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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蔡小雀]退貨將軍看走眼【將軍家的賢妻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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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 17:24:40
  第九章

  烏水鎮外秦家藥田傅良辰清晨便起,帶了鋤頭到她負責種植看顧的那畝川芎田除草翻土。

  川芎,味辛,性溫,歸肝、膽、心包經,可活血散瘀,行氣開郁、散風止痛。

  根狀莖黃褐色,羽狀復葉,花白色,喜溫暖濕熱之地,又怕暴熱、高溫、較耐寒,能在田間越冬……秦家做事仔細,先安排了個老農教導她養顧川芎須注意的種種要點,她也學得極快,很快便把握了個中訣竅。

  川芎喜排水良好、疏鬆肥沃的泥土,她每天都會小心輕手地翻著土,用小網子網去害蟲,她甚至還去附近村落搜集鴨鵝糞便,挑回來自己埋堆成肥料。

  半年下來,她曬黑也變得更瘦了,可是精神卻很好,:雙纖纖玉手也磨出了薄繭來。那是一開始操持農具時磨出了滿手的水泡,把泡挑破了敷上藥,綑上布條再繼續做事,一天一天地磨練下來,她便不再那麼容易受傷了。

  冬去春來,轉眼已是初夏,放眼望去儘是一片綠意盎然,就連日頭也變得極為溫暖,她常常被曬出了一身的汗。

  日正當中,傅良辰停下了摘除雜草的動作,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抹了把汗,這才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石屋。

  石屋本就不大,裡頭只放了張木板做床,一張小方桌,一個簡陋的木架子擺放衣裳,就已差不多佔滿了。

  做飯則是在緊挨著小石屋旁的一角,僅用簡單的木頭搭出來,下雨天的時候濕答答的到處漏水,所以她只能把小火爐拿進屋裡,勉強搓些面疙瘩胡亂煮一小鍋填飽肚子。

  她將鋤頭擱在牆邊,先到水缸舀了瓢清水,一口氣喝了大半,總算稍稍解了渴熱,正放下葫蘆瓢要去做飯,身子卻突然一僵,慢慢地低下頭來,看著滿滿的水缸。

  是她累昏頭,記錯了嗎?

  明明昨天水缸已經見底,才想著今天要抽空到兩里外的小溪挑水回來的,為什麼現在水缸滿了?

  她疑惑地左右張望,又抬頭看了看晴朗無雲的天空,難道昨晚下雨了?

  百思不得其解,她只得揣著濃濃的疑惑,放下葫蘆瓢,先起了火爐裡的炭火,再去洗了黃瓜和白蘿蔔,切成薄片,隨意用點鹽花醃了,然後翻找出一枚雞蛋來,打入一小缽的麵粉裡,和著水攪拌成了雞蛋麵糊,又撒了點蔥花,用少許的油抹在鍋底烙成了一張噴香的雞蛋餅子。

  傅良辰就著一碟子涼拌醃菜,慢慢地吃完了一張雞蛋餅子,就這樣打發了午飯。

  當她坐在樹下那截充作椅凳的圓木上吃飯時,一個高大的身影藏在石屋暗影處,目光熾烈而心疼地注視著她。

  ……又令她受苦了。

  無數次,他心神澎湃得想衝動出現在她面前,懇求她的原諒,並且緊緊將她攬入懷裡,圈得牢牢的,再也不放手。

  可是他不敢。

  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平北大將軍,此時此刻,卻捉不起一絲絲勇氣出現在她眼前。

  他害怕,看到她滿眼恨意的眼神,但更害怕,從她眼裡只看見陌生……蕭翊人到死的那一天,也決計忘不了她墜崖前說過的話、看著他的目光。

  每每想起,心如刀割,手腳冰涼得彷彿置身寒窟,通身上下再無一絲可供活下去的暖意。

  他……還有什麼資格求她原諒?

  蕭翊人兩手緊握成拳,用力到指節都格格作響,眼眶灼熱,卻連喘息也不敢稍稍大些,就怕驚擾了她,又嚇跑了她。

  他心亂如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消瘦的她吃完簡陋的午飯,在冷冰冰的水裡洗完碗筷,而後又扛起那沉重的鋤頭往藥田的方向走。

  良久、良久後……

  「主子?」隱於暗處的蕭一再也忍不住現身而出,有些焦急地開口,「您既然昨晚便已趕到了,為何不前去與少夫人相見?」

  「蕭一,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有何資格站到她面前?」蕭翊人喉頭發緊,瘡啞傷感地反問。

  「主子?」蕭一一愣。

  「要是能這樣暗暗護著她,時時看得到她,我便也心滿意足了。」他低聲道。

  蕭一啞口無言。

  自家主子又幾時這麼頹喪失意沒志氣過?

  「你們統統回去吧,我在這裡守著她就好。」他低聲道。

  「可是主子——」

  「去吧。」

  「是。」蕭一隻能吞下所有想勸的話,默默拱手離開。

  但願,主子和少夫人夫妻早日破鏡重圓……

  主子擒拿北戎攝政王后,攻克了大半個北戎國土,致使北戎幼主及太后嚇得忙獻上錦帛降書,並願割讓五座城池予朝廷,歲歲加倍進貢。

  主子本想一舉滅了北戎,可也深知當今皇帝疑心甚重,未必做不出狡兔死,走狗烹之舉,故而留著北戎這個敵人,似是威脅又似保障,閒來充作練練兵,還能遮遮朝中帝王的眼,如此也好。

  其實鎮守四方的大將軍們情同手足,手掌天下兵馬,就算是皇帝想妄動,恐怕也得先好生惦量惦量自己的能力,只是如今君臣之間保持著微妙的勢力平衡,若是可以,大家自然寧可天下太平。

  半個月前,在打完一場漂亮的勝仗後,主子卻只以部下用心呈朝廷,便將北地軍務,連同朝廷犒賞賜封全部交由趙副將暫時全權統籌,而後自己單人獨騎,奔馳千里趕到了南方,到少夫人在的常州烏木鎮上。

  昨晚,蕭一是親眼見到的,主子風塵僕僕地抵達時,原本俊朗的臉龐滿是鬍子拉碴,整個人活似在荒山大漠流浪打滾了大半輩子的草莽漢子,哪還有半分名門貴公子、偉丈夫的瀟灑颯爽?

