第一章
陽明山上,一棟隱藏在半山腰上的豪宅,平時的寧靜溫馨,今晚全被打翻,屋內燈火通明,就連偌大庭院裡的燈光也全數點亮,數輛轎車接連飛馳而入,幾名面色凝重的男子推開車門,有默契的一同邁步走向大門。
在門口守候多時的管家李媽見到他們到來,焦急的臉上稍稍鬆了口氣。
「陳律師,你們終於來了,老爺他已經……唉……」她抬起手臂,暗自抹去眼角的淚水。
為首的男人點點頭,嘴角因為今晚接獲的病危通知而抿緊。「我知道了,兩位小姐都通知了嗎?」
他不算年輕,但歲月只在他英俊的臉上留下成熟幹練的痕跡。從大學開始,他就已經在辜家做事,至今雖然他已獨立創業,成立了律師事務所,但他依舊為辜家服務,至今已近二十年了。
他是辜日昇最信任的親信之一,專門替他處理所有的法律問題。
「嗯,大小姐已經回來了,正在老爺房裡,二小姐原本在公司,現在正在趕回來的路上。」李媽跟在陳律師身後,低聲報告著。
「大小姐是嗎?」陳少棋不禁皺緊眉頭。
辜家在台灣也是頗有名望的,雖然近年來已經把大部分的資金轉往國外,但他們全家人都還是住在台灣。
辜家的創始人辜日昇,今年已是白髮蒼蒼的老者,原本的獨斷幹練在十多年前獨子與媳婦發生墜機意外,歷經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慟之後,個性大改;他一改獨裁作風,將手中的事業放給其他手下,他則專心照顧唯一的孫女辜靖舒。
至於剛才李媽所提的大小姐,則是獨子去世兩年之後,他覺得只有他們祖孫倆太寂寞,才又另外收養的辜瑜箏,因為辜瑜箏年紀較長,所以大家都叫她大小姐。
或許是因為辜日昇憐惜收養孫女的身世,對她多了份縱容,讓她妄自坐大,驕縱不堪,反倒他對親生的孫女辜靖舒多了份嚴厲。
眾人自然瞭解,他是希望辜靖舒能夠掌控辜家的所有家業,才會在她還是個大學生時,只要每到寒暑假甚至是連續假期就要她到公司去學習。
大小姐是嗎?看樣子她已經搶先一步去示好了。
陳少棋見多了富豪人家為了爭奪家產的醜陋嘴臉,卻沒想到自己也會有被捲入風暴的一天,他不禁深深歎息。
推開門,耳邊除了聽見醫療器材發出的機械運作聲外,就是一連串刺耳的雜音了。
他皺著眉瞪向趴在床邊的辜瑜箏,「大小姐,該讓老爺休息了吧?」
「我話還沒說完呢!」辜瑜箏漫不經心的回嘴,雙手緊握著辜日升乾枯的雙手,想引起他的注意。
「爺爺,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我還要你那輛勞斯萊斯唷!」
孱弱的辜日昇點點頭,對孫女的百般胡鬧極為容忍。
還要?陳少棋差點就要破口大罵。
她到底要了多少東西?她可真會利用時間,竟在老爺病危時來搶遺物。
「大小姐,我是老爺召來的,現在時間很重要,請你先出去一會,讓我把事情處理好再說。」陳少棋真怕待會遲了,所有遺產就得讓這對姐妹平分,那對二小姐是很不公平的。
「等到那時還來得及嗎?」辜瑜箏氣呼呼的叫嚷著。
她自然明白陳律師來是為了遺囑,他身後跟著的兩個人,一個是爺爺的老友、一個是民意代表,可想而知他們是來做見證人的。
「嗯。」辜日昇這回不再讓她放肆,用力抽回手,微微偏頭要她離開。
辜瑜箏不悅的嘟著嘴,但又怕她剛才的要求被拒絕,只得暫時忍氣吞聲,等她得到公司之後,看她怎麼對付這個死板板的臭男人!
