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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陳美琳]特別待遇【玫瑰戀曲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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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4 00:47:08 |倒序瀏覽
特別待遇(玫瑰戀曲之四)作者:陳美琳 

私立玫瑰專科學校最最有名的凸槌女秦悠悠小姐又失業了!  
說實話,這真的不知道是她第幾次「換掉」老闆啦。  
不能全怪她嘛!誰敢保證工作中不會有些「小小的」狀況發生?  
吉人自有天相,她相信──  
這、這、這……工作不就從天上掉下來了嗎?!  
沒想到她這把十元的麥當勞霜淇淋黏到人家身上,  
還能撈到一個管家的工作。最重要的一點是──  
新任老闆年輕又帥勁!可……怎麼會有這款代志發生咧?  
才上任第一天,她的老闆──喔,要叫少爺,就臭著一張臉……  
不行!不管用啥米方式、方法、手段,  
她都要「保住」這月薪四萬元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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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4 00:47:35
第一章

  電話鈐刺耳地響了近二十聲還不停,蘇弄影睜開眼睛,看見睡在身旁的人已經不在,只得翻身抓起話筒,沙啞的聲音透著些許不耐。

  「響這麼久都沒人接有兩種可能,一就是沒人在,二就是人家不想接你的電話,你懂不懂啊?秦悠悠。」她說。

  電話那頭傳來抽氣聲,接著是嘖嘖稱奇和連連讚歎:「妳好棒!弄影,我沒開口你就知道是我,怎麼做到的?怎麼做到的?」秦悠悠嚷著,事實上她正在公共電話旁跳個不停。

  「我有特異功能。」蘇弄影在床上坐起來。「我沒告訴過你嗎?中午十二點以前別打電話給我。」

  「你只說我最好一輩子都別打電話給你。」

  蘇弄影閉上眼睛,很難撇開濃濃的睡意。「那你還打?」她問。

  「我們是好朋友耶!常常聯絡也是應該的啊。」

  「到底誰跟你是好朋友?」蘇弄影不耐地聳起眉。為什麼都畢業兩年多了,她還必須時時刻刻忍受這傢伙的荼毒?為什麼?

  秦悠悠在電話那頭咯咯笑道:「你又說這種話了,真是壞心眼。」

  蘇弄影看了看天花板。

  「說吧,這回又怎麼了?你這時候--」她看看床邊的鬧鐘。「你在清晨六點零五分打電話來究竟有什麼事?」

  「我快沒地方住了,房東要我盡快搬出去。」「因為沒錢繳房租嗎?」

  「你--你真的有特異功能耶!弄影。」崇拜的聲音由電話那頭傳來。

  「用得著特異功能嗎?這種每隔幾個月就要上演一次的八股劇情誰都猜得出來。」

  蘇弄影歎息。「你的工作又怎麼了?」

  「沒了。」

  「又沒了?」想起她上個月才找了個早餐店的工作,負責的不過是倒奶茶和煎蛋餅。「你該不會把人家店給燒了吧?」她說。

  「啊!弄影,你--」「我知道,我有特異功能。」蘇弄影淡然道。

  「其實沒有那麼嚴重,燒掉的只有爐台和鍋子啦!」秦悠悠頗為委屈。「我不小心碰倒了色拉油罐,油恰好就灑在爐火上。好危險!色拉油怎麼能放在爐台旁邊呢?」

  「是哪個天才把色拉油放在那裡的?」

  「是我。」秦悠悠立刻承認。「你知道嗎?弄影,這是第一次有人誇我天才耶!」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

  「哦?是嗎?」蘇弄影則是看看手中的話筒,很想使勁將它往牆上摔去。

  「我知道你是為了安慰我才這麼說的,不過我已經不難過了,真的。」

  蘇弄影深呼吸又深呼吸。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要先到這裡來待幾天嗎?」她問。

  即使一碰面就會忍不住想掐死她,但這呆女人畢竟是她的朋友,能不理嗎?

  「不用了,」秦悠悠出乎意料的拒絕了。「我不能每次都去打擾你,這樣對宋大哥太不好意思了。」

  「我想他已經習慣了。」蘇弄影淡然道。

  「你什麼時候才要嫁給他?都在一起這麼久了,我覺得宋大哥挺可憐的。」

  「你就快餓死街頭了,根本沒有資格可憐別人。」

  「餓死?不會吧?這裡是台灣那!」這個美麗的寶島,動不動就撥個幾億元援助友邦,沒道理會眼睜睜看著自家人餓死啊。

  秦悠悠這麼安慰自己,卻仍不由得有點害怕。

  「真的嗎?弄影,在台灣真有人餓死?」她憂心問道。

  「就算沒有,你怎麼知道自己不會是第一個?在台灣,失業是沒有救濟金可領的。

  」

  「我也不想失業啊,我很喜歡工作的。」

  「那就認真點,小姐。離開學校都兩年多了,你可數過自己換了幾個工作?」

  「很多耶,你要我說給你聽嗎?」

  「不必。」蘇弄影揉著太陽穴。「我說悠悠,你何不乾脆回家去呢?台北大複雜、太--太緊張,或許不適合你。」

  「我才不要呢!一回家老爸就會找個人把我嫁了。」秦悠悠在電話那頭嚷著。

  「結婚對你而言也沒什麼不好。」「那你為什麼不結婚?」

  「我跟妳不同。」蘇弄影輕描淡寫道。這什麼意思?好像在損她。

  秦悠悠這麼想,但又不敢問,只是皺著眉頭,心不在焉地四處張望。

  蘇弄影深知秦悠悠的沉默絕不是因為她哪句話刺傷了她的心,依她想來,這蠢女人不是在發呆就是在看別的東西,於是不客氣地朝著話筒吼了聲,隨即聽見電話那頭一陣聲響和哀鳴。

  「你害我撞到頭了,弄影!」秦悠悠撫著額頭含淚抱怨。

  「那又如何?反正也不是什麼有用的東西。」

  「什麼意思嘛!人家頭上腫了一個包耶!」

  「腦細胞也能增加的話就太好了。」

  「你--」這麼明顯的嘲諷,就算是秦悠悠也聽得出來,她想發火,注意力卻被前頭不尋常的情況給吸引了過去,完全忘了她原本想說什麼。「喂!弄影,好奇怪,前面排了好長一列隊伍那。」

  蘇弄影一聽蹙眉。

  「千萬別去湊熱鬧,你聽見了沒?」她提高了聲音。

  「我過去瞧瞧,晚點再打電話給你。」無視於她的警告,秦悠悠掛斷了電話。

  蘇弄影瞇起眼睛瞪著手中的話筒,良久後才壓下心中的怒氣。

  「鬼才會再接你的電話。」她將話筒往旁邊一扔,抱著枕頭又倒回床上。

  ※※※

  看著手中那只沒有嘴巴的貓布偶,秦悠悠真的好疑惑。

  排隊排了幾個小時,結果就買到這東西,出了門後大家居然還對她投以羨慕的眼光,簡直怪極了!

  怎麼會這樣?電視劇裡排隊不都是什麼員外的在施粥發糧,她還以為有免費的漢堡吃呢。

  「只要凱蒂貓嗎?丹尼爾呢?要不要一起帶?」麥當勞小姐還這麼問她。

  拜託!丹尼爾是什麼鬼東西?買了這隻貓就花掉了她一整天的餐費,而現在甚至還不到中午那。難道真如弄影所說,她就要餓死街頭了?

  這貓--看起來是不能吃的吧?

  秦悠悠歎息,不知道該不該再打電話給弄影。

  蘇弄影是她專校時的室友,現在是一個自由工作者,成天待在家裡,為報章雜誌寫寫東西就可以賺錢;而她,和弄影修的是一樣的課程,雖然還有一科尚未修過,但離開學校後她也是拼了命在工作啊,為什麼卻落得掏遍身上的口袋僅有幾個十塊錢銅板,究竟是為什麼呢?

  老天爺到底有沒有仔細看過她?讓弄影這種言詞苛刻、缺乏愛心的人過著悠閒享受的生活,她這麼溫柔善良的姑娘卻要不斷體驗社會人情的冷暖,有沒有搞錯?

  她問手中的貓布偶,結果對方一點表情也沒有。

  「你究竟有什麼好?能讓這麼多人一早起來為你排隊?」她將布偶舉到眼前喃喃道。

  就這樣,秦悠悠抱著排隊買來的貓布偶在快餐店門口呆坐了許久,人群不知何時早已散去,她的肚子發出咕嚕聲,就像整點報時似的。

  「啊!午餐時間到了。」她看看手中的布偶,多希望自己買的是個漢堡或炸雞。

  又掏出身上的幾十塊錢,想著有什麼便宜又能填飽肚子的東西,重要的是還得留下個十五塊錢來買報紙。她必須立刻找個工作,然後預支點薪水,否則她就要露宿街頭了。

  腦中飄過無數美味食物的影像,經過她篩選再篩選,進入決賽的有兩個:一是7-ELEVEN的茶葉蛋,二是麥當勞的冰淇淋。一個稍微可以填填肚子,另一個則根本就是零食。

  不過她比較中意的是第二個。冰冰涼涼的,而且特價十塊錢,聽起來就覺得很划算,狠下心來吃它兩個一定很痛快,而且幸福。

  於是茶葉蛋被打了個大×,秦悠悠跑進快餐店,不久便一手一杯雪白的冰淇淋走了出來,那只花「大錢」買來的貓則被她挾在腋下。

  深怕近三十度的高溫融化了她的午餐,秦悠悠輪流舔著兩個冰淇淋,吃相實在不怎麼雅觀。

  啊!太滿足了,雖然填不飽肚子,卻是一種奢侈的享受,她--天!她已經好久沒有「享受」過什麼了啊。

  邊吃邊走,秦悠悠完全忘了她或許就要露宿街頭的事,當然,也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在喚她。

  「小姐,妳的束西掉了。」那人不知道是第幾次喊她,音量已經提高了許多。

  「啊?」秦悠悠終於轉身。「你在叫我嗎?」她問。

  那人就站在她後頭,而且顯然是個挺高的人,因為秦悠悠抬起頭也只能看見那人喉結下古銅色的肌膚。他白色的絲質襯衫有兩個扣子沒有扣,不管這個人長什麼樣子,身材絕對是一流,看得她張著嘴活像個花癡,口水都要滴下來了。

  好像流行雜誌的模特兒,真的好像啊!秦悠悠呆呆地想。

  「你的冰淇淋要融化了。」低沉的聲音響起,喚回了秦悠悠的意識。

  她忙檢視自己的「午餐」,舔了舔這個卻發現另一邊只剩下一個空餅乾殼子。

  「咦?怎麼這個化得這麼快?」她只吃了幾口而已那。

  「那個在我身上。」那低沉的聲音又傳來,這回話中的怒意連秦悠悠都聽得出來了。

  她楞了楞,好不容易才明白對方的意思,將視線稍稍往下移,果然她的「午餐」之一就粘在人家的襯衫上。

  「怎……怎麼會這樣?」她睜大了眼睛喃喃道,看著那冰淇淋緩緩由他身上滑落,竟不自覺向前一步伸出舌頭就要去舔。

  那男的急忙後退,一臉詫異地看著她。「你做什麼?」他問。

  「我的午餐……」不怕死的秦悠悠一臉沮喪,隨時都會哭出來的模樣。

  「午餐?」男子挑起濃眉。「你該不會想要我賠給你冰淇淋吧?」

  「這……可以的話是最好。」秦悠悠說著,不忘將另一個冰淇淋往嘴裡送,以免它在無情的艷陽下化為烏有。

  「那我的衣服由誰來賠?」男子冷冷問。

  「衣……衣服?」她的視線由他臉上往下移,還伸手去摸了摸。「你不會是要我賠錢吧?這……洗一洗還可以再穿啊。」她的午餐可是再也回不來了。

  「洗衣費呢?你給?」

  活像他剛剛說要殺了她似的,秦悠悠呆了半晌後拚命搖頭。

  「我沒錢、我沒錢啊!不如這樣吧,你用不著賠我午餐,衣服……衣服就請你自己洗,如何?」她抱著一線希望問。

  「為什麼我要自己洗衣服?」男子挑起眉問。

  「那……要不你脫下來,我替你洗也行。」秦悠悠苦著臉說。

  老天爺也太捉弄她了,都什麼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她哪來的錢賠給人家啊?唉!

  早知道就喫茶葉蛋了,兩口就塞進嘴巴裡,絕對弄不髒他的絲襯衫。

  ※※※

  隔天上午十點,蘇弄影住處再次響起刺耳的電話鈐聲,而且又是那種令她頭痛的不死心響法,電話那頭是何人根本不用去想,教她怎麼都不想按下無線電話的通話鍵。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之後大門就被推開,進來的是她的親密愛人宋觀浪。

  「怎麼不接電話呢?我還以為你不在家呢。」宋觀浪道,稜角分明的臉上寫滿溫柔和寵溺。

  「是我不想接的電話。」蘇弄影皺著眉回答。

  「催稿的嗎?」宋觀浪放下手提電腦來到她身邊。

  「比那個還慘。」蘇弄影瞪著電話的樣子彷彿那是只害蟲。

  宋觀浪微笑。「我來接吧,好像響了很久了。」他說。

  「說我不在喔。」她提醒他,然後把電話遞過去。

  宋觀浪接起電話,數秒後以嘴型對弄影說:「是悠悠。」

  「早八百年前就知道了。」她也以嘴型回答他。

  原來弄影不想接悠悠的電話,這下宋觀浪總算明白了。他點點頭,清清喉嚨繼續對著話筒說:「這……悠悠啊,弄影她不在耶,等她回來我讓她--咦?當然是真的,我……宋大哥怎麼會騙你……」

  蘇弄影的頭垂至桌面,努力壓下長歎和哀鳴。

  連秦悠悠這蠢女人都騙不過,她幾乎要以交了這樣的男友而慚愧。

  蘇弄影瞥了他一眼,宋觀浪摀著話筒低聲道歉:「對不起,悠悠好像變聰明了。」

  是你變呆了吧?

  蘇弄影在心裡嘀咕,無奈地伸手接過電話。

  秦悠悠一聽見蘇弄影的聲音劈頭就道:「我就知道你在家,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我等了好久耶!」

  「你運氣好,我剛進門。」「你騙人!」

  「騙你這個傻蛋有什麼意思?直接掛你電話不是更痛快?」

  「咦?你這話聽起來好像--弄影,你在損我對不對?」

  「我哪來這麼多閒工夫。」「這麼說來……難不成是我冤枉了你?」

  「妳明白就好。」

  蘇弄影三兩句話就讓秦悠悠氣勢盡失,令一旁的宋觀浪佩服不已,忙抱拳做出「失敬失敬」的手勢,卻招來她一記白眼。

  揮手趕走了宋觀浪,蘇弄影以肩夾著話筒,邊敲著鍵盤邊問:「怎麼?又來哭訴你失業又沒地方住的可憐事跡了?要幫你找到工作得有通天本領,我可沒法子。不過我也說過了,如果房東真的狠心把你掃地出門,你可以先搬到我這裡來往。」

  「不是啦!弄影,有天大的好消息,我想第一個告訴你!」秦悠悠在電話那頭跳著叫道。

  「好消息?」蘇弄影打計算機的手停了下來。「妳找到新工作了?」

  秦悠悠倒抽了口氣。

  「真是太神奇了!弄影,你究竟為什麼忽然就有了特異功能呢?」她問。

  「這是商業機密,無可奉告。」蘇弄影將稿子存盤後關掉了計算機。「說吧,是哪個不怕死的敢僱用你這個瘟神?」

  「是一個很帥的--你剛剛說誰是瘟神啊?」

  「我什麼時候說過那兩個字了?」蘇弄影以一貫的賴皮法敷衍過去。「我在問你的新工作。」

  「你不是有特異功能嗎?要不要再猜猜我的新工作?」

  蘇弄影揉著太陽穴。「這麼一來豈不是剝奪了你的樂趣?」她說。

  「什麼樂趣?」那方還在傻傻的問。「把好消息告訴別人的樂趣。」

  「呀,這倒也是。」「我說的自然錯不了。」

  「那麼你等著分享我的喜悅了嗎?」

  「是的,請、快、說。」蘇弄影咬牙道。

  ※※※

  蘇弄影花了近半個小時還弄不清楚這蠢女究竟在說些什麼,只聽話筒那頭不斷傳來一些毫無意義的嗡嗡聲,終於她耐心用盡,深吸了一口氣喊了停。

  「我們換個方式,我問什麼你說什麼。」「為什麼?」

  「發問的是我。」蘇弄影的頭越來越痛,此時宋觀浪為她端來咖啡,並在她頰上輕吻了下,笑著指指廚房表示要去準備晚餐。

  咖啡的香味和男友的寵溺稍稍改善了蘇弄影的心情,她舉起杯子輕啜那香醇的液體,感覺方才流失的理智又緩緩歸隊。

  「你說在麥當勞前碰上個帥哥?」她開始問話了。

  「是啊,因為我把--」「因為你把冰淇淋倒在人家衣服上。」

  「不是我倒的,是--」「我知道,是他的襯衫偷吃了你的冰淇淋。」

  「這樣比較接近事實。」秦悠悠猛點頭。蘇弄影歎氣。

  「然後他就給了你一份工作?因為他的襯衫吃了你的冰淇淋?悠悠,你不覺得這樣有點怪嗎?」她說。

  「哪裡怪了?人一生中總會遇上幾個貴人。」

  「聽來就像是你會說的蠢話,你不怕自己被賣了嗎?」

  「我問過了,他說他做的不是販賣人口那一行。」

  蘇弄影灌下整杯咖啡並閉了閉眼睛。

  「你呆也要有個限度,人家真是人口販子的話難道會老實告訴你?」

  「那……那怎麼辦嘛?人家很需要工作嘛。」

  「也得看看是什麼工作啊,萬一你淪落為什麼公關小姐或酒國名花呢?」蘇弄影說完就覺荒謬。一旦延攬這小笨女入行,台灣的色情行業只怕也就到此為止了。

  「可能嗎?」秦悠悠語帶興奮的問:「你真的覺得我適合做公關小姐這一行?」

  「我『真的』覺得你最適合回老家找個倒霉鬼嫁了。」

  「我才不要!」秦悠悠嚷道。「人家才處於談戀愛的階段,就這麼步上紅毯太悲哀了。」

  蘇弄影長歎。「想想那個新郎好不好?他才是最悲哀的。」她嘀咕。

  「你說了什麼嗎?弄影。」「沒什麼。」

  「那麼我究竟可不可以在這裡工作啊?」秦悠悠接著問。

  「妳自己的意思呢?你想在那裡工作嗎?」蘇弄影反問道。

  「我當然想!」秦悠悠忙回答。「現在工作很難找的,我也不好太挑剔--」

  「管家耶,這工作你做得來嗎?」

  「聽起來很神氣對吧?從我出社會到現在,這是最體面的一個工作了。」秦悠悠得意洋洋。

  蘇弄影立刻迎面澆了她一桶冷水。

  「你知道嗎?悠悠,很多公關小姐其實並不真的是小姐。」

  「咦?不是小姐?那……難不成是……是先生?」不知道是因為驚訝還是興奮,秦

  悠悠的聲音有些顫抖。

  「喲,變聰明了嘛。」

  「男的公關小姐啊?有點怪,但這跟我的工作有什麼關係呢?」

  「怎麼會沒關係?公關小姐都不見得是小姐了,你以為管家就真的是管家嗎?」

  電話那端沉默了半晌,之後傳來秦悠悠怯怯的聲音:「什麼意思啊?弄影。」她問。

  意思是你要做的或許壓根兒就不是管家的工作。」蘇弄影看著空了的咖啡杯,夾著話筒進廚房又倒了一杯,想了想,乾脆無視男友微蹙的雙眉,把整壺咖啡都拿進了房間。

  「弄影,」秦悠悠納悶問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指使底下的人去擦擦玻璃或掃掃院子?」

  「運氣好點你就是那個擦玻璃掃院子的人。」蘇弄影又喝了口咖啡,覺得自己又有了那麼點耐性。

  「什麼?!運氣好只能擦玻璃?這可怎麼辦才好?我的運氣向來很差的。」

  「那麼只有淪為洩慾的工具,整天在床上工作了,當然也可能是在客廳地板、陽台上或是浴室裡--」她的話被電話那頭傳來的尖叫聲打斷。

  「不過這也還算不幸中的大幸啦。」尖叫停止後蘇弄影繼續道,結果使得尖叫聲再起。

  不會吧?還有更不幸的?」秦悠悠像要哭了。「淪落風塵你聽過吧?」

  「做--做妓女嗎?」「沒錯,說不定還能遠度重洋賺外國人的錢。」

  日劇裡女高中生從事援助交易的畫面一幕幕在腦中掠過,轉眼間秦悠悠已經是淚水盈眶。

  「我不要,弄影,我不要離開台灣啦!」她嗚咽道。

  「那你就在台灣『賣』啊。」蘇弄影閉了閉眼睛。「你究竟弄懂重點沒有?都一把年紀了,有點危機意識好不好?人家說要給你工作你就樂昏了頭,像你這種人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跡。」

  「妳不要老咒我死嘛。」秦悠悠幽幽道。

  蘇弄影歎息,今天她似乎就只能歎息。

  「算了,你先到我這裡來,我們再談吧。」她說。

  電話那頭靜了好一會,然後秦悠悠以極低的聲音道:「這個……我現在走不了耶。

  」蘇弄影聞言瞇起了眼睛問:「你說走不了是什麼意思?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在…我在他家裡,因為他說會供我吃住--」

  這回即使是一缸子咖啡也不能讓蘇弄影冷靜了,她站了起來,咬牙切齒朝著話筒喊:「你被賣到非洲去吧,我不管你了!」秦悠悠一聽嚇壞了。

  「不要啊!弄影,妳不要不管我啦!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苦苦哀求。

  「如果我哪天失手把你掐死了也絕對不是故意的。」蘇弄影說著又灌了一大口咖啡,忍著越來越劇烈的頭痛問:「你被囚禁了嗎?對方怎麼肯讓你打電話?」

  「他睡著了。」

  「睡、著、了?」蘇弄影的聲音變得尖銳,連宋觀浪都忍不住從廚房探出頭來關切。「蠢女人,你可別告訴我他就睡在你旁邊。」

  「他睡在我身上。」「什麼?!」蘇弄影吼。

  「他壓著我,所以我才走不開。怎麼辦?弄影,他好重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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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4 00:47:58
第二章

  見蘇弄影鐵青著臉掛了電話,宋觀浪帶著笑來到她身旁。

  「怎麼了?從沒見你發過這麼大脾氣。」他問。

  「悠悠要結婚了,你把紅包準備好。」蘇弄影沒好氣道,之後又喝光了杯裡的咖啡,才準備要再倒,杯子已經讓宋觀浪搶先一步取走。

  「別再喝了,咖啡跟酒一樣,喝多了對身體不好。」他擱下杯子,站在她身後以恰到好處的力道為她按摩。「悠悠要結婚是好事啊,你為什麼不開心?」

  「才不是好事。」閉上眼睛,蘇弄影發出享受的輕歎,然後將今天從早到剛才所受到的騷擾與驚嚇大略說給宋觀浪聽。「那個笨女人被一個壓根兒就稱不上認識的男人給睡了,簡直要氣死我!問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她居然說她不是很清楚,然後似乎她『身上』的男人醒了,她就把電話給掛了。」

  「別氣,別氣。」宋觀浪揉捏著她的肩。「我再也不理她了。」

  宋觀浪微笑,他這個個性獨特的女友總是這麼說,卻又每每做不到。

  「悠悠要結婚的事是開玩笑的吧?」他問。

  「我是打算來個抓奸在床,然後逼著那男的娶她,那個笨女人現在變成了『浪蕩』

  的笨女人,要把她嫁出去只怕是難如登天了。」

  「抓奸?浪蕩?你用的詞彙也太聳動了吧?」宋觀浪修長的手指移往她的太陽穴。

  「現在怎麼辦?悠悠那裡不要緊嗎?」

  「要不要緊很難說,問題是我連她在哪裡都不知道,又能怎麼樣呢?」蘇弄影仰頭看他。「要報警嗎?會不會太誇張了點?」

  宋觀浪想了想道:「無憑無據,警方也不見得會受理。」

  「所以我才頭大。」蘇弄影歎氣。

  「不如再等一等,也許悠悠會再跟你聯絡。」

  「她最好一輩子都別再跟我聯絡。」宋觀浪微笑。

  「你不過是嘴硬罷了。」他說。

  蘇弄影抬頭白了他一眼,卻被他趁機偷著了個吻。

  「結婚吧,弄影。」宋觀浪懇求道。「那個男人不過和悠悠同睡了一晚就可以娶她,我們都一起睡了這麼久──」

  他話沒說完便悶哼了聲,因為蘇弄影的手肘不怎麼留情地撞上了他的腹部。

  ***

  高崎朔沒睜開眼睛就知道自己身下有個女人,他原本完全放鬆的身軀因此而變得緊繃。

  他有女人,和她們在床上恣意歡愛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他從不留宿任何一個女人家裡,更不會將她們帶回自己的住處。他會在女人身旁睡著,這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才會發生的事情。

  高崎朔一再回想,但是一點用處也沒有,他就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找了女人,而如果不睜開眼睛,他根本連自己找了哪一個女人都不知道。

  該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躺在他身下的又是哪個貪婪的女人?