  而且他一個強悍的男人,手足無措地佇立在熄了燭火的石屋外,一站就是大半夜,怎麼也不敢伸出手去敲門,看得蕭一和一干暗衛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後來主子瞥見水缸裡的水已快空了,又不顧他們的攔阻,親自去挑了幾趟水把水缸注滿,而後才沉默地躍上石屋屋頂,就這樣呆坐了一夜。

  蕭一如今只盼,主子能想出更好的辦法挽回主母的心。

  傅良辰開始覺得自己出現幻覺,要不就是附近鬧狐大仙了。

  起初,是水缸的水常常用不盡,天天都是滿的。

  接著川芎田里的雜草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大半。

  再來是屋頂上破了的兩片瓦突然修好了,連那床棉被裡的棉花都像是突然變厚了、暖和了不少。

  而今天,她盯著櫃子裡滿滿的雞蛋,驚疑不定許久。

  「是誰在同我玩笑嗎?」她喃喃自語,忍不住再去掀開下面那一格放置菜蔬的地方。

  果不其然,裡頭滿滿當當裝的都是新鮮脆綠得彷彿能滴水的菜,而且上頭還用竹葉包了一大條的臘肉。

  她霍然起身,驚悸又忐忑地環顧著四周。

  是誰?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是老管事吩咐人送過來的?或是那位阿榮哥?可是藥田離這裡不遠,她並沒見過有誰人自藥田邊的小路經過。

  「請問是哪位好心人,特意為小女子送這些菜蔬食物的?」她吸了一口氣,揚聲問道。

  山風徐過,四周靜謐。

  傅良辰心下越發疑惑不安,蒼白的面色微微緊繃著,帶著戒慎之情慢慢地退入石屋裡,砰地關門落閂。

  「該死!我嚇到她了。」蕭翊人滿臉胡碴,一頭黑髮隨燈灰在腦後,悄然自屋頂上探出臉來,懊惱不已。

  他已經在這兒守了半個月,卻始終不敢露面,可要他眼睜睜地看著瘦弱的妻子挑水、除草、翻土做著粗活兒,還吃不飽穿不暖的,他怎麼也忍受不住。

  可是趁她去藥田的時候,趁她睡著的時候,偷偷做的這一切,卻又嚇著她了。

  「小辰,我真沒用。」他伸手爬梳著頭髮,俊朗的臉上越見沮喪和無措。「我要怎樣才能算是待你好,才能稍稍彌補你,能讓你高興?」

  他從來沒有一刻覺得自己原來是這麼無能!

  蕭翊人濃眉緊蹙,失神落魄地坐在石屋頂上,縱然身曝在當空烈日下,依然覺得心口空蕩蕩的,一絲暖意也沒有。

  又過了幾日,他強迫自己別一下子便將東西補足得太刻意,所以她用了兩三枚雞蛋後,他再偷偷地補進一枚,菜蔬也是,還有水缸裡的水,他努力地維持著半滿不滿的樣子。

  初夏雨水開始多了,藥田里的雜草總是冒得太快,他若沒有幫著拔,她又得要辛苦地動到什麼時候?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當傅良辰進了鎮上再回來後,再進了小石屋半晌,隨即拎了一個大大的包袱、一身遠行打扮地走了出來。

  他的心跳瞬間幾乎停止!

  她要去哪裡?她又要走了嗎?為什麼要走?

  眼見她將包袱綁在身後,一步一步慢慢走遠,伏在石屋頂上的蕭翊人終於再也按捺不住了,如大鵬展翅般飛躍而下。

  「你要去哪裡?」

  傅良辰一驚,抬眼看清楚是他後,小臉霎時一白,滿眼防備地盯視著他。

  原來竟是他?可怎麼……會是他?而且還狼顏憔悴成這樣?

  她只覺耳際響著又急又重的心跳聲,胸口一陣發冷一陣發熱,所有深埋在心底最深沉的怨慰與痛苦、憤怒,在這一剎那鋪天蓋地而來,可她越是悲憤,語氣越是冷靜。

  「蕭大將軍,」她笑了,眼底卻是一片冰冷。「您是來看我死了沒有嗎?」

  「小辰。」蕭翊人心口一痛,黑陣盛滿了畏懼和痛楚,啞聲道:「別這樣咒自己,是我對不起你,我傷你至重至苦,你打我罵我出氣,就算拿刀砍了我,我也任憑處置。」

  傅良辰愣了下,隨即怒上心頭來,冷笑道:「大將軍說笑,您這般低聲下氣的乞顏討好,豈是我一個下堂妻受得起的?」

  「你身上的箭傷還疼嗎?」他眼眶熱了,低聲道:「聽說,你在床上躺了一個月,還幾度高燒不退,身上有落下什麼病根嗎?陰濕天的時候疼不疼?」

  她喉頭一緊,淚水險些失控奪眶而出,又咬牙嚥了回去。「蕭大將軍,我是死是活,已經和你沒有半分干係。請你讓開,我還有事,恕不能奉陪了。」

  「你要去哪裡?」他急了,失態地一把抓住她,卻在感覺到掌心下那瘦得彷彿只剩一把骨頭的纖弱手臂時,胸口重重一撞,疼得他聲音都有些顫抖,「小辰,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他眸光裡滿滿的痛楚焦灼、溫柔疼惜,曾經出現在她最美好的夢裡過,可是這十多年下來,一朝夢醒後,她便再不相信、也不再需要這些騙人的假像了!