等她離開之後,陳少棋恭敬的站在床邊。
「老爺,我已經把你指定的兩位見證人帶來了。」該死!他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場面,然而他今晚卻幾度控制不住情緒。
「這些年來辛苦你了。」辜日昇微笑著用低啞的聲音說著。
「老爺……」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然而他的聲音裡卻有著一絲哽咽。
辜日昇拍拍他的手,眼神轉向他身後的兩人,「今晚辛苦你們了,你們也知道我撐不久,只是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會這麼快……」
「辜老,你別再說了,以後我們都會知道,今晚我們是白跑一趟的,你這老頭子會長命百歲的。」辜日昇的老友眼角也微微泛著淚光。
辜日昇搖搖手,「我知道自己的身體,差不多了……」他期待的眼望著門口,「靖舒還沒出現?」
「正從公司趕回來。」陳少棋低聲回道。
雖然老爺寵愛著大小姐,但畢竟血濃於水,他還是最疼愛那恬靜的二小姐。
「唉,真是辛苦那孩子了!年紀這麼小,又不喜歡公司裡那些硬梆梆的東西,我卻硬逼著她……更別說我走了以後,瑜箏會怎麼對付她了。」靖舒個性軟弱,又不喜歡跟人爭,就算她不說,他也看得出來,其實她是很討厭公司的一切。
「老爺?」陳少棋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
辜日昇了然一笑。「其實一切我都看在眼底,只是我已經無力去管了,瑜箏的個性比較硬,靖舒卻又懦弱不堪,少棋,你可得替我照顧著點啊!」
「少棋一定會的。」他的聲音裡帶著些許鼻音。曾經叱吒風雲的男人,到風燭殘年卻連親情都擺不平,令人唏噓啊……辜日昇淡淡地歎了口氣,「這樣吧!在靖舒回來之前,先把遺囑擬好,免得我突然死了,那公司可得讓她們姐妹平分,那可就不妙了……」
「大小姐準會把公司賣掉的。」陳少棋話才出口,在場其他人全都點頭附和。
「大家都是這麼想的,不是嗎?」辜日昇苦笑,他正正臉色道,「以下就是我的遺囑……」
???
一輛轎車在山路上疾速奔馳,倏地停在辜家庭院的草皮上,車子尚未停妥,駕駛座旁的女子便急著推開門,朝屋內奔去。
那白衣女子在燈火映照下,臉色卻依舊蒼白的猶如鬼魅,她如絲般的黑髮隨著她的奔跑在空氣中飛散,嬌艷的臉上現在被淚水沖刷著,讓人備覺心疼。
她在起居室前被人攔下,氣喘不止的她,終於被迫停下休息。
「姐……爺爺呢?」她焦慮的望著已經可以看見的門,好想趕緊進去看看爺爺的情況。
辜瑜箏撇撇嘴角,「還沒死,他要我們在外頭等著,大概在擬遺囑了。」
辜靖舒一臉不可思議,「姐,你說什麼?」平時姐姐愛沒大沒小也就罷了,怎麼在這種時候,她都還是這副不在乎的模樣?
「我早就在算什麼時候他老頭子會掛掉了。哼,上次求他幫我還欠朋友的錢,他居然不管我,這下好了,我可以為所欲為了。」辜瑜箏一臉貪婪。
辜靖舒傷心的淚水在聽了她的話之後,更加奔流而下,「姐,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而且你怎麼會欠債?爺爺平時不是有給我們零用錢嗎?」而且多到她這個大學生根本用不完,全都在戶頭裡放著呢!
辜瑜箏不屑的瞟她一眼,「我和你是不同的,你這個大人物一天到晚都在忙,哪像我這個閒人沒事幹……爺爺也真是的,我只不過去小賭一次,才輸了點錢,他怎麼就氣成那樣?」
「你去賭博?」辜靖舒不敢實信地瞪大淚眼,沒想到她竟敢觸犯辜家的大忌——賭博。
「那又怎樣?反正爺爺早就病了,他氣歸氣,卻什麼也管不了,不是嗎?」辜瑜箏無所謂的說著。
「姐——」辜靖舒無力的歎息,此刻脆弱不堪的心更被她的話刺得傷痕纍纍。
「別再那樣叫我,我知道這些年來,你和爺爺從來就沒有把我當親人看待,我只是個罪犯的女兒,正巧好運被有錢人收養罷了,在你們眼中,我一直都只是個出身低下的人,不是嗎?」
「姐,你在說什麼?爺爺他有多疼你,你不是不知道……」
「那他為什麼要讓你接掌公司?」辜瑜箏打斷她的話。
「那是因為……」姐又何嘗瞭解,其實她根本就不希望被公司困住啊!難道姐一點都不能瞭解嗎?