  高崎朔倏地睜開眼睛,盯著秦悠悠看,良久後以極冷的聲音問:「你是什麼東西?

  」「我?」秦悠悠喘口氣。「我是人耶!」她說。

  高崎朔瞇起眼睛。

  「誰讓你進來的?」居然能進他的住處,而且還爬上他的床,這女人可不簡單。

  秦悠悠聞言,詫異地眨眨眼。

  「你──是你帶我回來的,你忘了嗎?」她說。高崎朔嗤笑一聲。

  「要說謊也編個像樣點的,我怎麼會帶你這樣的女人回來?」

  「我這樣的──」秦悠悠皺眉。「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這男人的話聽起來有點熟……對了,像弄影,肯定是在挖苦她。

  「什麼意思你還不明白嗎?」高崎朔撐起身子,又把她給徹底打量了一番。

  「那就說清楚點吧,我對未成年的高中女生沒什麼興趣,就算是喝個爛醉也──」

  他忽然停了下來,有個模糊的畫面閃過高崎朔隱隱作痛的腦袋。

  酒?難不成他真喝醉了?

  不會的,高崎朔隨即否決了這個可能性。前天晚上他雖和好友聊了一整夜,但絕對是滴酒未沾,又如何會醉呢?

  他起身坐好,發覺頭痛加劇,不好的預感就這麼竄了出來。

  頭痛、作嘔、對之前的事情毫無印象,這……這怎麼都像是宿醉的症狀。問題是,他究竟見鬼的什麼時候喝了酒?

  「喂!」見他久久不語,秦悠悠忍不住開口道:「你用不著自責,我不是什麼高中女生。」

  「什麼!?」高崎朔嚷,隨即捧著太陽穴低吟。「你是國中生?」

  即使是秦悠悠也感覺自已受到了侮辱。她雖然個子小了點,胸部平了點,樣子不夠成熟嫵媚,但和國中生絕對是有距離的,如果她被誤認為是國中生,那麼她的高中三年、專校三年,還有離開學校這些年到哪兒去了呢?平空消失了嗎?

  「你太過分了,我才不是國中生!」高崎朔閉上眼睛。

  「天!別告訴我你其實是小學生。」

  這……這真是奇恥大辱!秦悠悠深吸了口氣,正想強烈表達她的不滿,一旁的電話鈐刺耳地響起了。

  「該死!」高崎朔邊咒罵邊抓起話筒,秦悠悠只得暫時壓下滿心的怨氣,爬下床上廁所去了。被那傢伙困在身下一整個晚上,她──她好急啊!

  終於排出多餘水分的秦悠悠鬆了口氣。她坐在馬桶上左右張望,發現這浴室竟然比她租來的小房子還要大上一些。

  她是即將流落街頭的可憐弱女子,那傢伙卻坐擁這麼大個浴室,這世界實在太不公平了。

  秦悠悠邊嘀咕邊簡單梳洗了下,整了整及肩的直髮後又回到有著張大床的臥室裡。

  高崎朔已經掛斷電話,此時正閉著眼睛坐在單人沙發上,臉色簡直難看到了極點。

  看著這樣的他,秦悠悠方才在浴室裡刻意培養出來的怒意竟莫名消失了。

  可是為什麼呢?她不懂。這男人說她是國小學生那,她應該很生氣很生氣的不是嗎?

  盯著那張刀鑿般完美的男性臉龐,秦悠悠有些癡了。她眨了眨眼,視線像被釘住似的,就是無法從沙發上的身影拉開。

  這世界果然不公平。有她這種被誤認為是小學生的女人,也有躺在那裡動也不動就像張圖畫的男人;而漂亮的人,就算做錯了事也很容易就被原諒吧?她不也這麼輕易就饒過他了嗎?

  真是好看的男人啊,她不由得想,即使是臉色有些鐵青還是個美人。

  「你看什麼?」高崎朔忽然張開眼睛並冷聲問,這才讓秦悠悠回過神來。

  她眨眨眼後回答:「我在看你。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美?」

  高崎朔瞪了她一眼當作回答,之後起身走進浴室。

  被瞪了一眼的秦悠悠有些納悶。她明明是在誇讚他,卻好像惹他生氣了。沒有人說過他美嗎?難道她的審美觀跟別人不同?

  高崎朔很快又走出浴室回到房裡,洗過臉後的他雖然稱不上臉色極佳,但總算是精神了些。

  他從冰箱裡取出兩瓶礦泉水,將其中一瓶扔給秦悠悠,她沒接著,只得趴下身子到床下去找。

  「你說是我帶你回來的?」秦悠悠翹起屁股找水時聽見他問的話,下意識點頭,卻撞上了床板,疼得眼淚都冒出來了。

  「是啊,是你自己硬要帶我回來的,現在卻這麼問。」秦悠悠揉揉頭頂上的腫包,看了看在沙發上蹺起長腿的高崎朔,然後扭開礦泉水喝了起來。

  高崎朔盯著秦悠悠看,半晌後再次開口:「那麼你倒是說說看,我究竟帶你這個小學生回來做什麼呢?」

  ***

  陽明山一棟高級別墅裡,由美國回台度假的大導演長岡皇子正摟著嬌妻坐在舒適的長沙發上。桌上擱著飲料、水果和爆米花,電視裡播放著長岡皇子頗為喜歡的影集,但他的心思卻似乎沒放在上頭。

  在他懷中的紫兒發現了這點,於是以遙控器關掉了電視。

  「在想什麼嗎?」她仰起頭微笑間。

  長岡皇子回過神來,低頭輕吻妻子的額頭。

  「在想高崎。」他回以微笑。「我剛剛和他通過電話,他似乎心情不佳。」

  「哦?你開始關心朋友了?」紫兒眨眨大眼睛問。長岡皇子狂笑兩聲。

  「沒那回事,我只是好奇。」他說。「好奇?」紫兒不解地皺起眉。

  「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咦?高崎先生出事了嗎?」

  「別緊張,那傢伙跟咱們沒什麼關係。」

  紫兒一聽,責難地看了老公一眼。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高崎先生勉強也算是我們倆的媒人啊,何況他還是你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見向來柔順的妻子不開心了,長岡皇子忙摟緊她安撫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這不就在關心他嗎?」

  「看起來倒像是幸災樂禍呢。」

  「真的這麼像嗎?」長岡皇子又是一陣笑,在看見妻子皺起了眉才咳了幾聲停下來。

  「朋友有難,虧你還笑得出來。」

  「你說高崎朔那傢伙?他有沒有難還不知道,純粹是我的猜測而已。」

  「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其實也沒什麼……」

  「我想聽。」紫兒輕柔卻堅定地說。

  長岡大導演對妻子的寵溺程度可以說和他所導的電影齊名,這會兒老婆都這麼說了,他豈有不從之理?

  「好,好,我這就說。」

  「來,先喝點冰涼的花茶吧,老公。」紫兒微笑著將杯子遞給他。

  長岡皇子低頭深深偷了個吻,之後才接過杯子並開口道:「前天緯濂不是約了高崎給我們接風嗎?你因為害喜留在家裡,我們三個就找了家西餐廳用餐,之後就到緯濂那裡坐坐。」

  紫兒點點頭說:「我記得你隔天早上才回來,怎麼?那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也沒有發生什麼事,不過就是喝茶閒聊,倒是高崎那傢伙心情好像不怎麼好,一直悶不吭聲嗑著瓜子。」

  「哦?高崎先生心情不好嗎?」長岡皇子哈哈笑了兩聲。

  「聽說有個不怕死的模特兒偷拍了他的裸照,還寄給某大雜誌,氣得高崎幾乎要爆血管了。」他說。

  「裸……裸照?」紫兒瞪大了眼睛。

  「是啊,背面全裸,屁股都看見一半呢!」長岡皇子說著,忍不住又是一陣笑。

  「太過分了,那模特兒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呢?」

  「她是高崎的『前任』女伴,這麼說你就明白了吧?」紫兒皺眉。

  「我才不明白呢,既然曾經相愛,又為什麼要這麼傷害高崎先生?」她問。

  「相愛?高崎才不愛她,那傢伙根本沒愛過任何女人。」「咦?」

  「你可別想歪了,他也沒愛過任何『男人』。」

  紫兒鬆了口氣,但依舊不解。

  「如果高崎先生不愛她,為什麼要跟她交往呢?」

  長岡皇子點點妻子的鼻尖。「我真愛你的單純。」他柔聲說。

  「你其實是在笑我笨吧?」紫兒撅起嘴。

  「妳不笨,妳是我的天使。」長岡皇子笑著捏捏她的鼻尖。「笨的是高崎,他低估了女人的可怕,這回可得到教訓了。」

  「還說不是幸災樂禍。」紫兒白了他一眼。

  這回長岡皇子乾脆大方承認了:「沒辦法,這就是我跟高崎相處的模式。」

  紫兒歎息,她這老公有時候還真像個孩子,都已經三十多歲,馬上就要當爸爸了耶。

  「然後呢?」她只得再問。

  「然後緯濂開始安慰高崎,我閒著沒事就調了酒端到客廳,我們三個就這麼邊喝邊聊,一直到天亮。」

  「你們喝了一整晚嗎?」長岡皇子點頭。

  「雖然只是調酒,勁道也挺強的,我和緯濂都有些醉了,高崎卻毫無醉意的站起來表示要先離開。」

  「高崎先生酒量這麼好啊?」

  「才怪呢。稍微清醒後我們才想起他根本不能喝酒,調酒時我沒想到,結果高崎可能把它當果汁喝了,而且還喝了不少。」

  「這……我不懂,你說高崎先生不能喝酒是什麼意思?」聽了半天,她這老公究竟在說什麼啊?

  「那傢伙是標準的一杯醉,只要喝了點含酒精成分的東西就會變了個人。」

  「你剛才不是才說高崎先生根本毫無醉意嗎?」

  「這就是那傢伙可怕的地方,喝得越多,看起來就越冷靜。」

  「這樣不是很好嗎?,越喝越清醒。」

  「清醒個鬼,根本就是醉死了。」

  紫兒有些頭疼,她根本聽不懂老公所說的話。

  「你一會兒說他冷靜,一會兒又說他醉了,這到底是──」

  「我知道,我知道,把你給搞糊塗了對不對?」長岡皇子拍拍妻子。「別急,聽我說嘛,急壞了咱們的寶寶可怎麼辦才好?」

  「那你就說得簡單點啊!」紫兒抱怨道。

  「很簡單嘛,就是高崎那傢伙酒品太好,別人喝多了是話多又大舌頭,他老兄喝了酒卻是一派斯文模樣,看起來反倒更冷靜沉著,誰都想不到他根本就是醉死過去了。」

  「咦?越喝越沉著嗎?」「只是表象,是錯覺。」

  好不容易弄懂了老公的意思,紫兒眨眨靈活的大眼睛錯愕道:「居然有這種怪事?

  我簡直不敢相信!」

  「所以高崎幾乎不在人前喝酒,這秘密大概也只有我和緯濂知道吧,不過那畢竟已經是那麼久以前的事了,我們三個離開學校後各忙各的,少有機會碰面,這事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你這樣捉弄高崎先生不大好吧?讓他喝這麼多酒,萬一出了什麼事──」

  「我是無心的,你老公再無聊也不會這麼玩高崎,雖然那傢伙喝了酒之後要比平常可愛多了。」

  「你這麼說自己的朋友太不厚道了。」

  「紫兒啊紫兒,你不要這麼關心高崎那傢伙嘛!我不是已經打過電話了嗎?雖然那傢伙語氣有些奇怪,但總算是安然無事在家睡大頭覺,所以我們就別再討論他的事情了好不好?瞧瞧,我們居然為他浪費了這麼多時間。」長岡皇子皺眉表示他的不滿。

  「反正我們也閒閒的沒有事做啊。」紫兒微笑道。

  「那就來找點有意義的事做吧,」長岡皇子抱著妻子站了起來。「咱們回房間去找,一定能找到很有趣的消遣。」

  ***

  晚餐時門鈐突然響起,蘇弄影皺起了眉。

  「我去開門。」宋觀浪說著就要站起來,蘇弄影則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

  「等等,我有不好的預感。」她說。

  宋觀浪有些納悶,但隨即意會了過來。「是悠悠?」

  蘇弄影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帶著抹淺到極點的笑意。

  「你總算是有點長進,學得了那麼一點我的特異功能。」她說。

  宋觀浪笑著揉她的頭髮。「別把好朋友說得像瘟疫似的。」

  「她比瘟疫還可怕,你又不是不知道。」

  「悠悠很可愛啊,這時代已經找不到像她這麼單純的女孩子了。」

  蘇弄影給了他一個白眼。

  「那麼我是既狡猾又小心眼的女孩了?」她問。

  「不!」宋觀浪慌忙搖著手。「沒這回事,我不是這個意思──」

  「算了,也許你跟那個蠢女人才是最相配的。」

  「弄影!」宋觀浪臉都白了。「你在胡說什麼?我跟悠悠怎麼可能──你明明知道我只喜歡你一個人──」他想解釋卻語無倫次,只是緊緊抓往她的手。

  蘇弄影抬頭盯著他,數秒後朝他吐出粉紅色的小舌頭。

  「騙你的,誰要你在我面前大力誇獎其它女人。」她說。

  宋觀浪楞住了,但臉色總算逐漸恢復了正常。

  「你──」他苦著臉歎息。「你不要嚇我,我年紀越來越大了,心臟也越來越衰弱……」

  更急促的門鈐聲傳來,其中還夾雜著悠悠的呼喊:「替我開門啊!弄影,你可別裝作不在家,我不會相信的,我會一直等到你開門!」

  蘇弄影挑了挑眉,輕歎一聲對宋觀浪說:「那傢伙也許又要來白吃白住了,你多包涵。」

  「她不是已經找到工作了?」宋觀浪問。

  「可能嗎?我實在很懷疑。」蘇弄影又輕歎,繼續吃她的晚飯。

  「那我去開門了。」「不讓她進來也不行吧?」

  「鄰居也許會抗議。」

  「說不定還會報警呢。」蘇弄影替自己盛了碗湯。「那麼就麻煩你去開門吧。」她說。

  宋觀浪於是笑著去開了門。

  「你好啊,宋大哥。」秦悠悠邊脫鞋邊打招呼,然後直接衝進屋裡找到了坐在飯桌前的蘇弄影。

  「弄影!妳猜,妳快猜!」她在蘇弄影面前雀躍地跳著,弄得蘇弄影有些頭昏,剛吃下去的東西差點吐了出來。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找到工作了。」蘇弄影說道,而這話不僅讓秦悠悠瞠目結舌,連剛關上門回到餐廳的宋觀浪都詫異不已。

  剛才不是才說悠悠是來白吃白住的嗎?怎麼才一眨眼弄影的說法又變了?

  「你好厲害,弄影,我想什麼你真的都知道耶!」秦悠悠以慣有的崇拜眼神看著蘇弄影。

  一進門就又蹦又跳的,不知道才有鬼呢。

  蘇弄影在心裡嘀咕著,又見一旁的宋觀浪也是一臉的茫然神情,不禁搖了搖頭。

  「吃過飯了沒?」蘇弄影乾脆問,她其實並不是那麼想聽這女人談她的新工作,畢竟同樣的事她已經聽了不下數十次。

  「還沒,我大概興奮過度了,一點都不覺得餓。」

  「那就別吃吧。」蘇弄影一句話,讓剛替秦悠悠取了碗筷來的宋觀浪又楞住了。

  「不過我還是吃一點。」秦悠悠「搶過」宋觀浪手中的碗筷。「我就要開始工作了,應該要儲備一些體力。」她說著,盛了飯就吃了起來,完全忘了自己剛剛才說過「一點都不覺得餓」這麼句話。

  蘇弄影示意宋觀浪也坐下吃飯,並決定安安靜靜吃完這頓晚餐,等飯後到了客廳,手裡有了咖啡,也許她會有多些耐性來傾聽好友談論她那個以怪異手法得到的最新工作。

  ***

  喝掉近一壺的咖啡,聽完了秦悠悠的敘述,蘇弄影也大概弄懂了整個狀況。

  「這麼說來你是決定要去上班了?做管家?」最後她捧著咖啡杯問坐在對面猛吃蛋糕的秦悠悠。

  「當然要去了!」秦悠悠吞下口中的飯後甜點後嚷道:「月薪四萬耶!是我做過的工作裡薪水最高的。」

  「難不成你煎煎蛋餅也想一個月領四萬元?」

  完全聽不出好友的調侃,秦悠悠眉開眼笑繼續說:「最重要的是還包住耶!這麼快就找到住的地方,我簡直不敢相信。你也知道我向來都不怎麼幸運的。」

  「你真的認為那個人──就是你的新老闆,可以信任?」

  「我這不是毫髮無傷回來了嗎?」秦悠悠喝下紅茶,心滿意足的打了個嗝。「再說我也沒那麼笨,我說要留那裡的電話住址給朋友,他也答應了,只說不能把朋友帶進他家裡。對了,一直都是宋大哥負責洗碗的嗎?你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宋大哥又不是吃軟飯的──」

  「名字呢?」蘇弄影開口打斷她。「咦?」

  「你家老爺的名字。」「什麼我家老爺?人家是個年輕帥哥。」

  「好,我改個口,你家少爺的名字呢?」

  「名字啊?」秦悠悠絞盡腦汁想著。「咦?我沒什麼印象耶!」

  「你該不會根本就忘了間吧?」

  「這……我沒想到要問這個,之前我也沒問過蛋餅店老闆叫什麼名字啊。」

  「情況不同。」蘇弄影告訴她:「你這個新工作危險性很高,會出什麼意外很難說….」

  「等等!弄影,我……我是去做管家,管家耶!又不是要去救火或緝拿槍擊要犯….」

  「管家就不會被強暴、被姦殺嗎?」

  「咦?」秦悠悠跳了起來。「真的嗎?弄影,管家很容易被強暴或姦殺嗎?」

  「如果是你的話,機率應該挺高的。」

  「怎麼會!我又不是那種妖艷型的。」秦悠悠拉住剛從廚房出來的宋觀浪。

  「你說呢?宋大哥,我是屬於嬌艷美麗引人遐思的那一型呢?還是清純可愛惹人疼惜的那一型?」

  「你是笨得會讓人吐血的那一型。」蘇弄影毫不留情道。「總之你快把你家少爺的大名給問出來,哪天警察真找上門來了,我至少可以提供點線索幫助破案。」

  「好了,弄影,何必這麼嚇悠悠呢?」宋觀浪笑著對哭喪著臉的秦悠悠說:「恭喜妳找到工作了,要好好加油喔。」「嗯。」秦悠悠這才笑著點點頭。

  「兩個白癡。」蘇弄影歎息道,決定不再為這蠢女人的安危費半點心思,她自個兒的稿子還有一大半沒著落呢,哪來閒工夫在大廳裡喝咖啡看鬧劇?

  「我還有事要忙,你們兩個慢慢聊吧。」她扔下這麼兩句話就進房去了。

  秦悠悠看著好友的背影消失在書房門後,她眨了眨眼,半晌後轉頭對宋觀浪說:「宋大哥,你覺不覺得我跟你其實是同一種人?」

  「哦?」宋觀浪露出詫異的微笑。「我們是哪一種人呢?」

  「這個嘛……」秦悠悠蹙眉。「雖然現在還無法歸類,不過我肯定我們絕對是不簡單的人物。你說,宋大哥,有哪個普通人類可以忍受弄影這種怪裡怪氣的人呢?而我們竟然可以跟她同住一個屋簷下,這夠了不起吧?」

  宋觀浪一陣錯愕,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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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4 00:48:22
第三章

  雖說秦悠悠搬進了佔地超過百坪且裝潢氣派的豪宅,卻被分派住在堆滿雜物的儲藏室裡。

  「我沒想過會有個管家住進來。」這是她家「少爺」的說法。

  看著幾乎毫無容身之地的房間,秦悠悠也曾苦著臉問:「這……難道沒有客房……」

  「客房是給客人住的不是嗎?不滿意的話就趁行李還沒打開前快點滾吧。」她家「少爺」毫不留情道,教秦悠悠立刻閉上了嘴。

  他好像迫不及待要趕她走,秦悠悠有這種感覺。但是為什麼呢?是他自個兒說要雇用她的啊,至少看看她的工作能力再說嘛。

  她花了半天的時間在堆滿紙箱的房裡清出了一小塊空間,就這麼窩了下來。幸好她的行李不多,這儲藏室整理過後和她之前花幾千元租來的房間相比還略略大了點,最重要的是這裡是免費的,她該知足了。

  這麼一想,秦悠悠的心情馬上又飛揚了起來!新的工作、新的往處、新的開始,她覺得渾身都充滿幹勁。

  好!現在就去跟「少爺」問清楚她的工作性質及責任範圍吧。

  秦悠悠興匆匆地出了房間,黑白色調的大廳裡卻不見僱主的人影,她在屋裡繞了一回,連洗手間都找過了,這才不得不面對自己被獨自留在這屋裡的事實,一股寂寞感襲上心頭。

  什麼時候出門的呢?多少也該跟她說一聲嘛。

  她歎了口氣,攤在黑色的皮沙發裡,心想這新的開始好像不是那麼順利,一切都跟她想像的不一樣。

  那天,也就是她的冰淇淋沾上他襯衫的時候,他明明是微笑著問她要不要為他工作的;他的笑好迷人,帶著點溫柔、帶著點魅惑,她都看傻眼了,覺得一顆心好像要跳出胸口。

  現在,不,應該說從那次以後就沒有再見過他的笑容了。當他和她談工作的事、當她提著行李來敲他的門,他都一副很厭惡她的樣子。她做錯了什麼嗎?秦悠悠怎麼想都找不到答案。

  看看牆上的鐘,已經是下午一點四十分了,她可是連早餐都沒有吃就提著行李過來了,這會兒又因為整理房間錯過了午飯,餓了兩餐,也難怪她餓得肚子咕嚕咕嚕直叫。

  話說回來,「少爺」究竟是什麼意思?話都不說一句就出門去了,留下她一個人在這陌生的地方自生白滅,難不成存心餓死她好省點事?