  所以現在,他又來裝什麼情深眷眷的癡心男兒?

  傅良辰眼底盛滿苦澀,卻是冷冷地笑了起來,只覺這一幕真真可悲至極。

  他想騙的究竟是她,還是他自己?

  「小辰……」蕭翊人被她笑得心下一陣絞擰,無措地喚。

  她欲將手臂自他掌心裡掙脫開來,他不敢強迫她,更怕傷著了她,只得鬆開了手。

  「蕭翊人,」她語氣漠然地開口,「你不覺得這一切真的很可笑嗎?以前,我苦苦追趕著你的背影,千方百計討好,你視若敝屣,可當我心都死了,手也放開了,你現在才來對我稍示溫柔。你說,這不是世上最滑稽的一件事嗎?」

  「……是我的錯。」他閉了閉眼,只覺滿腔痛徹心扉的自責,聲音瘠啞而無力。

  「我罪無可抵也無話可說,可是……我不能沒有你,小辰,只要你回來,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可我不願意了。」她再也不為所動。「以前,再苦再難,心裡都是甜的,因為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值不值得,端看願意不願意……當時,我為了你,就算要我立時為你死了,我都願意。」

  「小辰……」熱淚刺痛了他的雙眼。

  「但自你帶古瑤兒回來,告訴我,你要迎她為平妻,我的心就死了一半。」傅良辰一字一句地說著,像是情緒都流盡了,也像是什麼都不在乎了,語氣淡得像風吹過。

  「你喜愛她,厭棄我,甚至在生死關頒,你選的都是她而不是我,我剩下一半的心,還活得了嗎?你告訴我,要換作是你,你還能活嗎?」

  蕭翊人心痛如絞,樵悴的臉龐上儘是深深的愧澀、悔愧,無言以對。

  「其實我在你身邊從來就是多餘的,你早早就懂了,可偏偏我不明白,一直傻傻強求,最終才招致如今這困窘難堪、兩敗俱傷的地她疏離淡漠的目光透過他,望向虛空處。」

  「所以,你走吧,去迎娶嬌妻美妾,去過上你蕭大將軍榮華富貴的好日子,這一生,也別再為了蕭國公府的顏面和所謂的責任,去做你不想做的事。」

  「不!」蕭翊人緊緊抓住她的手,怎麼也不肯她就這樣離開他的生命。「不是這樣的,我、我以為我只是拿你當妹妹,我……我受不了被逼迫、被算計,我一直告訴自己,你十幾年來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為了想嫁入蕭國公府,想牢牢鎖住我不放開……我痛恨被當傻子般對待,所以不管你做了什麼,我從來不願放在心裡,我一直以為,我恨你……」

  明明不該再有任何感覺的,可聽見那三個字,她的心臟仍然像是被赤紅的烙鐵重重燙著般,劇烈地痛縮了起來。

  傅良辰忽然很想哭,可更想笑,笑自己直到如今,難道心底還有一絲絲可憐透頂的巴望嗎?

  「放開我。」她手腳發抖著,聲音卻冷酷如冰。

  「不,話沒說完前,我不會放開你!」害怕她掙扎逃走,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他固執地低吼了一聲,終於恢復了一分昔日的強硬霸氣。

  「若是要判我個死,要恨我到骨子裡,那你也要把我的話聽完。」

  「憑什麼?」她高高地仰著頭,又氣又急地狠狠瞪視著他。

  「憑我喜歡你!」蕭翊人一急,大吼著衝口而出。

  傅良辰僵住,有一剎地茫然、迷惘、不知所措,可隨即回過神來,癡然的震驚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刻的嘲諷。

  「我知道你定然不會相信我了。」他苦澀自嘲地笑了。「也是,我蕭某人前罪纍纍,自三年前就沒有一日珍惜過你,護持過你,你怎麼可能還會再相信我?」

  她心弦一顫,立時咬牙道:「你既然知道無人會信這可笑的鬼話,又何必苦苦糾纏要逼我相信?」

  「我對你……」他頓了頓,有些靦腆地開口,「我、我確實不知道,究竟何時起,我對你已不單單是兄長對幼妹的感情……可自你走了以後,我、我很難受,在家是,離了府也是,但就是嘴硬,我就是不願承認……」

  她怔怔地望著他。

  「後來在隘口見到你,我心裡有說不出的歡喜……」蕭翊人目光一黯,無比澀然地道:「當瑤兒那樣說時,我腦子裡第一倘閃過的念頭竟是懷疑,我還是不信你,我怕你就像三年前那樣,背叛我。」

  「所以你寧可信她也不肯信我。」她搖搖欲墜的心又似冷破起來,面無表情地道:「蕭大將軍,我聽完你要說的話了,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

  無論如何,賢妻良母永遠比不上紅顏知己,不是嗎?

  她已經不稀罕,一次又一次為一個男人去爭、去搶,去討好。古瑤兒既是那個能與他比肩,和他策馬江湖、夫唱婦隨的女子,她又如何能不「成全」一雙有情人呢?

