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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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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三天兩覺】販罪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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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9 17:17:2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火上澆油
   
    “所以,你就這麼讓他跑了?”狄克看著模樣狼狽的喬治,忍不住笑著道。

    “他跑得確實很快。”喬治叼著煙回道。

    紙俠也在旁邊,問道:“你確定他不是能力者嗎?”

    “至少在我面前他沒有表現出什麼超能力來,他只是從一幢樓的屋頂跳到了幾米外的另一幢樓而已。”喬治道。

    “呵呵,你跟著跳了?”狄克問道。

    “對啊,要不然怎麼會扭傷膝蓋。”喬治不快地又抽了口煙:“真令人惱火。”他的確有惱火的理由,在他看來,身為一個青年警察,沒有體重超標的問題,離開警校的年頭也不多,這樣的自己在追逐的過程中竟被犯人甩掉,這就好像被人當眾打臉一樣,仿佛他的運動能力還不如個沒受過訓練的普通混混。

    “你對這個人有什麼看法?”紙俠手里正拿著監控錄像中提取的照片。

    喬治也已看過那些捕捉到的畫面了,無奈地回道:“並不是我想誇獎對方,但他要麼是運氣好,要麼就真是個犯罪老手,你們看,他經過的地方,幾乎一直在街對面的攝像頭正下方盲點,而我們警局大門朝外的監控攝像頭是固定角度的,他用遮陽帽的偽裝,就完全掩蓋了面目,讓我們無從下手。”

    “這點我同意,我也覺得他應該是個老手,不單是在門口徘徊的時候,即便在被你追著跑的過程中,他也有意避開街道上的攝像頭,選擇了穿小巷、上屋頂。”狄克說道。

    “也許他本身就已經被通緝了,因此不想被拍到清晰的面目。”紙俠說道,只可惜他並沒有從照片上認出天一來:“一個膽敢在警局門口出現並逗留了超過六十分鐘的罪犯,如果他的目標的確是那個叫加拉斯的男人……那麼我們的達旦先生恐怕是很危險的,賽澤爾派去的人未必能應付他,何況……”紙俠翻了翻剛剛弄來的關於三k黨恐嚇案的資料:“何況他很可能只是某個種族主義組織的其中一員而已,他背後或許還有同夥。”

    “雖然分析的都很對,但是……這樣好嗎?奈斯長官。”狄克問道。

    紙俠道:“你指什麼?”

    “你是被派來領銜調查連環殺人案的吧,現在本職工作還沒有太大進展,又想去插手別的案子嗎?”狄克道。

    “無妨,能力者犯罪本就不是用一般刑偵手法可以輕易破獲的案子,不急於一時,而眼下這件有關死亡威脅的案件是迫在眉睫的。我們有機會在被害人產生以前就制止犯罪。”紙俠回道。

    狄克看了他兩秒,起身嘆息道:“好吧,我去跟賽澤爾打聲招呼,免得事後局長那邊又說我們撈過界。”

    喬治也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我得去找點兒冰塊……”

    …………

    6月21日早晨,加拉斯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出了家門。昨晚他將整件事向妻子和盤托出,妻子接受了他的要求,暫時請假不再外出。而加拉斯自己為了配合警方的行動,還是決定繼續日常生活,希望可以將恐嚇者引出來。

    剛出公寓,在街上走出十幾米,卻聽得身後的街對面傳來“砰”一聲響,那聲音確實很像開槍,所以加拉斯驚得立刻趴下,回頭望去時,只見到遠處一輛不怎麼起眼的深色小汽車冒出了陣陣黑煙。

    車上走下來兩個男人,嘴里罵罵咧咧的。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一人問道。

    “好像有人在排氣管里塞了什麼東西。”另一人邊說邊蹲下去檢查:“靠!看著像是橘子。”

    這倆悲催的男人就是賽澤爾派來保護加拉斯兩口子的便衣警察,他們在車里灌著咖啡,吃著味道糟糕的三明治,輪流睡覺輪流監視,就這麼熬了一夜,不但一無所獲,一大早居然又出了這種事。

    加拉斯似乎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其實他昨天夜里就註意到了那輛車,為了以防萬一還打過電話到警局和賽澤爾警官確認過車牌號,就差沒下樓主動和這倆便衣打聲招呼了。

    於是加拉斯假裝不認識這倆人,站起身,拍了拍灰,沒事兒人一樣往前走去。

    那兩名警察失去了代步工具,幹脆就分頭行事,一個用步行遠遠跟著加拉斯,另一人繼續蹲守在公寓附近,報廢的車子也只好叫局里派拖車來拉走了。

    每天加拉斯都是步行二十多分鐘到達工作地點的,他住的離盧浮宮不算太遠,驅車前去反而麻煩。不過在警方看來,如果有人要對他不利,這段上班的路程就是最好的下手地點。即便是個普通人,只要過了心理關,殺人也並非什麼難事。在街上擦身而過、回頭一刀,那便是一條人命。

    好在這天早晨一路無事,那名警員目送加拉斯進了辦公的地方,盧浮宮的安保級別可比警局還高,所以他也就回警局去複命了。

    加拉斯的辦公地點和盧浮宮的展覽區自然是分開的,但其建築位置也在圍墻里面,這棟樓是帝國統治時期建成,外觀和盧浮宮的主城堡保持了一致的風格,兩棟建築之間僅一墻之隔,有走廊可以往返。加拉斯所在的區域基本都是些學者和搞研究工作的人員,通過走廊到達盧浮宮主建築中以後,那塊區域也是工作人員使用的部分,主要供保安和保潔人員出入,再往里走一段,才能到達展覽區域,其他書友正在看:女特警穿越:亂世盛寵。工作區和展覽區之間的門是需要瞳孔掃描才能通過的,每一次開門的人和時間都會被電腦記錄下來。如果有內賊想在晚上從工作區域把什麼人悄悄放進來,那他自己必然會暴露。

    來到了熟悉的辦公室,加拉斯稍微安心了一點兒,他的工作其實是比較清閑的,雖然他沒有什麼教授之類的頭銜,但幹的事情和那些所謂的著名學者也差不多。無非就是每天到單位里打打醬油,喝喝茶,翻翻書,一年半載才憋一篇論文出來。事實上加拉斯還比那些了老教授要忙一些,正如他對賽澤爾說的,平時他要負責做一些藝術品鑒定工作,有空還得給博物館里的解說員更新一下講解稿什麼的。當然了,這年頭會被拿到這兒來鑒定的藝術品也不多了,這里不是珠寶店,不是典當行,也不是專門的鑒定機構,這兒主要是搞研究工作的。

    舉個例子,此地就好比是少林寺。有人在馬路上用大力金剛指戳死個人,你非要來我們這兒鑒定一下此人的功力如何,我們也不是辦不到,但一般情況下,還是請您去找公安機關和醫院。

    所以加拉斯要做的鑒定工作也不多,送到這里來的一般都是官方所有的藝術品,要是有哪個正經考古隊在某某叢林里挖到一個沒被盜過的古墓,出土大量待鑒定的文物,那這里說不定也會忙上一陣。至於平常日子里,那是真沒什麼事幹。那種真正忙的單位,比如一些大學或商業機構,他們的實驗室幾乎時刻都有人在使用,哪兒會像這里一樣,讓加拉斯一個普通職員在實驗室里又是取指紋,又是驗橘子核,弄了大半天私活兒都沒人發現的。

    那麼,這幫領著高薪沒事幹的人,工作時間都在幹什麼呢?如果你猜加拉斯和他的同事以及領導們每天都在上網偷菜,那你就太小看文化人了。這世界上有很多本質上沒什麼料的學術騙子,靠著剽竊、背景、炒作等等混了個專家或者文化人的頭銜,其實當這類人蛋疼到極點的時候,只會錘蛋自盡。

    但加拉斯所處的那個圈子中,都是很有些水準的人,當這類人無聊至極時,就會幹點兒驚世駭俗的事情了。比如用古羅馬字體把整本聖經抄一遍;出於興趣將一本喜歡的小說翻譯成四種語言;用鼠標和電腦的畫圖程序臨摹油畫等等……

    天一對加拉斯的期待還是比較高的,他覺得加拉斯應該有足夠的水準可以破解那封信的秘密。但加拉斯還未將信里隱含的信息全部看破,就把證據交給了警方。

    當然,在受到恐嚇的情況下,這也是合情合理的。

    天一也清楚,從警方只派了兩個便衣的情況來看,對方的信息發掘量明顯還不夠,對自己這假冒的三k黨尚未引起足夠的重視。他得繼續在火上澆把油,才能讓警方真正入局。

    “達旦先生。”一樓的一名門衛來到了達旦的辦公桌前:“我看見門開著,所以就直接進來了。”

    加拉斯正在想事情,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聽見有人叫他,才回過神來:“啊?哦,什麼事?”

    “快遞送來一個給你的包裹,這不正好手頭沒什麼事,我就給拿上來了。”

    “包裹?”加拉斯心中立刻升騰起不祥的預感:“這個……你檢查過了嗎?”

    “什麼?”那門衛一楞,笑了笑:“通過最外面的大門時,所有遊客的隨身物品,快遞和外賣,還有我們的隨身物品,不都是要掃描一遍的嗎,要是有違禁品不早就被攔下來了嗎?”

    加拉斯想了想,也對,危險品根本帶不進盧浮宮外圍的圍墻,所以至少這包裹里既不是金屬裝置,也不是液體的化學武器,更不可能是活物。

    他道了聲:“哦,對對……那謝謝了。”加拉斯心想是不是自己太過疑神疑鬼了。

    他望著眼前這個大概能裝下籃球大小的盒子,待門衛離開後,小心翼翼地拆開,卻看見了比恐嚇信更有沖擊力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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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9 17:18: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誤入歧途的推理

    “讓我們來總結一下現在的狀況。”狄克帶頭說道。

    這是6月22日上午,警局中,狄克、賽澤爾、喬治、紙俠四人坐在一起,討論著關於恐嚇案的最新進展。

    一般這種狀況下,狄克都會最先發言,他的經驗和辦案能力在巴黎警署首屈一指,由他引領推理,可以少走許多彎路,眾人的思路也會更清晰。

    “前天早晨,達旦先生在信箱里發現了恐嚇者送來的信。這個恐嚇者可能是一個人或者一個組織,目前尚不能確定,我們暫且就稱其為‘犯人’好了。

    信封上沒有郵票和地址,這說明信不是通過郵寄送達,而是由犯人本人送來的,或者就是他差遣某些不相干的人將信放進去的情況。

    據達旦先生的描述,19日他下班時檢查過信箱,當時里面沒有那封信,因此,恐嚇信被送來的時間,應該可以鎖定為19日晚上七時以後至第二天的早晨。

    公寓底樓的大堂里有一個攝像頭,但拍到的畫面不是很清晰。根據對錄像的初步調查,在我剛才所說的那個時間段里,接觸過達旦先生信箱的人只有三個。第一個家夥出現在晚上九點左右,他跟著別的住戶溜進那棟樓,在每家每戶的信箱都塞了廣告傳單,起初我懷疑這人是否是以賽廣告作為掩護悄悄放入了恐嚇信;但後來,第二個人出現,這家夥有重大的嫌疑……他在淩晨出現,從監控錄像來看,他進入了公寓大門用的是正常辦法,就是用那種掛在鑰匙上的磁條掛飾。當然要搞到這東西也並不難,據我所知這類公寓樓的電子門,其磁條掃描鎖都是非常簡單的,甚至還不如傳統的鎖安全,在街邊找幾個偽造電話卡的卡販就能搞定那種門。

    這第二個人穿著深色的連帽罩衫,用罩帽遮住了半張臉走進公寓大堂,由於光線昏暗,從攝像畫面基本只能確定他的身高和性別。此人似乎也知道監控探頭的位置,盡可能地用身體遮擋住信箱和自己的手,他在畫面里逗留的時間很短,不過他站的位置就在達旦先生的那個信箱前,恐嚇信是此人送來的可能在九成以上。