  秦悠悠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打她一進門,他那張漂亮的臉上就寫滿了不耐和輕蔑,看來她家「少爺」似乎很後悔僱用了她這個管家。

  後悔?秦悠悠打了個冷顫,她骨瘦如柴餓死街頭的畫面突然浮現腦中。

  不行、不行啊!「少爺」可不能後悔,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工作,也有了棲身之所,而且都已經昭告各界好友了,如果只待個兩三天又被掃地出門,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秦悠悠倏地站起來,卻覺得一陣頭昏目眩,於是又倒回沙發上。

  啊,她好餓!再不吃點東西,她連站都站不住了。

  秦悠悠想起自己還有一點錢,但她沒有鑰匙,出了這個門也許就回不來了,但不能出去的話,那……就只有在這兒找吃的了。

  她隨即轉頭向廚房的方向看去,瞬間就將目標鎖定在正前方的黑色三層冰箱上。

  ***

  午後的一場雷雨稍稍紓解了盛夏的高溫,市區的一間咖啡廳裡走進一位戴著眼鏡的斯文男子,引起在座幾位女性顧客的側目。

  「今天是什麼幸運日,居然可以一連看見兩個帥哥。」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子低聲對坐在對面的同伴說,兩人還偷偷瞄了角落靠窗的位子一眼。

  「而且他們是一起的耶!太幸運了。」另一個女子低喊,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怎麼樣?要不要過去搭訕?」「不好吧?好丟臉喔。」

  「說的也是,我可沒主動跟男孩子搭訕過。」

  「那你還提那什麼餿主意!」

  「貨色太好了嘛,這麼有型的男人台灣已經找不到了,機會稍縱即逝耶,難不成你以為人家會先過來找我們說話?」

  「別作夢了,我們又不是什麼絕世美女。」

  兩個女人互看了一眼,同時長長歎了口氣。

  再看看角落位子上的兩個男人,一個正板著臉喝著咖啡,一個正微笑著將公文包擱在一旁,兩人對週遭那些「心型」的視線若非毫無所知就是毫不在意,完全是一派的自在。

  「對不起,有點事耽擱了。」宋緯濂笑著說。

  高崎朔放下咖啡看了看表。「我已經等了半個小時。」他冷冷道。

  「所以我不是道歉了嗎?」宋緯濂轉頭對女侍者說:「麻煩給我冰咖啡,謝謝。」

  「究竟有什麼事不方便在電話裡說,要你特地把我找出來?」高崎朔不耐問道。

  「約老朋友喝個茶也沒什麼大不了嘛。」「你明明說有重要的事。」

  「說約你喝茶你肯定不會來吧?」宋緯濂笑了笑。「別生氣,我真的有點事找你,就是那天讓你喝了酒,我越想越覺得不安……」

  「我很好,一點事也沒有。」高崎朔沒好氣道。

  「是啊,見了你我總算放心了。」宋緯濂依舊是一臉笑容。「真是不好意思,朔,太久沒有碰面,我跟殿下都忘了你不能碰酒精之類的東西。」

  「這──」高崎朔鐵青著臉咳了兩聲。「也沒那麼嚴重啦,這事就別再提了。」

  宋緯濂聞言一怔,半晌後才開口問:「你看起來有點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高崎朔讓咖啡給嗆著了,開始劇烈咳嗽。

  「真的發生了什麼事吧?」宋緯濂像是由此得到印證,於是以一種充滿興味的表情盯著高崎朔。

  「哪有什麼事!我這不是好好的坐在你眼前嗎?」高崎朔擱下咖啡杯,取了桌上的紙巾擦拭嘴角。

  「別故作鎮定了,我認識你又不是三天兩天的事。」宋緯濂轉頭對送來飲料的侍者道謝,視線隨即又回到高崎朔臉上。

  「我說,朔,會出事我跟殿下也有點責任,你不說出來讓我們也幫幫忙嗎?」

  高崎朔看了宋緯濂一眼。

  「幫忙?你大概不曉得自己正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吧?」他說。

  「怎麼會呢?」宋緯濂笑得瞇起了眼睛。「我什麼時候都是這種表情,你不要誤會了。」

  高崎朔冷哼了聲,一張臉簡直臭到了極點。

  宋緯濂越看越覺有趣,喝著冰咖啡的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笑。

  「要不要找殿下過來一起商量?」他耍壞道:「雖然你跟他水火不容,一碰面就斗嘴,不過殿下他畢竟也挺有辦法的,如果有什麼事解決不了──」

  「閉嘴!別在我面前提起那傢伙的名字。」被暱稱為「殿下」的長岡皇子早打過電話給他,美其名是關心並道歉,事實上就跟這姓宋的一樣,都是來調侃他的。

  「不告訴殿下啊?」宋緯濂笑著點頭。「那麼你是決定只把事情告訴我了?」

  「我這麼說過了嗎?」高崎朔挑起眉。

  「我洗耳恭聽,你就慢慢說,說清楚點。」宋緯濂愉快的喝著飲料。「炎熱的夏日午後,能和老朋友在咖啡廳裡閒聊,這可是很久以來都沒有過的享受了。你說是不是啊?朔。」

  ***

  「咦?你說你找了個管家?」宋緯濂將滑落鼻樑的眼鏡往上推了推。「因為喝多了雞尾酒,不知不覺中就帶了個管家回去?朔,你說笑的吧?」

  「你看我有那麼好的興致嗎?」高崎朔扯扯頭髮。「真不該讓她留下來,我一清醒過來就應該趕她走的。」

  「這麼一來就得向她解釋你出爾反爾的原因,你一定不想這麼做,所以──」

  「我做什麼事都用不著跟任何人解釋。」高崎朔咬牙並壓低了聲音。

  「好,好,不解釋就不解釋。」宋緯濂笑道:「來說說你的管家吧,她是什麼樣的女孩子?」

  高崎朔臉色鐵青。「又瘦又小又乾癟,看起來像國小剛畢業。」他說。

  「啊?僱用童工不太好吧?」宋緯濂皺著眉道。

  「真是童工還好些,偏偏那女人長得像童工,卻偏偏已經二十多歲了。」

  宋緯濂哈哈笑了。

  「難怪你脾氣這麼大,如果今天你撿個妖艷美人回去做管家,說不定還會感激我跟殿下呢,是不是?」

  高崎朔白了他一眼,繼而輕歎道:「我也沒怪你跟殿下,是我自己心情不好喝多了。」

  「那件事解決了嗎?你的裸照……」「別憋著,想笑就笑吧。」

  「抱歉。」宋緯濂咳了咳。「不過說真的,朔,我跟殿下都覺得你實在是寶刀未老,如果重出江湖,一些男模特兒哪還有得混!你仔細看過那本雜誌沒有?姿勢一流,整個背到臀部都──」

  「你想試試用鼻子喝咖啡嗎?」高崎朔不待他說完話便冷聲警告。

  「不,不,我可沒那麼厲害的本事。」宋緯濂忙揮手。別人他就不敢說,這高崎朔若真被惹火了,拿咖啡替他洗臉也不無可能,再慘點說不定還是杯熱咖啡。

  「那就別再提我不想聽的事,我已經夠煩的了。」高崎朔說著又歎氣。

  「情況其實也沒有這麼槽不是嗎?裸照的事也慢慢在沉澱中,而那個管家……雖然你好像並不需要什麼管家,不過既然你不想食言,那就讓她待個一陣子也無妨不是嗎?」

  「我一個人住慣了。」高崎朔皺著眉。

  「這倒也是,連我跟殿下都沒上你那兒打擾過呢。」

  「所以了,要我跟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小女孩一起生活,光想就讓我頭痛死了。」

  「不能讓她另外找地方住嗎?」

  「當初說好包住的。」高崎朔越想就越受不了自己,什麼東西不好撿,居然撿了個人回來。

  「那就暫時忍耐了,之後再找個理由辭退她,事情就解決了啊。」

  「說得倒簡單。」高崎朔嘀咕。

  「你別想得太複雜就行了嘛。」宋緯濂呵呵笑著,高崎朔則撇過頭去,懶得再多看這個光會傻笑的朋友一眼。

  ***

  走進自己家門,高崎朔聞道一股奇怪的味道,接著就看見新聘來的管家正背對著他坐在大廳裡。

  有人進屋裡來都渾然不覺,這管家顯然連看門都無法勝任,養條狗或許還比她機靈。

  他不悅地咳了聲,就見那女人倏地起身並轉過頭來,嘴角還掛著根麵條。

  「少──少爺!」秦悠悠奮力吞下口中的食物。「你回來了?」因為有些噎住了,她邊說邊拍著自己原本就屬平坦的胸。

  「我是回來了,你又是在搞什麼鬼?」高崎朔挑起眉問。

  「我在吃午餐。」秦悠悠抓起旁邊的杯子吞了些水,一口氣總算是順過來了。「沒有等你很對不起,少爺,不過我真的快餓昏了,你又不在──」

  「好了,好了!」見她一副犯了殺頭罪的表情,高崎朔不耐地揮揮手。「吃東西就吃東西,用不著說這麼多。」

  「你不怪我?少爺。」秦悠悠畏縮地問。「人總要吃飯的。」

  「但我吃的是面。」高崎朔盯著她,半晌後道:「我還是原諒你。」「你真好,少爺。」秦悠悠感激不已。

  高崎朔在她旁邊的沙發坐下,壓根兒就不明白那句「你真好」是什麼意思。

  「坐下來吃你的東西吧。」他說。「少爺呢?餓不餓?」

  「我吃過了。」

  秦悠悠於是坐下來繼續吃她的午餐,高崎朔則是在百般無聊時無意間瞄了那碗麵一眼。

  「哪裡買的面?看起來好怪。」他隨口問。

  「我自己煮的。」秦悠悠抬起頭。「少爺,你怪我擅自取用你私人的麵條嗎?」

  高崎朔因為她怪異的用詞而楞了楞,隨即道:「我不記得什麼時候買過麵條。」他從沒在家裡煮過東西,瓦斯爐不過是用來燒開水泡茶的。

  「我本來想到外頭去買的,但你沒給我鑰匙,我怕出去就進不來了,所以只好自己煮。你不知道,少爺,我找遍了廚房,花了半個小時才找到這半包麵條。」

  「哦?你運氣還真好。」他怎麼也想不起這一、兩年來曾經買過麵條,不過更久之前他就記不得了。

  「真的耶!」秦悠悠以為自己受到了誇獎,點點頭繼續說:「而且冰箱裡既沒有雞蛋也沒有青菜,廚房裡甚至連鹽巴或醬油都找不到,幸虧我在少爺的浴室裡找到一個鋼杯,否則面根本就煮不成了。」

  高崎朔這才記起家裡似乎也沒有鍋子,但隨即臉又沉了下來。

  該死!這女人竟然敢進他的房間,還把他的漱口杯拿來煮麵,他那個從法國帶回來的鋼製漱口杯!

  「什麼調味料都沒有,還煮什麼面?」他壓下怒意冷冷地問。

  「我也知道這麼煮出來的麵條一定很難吃,」秦悠悠笑著從那先是被當成鍋子然後又被當成麵碗的鋼杯裡夾起幾片綠色的葉子。「所以,你瞧,我把少爺種在陽台的蔥摘來用了,這麼一來,雖然麵條還是沒有味道,但多少可以增加一點香氣。」

  「哦?」高崎朔深吸了一口氣。「那蔥……味道還好吧?」他問。

  秦悠悠皺起眉道:「香味不是很濃,我想蔥還是不應該種在花盆裡。」她說著又津津有味的喝起剩下的麵湯。

  高崎朔瞇起眼睛,既想大喊又想殺人。

  這個舉世無雙的低智商女人,把他的漱口杯放在瓦斯爐上烤也就算了,還把緯濂送給他那盆價值數萬元的蘭花切成了蔥未拿去煮麵!簡直要氣死他了!

  他那麼細心照料的「小蘭兒」,來不及開花就這麼被摧殘了,不僅被當成便宜的青蔥,還被加在沒味道的過期麵條裡進了蠢女人的肚子,這口氣叫他怎麼嚥得下!?

  雖說是他自己帶回來這個禍害,但現在新仇舊恨加在一塊兒,教他氣得胃都疼了。

  他絕不放過她,在趕走她之前一定要讓她吃些苦頭!

  蔥還是不應該種在花盆裡。

  一想起那蠢女人說過的話,高崎朔刀般凌厲的目光又砍向正打著飽嗝的秦悠悠。

  ***

  麥當勞的漢堡從天上不停掉下來,秦悠悠拿了水桶臉盆去接,卻怎麼都接不完。除了自個兒吃還可以賣錢,用不著餓肚子也不怕房東趕,啊!太幸福了,萬歲!萬歲!

  秦悠悠呵呵傻笑,抱著枕頭睡得不知道有多滿足,但隨即就讓碰碰碰的敲門聲驚醒,被漢堡淹沒的美夢也碎了一地。

  天還黑著呢,誰這麼早來敲她門啊?

  她揉著眼睛起身拉開門,門外站著僅著一件睡褲的高崎朔。

  「你抱著枕頭流著口水打算上哪兒去?」他問。

  「我──」秦悠悠抹了抹嘴角。「我看看誰找我,沒要上哪兒去。」

  「不就是我找你嗎?」高崎朔微笑道。

  「少──少爺找我啊?」秦悠悠又揉揉眼睛,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家少爺好像會發光似的。

  「是啊,有點事要你幫忙。」

  「幫忙?現在嗎?」秦悠悠眨眨眼,一臉迷糊。高崎朔點點頭對她說:「妳放下枕頭跟我來。」

  「是。」雖然不明所以,秦悠悠還是將枕頭扔回房裡跟在高崎朔身後。

  不過她好睏啊!整理房間把她給累壞了,找東西煮麵條吃更是折騰,這少爺也真怪,什麼事不能等天亮了再說,非要三更半夜做?

  打了兩個呵欠,秦悠悠忽然發覺自己已置身高崎朔房裡。這房間她曾進來過兩回,第一次她被壓在少爺身下很不舒服地睡了一覺,第二次則是進來找煮麵條的鍋具。

  咦?少爺今天不是才交代過絕對不可以再擅自進他房間嗎?

  秦悠悠幾個大步退回了門外,還被門檻絆了一跤。

  「你在蘑菇什麼?還不進來!」高崎朔不耐的聲音從昏暗中傳來。

  「進去?我可以嗎?」她還在遲疑。「我讓你進來你就進來。」

  「那──我可要進來了。」秦悠悠小心翼翼地踏進房裡,心想少爺會不會故意在地板上擱了捕鼠器。

  房裡只亮著一盞小小的床頭燈,她使勁睜大了眼睛,總算是看見了高崎朔。

  她家少爺正趴睡在大床上,赤裸的背部令她不自覺往前又靠近了幾步。

  「少爺……」她吞了吞口水,盯著那咖啡色的誘人皮膚,完全忘了接下來要說什麼。

  「你坐到床上來。」床上的人忽然開口,秦悠悠伸出去的手忙又縮了回來。

  好險!差點又要出模了。

  「你……說什麼?少爺。」她問,聲音有些顫抖。

  「我叫你坐到床上來。」「嘎?」「別張著嘴,快坐上來。」

  啊!背對著她都知道她張著嘴,少爺也有特異功能不成?

  秦悠悠喃喃嘀咕著,但還是依言爬上了床。

  「少爺究竟要我幫什麼忙呢?」她茫然問,眼睛直盯著那片赤裸,最後乾脆趴下來看個仔細。

  「我怎麼都睡不好,你替我好好按摩一下背部吧。」高崎朔道。

  「按──按摩?」

  「怎麼?不肯啊?讓你做按摩女郎委屈了你?」高崎朔心裡正冷笑著。

  破口大罵吧,蠢女人,然後帶著你的骨氣跟行李滾出這裡。

  「不!」秦悠悠果真嚷道。

  來了,來了,果然沒錯,即使是蠢女人也不能忍受被當成按摩女郎。

  「一點都不委屈。」秦悠悠趴在床上慎重地行了禮。「謝謝少爺成全,我這就替你按摩了。」

  ***

  秦悠悠的手顫抖地撫上高崎朔光滑的背,忍不住發出感動的歎息。

  啊!老天伯伯近來對她真是不錯,讓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工作不說,這麼帥的人不僅看得到還摸得著,簡直什麼好事都讓她碰上了,她覺得好幸福、好幸福阿!

  不過話說回來,她這樣子……沒關係嗎?都已經有男朋友了,還迷戀其它男人的裸背,這豈不是……這豈不是蕩婦的行為?

  秦悠悠想著心一驚,手倒是半點也沒停下來地摸個不停。

  「我是讓你按摩,不是搔癢。」高崎朔冷冷地說,聽見頭頂傳來喃喃的道歉聲卻反覺一陣氣惱。

  他真搞不懂這蠢女人,居然真的跨到他身上就這麼亂摸一通,她究竟有沒有點尊嚴啊?難道為了掙幾個錢就什麼事都能做嗎?

  還有,她那雙手是怎麼回事?光是碰上他的背就讓他渾身一陣顫僳,活像觸了電似的,竟教他胯下一陣蠢蠢欲動。

  該死!他又不是久不近女色的小毛頭,為一個既無姿色又無腦子的丫頭心動是何道理?要讓殿下或緯濂知道了,豈不要讓他們笑話到地老天荒?

  忽然一陣呻吟傳來,半晌後高崎朔才發覺那陶醉的聲音竟是出自自己的口中。

  驚得他立即緊緊閉上了嘴。

  沒想到她的按摩技巧這麼好,穴位抓得准,力道也拿捏得恰到好處,對這方面極度挑剔的他儘管不悅,卻也不得不承認她的功力。

  因為工作的關係,他的背和手經常感覺酸痛,尤其是遇上天氣驟變,疼得他走起路來像個老爺爺不說,脾氣更是壞到令眾人迴避的地步。

  為此他幾乎每個星期都會找人來按摩一次,有時候是盲胞,有時候是美容師,都是人家介紹的有名專家,但是這麼多年以來,就是這個他無意間撿回來的小笨女最能抓著他的痛處,這……怎麼都教人難以接受不是嗎?

  「你……」高崎朔清了清喉嚨道:「你以前學過按摩嗎?」

  「嗯,學過啊!」秦悠悠回答,雙手一點不覺累地繼續動作著。

  「為什麼會去學這個?」高崎朔接著問,身體在她規律的按壓下逐漸放鬆。

  「沒有為什麼,是學校教的嘛。」

  「學校教你們按摩?」好怪啊,高崎朔想。

  「很怪是不是?但我們學校就儘教些怪東西呢。」「哪個學校?」

  「玫瑰。」「玫瑰?那是花吧?」高崎朔有些恍惚問道。

  「私立玫瑰女子專科學校,你沒聽說過嗎?我們學校好像還挺有名的耶。」

  「其實我在國內的時間並不多。」

  「原來是這樣。」秦悠悠點頭。「可以把手伸直放好嗎?少爺,你的肩膀很僵硬,整條筋都得仔細抓一抓才行。」

  高崎朔依言將手伸直。

  「別叫我少爺,太可笑了。」他說著歎了口氣,完全沉浸在她的雙手魔力中。

  「那麼我該怎麼稱呼你呢?少爺。」

  「這……」該讓她稱呼他什麼呢?此時高崎朔也說不上來,事實上他的腦袋正處於無法思考的狀態。「算了,隨你吧。」

  咦?他變得好相處了,為什麼?秦悠悠有些納悶,但還是開心的笑了。

  「少爺,可以給我生活費嗎?」她問。「還有請告訴我附近哪裡有超市,我得去買點日用品,家裡什麼都沒有,不管是打掃或煮飯燒菜都很不方便。」

  「好,錢我會拿給你,不過煮飯就不用了,我習慣在外頭吃。」

  「啊?」秦悠悠的失望完全表露在語氣中。「不用煮飯嗎?我在學校的烹飪成績不錯耶。」

  一想到她的烹飪技術或許就和她的按摩技巧一樣好,高崎朔馬上就讓步了。

  「你會吃吧?,少爺,不管是中國、日本還是意大利的料理我都會做喔。」

  高崎朔的唾液有些分泌過度,於是他轉頭朝另一個方向趴好。

  「下面一點,接近臀部的地方有點酸……」他還沒說完,她的手已經按住了重點,令他再度呻吟出聲。

  就這樣,秦悠悠住進來的首日清晨,高崎朔終於在她高超的按摩技巧下沉沉睡去,把「小蘭兒」的「切身」之仇給徹底忘了個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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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4 00:48:44
第四章

  高崎朔不想睜開眼睛,即使是閉著雙眼,他也能清楚感覺到自己不是一個人睡在這張床上,就像他喝了酒的那一天。

  這回他是滴酒未沾,睡前的一切也都記得一清二楚,然而第二次跟這個小笨女在同一張床上醒來,即使這回是她壓在他身上,這事實依舊讓他氣惱得握起了雙拳。

  他搞什麼?居然睡得這麼熟、這麼香、這麼無憂無慮,她的按摩就真那麼好嗎?是很好,簡直太好了,好得讓他壓根兒就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他心裡的聲音這麼回答,而這只有讓高崎朔更加氣悶。

  的確,他承認她的按摩技術一流,然而為了這個就輕易忘卻正事的他也太不像話了。說什麼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個女人趕出去,卻是讓人在背上按了幾下就乖得像只被馴服的貓。該死!他怎麼能鬧這種笑話!

  瞇眼看了看秦悠悠,她趴在他胸前睡得可熟了,瞧她微張著嘴發出呼呼的鼾聲,也許是夢見了什麼好事,偶爾還掀起嘴角傻笑,怎麼看都是個毫無節操的女人,跟其它女人沒什麼兩樣。

  可惡!他心煩得要命,她居然在那兒睡得呼嚕呼嚕的。

  「喂!喂!你究竟要睡到什麼時候?!」高崎朔使勁站了起來,秦悠悠就滾啊滾的滾下床去了。

  「哎呀!好痛!」她下意識揉著疼痛的臀部,沒一會兒竟又趴在地上睡著了。

  高崎朔臉上青筋暴起,下床時故意毫不客氣一腳踩上她的手。

  「啊!」又是一聲慘叫,這回秦悠悠總算坐起來了,她苦著臉對疼痛的手指吹氣,眼角還冒出一滴眼淚。

  「我的手好痛。」她可憐兮兮地對站在跟前的高崎朔說。

  「我踩的。」高崎朔道。「嘎?」秦悠悠顯然不明白。

  「我說你──」發現自己語氣過於平和,高崎朔於是放冷了聲音說:「按摩按到睡著,你好大的膽子!」

  「啊?」秦悠悠又開始眨眼,約莫過了兩分鐘才真正清醒過來。「對不起,少爺,因為我看你已經睡著了……」她說著,打了個呵欠。

  高崎朔的臉有些泛紅,因為他是個輕而易舉就被「馬殺雞」給收拾掉的人。

  對不起!小蘭兒。

  「請你原諒我,少爺,」秦悠悠跪在地板上又一次道歉。「我保證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往後替你按摩,少爺不叫停我絕對不停手。」

  多麼缺乏個性!他撿回來一個沒半點脾氣的女人。

  「你究竟為什麼要到我這裡來?」高崎朔瞇起眼睛問。

  秦悠悠一聽,那張睡眼惺忪的臉馬上就垮了下來。

  「是少爺自己說要『賜給』我一個威風的工作的,難道你後悔了?」

  超級不愉快的回憶襲上心頭,高崎朔的臉色更難看了。

  「告訴你一句話。」他睨著她道。「少爺請說。」秦悠悠必恭必敬。

  「我最討厭毫無原則的笨女人。」結果高崎少爺在拋下這麼句話後就進盥洗室去了。***

  「弄影,什麼是原則呢?」秦悠悠趴在蘇弄影的書桌旁問。

  「你為什麼不去煩我們那兩位比較善良又比較空閒的學姐?」蘇弄影則是看也不看她一眼,雙手拚命敲著計算機鍵盤。

  「因為我跟你感情最好啊,怎麼說我們也在同一間寢室住了三年嘛。」

  「難道三年的不幸就汪定了我要倒霉一輩子?」蘇弄影還是雙眼盯著屏幕,並不斷敲打鍵盤。秦悠悠瞄了她一眼,隨即又沮喪地趴回桌上。

  「我現在沒有心情跟你說笑。」她說。

  「我也沒有。」蘇弄影按下儲存鍵並關上電源,然後終於正眼看了秦悠悠。

  「你被強暴了嗎?」她劈頭就問。「才沒有!」秦悠悠隨即跳起來否認。

  「那是怎麼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什麼是原則呢?」秦悠悠又一次問。

  「是你天生缺乏的東西。」蘇弄影毫不猶豫的回答。

  「原來是真的。」秦悠悠長歎了口氣,頭又趴回桌面上。「我果然是沒有原則的女人。」

  蘇弄影實在不想問原因,但是不問這蠢女人也會說,那還不如快點問出個所以然來比較省時。「你已經後悔接下管家這個工作了?」於是她問。

  秦悠悠的頭在桌上搖了搖。

  「你的特異功能今天有點失靈了,雖然只上了一天班,但我覺得這工作很適合我。

  」「哦?那究竟是什麼事讓你跑到我這兒來唉聲歎氣的?」

  秦悠悠又是一聲長歎。「我被僱主嫌棄了。」她說。

  「你只上一天班就被開除了?」

  「我才沒有被開除,我只說我被少爺嫌棄了。」

  「你還真叫人家少爺?」「不然該怎麼稱呼呢?喊老闆又有點怪……」

  「『少爺』這個稱謂才真是怪。」蘇弄影喃喃道。

  秦悠悠恍若未聞,長長地又歎了口氣道:「他說他最討厭沒有原則的笨女人,我受到好大的打擊耶,弄影。」

  「哦?」蘇弄影推推眼鏡。「那男人倒不容易,只花了一天的時間就把你給完全看透了。」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秦悠悠以哀怨中摻雜懷疑的眼神看著好友。

  「你為何深受打擊?他又不是第一個說你笨的僱主。」蘇弄影不答反問。

  「的確是每個僱主都說我笨,可他們沒一個像我家少爺這麼帥啊。」秦悠悠又歎氣。「這麼好看的男人這麼認真的說他最討厭笨女人……」

  「是沒原則的笨女人。」蘇弄影提醒她。秦悠悠點頭。

  「對,是沒原則的笨女人。」她沮喪地趴回桌上,但隨即雙眼便又閃閃發亮。「會不會是我弄錯了,弄影,也許他說的那個沒原則的笨女人其實並不是我?」

  蘇弄影盯著她看了半晌後說:「你……其實樂觀也不是什麼壞事。」

  「嘎?」秦悠悠臉上的亮光消失了。「這麼說來真的是指我了?我就是那個沒原則的笨女人?」

  「應該是吧,不過也犯不著這麼難過,反正你笨也不是今天才開始的。」

  「好奇怪,弄影,你的安慰好像都不能讓我覺得好過點耶。」秦悠悠扁著嘴道。蘇弄影挑了挑眉。「大概我不擅長安慰別人。」她說。

  「你在這方面的確不太行。」秦悠悠在一旁附和。換蘇弄影歎氣了。

  「怎麼?你今天來就是跟我吐苦水的嗎?說你被僱主罵了?」

  「也不是啦,事實上是我有點感情上的問題想請教你。」

  秦悠悠隨口說出,卻教蘇弄影的眼鏡從鼻樑滑落到嘴邊。

  ***

  蘇弄影將眼鏡又戴了回去,並且起身沖了一壺咖啡,拿了兩個杯子回到原位坐下。

  要談感情問題是吧?很好,如果再不找個倒霉鬼接收這笨女人,她遲早會因為咖啡中毒而死。「你有什麼感情問題?那個姓孫的呆子把你給甩了嗎?」

  秦悠悠搖頭。

  「才沒有,我們經常書信聯絡的,一個星期都會通兩次電話──啊!」她忽然尖叫。「我還沒告訴他我換工作而且搬家了!」

  「那可好,等他知道妳和僱主孤男寡女同住一屋,不甩了妳也奇怪。」

  「怎麼會?」秦悠悠蹙眉。「你說得好曖昧。我是去工作,文彬會諒解我的。」蘇弄影點點頭。

  「那傢伙也笨笨的,大概根本就不會在意吧。」她說。

  「文彬怎麼會笨呢?他是知名國立大學畢業的耶。」

  「國立大學就沒有笨蛋嗎?書獃子你聽過沒?」秦悠悠蹙眉。

  「我不知道你這麼討厭文彬。」

  「討厭倒也稱不上,只不過覺得他並不適合你。」

  「不適合我?可是陶然學姐就說他跟我非常相配,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的著眼點跟陶然學姐不同,我認為你應該跟和你不同類型的人談戀愛。」

  秦悠悠不解。「那麼我是哪一種類型呢?」她問。

  「缺乏生活智能的笨蛋型。」

  「嘎?」秦悠悠顯然不服氣,跳了起來,卻說不出反駁的話,最後只能悻

  悻然道:「你對我的評價就這麼低啊?」

  「我只是實話實說,難道你希望我對你說謊?」

  「這……也許偶爾修飾一下……」

  「別傻了,是朋友就該坦誠以對。」看著秦悠悠一臉鬱悶,蘇弄影揮了揮手。「妳笨也不是這一兩天的事,用不著介意啦。」

  「又在安慰我嗎?聽起來好空虛。」秦悠悠撅著嘴嘀咕。

  「好,好,算我錯了,我說過我不擅長安慰別人。」

  「至少別說話刺激人家啊。」喲,給她幾分顏色就開起染房來了?