「你找不到理由,對吧?」辜瑜箏露出一抹冷笑,「畢竟血脈相連,我這個外來的人又能說什麼?不過我相信爺爺不會虧待我的,我可以先把債務還掉,然後在想想要怎麼處理這一切。」
辜靖舒望著她,心裡一陣悲涼。
爺爺對姐的一片疼愛之情,卻讓姐姐認為自已可以無法無天;她在外頭淨交些一狐群狗黨,又愛恣意揮霍,老做些不三不四又賠錢的生意,爺爺不知已經替她還了多少次債,金額都是普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她卻還是不滿意,為什麼?
難道辜家真的虧待她了嗎?
正當她要開口之時,辜日昇的臥室門打開了。
辜瑜箏搶先一步衝過去,「我可以進去了吧?」
陳少棋望著她期待的笑臉,再看看後頭哭成淚人兒的辜靖舒,一股憐惜馬上升起,這個嬌弱的小女孩以後可有苦頭吃了。
辜瑜箏見他直勾勾地望著辜靖舒,氣呼呼的一把推開他闖了進去。
陳少棋對正用焦慮眼神盯著臥室的辜靖舒招招手,「快進來吧!老爺要見你。」
辜靖舒快步走進了臥室,卻見辜瑜箏還纏著躺在病榻上的辜日昇央這求那的,她望著氣虛的爺爺,雖然滿肚子怒火,她也只是伸手輕輕推開她的「姐姐」。
「爺爺,你可得好好休息,最近天涼,您要好好注意身子。」就算早有心理準備,她還是忍不住難過落淚。
辜日昇歎了口氣,「靖舒啊,你別再安慰我了,連醫生都放棄我了,難不成你有仙嘴,可以幫我起死回生?」他這孫女心地善良,這卻也是她的缺點,恐怕會任人宰割啊……辜靖舒的淚落得更凶了,「爺爺……」
辜日昇看向一旁的辜瑜箏,「小箏,聽爺爺一句話,就當是爺爺的請求,以後要對靖舒好些,知道嗎?」
辜瑜箏一臉氣惱。
她對她的「妹妹」還不夠好嗎?
「知道了。」因為那紙尚未宣佈的遺囑,她不能生氣,等她得到她想要的,哼……她瞭解爺爺,他不可能偏心,他應該是公平的把所有財產分給她和靖舒,這點是老頭子唯一的優點。
辜日昇望著她,暗自歎了口氣。
還是不行,看樣子靖舒往後的日子會很難過了。
他並不後悔當初領養了瑜箏,她小時候也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是他無法無天的寵著她,才會造成她今日的嬌縱,他只希望這份遺囑能夠讓她有所省思,不再荒唐度日。
「靖舒,爺爺一直對你很嚴厲,因為我希望你能把我們辜家的事業延續下去,你不會怪爺爺吧?」
「當然不會,不會的……」辜靖舒撲倒在床邊,哭得淚漣漣。
「看著你們都長成亭亭玉立,我心裡再也沒什麼遺憾了……」辜日昇揮揮手,「你們都出去吧!我還有些事要和少棋說。」他戀戀不捨的輕撫著兩個女孩的髮頂,知道這是自己最後一回看她們這對出色的姐妹了。
「爺爺——」辜瑜箏嘟著嘴不依,她還有東西沒要呢!
辜靖舒用淚眼望著被病魔折騰的幾乎不成人形的爺爺,心中一陣攪痛。
她知道自己就要失去爺爺了。
???
辜日昇在午夜時過世,他的遺囑隨後在當事人與見證人面前宣讀「……大孫女辜瑜箏可以擁有我的勞斯萊斯轎車、美國三筆不動產、台灣墾丁的度假別墅、台北東區的大廈、以及瑞士銀行及國內銀行帳戶裡的所有遺產;至於二孫女辜靖舒,她可擁有辜氏這間公司的所有處置權、陽明山上的別墅、以及我以她的名義所開設的所有戶頭內的遺產……」
「不公平!」
在眾人的靜默中,辜瑜箏的尖叫聲大大震動了所有人的耳膜。
「大小姐?」陳少棋停下念讀遺囑,抬眼瞪她。
早想到她會抗議,還虧她忍了這麼久!