    至於第三個人,是清晨進來送信的郵遞員了,基本可以排除。”

    喬治這時補充道:“順便說一下,從錄像里來看,第二個人的身形和我前天傍晚在警局對面遇上的男人十分接近。”

    狄克接道:“我估計兩者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很大。通過街上的探頭追蹤上述三人來時的路線,唯有那第二個人無法追溯,從公寓門口的街往後倒推觀看,可以看到那人是從一條小巷里走出來的,小巷里沒有監控探頭,但小巷另一頭的街上有,卻沒有拍到他走進小巷的畫面,故而無法繼續倒推他的路線。”

    “也許他又是上屋頂、爬消防梯、或者下水道,還有可能就是專挑鏡頭盲點和不設有監控探頭的馬路行走。”喬治說道。

    狄克道:“總之,可以確定的是,這個送恐嚇信的人,其反偵察能力非常強,很注意隱藏自己的行蹤,一般犯人可能在逃跑時才會注意的問題,他在前往作案地點的路上就已經注意到了。哪怕你去找個警察來辦這事兒,也未必會比他更出色。”他頓了一下,又說道:“接著來說說那封信和那個‘頭’。”

    此處的“頭”,並不是指真正意義上生物的頭顱,而是指一個人頭木雕,即昨天加拉斯剛上班不久便收到的那個包裹。打開的時候他就嚇得不輕,這一回他已經沒心情在單位里做什麼檢驗了,直接就請了假,抱著那個盒子趕來了警局。至此,案件才算上綱上線,狄克、喬治和紙俠也借機正式介入。恐嚇信、橘核、木雕都被拿去證物科做了詳細檢驗。

    狄克的陳述還在繼續:“信封倒是很平常,不過那張泛黃的信紙……根據鑒定,居然是十九世紀末的紙張;而且恐嚇者也沒有用打印或是剪裁報紙雜質之類的方式來寫信的內容,他選擇了用筆來手寫。

    這個犯人喜歡用老辦法,他的每一步都在模仿那個兩百多年前成立的組織——三k黨,而且模仿的是最古老的那一套東西。紙張、筆跡、橘核,都是他給我們的信息,仿佛他是從十九世紀直接穿越到二十二世紀來的一樣。”

    “但是這樣做意義何在呢?”喬治又點燃了一支煙。

    “問得好。”狄克道:“在我看來,本案中的這個‘恐嚇者’並不是一個組織,他們也遠沒有過去三k黨那樣的規模,在暗處,很可能只有一個人而已,最多也不會超過五人。他們中或許有一個還算聰明的家夥,但也並不算太聰明。

    這幾個恐嚇者八成只是一群生活過得不怎麼樣、滿腹怨氣、帶有一定種族歧視傾向的普通人,根本不是什麼三k黨,只不過他們企圖偽裝成那樣罷了,哼……做得畫虎不成反類犬。

    十九世紀時的三k黨,並不是極端的種族主義屠殺者,那是經過演變後別人對他們產生的印象。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那是一幫戰後不甘於失敗的南方頑固派,用暴力的手段將政治觀點強加於別人,他們想要限制被解放的黑人得到的公民權利,趕走南遷的北方人和共和黨人,期待著可以通過流氓政治去恢複往日的生活。”

    紙俠冷笑道:“聽上去他們想當貴族。”

    狄克也笑了:“這話就扯遠了,我的意思是,這案子中的犯人,其模仿徒具其形而已,稱不上有多高明,他以為在某個舊書攤淘一本老書,撕一張十九世紀的白紙下來,在筆跡上做些文章,放一些橘核在信封里,就做得很像那麼回事兒了。其實這根本是畫蛇添足,從信的內容來看,這種種族主義的做法這更像是二十世紀末到二十一世紀初的三k黨會幹的事情。他幹脆用普通信紙,貼上一些從報紙上剪下的文字,做成普通的恐嚇信,也別放什麼橘核,署名三個k就行,那才真像是後期的三k黨人。

    嗯……我們還是回到喬治的問題上吧,他這樣做的意義何在?

    設計並布下巧局,做許多隱晦的細節工作,給警方主動提供證據的犯人,一般有兩種。第一種無非是為了出名,很顯然我們眼前的這樁案子,就是第一種人幹的。

    我們已經分析過,也看到了,這個人的行動能力、反偵察能力都很強,細節上幾乎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將他想傳達的信息和證據全部擺到我們警方的面前,即便在意外情況下被警方發現,他也能成功逃走。

    這樣的人,要殺加拉斯會很難嗎?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他根本不用送什麼恐嚇信去,那封信也很滑稽,真正的三k黨,我是說他極力去模仿的那種十九世紀三k黨,應該會在信里提要求,讓對方改變觀點或者離開,但這名犯人沒有說類似的話,他只是說‘你這黑鬼已經觸犯了我們容忍的底線,這封信就意味著死亡’,這不是恐嚇,這是死亡宣告,按照信的內容,他並沒有什麼想從達旦先生那兒得到的東西……除了性命以外。

    但他為什麼不直接動手呢?他為什麼還要在警局對面親自確認達旦先生來我們這兒報案了?

    很簡單,他想讓我們介入,想跟警方玩遊戲,想和歷史上那些知名罪犯一樣,被媒體報導,追逐,乃至很多年後還被人提起,甚至寫到教科書上。”

    “等等等等……”賽澤爾終於忍不住插嘴道:“我只有一個問題,假設這人就是為了出名好了,但一般這種為了出名和警方玩遊戲的家夥,難道不都是從殺人開始幹的嗎?

    可他現在根本還沒有殺過人,只是恐嚇而已。這個犯人就算明天就被捕入獄,恐嚇又算得了什麼?法庭就是指派個菜鳥律師給他,也不可能讓案件升級成謀殺未遂什麼的吧?恐嚇這種罪名能判他幾年?三年?五年?要是犯人沒有犯罪記錄,說不定還能緩刑假釋。”

    “很矛盾啊,感覺我們要是重視了案子,反而合了他的心意。”喬治吐著煙圈,半開玩笑地道:“但用常規手段來應對,又顯得我們太不把加拉斯.達旦夫婦的性命當回事兒了。”

    紙俠這時說道:“調查行動上重視,對外保持低調,和我們在連環兇殺案上的態度一樣就行,我也沒見到媒體把那件案子炒得有多火熱吧。”

    狄克道:“沒錯,保證市民安全才是首要的,為了不讓犯人稱心如意就犧牲平民的做法肯定不對。”

    喬治聳聳肩,不置可否地問道:“我很好奇,你剛才說的第二種人又是什麼情況?”

    狄克回道:“就是那種把犯罪當做人生目標或者藝術形式在執行的人,為了完成他理想中的案件,就算死也無所謂,這種人就是瘋子了。當然,這第二種人一般都是以殺人案開始,連環殺人為過程,展開與警方的博弈,最後有自殺的、自首的、被擊斃的、逍遙法外的,基本每一個都成了遺臭萬年的人物。反正我們手頭這位恐嚇者應該不屬於這第二類。”

    紙俠道:“還是接著說關於證據的事情吧。”

    狄克點頭,收了收思緒:“橘核上查不出犯人的殘留唾液,信上也沒有指紋,目前來講,對方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證據。

    至於那個頭……我看了盧浮宮門口到達旦先生辦公室所在那棟樓之間的所有監控錄像,基本可以確認,冒充快遞員的男人,和前天淩晨送信的人,以及喬治前天傍晚在警局對面遇到的人,都是同一個家夥。這也佐證了我的推斷,對方八成就只有一個人而已。

    他很膽大,敢在白天出現在盧浮宮那種監控探頭眾多的地方。另外我得說,冒充快遞員或許是最容易的偽裝之一了,現在大多數人都有一種思維定勢,仿佛一個人只要穿著深色的套裝,戴一頂顏色和衣服相近的鴨舌帽,衣服上隨便是什麼logo都無所謂,手上拿個貼了單子的郵包配以這種打扮的就肯定送快遞的,沒人會問快遞員討要證件去看。即使盧浮宮的門衛也不例外,在潦草的單子上隨便簽個字就收了郵包。

    於是我們的這位恐嚇者大搖大擺地親自去達旦先生的工作地點送了這個郵包,還成功了。

    他應該是簡單化了妝,壓低帽檐,戴上手套,依然沒給我們留下面部特征或指紋。”他說到此處,拿起了手邊的一疊檔案,看著照片和文字說道:“包裹里的頭顱是木頭雕刻而成,純手工制品,雕成了和達旦差不多的面孔,塗上了黑色的油漆,木雕的雙目被鑿爛,還被套上了一個白色的尖頂頭罩,就是過去三k黨套在頭上的那種,三角形、眼睛的位置有兩個窟窿,這木雕上的頭罩正好露出了木雕爛掉的眼睛。”

    放下資料,狄克接著道:“看來我們的這位犯人還會一門雕刻手藝,以現在的狀況來看,這也算是個查明他身份的重要線索了。”

    賽澤爾道:“犯人會不會是街頭藝人,或者懷才不遇的那種落魄藝術家,看不慣達旦這種領著高薪的學術派?”

    喬治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昨天扭傷的那條腿:“那就需要我們去調查了,橘核的出處、信紙的出處、犯人的行蹤,全都是斷掉的線索。”他掐滅煙頭:“我看沿著雕刻的線索去查吧……木頭、油漆、還有他冒充快遞員時的服裝,什麼東西都得有個來源,可以入手的地方還是有的。”

    紙俠道:“對了,加拉斯.達旦現在人在哪兒?”

    “他已經請了長假,現在應該正在開車送妻子回娘家的路上吧,他妻子的父母住在城外,達旦先生執意要親自送妻子,看著她進了家門才放心。”賽澤爾道:“別擔心,我派了一名警官開車跟著他們,有情況他會向我匯報的。送完妻子,達旦先生就會回來配合我們的一切行動。”

    話音未落,賽澤爾的手機就響了,他拿起來,還沒接,只是看到那個號碼,神色就起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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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9 17:19: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偽裝作案
   
    6月23日,午後。

    天一坐在一家咖啡館外的露天桌位,破天荒地點了一壺紅茶。

    一個高挑美麗的長發女子步態婀娜地行到他的身旁,大約盯著他看了三秒。

    月妖的神情變得非常複雜,交織著疑惑、費解、震驚……

    天一擱下了正在看的報紙,擡頭瞟了月妖一眼,嘆了口氣,把報紙朝桌上隨意一扔,站起身來,饒桌走到對面的座位,為女士搬動椅子。

    月妖走到那兒坐下,但過程中,她依然用那種古怪的眼神斜視著天一。

    待女士坐定,天一走回了自己的座位,重新抖開報紙,翹起二郎腿道:“從你的表情上看,你對我今天的造型想發表些意見。”

    月妖此刻其實已經有點忍不住想笑了,但她不想給天一看笑臉,至少不想讓他看到發自內心的笑容。

    “請問要點兒什麼?”服務員問道。

    “咖啡,謝謝。”月妖回道。

    “你這是假髮吧?”服務員離開後,她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不,這是真的,我把頭發染成了橘紅色,並且燙成了卷發。”天一道:“我討厭戴假髮,這種一整天都得保持的偽裝,還是染了方便。”

    “你出門有沒有照過鏡子?”

    “我當然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德行,不過,男人對髮型有一種非常獨特的見解——我們無視它。”

    “不止是髮型的問題吧……你這種膚色又是怎麼回事,粉底?”

    “用了些女性的美白產品而已,說起來,你知道現在有些‘增白’效果非常顯著的化妝品里攙了類似白化素的東西嗎?”

    “我不用那些……”

    “那我就祝賀你天生麗質吧,黃種人像你這麼白的我只認識兩個。反正我本人要偽裝成白種人,除了改變發色和戴有色的隱形眼鏡以外,還是得在膚色上修飾一下的。”

    “你這個樣子……是在模仿某個超級英雄漫畫里的反派嗎……”

    “當然不是,joker可沒有我這一臉的雀斑。”

    月妖低頭扶額:“是啊,我正想問呢,你那一臉雀斑真的有必要嗎?”