  蘇弄影挑起眉問:「你是要繼續抱怨還是言歸正傳?」

  「什麼言歸正傳?」

  「你不是有感情問題嗎?如果不是被甩了,那麼究竟是怎麼回事?」

  「啊!我就是來找你談這個的。」

  「你還記得真是太好了。」蘇弄影扯扯嘴角。

  「是這樣的……」秦悠悠歎了口氣,憂鬱和疑惑又回到她眼眸中。「弄影,所謂的愛情到底是什麼呢?」蘇弄影聞言一楞,半晌後才遲疑地開口:「挺有深度的嘛,不過……所謂的愛情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說透的呢?你要不要縮小一下範圍?比方說你為什麼忽然有了『愛情是什麼』的疑問。」

  「這……」秦悠悠歪著頭想,越想表情越奇怪,最後還大叫一聲抓了抓頭髮。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明明已經有男朋友了,還為別的男人臉紅心跳,我……難道我骨子裡就是一個淫蕩的女人?」

  「你啊,悶騷就說不定,但距離淫蕩還遠得很呢。」

  「是嗎?真的是這樣嗎?」秦悠悠頓時鬆了口氣。「我心想自己也許是個壞女人,擔心了一整天耶。」「女人淫蕩也不見得就壞。」

  「不壞嗎?」秦悠悠瞪大了眼睛。「得看對象是誰。」

  「這就對了,」秦悠悠又垮下臉來。「我對男朋友以外的人動了心,所以我正是那用情不專、人人唾棄的壞女人。」

  「別高估自己了,你還沒有做壞女人的資格。」總算知道這女人來找她的原因,蘇弄影也開始動腦思考起來。「我問你,小笨瓜,你和孫文彬那傢伙多久沒見面了?」她提出第一個問題。

  「這個……大概有三、四個月吧。他才調到高雄分公司,好像很忙的樣子。」

  「那……在這之前你們交往了多久呢?」秦悠悠想了想道:「七個月左右。」蘇弄影點頭。

  「這麼說來,你們認識了近一年,卻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分隔兩地不曾碰面。

  喂,悠悠,你真的喜歡孫文彬那個傢伙嗎?」

  「喜歡啊,應該是喜歡吧?我們很合得來。」

  「瞧你一副不確定的樣子,你跟孫文彬究竟進展到什麼程度了?你跟他上過床了嗎?」秦悠悠一楞,隨即拚命搖頭,一張臉脹成了紫紅色。

  「當然沒有,我們還沒結婚耶!」她嚷道。

  「什麼時代了,結婚跟上床是沒有絕對關係的。」蘇弄影瞇起眼睛看她。

  「反應這麼激烈,難不成你們連嘴都沒親過?」

  「親過……他親過我的手啦!」秦悠悠紅著臉低聲道。「不過我們經常牽手,送我回家後他偶爾會摸摸我的臉頰道再見。」

  蘇弄影簡直目瞪口呆!這年頭國小學生都比這對情侶開放。

  「孫文彬那傢伙是不是性無能?他沒對你動手動腳過?」她問。

  秦悠悠搖頭。蘇弄影不由歎氣。

  「你雖然傻了點、個頭小了點,但也挺有姿色的啊,怎麼會引不起他的欲

  念呢?」「他是尊重我,我覺得文彬是個難得的好人。」秦悠悠皺眉道。

  「真是被打敗了。」蘇弄影摘下眼鏡揉著雙眼。「那妳呢?你不想親他、抱他、時時刻刻都跟他在一起嗎?」「誰啊?」秦悠悠眨著眼問。

  「當然是孫文彬。」蘇弄影戴回眼鏡,傾身盯著她。「我想你根本就不愛那姓孫的傢伙,回去好好的、仔細的想一想吧。」

  ***

  秦悠悠一離開蘇弄影的住處就開始想,即使是在超市購物時也不斷在想著,直到高崎朔替她開了大門,臉色鐵青地對她咆哮時她還在想著自己究竟愛不愛孫文彬。「你這是什麼態度?竟敢視若無睹、大搖大擺從我面前走過去?」

  高崎朔高分貝的怒吼聲終於將兩手都提著購物袋的秦悠悠給「驚醒」過來。

  「少爺,是你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根本沒出去過,剛才還是我替你開的門。」高崎朔冷冷地說。他究竟撿回來一個什麼樣的怪管家?

  「是嗎?」秦悠悠確實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開了門,於是低頭道歉:「對不起,少爺,我剛剛在想事情,所以沒注意到你。」

  「都什麼時間了你知道嗎?你是不是想餓死我?」

  「少爺還沒有吃午飯嗎?」秦悠悠睜大了眼睛,高崎朔絕美的臉隨即映入眼簾,她的心臟又開始加速跳動,而且毫無節奏可言。

  「是你說要買東西回來做飯給我吃,要我等你不是嗎?」

  「啊!」秦悠悠聞言驚呼。「我忘了!我在超市晃過來晃過去,忘了少爺你在家裡等我吃飯,真的很對不起!我想我有點心不在焉,不過你瞧,我把該買的東西都買齊了,一樣也沒漏掉呢。」她高舉手中的提袋。

  高崎朔想狠狠搖晃她,但最終還是只瞇起了眼睛問:「你上美國去了?買個東西要這麼久?」

  秦悠悠覺得他這冷酷不耐的表情超級有魅力,於是極力將視線從他臉上給移開,不能移往他的胸前,也不能移向他的長腿,最後只能盯著自己買來的鍋碗和食物。

  「這……我現在就去做飯,很快就會好的。」秦悠悠說著,便逃往廚房,慌亂中還一腳踩上了高崎朔的腳趾頭。

  高崎朔倒抽了口氣,正想開罵,卻發現罪魁禍首已經逃逸無蹤,氣得他一張俊臉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白,只差沒冒出煙來。

  這蠢女人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裡!如果不盡快把她趕出他的生活,他遲早會因為她而淪為笑柄!他有這種預感,而且非常強烈。女人啊,全都是禍水。

  想起雜誌封面事件,高崎朔的臉色愈發難看,他望向廚房,朝裡頭喊道:「煮不出好吃的東西就開除你!」

  ***

  結果高崎朔終究無法要她捲鋪蓋走路,把一桌子菜吃了個盤底朝天的人根本沒有立場說要開除人家。

  雖然這女人把廚房搞得一團亂,剛買回來的碗盤也摔破了幾個,不過做出來的料理還真是沒話說。不是高級餐廳那種昂貴的菜色,卻有濃郁溫馨的家庭味道,教他這個挑剔慣了的饕客吃得欲罷不能,更無法違背良心說出「難吃」兩個字。

  一定是餓過頭了啦!高崎朔這麼告訴自己,心裡卻很清楚這理由著實薄弱得很。結果就是這女人不僅會按摩,烹飪功夫也是一級棒。

  「嗯……這道香蔥炒蛋味道很特別,加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嗎?」高崎朔為自己蝗蟲過境般的吃相略感尷尬,於是就隨口問了句。

  「炒蛋嗎?沒有加什麼其它的東西啊,不過我用了家裡的蔥……」秦悠悠說著,擔心地看著他。「果然還是不夠香嗎?早知道就不省那買蔥的十塊錢了。」

  「家裡的蔥?」高崎朔有種不好的預感。「難不成又是──」

  「就是陽台那盆嘛,我想還可以用個幾回,所以……」

  高崎朔舉手打斷她。

  「以後不許再用那盆……那盆蔥作菜!絕對不許!你聽見了沒有?」他咬牙道。

  該死!「小蘭兒」被貶為一棵蔥也就算了,但它畢竟是觀賞用植物,可以吃嗎?誰知道會不會吃出人命來?

  「我知道了,」秦悠悠忙點頭。「下回我一定會買蔥回來,你可不要開除我,少爺。」

  對了,就用這借口開除她啊,蠢女人把他的蘭花給煮了,還留下她才奇怪呢!

  沒錯!開除她!現在就開除她!高崎朔指著她厲聲道:「你──」「我做了甜點,是檸檬派,少爺要吃嗎?」

  什麼?還有甜點?而且是檸檬派!

  「你──有甜點就快些端上來,還蘑菇什麼!」只好晚點再開除她了,高崎朔這麼告訴自己。***

  吃飽喝足後高崎朔開始後悔了,自己竟然會被幾道家常菜和一盤檸檬派給收買,他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這下子,眼看天又黑了,似乎又錯過了趕走那蠢女人的時機。

  高崎朔氣悶地朝廚房看去,女人正在裡頭整理那晚飯後的一團亂。她能花一個小時煮出一桌子美味的菜餚,卻得花三倍的時間處理那活像遭土石流侵襲過的廚房,這秦悠悠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

  「啊,好不容易都整理好了,」秦悠悠擦著手從廚房出來。「我替你泡杯茶吧,少爺。」她笑著說。

  「不用,我要回房洗澡去了。」高崎朔起身朝房裡走,一看見她就會讓他想起自己的優柔寡斷和缺乏原則。天知道從沒有人將這兩個形容詞跟他聯想在一塊兒。「洗澡?

  需要我幫忙嗎?」秦悠悠跟上前問。

  「不、需、要。」高崎朔咬牙回答,進了自己房間並摔上房門。

  秦悠悠被那碰的一聲給嚇著了,她皺起了眉,心想自己大概被討厭了吧,畢竟她才上工就遲遲不歸,煮頓飯還差點毀了整個廚房。

  不過至少他沒說要開除她,說真的,她很想繼續做這份工作,不是因為薪水高,也不是因為管家的名稱好聽,而是──是為了什麼呢?為何她如此在意自己能不能留在這裡?

  秦悠悠陷入沉思。她就站在高崎朔房門外,咬著抹布蹙眉思索著,任時間分秒流逝卻恍然不知。

  高崎朔推開房門看見的就是這幅景象:一個發傻的女人在吃著抹布,嚇得他後退了幾步,擦拭濕頭髮的毛巾跟著掉落在地。

  「你──」他做了幾回深呼吸後朝她吼道:「你餓昏了?吃那種東西!」

  秦悠悠一怔,終於回過神來。「啊!少爺。」

  「啊什麼啊?我問你杵在這兒做什麼?嚇人啊?」

  「我?」秦悠悠眨眨眼,看了看手中的抹布,搖著頭說:「沒什麼,我在想事情。」

  「想事情?」高崎朔嗤笑一聲。「你也有腦子想事情?真叫我大吃一驚。」

  「是嗎?」雖然覺得受到嘲弄,秦悠悠也無法反駁,只能這麼應道,並彎下腰撿起毛巾遞給高崎朔。「你的毛巾,少爺。」

  高崎朔沒有伸手去接,逕自走向沙發坐了下來,秦悠悠只得跟上去,自然而然地站到他後頭為他擦拭潮濕的頭髮。

  如果有誰跟高崎朔說他會坐著不動讓一個女人隨意擺弄他的頭髮,他絕對會嗤之以鼻並還以一個白眼。

  的確,曾經有段時間他必須忍耐著任由人在他身上和頭髮上大作文章,但對現在的高崎朔而言這卻是最厭惡的事,而且他無須再容忍,不喜歡就絕對會大聲說出來。

  然而,沒想到他並不排斥她的碰觸,雖然隔著柔軟的毛巾,這蠢女人的手勁還真合他的意,加上她有意無意施展起按摩的功夫,那舒適的感覺差點教高崎朔又忘了自尊為何物,幾乎要張開嘴呻吟起來。

  該死!難道他真這麼不長進,就只能任她對他為所欲為了?

  這自我提示總算讓高崎朔重拾理智,他倏地站起來,轉頭瞪了秦悠悠一眼後又回他房間去了。

  他摔上門,忿忿地抓了抓凌亂的頭髮,心中盤算著如何開口叫外頭那個蠢女人滾出這裡。他一直是一個人住,外聘的女傭會在固定時間來為他整理打掃,這樣的日子多自在,他要一個管家做什麼用?

  高崎朔越想就越覺得非要讓那女人滾蛋不可,他無法容忍他無心造成的「錯誤」成天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他還是要去跟她說個清楚。

  高崎朔再次推開房門,也又一次讓站在門外的秦悠悠給嚇著了。

  「你──你見鬼的究竟躲在這裡做什麼?!」他青著臉咆哮道。

  「我……」秦悠悠畏縮地看他。「對不起,少爺,我只是來問問你……問問你……」「問我什麼?」

  「今晚要我替你按摩嗎?少爺,這次我不會在你房裡睡著的,我發誓。」

  秦悠悠舉起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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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4 00:49:09
第五章

  不管如何,秦悠悠畢竟是在高崎朔的住處暫時「窩」了下來,只不過高崎朔對她從來就沒有好臉色,一見她就把兩道漂亮的濃眉高高聳起,性感的薄唇也輕蔑地上揚,活像見著什麼害蟲似的。

  當然,神經有些大條的秦悠悠對這些絲毫不以為意,她忙著記錄她家少爺的生活習慣和細節,努力將他伺候得無微不至,從吃的穿的到按摩甚至剪指甲,她簡直將高崎朔當太上皇一般服侍著。

  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剛開始時動不動就傳來的「開除你」三個字也越來越聽不見了,這大概是秦悠悠這一個月以來最感到開心的事吧。

  相對於秦悠悠的哼歌吹口哨,高崎朔一張俊臉可就難看得很了。他口口聲聲說要「盡快」將這不小心撿回來的管家給趕出家門,沒想到卻越來越習慣她在身邊晃來晃去的,根本就抓不著什麼名目掃她出門。再這麼繼續下去,難保緯濂和殿下不會特地上門來嘲笑他一番,教他如何忍得下這口怨氣?

  要開除她!一定要開除她!跟這種蠢女人在一塊他遲早也會變笨的。

  高崎朔咬牙想著,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嗯,太棒了,咖啡總算稍稍澆熄了他的怒氣,這種濃郁香醇的味道根本就不是一般即溶咖啡所能比的,煮出這咖啡的人真是天才。

  高崎朔不由露出微笑,但隨即就覺得背脊犯起一股寒意。

  他……他剛剛說誰是天才了?這咖啡不就是那蠢女人煮的嗎?她和天才可是相差了有十萬八千里那麼遠。

  碰的一聲擱下咖啡杯,高崎朔起身煩躁地踱步,從書桌前走到窗邊,又從窗邊走回書桌前。

  該死!真是見鬼的該死極了!什麼事都不依他的步調走,想這樣就偏變成那樣,簡直要氣死他!

  就在他氣惱至極時電話鈐響了,高崎朔瞪著電話,彷彿那兒忽然跳出了什麼妖魔鬼怪。

  他這裡才換了新電話,知道的人沒幾個,卻偏偏都是些討人厭的傢伙,這電話……還是別接的好。

  電話聲沒一會兒就停了,高崎朔正待坐回書桌前,書房門就碰的被拉開,他那新聘的管家則笑咪咪地探頭進來道:「你的電話,少爺,是位姓宋的先生。」豬頭!就是知道才不想接!

  高崎朔臭著張臉接起電話,揮了揮手將秦悠悠趕出書房。

  「怎麼?你的管家還在啊?」宋緯濂劈頭就問,高崎朔的臉色更加鐵青。

  「你是找她還是找我?」他沒好氣應道。

  「當然是找你。」宋緯濂還是一貫的好脾氣。「火氣別這麼大嘛!既然她這麼惹你心煩,快些辭了她不就得了?難不成你心軟,擔心她沒了這工作會流落街頭三餐不繼?」

  「沒這回事。」高崎朔斷然否認。

  「我想你也不是這種人。」話雖這麼說,宋緯濂卻在電話那頭輕笑。「對了,最近都不工作嗎?聽工作室的人說你已經休息好一陣子了。」

  話題轉到高崎朔較能接受的題材上,於是他也收起火氣回答:「也不是完全不做事,只不過不上工作室去罷了。」

  「我也聽說了,那女人似乎還沒有死心是不是?」

  「我可不是躲著她,事實上是我氣還沒消,怕一碰面就會鬧出人命。」

  宋緯濂又哈哈笑了兩聲。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發這麼大脾氣,看來那女人還真是惹火你了。」

  「少幸災樂禍了。」

  「你這管家和那女人比起來如何?誰比較讓你頭大?」

  「不相上下。」高崎朔冷冷道。

  又一陣笑聲傳來,高崎朔咒罵了幾句,宋緯濂忙道歉,但聲音裡顯然仍帶著笑意。

  「我說你可要小心,朔,如果這女管家一直在你身邊繞啊繞的,最後你可能會因為習慣而離不開她喔。」

  「見鬼了才會發生這種事!」高崎朔朝話筒吼道,之後便不再響應和秦悠悠有關的任何問題。

  ***

  秦悠悠又抽空上蘇弄影家去了,不過這回是人家要她過去的,說有東西要交給她。

  秦悠悠一到門口便看了看表。才早晨八點半,雖然這時間來一定會挨弄影罵,但早點來就能早點回去,她可不能再誤了做午飯的時間。教弄影罵個幾句也死不了人,反正她早已習慣了;少爺那裡可不一樣,一個不小心就會丟了工作,很嚴重的。她不想再找其它工作,因為她很喜歡服侍這個少爺。

  於是秦悠悠笑容滿面地按了電鈐,原以為運氣不錯,因為來替她應門的是弄影的男友宋大哥,沒想到才進了門就看見弄影坐在大廳沙發上,臉上表情顯然不是非常愉快。

  「對不起,弄影!」秦悠悠急忙道歉。「一千個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要吵醒妳,實在是因為──」

  「我還沒睡。」蘇弄影不耐地打斷一進門就聒噪說個不停的同學。

  「嘎?」秦悠悠眨著眼。「還沒睡……」「有篇稿子剛剛才寫完。」

  「嘎?」秦悠悠還在眨眼睛。「趕稿子?這麼說來我沒吵醒你嘍?哈!太好了,用不著挨罵,太好了,太好了!」

  「別蹦來蹦去的,我頭痛死了!」蘇弄影揉著太陽穴,接過宋觀浪遞過來的牛奶。

  嗯!這東西難喝透了,究竟是誰規定熬夜以後不能喝咖啡的?

  「妳不舒服啊?弄影。」秦悠悠問,她倒是很開心地喝著宋大哥送來的牛奶。

  「有點累,大概也有點感冒吧。」蘇弄影將一張紅色帖子交給她。「哪,給你的,拿了東西就可以走了,我也好安安靜靜睡個覺。」

  「喜帖?」秦悠悠放下杯子抓起桌上的帖子。「宋大哥終於要把你娶回家了嗎?好棒啊!弄影,恭喜妳,恭喜宋大哥!」她嚷著,開心得活像是自己要當新娘子。宋觀浪苦笑,蘇弄影則給了她這個蠢同學一個白眼。

  「你不會看看裡頭的名字啊?要結婚的是陶然學姐,她忙著婚禮的事,又不想打擾你的新工作,所以把給你的帖子寄放在我這裡。」

  「什麼?宋大哥要和陶然學姐結婚?」

  「拜託你也稍微看看新郎的名字!」宋觀浪也忍不住開口了。

  「哦,原來要和陶然學姐結婚的是沈大哥。」秦悠悠總算把帖子看了個清楚。

  「廢話!」拿這個同學沒轍,蘇弄影只能歎氣,這會兒她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妳的新工作如何?沒有被佔什麼便宜吧?」秦悠悠笑著搖頭。

  「我倒覺得是我佔了便宜呢。」跟那麼帥的人往在一起,可以看又可以摸的。

  「學姐的喜筵是週末晚上,你可以參加吧?」

  「這個……」秦悠悠皺起眉來。「我得問問少爺。」

  「你總有休假吧?」「做管家的可以休假嗎?」

  「不管是做哪一行都需要休息。」

  「聽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這一個月我好像都沒有休息。」秦悠悠下了決心似的點點頭。「我一回去就跟少爺爭取,你覺得一個月休息幾天比較合理呢?弄影。」

  「至少也要有個六天吧。」蘇弄影看了她一眼。「連休假都沒有,你沒問題吧?」

  「什麼沒問題?學姐的婚宴嗎?」

  「誰跟你說那個!」蘇弄影又歎氣。「你不是報名參加了下學期的重修課程嗎?新學期就要開始了,你這樣子能參加重修嗎?」

  秦悠悠一臉茫然,眨眨眼後又眨眨眼,之後發出震天的尖叫聲。

  ***

  秦悠悠切著紅蘿蔔片,邊切邊歎息。

  她居然把重修的事全都給忘了,這可怎麼辦才好?雖然一個星期只有四堂課,而且都集中在兩天裡,但畢竟還是得花不少時間。如果把這件事告訴少爺,他會不會趁著這個機會炒她魷魚呢?

  唉!她很喜歡這個工作的,即使沒有休假也無所謂,只要能待在少爺身邊……秦悠悠又長長地歎了口氣,她這怪異的心態也很讓自己納悶。

  離開校園後不知道換過幾個工作了,她從沒對哪個老闆這般依戀過,因為那些人沒一個對她好的;可少爺對她也不好啊,又是吼又是罵的,她幹嘛還傻傻的非要跟在他身邊?

  都已經有男朋友了還老想著另一個男人,這是貪心,也是罪過啊!

  廚房裡唉聲連連,高崎朔則是在大廳裡瞇起眼睛朝裡瞧。

  這女人在搞什麼?平日認真作菜都要弄得一片亂,這會兒邊想事情邊切東西,不出事情才怪了。

  他這才想著,一顆洋蔥就喀咚喀咚地從廚房滾了出來,接著是一根小黃瓜,然後連洗菜籃都掉了下來,而那女人還在那兒邊動刀子邊歎氣,渾然不知自己切的是空氣。

  終於看不下去了,高崎朔起身朝廚房走去,沿路撿起了洋蔥、小黃瓜,還有洗菜籃。

  「這砧板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這麼死命砍它?」高崎朔問,並順手關掉流個不停的水龍頭。秦悠悠抬起頭看了看,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驚嚇。

  「是你啊,少爺。」她說著又歎了口氣。

  「這屋裡還有其它人嗎?」高崎朔蹙眉看她,見她放下了菜刀改以手撕著高麗菜葉,不由越看越有氣。「你在廚房睡著了是不是?蠢女人!」

  「我沒睡……」秦悠悠轉頭正要解釋,隨即哇地喊了聲:「你怎麼會在這裡?少爺!」

  「我來看看今天的午餐是什麼。」高崎朔睨了一旁的盤子一眼,上頭都是些切成細未的蔬菜。「我可不是兔子,要我吃這種東西?」

  秦悠悠低頭一瞧也嚇著了,她到底在幹什麼啊?

