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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慕楓]新科妹妹[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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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20 00:50:41
第七章

  林惠美將祭祀用的水果及鮮花一一放到供桌上,想到她深愛的人就此長眠在這個莊嚴肅靜的寶塔裡,她的心境還是起了陣陣波瀾。

  縱使時間過了這麼久,她的心還是會隱隱作痛。

  「媽,你沒事吧?」尉遲潼伸手抱抱母親,從她懂事以來,每一年爸爸忌日這天,她總要負起安慰媽媽的責任。

  「沒事,讓你擔心了。」情緒一向內斂的林惠美顯得扭捏,「很好笑吧,你爸爸都過世這麼久了,而我也再婚了,但是,來到這裡還是會勾起以往的回憶,彷彿你爸爸還是在我身邊似的。」

  「你很愛爸爸嗎?」她將桌上的供品擺放整齊。

  「嗯,只不過我們的緣分太短了。」

  「對不起,我對爸爸的事一點印象也沒有。」她永遠只能當個聽眾,沒辦法像別人一樣,說起家裡的爸爸就侃侃而談。

  「傻孩子。」林惠美憐愛地輕撫她的臉龐,「很謝謝你陪媽媽走過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卻從來沒抱怨過你的成長過程中沒有爸爸的缺憾,你就是你爸爸留給我最好的禮物。」

  「幸好當年你沒有把我送給別人。」她試圖讓氣氛不要太凝重。

  「你那麼可愛我怎麼捨得送給別人。」林惠美終於展露笑容。

  「來這裡祭祀的人有大部份都是當年罹難者的家屬嗎?」尉遲潼注意到週遭的人似乎在每年的今天都會到場。

  「嗯,當年公祭之後,很多罹難者就跟你爸爸一樣在這裡長眠。」那個事件在他們心裡都烙下了無法抹滅的傷口,儘管時光飛逝,那種痛依然還是存在他們的內心深處,只是沒有人願意再提起。

  在這裡,她看見人世間最無常的死別,也瞭解人命是多麼的脆弱,更見識到人性的堅強,在重大的創傷過後,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方法來治療心裡的傷,撫平失去親人的痛,重新在人生的道路上站穩腳步。

  「我們到爸爸的塔位上看看。」上完香後,她拉著母親的手往樓梯走去。

  ************

  韓光佇足在靠近地藏王菩薩旁的塔位前,雕刻般的五宮上平靜無波,「爸爸他今天有事不能過來,他說會再找時間來看你們的。」他的語氣沒有太大的起伏。

  選擇這個靠近菩薩的位置真能讓你們更接近菩薩一步嗎?如果說留在世上的人是在受苦受難,那麼你們是不是早就已經離苦得樂了呢?

  「你們……過得好嗎?」長久壓抑在心底深處的情緒翻湧而上,在胸腔內肆虐。

  他盡量學著不去觸動記憶深處的美好回憶,也試著遺忘最初的幸福時光,怕的就是有哪一天思念的情緒會像出閘的猛獸,將他啃噬殆盡。

  霧氣漸漸在他的眼中凝聚成淚水,無聲無息地沿著臉頰滑落,「我很想你們。」他伸出手輕輕覆上沒有溫度的冰冷相片。

  他所有的想念也只能寄托在這兩張咫尺天涯的相片裡,他再也見不到、摸不到他們了。

  如果上天非要把他們帶走,為什麼不連他也一起帶走?

  為什麼要把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留在這個世上?

  「明年……我也許不來了。」他收回手臂吐出一直悶在胸腔的一口氣。「你們兩個人可以相互作伴,沒有我應該也無所謂。」雖然他身邊有爸爸,有韓亮,但是……心裡卻總是缺了一塊。

  他真的覺得累了。

  「韓光?」熟悉的嗓音忽然在他身後響起。

  這股聲音像道暖流般注入韓光空虛的心裡,他循聲回頭,「小潼?」

  「你……怎麼會在這裡?」尉遲潼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此時此刻的韓光是她從沒見過的。

  他迷人的笑容已不復見,在他臉上肆虐的是令人為之心痛的哀傷。

  「我——」韓光呆愣了半晌,撇開臉掩飾所有來不及隱藏的傷悲。

  他已經刻意選了人較少的祭祖時間,怎麼還會在這裡被她撞見?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他究竟是為了誰如此傷心難過?「這就是你不願說出口的秘密,對不對?」

  「媽媽呢?」他轉移話題。

  「在我爸爸的塔位前,她說要跟我爸爸說說話,所以我讓她獨自留在那裡。」

  韓光緊抿的唇線終於有了些微上揚的弧度,「我們到外頭走走吧。」

  寶塔外的新鮮空氣混雜著淡淡的野花香味,聞起來甚是舒服。

  「沒想到這樣的好山好水卻埋葬了許多家庭的絕望與悲傷。」韓光的眼神一黯,漫上令人窒息的悲傷。

  「你到底怎麼了?」雖然他們兩個一直不怎麼對盤,但是這樣的韓光卻讓她感到不安。

  「我來祭拜我的爸媽。」他望向天際,羨慕地看著遠處的飛鳥不受羈絆地在山林間翱翔。

  「爸媽?」尉遲潼的震驚不在話下,「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現在的爸爸其實是我叔叔,我爸媽過世之後他就一肩挑起撫養我的責任,我們的感情跟真正的父子也沒什麼兩樣。」他可以理解她的反應,畢竟這件事情連韓亮也不知道,他一直以為他們是親兄弟。