    “當然了,這是完美偽裝的一部分。”天一回道。

    “請問你到底在偽裝什麼?”

    “gingerkid。”天一指了指兩人面前穿過桌心的遮陽大傘:“紅髮、白膚、雀斑、對紫外線敏感。”

    “女士,您的咖啡 。”服務員回來了。

    “謝謝。”月妖端起咖啡先喝了一口壓驚,隨即道:“你不覺得自己的用詞有歧視特定人群的嫌疑嗎?”

    “當然不,如果我無法通過對這個群體的特定稱呼產生任何負罪感或者優越感,就不算是歧視,至少在我個人的意識形態上不存在歧視觀念,旁人怎麼看是他們的事。”天一回道:“不然你要為怎麼稱呼這些人?16號染色體變異人群?”

    “好吧,想偽裝成什麼樣子隨你的便。 叫我出來是有需要當面交代的任務了?”月妖還是把話題從天一身上轉移了。

    “你先看看這個。”天一把手上的報紙放到月妖的面前,用手指點了點第二版。

    月妖接過報紙,粗略地看了一下,這是巴黎當地的報刊,在第二版上是一篇兇殺案的報導:昨日早晨,一具屍體在第五區的植物園中被發現,死者身份已確認,是名為加拉斯.達旦的男性,生前在盧浮宮擔任文職工作。警方尚未公布死亡時間和死因。但從現場拍攝到的照片和目擊者的證詞可以確認,屍體的雙眼被挖去,身體被一根木樁從尾椎骨向上刺穿,整個人懸空掛在直立的木樁上,全身衣物都被剝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白色長袍,其頭部還被套上了一個在雙眼位置開了洞的頭套。此系歷史上一知名種族主義組織的古老裝束,警方目前並未公開任何案情進展,不能排除種族仇殺的可能。

    “這件事和你有關系嗎?”月妖讀了個大概,放下報紙擡頭問道。

    “有啊,就是我幹的。”天一端起紅茶抿了口,然後放下茶杯,用失望的語氣地道了句:“茶這東西……果然還是喝不慣啊……”

    “所以,你是個三k黨?”月妖問道。

    “怎麼可能,那種黨派在我看來和邪教差不多,黑手黨都比他們高幾個檔次,其他書友正在看:異界之謀奪天下。我只不過是偽裝成種族主義者作案而已。”

    月妖又道:“怎麼特意挑了個博物館的文員?”

    “當然是因為我的計劃需要他去死。”天一說這話的語氣理所當然。

    月妖道:“聽上去,你為了達到目的,經常濫殺無辜。”她說這句話時,已是神色不善。

    天一笑道:“哦……居然這種語氣跟我說話,你覺得自己半夜三更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勾引幾個見色起意的醉鬼混混然後殺掉,就比我高尚了是嗎?呵呵……”他面帶笑意,眼神卻是冰冷的:“沒錯,加拉斯是無辜的,他對妻子很好,遵紀守法,待人和善,按時交稅,鄰里關系也不錯,或許在其一生中,都很少傷害到別人。”他往前湊了湊:“但你是不是覺得……這種‘好人’,就一定會有好報?”

    月妖的目光毫不退縮地與天一對視:“至少他不該死在你這種人的手上。”

    “我這種人?”天一重複了一遍,笑意更盛,他越湊越近,用悄悄話一般的音量道:“你知道每年,每月,每天,每小時,每分鐘,有多少像加拉斯這樣的‘好人’正在被‘我這種人’剝削、折磨、淩辱、虐殺嗎?”天一忽然提高聲音喝了一句:“你瞎了嗎?!”

    周圍的客人都回過頭朝這兒張望,也不知這倆怎麼就突然吵起來了。

    “二位,請問……”服務員走了過來。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天一和月妖同時朝他吼了兩聲:“那邊去!”“走開!”

    服務員翻了翻白眼,知道自討沒趣,識相地離開了。

    月妖冷笑:“你想說,自己的做法沒什麼不對是嗎?”

    天一恢複了平常的語氣:“你們這些人,就是太糾結於對錯了,你覺得自己呼吸空氣是對還是錯?你長得漂亮是對還是錯?你天生就是變種人,是對,還是錯?

    扶盲人過馬路是對,占殘疾人車位是錯;修橋補路就對,殺人放火就錯 。為別人著想就對,圖一己私欲就錯。

    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你從你的父母,撫養著,教育者,所有的主流媒體,接觸到的一切媒介,都在獲取這種信息,讓你感到仿佛這些就是人的本性。

    我現在告訴你,這些約定俗成的道德準則,並不是真理,真理是神制定的規則,日升日落,物換星移,人無法幹涉這些。

    而道德上的對與錯,是人制定的。是維護人類這個群體穩定生存繁衍的基礎,法律只是這套規則的衍生品。

    當這個社會需要用法律才能維持所謂的“和諧”時,那麼它已經墮落了,它早就墮落了。

    你之所以不做那些‘錯’的事,是因為那觸碰了你的底線,讓你感到難受,傷害別人的時候,也在傷害自己。但事實上,這點是可以克服的,如果你理解我,你就會明白,如果把道德揉成一團拋在腦後,用任何殘忍的手段對待任何人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我對殺死加拉斯並不感到愧疚或厭惡,當然也感受不到快樂或愉悅。我的某個計劃,需要他先去死,所以我就殺了他,就像我要吃香蕉之前,先得剝去香蕉皮一樣。拋開道德來講,就是這麼件簡單的事情。

    假設有一種更強大的生物,在它們的世界中,我只是一種切掉頭就可以食用的食物,那它們就會像你現在喝咖啡一樣,隨口把我當零食給吞了,我又能說什麼呢?難道我要以道德標準來衡量一下,自己該不該有此下場?”

    月妖依舊是冷笑:“你好像把自己比喻成了一種不可抗的自然災害,而不是人類。但問題是,你就是個人,難道因為你沒有道德觀念,就該讓全世界正常的、有道德觀念的人,全都接受並認可你那一套反社會的言論?”

    “你說到點子上了 。”天一笑著道;“我思考過這個問題,顯然我根本無法和三觀正常的人達成共識。因此,我得出了一個結論——如果某人可以像自然災害一樣,毫不在乎地承擔自己所造成的一切破壞責任,而全人類又根本沒有能力讓他付出任何代價,那幹脆還是把這人當成災害算了。

    人們無法讓地震、海嘯、火山噴發、颱風賠償它們造成的經濟和人員損失,更沒法兒把上述這些玩意兒關進牢里或者處以死刑,也沒什麼人去詛咒和唾罵災難,他們更多地指責當局沒有及時作出應對措施。

    你完全可以把我當作自然災害般的存在,你說服不了一場龍卷風只卷走惡人,龍卷風也不會因為卷走了好人覺得有什麼不妥的,你得試著面對現實,以你的能力面對龍卷風什麼都做不了。”

    “我開始理解你的邏輯了……”月妖斜視著天一,邊點頭邊道:“不管我怎麼看你,你都毫不在乎,試圖說服你就是浪費口水,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除非我有能力阻止你,否則你根本沒有底線,絕不會停手,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很好,充分領會了領導要傳達的精神,值得表揚。”天一道。

    “我很好奇,逆十字的成員每個都和你一樣草菅人命嗎?還是說,他們都理解並認可了你的這套邏輯,還對此沒有任何意見?”月妖問道。

    “啊……我想想,有一個不是人,還有一個在意識方面比我更像自然災害……其他人吧,基本都能理解我剛才那番話。倒確實有個白癡不太懂,不過無所謂,我偷換了一下概念,用他曾經殺過的幾個人舉了一下例子,忽悠了幾分鐘,他就跑回房間哭去了。”

    “哼……聽著就不像是一群正常人。”月妖覺得再討論這個問題也沒什麼意思了,她心里自然沒有被這套歪理說服,但她也放棄了矯正這個瘋子的想法 。反正加入逆十字也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就算這幫人真的個個兇殘嗜血,和她也沒關系:“那說說吧,你要我做什麼?模仿你的套路和手法去多殺些黑人?”

    “沒錯,我需要你幫我擴大影響,但不是用我的方式。”天一回道:“模仿我的套路和手法就不必了,處理屍體是個技術活,還牽涉到搬運,我覺得你這人不太適合那種必須執行得非常精確的犯罪。”

    月妖知道天一在暗諷自己,她不快地回道:“是嗎?你那種可笑的裝扮也是精確犯罪後的連鎖反應嗎?”

    天一無視了對方的反諷,接著道:“我這件偽裝三k黨的案件和你之前犯下連環殺人案原本是沒有聯系的,現在你得去建立一些聯系。”他頓了一下,說道:“今晚你就出去,用你的老辦法,勾引幾個你覺得是‘惡人’的家夥,宰了他們。當然,至少得保證其中有一個是黑人……”

    “挖掉黑人的雙眼,但留下其他人的?”月妖打斷道。

    “啊,是的,挖掉、搗爛都可以,總之從今天開始,每晚你都出去像這樣殺幾個。”天一道:“請記住,別做多余的事,別自作聰明在現場用血塗鴉三個k,或是回酒店剪床單做成白色頭套之類的。總之,除了挖眼睛那部分,其他手法和你之前做下的案子保持一致就行。”

    “想讓警方將兩樁案子合並,把註意力轉移到我的身上?”月妖喝了口咖啡,思考幾秒後道:“那你一開始就不要布什麼三k黨的局,直接讓我加快作案頻率不就行了?”

    “加拉斯的案子,我是一定要做下的,我說過了,我的計劃需要他死。至於偽裝成三k黨,也是有意義的,那是個故意讓他們識破的蹩腳偽裝,但又不算太蹩腳,得把握好一個度,調動警方的心理,讓他們推測出我想讓他們推測的東西。”天一道:“然後,將屍體公開,媒體介入,你再出場,擴大案件在巴黎民眾間的影響,警方的視線會被轉移,那麼在短時間內,他們就很難注意到我殺死加拉斯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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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進展

    六月下旬,天一偽裝成三k黨的殺人事件在巴黎城中引起了相當程度的轟動,在這橡之郡南部形勢十分混亂的敏感時期,基本已經在地球上絕跡多年的種族仇殺案卻於此地頻頻發生,自然吸引了許多階層的密切關註 。

    撇開hl和其他一些組織對此事件的態度和應對,單從民眾角度出發,呈現在他們眼前的第一樁命案,就是加拉斯.達旦遭到謀殺並在公共場合被陳屍的恐怖案件。

    這件案子是天一親手做下的,旨在向民眾傳達兩個信息,第一,兇手或兇手所在的組織十分大膽並且足夠殘忍;第二,兇手或兇手所在的組織是純粹而極端的種族主義者,即便受害者有體面的工作、受人尊敬的社會地位、需要照顧的家人等等,依然不會受到任何憐憫。

    橡之郡的非洲裔公民比例在整個歐洲也算是比較高的,僅這兩點,只需當地媒體在報上將事情添油加醋地渲染一番,就足夠引起許多人的關注和少部分人的恐慌了 。

    但這還不夠,因為人都是很健忘的,每當悲劇發生以後,他們總在重複同樣的事情……政客們出來發表演講,表明立場和觀點,利用事件中可用的負面因素攻擊自己的對手;熱衷於提升自身知名度的評論人士和激進人士也參與進來,各抒己見;主流媒體上一派和諧景象,社會各界表示沈痛的哀悼,對死者家屬表示同情;接著人們就開始深挖事件發生的原因,對兇手進行各種自圓其說般的解讀;最後,當事件的能量消耗殆盡,一切照舊,什麼都沒有改變,直到下一次類似的悲劇發生,有些人才會舊事重提。