  「對不起,少爺,我……我有點心不在焉……」

  「你根本就是靈魂出竅了!」「對不起,少爺,我立刻就……」

  「算了,隨便泡兩碗麵來吃吧。」高崎朔揮揮手。秦悠悠一聽猛搖頭。

  「我怎麼能讓少爺吃泡麵這種東西呢?不行、不行!」

  「讓你繼續作菜,搞不好我連抹布洗碗精都要吃進肚子裡了。」

  「可是──」

  「讓你泡麵就快去泡,你該不會連燒個開水都辦不到吧?」

  高崎朔話一說完就回客廳去了,留下秦悠悠自個兒在廚房反省哀悼。

  慘了!她彷彿看見自己又朝著失業之路走去,這會兒要保住這個工作是越來越難了。

  結果兩人的午餐還是泡麵,只不過是煮的,還加了青菜和雞蛋。而看著高崎朔面無表情吃著他的午餐,秦悠悠卻是一點食慾也沒有,只是夾著一根根麵條往嘴裡送。

  高崎朔三兩口就解決了碗裡的東西,轉個頭看見那女人又是副癡呆的模樣,對著一根根麵條唉聲歎氣,要不就夾著片白菜葉在那搖頭晃腦的,簡直教人要不冒火都難。他強壓下怒氣,敲了敲桌子以吸引她的注意。

  「你究竟是怎麼回事?從外頭回來以後就一直魂不守舍的。」他問,語氣還算平和。

  少爺在問她話耶,原來他還是很關心她的,秦悠悠感動得眼淚鼻涕都呼之欲出。「少爺!少爺!」她擱下手中的碗向他靠近。

  「什……什麼事?」高崎朔則是驚恐地朝旁邊移了移。

  瞧她眼裡還閃著淚光,這……難不成是想跟他借錢?

  「求你無論如何答應我一件事,少爺!」秦悠悠抓住他的手。

  這麼看來是想借一大筆錢了?

  「你說就說,別……別動手動腳的。」高崎朔推開她的手。

  「請你千萬不要開除我啊,少爺!」秦悠悠跪下來抱住了他的腿嚷道。

  ***

  高崎朔瞄向廚房,看著在那兒邊哼著歌邊洗碗的秦悠悠,一張臉比方才更加鐵青了。

  還真是見鬼的該死了!這不是千載難逢開除她的絕好機會嗎?結果呢?他毫不猶豫就讓機會之神這麼走過,他究竟是哪根筋不對了?

  殿下曾說過他這個人沒什麼同情心的,如果不是因為同情,為何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對他提出要求時他無法斷然說不,反倒是點頭答應了?

  說什麼一個星期要回學校重修四堂課,他扣她薪水沒關係,就是別開除她。

  開什麼玩笑!他可是打從僱用她開始就算計著要如何開除她的啊!

  高崎朔忿忿地抓起報紙,卻煩躁得怎麼都看不下,於是又將其捲了卷扔回桌上以宣洩他的怒氣。

  是!他簡直要氣瘋了!卻不知道氣的是自己還是她;尤其那女人似乎對自己引爆了強力炸彈毫無所覺,猶在那兒哼著走調的不知名歌曲,這令高崎朔更加火冒三丈。

  可惡!再美麗的女人他都可以斬釘截鐵要她滾蛋,為何就是趕不走這蠢女人?難不成他真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你可能會因為習慣而離不開她。

  宋緯濂的聲音突然在他腦中響起,高崎朔不由打了一陣哆嗦。

  緯濂那傢伙胡說什麼!他怎麼可能會習慣那蠢女人!她什麼時候滾出這裡都無所謂,他只會拍手叫好,絕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沒錯,他才不需要什麼管家,他要的是以往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

  高崎朔冷笑兩聲,伸手取過遙控器打開電視。新聞頻道裡,高雅大方的女主播正以悅耳的聲音播報著新聞。他起初還認真聽了些,比方說總統召開記者會什麼的,然而,漸漸地,主播的聲音不再進入他耳中,他靠著沙發開始沉思起來。

  早上靜靜等他起床,為他煮咖啡煎荷包蛋,屋裡一塵不染,衣服也洗得乾乾淨淨,還帶有暖暖的陽光味道。他在書房時從不吵他,不管他什麼時候肚子餓了,總有熱騰騰的食物可以吃,味道無可挑剔,菜色也天天不同。

  所有無理的命令都微笑以對,替他按摩,為他吹乾潮濕的頭髮,修他的眉毛,剪他的指甲,高崎朔不禁要想:讓一個幾乎可以說是陌生人的她這般地靠近他、親暱地碰觸他,是否有可能真如宋緯濂所言,他已經逐漸習慣了她的存在,甚至──開始依賴她?

  高崎朔怔住了!好像有顆原子彈就掉落在他正前方。他回憶以往自由自在的生活。

  是無拘無束沒錯,三餐都在外頭吃,衣服送洗,打掃的事交給鐘點女傭,寂寞了就找個女伴在外快活──想到這裡,他的臉色更加慘白!自從蠢女人進駐這屋子,他已經整個月沒找過女人了!雖說雜誌封面事件讓他對女人有些卻步,然而對他而言能禁慾一個月還真是不可思議。

  其實蠢女人和他要不要出去找女人並沒有絕對關係不是嗎?她不過是個管家,根本無權干涉他的去處和交友狀況,他還是可以依據他的生理需求恣意行事。

  「少爺,要不要喝點果汁?我用新鮮水果和冰塊打的,沒有加糖,自然又好喝喔。」

  忽然出現在眼前的無邪笑容令高崎朔不自覺朝後倒,繼而無端地掀起了他的怒氣。

  「別不聲不響突然出現,想嚇死我?!」他嚷,不知為什麼覺得臉頰一陣熱。

  「對不起,少爺,」秦悠悠忙道歉,反正她一天到晚都在道歉。「不過我喊了你很多聲,但少爺你好像都沒有聽見……」

  「沒聽見就表示我在想事情,你真蠢得連這點都看不出來嗎?」

  「對不起,少爺。」秦悠悠只得再道歉。

  她原本是想少爺很喜歡新鮮水果,特別替他做了果汁冰沙,因為他答應了讓她去修學校的課,也沒有開除她,她好高興,沒想到卻惹得少爺不開心了,她……是不是真的那麼不會察言觀色呢?

  秦悠悠苦著臉歎息,高崎朔見了竟心生不忍。

  她雖然蠢,但當著她面這麼說也著實有些殘忍,高崎朔想著,完全忘了他對那些模特兒們說起話來有多麼刻薄不留情。

  「還楞在那裡做什麼?我的果汁呢?」高崎朔放緩了語氣,這已經是他道歉的極限行為了。

  「少爺想喝果汁了嗎?」秦悠悠皺在一塊的五官隨即舒展開來,還伴隨著個閃亮的笑容。「你等一等,我這就去端過來!」

  實在有夠單純!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他怎麼可能去依賴這種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都不可靠的女人?

  高崎朔不悅地想,接過秦悠悠遞過來的玻璃杯,邊吸著冰涼的飲品邊想著究竟要如何才能趕走這女人。

  嗯,真好喝,在趕走她之前得要她把這東西的做法留下來。

  ***

  「什麼?!這時候要去上課?!」高級住宅區裡響起咆哮聲,幸而隔音設備良好,並未驚動左鄰右舍,只不過嚇壞了背著背包縮在門邊的秦悠悠。

  「怎……怎麼了?少爺,是你……你不是答應了讓我去學校上課的嗎?」

  她畏縮地問,深怕少爺是後悔了。

  高崎朔挑起了眉,一副就是不怎麼高興的模樣。

  「這個時間要去上課?妳有沒有搞錯?」他問。這個時間?

  秦悠悠看了看表,六點整,再過一個小時就要開始上課了。

  「少爺還有什麼吩咐嗎?」秦悠悠陪著笑臉問。「晚餐已經做好擱在桌上,是你喜歡的意大利肉醬面和蔬果沙拉,甜點在冰箱裡,廚房也收拾好了……」

  「你不跟我一塊兒吃?」她家少爺瞇起了眼睛。秦悠悠搖頭。

  「上課會來不及的,所以我剛才先啃了了兩片土司麵包……」

  「我還餓著肚子,你竟然敢先吃?」

  沒料到吃兩片麵包也會受到這般責備,秦悠悠楞住了,半晌後才又道起歉來。

  「對不起,少爺,因為我們學校地處偏僻,要轉兩班公車才會到,我怕時間來不及,所以才一邊準備晚餐一邊吃……」

  「夠了。」高崎朔懷疑地看著她,不敢相信她居然這麼認真解釋了起來。

  這女人真以為他會為了兩片土司麵包大發脾氣?

  該死!不如就以此為由開除她吧。

  「你說要上課指的不是白天嗎?」他問,語氣不是太好。

  「因為白天要工作,所以我就報名了夜間部的課。不過我們學校設夜間部是這兩年的事,聽說學生都是些在職進修的佼佼者,水準比日間部還高出許多,所以我有點擔心……」「誰問你這些了?!」高崎朔吼道。

  「那少爺究竟問的是什麼呢?」秦悠悠憂心地偷瞄了瞄表,唉!時間正一分一秒流逝啊!「你不准上夜間部的課!」

  「嘎?」秦悠悠一聽差點沒掉下眼淚。「怎麼這樣?現在已經沒辦法改了啊!」

  「反正就是不許你晚上去上課。」高崎朔說著轉身走進廚房,秦悠悠只得跟了過去。

  「少爺,少爺!我真的不能去上課嗎?」她哭喪著臉問。「這是我第三次重修了,到現在都還拿不到畢業證書,我爸媽都對我絕望了呢!」

  「這關我什麼事?」高崎朔已經坐在椅子上開始吃他的意大利面。

  「是跟少爺沒什麼關係,不過……」秦悠悠可憐兮兮地盯著他看。「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不能去上夜間部的課呢?我的工作都做好了,這些碗筷我回來後也會收拾乾淨再上床睡覺……」

  「你夠了沒有?」高崎朔抬眼看她。「真要去上課的話就辭職吧,我不會留你的。」

  說出來了!他終於開口趕她了!高崎朔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得異常,忙放下手中的叉子取過旁邊的水杯,仰頭將裡頭的水一飲而盡。

  辭職?那不就不能待在少爺身邊了?秦悠悠猛搖頭。

  「不要,我不要辭職!」她嚷道。高崎朔的心跳瞬間恢復了正常。

  「我瞭解,畢竟我給的薪水並不是太差。」他拿起叉子繼續吃他的意大利面。嗯,味道真好,麵條勁道夠,而且很入味。

  「但是我也不能不去上課啊,」秦悠悠細聲說:「爸媽花了那麼多錢讓我進『玫瑰』讀書,雖然我們家並不缺錢,但是如果我連張文憑都拿不到,他們一定會覺得很丟臉的。」高崎朔才重新拾回的食慾又被破壞殆盡。

  「賺錢比較重要不是嗎?文憑算什麼?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學校。」他沒好氣道。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秦悠悠看著他,忽然向他靠近了兩步。「求求你,少爺,讓我去上課吧!依我們學校的規定,這次再修不過我就永遠拿不到畢業證書了。」

  「你──」高崎朔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絕對不會耽誤工作的,應該做的事我一定都會做好,真的!」

  「說得簡單,那麼今天誰來替我擦頭髮?誰來替我做睡前按摩?」高崎朔又扔下叉子。「我十點就下課了……」

  「回到家都十一點了不是嗎?難道你要我等你?」

  「少爺!」秦悠悠也說不出話來了,眼看馬上就要上課,而她到現在還出不了大門。高崎朔盯著她看,她那沮喪又無奈的表情讓他氣悶。

  不讓她去上課不過是擔心她的安危,那所學校在什麼地方他是查過的,下了車還得走上一段山路;白天也就算了,晚上一個女孩子要怎麼去上課?蠢女人就是蠢女人,一點概念也沒有,真是該死了!

  瞧她現在那副樣子,活像他怎麼虐待她了。她可是他聘的管家那,是「工讀生」的話也得事先聲明啊!

  「我──」秦悠悠忽然雙手握拳,下定了決心對高崎朔說:「我還是要去上課。對不起,少爺,回頭我再跟你請罪了!」

  她說著,眼睛一閉轉身就跑,卻碰的一聲撞上廚房的門柱,疼得她眼淚直淌,手摀著臉蹲下身子哀鳴不已。

  高崎朔閉了閉眼睛又長歎一聲,三兩口將盤中的麵條給掃了個精光,喝了幾口濃湯後站起來說:「一定要去上課是嗎?我送妳去吧。」

  秦悠悠聞言大為吃驚,倏地轉過頭往上看著她家少爺,神情像是見到了外星人或玉皇大帝。高崎朔見狀不由蹙眉,半晌後搖搖頭道:「我去拿車子鑰匙,你就把鼻血給擦一擦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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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4 00:49:32
第六章

  受到太大的驚嚇,秦悠悠上課時一直恍恍惚惚的,老師在講台上認真說著製圖要訣和打版重點,她卻在想著她家少爺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奇怪人。

  原本還那麼極力反對她上夜間部的課,忽然又說要開車送她到學校來。是一段不算短的路耶,少爺的態度為什麼會有這麼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呢?

  秦悠悠就這麼邊發呆邊上完了兩堂課,老師說下課時她才忽然回過神來。

  呀!再過一個小時就可以回家了,不知不覺就過了兩個小時,剛才老師究竟都教了些什麼啊?

  秦悠悠試著回想,但一點印象也找不回來。這樣可不行啊,她想,雖然是修了第三次的課程,但她就是這一科特別笨才會被當,而這已經是最後的機會了,她是絕對、絕對要拿到學分,要成為名副其實的「玫瑰」畢業生。

  秦悠悠握起拳,眼裡燃起了一把鬥志之火,卻有人迎頭潑了她一盆冷水。

  「我說這位學姐,聽說你已經是第三次修這堂課了?」

  秦悠悠抬起頭才看見眼前站著個漂亮的女孩,呃,其實說是女人也可以。她的年紀應該很輕,穿著打扮卻很成熟,一身上班族的套裝,臉上的妝也相當完美,想來應該是在很不錯的公司上班。

  這麼一想,秦悠悠才記起自己好像根本就沒有認真化過什麼妝,頂多就是擦個口紅,相較起來,這些人雖然稱她學姐,看起來卻不知道比她成熟幾倍……「學姐!我在跟你說話耶!」見這矮個子學姐又發呆又歎息的,這位學妹有些發火了。

  「啊!」秦悠悠眨了眨眼。「我叫秦悠悠,用不著喊我學姐啦!」她搖著手尷尬道。

  這位「學妹」旁邊還站著另外三個女孩,說實話,還真是一個比一個美艷呢。

  這四個人將秦悠悠徹底打量了一番,帶頭說話的那個以略帶虛偽卻難掩高傲的語氣道:「你看起來好年輕,確實一點也不像是學姐,你們說是不是?」

  另外三個人不約而同點點頭,秦悠悠則為這不知道是褒是貶的話而傻笑著說:「我看起來比較瘦小,其實已經二十好幾了呢,你們──」

  「我們都是十九歲!」

  「十九……十九歲?哈,哈哈!你們才真是好年輕啊。」秦悠悠的笑越來越尷尬,沒想到她這個「姐姐」還真被這些個「妹妹」給比下去了,全身上下沒一個地方上得了檯面,不管是身高還是身材都差人家好大一截。

  「悠悠姐過獎了。」為首的女孩微笑道:「我來介紹,我叫李露鈐,這三位是季芸、錢小曼和孟美,我們是同一家經紀公司的模特兒。」

  「模……模特兒?」秦悠悠眨著眼道:「難怪你們都又高又漂亮,我還在想現在的女孩子怎麼都發育得這麼完美,只有我……」

  模特兒群裡發出竊笑聲,秦悠悠這才紅著臉閉上了嘴。

  「這……模特兒的工作不是很辛苦嗎?你們還能堅持學業,真的很不簡單耶!」

  「因為是『玫瑰』我們才來的。」叫季芸的女孩說:「女人不能光靠外表,充實內在也很重要。聽說『玫瑰』是嫁入豪門的跳板,我們想在這兒多學點東西,這麼一來機會就更大了。」「機會?」秦悠悠一臉茫然。

  「就是釣金龜婿嘛!」叫錢小曼的女孩揚起嘴角道:「模特兒這一行本來就有比較多的機會碰上這些所謂的黃金單身漢,但圍繞在他們周圍的可也都是美女,甚至是名門千金,不多學點東西是沒有勝算的。」

  「勝算?」秦悠悠思索了好一會兒,總算稍微弄明白了。「原來你們到『玫瑰』來上課是為了嫁個好老公啊?」

  「是嫁個有錢的老公啦!」李露鈐露出自信的笑容。「學姐呢?難道你不是為了終身幸福才這麼拚命要拿到『玫瑰』的文憑?」

  「我?」秦悠悠笑著搖頭。「我只是想要我的畢業證書,一門課老修不過,挺丟臉的。」

  四個學妹皺起眉來,睨了秦悠悠好一會兒,接著她們八隻眼睛對了個正著,然後帶頭的李露鈐又開口了:「剛才你應該也聽見了吧?學姐。」

  「聽見什麼?」她在想她家少爺,什麼也沒聽進耳朵裡去啊。

  「我們五個人是一組的,學期結束前要一起籌備一場服裝秀,老師則依據展覽的成績來打分數。」

  「嘎?」秦悠悠瞪大了眼睛。「做作業?這麼說來就用不著考試了?」她鬆了口氣。「太好了!我是最怕考試的,那些製圖的公式我就算背了個滾瓜爛熟,一看見試卷就──」「學姐!學姐!」四個學妹又皺起眉齊聲喊。

  「啊?什麼?」

  「這麼說可能有些失禮,不過……」李露鈐冷冷對她說:「我們幾個對這場秀是胸懷大志的,還請學姐不要插手,免得幫了倒忙。」

  ***

  儘管秦悠悠說不用了,高崎朔還是依著時間來接秦悠悠下課。他坐在駕駛座裡,看著那蠢女人就這麼走過他的車旁,還長長地歎了口氣,壓根兒就沒有發現他。

  高崎朔大怒,猛按了兩聲喇叭,把秦悠悠給嚇得一把抱住了旁邊的樹。

  「你要上哪兒去?蠢蛋!」

  「少……少爺?」秦悠悠總算看見拉風的黑色跑車和坐在車裡的人。「你怎麼會在這裡呢?」

  「你說的是什麼鬼話!我不是讓你一下課就在門口等我嗎?你這麼埋著頭拚命往前走究竟要走到哪裡去?」

  「對不起,少爺。」秦悠悠習慣性道歉,心不在焉地拉開車門坐進車裡,又垂下頭長歎了一聲。

  高崎朔發動引擎將車子開下山路,單手靈活地轉動方向盤,並不時瞄瞄旁邊的頹喪女人。她是怎麼了?第一天上課就這副德性。

  高崎朔真想狠狠說她幾句,但一看見她那副隨時會哭出來的表情就覺得不忍。

  啊!他何時變得這般心軟了?

  「出了什麼事嗎?」最後他開口問,語氣之溫和連他自個兒都嚇壞了。

  「我……」秦悠悠抬起頭看他,幾番欲言又止,最後又長歎一聲垂下頭去。

  「沒什麼。」她說。

  高崎朔很想扁人,虧他都耐著性子問了,她居然敢拿「沒什麼」來敷衍他!

  他又瞄了她一眼,說道:「第一天上課就苦著張臉,以後是不是不來了?」

  秦悠悠一聽倏地抬頭。「沒那回事,課當然還是要上!」她忙說。

  「那也得看我肯不肯讓你來了。」「少爺!」

  「究竟是怎麼回事?挨老師罵了嗎?」「沒有。」

  「那麼是課上得不順利了?」

  「其實我沒有認真聽課,我……我在想其它事情。」秦悠悠轉頭看著正在開車的她家少爺。

  他的側臉簡直完美到了極點!濃濃的眉、薄薄的唇,高挺的鼻樑和長及頸部的黑髮,跟偶像日劇裡的男主角沒什麼兩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少爺,你……你都不用工作的嗎?」她低聲問道。

  高崎朔白了她一眼。「我不工作如何付妳薪水?」

  「因為你好像都待在家裡……啊!你是在家裡工作的SOHO族對不對?像程序設計師還是編劇什麼的。」「呃,差不多啦。」

  「真好。」秦悠悠說著又歎了口氣。「你這算是羨慕的表情嗎?」

  「我……」秦悠悠又看了看他,越看就越覺得沮喪。「少爺,像你這麼帥又這麼聰明的人一定很受歡迎吧?」她問。高崎朔聞言皺起眉。

  「你這是什麼鬼問題?」他說。「怎麼樣才可以變漂亮呢?」

  高崎朔怪異地看了她一眼。

  「你五官端正四肢健全,應該滿足了。」他回答。

  「那怎麼樣才可以變聰明呢?」「誰想變聰明?」

  秦悠悠指指自己的鼻子。

  「妳?」高崎朔揚了揚嘴角。「我看你期待下輩子吧。」

  「果然很難嗎?」秦悠悠垂下頭,不一會兒就見她肩膀一聳一聳的,不時還有抽泣聲傳來。高崎朔有些慌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副模樣。

  「喂,喂!你該不會哭了吧?」回答他的是更頻繁的啜泣聲。

  啊?真的哭了?

  「喂!喂!其實你……其實你也不是真的很笨,只不過……只不過……」只不過什麼?糟了!他怎麼也想不出個形容詞來。

  「弄影常說我少根筋,少爺,我究竟是少了哪根筋呢?」秦悠悠眼淚鼻涕齊下,抓著他的手搖晃著,完全不管他的手正在操控方向盤。

  「危險!危險啊!」高崎朔打了方向燈,將車停在剛進入市區的大馬路邊。

  「你搞什麼?!想死啊?」

  「少爺!少爺!」她滿臉淚水的撲進他懷裡,抓著他的襯衫嚎啕大哭。

  高崎朔則是一臉驚恐。他不是沒見過愛哭的女人,哭得這麼淒慘的卻只有這一個,他不由聳起了眉。怎麼回事?是被倒會還是被強暴了?

  「喂!你這也太──」

  「有四個學妹來找我……」秦悠悠忽然就說起她今天的遭遇,高崎朔只得放鬆原本僵硬的身子聽她滔滔不絕說個沒完。

  真是見鬼了,問她她不說,沒打算要問了她又開始說個不停。

  車子的冷氣好冷,被秦悠悠緊緊摟往的高崎朔不僅動彈不得,連伸個手去調整冷氣強度都做不到。

  他看著她的頭頂,試圖從她段落不明、毫無條理的嘀咕中拼湊出她想表達的。

  如果誰告訴他他會這麼委屈自己來哄一個女人,他絕對會嗤之以鼻,更何況這女人還是他向來最受不了的笨女人。

  她唸經般的聲音像在催眠似的,高崎朔勉強撐著沉重的眼皮努力聆聽,好不容易懷裡的人沒了聲響,他輕歎一聲低頭一瞧,他那管家睡得可熟呢,唸經聲已被低淺的鼾聲給取代。

  ***

  已經將近一年不曾感冒的高崎朔發燒了,伴隨著咳嗽、打噴嚏和流鼻水。因為患者怎麼都不肯就醫,於是管家秦悠悠便逕自將其病症判定為「重感冒」。

  「還是去看醫生比較好吧?少爺,溫度計上的數字是三十八點六耶,這樣應該算發燒耶。」秦悠悠站在高崎朔床邊,瞪著手中的溫度計憂心不已。

  「我說不去就不去!」高崎朔劇烈咳了好一會兒,喘著氣道:「你出去,別在這裡煩我,讓我好好睡一覺就會好的。」「可是少爺……」

  「你要我說幾次?我的喉嚨痛死了你知不知道!?」

  「所以我才說應該去看醫生啊!」秦悠悠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畢竟她印象中只有帥帥、酷酷的少爺,他這種臥病在床的虛弱模樣她根本無法接受。「你可不要就這麼死了,少爺。」

  「會死也是被你氣死的!」高崎朔又開始咳嗽,他拿下額頭上的毛巾擦了擦臉。「你……你真想幫我的話就去買個感冒藥回來,然後煮一點熱的東西來吃吃,雖然我其實一點胃口也沒有。」

  「我會的。」秦悠悠拚命點頭。「我這就去買藥,然後回來煮些熱稀飯給你吃,就算沒有食慾也要吃東西,少爺,不補充點營養的話病是不會好的。」

  「我知道了,妳快去吧。」高崎朔有氣無力地揮揮手,總算是打發了秦悠悠,房裡也終於靜了下來。

  他會感冒不就是那女人害的嗎?為了聽她訴苦,兩個人就在開著冷氣的車裡待了將近兩個小時。最可惡的是他感冒了,而那哭得淅瀝嘩啦的蠢女人竟然一點事也沒有,教他越想越嘔!

  唉!頭又昏又重,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沒有,結果他犯了感冒躺在這裡,卻還是沒完全搞懂她昨晚究竟為什麼哭得那麼傷心,真是得不償失!

  高崎朔後悔,後悔極了!他早該叫醒她的,如果不是摟著她在車上睡了一覺,他這會兒也用不著躺在這兒任人擺佈了!

  天知道他為何就是放不下她,他可是最討厭蠢女人的,最討厭了!