「我要看遺囑。」辜瑜箏伸手搶走遺囑,細細地將上頭的每字每句讀過,她的臉也越見發青。
「是你們在搞鬼,對不對?一定是你們篡改遺囑,讓原本屬於我的,全都給了她!」她指著一臉錯愕的辜靖舒,「是你指使的對不對?還是你們以為她好欺負,想利用她來控制辜氏?」
她瞪著陳少棋,一臉恨意。
陳少棋歎口氣,「真是這樣的話,你就輕忽了這兩位見證人了。」他指著一旁的商界名人和民意代表,他們的信用是不容質疑的。
「可是……」辜瑜箏還是不肯放棄。
「姐姐,如果你真的想要公司,我可以給你。」辜靖舒悄悄開口。雖然這樣有違爺爺的心願,但她也不願見姐姐難過。
陳少棋翻了個白眼,老爺果然沒猜錯,她真的會這麼做。
「二小姐,老爺的遺囑上是有但書的,如果你想把公司轉手,依照遺囑,公司會立即被法人接管,可能會直接捐給公益機構……」
他的話再度被辜瑜箏打斷。
「真的是他做的?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明明知道我需要錢,還故意把原本該屬於我的東西分給她,渾蛋!」她不敢相信,她向爺爺要求的那些都只是「額外附加」的,可是爺爺除了那些,竟只給她一些小錢,卻把真正的財產全給了靖舒?
「姐姐……」
「如果她死了呢?她死了,唯一的繼承人就是我了吧?」辜瑜箏的臉上驀地浮起一絲詭笑。
這是他們逼她的,憑什麼原該屬於她的東西,全都分給了那個沒用的妹妹?
糟了,老爺還是失算了。「你別做傻事,殺人是要負法律責任的。」陳少棋擔憂的皺緊眉頭。
「我要做,自然會做得沒有痕跡!」她忿忿地瞪視著一臉蒼白的辜靖舒,「你等著瞧!我要你付出代價!」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一夕間失去親愛爺爺的辜靖舒,現在又要面對姐姐為了錢財與她撕破臉的局面,她的心更是倍受打擊。
「你不用擔心,我想她只是隨口說說,不會當真的。」陳少棋安慰著她,眉頭卻鎖得更緊。
他想著辜日昇在去世前的遺言——替靖舒找個可以依靠的男人,否則,她就是你一輩子的責任……他歎息,原來老爺早就看出來了。
就算他一直對靖舒有著男女的情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然而他已經是個老男人,怎麼能夠耽誤她的一生呢
????
就算家庭聚會在一年之內多了兩個人,然而只要有他們父子倆在場,情況永遠都會很難堪。
凌瓏在桌下輕踢丈夫的腳一下,輕眨著溫柔雙眼,用眼神詢問丈夫,現在她該如何才好。
歐陽逸送給她一抹安撫的眼神,這種時候,安靜絕對是最佳策略。
新加入這個家庭的沈傲,早就已經受過妻子的行前教育,現在倒還頗能自得其樂的和丈母娘聊天。
歐陽佩媛則是認真的吃著眼前的精緻餐點,對於那兩人的怒目相視,她已經練就一套不聞不問的功夫了。
不過她實在很想問問這對奇怪的父子,明明每次見面都要為了事業與興趣何者為重,而吵的不可開交,偏偏他們每個月第一個星期日,都還是會依母親的規定,按時出現。
他們吵的開心,卻苦了在場的其他人唷……「傲,你答應過我,下星期要去洛杉機的唷!不要到時又說你沒空,看我不跟你離婚,去找別的男人才怪!」她突然想起這件事,攀著丈夫再度提醒他。
原本以為她抓了個牛郎,沒想到她竟被徹底耍了一回,他非但不是牛郎,還是個知名企業的大老闆,害她的眼鏡跌碎滿地。