    校園槍擊、連環車禍、高樓大火、狂魔碎屍,這個世界比想象中還要危險,大多數民間慘劇發生後的流程都可以概括為上述內容。目前看來,犯罪力度強到足以在短時間內促進一大批改革方案應運而生的方式只有一種,就是劫持飛機撞擊摩天樓。

    當然,天一還不需要那種程度的影響,他只需要社會輿論對警方施壓就可以了。僅僅是做下加拉斯.達旦的案子,顯然還不太夠。不過有了月妖在那之後的行動,那便足夠了。

    公眾看待事物的觀點、掌握的信息量、抱著的心態和警方都是不一樣的,警方會對兩件案子的手法進行比對,分析兇手是否是同一個人。可公眾不會,他們只關心報上每天都刊登著死人的消息,連續五天,都有黑人被殺,還被搗爛雙眼。

    媒體不會把報導重點放在案情推理上,他們對其他的白人受害者只是一筆帶過,對這個連環殺手之前的案子更是隻字不提。而是專挑些危言聳聽的內容來刊登,把加拉斯案和神秘連環殺手案之間的共同點列出來,大放厥詞地寫些根本不靠譜的推理,圍繞種族主義這四個字大做文章,許多小報和訪談類節目最喜歡用令人不太舒服的話題來抓人眼球,增加發行量和收視率。在六月這一件件血腥慘案被徹底破獲、兇手被繩之以法以前,這些無良的新聞工作者們會孜孜不倦、極盡所能地將諸如此類的報導炒得越熱越好。

    這個世界的媒體早已丟掉了新聞從業者應有的職業操守,他們只做兩件事 。第一件:在帝國的授意下進行正確的“輿論引導”,比如播報一些“全世界人民喜迎油價上漲”之類的新聞。我相信只要是正常人類,看到這種報導以後,都會對媒體的公信力和相關從業人員的智商產生強烈質疑。

    第二件:就是在商業利益的驅使下無所不用其極地發布最能吸引眼球的新聞。戰爭、暴力、性、與明星名人有關的一切負面消息……這才是記者們追逐的、能提升銷量的新聞。

    命案是暴力;種族主義是賣點;警方不公布調查進展,就是是在掩蓋某些真相;警方公布調查進展,就是欲蓋彌彰……反正總是有東西可以寫的。

    只要兇手一天不落網,巴黎警方就像是每分每秒都被放在火上烤一樣。更何況現在這兇手,或者說,這所謂的三k黨,不但沒有落網,還在持續作案中。

    …………

    6月29日,海豚酒店,908室。

    下午一時,天一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睡眼惺忪地斜視著右手邊的沙發椅。

    此刻,那張沙發椅上正坐著個人,隨手翻著一本紙質的小說。

    “你的房間里有電子書閱讀器,可你卻寧願去買一疊13盎司重、裝訂在一起的紙張來閱讀。”顧綾說道:“除了各種按期出的刊物外,每一年,各類小說、教科書、甚至工具書的印刷量都在急劇減少,電子化是未來的趨勢,而你卻似乎是個很懷舊的人。”

    天一回道:“現在的人越來越習慣於把信息變成電腦中的數據了,對這年頭的孩子來說,日記就是寫在網上與別人分享的東西,而不是鎖在抽屜里的一本冊子。大人們則把照片、錄像、工作材料等等,所有需要保存的東西都存進硬盤。用便利的電子產品代替傳統的記錄方式,已經變成了一種常識。

    要知道,習慣是很可怕的,習慣很容易就會變成依賴,依賴則如同一種隨時可能葬送自己的致命疾病 。當你依賴的東西不可靠了,不照常工作了,甚至開始和你對抗時,你就會瞬間手足無措,陷入被動,任人宰割。”

    “你是不是擔心電子書閱讀器會學習書中的知識從而產生人工智能,實現自我變形,然後用金屬探測器貫穿你的眼球吸乾你的腦髓?”顧綾問道。

    “沒想到你也會開玩笑啊?”天一笑道。

    “你很了解我嗎?”顧綾道:“我為什麼就不能開玩笑?”

    天一沒有回答,轉而說道:“我就不問你如何進這房間的了,反正你有的是辦法……可否告訴我,你來的目的是什麼?”

    “只是來看看你的進展而已。”顧綾指了指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再次諷刺道:“從你在那個電子產品里建的虛擬模型看來,似乎是做了相當多的功課,就是不知道,你準備如何下手。”

    天一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顧綾幾秒,接著就大笑起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笑意味著什麼。

    笑了一陣,他長吁一口氣,說道:“7月2日晚上,午夜以前,我會去將緋色潘多拉取出來,你說一個碰頭的地點,我取完東西以後立刻就來交給你。那時,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可以解釋一下偷盜的過程。”

    “這樣啊……”顧綾沒有想太久:“那就午夜,凱旋門上面好了。”

    “上面?”天一道:“你是說……頂上?”

    “你爬不上去?”顧綾問道。

    “呵……呵呵……”天一又笑:“我們二號晚上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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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9 17:20: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盜寶(上)

    7月2日,晚十點。

    天一站在鏡子前,他洗掉了臉上的裝扮,慘白的膚色和雀斑一去不複返,頭髮也染回了原本的黑色。他換上了平常在書店中穿著的黑襯衫、黑西裝,戴上一塊兒防水的電子表。

    背上背著個黑色的旅行包,一手拎著個手提式小冰箱(40cm長,30cm寬,30cm高,帶把手),還有一手提著個蛇皮袋,將自己在房間中留下的痕跡仔細清理了一番,吹著口哨下到酒店大堂退了房。他和其他遊客退房時的樣子沒有什麼不同,來巴黎玩兒了半個多月,買了很多紀念品滿載而歸,沒有人對他起疑。

    獨自一人行走在巴黎紙醉金迷的夜里,天一的臉上還是一副懶懶散散、遊刃有余的神情,絲毫看不出今夜他要去幹件大事。

    他沒有叫出租,只靠步行來到了盧浮宮附近的地區。

    到達計劃預定的地點時,那個蛇皮袋已不翼而飛,那里面裝得是需要銷毀的東西,筆記本電腦、手機、購買的書本,清理房間時整理出的雜物等等,這些都很好處理。在扔掉前,往蛇皮袋里加上一塊兒大石頭,沈入塞納河底即可。

    不多時,天一已行走在了城市的下水道中。這是一座多雨的城市,但從未發生過由下雨積水導致的交通堵塞,可見排水系統的優秀。

    維克多.雨果在《悲慘世界》中曾經寫道:“在我們這個年代,巴黎下水道仍是一個神秘的場所。如果知道自己的下面是個可怕的大地窖,巴黎會感到不安。”或許正因為如此,我們經常可以看到雨果筆下的人物從下水道里逃生。

    巴黎的下水道修建於19世紀,可以說是全世界下水道中的一朵奇葩。這座城市的下水道寬敞、高大,建造如隧道一般。四壁整潔,地上沒有臟物,乾凈程度可與巴黎的街道相媲美。置身其中,人們不會聞到預想中的腥臭味,只覺得有股淡淡的土腥氣。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即使女士穿著幹凈美麗的裙子在里面行走,也不會被弄臟,與在盧浮宮中行走並沒有什麼兩樣。

    事實上,巴黎的下水道是一個旅遊景點。排水道里有很好的照明設備,路況暢明、通達、寂靜,每條下水道兩側都貼有許多相關圖片,指明路徑,很像地鐵站的線路圖,每走過一個“驛站”,都有工作人員在遊人的門票上蓋個戳。排水道兩旁還設有一些紀念品商店,它們以實物和照片的形式構成了“下水道博物館”的展覽長廊。

    這就好比一個地下的世界,巴黎老城本身就是以挖地下的石頭建造起來的。四通八達的地鐵、縱橫交錯的地下排水道、大面積的地下商城、停車場、隧道、地窖、各種管線以及古代遺棄的礦穴,使得巴黎的地下快被掏空了。

    不過無論是什麼世界,都會有邊緣地帶。天一就行走在無人的邊緣地帶,即真正意識上的“排水管道部分”。

    這些管道里很糟糕,能夠想象到的穢物基本一應俱全,天一那個黑色旅行包里的東西就派上了用場。

    他在西裝外面穿上一套黑色的束身服裝配上化學面罩,腰間戴上一條附著許多小皮革口袋的腰帶,這條腰帶是他從漫畫周邊商店里買來的,買的時候那老板還試圖說服天一,如果不配上全套的蝙蝠衣,光買一條腰帶很遜。

    在這身裝束的外面,天一還套上了一件隔離服,乍看之下很像是災難片里的防病毒隔離服,從頭到腳全包在里面,其實這件隔離服根本就是山寨的,並不密封,但至少防水防臭。

    這套隔離服是天一買材料自己制作的,請注意,當我說材料的時候,我指的是兩件雨衣和五十個鞋套……

    天一會的事情很多,如果需要的話,他可以是個很不錯的裁縫,給他布料、剪刀、尺子和一臺古老的腳踏式縫紉機,他就能做出設計師級別的衣服來。至於身上這件隔離服,他用針線和訂書機就搞定了。

    隔離服的外面,天一還整了頂礦工帽戴在頭上,可以加快在下水道中前行的速度。

    地下管道的通路天一早已了然於胸,他去圖書館查過這座城市在二十世紀時的下水道全局圖,無論過去多少年,這種設施都是以最早挖出的總線路為基礎的。之後還通過網絡收集了許多情報,並實地沿著每一個窨井蓋的鋪設路線去勘測,甚至假扮成面試者混到城市規劃管理局里去調查了一番。這才完成了電腦中的三維模型。

    越往前走,越是艱難,這種純粹的排汙管道並不是設計出來給人行走用的,到最後幾乎就是大半截身子泡在汙水里爬行,麻煩的是他還得抱著那個手提式小冰箱前進。

    如此行進是非常緩慢的,半個多小時後,天一終於來到了計算好的坐標。他支起身子,在一根垂直的、直徑1.3米的管道下直立起來。關掉了礦工帽上的燈,把帽子扔進水里。從里面的衣服拿出一根繩子,穿過手提式冰箱的把手綁在自己的腰上。然後雙手撐著兩側的管壁,在黑暗中沿著這根管道向上爬,直到頭部能碰到頂端為止。

    此刻天一正位於盧浮宮的圍墻內部,草坪下方。這種人工草坪配有自動灑水系統,淺淺的泥土下自然也有落水系統。

    很可惜,在盧浮宮建築物正下方的排水管道,並沒有足夠的直徑供人鉆入,否則天一是不介意從某個馬桶入侵的。

    接下來,天一做了件難度非常高的事情,在這種撐在半空的境況下,他把外面那層簡陋的“隔離服”扒掉了,然後用雙腿和單手穩定住身體,從腰帶里往外拿工具開始辦事兒。

    他花了一分鐘在黑暗中將頭頂的落水分離層蓋完全摸了一遍,這塊板的結構他事先查過,比較倒黴的是,生產這東西的廠家兩年前已經倒閉了,否則天一完全可以在先前就去買一塊實際操作一下。但這不影響他的拆卸工作,很快他就摸索著將這塊板成功鬆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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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9 17:20: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盜寶(中)

    接著,天一又拿出一個卷尺般的裝置,拉出一截來,伸直以後這東西像鋼尺般堅硬,一側還帶有鋸齒,這個裝置是用鎖匠的彈鎖尺改造的,可以彎曲折疊探入縫隙中,並具有還原性,也能用來頂開傳統的門鎖。

    他將裝置調整到計算好的長度,從頭頂鋼板的邊緣伸出,小心翼翼地開始切割草皮和草皮下的土壤。這項工作需要很謹慎,動作過大很可能會被監控人員通過攝像探頭看到,所以天一花去了十五分鐘才算完成。

    現在,只要向上一推,外面的草坪上就會有一塊形狀工整的草皮被掀起來。

    天一按了一下了電子表,微弱的光線中,表上印出了此刻的時間22:25。只要再過五分鐘,就會出現一個時機,這是一個經過精密演算的,在全天二十四小時中只會出現兩次的時機。另一次是在白天,也就是說,這是今晚稍縱即逝的唯一機會。