  「我回來了,少爺。」

  還沒見人已經聽見她的聲音,高崎朔不由閉上眼睛哀悼這短暫的安寧。

  「我買了藥回來了,少爺,你睡了嗎?」秦悠悠在門口探頭探腦的,沒得到響應不敢進門。「睡了也讓你吵醒了,進來吧。」

  秦悠悠端著托盤來到高崎朔床邊,盤上有開水和她剛買回來的藥。

  「你想吃哪一種呢?少爺。」她問。

  「哪一種?」看了托盤一眼,高崎朔的頭更痛了。「隨便買一種就可以了,你這……」他指指托盤上一盒盒的感冒藥。「買這麼多,你當我這一病要病個一、兩年啊?」

  「對不起,少爺,我沒這個意思,只不過市面上感冒藥這麼多,我不曉得哪一種比較有效,所以就……」秦悠悠將托盤推向他。「我說少爺,買都買回來了,你就挑最有用的那種吃吧。」

  「我哪一種都沒吃過,怎麼知道有沒有用!」高崎朔一臉挫敗,伸手抽獎似的隨邊挑了盒藥。「就這個吧,幫我看看說明書上怎麼寫的。」

  「哎呀!這個得在飯後吃耶,我這就去給少爺煮點稀飯。」秦悠悠說著,手捧托盤竄出房間,而錯愕不已的高崎朔手上還拿著茶杯。

  就這麼楞了半晌,高崎朔居然揚起了嘴角。

  不好了!被她這麼耍弄卻不怎麼生氣,似乎真如宋緯濂所說,他已經逐漸習慣這行事怪異的蠢女人在他身邊晃來晃去。

  ***

  隔了兩天,高崎朔的病雖然尚未痊癒,他還是堅持送秦悠悠到學校上課。

  「你還是在家休息比較好,我搭公車去就可以了。」這是秦悠悠提出的反對意見,只可惜從頭到尾都沒人理會。

  坐在車裡,她一直擔憂著少爺的病情。今天雖然較少咳嗽,燒也已經退了,但他臉色不好,食慾也還沒恢復,她原本還打算請假在家照顧他的,沒想到他竟執意要送她去上課。「我們回去吧,少爺,我的課一天不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高崎朔轉頭瞪她。「你不怕趕不上其它同學?」

  「怕是怕,可是……」

  「你該不會受了點欺負就不想去上課了吧?」高崎朔歎了口氣道:「這種事不都是發生在國小時期嗎?你也太晚熟了吧,居然到現在才碰上!」

  秦悠悠目瞪口呆,張著嘴好半晌才發出聲音來:「你……少爺,這又不是我的錯,要怪也該怪她們啊。」她說著也長歎一聲。

  「不過她們也不算欺負我,知道我重修了這麼多次,害怕被我連累也是正常的。」

  高崎朔一聽冷哼了聲:「蠢女,居然還替人家說話!」

  「蠢……蠢女?」秦悠悠受到嚴重的打擊,像泥巴般攤在座位上。「別這麼喊我,少爺,現在的我很脆弱,對這類字眼又特別敏感……」

  「少沒志氣了,你不會露點本事給她們瞧瞧?」

  「我要有本事也不會重修了。」秦悠悠哭喪著臉說。高崎朔皺起眉。

  「你啊,難道就不會發脾氣嗎?任由一群年紀比你小的女孩對你叫囂,你不會反擊啊?」

  「你沒看見她們才會這麼說。少爺,她們是模特兒耶,不僅是年輕,長得高身材又好,那張臉不知道有多漂亮。」

  「那又如何?你修這門課和是不是模特兒有關係嗎?」

  「雖然沒有絕對的關係,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關係……」

  「好了,好了,你修的究竟是什麼課啊?」「服裝製作。」

  「什麼?!」高崎朔提高了音量。

  「服裝製作!」秦悠悠於是傾身在他耳邊喊。

  高崎朔盯著她看了許久,直到秦悠悠提醒他該看著前方開車才又移開視線。

  「你是服裝科的學生?」他問。「『玫瑰』只有普通科。」她答。

  「學這種東西哪裡普通了?」高崎朔蹙眉。秦悠悠聳聳肩。

  「我不是說過了嗎?咱們學校教的課程都很怪。」

  想起她的烹飪和按摩技術,高崎朔也說不出話來了。這些課程不學到專精是無法謀生的不是嗎?也難怪蠢女人的求職過程這般艱辛,不過也許她既蠢又單純的個性才是主因。「那麼你打算怎麼辦呢?不參予展覽活動嗎?」

  「那怎麼行!不參加的話就沒有分數,沒有分數就拿不到學分了啊。」

  「那就脫離她們,去跟其它人一組吧。」

  「不行,組員是老師分配的,怎麼可能說改就改。」秦悠悠沮喪道:「她們要我什麼都別做,還說只要我別礙手礙腳,展覽的成績也會算我一份。」

  「這樣啊?那也不錯啊,坐享其成。」

  「少爺!」她以責難的眼神看他。「這樣是不對的,我想要憑自己的實力取得學分。」

  「你的實力在哪裡?」高崎朔一針見血,說得秦悠悠啞口無言,最後是頹然閉上了嘴。正要將車駛上山路的高崎朔瞄了她一眼,覺得既好笑又無奈。

  「你真的都不反擊哪?」他說。

  「我怎麼能跟少爺頂嘴呢?」秦悠悠回了他一句,悶悶的聲音稍稍透露了她也是有脾氣的。高崎朔咧嘴笑了,伸出手揉了揉她微卷的短髮。

  他的舉動讓秦悠悠納悶不解。她看著她家少爺,見他只專心開車不再說話,她也就安靜地坐在一旁,聆聽少爺剛剛才扭開的音樂頻道。

  女歌手輕柔的聲音描述著分手的心情,而她卻因為發稍還留有他大手的溫度而心跳不已。

  ***

  秦悠悠第二次上課倒還相安無事,因為尚未進入展覽的籌措階段,幾個學妹只是認真地聽著課,休息時間也沒有過來跟她說話。與其說她已經不再受到欺負,倒不如說她是徹底被放棄了。

  看著下課時間圍成一團團的小圈子,秦悠悠試圖在班級裡覓得和她年紀相當、個性相投的同伴,卻是遍尋不著。仔細想想,這也不奇怪,會回「玫瑰」這種學校重修的,大概也只有她了。

  教室中央,李露鈴那一群人似乎正在談論她,只見她們指指點點,沒事就望向她這邊,還不時有人掩嘴而笑。

  剛開始秦悠悠還傻得對她們回以友善的微笑,久而久之,即使她再怎麼遲鈍也明白自己是枉費心思,於是她也不再理會她們,低下頭整理自己的筆記。

  下課時秦悠悠是第一個走的,她不想和其它人道再見,怕又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

  還是少爺好,她想,就算他說她笨、說她蠢,她也不覺得難過。就像弄影或陶然學姐、湘凝學蛆說她一樣,話裡是不帶惡意的。

  秦悠悠抱著背包一路跑向校門,一眼就看見少爺的車,她走過去想拉開車門卻打不開,朝車裡一看,才發現少爺在裡頭睡著了。

  怎麼辦?該不該叫醒他呢?他病了還開車送她來上課,回去後不久又得來接她,根本就沒有時間休息啊。

  秦悠悠在車外遲疑著,等了又等,還是不忍喊醒高崎朔,她在車旁走過來走過去,有時候抬頭看看天上的星星月亮,有時候就蹲下來玩玩地上的草,不知不覺的,周圍已經沒有什麼人走動了。

  啊!已經這麼晚了,是不是該把少爺給叫醒了呢?

  秦悠悠才這麼想著,車門碰地被推開,剛巧打著蹲在車旁的她。

  「哎喲!」秦悠悠跌倒在草地上,推門下車的高崎朔楞了會後忙走向她。

  「怎麼了?幹嘛在草地上打滾?」他伸手拉起她,仔細檢視她有無什麼外傷。

  「你醒了?少爺。」秦悠悠一手摀著鼻子一手揉著臀部問道。

  好痛啊!她在心裡哀鳴,尤其是她的鼻子好可憐,不知道是受了詛咒還是怎麼的,老這麼撞啊撞的,都快扁掉了。

  「你沒事吧?告訴我什麼地方疼。」高崎朔皺著眉問,他急促的心跳在確定她並無大礙後正逐漸恢復正常中。

  「鼻子,鼻子好痛啊!」雖然並不想哭,但痛到極點時淚水就是會自然掉下來。「你怎麼老拿鼻子來撞東西?」

  「對不起,少爺。」明明是她的鼻子給車門撞了,道歉的卻仍是她,人的習慣還真是可怕。

  「你究竟蹲在車外做什麼?」高崎朔問著,扳高了她的頭,原來她又開始流鼻血了。「到車裡去,放低坐椅先躺下再說。」

  兩人於是回到車上,高崎朔讓秦悠悠躺在放低的椅子上,然後在她鼻子裡塞入衛生紙。「仰著頭別亂動。」他命令道。

  秦悠悠點點頭,但馬上就招來一頓罵。「不是叫你別亂動嗎?」

  「是的,少爺。」這次她只說話沒亂動了。

  「我說你倒是回答我啊,究竟蹲在車外做什麼?」高崎朔坐在駕駛座,雙手抱胸,一臉不悅的表情。

  「我在等少爺睡醒。」秦悠悠仰著頭回答,所以言語有些含糊不清。

  「你不會叫醒我啊?豬頭。」他咬牙問。

  「因為你感冒了,我想讓你多睡會……」高崎朔終於忍不住咆哮道:「如果妳叫醒我,我們這會兒早已回到家,覺都不知道睡了幾回了!」因為使勁過度,高崎朔開始咳嗽。

  「對不起,對不起!少爺。」秦悠悠於是又誠心道歉,希望他的病不會因此更加嚴重。

  高崎朔對她光會道歉卻不見反省的行為已經受夠了,轉頭正想好好痛斥她一番,這麼一瞧,竟一陣心神恍惚。

  他是病昏了還是感冒藥的副作用,竟對一個鼻孔裡塞著衛生紙的女人產生了慾望?

  即使覺得荒謬,她那仰起而微張的唇依舊吸引著高崎朔,他癡癡地看著,並不自覺朝她靠近。而仰躺著的秦悠悠只是看著車頂,極力奉行著「不准亂動」的命令,絲毫不知他的貼近。

  結果高崎朔終究沒有吻她,因為她的另一個鼻孔也在此時流出了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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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4 00:49:55
第七章

  偷襲蠢女人不成後,高崎朔連著幾天都在想,他思考著自己為什麼會對那又蠢又沒有姿色的女人產生性衝動,也替自己找了不少的借口和理由,最後有個結論他勉強可以接受,那就是──他的喜好改變了,而且還是劇烈改變。

  嗯,的確是見鬼了,但高崎朔聳起的雙眉很快就舒展開來。

  仔細想想小笨女很好用不是嗎?雖然遲鈍得令人扼腕,但是既會持家又懂一些奇奇怪怪的技藝,個性溫和絕不會耍脾氣,跟她在一起他就是他,完全的自由自在,這種感覺是他在其它女人身上絕對找不到的。

  高崎朔半倚在沙發上,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曾經吃過其它女人做過的任何料理,別說是家常菜了,連個湯都沒有喝過──「少爺,喝點雞湯好嗎?我熬了好久,很夠味的。」秦悠悠愉快的聲音響起,隨即就見她端著托盤出現在大廳。

  總是這樣,她有點像他肚子裡的蛔蟲,他想要什麼她就給他什麼。

  「何必費事熬什麼雞湯呢?」他口是心非,手早已經伸過去接下了大碗。

  「少爺,你的病剛好,所以就熬了湯給你補元氣,還燙著,你小心點。」

  看著她家少爺很快喝光了一碗湯又要了第二碗,秦悠悠是最開心的了。一來少爺好像很欣賞她的廚藝,二來是最近他根本不提要開除她的事情,她覺得自己好像可以長久擁有這個工作,甚至做一輩子。

  一大鍋的湯轉眼讓高崎朔喝去了一大半,秦悠悠滿意地洗好了碗筷收拾過廚房,端著剛泡好的茶回到客廳。「少爺,喝茶。」她微笑道。

  「你過來。」高崎朔也回以微笑,還朝她招了招手。

  有點怪,又說不上哪裡怪,秦悠悠微皺著眉,端著茶走向他。

  「有什麼事?少爺。」她問。

  「我想抱著你。」高崎朔語出驚人,更無視於秦悠悠一臉可笑的錯愕表情。

  他小心接過荼杯擱在桌上,之後就拉著小管家往他腿上坐,還伸出雙手將她摟了個緊。

  「少……少爺,」秦悠悠吞嚥了幾下。「等一等,少爺,你……你這是……」

  「你為什麼老喊我少爺呢?難不成我沒有名字?」他咬上她的耳朵,惹得她倒抽了口氣。

  「我……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啊,少爺。」秦悠悠拚命閃躲他的手和嘴,卻覺得身子越來越無力,好像中了什麼毒一樣。

  「我叫高崎朔,高崎是姓,因為我父親是日本人。」他捏著她軟嫩的臉頰說。

  「日……日本人啊?」

  「是半個日本人,而你可以喊我朔,不然也可以喊我親愛的或是老公。」高崎朔笑著將唇印在她白晰的頸子上。

  秦悠悠覺得她就要氣絕身亡了,什麼親愛的還是老公?難不成少爺的病根本就沒有好,而且病毒已經侵襲到腦神經了?

  「你……你不要緊吧?」她不安地問。

  「我有什麼要緊?」高崎朔正在解開她襯衫的扣子。

  「你說的話我……我都沒聽懂耶!少爺。」秦悠悠喘著氣說。

  「你還喊我少爺,該罰!」

  秦悠悠瞪大了眼睛,只見她家少爺緩緩露出那迷死人的笑容,接著他的臉慢慢靠近,然後他的唇就貼上了她的。怎麼這樣?她的初吻應該是孫文彬的啊。

  這是秦悠悠紛亂的腦袋中唯一比較清楚的想法,而當高崎朔用舌頭撐開她的嘴,再以舌頭勾引她的舌頭時,她把那唯一一個清楚的念頭都給拋卻了。

  她喜歡少爺,好喜歡好喜歡,跟喜歡孫文彬是不一樣的。

  這意念更清楚地成型,然而當高崎朔以舌尖挑弄她的耳朵,天!秦悠悠覺得自己好像漫步在雲端,幸福得連自己的名字都給忘了。

  ***

  還未睜開眼睛,高崎朔就知道自己身下有個人,這感覺似曾相識,帶著濃烈的不祥味道。

  他睜開一隻眼,看見他的蠢管家光溜溜地窩在他臂彎裡熟睡,白晰的肌膚上有著一個個的紫紅色印記,彷彿在控訴他昨夜的莽撞粗暴。

  他很莽撞嗎?對她動粗了嗎?高崎朔不知道,雖然情況看起來是他們歡愛了一整夜,事實卻是他這個男主角對咋晚一點印象也沒有。

  沒錯,他是想要她,而且也打算採取行動,但沒道理他真就這麼心想事成,而事後又忘得一乾二淨啊。

  他開始想著自己「又」被設計了,一股怒氣也隨之竄起。原來他被一個裝瘋賣傻的丫頭騙了,她早知道他是誰,所以設計了一切。可惡!該死!

  高崎朔鐵青著臉就要坐起來,卻聽聞懷裡的人正喃喃說著夢話:「少爺,少爺……」

  說來也怪,高崎朔感覺自己才聚積起來的怒氣在一瞬間全消失了,即使在夢中他還是她的少爺,這蠢女人根本不懂得什麼詭計和背叛。

  他微笑,輕輕在她唇上印下一吻。那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高崎朔回過神來開始思索。他想起了和她相識的那一天,他也跟她在床上睡了一夜,就這麼莫名其妙多了個管家,而這都是因為──這回高崎朔當真猛力坐了起來,秦悠悠的頭頓失依靠,碰地就這麼撞在彈簧床上,震得她哎呀一聲醒了過來,一臉茫然地打量著這對她而言頗為熟悉的環境。

  然後秦悠悠的臉倏地紅透了,顯然她想起了昨晚的經過,而這一幕看在高崎朔眼底自然非常不是味道。她記得,她什麼都記得,而他──這太不公平了!

  「你說,咋晚究竟給我喝了什麼?!」他吼道。

  秦悠悠畏縮了下,不明白昨夜溫柔的情人何以變成此刻凶暴的模樣,難道真是什麼奇怪的病毒作祟?

  「快說啊!你咋晚是不是給我喝了什麼奇怪的東西?!」高崎朔抓住她的肩搖晃著。

  「不就是雞湯嗎?」秦悠悠被搖出幾滴眼淚。「是我辛辛苦苦熬的,怎麼會奇怪呢?」她可憐兮兮道。

  這話讓高崎朔重拾了些許記憶,他想起自己的確喝了風味絕佳的雞湯,而且還喝了不少。「你那雞湯都加了些什麼東西?」他問。

  「我……我不知道,少爺,」秦悠悠拉緊身上的被單並往後挪了挪。「我說要煮燒酒雞,中藥鋪老闆就給了我那個藥包。」

  「燒酒雞?」聽見關鍵詞眼的高崎朔瞇起了眼睛。秦悠悠點點頭。

  「我加了兩瓶米酒耶,沒摻半點水喔。」

  ***

  「我最討厭蠢女人了。」

  燒酒雞事件最後以這句話劃下句點。只要一想起高崎朔氣紅了臉衝進浴室的樣子,秦悠悠就忍不住垂下頭暗自落淚。

  少爺怎麼會這麼生氣呢?難道她不小心奪走了他的「處男之身」?

  就算這樣也用不著發這麼大火嘛!她也把「處女之身」給他了啊。不只如此,初吻啦、第一次跟男生摸來摸去啦,她可把原來該給孫文彬的東西全都給他了耶,也算對得起他了不是嗎?

  到這個時候才想起男友孫文彬,秦悠悠不免有些歉疚。即使弄影一直說他們兩個根本就不像情侶,但他畢竟是她成年以後唯一一個追求她的人,她是真的把他當男朋友看的。

  不過這段若有似無的感情只怕也要到此為止了。別說她把一切都給了別人,連心都不在他身上了,看來她得找個時間和他見個面,向他道歉並把一切都說清楚。

  唉!她到了這兒後就鮮少想起孫文彬,秦悠悠覺得自己真是個沒有節操的女人。

  接下來的日子高崎朔一直冷著一張臉,她這管家則是竭盡所能服侍他,三餐加菜又拚命道歉的,結果還是不見他露個笑容。

  其實秦悠悠也有委屈,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是少爺抓她坐到他腿上的,也是他先親她摸她的,更是他把她拉進房裡這樣那樣的,為什麼現在生氣的是他,而她就得一直道歉呢?

  她偶爾會在心裡抱怨啦!然而還是每天認真為他做飯並打掃屋內屋外,按摩修指甲等工作當然也少不了,嘔的是她還做得很開心。總而言之,她就是少爺口中那種又蠢又沒有原則的女人。

  誰讓她這麼喜歡少爺呢。雖然他現在都不怎麼開口跟她說話,但光是一個星期兩天準時送她上課就教她感動得快哭了。沒錯,人要知足才能常樂嘛。

  於是秦悠悠成天還是掛著張笑臉忙進忙出的。

  日子平靜地一天天過去,轉眼已經是十月了。今天是學姐陶然的大喜之日,秦悠悠早已經跟高崎朔告過假,晚上將前往某大飯店參加學姐的喜筵。

  雖然很想「盛裝」出席,但秦悠悠只花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認清了事實──那就是,她根本沒有半件像樣的行頭,牛仔褲、襯衫、背心、運動衣,她有的全是些這類的休閒服,就算把裡頭最貴、最花稍的找出來穿上,只怕也是極端不適合參加婚禮。怎麼辦?穿牛仔褲去的話會被陶然學姐殺死的。

  她在房裡繞圈子,半晌後抓起錢包就往外跑,誰知竟撞到正要敲門的高崎朔身上,也多虧了他伸手穩住了兩人,否則她又不知道要跌到什麼地方去了。

  「鼻子沒事吧?」高崎朔開口就問,反正她只要撞上了什麼,受傷的都是鼻子。

  「沒事。」秦悠悠的手正摀著鼻子,顯然她也明白這正是她的弱點,一直都小心保護著。「你這麼慌慌張張的要上哪兒去?」

  「要去買衣服……對了,少爺找我有事嗎?」這是他最近首次跟她說這麼多話,秦悠悠竟覺得有些昏眩。

  「沒什麼。」高崎朔回答,他不過是閒著無聊,想找她來逗逗。「你要買衣服哪兒買?」「百貨公司,那裡的衣服比較合適。」

  「才剛過八點,哪家百貨公司開始營業了?」

  「啊!我怎麼沒想到……啊!怎麼辦?原本想在準備午飯之前把衣服買回來的。」

  秦悠悠頹然道。「什麼衣服非要今天買?」

  「今天我要參加學姐的婚禮,不趕緊去買件洋裝來穿是不行的。」她說著,倏地抬起頭。「少爺,我可是早就跟你請了假的,你不會又改變主意不讓我去了吧?」

  高崎朔聽了瞇起眼睛道:「呀,你不說的話我還真把這事給忘了。」

  「少爺!」秦悠悠一聽差點沒哭出來。「放心,會讓你去的。」

  小管家感激涕零,一顆高懸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謝謝你,少爺。」

  「我也要一起去。」

  「我會替你把晚餐準備好再──咦?少爺剛剛說了什麼嗎?」

  「我說我也要一起去。」高崎朔重複了一次。

  「你要去?」秦悠悠眨著眼睛。「少爺要去參加學姐的婚禮?為什麼?」

  高崎朔聳聳肩。「我無聊,我已經無聊好久了。」他說。

  「可是你和學姐又不認識……」

  「有什麼關係?你攜伴參加又有何不可?」

  「攜伴?」秦悠悠一驚之下猛搖頭。「攜伴就是要帶男朋友去,我怎麼能帶少爺你……」

  她話說了一半就閉上了嘴,因為一雙漂亮的黑眸正目不轉睛盯著她,看得她腳底泛冷、頭皮發麻。「你有『別的』男朋友?」高崎朔問。

  「我……我只有一個男朋友啊。」高崎朔的臉色好看了些。

  「他現在人在南部,所以沒辦法……」

  「你說什麼?」一張俊臉又沉了下來,連拳頭都伸到她面前了。

  「我說他現在人在……」「他是誰?!」高崎朔吼道。

  「你……你很生氣的樣子耶,少爺。」秦悠悠畏縮地看著他,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哼,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秦悠悠囁嚅道,她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說她家少爺本來就是個喜怒無常的人。

  高崎朔當然生氣,但最教他暴怒的是蠢女人那副無辜的表情。

  這可惡的蠢女人,都跟他上過床了才說她有「另一個」男朋友,而且還是「唯一」的一個,那他算什麼?她究竟把他擺在什麼地方了!

  該死!她不是第一次嗎?床單上暗紅色的印記難道是他的不成?她既然有了男朋友,事情發生時為什麼不抗拒?而且事後照樣做她的管家工作,什麼都沒說,就好像他們倆在床上翻滾的事壓根兒就沒發生過似的。

  該死!叫他如何嚥得下這口氣!

  「你究竟帶不帶我去參加喜筵?」見鬼!這不是發潑情婦說的話嗎?