  「小辰……」他只覺喉頭嚴重堵塞,艱澀困難地道:「不能再……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過去那個蕭大將軍的賢妻傅良辰已經死在崖下,」她冷冷地道:「活下來的是蘇錦瑟。我真正的名字……叫蘇錦瑟。」

  他一震,張口欲言。

  「放手!」她眼神極冷。「否則我立時自盡在你面前,如果要這樣才能擺脫你的話。」

  蕭翊人如遭雷擊,高大挺拔的身子搖晃了一下,瞬間像是蒼老了好幾歲,大手慢慢地松放了開來。

  「你,別衝動,我……我不逼你,你別傷害自己。」他努力想擠出一絲笑來,漆黑眼眸裡的落寞悲傷和小心翼翼卻令她心下一酸。

  「我知道了,我讓開……你告訴我你要去哪裡,我可以護送你,我遠遠的,保證不會讓你瞧見,惹你心煩。」

  剛毅冷硬,頂天立地的蕭大將軍,蕭國公府的大少爺,幾時曾這般患得患失、戰兢討好過?

  傅良辰卻硬下心腸,視而不見,背著包袱大步地往前走。

  一個高大的剽悍男人,卻只敢跟個小媳婦一樣默默走在她身後,她走了幾步後,猛然回頭,怒目瞪著他。

  「不要跟著我!」

  「你要去哪裡?」

  「不關你的事。」她腳下走得更急更快了,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小辰。」蕭翊人如影隨形地跟著她,怕她生氣,便保持著不緊不慢的三步距離。

  「我說過,我叫蘇錦瑟,不是傅良辰。」她咬牙回道。

  「你以前為什麼沒有告訴過我?」

  「那是因為……」她回頭怒瞪著他。「你煩什麼啊?」

  見過他爽朗,霸氣,嚴厲和冷酷,可以前怎麼從沒發現他原來還有這麼胡攪蠻纏的一面?

  「我關心你,我想瞭解你。」他低聲道,神情卻有些無辜又受傷。

  這算什麼?別以為他一個大男人裝出這副賣乖討好扮可憐的模樣,她就會心軟上當。

  她永遠不會忘記,他是怎麼護著古瑤兒,在她墜落崖下的那一刻,他的手依然緊緊摟著古瑤兒……

  深深的痛苦緊緊掐住了她的心口,她忍住欲奪眶的淚意,小手抓緊了包袱,毫不留情地嗤道:「你以為你還有資格嗎?」

  蕭翊人臉色瞬間蒼白如紙,眸光迅速黯淡了下來。

  接下來,傅良辰當作身後再無人,自管自地一步步出了藥田。

  她不在意他是不是還跟上來,也不在意他是不是已經走了,在墜崖的那一剎那,她就告訴自己,她和他,恩斷義絕。

  這一生,她為他做的,被他糟蹋的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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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 17:25:29
  第十章

  在烏水鎮半年了,傅良辰也小小攢了一筆錢,原就猶豫著是不是該繼續動身前往江南尋人,可是這兒的寧靜恬淡太美好,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沒有勾心鬥角,不用殫精竭慮,也不必揪著心,苦苦地等待什麼,更沒有傷心絕望痛苦。

  她彷彿找到了生命中的平靜。

  可是他來了,而且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她不認識的陌生人,卻那麼溫柔小心地對待她……哼!他自以為稍示溫情,就能哄得她兩繼續對他掏心挖肺嗎?

  不,她只恨,他憑什麼再度把她的世界攪亂三尺翻地覆,迫使她不得不狠下心告別這一片寧靜,抽身離開?

  站在烏水鎮的碼頭,傅良辰怔怔地看汽河面上來往的船隻,白帆綠水,處處花開錦繡,美得彷彿身在畫中。

  可她始終是個過客。

  無論在哪裡,永遠沒有根,沒有家,只是從一個地方輾轉流落到另外一個地方。

  她低低歎了一聲。

  在她身後遠處,那個高大瘦削男子默默地凝視著她,幾度想上前,卻又猶豫遲疑,再無昔日的霸氣強硬。

  見她問了船夫幾句,而後便背著沉重的包袱登上了船,蕭翊人心下一驚,急忙大步衝向碼頭。

  若不是怕碼頭人太多,他也不願驚擾了百姓,早已施展精妙輕功躍上船了,哪還需要這麼急巴巴地催命趕著?