    在22點30分02秒開始後的十秒內,此地周圍的三個攝像探頭會出現一段盲點時間,從這塊草坪至辦公樓那邊的直線通路是無人監視狀態,巡邏的警衛也不在這個區域。這是他通過監視和計算得出的確切數據,也是他在被限定的條件下潛入盧浮宮內部的最佳機會。

    他所要做的,就是在十秒內,悄無聲息地將頭頂的分離板、土壤、草皮一並垂直擡起,盡可能平穩地放在一邊,迅速爬出去,把手提式小冰箱拉上來,然後將草皮歸位,拎著箱子沖向距離這個坐標三十米遠的一幢樓,即加拉斯.達旦工作的那幢樓。

    該樓監視大門的攝像探頭死角是靠近門衛室這一側的地板和墻壁夾角,天一在進入一樓大門時,必須利用奔跑後的慣性,整個人趴在地上滑行,避過門衛的視線和攝像機鏡頭,並且在大樓外的攝像探頭再次轉過來以前行進到大樓內那部攝像機的正下方,同時緊貼門衛室的墻壁,伸直身體作撲街狀態。只有處在這個位置、保持這種姿勢,才能讓他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暫時喘口氣。

    當然,計劃是妥善的,理論上也是完全可以實現的,但真正實施起來,就得看執行者的能力和一些運氣成分了。

    天一趁著等待的時間,將腰間的繩子多繞了幾圈,縮短了手提式冰箱與自己的距離。他收好了工具,確認腰帶上的口袋不會妨礙到自己,也不會有東西從里面掉出來。

    電子表上的時間經過反複核對,精確到0.2秒以內。機會只有一次,稍有差池,非但前功盡棄,而且滿盤皆輸。

    五分鐘很快過去,最後五秒,天一用背部和雙腳支撐住自己,雙手舉過頭頂,抵住頭上的分離板,心中默數五秒,在最後一秒時,手臂使勁,將分離板舉起,有一些碎土掉了下來,但這不會干擾他的速度。

    草皮和泥土像生日蛋糕擺在紙盒上一樣堆在分離板上,天一將分離板平推著擱到一邊,雙手扒住管道外的地面,一個反向後翻便來了到地面上,完成動作後他的身體呈半蹲姿勢,手提式冰箱已經被繩子帶到了面前。

    他一把將手提式冰箱拎出管道,另一手立即將分離板推回原位,天一心中一直在計時,到此為止,已經花去了五秒鐘以上,對他來說,這算是非常順利,綽綽有余。

    借著半蹲的姿勢以及前傾的重心,天一蹬了兩步,順勢沖出,他還不忘踩兩腳剛剛歸位的草皮,讓其看上去更平整些。

    壓低上半身,向前沖刺,來到辦公樓前,余下的時間在一秒左右,大堂內並不明亮,主要光源在門衛室中,所以天一不用擔心墻上會有影子被照出來。

    在身後的攝像探頭快要掃到腳跟的剎那,天一向前躍起,姿勢像是自由泳運動員入水一般,雙臂向前伸著,手上還拎著個小冰箱,整個人也盡量挺直,臉朝下,從辦公樓大堂墻壁和地面的夾角處滑了進去。

    如果地板是木頭或者水泥的,恐怕就得磨出聲兒來,可這里的地板是大理石,天一穿在西裝外面的黑色套裝,包括面罩在內,都是純棉的,滑行時幾乎沒有聲音,即便有些微的沙沙聲,隔開門衛室的墻和防彈玻璃,那個正在看小說的門衛也不可能注意到。

    天一完成撲街式滑行潛入以後,整個人都伸直了趴著,雙手將手提式小冰箱縱向對著自己,非常輕地放到了地上,這才算松了口氣。好在他比較苗條,如果他膀大腰圓,很可能就會闖入頭頂那部攝像機的鏡頭里。

    此刻,他就在門衛室的外面,和里面的那個門衛僅僅一墻之隔。有道是“燈下黑”,好比你坐在公交車上,而你正下方的輪子底下壓著個人,在這種情況下,你不把頭探出去是無法看到那人的。

    那個門衛現在就是這種情況,門衛室的墻比較厚,而且還配備了防彈玻璃,窗戶在晚上一般不會打開,門在晚上也是關著的,這是規定,所以天一完全可以貼著這一側的墻壁往大樓里面爬,只要轉個彎離開了門衛的視線,就能起來直立行走了。

    天一在冒充快遞員來送木雕時就看好了頭頂這個攝像探頭以及往里去的另外三個分別在什麼位置,他記下外觀後對這一型號的產品進行了調查。根據這玩意兒的性能以及先前偵查的情況可以斷定,這棟樓內的探頭是固定角度的,不會像外面那些一樣始終處於巡視狀態,得有人控制它們才會轉角度。

    這個探頭的覆蓋面很大,天一在電腦里將這棟樓的大堂精確到厘米建了個虛擬的立體模型,配合攝像機安裝的高度,鏡頭角度和視寬進行過演算,結論是他必須緊緊貼著墻爬才行,手提式冰箱的長度和寬度也是為了在此處作為標尺使用,將其橫在臉前面推進,如果身體探出去,超過了四十厘米,就可能進入攝像鏡頭的邊緣。

    天一就像條蟲子一般向前蠕動著,花了五分鐘才轉到了旁邊的一條走廊,到這里他便輕松多了,可以背靠墻坐下喘口氣。

    這幢樓的安保措施其實是很松的,從夜班只設一個不巡邏的門衛就能看得出來。樓里的攝像機也遠沒有盧浮宮本館里那麼多,在本館,除了廁所里,基本上每寸地面都在監視範圍內。但這里就沒那麼森嚴了,畢竟這棟樓里沒什麼值錢的藝術品可偷,用於研究的東西在晚上也會放回本館,此處通向本館的唯一一條通道需要虹膜掃描才能通過。

    天一不是槍匠,他是個方向感極佳,而且對建築結構十分敏感的人,取下頭套,戴上夜視鏡,他就在漆黑的走廊里快速行進起來。每到一個陌生的轉角,他都會先用一根非常細的電線導管從墻根那兒探出,看看有沒有攝像探頭存在。這種類似電子“潛望鏡”的產品大約在八十年前還是軍用的,在營救人質或逮捕持械的歹徒時被廣泛運用,特警隊員們在沖入某間屋子以前,會從門縫地下把這個伸進去偵查屋內的大致情況。不過到了二十一世紀末,這東西在很多黑市乃至地攤上都能搞到,受到廣大偷窺狂群體的一致青睞。

    當然那是題外話了,總之,天一巧妙地避過了前進路線上的每個攝像探頭,最後他要應付的就是正對著通道門口的那一個了。

    此處會有一個攝像頭是在他意料之中的,所以天一也早就想好了應對的方法,他用兩根鐵線加長了一把剪鉗,背靠墻,在不進入鏡頭的情況下,把那個探頭的電線給剪了。

    門衛室中的那個門衛很快就在發現了眾多監視器鏡頭中有一個變成了一片雪花狀,他湊近看了看,皺起眉頭,放下手上的咖啡和電子閱讀器,從墻上取下一串鑰匙,走出了門衛室。

    “隊長嗎,啊,是我,這邊有個鏡頭突然沒畫面了,什麼?啊……不知道啊,我正在過去的路上,可能只是機械故障,我檢查一下再向你匯報。”那門衛拿著對講機和今天當班的警衛隊長說了幾句,另一手舉著手電走向了天一的所在。

    當他來到此處時,自然是沒有看到人影,但地上明顯有著什麼東西。門衛不禁警覺起來,他先用手電筒朝四周照了照,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走廊,仿佛自己正置身恐怖片中,隨時會被撲出來的黑影幹掉一樣。他吞了口口水,將手電筒的燈光緩緩移到到那東西上。

    看到此處各位一定會想,如果地上是坨屎,那就是神作了,可惜,不是。

    “什麼玩意兒……”門衛嘀咕了一句,走近幾步,蹲下身去,他看清了,地上的東西居然是一只蝙蝠。

    那蝙蝠已經死了,表面也看不出有什麼傷痕,門衛用手指試探著碰了一下,感覺這蝙蝠屍體還有點涼涼的。他疑惑地用手電照了照位於這屍體正上方的攝像探頭,看到了斷掉了電線。

    “老鼠咬電線我倒是聽說過……蝙蝠也會這樣?”他撓了撓頭,又拿起對講機呼叫了一次:“隊長,對,是我,我看過了,好像是有只蝙蝠把電線咬斷了,啊,是的,這不是開玩笑,那玩意兒的屍體就在我腳邊,什麼?就不能等明天清潔工來弄嗎?哦,好吧,我把它扔進垃圾桶去,但我可不負責擦地板什麼的。”

    門衛一邊自言自語地抱怨,一邊拿出一張紙巾,將那蝙蝠撿起來拿走了。

    而此刻,在本館與這棟樓之間的通道走廊里,天一已把手提式冰箱扔在了腳邊,手上正拿著一個充滿了液體的加粗試管,液體中還泡著一個人的眼球。

    天一邁開步子走到了對面的那扇電子門前,他心里很清楚,打開門以後,自己就會暴露在攝像機前,所以他在夜視鏡外面再次套上了黑色的面罩。

    調整了一下呼吸,還像模像樣地做了幾下準備活動,他知道,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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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盜寶(下)

    將加拉斯的眼球放到的掃描儀前,連接本館的電子門被打開。

    天一邁開步子,走出門去,他一套束身黑衣的飛賊打扮,完全暴露在了攝像探頭的鏡頭中。他還抬起頭,用那張被黑色面罩遮住的臉對著鏡頭,伸出手去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坐在總監控室里的警衛都看傻眼了,這是什麼?演戲?幻覺?鏡頭中的男子很顯然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監控畫面,但他為什麼要做這種拍照留念般的舉動,瘋了?

    “隊長!有情況!從二棟那邊的走廊里進來一個入侵者!對,我當然確定,他穿著黑色緊身衣,戴著頭套和夜視鏡,他還……”沖著對講機大喊的監控人員用驚愕的表情看著眼前監控畫面上的變故。

    只見天一從腰帶中掏出一枚煙霧彈,還特意在攝像探頭前揮了兩下,好像生怕對方不知道自己要幹嘛,然後他又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呼吸口罩,和剛才一樣展示了一下,隨後掀開面罩的下半部分,將口罩戴上。接著,他蹲下身子,把煙霧彈放在地上,拉掉了安全栓,不到五秒,監控鏡頭中就只能看到一片煙幕了。

    “他拿出了什麼東西……是……好像是煙霧彈?我看不清了,我失去他的蹤跡了!”那監控人員剛才一邊報告狀況,一邊還在琢磨對方是怎麼入侵本館的,但隨著天一如同表演近景魔術一般的古怪舉動,讓這名警衛的腦筋順勢短路了。

    出人意料的舉動是打斷別人思考的一種有效行為模式,比如,你在街上看到一個小男孩在哭,你會本能地去想,他為什麼會哭,他的父母在哪兒,他是不是迷路了等等……但是,假如在你正要展開思考的時候,這男孩的眼角流出的眼淚變成了血紅色,然後他還轉過慘白猙獰的面孔,哭中帶笑地瞪了你一眼,那麼,你的大腦就會暫時罷工。

    值班的警衛隊長很快下達了命令:“關閉所有出口,一小隊到正門集合,等我命令;二小隊從二棟進入,守住那里的通道;三小隊作為預備隊在庭院里待命;四小隊從即刻起按照原有路線開始跑步巡邏;監控人員不要離開崗位,繼續監視。”

    警衛隊長在全頻道說完了這些,人已經來到了總監控室的門口,推門進去,只瞟了一眼監控畫面,便指著那個煙霧彌漫的分屏道:“我要看剛才的即時影像,倒帶。”