  「這……」秦悠悠苦著臉說:「少爺,這不大方便吧?」她那幾個學姐同學厲害得很,她可不想帶著「姦夫」出席喜筵,一眼就會被看穿的。

  「不方便是嗎?」高崎朔又瞇起眼睛。「我、說、什、麼、都、要、去。」他一個字一個字說了個清楚。「啊?」秦悠悠瞠目結舌。

  「一起去買衣服,」高崎朔接著說:「你可以在路上跟我聊聊你『那個』男朋友的事。」

  秦悠悠被拉著往外走,她可憐兮兮地皺著眉,怎麼都想不透何以她家少爺會忽然對陶然學姐的婚禮這麼感興趣。

  ***

  這是秦悠悠第一次跟她家少爺外出購物,目標是參加學姐喜筵所要穿的服裝,但他並沒有帶她去任何一家百貨公司,卻在一家招牌上有只銀色蝴蝶,上頭還寫著個英文字的店家門前停了下來。

  這家店也未到營業時間,但高崎朔卻取出鑰匙開了門,甚至三兩下解除了防盜設定,而等店裡一亮起燈,秦悠悠簡直說不出半句話來。

  這地方有些奇妙,說是服裝店又不完全像,雖然四處都掛著或放著漂亮得不得了的衣物,但店裡的擺設卻又有些凌亂,尤其是正中央的兩張大桌子,上頭滿是尺啊剪刀和紙張等雜亂的東西,甚至還有收起來要丟卻沒丟掉的空便當盒。

  「少……少爺,」秦悠悠的聲音有些顫抖。「你……這就是你的職業嗎?」她問。

  「算是吧。」高崎朔揚起嘴角回答。

  「啊!」秦悠悠發出一聲驚呼。「你……少爺!做賊是不對的,我不要薪水也無所謂,你要立刻改邪歸正才行!」

  高崎朔張大了嘴,接著閉了閉眼睛皺起眉。

  「你那顆腦袋瓜究竟都在想些什麼?」他問。

  「這……我也許是笨了些,但我都不做壞事的。」秦悠悠鼓著雙頰,邊說邊偷偷看他。

  「你那是什麼眼神?難道我就做了殺人放火傷天害理的事了?!」高崎朔忍不住嚷。秦悠悠斜眼看他。「少爺是闖空門的賊不是嗎?」

  「我、不、是!」「別再騙人了,你剛剛明明承認……」

  「這店是我的。」高崎朔簡潔有力的以一句話堵住了她的嘴。

  「啊、啊、啊!是……是少爺的店啊?」秦悠悠乾笑著,鬆了口氣的表情非常明顯。「太好了,我就覺得少爺不是做賊的料……」「話是這麼說的嗎?」

  「不,我的意思是少爺風度翩翩氣宇不凡,怎麼可能……」

  「好了,好了,」高崎朔揮揮手。「別抓我上警察局就夠了,用不著想那麼多噁心的詞彙來誇我。」「對不起,少爺,我冤枉了你。」秦悠悠低聲道。

  「知錯了嗎?」「嗯。」「那就道歉。」

  「對不起,少──」

  「我要的是這一種。」高崎朔說著,低頭覆上她的唇。

  因為他們之前的吻發生於「燒酒雞」事件,所以對高崎朔而言這就像兩人的第一個吻,而他幾乎是沉醉其中了!那柔軟的觸感和生澀的反應挑起他少有的憐惜情結,更在瞬間點燃了熊熊慾火。「悠悠。」他在她唇邊啞著聲喊。

  「少爺。」她則是下意識回答,聲音抖得厲害。

  這時候還喊他少爺,高崎朔真想狠狠搖晃她一番,但現在他最渴望的還是吻她,深深的,一次又一次吻她,搖晃或掐死她的事就等有空再說了。

  慾望在親吻中逐漸竄起,高崎朔撥開大桌上的雜物,抱起秦悠悠,讓她躺在上頭,他眼裡寫滿激情,呼吸也越來越粗重。

  他要她!這一次他要清楚記得她高潮時的模樣。

  高崎朔想著,低下頭打算繼續他的征服。簡直是難以置信,僅有他們兩人在的店裡竟然響起了劇烈的咳嗽聲──接著一個年輕的聲音傳來:「抱歉,頭兒,我也很想繼續看下去,但又害怕會丟了工作外加長針眼啊。」

  ***

  高崎朔一抬頭就看見造型師小高和他那一臉夾雜著歉意和戲謔的微笑;而由於這個人正是他以行動電話召來的,那已到嘴邊的呻吟和咒罵只得全嚥下肚子裡。

  他拉起秦悠悠並替她理好衣服,臉紅透了的她早已因羞愧而呈現半化石狀態。

  被看見了!偷情被看見了!她乾脆死了算了!

  「你來了,小高。」高崎朔對年輕人說,一邊努力讓自己高昂的生理慾望冷卻下來。

  「對不起,我來得不是時候。」微笑著的年輕人有一頭染成淺金色的頭髮,稍顯凌亂地披散在頸後,前衛卻很適合相貌秀氣的他。

  「你不會搭公車或乾脆散步過來嗎?」高崎朔沒好氣說道。

  「老闆有令,我自然是飛車抵達了。」

  「是嗎?我可不記得你平常工作有這麼認真。」年輕人哈哈笑了兩聲。

  「我可不是存心找你麻煩,頭兒,實在是太久不見你出現在工作室,想早點見到你啊。」「少來,肉麻兮兮的,我不來你們還樂得輕鬆吧?」

  「哪裡輕鬆了?李露美成天都來這裡要人,大夥兒都叫苦連天呢。」

  高崎朔瞪了他一眼。

  「別在我面前提起那女人的名字,我的氣可還沒消。」

  「我知道。不過頭兒,我看你還是出面做個解決,老這麼躲著也不是辦法──」

  高崎朔在他頭上敲了一記。「輪得到你來說我嗎?小鬼。」

  「我是應大家要求才代表發言的耶,你以為我真喜歡管這種閒事?」小高揉著頭說道:「我是說真的,頭兒,你不知道那個李露美有多潑辣,仗著自己的高知名度吃得我們死死的,大夥兒吭都不敢吭一聲。」

  「我不是交代過用不著理會她嗎?」

  「你說是這麼說,但我們這些想在這一行混的人哪裡敢得罪她?萬一哪天她大小姐一個不高興,也把我們的裸照寄到雜誌社去──哎喲!」

  高崎朔一腳踹了過去,小高走避不及,臀部還是挨了一踢。

  「我應該也說過了,誰再提起這回事就沒年終獎金可領。」高崎朔說著朝他比出中指。

  「知道了,知道了!」小高急忙道。「不過話說回來,頭兒,你是模特兒出身,現在也還維持著超炫的體格,犯不著為一張照片氣成這樣嘛!跟李露美和平相處對雙方都有好處不是嗎?」高崎朔冷哼了聲。

  「那女人自以為能呼風喚雨,我就偏不吃這一套。」「頭兒!」

  「你放心,少一個李露美對咱們來說一點影響也沒有。」

  「真的嗎?」小高一臉懷疑。

  「去間問其它同事吧,新來的傢伙。」高崎朔抓過小高。「可以辦正事了嗎?

  我找你來可不是跟你討論我的新聞。」「是緋聞吧?」

  「閉上你的嘴!」高崎朔咬牙低吼。

  「是!」小高於是做了個拉上嘴巴的動作,但隨即又反方向拉了開來。「我現在還不能閉嘴,頭兒,總得問問我今兒個的任務是什麼吧?」

  「你還會什麼?不就是做個造型。」「替你做嗎?」小高問。

  「當然不是。」高崎朔蹙眉回答。這小高是怎麼回事?幾個月不見就變蠢了。

  「哦,我懂了,是替剛才被你壓在桌下那個小妹妹做。」小高忽然壓低了聲音對他說:「本來我是不想說的,不過頭兒,你應該知道誘拐未成年少女是犯法的吧?」高崎朔仰頭看了看天花板。

  「別被她的外表給騙了,你還得喊她一聲姐姐呢。」他說。

  「她是『姐姐』?」小高瞠目結舌。「不會吧?看起來明明就是國中生──」

  「你夠了沒?八卦王,一來就盡扯些有的沒有的,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跟你在這兒耗。」「好,好!我知道了。」「那還不快做事?」

  「敢問頭兒想給她做個什麼造型呢?是清潔工還是收垃圾的歐巴桑?」

  高崎朔忍無可忍,拉住衣領將小高給扯了過來。

  「你究竟在胡說什──」他話說一半,順著小高的視線轉頭看了看,他的管家,也就是秦悠悠小姐正拿著掃帚,邊哼歌邊努力在那兒掃著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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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秦悠悠提前半個小時抵達喜筵會場,目的是要和新娘子好好聊一聊,而這原本是歡慶的場合,卻見她眉頭深鎖一臉委屈,還不時溢出一、兩聲歎息,仿若她學姐所嫁非人,令她哀悼不已。

  再看看她身旁的搶眼男子,一身簡單的黑色西裝就襯得他氣質出眾,那因自信而顯現出的悠閒步伐更是優雅率性,可惜他臉上沒有半點笑容,下抿的嘴角反倒還透露著些許怒意。

  兩人一踏進會場便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商業鉅子邵溪樵更是偕同妻子古湘凝向兩人走來。

  「這不是高崎先生嗎?」邵溪樵微笑著伸手與高崎朔相握。「好久不見了,沒想到會在朋友的喜筵上碰面,近來可好?」

  「你好,高崎先生。」古湘凝也露出笑容點頭招呼道。

  高崎朔回以微笑,滿佈寒冰的臉總算得見陽光。

  「的確是好久不見,邵先生,邵夫人,少見兩位連袂在公共場合露臉,邵先生和新郎是舊識嗎?」

  「我和新郎確實相識,但主要是內人和新娘是大專時的同窗好友。」

  「原來如此。」高崎朔微笑點頭。「高崎先生呢?」邵溪樵反問。

  「喔,我和新郎新娘並不相識。」

  「這麼說來是陪同這位小姐……」邵溪樵說著微微蹙眉。「這位小姐看來有些面熟,高崎先生不替我們介紹一下嗎?」

  「是我啦!學姐夫。」一旁的秦悠悠鼓起雙頰皺著眉頭低喊道,她真的沒想到曾經住在同一寢室的學姐跟她丈夫迎面而來,為的竟是她家少爺而不是她。

  「悠悠?」邵溪樵夫婦同時瞪大了眼睛喊道,錯愕的程度可想而知。

  「怎麼了?不就是我嗎?」秦悠悠一臉受傷。「你們好過分,不過幾個月不見就把我給忘了。」

  邵溪樵夫妻倆依舊是盯著秦悠悠直看,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古湘凝看了丈夫一眼,隨即朝高崎朔露出微笑──「不好意思,高崎先生,能否借用一下你的女伴?我有點事想請教她。」她說著又點了點頭,就拉著秦悠悠走了。有個幾乎能為她解決任何事情的老公讓她完全無懼於高崎朔那雙挑起的濃眉。「這是怎麼回事?」高崎朔開口問。

  邵溪樵笑著說:「請原諒內人失禮,這件事就由我來為你解釋。請,高崎先生,我們到那邊坐下來慢慢聊吧。」

  ***

  秦悠悠一身銀白色短禮服,有點緊又不會太緊地貼在身上,七分長的雪紡紗衣袖口

  各繡有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腳上一雙同色的低跟涼鞋,全身上下唯一的飾品是纏繞在頸部的銀色絲帶。

  半長的頭髮剪短了,挑染出幾絲金黃並微微捲曲地貼附著額頭和耳際,臉上化著淡淡的妝,僅有略帶亮銀色的唇膏為她在自然中帶出些許冷艷。

  古湘凝拉著秦悠悠來到會場角落,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回又一回,之後才以嘖嘖稱奇的語氣道:「真的是妳耶,悠悠。」

  秦悠悠則是不解地皺著眉問:「你到底在說什麼?學姐,本來就是我啊。」

  「你沒照過鏡子嗎?悠悠,你完全變了個樣,誰見了都認不出你來。」

  「我變了?變成什麼樣子?」

  「當然是變美了。」古湘礙也皺起了眉。「不會吧?你真的沒照過鏡子?」

  「我是照過鏡子,不過沒仔細瞧就是了。」

  「為什麼?.你不想知道自己經過一番打扮後是什麼模樣嗎?」

  「我沒心情注意那個。」秦悠悠說著,長歎了聲。

  「怎麼了?愁眉苦臉的,今天可是你陶然學姐大喜的日子耶。」

  「我知道,本來我也很開心的──」

  「後來怎麼就不開心了呢?說來讓學姐聽聽。」

  「這……」秦悠悠支吾著,最後還是老實說道:「我又惹我家少爺生氣了。」

  「你家少爺?」

  「嗯。」秦悠悠點頭,開始傾吐她胸中的鬱悶。她當然是說得支離破碎的,不過以古湘凝的功力,還勉強拼湊得起來。

  「原來你真在做管家,弄影告訴過我,我還當她是在說笑呢。」古湘凝說著,自己則笑了笑。「我說悠悠,你好像挺適合這個工作,瞧你,越來越漂亮了。」

  「真的嗎?湘凝學姐,你真的覺得我適合管家這個工作?」秦悠悠才沒心情管自己漂亮不漂亮,她已經徹底失去信心了。「我做起事情來老是出錯,動不動就惹少爺生氣,就像這一次……學姐,我覺得我已經不行了。」

  看見學妹一臉難過的表情,古湘凝先是皺眉,隨即又露出瞭然的微笑。

  「你一向認真又有耐性,是不是你家少爺太難伺候了?」她問。

  秦悠悠一聽,直搖頭。

  「沒這回事,少爺他人很好的,收留了我,給我工作,薪水又那麼高,還開車接送我上下課,他是個大好人,而且……而且……」

  「而且還帥得要命對不對?」

  秦悠悠的臉忽然一片桃紅。

  「學姐!」古湘凝見狀輕笑了兩聲。

  「用不著害羞,見過高崎朔的人,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是這種想法。」

  「連學姐夫都認識我家少爺,難不成我家少爺也是個挺了不起的人物?」秦悠悠問,沒等古湘凝回答便又自言自語道:「其實看也看得出來。」

  古湘凝察言觀色,之後又旁敲側擊的問:「你該不會連他是做什麼的都不知道吧?」

  「我是管家,只要管家裡的事就夠了,怎麼可以干涉少爺的工作呢?」

  古湘凝也不禁要歎氣了,她這學妹的思考方式還真是奇怪得很。

  「我真想敲敲你的頭耶,悠悠。」

  「不要啊!」她不過是說說,秦悠悠卻下意識抱著頭閃躲。

  古湘凝無奈歎息。「你啊,不是很喜歡他嗎?」「誰?」

  「還有誰?當然是高崎朔,你家少爺。」

  秦悠悠臉上的表情真可謂變化多端精采萬分,可惜了就只有她一個人看見。

  哈!瞧她幾番張嘴又閉嘴,鼓著雙頰又說不出話來,活像卡通片裡站在荷葉上頭喘氣的小育蛙。「想否認的話就省省吧,你那點心思還瞞得過學姐我?」

  秦悠悠還在那兒張嘴閉嘴試圖反駁,最終還是只能沮喪地歎息。

  「為什麼大家都能輕易看穿我呢?而我卻不懂得任何人。」

  「傻悠悠,你沒聽說過人心難測嗎?人的心本來就很難看透。」

  「但是我……」「就因為悠悠像個透明人一樣,所以才可愛啊。」

  「哪有這回事。」秦悠悠壓根兒就不相信。

  「不過有個人大概看不透你喔。」古湘凝神秘兮兮地指指她衣袖上的繡花蝴蝶。

  「嘎?」秦悠悠抬起頭正想問,古湘凝已經又拉著她往另一頭走去。「咱們去看看陶然吧,她今天可漂亮了。」

  ***

  在宴客廳的另一個角落,兩位同樣高瘦、同樣相貌出眾的男子正倚著牆談話。

  由於兩人各在不同領域享有盛名,所以儘管有不少人認出了他們,倒也沒有人敢上前打擾。

  「悠悠是內人的學妹,兩人還曾經同住一個寢室,感情相當好。」邵溪樵對高崎朔解釋道。

  「原來是這麼回事。」雖然對於女伴不由分說被借走一事猶感不悅,高崎朔總算也揚起嘴角笑了笑,畢竟他和這位邵溪樵有過業務往來,而且他私底下也頗為欣賞這男人的行事作風。

  「謝謝你為內人設計的禮服,她非常喜歡呢。」邵溪樵接著說。

  「過獎了,夫人身材相貌都是一流,穿什麼都一樣出色。」

  「話雖如此,高崎先生的設計終究還是她的最愛,就因為有那件衣服做禮物,我們的結婚紀念日過得相當愉快。」高崎朔聞言笑了。

  「邵先生和夫人感情極好是眾所皆知的事,跟禮物無關吧?」

  「這你就錯了,女人可以因為一件小事開心個大半天,也可能為了你小小的疏忽而鬧上幾天脾氣。」

  「這倒是。」高崎朔點點頭。對於女人,他或許要比邵溪樵看得更為透徹幾分,當然了,也碰過那種「絕對」例外的。「可以請教一個問題嗎?高崎先生。」

  「請。」

  「聽說在你所設計的衣服裡,繡有蝴蝶圖樣的是僅有一件的非賣品,這可是真的?」

  高崎朔一楞,似乎沒想到會是這個問題,但隨即又恢復了原有的笑容。

  「我從沒這麼公開表示過。」他淡然回答。「不過的確是真的吧?那個傳聞。」

  「起初不過是巧合,最後倒真的變成習慣了。」高崎朔扯扯嘴角道:「那蝴蝶是我入這行之前設計的圖樣,當我以『fly』為名創立了自己的品牌後,它就成了這品牌的代表。如果我特別喜歡某件設計,我便會將它繡在這件衣服上,可能是很顯眼的地方,也可能隱藏在看不見的某處,畢竟不是每一件衣服都適合繡上蝴蝶,事情就是如此。」

  「很有意思。」邵溪樵笑著點頭。「我看見悠悠衣服上的蝴蝶了,那套衣服真的很適合她,老實說我從沒見過她這麼漂亮的模樣。」

  高崎朔瞇起了眼睛。儘管這邵溪樵已為人夫,聽他這麼大力誇讚那蠢女人,總教他心底有那麼點不痛快。

  他的反應邵溪樵自然是看在眼裡,雖然不知道這高崎朔對悠悠認真到什麼程度,至少確定了他對悠悠有著絕高的佔有慾。

  這就成了,畢竟他既不是私家偵探也不是情報員,能有這樣的成績應該可以向親愛的太座交差了吧?

  ***

  喜筵總算圓滿結束,秦悠悠自然和古湘凝、蘇弄影等人同桌。飢腸轆轆的她其實很想埋頭大吃,奈何穿著過於淑女,旁邊又坐了個超級引人注目的帥哥,再加上這帥哥打從開始到喜筵結束都沒什麼好臉色,以致她這頓飯吃得痛苦極了,吃下去的東西少之又少,教她不由得要為那裝在紅包袋裡的幾張千元大鈔捧心哀鳴。

  讓她食不下嚥的原因其實還有一個,那就是開始上菜前蘇弄影也學著那古湘凝,毫不客氣地把她自高崎朔身邊借走,拉著她到會場外頭審問了一番。

  「我聽湘凝學姐說了,你真的愛上那個笑都不笑的帥傢伙啦?」蘇弄影沒空跟她哈啦,開口就直接問。

  知道再怎麼否認也是枉然,秦悠悠乾脆就紅著臉承認了:「他……少爺他平常不是這樣的,都怪我惹他生氣了,因為我犯了職業病,習慣性拿起掃把就四處打掃……」

  「我哪來的美國時間聽你的蠢事,說!你跟他到什麼程度了?」

  秦悠悠的臉轟的一聲燒起來。蘇弄影見狀蹙眉。

  「什麼?已經被吃了啊?」「你不要說得那麼難聽……」

  「『吃』已經是最文雅的字眼了,你要不要聽聽更難聽的?」

  秦悠悠忙搖頭拒絕,她也知道自己絕對說不過弄影,只能紅著臉呆呆杵在那兒。「你男朋友怎麼辦?只跟你牽過手的那個。」

  「我只有一個男朋友……」

  「我知道,我指的就是那姓孫的。」蘇弄影戳戮她的額頭。「你都跟別人睡過了,還說姓孫的是你唯一的男朋友?」秦悠悠聞言低下頭。

  「我知道我對不起他,但是……」「但你就是喜歡你家少爺對不對?」

  「嗯。」「比喜歡姓孫的還更加喜歡?」秦悠悠點頭。

  蘇弄影則是輕歎:「聽學姐說那人是個花花公子耶,愛上他的女人會很辛苦,若是『蠢女人』愛上他就更淒慘了。」「我只要偷偷愛他就夠了。」秦悠悠低聲道。

  「你又在說蠢話了,也許他就是喜歡你這蠢樣子呢。」

  「才不呢,他最討厭笨女人了,少爺老是這麼說,上回……」秦悠悠越說聲音越小。「我們睡過那次他就說了。」

  「把你吃了還說你蠢?」蘇弄影挑起眉。「這人也太過分了。」

  「少爺沒說我蠢,他說他最討厭蠢女人。」

  「有什麼不同?」蘇弄影挑起眉。

  秦悠悠吸吸鼻子,其實她是想把就要掉下來的淚水給吸回去。

  「說我笨也沒關係,反正弄影你也經常這麼說我,可是……可是少爺他說的是討厭……」「喂,喂!你該不會要哭了吧?在學姐的婚禮上哭會被揍喔。」

  秦悠悠馬上擠出笑容,看起來只是眼睛稍嫌濕潤了點。

  「謝謝你安慰我,我沒關係啦。」她又吸吸鼻子。

  「我什麼時候安慰你了?」蘇弄影覺得莫名其妙,不過她這同學本來就是個莫名其妙的人。

  「我們進去吧,應該就要上菜了。」這回是秦悠悠拉著蘇弄影朝會場走。

  蘇弄影看著她的後腦勺,進門前又開口說:「和孫文彬分手吧,不愛他就別在一起了。」

  「嗯。」秦悠悠笑著點點頭,偕同蘇弄影回到喜筵會場。

  ***

  原本秦悠悠對鬧洞房很有興趣的,卻讓高崎朔硬是給拉離了現場。在驅車返家的路上他們依舊沒有交談,秦悠悠偶爾會轉頭偷偷看他,她實在不明白少爺究竟還要生氣多久,就因為她在他的工作室掃地?

  就這麼回到家裡,高崎朔一進門就回房間去了,秦悠悠的心情更為低落。是少爺自己說要一起去參加婚禮的,早知道他會這麼不開心,堅持不要讓他去就好了。

  問題是她根本堅持不了。在學校時也好,出了校門也罷,大家都很少聽她說話。她長長地歎了口氣,抬起頭時在落地窗前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湘凝學姐說的沒錯,她真的挺美的,也許這輩子都還沒這麼漂亮過。精心修剪過的髮型很適合她小小的臉,小禮服的樣式簡單卻非常大方,這些都是少爺為她做的,為了她找來造型師,還替她挑了這麼棒的衣服,讓她脫胎換骨,連學姐都認不出她來了。但她卻惹他生氣了,她為什麼就是學不會聰明點、機靈點呢?

  秦悠悠很沮喪,轉身回房間換下身上漂亮的衣服,把它用衣架細心地掛起來,打算乾洗過後再還給少爺。

  由於在喜筵上沒有吃什麼東西,脫下灰姑娘衣服回到現實的秦悠悠忽然覺得肚子好餓,還咕嚕咕嚕叫個不停,於是,穿著T恤和短褲的她決定到廚房覓食去了。

  十分鐘過後,秦悠悠窩在沙發上吃著快餐泡麵。她挑的是她最喜歡的蔥燒牛肉口味,麵條也泡得不軟不硬剛剛好,不過因為遲遲無法跟少爺和好,總覺得東西吃在嘴裡都味同嚼蠟。唉!唉!

  她瞪著麵條歎氣,忽然下了決心倏地站起來。

  再去道歉吧!屋子裡就這麼兩個人,成天碰面卻不說話會悶死她的。

  對!就拚命道歉,直到少爺原諒她不就行了?

  秦悠悠三兩下解決了泡麵,站在高崎朔房門前再三猶豫。萬一少爺已經休息了呢?

  再吵醒他豈不是讓他更生氣?

  秦悠悠煩惱不已,一直猶豫著該不該敲門的她在門口繞圈子踱步,過了十幾分鐘還拿不定主意。就在這時候門開了,高崎朔鐵青著臉探出頭來。

  「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要敲門?!」他吼道。

  秦悠悠嚇了一跳,倏地轉頭時還差點扭傷頸子。「少……少爺?」

  「在外頭走過來走過去的,吵死人了!」

  「對……對不起!少爺,吵醒你了嗎?」

  「我還沒睡。」高崎朔睨了她一眼,身子向旁邊讓開了些。「進來吧,我的肩膀有些僵硬。」這就是想要按摩的意思吧?少爺剛剛真的說了這句話?

  秦悠悠眨了眨眼,又掐了掐自己的臉頰,那疼痛讓她感動得幾乎要流下淚來。

  太好了,她還沒開始道歉,少爺就開口跟她說話,這表示他已經原諒她了嗎?

  「你還在那蘑菇什麼?」

  「我……我這就來了。」秦悠悠終於笑了,是她一整天來笑得最開心的一次。

  她一進房門就看見高崎朔趴在床上,這姿勢她也不知道見過多少回了,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回見了卻覺得有些害羞。

  「還不過來?」高崎朔一雙黑眸就這麼盯著她,秦悠悠的臉越來越紅。

  她爬上床去,像以往一樣坐在他身旁,雙手在他結實的背上按壓,房裡安靜無聲,兩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不知道過了多久,高崎朔忽然開口打破了一室寂靜:「看見桌上的乳液沒有?倒一些在我身上,然後使點勁推壓。」

  秦悠悠自然是照著吩咐去做,雖然她的雙手也會疲倦酸痛,但她把能這麼光明正大觸摸少爺的背視為至高的享受,所以再怎麼累也能忍受。

  用乳液認真按摩了好一會兒,她家少爺又開口了:「你乾脆坐到我身上來吧,我總覺得你今天力氣不怎麼足,是因為喜筵時沒吃什麼東西嗎?」

  原來少爺注意到了,他並非如外表所表現出來的對她毫不關心。

  謝謝你,少爺!