  「喂!當心點!」

  「趕著投胎啊你,急成這樣?」幾個商客雖然沒有被他撞到,卻被突然擦身而過的高大黑影嚇了一大跳。

  蕭翊人一雙濃眉緊緊蹙起,直到靴尖及時踩上船舷的那一剎那,這才鬆了口氣,回過頭來拱手一笑。「抱歉,是在下失禮了。」

  「下次小心點嘛!」

  「沒事沒事……」有商客瞧他雖然一身玄衣不修邊幅的粗獷樣,卻是通身掩不住的氣派,連忙拉了拉友人的衣袖。「走了走了,別惹麻煩。」

  傅良辰卻對他「驚動四方」的這一幕視而不見,只是將包袱緊緊抱在懷裡,身子倚在船沿,靜靜地等待著船慢慢離了碼頭。

  這是中等的客船,商客、旅人、男女老幼都有,有攜貨還有拎雞帶鴨的,大家都習慣了同船的嘈鬧喧譁。

  船上還有專門的灶房開爐,一式都是簡單的烙大餅、大鍋魚鮮湯,一份八個銅子兒,有的嫌貴便會啃自己帶的乾糧,兜裡銀錢較充裕的想吃新鮮的熱湯熱食,便會乾脆在船上搭夥了。

  「吃吧。」一碗熱騰騰的魚鮮湯和一張金黃的烙餅出現在她面前,魚鮮湯裡還有滿滿的魚肉。

  傅良辰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自己有饅頭。」

  蕭翊人溫柔地看著她,眼底有一絲懇求,低聲道:「喝些熱湯會舒服些。」

  「不用了。」她看也不看他,低下頭打開包袱,從樺如取出了一個白天買的冷饅頭,慢慢地吃起來。

  卻看得他一陣心痛。「小辰,你怨我恨我都好,就是別拿你的身子賭氣,好嗎?」

  她不回答,只是一口口啃著饅頭,覺得噎喉了,便拿起隨身竹筒裡的清水喝一口。

  他從不知道溫婉柔順的她,執拗起來竟然比他還厲害,可事到如今,他只能怪自己,是他生生地將她逼成了這般模樣。

  蕭翊人無聲地歎了一口氣,隨手將魚鮮湯和烙餅擲入河中,默默地到離她不遠處的一角坐下。

  寬闊得彷彿能扛起天的雙肩,此刻頹然地下垮著,他那張俊朗卻憔悴的臉龐藏在陰影裡,默然不語,全身上下卻散發著無比悔恨悲傷的孤寂感。

  傅良辰極力不去看他,只管閉上眼假寐。

  不去想,沒帶披風大氅的他,在河上夜風中會不會冷,也不去想他晚飯沒有吃,肚子會不會餓……

  自他跟著她出了藥田後,在大街上走了很久,她買了包子當午飯,他卻沒有,儘管她不願回頭,可每當回頭時,她都會瞥見他挺拔的身影。

  她咬了咬下唇,心裡有些煩躁起來。

  為什麼他還不走?北地都是他的天下,他的平北將軍府裡什麼都有,還有他的紅顏知己,再不濟京城蕭國公府也是他的家,他為什麼好好的家不待,偏要來她跟前搗亂?

  傅良辰忽然生氣起來,忍不住睜開眼,對著他的方向狠狠瞪了過去。

  他像是奇異地能感應到她的視線,驀地睜開了雙眼,又驚又喜地看著她。

  她的心一跳,眼神瞪得他更狠厲了——看什麼看!沒想到他非但不發怒,黑眸反而更加熾熱明亮,臉上笑意迅速蕩漾開來。

  有……有病啊?

  她滿心氣怒,可又不能真的衝過去槌他踢他,生怕他越發蹬鼻子上臉,還以為她是故意要引起他注意的。

  傅良辰索性恨恨地別過頭去,緊抱著包袱,看也不再看他一眼。

  蕭翊人一怔,心下又是一陣深深的落寞。

  小辰,要到幾時,你才願意原該相人哥哥?

  可是,他不會放棄的。

  當初,她盼了、等了他那麼多年,這次,換他來等,來守著她。

  船在經過一天一夜的航行後,於隔日電午後到了距離最近的梅花鎮。

  傅良辰下了船,打聽清楚兩日後才行船到蘇州,聽說那位葉史的母家柳氏是蘇州書香望族,當初也被牽連了,可柳氏畢竟是江南百年望族,支系繁多,她現在只能祈求葉大人的後人是被柳氏宗族暗中庇護了,否則天下之大,她還真不知如何在茫茫人海中找人。

  還有關家、白家的後人……若是還有後人在,會不會也和她一樣隱姓埋名,強迫自己渾忘前事,只要能掙扎著活下來便好了?

  她心下忐忑而茫然,忽然發現自己要走的是條至難又艱鉅的荊棘路,前方等著她的,究竟是毒蛇、猛獸還是……希望?

  可她怎能放棄?

  爹爹和其他三大家的叔伯們用生命扞衛著的東西,她怎麼能就讓它湮沒在時間的洪流中,讓爹爹死也不能瞑目?那是爹爹一生最後的遺願啊!

  她眼眶含淚,顫抖地深深吸了一口氣。

  「當心!」強健有力的手臂環住她的腰肢,嚇了她一大跳。

  「你、你幹什麼?放手!」她驚魂甫定,想也不想猛然推開他。

  「我……你、你剛剛險些撞上樹了。」蕭翊人一個人高馬大的鐵漢被罵得話說得結結巴巴,小心翼翼地解釋,就是怕她誤會。「我就……拉你一把,我沒有別的音心思。」

  「誰要你好心了?」她羞窘又氣憤地瞪了他一眼。

  「那,你當心點看路。」他識趣地後退了一步,見她眼神不悅的瞪來,忙又後退了一大步。「我不煩你,你走好。」

  她簡直……簡直快被他氣死了,可是又不知該拿他怎麼辦,這麼好聲好氣又活像牛皮糖似甩脫不開的,真的是那個跺一跺腳,地面都要震三震的平北大將軍蕭翊人嗎?

  傅良辰從來就不是什麼手段狠厲的,她氣惱憤恨了半天,最後還是只能繼續拿他當隱形人兒似的視而不見,自走自的。

  蕭翊人摸了摸鼻子,默默地跟了上去,亦步亦趨地趕也趕不走,生怕萬一有個什麼意外,自己沒能第一時間護住她。

  她好不容易大難不死,撿回了一條命,此後,他要一直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守著、護著,再也不教她有任何一絲絲危險,傅良辰恨得咬牙,下意識加快了步子想甩即他。

  熱鬧的大街上遊人甚多,還有幾個小孩到處亂竄,沒料想變故就在這一瞬間發生……傅良辰埋頭疾走著,沒注意到前頭撞來的一個身影!