    負責監控的警衛立刻照辦,將天一一分鐘前的表現放了一遍,警衛隊長看完後,想了幾秒,說道:“通知警方,我們這里進來個職業大盜,不排除他還有同夥存在,讓警隊盡快多派些人過來。”說完也不等對方反應,便直接再次拿起對講機:“一小隊,我馬上過來和你們會合,這個人的舉動很詭異,未必是圖財,也有可能是為了破壞藝術品而潛入的瘋子……等等。”他眼前的其他監控畫面,也逐一變得煙霧彌漫起來,但鏡頭中沒有再出現天一的蹤影。

    這是事先偵查的成果,天一對這里的每一個鏡頭位置以及運動規律了如指掌,他只要按照一定的路線,在少數幾個特定的坐標放置少量的煙霧彈就可以讓自己始終處於煙霧的掩護下行動。

    “一小隊所有人,拿上呼吸面罩和夜視鏡再進去。”警衛隊長說著已經沖出了監控室,就在監控室隔壁的小房間里就備有武器、照明設備、呼吸面具、甚至防暴盾牌等等。不過武器方面,除了電棍以外,中距離作戰的裝備只有彈出式電擊槍,沒有常規槍械,畢竟這里是博物館,你總不能期待警衛配備有火焰噴射器之類的東西。

    僅過了兩分鐘,一小隊和警衛隊長已經來到大門口,集體帶好了面罩準備進入。

    “四小隊和三小隊注意了,對方的做法很可能是找個人先潛入進來,故意打草驚蛇,如果他有同夥,就會趁著此刻的混亂從外面摸進來,所以庭院里的警戒也不能放松。”警衛隊長又接通了總監控室:“把里面那煩人的警鈴都給關了,幫我們把門打開。”

    大門的電子鎖開啟,門板後那塊在緊急情況下升起的鋼板也被降下,警衛隊長率領著十幾人魚貫而入,呈現在他們眼前的盧浮宮本館內部煙霧繚繞,而且一片漆黑,被煙霧觸發的消防設備在室內進行著一場人工降雨。當然,那些藝術品都被強化過的玻璃隔離得好好的,無論畫作、珠寶、雕像都不會淋到水,部分藝術品還是在真空環境下保存的。

    天一用的煙霧彈絲毫不受灑下的水珠影響,反而因為濕度的增加形成了更加稠密的薄霧,四處彌漫,少量的煙霧彈就影響了屋內巨大的面積。

    “監控,把燈打開,亮度調到最高。”警衛隊長命令道。

    “早就已經打開了,隊長,他肯定是破壞了照明設備。”對講機那頭回道。

    “好吧,那把大門關上。”警衛隊長回道,然後他放下對講機,對身邊的眾人道:“裝上夜視鏡,分頭找,潛入者全身黑色緊身衣,帶著黑色頭套,別和自己人搞混了(警衛統一著黑色西裝西褲,左胸處佩戴證件),看到以後先放倒再說。”

    他話音未落,在灑水的沙沙聲和眾人隔著面具粗重的呼吸以外,那黑暗的深處,傳來了一聲嘩啦啦的脆響,像是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

    “跟我來!”警衛隊長一個箭步竄出,“是雕刻館的方向。”(盧浮宮珍寶館原是雕像館的一部分,後來由於珍藏品增多,1893年便獨立組成展館)

    在奔跑的路程中隊長就在疑惑,這些藏品外面罩著的強化玻璃比一般的防彈玻璃更加堅硬,手槍子彈近距離連發也打不碎,難道這個歹徒身上藏著微型重火力武器?或者他根本就是個改造人?

    接二連三的變故讓他也無暇細想,沖進雕刻館後便對手下們下令:“你,你,還有你們倆,兩人一組,守住這個館的出口,其他人分頭找,看清楚了,頭頂,腳下,簾子後面,現在視線很差,務必搜得仔細,另外,注意安全,歹徒持有武器的話是不會對我們客氣的。”

    砰砰砰……在這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時刻,竟又有槍聲響起,聲音不遠,就在這個館內,眾人都本能地低下身子,有幾名警衛乾脆抱頭趴在了地上,警衛隊長和身邊的幾名警衛也是亂作一團,他們視線受阻,又都是人高馬大,同時撲到在地難免有碰撞。

    槍聲繼續連連作響,還伴隨著彈殼落地的細小聲響,警衛隊員們不是緊貼地板趴著,就是連滾帶爬地去找掩體。在這種天花板很高、空間又寬闊的屋內開槍,誰都說不清槍聲的來源確切在哪個方向。當槍聲平息時,也沒人敢輕舉妄動。

    警衛隊長蹲在一個雕像旁,將身邊強化玻璃罩當做掩體,高聲道:“你已經被包圍了!不可能逃得出去的!快教出你手里的東西,出來投降!”

    回應他的只有沈默。雕像館和珍寶館這一片的煙霧比之外面更加稠密,三米外的景物也很難看清。一時間,警衛隊長的耳邊只剩下了消防裝置灑水的聲和自己的呼吸。

    一秒,兩秒,一分鐘,兩分鐘,在壓抑的第三分鐘,又有奇怪的聲音響起,那聲音像是電子鬧鐘發出的,“嘀嘀嘀……”這特殊的頻率有些刺耳,不過沒有持續太久,只響了五秒。

    當嘀嘀聲戛然而止,緊隨其後的是“轟”一聲巨響,聽上去是有一枚炸彈在珍寶館里面爆炸了。

    警衛隊長實在呆不住了,低喝一聲:“該死!”他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貓著腰,揣著電擊槍沖了出去,摸進了珍寶館中,本就煙霧彌漫的屋內,在爆炸後情況也差不多,戴著夜視鏡也沒有多大幫助,除非對建築內部結構了如指掌,可以閉著眼睛算好步數走動,否則稍微跑快一點說不定都會撞到某根柱子上。

    “你在哪兒!混蛋!出來!”他端著槍,一步一挪地朝前邁步,接近爆炸的中心,十幾秒後,警衛隊長看到了爆炸的地方,那里本來應該擺放著某件展品,但此刻,玻璃罩被炸碎,里面的底座也燒焦了,就連介紹該展品的文字都模糊一片難以辨認,看來一時間也無法獲知這里面原本是件什麼東西,不過八成應該是塊鉆石。因為工藝品被這麼一炸估計也就和玻璃一塊兒碎了。

    “你以為你能逃得出去嗎?!混蛋,那就試試啊!”警衛隊長叫罵著,他心中隱隱升騰出一種不安,所以才老去跟歹徒提“逃不掉”這個話題。但他也不知道這不安從何而來,也許只是當差多年的直覺;又也許是自己已經注意到了什麼,卻在連續不斷的異變下無法冷靜思考並察覺。

    隊長又原地轉了幾圈,有幾名警衛隨後也跟著他進來了,但他們也都是瞎貓抓耗子一般。

    警衛隊長回頭道:“反正煙霧早晚會散的,等警察來了,他插翅難飛,我們可以耐心地搜。”他正準備問問總監控室的人現在是個什麼狀況,伸手一摸,不由得大驚失色。

    “對講機不見了……”警衛隊長慌張地將目光移到了地上,隨即又擡頭,用視線掃過了身後每一個警衛的身影,他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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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逃脫,赴約
   
    將時間倒退幾分鐘,回到警衛隊長率領著一小隊的警衛們沖進本館大門那一刻。

    當時,天一已經將煙霧彈布置妥當,他本人就在距離大門口不算很遠的屋角那里蹲著。

    當人群湧入後,天一沒有給他們太多時間思考和搜索,便按下了手邊的遙控器,與此同時,他放在雕刻館某個墻角旮旯處的小收音機以最高的音量播放了一聲玻璃被擊碎的音效。

    其實仔細想想,這一聲響是非常可疑的,強化玻璃碎掉以後不是那麼清脆的聲音,而且也傳不了那麼遠。但那種情況下,作為保全人員,行動必須要快於思考。

    果然,警衛們朝著聲音響起的方向湧去。而此刻的天一,早已在煙霧的掩護下脫去了外面的黑色束身套裝,他穿在最里面的是黑色西裝西褲,警衛們的統一著裝雖然和他款式不同,但也是黑色西裝西褲,那種狀況下誰也無暇分辨。在漆黑且煙霧彌漫的地方,每個人都透過夜視鏡觀察對方,臉上除了夜視鏡還戴著呼吸面罩,面目也基本無法辨認。天一從後面悄悄跟上,毫不費力就混入了警衛之中。

    在恰當的時機,收音機再次響起,這次播放的是槍擊聲。和先前的玻璃聲一樣,所有音效都是天一在網上隨便找了幾個電影去收錄的,那些槍聲甚至不是從同一把槍打出來的。因為播放音量很大,仔細聽還能聽到迷你收音機轉帶子時發出的沙沙聲。但沒人會在如此緊張的局面下去注意這種細節,在連綿不絕的槍響中保命才是本能。於是乎,一臺被簡單改裝過、從舊貨市場花了幾十塊錢淘來的二十世紀古董級電器,將在場的警衛們徹底涮了一把。

    就趁著這個時機,天一在混亂中和警衛隊長有了一次身體接觸。我曾多次提到過,天一是個多才多藝的人,扒竊作為犯罪技巧的一種,他自然也是很精通的。即便是十九世紀時最優秀的街頭扒手,也不會比天一強出太多。要取走警衛隊長別在腰後的對講機,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接下來,在別人因為連續的“槍聲”而抱頭躲藏時,天一卻在那些聲響的掩護下,邁著輕巧的步伐,穿過煙霧,獨自走到雕刻館里,在緋色潘多拉的玻璃護罩上黏上了一枚微型爆破裝置。

    錄音的時間不長,放太久可能會被懷疑,就算帶著呼吸面罩聞不到槍火氣味,但打了那麼多空槍,墻上卻沒有多出彈孔就太異常了。

    槍聲很快停止,天一在十幾米外的珍寶館中,盡量不發出聲響,輕手輕腳地花了近兩分鐘設定好了爆炸裝置並退到安全距離,隨即引爆了炸彈。爆炸聲余音未消之際,他就在黑暗中摸到了飛起後滾落的鉆石。

    警衛隊長沒有忍耐太久,率先沖了進來,但天一閑庭信步般與其擦身而過,借著煙霧和黑暗的掩護,他完全就是有恃無恐。

    和顧問一樣,天一的記憶力也十分恐怖,而且他執行一件經過計算的事情時,簡直與機器人一樣精準無誤。有了先前多次耗時極長的偵查,再通過電腦中的虛擬模型演練計劃。對他來說,哪怕是閉著眼睛、數著步數,一樣能在盧浮宮里自由行動。

    於是,時間,回到了現在。

    警衛隊長終於有所察覺,雖然他還不知道收音機的事情,但他已明白對方的大致方法,就是混入警衛中,偷走他的對講機。

    說到底,一切都是為了逃跑服務,從那個盜賊挑釁般沖著攝像探頭賣弄煙霧彈起,這個計謀就開始了。

    如果警衛們將本館包圍起來,封鎖所有出口,等待警察到來或者煙霧彈的效果消失,那天一真就是插翅難逃。但此刻,他已算是奸計得逞,在別人剛剛回過味兒來的時候,天一已經來到了本館的大門口,隔著呼吸口罩,模仿警衛隊長的語氣和口音道:“監控,把本館大門打開,快點兒!”