  帶著感動和感激的心情,秦悠悠毫不猶豫地坐上了高崎朔的臀部,更加用力替他推揉。「這樣可以嗎?少爺。」她邊壓邊問。

  「嗯。」高崎朔則是應了聲。

  就在秦悠悠繼續賣力在他背上使力時,高崎朔又開口了:「再往下一點,對,就是那裡。」

  秦悠悠依言而行,卻發現自己正碰觸他僅著短褲的臀部,臉不禁又轟地燒燙起來。

  她陷入一連串旖旎的回憶和幻想中,臉上掛著甜甜的笑,直到她身下的人又出聲喚醒她:「我說你啊,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惹人生氣?」

  「少……少爺!」要挨罵了,秦悠悠心驚地想,該來的還是躲不過。「對不起,少爺。」高崎朔倏地坐起,他背上的秦悠悠則是驚呼一聲倒臥在床上。

  「簡直要氣死我了!」高崎朔咬牙切齒地吼,然後狠狠地吻了秦悠悠,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

  忽然就被咬了,不明所以的秦悠悠淚眼汪汪。原本以為已經得到原諒了,沒想到少爺還在生她的氣,而且看樣子還是非常生氣。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她咬著唇低聲說,根本不敢直視他。

  高崎朔努力維持著嚴厲的神情,事實上他最想做的就是一把將她擁入懷裡。

  「真的?你真的知道錯了?」他問。秦悠悠點頭。

  「我絕對不會再拿著掃把四處打掃了,少爺。」她回答。

  高崎朔的臉頰微微抽動。「妳──」

  「我真的不會再犯了,請你不要開除我,少爺!」秦悠悠在床上朝他磕頭。

  看著她認真的模樣,高崎朔滿懷的怒氣一點一滴緩緩地消逝了。

  他究竟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可以容忍這女人待在他身邊,不時將他氣得要爆血管?真是見鬼!緯濂說得對,「習慣」真是太可怕了。

  高崎朔閉了閉眼睛,做了兩回深呼吸後說道:「你給我過來。」

  「少爺?」秦悠悠有些畏縮地朝他靠近了些。

  高崎朔伸手拉過她,抓著她的肩使勁搖晃。

  「你究竟要少爺少爺的喊到什麼時候?!」他咆哮,像一隻暴怒的恐龍。

  「嘎?」被搖得頭昏腦脹的秦悠悠完全不瞭解少爺為何要這麼說,她不是一直都稱呼他少爺的嗎?以前他也沒說過不可以啊。

  「那麼……你希望我怎麼稱呼你呢?少爺。」她小心翼翼地問,只希望少爺別再這麼搖晃她了,她……好想吐啊!

  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她的心聲,高崎朔真的鬆開了手,但一雙眼睛卻直直盯著她看,俊帥的臉上找不到絲毫笑意。

  「我問你,你打算怎麼處理你那個遠在南部的男朋友?」高崎朔話題一轉,繼續討論稱謂問題他怕自己會失控鬧出人命。

  「他?」秦悠悠還有些暈眩。「文彬嗎?」

  高崎朔瞇起眼睛,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這蠢女人對他是少爺少爺的喊個不停,卻叫那傢伙「文彬」?

  「誰管那傢伙叫什麼東西,只要說你打算怎麼處置他就行了!」他更大聲地吼道。

  「是!」秦悠悠急忙道:「我……我會盡快跟他分手的。」因為她愛上了別的男人啊。

  這話總算有效地安撫了高崎朔的怒氣,他倚著床頭看她,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似的。

  「就打通電話通知他吧,用不著碰面了。」他說著,也不管秦悠悠如何反應,朝她伸出手就道:「今晚絕不讓你睡了,就當是你向我陪罪。」依舊是一副命令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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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4 00:50:42
第九章

  清晨,當高崎朔睜開眼睛時,秦悠悠還在他臂彎裡熟睡著。老實說昨晚他們兩人都累壤了,因為參加婚禮,還有之後的盡情歡愛,而他之所以睡不安穩、在這個時間醒來,原因就出在他對身旁這蠢女人的矛盾感覺。

  昨夜,高崎朔首次體會到何謂淋漓盡致的性愛,他好像要不夠她,身體一直處於興奮狀態,而她也從不推拒極力配合,甚至還在他身下昏了過去。

  然而當他摟著她,喘著氣低喊:「悠悠,悠悠。」

  她的響應竟是:「少爺,少爺。」

  該死!他對她而言就只是「少爺」這麼簡單嗎?她明明就不是隨便和人上床的女孩,否則也不會到這年紀了還是個處女不是嗎?

  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都已經做到這地步了她還是不明白,他什麼時候這麼對待過一個女人了?要他說什麼喜歡你、愛你的,他可做不到。

  話說回來,他說不出口很正常,她呢?她不也不曾說過?女人有事沒事就將「我愛你」掛在嘴上,怎麼他就從沒聽她說過半次愛他?即使是最飄飄欲仙的時候也沒有。那個叫孫什麼的呢?她跟他說過那三個字嗎?

  一想到秦悠悠摟著個不知相貌的人說「我愛你」,高崎朔就不自覺收緊了臂膀,一張臉也繃了起來。

  可惡!她連喊他的名字都不肯,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聽見她對他說那三個字?

  因為被摟得太緊,秦悠悠在幾聲模糊的呢喃後睜開了眼睛。她皺著眉看了高崎朔一眼,又動了動身子抗議他的束縛,過不了幾秒鐘又沉沉睡去。

  他果然是累壞她了。

  高崎朔露出男人自大的微笑,完全忘了自己先前還氣憤不已,傾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吻,之後也擁著她進入夢鄉。

  ***

  秦悠悠真正醒過來已經是下午一點鐘的事了。她好不容易從弄清自己身在何處,之後就被床頭鬧鐘上所顯」丁的時間嚇了一跳!

  她怎麼會睡到這個時候?.少爺他人呢?

  秦悠悠慌忙下床,因為渾身酸痛還差點摔倒在地;她撿起散落四處的衣物胡亂穿上,邊穿邊不由紅了臉。

  不過這可不是該害羞的時候,她不僅沒做早餐,連午餐時間都給睡掉了,這下子可不餓壞了少爺?

  秦悠悠匆忙跑出高崎朔的房間,但客廳裡並沒有他的身影,倒是桌上壓著一大張紙,上頭寫著他有事出門去了,要她今天別打掃整理,好好休息等他回來一塊吃晚飯。她把紙上的字重複看了好幾次,越看就越覺得心頭甜滋滋的。這回少爺應該是完全原諒她了吧,否則也不會寫著要她休息,還有一起吃晚飯的字眼了。

  摸了摸紙上那個「朔」字,秦悠悠傻笑著將紙小心折好,拿回房間收進一個小鐵盒裡。

  之後她還是習慣性地掃了地和擦了玻璃桌子,然後從冰箱裡取出一個冰涼的蘋果當作午餐,坐在沙發上邊啃邊看電視,最後又在新聞女主播的悅耳播報聲中睡著了。而這個時候,高崎朔人就在邵溪樵的辦公室裡,正指著報紙上的一張照片「請教」著辦公室的主人。

  「這是怎麼回事?明明報導的是你和尊夫人,為何會刊出我和悠悠的照片?」

  「高崎先生請先坐下,至於這報導……今天早上實在很忙,我到現在還沒有時間看報紙呢。」邵溪樵笑著接過報紙,很輕易就找到高崎朔所指的照片。

  報導篇幅頗大,說的是邵溪樵偕同妻子參加婚宴,然後順道提起服裝設計師高崎朔也在場,還八卦地大肆報導他身旁的女伴以及那套繡有蝴蝶的搶眼小禮服,照片則是高崎朔拉著秦悠悠要離開會場時拍的。

  「看起來挺清楚的,你當時沒有注意到有人拍照嗎?」邵溪樵看過報紙後微笑著問。

  「注意到的話就不會有這張照片了。」

  「這倒也是。」邵溪樵點點頭。「話說回來,高崎先生為何這麼生氣呢?只是張照片而已嘛。」「我痛恨別人侵犯我的隱私。」

  「誰不是呢?但手和嘴都長在別人身上,我們要干涉只怕也很難吧?」邵溪樵走過去拍拍他的肩。「不管悠悠是不是真如報導所言是你的新任女友,這類新聞不會喧鬧太久,很快就會被遺忘的,根本用不著介意。我記得以前也經常在報上看見關於你的這類報導不是嗎?」

  高崎朔盯著邵溪樵,卻無法從他談笑自如的臉上看出絲毫端倪。

  「我問過報社了,他們說這篇報導和照片是私人提供,而他們不方便透露提供者的姓名。」高崎朔說。

  「自由記者嗎?確實有這種人存在,有點像香港的狗仔隊。」

  「真是這樣嗎?」高崎朔冷冷地問。邵溪樵則挑起了眉。

  「高崎先生該不會是懷疑我吧?我有什麼理由要這麼惡作劇?」

  高崎朔又盯著邵溪樵看了好一會兒,依舊瞧不出什麼詭異。

  「我想邵先生還不至於這麼無聊。」高崎朔站了起來,在離開辦公室前對邵溪樵說:「也許有些失禮,但我還是說清楚點比較好,我和悠悠的事和其它人無關,希望各位不要插手。就是這樣,再見了。」

  高崎朔走出辦公室,邵溪樵臉上才揚起一抹笑容。

  「可以出來了。」他朝後頭的休息室喊。

  古湘凝推開門走出來,臉上掛著笑投入丈夫懷裡。

  「瞧,他果然來了吧。」她說。邵溪樵點點妻子的鼻尖。

  「你倒好,投下個炸彈以後就躲起來看戲,高崎朔這個人可不是好惹的,如果你以為他只會設計衣服那就錯了。」

  「所以才要你幫我,我老公你也是不好惹的人物嘛。」古湘凝在丈夫懷中甜

  笑。邵溪樵只能苦笑著歎氣。

  「他果真氣沖沖衝過來了,那又如何呢?」他問。

  「這表示他夠聰明、夠敏銳,而且……」古湘凝抬頭先給了她老公一個吻。

  「這表示悠悠對他來說還挺重要的啊。」

  照片事件就像在湖水中扔入一小顆石頭,並沒有激起太大的漣漪,就連秦悠悠這個女主角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因為那天的報紙早被高崎朔銷毀,而又沒有哪個饒舌的人多事來告訴她,直到今晚。

  晚上六點,秦悠悠照例讓她家少爺送她到學校去。這門課的分組製作已經開始了,所以老師不再講課,只在現場指導她們的設計、製作,甚至模特兒的台步訓練。

  這對秦悠悠而言也挺難熬的,每回一進教室就受到漠視排擠,一動手做事就挨學妹罵,在一旁晃來晃去又要挨老師罵,所以她總是鬼鬼祟祟東藏西躲,好不辛苦。如果可以選擇,背公式寫試卷也許還輕鬆些。

  不過說這些也沒有用,她還是想要學分、想拿文憑,所以她必須忍耐,否則如何對得起父母,還有一直接送她上下課的少爺呢?

  就這樣,今天秦悠悠也是抱著強烈的企圖心進了教室,誰知道同組幾個學妹們的臉色比往常更為難看,叫李露鈐的那個甚至還面露凶光狠狠瞪了她一眼,教她打了幾個寒顫。這是怎麼回事?她又做了什麼得罪她們的事了嗎?

  謎底在休息時間揭曉了。老師一出教室,她就被幾個學妹叫到外頭的樓梯轉角處,四個學妹將她圍在中央,個個都以厭惡的眼光瞪著她。

  天啊!校園暴力事件就要發生了,而且是學妹毆打學姐;這萬一要是上了報,大家是會同情她還是嘲笑她呢?

  「這個……」秦悠悠強壓下心頭的恐懼並擠出笑容。「學妹們找我有什麼事嗎?如果是有關展覽……」

  「跟展覽沒有關係,只是要你看看這個!」叫季芸的學妹將一張報紙攤在她面前。

  「這女人就是學姐沒錯吧?」

  秦悠悠這是第一次看見那張照片,當她認出照片裡的人果真是她和少爺時,簡直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她跟少爺的相片會被刊登在報紙上呢?他們又不是什麼明星或政治人物。

  她想將報紙拿近點看看上頭寫些什麼,站在她面前的李露鈐卻伸手將報紙搶了過去。「學姐太過分了,為什麼不說你認識高崎朔?!」她怒聲道。

  「就是啊,還說什麼重修了幾回,認識那個人的話還需要這麼辛苦嗎?學姐究竟是什麼意思?」錢小曼也開口了。

  「你大概得意洋洋等著看我們笑話吧?」孟美則是冷冷地說。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秦悠悠啞口無言。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麼,卻又沒有機會為自己辯解。她認識少爺不行嗎?為什麼她們都這麼生氣?

  「你們……」

  「你好狡猾,學姐,我們差點就被你那副傻樣子給騙了!」季芸說著,還推了她一把。

  「別太得意了,學姐。你或許認識高崎朔,但我跟他其實也算有點交情呢。」

  李露鈐說著,將一本雜誌塞進她手裡。「看見這封面沒有?是我姊姊拍的,她是高崎朔的親密戀人,這事在演藝界早已是眾所皆知,現在他正和我姊姊鬧彆扭,所以才會找上妳,妳懂了吧?」

  李露鈐領著其它三人又對她嘲諷了一番才轉身離去,秦悠悠則是動也不動站在原處。她想著剛才學妹們對她說的話,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笨了,怎麼想就是弄不明白。

  就在秦悠悠低頭想看看手中的雜誌時,上課的鐘聲卻在此刻響起了。她猶豫著該不該回去上課,可不回去也不行,她的東西全都在教室裡啊。

  嗯,她要回去,她不能逃課的。

  捲起手中的雜誌,秦悠悠咬緊牙根回教室去了。而接下來一個小時的製作課程有如地獄一般,四個學妹不僅看都不看她一眼,還想盡辦法捉弄欺負她。

  秦悠悠孤獨地在角落看著自己的設計圖,再看看教室裡一個一個的小圈子,她雖想一笑置之,眼前卻不由模糊了起來。

  **※

  一回到家裡,進了家門,高崎朔抓住顯然正在發呆的秦悠悠問:「你是怎麼了?一路上這麼安靜。」秦悠悠一怔,忽然醒過來似的。

  「啊,我在想事情。」她說。

  「該不會在想那個男人吧?」高崎朔的臉沉了下來。

  「那個男人?你是說……」「別在我面前提那傢伙的名字。」

  「但是……我怎麼能喊文彬『那傢伙』呢?」秦悠悠皺起眉,還是說了孫文彬的名字。高崎朔瞪她,半晌後惱怒地嚷道:「算了,你只要告訴我你是不是在想他!」「不是啦。」

  「那麼你跟他提起分手的事情沒有?」

  「沒有……還沒有,因為我最近比較忙……」

  她話沒說完就被抓住肩搖晃了一陣,顯然她家少爺無法接受她的理由。

  「你是不是捨不得他?是不是?!」他吼。

  「怎麼會呢?我現在愛……」秦悠悠忽然就閉了嘴,她再怎麼笨也不會在少爺面前說愛他,一個弄不好,說不定連工作都會沒了的。

  「現在愛什麼?你說啊,快說!」高崎朔倒是興致勃勃等待著她說出他想聽的話。

  「我愛……我現在愛工作比愛他多,對啦,就是這樣,我要等工作穩定了再談戀愛。」秦悠悠乾笑了兩聲搪塞道。高崎朔眼中的光芒消失了。

  「在我這兒當管家哪裡不穩定了?」他悶悶地問。

  「這個……」秦悠悠咧開了嘴抓抓頭。「我總覺得自己隨時都有可能被少爺你開除呢。」因為她動不動就會惹他生氣嘛!果然是超級蠢女人!

  高崎朔瞪了她一眼,咬牙道:「沒錯,你有這種自覺還算不是太笨嘛。」

  「呵呵,是嗎?」秦悠悠傻笑著,覺得胸口好疼啊!如果真的被開除,也許就再也見不到少爺了。

  見她垂頭喪氣、一副難過的表情,高崎朔的心情總算是好些了,他在沙發上坐下,蹺起了腿對秦悠悠說:「把東西拿回房裡放下,然後去弄點消夜來吃吧。」

  秦悠悠回到房裡放下背包換下衣服,在轉身出去前看見了從背包裡露出一角來的那本雜誌,又停下腳步發起呆來。

  在課程結束之後她看過了,那個漂亮的背部並非計算機合成,的確是她家少爺的,她幾乎每天替他指壓按摩,也跟他──也跟他睡過覺了,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在他腰後有一顆小小的痣,她還經常幻想在那兒印上她的吻呢。

  這麼說來李露鈐說的是事實了?她姊姊是少爺的戀人,而她這個笨管家只是他們吵架時用來調劑的──的什麼呢?發洩桶?替代品?

  有顆水滴滴在她的手上,秦悠悠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哭了,不管她怎麼擦怎麼抹,淚水就是不受控制拚命往下掉,最後她乾脆跪坐在地上,抱著那本雜誌嗚咽地啜泣起來。

  高崎朔在客廳等了又等,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他直接打開房門,以為會看見一個正在換衣服的秦悠悠,再不然就是不小心睡著的秦悠悠,可怎麼都沒想到看見的竟是坐在地上哭泣的秦悠悠。

  「你……」高崎朔一陣錯愕,繼而是一番手足無措。「你……你搞什麼?幹嘛一個人躲在這裡哭?」

  秦悠悠見他進來又開始擦抹眼淚,不過沒辦法,淚水就是停不了。

  「我……我的眼睛裡跑進蟲子了,我一直揉它,所以……」

  高崎朔一把將她拉起來並帶入懷裡。

  「哭就哭,還找什麼借口。」他擁著她,笨拙地拍著她的背。「是不是又被欺負了?我就說你乾脆別去上課了,當我的管家根本就用不著那張文憑。」高崎朔說著低下頭,一眼就看見了那本曾令他憤怒至極的雜誌。

  拉著秦悠悠回到客廳,高崎朔將雜誌往桌上一扔!

  「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是……是學妹借給我的。」她回答。

  「這是一本不入流的雜誌,報導的都是一些捕風捉影的八卦新聞,根本就沒有看的價值!」高崎朔怒聲道。

  「我也不想看,」秦悠悠低著頭喃喃道:「我也不想看的。」她說著又抹了抹眼淚。「我這就去準備消夜。」

  「我不想吃了!」高崎朔扔下這麼一句轉身回房,秦悠悠則是在客廳裡待了一夜,淚也掉了一大缸。

  ***

  高崎朔終於出現在「fly」,這可以說是他休息幾個月來第一次「正式」回到工作室。工作室中一片歡聲雷動,每個人都大大鬆了口氣。

  「我們已經撐不住了,老大,你再不出現我們全都要辭職了!」有人首先高乎。

  「是啊!」立刻就有人附和。「老大你搬了家又換了電話,那個李露美就天天到這兒守株待兔,我們要忙自己的事,三不五時還得讓她當傭人指使,我們的自尊已經所剩無幾了。」

  「我們就像不得寵的小妾。」化妝師小如以衣袖擦拭眼淚。

  「夠了沒有?你們幾個!」高崎朔揚起眉。「你們演的是那齣戲啊?太誇張了吧?

  我不是說過用不著理會那個女人嗎?」

  「我們只是食人俸祿的小老百姓,怎麼可以得罪衣食父母呢?」又一個聲淚俱下的搞笑演員出場。

  「發薪水的是我,你們不要得罪我就行了。」高崎朔凍死人的眼神掃過在場每一個人。「你們是要做事還是要改行演舞台劇?」

  「是,老大!」啊!那表情是不能再開玩笑的意思,眾人於是作鳥獸散,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高崎朔這時又叫住小高:「李露美來的話通知我。」他說。

  「知道了。」小高舉手敬了個童軍禮。

  高崎朔這才走上二樓,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他在辦公室裡踱步,越想越是生氣。

  他整個晚上都睡不著,沒有睡前按摩,也沒有她在懷裡,總覺得少了什麼,但他又不想放下身段主動求和,於是就這麼睜著眼直到天明。

  可惡!那女人就不會來找他嗎?反正她本來就沒什麼原則不是嗎?

  天亮後他更氣了,梳洗過後就摔門而出,完全無視於客廳裡趴在沙發上熟睡的秦悠悠,還有她臉上的兩道淚痕。

  但他哪裡是無視於她!不過是故意裝作沒瞧見罷了。這種行為和小孩子有什麼兩樣?但是沒辦法,他就是氣不過。

  她有什麼事都藏在心裡不說出來,明明哭得房裡都要淹水了還在逞強,他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要做到什麼程度她才會懂他?

  其實他不用問也知道問題就出在那本雜誌上,那張他視為畢生羞辱的裸照就是罪魁禍首。然而儘管他深信自己的猜想絕不會錯,卻搞不懂這照片為什麼會讓她哭個不停。

  她什麼都不說,他又怎麼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總而言之女人就是麻煩,蠢女人尤其麻煩。

  高崎朔心裡這麼喊著,桌上的內線電話也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什麼事?」他拿起話筒問。

  「李露美來了。」小高在電話那頭低聲說。「我馬上下去。」

  小高聞言歡呼了聲。「哈,這下有好戲看了!」

  高崎朔想了想改變了主意。

  「讓她上來好了,」他說。「至於你們這些小老百姓如果敢給我爬上樓來,後果自理。」「怎麼這樣?」

  高崎朔聽見小高在那頭鬼叫,皺著眉把電話給掛了。這小子越來越不像話,等他有空,勢必要把他找來好好教育一下!

  ***

  李露美一進辦公室就撲進高崎朔懷裡,在他胸前磨蹭並嗲著聲音問:「還在生人家氣啊?」高崎朔將她推開,面無表情看著她並冷冷反問:「你以為我會原諒你?」

  「什麼嘛!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啊。」李露美嘛起嘴,很快又倒回到高崎朔懷中。「是你先氣我的,當著我的面跟別的女人打情罵俏。」

  「你也有不少男人,我們同意互不干涉,你記得嗎?」

  「他們不算什麼,我只對你一個人認真。」高崎朔冷笑了聲。

  「別說笑了,我沒那個興致。」他說。

  「人家說的是真的。」李露美挺起她豐滿的胸,手則在他臉上輕撫。「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都過了這麼久了,你的氣也該消了吧?那張照片拍得很美不是嗎?

  你的側臉和古銅色的背部,連專業攝影師都誇讚不已呢。」

  「你夠了沒有!」高崎朔拉下她的手,再一次推開她。「我最討厭拍照,這圈子所有的人都知道。」

  「這太奇怪了,曾經是超級男裝模特兒的人怎麼會討厭拍照呢?」

  就是因為被拍夠了才討厭,不過高崎朔不打算跟她解釋這些。

  「總之我不想再談論這件事,而也因為我無法當作它沒發生過,所以你別再來找我了,如果我們可以不用碰面,或許你和fly依舊可以維持合作關係。」他說。

  「什麼叫做別再找你?你的服飾可向來都是我展示的。」李露美鼓著雙頰跺腳道。

  「那就終止合作關係吧,違約金我會付給你。」

  李露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不要我做fly的特約模特兒了?」

  「反正合約也只剩下半年而已。」

  「這麼說來你原本就不打算跟我續約了?你以為你能找到名氣比我大、條件比我好的模特兒嗎?」高崎朔嘲諷地揚起嘴角。

  「我寧願遷就一個尊重他人隱私的模特兒。」他說。

  「你──」李露美氣紅了臉。「是為了那個女人吧?報紙上那個,所以你才借題發揮!」「跟她毫無關係,你把照片送往雜誌社時我根本不認識她。」

  「否認得真快,你以為我會信嗎?」李露美嚷道,美艷的臉上有著一絲猙獰。

  「信不信都隨你。」高崎朔轉身背對她。「你走吧,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

  李露美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但她很快就將怒氣隱藏起來。怎麼說她也跟這男人來往了幾個月,他那吃軟不吃硬的脾氣她也摸著了幾分,她不能硬碰硬,得換個方式。

  「對不起嘛!朔,都聽你的、都聽你的就是了,我們就以朋友的關係繼續合作半年,我會讓你明白沒有人比得上我。」她露出迷人的笑容。

  高崎朔轉身看她,半晌後冷冷道:「隨你。」

  李露美笑得更加甜美。「那麼……可以要求你一件事嗎?」她說。

  高崎朔嗤笑一聲。「我不必答應你任何要求。」他回答。

  「別這麼快就拒絕人家嘛!我保證絕對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

  「抱歉,我無法同意。」

  「求求你,朔!」李露美拉拉他的手。「至少聽聽人家說嘛!」

  高崎朔頗為不耐,正極力忍耐著。

  「你想說就說吧,我不保證答應就是了。」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朔。」李露美笑著在他臉上親了下,高崎朔露出厭惡的表情。「究竟是什麼事?」他問。

  「一件小事,想請你去看我妹妹的服裝發表會。」

  「妳妹妹?」高崎朔蹙眉。「我沒聽說最近有什麼發表會,難不成是在國外?」

  「是在學校啦!」李露美笑著說:「小孩子玩玩而已,你肯定是不肩一顧,不過我妹妹走的也是模特兒這一行,而她一直都非常崇拜你,所以我想讓她開心一下……」

  「這要求有點過分吧?」高崎朔打斷她,小管家那裡還沒搞定呢,他哪來的閒

  情逸致去參加這種玩票性質的服裝秀?「我不能去。」

  「是不想去吧?」李露美又使出撒嬌那一套。「拜託啦!我已經答應露鈐一定會帶你去,是那間著名的『玫瑰』耶!你應該多少聽說過吧?雖然不是正統的服裝學校,但聽說這方面的水準也挺高的……」

  「你說是哪所學校?」他有點興趣了。

  「全名好像是『玫瑰女子專科學校』還是什麼的。」

  高崎朔沉默了會,忽然點頭道:「去看看也無妨。」

  原來如此!他總算知道小管家那本雜誌是打哪兒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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