  「小辰小心!」蕭翊人臉色大變,驚恐地大吼一聲。

  「你又……」她氣惱地要回頭,電光石火間卻被一股力道抓著往後一扯,然後一個溫暖強壯的胸膛緊緊護住了她。

  一切來得太急太快,她只感覺到緊擁住自己的高大身軀僵了一下,而後便是尖叫聲四起。

  人群驚駭慌亂成了一團,可其中有個女子的尖叫聲卻淒厲得可怕……

  「不不……將軍……怎麼會是你?」古瑤兒手上的匕首沾滿了鮮血……那是蕭翊人的血……慘嚎著連連後退。

  「我、我要殺的不是你……為什麼你要替她擋刀?為什麼?該死的明明就是她……」

  傅良辰心霎時涼透了,她抖著雙手環住那倒在她身上的高大男人,那個剽悍、強壯的翊人哥哥,他、他竟然已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翊人哥哥,你、你別嚇我,你不會有事的,你……」她嘴唇慘白囁嚅著,一手緊緊搗住那鮮血迅速蔓延開來的血口,好像這樣就能夠阻止血液自他體內狂湧流失。「你別動,我找人來救你,你不能有事,你別怕,有我在,我在……」

  「小辰……」蕭翊人低微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卻溫柔得像是含著笑,笑著在安慰她。「你有沒有……受傷?」

  「翊人哥哥……」她的淚水紛紛狂墜,嗚咽地喊道:「你是傻瓜嗎?你為什麼要替我擋刀?你的命有多重要你知道嗎?就算死一百個我也值不上你一個……」

  「……你,最重要。」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呼吸開始有些困難了,卻仍努力地對著她綻開一抹歡快的笑容。

  「大笨蛋……你這個大笨蛋……」傅良辰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緊緊地環抱著他,淚如泉湧地對著四周人群大叫:「快來人救命啊!找大夫來,求求你們……快救我夫君……」

  「對對對,大夫,快叫大夫!」

  「還有這個殺人兇手,這個人,把她抓起來送審,別讓她逃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行兇殺人,常我們梅花鎮沒有王法了,都是死人哪?!」

  「抓住她!押住她!」鎮民們終於自震驚中反應過來,紛紛熱心仗義地動作了起來,古瑤兒想起要逃,卻已經來不及了,一下子便被幾個人押按在地上,大夥拿繩的拿繩、綑人的綑人,很快就將她五花大綁起來。

  「小辰……你、你原諒我了?」蕭翊人滿心滿腦卻只有她剛剛喊喚的最後兩個口,「翊人哥哥,你別死……嗚嗚嗚……」

  「傻……丫頭……」他嗆咳地笑了起來。

  「咳咳咳……你剛剛喚我……夫君?」

  「大夫就快來了,你一定會好的,你不會有事的。」

  傅良辰嗚咽不成聲,卻依然拚命地安撫他。「你別說話,留著力氣,你撐下去……」

  「小辰……」

  「別說話……」她的淚水似斷了線的珍珠般跌落,沾濕了他蒼白的臉龐。「我在這裡,我哪兒都不去,你別怕。」

  「我……痛……」他身子抽搐了一下,用力喘息著,對著她擠出了一個微笑。

  「娘子,可以……親我……一下……止、止疼嗎?」

  「你、你在說什麼傻話?這都什麼時候了?」她泣不成聲,既心痛慌亂又擔憂。

  「成婚……三年半……我從未親近、親近過你……」他澀澀地苦笑,聲音低啞微弱,「至今悔恨……莫及……若是有、有來世,我、我定不會再教你……傷心了……」

  「夫君!夫君,你撐住,你別丟下我,我不要什麼來世,我只知道這輩子,這輩子你欠了我,你要賠給我。」

  傅良辰嚇得心神大亂,小手更加用力地摀住他的傷口,「翊人哥哥,你別死……嗚嗚嗚……」

  「傻……丫頭……」他嗆咳地笑了起來。

  下一刻,蕭翊人卻呆住了!

  一個微涼軟軟的芬芳唇瓣封住了他的嘴唇,淚水也沾濕了他的臉頰……她在哭,在發抖,動作青澀,卻無比輕憐地、深情地吻著他,邊吻邊哭,抽噎難抑。

  他的心瞬間軟成了一汪溫柔的春水,再也抑止不住地抬手捧住她的後腦勺,將這吻纏綿得更深、更深……

  唉,他心愛的,賢慧的,可愛的小娘子……蕭翊人真心覺得,自己著實是個可惡狡詐到了極點的混蛋壞夫君,為了能挽回她,竟把她嚇成這樣。

  他真該早些告訴她,她的夫君可是殺敵無數、經驗豐富的沙場悍將,對如何俐落地殺人,以及如何避開致命的弱點,都已成廣身體的本能。

  而且匕首,捅在肩膀是捅不死人的。

  遠處,氣喘吁吁的老大夫被急催急趕地跑來,在見到緊緊依偎擁抱、吻得極致纏綿悱惻的這對璧人時,先是一愣,老臉一紅,隨即四下張望,急急問道:「傷患呢?傷患呢?誰剛剛喊救人的啊?」

  「沒有騙我?」

  「娘子……」他聞言俊臉都黑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是太高興了。」傅良辰趕緊主動湊上前,賣乖地輕吻他的頰一記,總算見他臉色稍稍和緩,這才鬆了口氣,伸手拉出繫在頸上的小玉葫蘆,「你看,這就是我爹當年給我的,他要我找到葉家、白家和關家的後人,他說葉家有張玉帛,玉葫蘆裡的藥粉入水化開後,便能解開無字天書……」