    隔著口罩的聲音很低沈,基本上人人說話的聲音都大同小異,這模仿也算形神兼備了。

    聽著這熟悉的命令口吻,監控不假思索地打開了大門,天一不緊不慢地往外走著,邊走邊笑著沖對講機吼:“三小隊,四小隊,庭院西北角的圍墻那兒有情況,快過去看看!監控,你用探頭協助他們行動。”

    這時,門口的攝像探頭已經拍到了走出本館大門的天一,但監控室里的工作人員正忙著操作西北邊那幾個鏡頭,加上天一戴著夜視鏡、呼吸口罩、一身西裝打扮,大晚上的用余光掃一眼屏幕誰能分得清這是誰。

    “監控!各小隊!是我!竊賊偷了我的對講機!重複!竊走偷走了我的對講機!別聽他的命令!”此時此刻,警衛隊長奪過離自己最近的一名警衛身上的對講機,沖著通用頻道大吼起來。

    一般警衛的對講機,可以接收信號、呼叫隊長與其直接通話,或者在通用頻道說話,而且還規定了只有緊急情況才可以占用通用頻道。而警衛隊長配備的對講機,可以單獨呼叫監控室頻道以及各小隊的分設頻道,大多數情況下能在通用頻道里隨意說話,而且擁有對所有頻道的收信和監控權。

    剛才天一拿對講機下達命令時,用的都是分頻道方式,本館內的一小隊警衛們聽不到那些話。因此,警衛隊長根本不知道對方此刻究竟已逃到了何方,只能寄期望於外面的警衛還沒把他放走。

    只可惜,天一這邊,已經行到了圍墻那兒,眼前就是外圍的正面大門,他當然也聽到了對方剛才吼的話,知道眼前的電子鐵護欄是不會再為自己放行了。

    只見他隨手扔掉對講機,腳步不停,加快速度,單手一撐,輕輕一躍便翻過了眼前的“大門”。這種折疊拉伸式電子鐵門比兩邊的圍墻還要矮,純粹是為了攔住汽車開進來而設計的,根本攔不住人。這柵欄白天打開著,警衛們在旁邊通過儀器進行安檢,晚上則有兩個固定和一個巡視的攝像頭不間斷監控,令有一小隊的人負責輪流站崗。但此刻周圍是沒有人了,光有攝像探頭也無用。

    誰也沒想到,此地會成為阻攔竊賊逃走最後防線,也從來沒有竊賊考慮過從本館的正門出來,再從這扇大門離開。

    但今天,天一從這兒出去了,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去,離開監控畫面前,他還惡意地背對著身後的三個攝像鏡頭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待十幾秒後天一遁入了街巷之中,才有警車姍姍來遲,這幫家夥的遲到使得天一事先備好的一把四角釘和兩枚閃光彈失去了用武之地。

    天一當然也計算過警局派車過來的路線和速度,包括十一點至十二點之間這段路程的交通狀況。而巴黎警方低於計算的表現也幫他省了不少事兒。

    很多年以後,這件案子變成了流傳於盜賊行業的一個故事,真假誰也說不清楚,反正是產生了某種觀點:從盧浮宮盜走一件展品需要什麼?清單可能是……一只死蝙蝠、一個小冰櫃、一個死亡期限在二十個工作日內(加拉斯的虹膜掃描數據沒有立即失效是因為行政部門拖沓的辦事效率)職員的眼球、十一枚煙霧彈、一個呼吸口罩、一副夜視鏡、一臺可在中距離遙控的收音機、一個可以摧毀強化玻璃的微型爆炸物,以及一名身手矯健的執行者。

    當然,這個故事並未說清天一用到的所有道具,也忽視了入侵的部分,還把整個計劃想得簡單了。光是執行者需要去記住的情報就多不勝數。天一事先的調查無比細致周密,那晚,他可以隨時叫出每一個警衛的姓名,並報出一個他們直系的名字來威脅他們,以防萬一。僅這點,就是別人難以想象的,更別提在煙霧中憑著記憶快速行動了。

    …………

    閑事暫且擱在一邊,午夜將至之時,天一也來到了和顧綾約定的地點。

    此處是香榭麗舍大街的盡頭,又是沙佑山丘的最高點。

    立於星形廣場中央的凱旋門,是一種紀念勝利的建築,這碰頭地方是顧綾挑的,不過卻很符合天一此刻的心情。

    今晚的行動,仿佛有著從王冠上摘下明珠般的成就感,但更令他振奮的,是即將在遊戲中勝出的愉悅。

    凱旋門是設有電梯的,可直達50米高的拱門,人們亦可沿著273級螺旋形石梯拾級而上,上去後可以看到一座小型的歷史博物館。不過天一不是去參觀內部,而且這兒晚上也不可能還開著,他是要上到建築物的頂部。所以……要麼就乘直升機,要麼就得靠自己了。

    天一看了看,方圓數百米內連個人影都沒有,想必這也是顧綾的安排,所以他也沒有什麼顧忌,足下輕輕一點,如失重一般漂浮起來,朝空中飛起,超過了凱旋門的高度,輕巧地落在了那頂上。

    女士讓男士等待是常識,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天一上來後沒有看到顧綾的影子也在情理之中。他看了看表,距離午夜還有七分鐘左右,午夜到淩晨四點,應該算是天一最為精神抖擻的一段時間了,他也不介意等上一會兒。

    顧綾來得很準時,她是直接跳上來的。就算是數月前在威尼斯與血梟交手的那個紙俠,也無法在不借助能力的前提下,如顧綾這般輕松地跳上這種高度,這銀影首領的實力,在此也可見一斑。

    “我很好奇。”天一也不跟她打招呼,直接從口袋里拿出了緋色潘多拉,一塊如拳頭大小,接近3000克拉的圓鉆,被他隨意地捧在手上:“這玩意兒放到美女的手上真的會發出緋色的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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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這是我的遊戲

    顧綾一貫都是擺出一副沈靜淡然的神情,此刻卻是將微笑掛在了臉上,但她絕不是因為天一通過了所謂的“測試”而笑。

    “我也不介意一試。”她伸出手去。

    天一卻沒有將緋色潘多拉交出去,而是說道:“那麼,這場遊戲,我算是完成了吧。”

    “哼……遊戲嗎……”顧綾冷笑:“完成得很好啊。”

    “也就是說,銀影今後就是逆十字的盟友了?”天一問道。

    顧綾笑著回道:“呵呵……盟友,恐怕你沒有這個資格。”

    天一盯著她的眼睛:“哦?這跟事先說好的可不太一樣啊。”

    “你真的以為,我需要你手上那塊石頭?”顧綾問道,還未等天一回答,她又問道:“難道你真的天真到了會去相信那天我們達成的協議?”

    天一沈默不語,神色凝重起來,眼神閃爍不定。

    顧綾冷哼一聲:“知道為什麼我會約你在這地方見面嗎?因為在這里,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我想讓你看的風景。”

    幾乎在她說完的同時,天一的視線中,那極遠處的天空里,一道光柱沖天而起,僅看那火光的顏色,就知道是能力者戰鬥而引起的。

    在接下來的一分鐘內,巴黎全城各地都爆發了類似的戰鬥。銀影對這座城市的進攻在午夜全面展開,hl的快速反應部隊在第一時間就與他們發生了沖突,但銀影投入的能力者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遠比當地的hl駐留勢力要強大。總督府、警察局、郊區的駐軍地、機場、車站、電臺……幾乎所有具戰略意義的設施都遭到了打擊,這是一次計劃周密的大行動,參與的人員眾多,他們動作迅速,目標明確,實力強橫。

    不過巴黎畢竟是歐洲重鎮,這里的hl部隊、能力者、地方軍等等,所能形成的抵抗也十分頑強,絕不是短時間內就能摧垮的。雙方交戰的影響在不斷擴大,浪漫的花都正在戰鬥的火焰中雕零。

    從看到第一道光柱升起時,天一就楞住了。沒過太久,整座城市就陷入火海。這一切來得太快,前一秒人們還沈醉在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之中,下一秒,四處都是爆炸的余波、燒焦的廢墟、血肉模糊的屍體……

    “你……”天一似乎驚得說不出話來了,結結巴巴的,半天才蹦出個“你”字。

    顧綾嘆息道:“看來確實是我太高估你了,從你的表情看來,要想明白這一切,可能還需要花上很久,由我來解釋一下好了。”

    她撩開了被風吹到額前的一縷頭發,白皙動人的面容恢複了古井不波的神情:“當你忙著策劃那次如同作秀一般、對你的組織其實沒什麼太大幫助的越獄行動時,鋼鐵戒律與我們銀影進行了接觸,他們沒有跟我談什麼‘合作’,他們選擇了按照我的規矩辦——用錢來委托。

    你應該也知道銀影的宗旨,我們是個絕對中立的組織,只要出得起相應的價格,就可以雇傭銀影的殺手辦事。至於雇主是誰、目標是誰,都不重要。無論是帝國的貴族、hl的官員、反抗組織的成員,在我眼里都一樣。委托人的立場與銀影無關。”

    顧綾停頓了一下,接著道:“早在一個多月前,鋼鐵戒律的牧師長就用某種方法預見到了六月歐洲的戰局,於是他們出了一個很合理的價錢,讓銀影為他們攻下整個橡之郡的軍事行動打一次敵後先鋒戰,即你此刻所看到的……攻陷巴黎。

    這個委托非常棘手,巴黎是世界四大城市之一,攻擊這里面臨的最大問題不是會遇到多大的抵抗力度,而是要照顧全世界人民的情感。此地有大量的歷史文化遺產和稠密的人口。如果正面戰場擴張到這里,人員方面,平民的死傷無疑會非常慘重;物質方面,說對人類文明都造成巨大傷害也不為過。

    鋼鐵戒律是個什麼樣的組織,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世界第一的反抗組織,可不是土匪,他們是需要去經營一個良好形象來收買人心的。因此,這骯臟的勾當,就得雇傭別人代勞了。

    如今南方的塔布和巴約訥基本已經被鋼鐵戒律占領,帝國的防線正在後退,過不了幾天,雙方大軍就將激戰至此。而今夜過後,巴黎,已是一片廢墟。這里的戰略設施將被破壞殆盡,名勝古跡也剩不下多少了,hl和地方軍損失至少過半,退守此處的帝國主力鎮壓部隊只會看到一座破敗的空城,一群殘兵敗將和一間間被傷員與平民占滿的醫院。”

    天一正色道:“這是你和鋼鐵戒律之間的買賣,跟我又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了,不然我為什麼要去潛艇找你?”顧綾回道:“在我看了你導演的那場越獄秀以後,我就知道,你是個合適的人選。狂妄自大,行事乖張,瘋狂難測。你可以成為我計劃中的一環——替罪羊。

    我說過了,銀影是中立的。我沒有必要為鋼鐵戒律而背上全世界人民的公憤。但總得有人……為今晚的事情負責。”

    天一驚道:“我?!”