「好啊,若你厭倦我的話,就去找你的舞男啊!你那群愛血拚的朋友一定會幫你出主意的,不是嗎?」沈傲輕鬆的送她一抹帥氣的笑容,他早摸透了她,根本不擔心她會從他手中逃脫。
「真是的,一點都不配合我,哄我兩句不行嗎?」她輕皺眉頭,嬌睨著丈夫。
「我的心肝寶貝,你想我捨得讓你離開嗎?當初為了你,我可是吃足了苦頭,你忘記了,我可還記得很清楚唷!」
他倒霉愛上眼前這個眾人迴避不及的嬌嬌女,但他就是愛上了,怎麼也脫不了身。
「那我們能不能也跟去,一直玩到下個月,過了下次的聚餐再回來?」凌瓏半開玩笑說著,她真的還不太習慣看他們父子倆怒目相望。
一直是被談論對像的歐陽逍瞥她一眼,「你肚子這麼大,想去哪?」
「這倒是。」凌瓏失望的歎口氣,但再想想,如果逍真的不顧爸爸的反對,要去維也納參加鋼琴比賽,那下個月的聚餐逍就不會出現,甚至可能永遠都不會出現了。
「逍,這回你就聽爸一次。」雖然歐陽逸一直很贊成弟弟去追求自己的興趣和理想,但最近公司接了許多訂單,他忙得連回家探望嬌妻的時間都不多,他也希望逍能夠幫他。
「這次的機會很難得,你們知道我要經過多少申請、推薦和比賽才能到維也納嗎?」歐陽逍執拗的低吼。
他願意用往後一年內所有彈鋼琴的時間,來換取這次的機會,這點逸是懂的,不是嗎?
逸是個傑出的畫家,卻不得不遵從父親之命,放棄繪畫這項興趣,專注在家族事業之上,據說現在他找到了他唯一喜歡的模特兒——凌瓏,難道他就忘了有志卻無法伸的痛苦?
歐陽逸望著弟弟,知道他心裡的感受,但是就這麼巧的,逍的一生心願竟然就這麼和前所未見的忙亂撞在一起……管他的,大不了他累一點,咬牙撐過就算了,逍的心願可是他一輩子的期待。
「我看你就……」他帶著祝福開口,卻被父親截斷。
「你給我留下來,哪都別去!否則我就不要你這個兒子!」歐陽震於指著二兒子吼道。他最氣的就是這個不馴的兒子,只想到自己遙不可及的夢想,卻忘了現實才是最重要的。
秦美嫻見父子倆又槓上了,無奈地說道:「你們能不能有哪一回見面不吵嘴的?逍,你還有沒有把父母放在眼裡啊?」
「媽,這一次的比賽真的對我很重要,我希望你能瞭解。」
「我警告你,不許再拿錢給他了,逍,這次我要你連機票錢都付不出來!」歐陽震於瞪著家中其他成員,「你們誰都不許資助他,聽見沒?」
「知道了。」凌瓏最聽話,馬上應聲。
「他不開口,我就不幫他。」沈傲淡淡應道,他也料定歐陽逍不會向他開口。
歐陽逍瞪他一眼,「我死都不會跟你要!」他們倆的梁子早因媛媛結下了。
歐陽震於看向另外兩個孩子,「你們呢?」
「我夫唱婦隨。」
這回歐陽佩媛把丈夫推在前頭,這種行為引來歐陽逍的怨懟眼神。
「逸呢?」歐陽震於看向一向支持歐陽逍的大兒子。
「逍,對不起,我還是尊重爸的決定。」這是歐陽逸的答案。
「哼!那又怎樣?不靠你們我就去不成了嗎?」歐陽逍見自己被綁死了,氣得起身離開。
山不轉路轉,他就不信憑自己的力量辦不到!
哼!要不是「牛郎」這一招已經被沈傲用過,他還真想去販賣身體,相信憑他出色的外表,要湊足旅費絕不成問題。
但他的格調可沒那麼低,要靠女人來賺錢。
反正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他大可再想想要怎麼辦才好,不過眼前除了籌措旅費,他還得專心練琴——這是他現在最重要的事。
當他駕車狂飆之時,不在乎的笑臉又重回他年輕狂放的臉上。
夜依舊如同往常般黑暗,他的心卻更加沸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