  「原來如此。」他恍然道。

  「而白家有印,關家有刀,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可是我爹說這四樣東西湊齊了,就能揭開一個天大的秘密,能真相大白。」

  她想起爹最後拚命將自己推出狗洞時的神情,鼻頭一酸,不禁哽咽了。

  兩個月後在北地的平北大將軍府中,一名高大挺拔的男子端著碗燕窩粥,好聲好氣陪笑地哄著自家小娘子。

  「娘子,怎麼了怎麼了?還生氣呢?」

  「你個大混蛋!大騙子!」傅良辰小臉繃得緊緊的,不想還好,一想又是滿肚子火氣往上湧。「還假裝傷得很重,假裝一路昏昏沉沉要死要活的拐我回了北地,說什麼臨死前也要親眼看到我這個將軍夫人踏進你的大將軍府一步,才堪能安慰。我就覺得怪怪的,大夫都說了肩膀的傷不可能兩個月都不好,你還說是匕首上有毒……」

  「這……咳咳,我這不都是想你跟我回北地,陪著我,一生一世都再不分開嗎?」蕭翊人笑得很尷尬,黝黑的臉龐卻是掩不住的笑意滿滿、喜色洋洋。「對不起,我錯了,以後都不騙你了,你說什麼我都聽。」

  「你……無賴!」她真是氣死了。

  「爹娘多開心見到你同我回北地啊,還有趙副將、蕭一和所有的蕭家軍,見到你歡聲雷動的,不知道還以為你才是北地之主,我是倒插門的上門女婿。」他極力討好道。

  「噗!」傅良辰想維持怒氣,卻忍俊不住被逗笑了。

  「什麼呀!」

  「乖啦,就再給我一次機會,留下來永遠做我的將軍夫人,賢妻良母,好不好?」他將她抱在自己腿上坐好,柔聲懇求道。

  她小臉一紅,心口盛滿了暖暖的甜意,嘴角也忍不住往上揚,可突然又想起一事,整個人一僵。

  「不,不行,我不能留下來,我還得去找人……」她掙扎著想落地,「而且我不能連累你,我……」

  「我們是夫妻,說什麼連累不連累?」蕭翊人俊朗的臉龐嚴肅了起來,雙臂卻將她擁得更緊。「就算是天塌下來,你夫君都能幫你頂著,難道你信不過我,信不過爹娘,和這二十萬蕭家軍嗎?」

  就算她捅破了天,他也能替她補上!

  「可是……」

  「你要走,是因為你的身份嗎?」傅良辰呼吸一滯,戒慎地瞪著他。「你……你都知道?」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無論你曾經是什麼身份,你現在的身份就是我的妻子,是我蕭翊人此生唯一的愛妻,這一生,永遠有我護著你。」他深深凝視著她,一字一句,重逾金石。

  她的眼眶迅速灼熱濡濕了起來,深受撼動地癡癡望著他。「夫君……」

  「傻丫頭。」他低下頭,在她微涼的小嘴上偷了一個吻,大手憐惜地撫摸著她的頰側,柔聲道:「那麼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到底要找什麼人?又在害怕什麼?」

  傅良辰心裡滿是幸福與感動,在這一刻,真的再不恐懼也再無顧忌了。

  「我爹——我親生的爹,是十幾年前……宮中太醫院的院首蘇太醫……」

  「什麼?你便是蘇太醫的女兒?!」蕭翊人失聲低喊,俊容滿是震動驚愕。

  「你知道我爹?」

  「我們……」他頓了頓,黑眸中掠過一抹灼灼神采,既喜且歎。「蕭國公府、燕國公府、阮侯府、關侯府,以及一些誓死效忠先帝的大臣,多年來都在暗中找尋昔日謀逆案中的四大家後人,據信他們的後人手中掌握著一個驚天的大秘密,或許可解開當年帝都之亂的真相。」

  「真、真的嗎?」她簡直不敢相信,激動又驚喜萬分地緊緊握住他的手,「你沒有騙我?」

  「娘子……」他聞言俊臉都黑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是太高興了。」傅良辰趕緊主動湊上前,賣乖地輕吻他的頰一記,總算見他臉色稍稍和緩,這才鬆了口氣,伸手拉出繫在頸上的小玉葫蘆,「你看,這就是我爹當年給我的,他要我找到葉家、白家和關家的後人,他說葉家有張玉帛,玉葫蘆裡的藥粉入水化開後,便能解開無字天書……」

  「原來如此。」他恍然道。

  「而白家有印,關家有刀,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可是我爹說這四樣東西湊齊了,就能揭開一個天大的秘密,能真相大白!」

  她想起爹最後拚命將自己推出狗洞時的神情,鼻頭一酸,不禁哽咽。

  「別怕,一切有我。」蕭翊人心疼地摟著她,大手輕拍著她瑟瑟發抖的纖背。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爹會捲進謀逆案裡?我爹只是個太醫,他只懂得幫人看病,他根本就不可能逆上作亂的……」

  「是,他沒有,逆上作亂的另有其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眸光熾熱而堅定地看著她。「我,一定會替岳父平反,一定會幫你報這個仇……聽我說,葉家後人已經找到了。」

  「找到了!」她大喜過望,衝動地問:「在哪裡?那玉帛呢?我的藥粉可以幫助玉帛上的字重見天日——」

  「葉家後人嘛……」他對她露齒一笑,摸摸她的頭道:「娘子,你還沒有見過鎮東大將軍燕青郎的夫人吧?」

  「呃?」她眨眨眼,茫然迷惑地問:「燕夫人?」

  「燕大哥和燕大嫂近日正好要替兒子辦滿月酒,我們便趁此機會,親自帶上厚禮前去東疆祝賀吧。」蕭翊人英俊的眉目舒展飛揚,笑得格外燦爛。

  「什麼?」傅良辰越發一頭霧水。

  剛剛他們不是還在商量無比重要的機密大事嗎?怎麼現在一下子跳到小娃娃的滿月酒去了?