    “確切的說,是逆十字。”顧綾道:“現在,此時此刻,就有一臺攝像機,正對準了我們這里。當然,我不會告訴你,我的手下在哪里進行超遠距離拍攝,你只要知道,畫面中,會拍到你,而不會有我。

    觀看這段錄影的人,會看到這樣一幅景象——逆十字的那個瘋子天一,站在凱旋門的頂上,神色得意地和某個身份不明的人說著話。而其身後的背景正是一片火海中的巴黎。

    無論真相如何,民眾都是得不到第一手信息的,只要事後帝國認定,是你天一毀了巴黎,那不久以後,全世界的民眾都會相信,事情就是一個叫逆十字的恐怖組織幹的。”

    天一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才會提出以策劃犯罪去盜竊珠寶的條件,並限定了我不能使用能力和心之書……還有一個月的期限……”

    “你後知後覺,已是無用了。

    大半個六月,你都在這座城市中活動,再怎麼小心謹慎,終究會留下些蹤跡的。考慮到這座城市不久後可能會被鋼鐵戒律占領,他們肯定會找出每一條你曾經在此滯留過的證據。加上此刻正在錄制的這段影像,不也正符合你喜歡上鏡賣弄的嗜好嗎?這樣的話,就不止是民眾了,包括其他的反抗組織也會相信,這事就是你幹的。”顧綾接道。

    天一鼓起腮幫子,長吁一口氣,苦笑著道:“看來,這黑鍋我是背定了啊。”

    顧綾嘆道:“真可惜,小問還評價你是個聰明人,但在我看來,你也不過如此罷了。看著你布下巧局,成功偷到一件珠寶後沾沾自喜、想要賣弄一番的樣子,真讓我覺得可悲。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你都身處在一個更大的局里,而你卻渾然不知,只是沈浸在我制定的遊戲規則里自娛自樂。

    假如你將感知的範圍擴大進行搜索,早就該註意到,從你踏足巴黎的那一刻,我的人就一直在遠距離監視著你的日常活動,你冒充種族主義者耍的那些橘子把戲,你跟那個叫月妖的能力者的接觸等等……你計劃的每一步都在我的視線中。

    順便一提,你的布局在啟動階段我就識破了。你殺死加拉斯.達旦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警方將注意力轉移到兇殺案本身和死者的膚色問題上,從而忽略那個眼球的用處。如果你不做那些看似沒什麼意義的謀殺,單就是殺死一個人並挖走他的眼睛,再蠢的辦案人員也會去想你挖走眼睛的原因,隨後根據加拉斯.達旦的職位就能推測出你要幹什麼了。”

    天一深呼吸了一次,說道:“從一開始,你就在顧問那里獲取了我的情報,你很了解我的性格。所以利用我對‘遊戲’的執著,設下了這個陷阱……

    能否在限定條件下偷到緋色潘多拉,並不是什麼測試,你也沒打算測試什麼,因為你根本就不想與逆十字合作。”

    顧綾面不改色,坦然承認:“對啊,銀影是屬於我一個人的,我有自己的一套領導方式和處世哲學,不需要你這樣的同盟者。”她不屑地轉過身去:“而你的表現,也證明了,你沒有資格。”

    “可你的遊戲並不公平,你在最初就騙了我。”天一說道。

    “女人騙男人,有什麼錯?”顧綾的回答根本就是強詞奪理。

    但這就是現實,勝利者不需要跟失敗者說理,結果決定了一切,沒人會管你在過程中用了什麼手段。

    顧綾道:“男人,稍有幾分才能,便以為自己胸懷經天緯地之才,安邦定國之策。哼……依我看,除了小問還算有幾分小聰明以外,像你這樣的男人,天底下多的是。

    不過你可以放心,既然小問還待在逆十字,就說明他想在你的組織里玩下去,我也不會將你們趕盡殺絕的。賭蛇、血梟、斯派頓,這三個人我可以放過,你們的那點兒財產和人脈,還是自己留著好了,銀影不需要。

    至於那所謂的“黑色科技”,如果經過這次的事情,你還算知恥,承認自己只有那點斤兩,幹脆就把老板的位置讓給小問吧。免得未來的某一天,你們的組織覆滅,那科技被帝國給搶走。我也不希望帝國過份強盛了,這世界太平靜的話,殺手們會失去用武之地。”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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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9 17:22: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你就別做夢了
  
    顧綾說完了她想說的,重新將視線移到了天一手中的緋色潘多拉上:“鑽石,你還是自己留著吧,當作是個紀念品好了,以後只要你看見這東西,就能記起……”

    她的話停止了,因為天一臉上突然露出了猙獰的笑容,額頭上青筋暴起,儼然是一副忍耐到了極限,亢奮到了極限,即將徹底發狂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一瘋癲地爆笑起來,連眼淚和口水都流出來了,他像個精神病發作一樣笑了足足兩分鐘才緩過起來,喘了幾口粗氣,然後做了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

    只見這家夥把鑽石放進衣服口袋,整了整自己的領口,擡頭四十五度望天,左手叉腰,右手順著視線平舉而起,指向天空。

    這pose擺了三秒後,天一開始跳舞……

    是的,他跳舞了,在凱旋門的頂上,在顧問的姐姐面前,在這個氣氛頗為劍拔弩張的時刻,他跳舞了。

    有首歌的歌詞唱得好:“沒有旋律就不能歌唱嗎?但是沒有節奏我也能舞蹈。”

    天一在自己腦補的強勁節拍下,跳起了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最流行的disco,這種舞蹈的宗旨就是——忘記自己的身份、地位、學歷,丟掉一切有礙於你放開手腳狂舞亂跳的人格面具,伴隨著強烈的音樂節奏,即興地自由搖擺。

    天一誇張的動作,快樂的面部表情,肆無忌憚的行為,並沒有讓顧綾沈靜的神色產生任何變化,他僅僅是刷新了自己在女士心目中的下限而已。

    “好吧,你是受了太大打擊瘋了,還是……”顧綾試圖再跟他溝通一次試試。

    結果天一還沒等她說完就打斷道:“接電話。”

    “你說……什麼?”顧綾稍稍楞了一下,語氣狐疑地問道,正當她把“什麼”這兩個字說出口時,她的手機竟真的響了。

    顧綾看著來電號碼,這個號的主人正是她安排在遠處的,負責對此地進行拍攝的那個手下。

    按下了通話鍵,顧綾將手機放到耳邊,對面沒有人說話,但是播放著節奏感非常強勁的disco音樂……

    “你的那個手下,今天早晨上廁所時,被一頭埋伏在馬桶里的怪獸襲擊並替換掉了。”天一停下了舞步,整了整衣衫,走向顧綾:“你可以自己確認一下。”

    顧綾的視線像被釘死在天一的臉上一樣,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不過她還是對著手機說道:“誰在那兒?”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電話對面說話的聲音絕不是顧綾安排的人。

    顧綾也確實立即想到了對方的身份:“暗水?!”

    這時,天一已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手去:“能讓我跟他說兩句嗎?”

    顧綾將手機扔掉一般交到天一手上,還冷哼一聲。她現在很生氣,因為她已明白,是天一贏了,而且那家夥直到剛才還一直在裝傻,演技真可謂出神入化,完全騙過了她。

    “餵?啊,是我。”天一邊說著,還邊轉過身沖著某個方向揮了揮手:“幹得不錯,你可以撤了。”他說完便掛斷了。

    “謝謝。”天一將手機遞還給顧綾。

    “不必了,你這種人摸過的東西最好都燒掉。”顧綾瞪著天一,完全沒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我摸過你的手哦。”天一笑道。

    “你是不是想化成灰回書店了?”顧綾威脅道。

    “呵呵……好吧好吧,我就不笑了,你也別生氣。”天一道:“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剛才那種冷酷和高傲的態度,這樣我們交流才沒有障礙,我可不擅長跟潑婦一般無理取鬧的女人交談。”

    “哼……你跟月妖不是聊得挺投機嗎?”顧綾正在火頭上,話沒過腦子就頂回去了,剛說完她就後悔了。

    “誒?你這是……”天一剛剛收斂起笑意,這時又浮現出了一個猥瑣的笑容。

    “你敢說!”顧綾喝止了他。

    “那算了,聊正事。”天一知道話到此處就應該算了,男人跟女人對話,談笑有度那是幽默,咄咄逼人就是犯賤,只會招人討厭。

    “你是什麼時候識破我的?”顧綾率先問道。

    “三天前啊。”天一回道:“直到那天你出現為止,我仍然陷在你的局里,渾然不知。可惜,你在大計將成的緊要關頭,來到我的面前,並露出了破綻。

    於是,當你離開後,我就啟用能力開始探查這座城市,想看看你究竟在搞些什麼把戲,初見端倪後,那天下午我又去做了一些調查,結果發現,自從我來到巴黎以後,銀影的眾多幹部和強者分批潛伏進了城,顯然是有大行動。我結合你之前的言行,從遺傳學的角度揣摩了一下你能比顧問笨多少……總之,最後我大約花了半天功夫便明白了一切。”

    顧綾說道:“不可能,那天我說了什麼讓你懷疑的話嗎?”

    天一聳肩:“你一開口說的話就很可疑。當我醒來後,你沒有跟我打招呼,沒有切入主題,也沒有拿我當時一頭橘色的頭髮開玩笑,而是直接就開始跟我扯紙質書籍和電子閱讀器之類的話題,最後還總結了,我是一個很懷舊的人。”他笑著哼了聲:“僅是這段開場白就已經很反常了。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嗎?你除了問問題以外,就是在表達觀點和提出要求。這說明當時的你,目的很明確。

    但再來看看三天前的你,你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在和我聊天,接著還跟我開玩笑;你進入我的房間後,甚至都沒有要叫醒我的意思,這些都說明了,你根本沒什麼要緊事想和我談。

    那麼你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於是,我立刻就問了你這個問題,你卻回答‘只是來看看你的進展而已’。這句話就是最明顯的破綻。

    你掌握著我的行蹤,能輕易潛入我的房間,根本沒有碰過多余的東西就知道要去翻看我的筆記本電腦。我的手機當時放在床頭櫃上,和我睡下前是完全一致的位置,半厘米都沒被移動過。最奇怪的是,你對我那違和的gingerkid造型沒發表任何意見,難道是我睡著時你盯著我的臉看了很久已經看習慣了嗎?

    其實答案很簡單,你一直派人監視著我。當然,我來到巴黎以後就推測過你有這樣做的可能,只是我並不想去證實而已,因為你監視與否,跟我的盜竊計劃沒有什麼沖突。但是在那一刻,你說出那句話的一刻,這一切就顯得太奇怪了,我的進展,難道你不知道嗎?你,顧綾,竟會用這種理由來敷衍我?於是我得到了一個心理暗示……你掌控著某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而你三天前,來到我面前的原因就是——炫耀。”

    這時,顧綾回想起了幾天前的天一在聽到自己那句話以後的表現……

    …………

    天一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顧綾幾秒,接著就大笑起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笑意味著什麼。

    …………

    “你在那個時候,就想到了要將計就計。”顧綾沈吟道,她心中確實是有些驚嘆。那天在酒店中,天一才剛從睡夢中醒來,僅在幾句話的時間里,他看似睡眼惺忪地閑聊著,其實已經觀察了整個房間里最細微的變動。

    天一道:“沒錯,既然你很享受炫耀,我就幹脆讓你再高興一回,像剛才那樣好好地宣泄一下。直到最後一刻,我再來顛覆你的勝利,從而享受一番羞辱你的快感。”他頓了幾秒道:“抱歉,最後那句話有歧義,我收回。”

    “不必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的措辭再文雅也不會影響你在我眼中的形象。”顧綾不溫不火地回道,此刻,她已冷靜許多了。

    天一說道:“那我繼續吧,總之,那天你來到我面前得意忘形的資本,就是銀影的人手和計劃都已準備妥當,隨時可以行動,而你給我的時間是一個月,還有富余。想必當時你本想再說些挑釁的話刺激我一下,沒想到我立刻就告訴你7月2日午夜就可以交貨了,於是你也就沒有了再挑釁我的必要,你稍稍想了一下,就挑了這個開闊居高的地方和我碰頭,回去將行動部署了一番,等我上鉤。

    而我嘛,我有整整三天時間,有無數種辦法可以你的栽贓計劃失敗,最終我選用了一個最妥善的方法。

    直到剛才為止,暗水都完美地扮演著你的手下,他也在指定時間到指定地點進行了拍攝,只不過,那畫面里沒有我。觀看這段錄像的人,會看到這樣一幅景象——一位神秘的美女,站在凱旋門的頂上,神色得意地和某個身份不明的人說著話。而其身後的背景正是一片火海中的巴黎。

    不過……你和我不一樣,幾乎沒有人認識你,你和顧問一樣,對身份的保密工作幾乎天衣無縫,委托人不可能見過你,帝國方面查不到你的長相,甚至你的手下都未必見過你的臉。”

    天一說著,往前邁了幾步,走到顧綾的面前,兩人間咫尺之遙:“如果我對拍攝到的影像做些後期處理,在你的臉旁邊打上一行字——銀影首領顧綾。屏幕下方再滾過去一行字幕:毀滅巴黎的女人。然後再將影像公開出去,把你變得和我一樣有名。只要帝國和各大反抗組織確認了你的身份,民眾很快也就知道你了。那種情況下,就不是銀影這個組織受到全世界人民的譴責了,而是由你一個人去承擔。”

    “我明白,現在是你掌控局面,你有充分的理由提條件。”顧綾神情未變,依然平靜:“說吧,你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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