  還有,她都還沒正式答應回到他身邊呢,這樣頂著下堂妻的名頭身份,被他牽著上人家門去吃滿月酒,又算個什麼呀?

  「娘子。」他突然喚道。

  「幹嘛?」她一愣。

  「閉上眼。」他笑吟吟道。

  「為什麼?」她腦子心裡都還亂糟糟著呢!

  「不閉上眼也行……」

  「你到底在說什……唔!」

  傅良辰的小嘴瞬間被堵住了,接下來被吻得七葷八素,也再分不出心神瞎操心東操心西的啦……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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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匿名  發表於 2014-1-13 17:26:12
  【番外】蕭大將軍最華麗麗悲慘的一天

  北地,放眼望去儘是大片的草原、連綿的蒼山,風吹草低見牛羊,牧民們歡喜嘹亮的歌聲在迴盪,粗獷的北方風情中隱約可見一片富庶安康。

  因為有他們北地之主蕭大將軍的強勢鎮守,打得老敵人北戎落花流水,嚇得忙割了一城又一城急急獻上,連王庭所在地都被迫搬了家,遠遠退到三萬里外的剌子城……

  因為三萬里內的都變成了北地的領土了,稍微不小心迷路越錯線的北戎人,馬上會被如狼似虎撲上去的蕭家軍打得鼻青臉腫、抱頭鼠竄。

  從此,北戎國人很憂傷,北地百姓們卻很歡樂,多麼高興對方有豬一樣的王上,他們卻有神一樣的主上。

  可是今天,卻是北地百姓崇拜敬愛如天神的蕭大將軍最悲慘最(消音)的一天「我恨你!」

  素來溫婉賢淑、人人喜愛的大將軍夫人哭了,泣音顫抖而嗚咽。

  在房門外的蕭大將軍,平日俊朗威嚴的臉龐又青又白,慌得滿頭大汗,柔聲懇求道:「小辰,讓我進去。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你讓我進去,你咬我打我,想怎麼出氣都行……」

  「滾!」大將軍夫人再也忍不住憤怒地口出惡言。

  「小辰,是我錯,你開開門,讓我進去看看你,我保證不吵你不煩你……」

  「你現在就在煩我!」大將軍夫人瀕臨崩潰地哭喊。

  門外的蕭大將軍冷汗濕透了背脊,心慌意亂膽戰不已,在聽到愛妻的哭泣聲時,心口像是瞬間挨砍了無數刀般地疼到了極點,理智再也壓不下潰堤的情感和擔憂,衝動地大力拍起了門來。

  「小辰!小辰,開門!求求你!」回答他的卻是突然間降臨的可怕靜默。

  他黝黑的臉龐刷地慘白了,雙腿登時一軟,大手緊緊攀住了門框,才總算勉強撐住了自己的身子,心卻是霎時冷了、空了。

  如果、如果小辰出了什麼事……都是他這個天殺的大混帳大混球闖的禍!

  他為什麼要那麼自私?為什麼就不能忍忍?為什麼不能多為她著想?難道心愛的妻子這些年來為他所做的還不夠嗎?他今天為什麼還要讓她這麼痛苦?

  「小辰……請你……求你開門……」一個高大剽悍的大男人在門外哭了,聲音嗚咽而顫抖,帶著深深絕望。

  就在此時,門裡的人再也忍不下去!

  「大將軍!夫人在裡頭生孩子,您在外頭添什麼亂呀?」北地最資深的接生婆王媽洪亮地大喝一聲,「夫人是生累了瞇個眼兒……沒事兒!」

  雖然對威風凜凜的蕭大將軍因為愛妻產子就方寸大亂,瘋魔了似的癲狂,王媽表示很滿意很感動很好笑(咳),但是,將軍大人,您實在是太吵了!

  搞得產婦和接生婆都壓力很大。

  搞到一向溫柔的大將軍夫人在苦苦陣痛了三個時辰,又被他頻頻「擾亂」到剛剛,都控制不住險些飆髒話了。

  「小、小辰沒事嗎?我妻子真的沒事嗎?她真的只是睡著了?真、真的?」蕭大將軍猛地抬起頭來,臉上掛著淚水又驚又喜。

  「老婆子怎敢騙將軍大人……」

  下一刻,他忽然聽見了裡頭的愛妻痛極地大喊一聲,心臟劇顛了一下,腦子轟然一響——小辰!

  接著是響亮的哇哇啼哭聲,還有王媽興奮喜悅的叫聲:「哎呀!是個胖嘟嘟的小少爺呀!恭喜大將軍、賀喜大將軍,母子均安,恭喜恭喜!」

  可只聽見房門外撲通一聲……飽受驚嚇刺激之後又乍聞大喜的將軍大人,昏倒了……今天,真是北地百姓深深崇拜敬愛如天神的蕭大將軍最悲慘、最狼狽、最內牛滿面又最華麗麗幸福的一天啊!

  以上由暗衛統領蕭一冒死(若被將軍發現)暗中記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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