  她的雙眼泛起水氣,「這件事你為什麼不說?」原來他不喜歡一個人面對冷冷清清的飯桌,是因為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至親,孤孤單單地被留在世上,什麼都不懂的她卻從不把那當一回事。

  她想都沒想過他會是一個孤兒。

  「沒有必要。」笑容重回到他的臉上,只是增添幾許淡淡的哀痛。

  「有必要!」至少,對她而言很重要。

  如果早點知道實情,她會多體諒他一些,可以多容忍他一點。

  「我把這件事告訴你不是要得到你的同情,只是想省點麻煩。」他知道她一定會打破沙鍋問到底,既然沒有好的藉口可以搪塞,他別無選擇只能實話實說。

  「我不是同情你,只是你讓我覺得自己很可惡。」她先前對他的防備跟戒心瞬間瓦解。

  韓光沉默了兩秒,伸出食指頂了頂她的額頭,「你本來就很可惡了,陪我吃個飯也心不甘情不願。」

  她可以不受過去的影響自在地生活才是最好的事。

  「什麼嘛。」不安慰她也就算了竟然還附和?

  「今天的事暫時別讓任何人知道,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看了手上的表一眼,「我要先回公司了,記得不要跟媽媽提起你在這裡遇見我。」

  「嗯。」她也只能點頭同意。

  「我先走了。」韓光走向停車場。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忽然有種無以名狀的化學變化在她心底發酵。

  他曾說過意外是不會選時間發生的,原來就是因為他曾經經歷過……

  「意外?」有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驀地掠過她的腦海。

  韓光指的意外是關於他父母的嗎?如果是,同一天的忌日,同樣都是在意外中喪生——世上真的會有這種巧合嗎?

  「小潼,你跑到外面也不跟媽媽說一聲。」林惠美迎上前來,看著女兒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毫無反應。「小潼,你在想什麼?」

  尉遲潼被母親的輕喚拉回現實中,「媽,有關爸爸當年飛機失事的報導你有留下來嗎?」

  她點點頭,「你要那個做什麼?」當年從確定沒有任何生還者的那一刻起,她就沒再動過那些報導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讓你想起傷心的往事,只是有件事我必須要確定一下。」她想要弄清楚。

  「你要確定什麼事?」小潼對當年的事一點記憶也沒有了,現在她會想要知道什麼事情呢?

  「我……」她答應過韓光暫時不把他的私事說出來的。「我現在不能說。」

  林惠美望著她好半晌,決定不再追問,「沒關係,回家我再把報導拿給你。」

  「嗯,等我一下。」尉遲潼飛快地跑回寶塔內。

  她得先到方才遇見韓光的地方去確認一件事……

  ************

  她愣愣地盯著散落在床上的許多剪報,大部份的剪報都已經泛黃,報導上的相片經過十幾年的歲月也都暈黃模糊,不過,仍可看出當年飛機失事時的慘狀,飛機的殘骸散落一地,許多個人物品也都凌亂地散佈在失事現場,她的耳際彷彿可以聽見當時罹難者家屬們哀慟至極的悲泣。

  這也難怪媽媽一直不願意去觸碰當年的記憶,這樣的回憶對罹難者的家屬們而言,太痛苦,也太沉重了。

  縱然她對這件事情沒有印象,但是看了這些報導,她似乎也能感受到當年沉重哀傷的氣氛。

  那場意外究竟奪走了多少個家庭的幸福她不清楚,不過,她知道那包含了她的跟韓光的。她在罹難者的名單上看見爸爸的名字,也看到韓光的父母親。

  「原來……他們真的是坐同一架飛機。」這樣的結果證明了她的猜測屬實,也讓她的腦袋驀地一片空白。

  久久之後,她回過神來,抓著其中一張報導直奔韓光的房間。

  叩!叩!叩!

  「你是想拆了我的門嗎?」他已經換下筆挺的西裝,一身休閒的打扮。

  「我有話問你。」她把報導塞到他手中,「這是什麼?」

  韓光瞥了一眼手中的東西,「你知道了。」沒想到她會去追究這件事情。

  「你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嗎?」

  「進來裡面談。」他將她拉進房間掩上房門。

  「你的心裡到底還藏著多少秘密沒說?」她的內心五味雜陳。

  一樣的際遇讓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縮短了些,可是他把她屏除在外的態度卻又讓他們的關係像兩條平行線——隔著不遠的距離卻始終沒有交集點。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能夠遺忘是一種幸福。」他走到桌邊將手裡的報導放到桌面上。

  「我們是不是以前就見過面了?」她試探性地問。

  韓光回頭瞅了她一眼,「有嗎?我怎麼不記得了。」他不願提及傷痛的過往,也不想喚醒她痛苦的回憶。

  「是沒有還是你不想告訴我?」

  「這件事到此為止,舊事重提對誰都沒有好處。」他斜倚在桌沿,眉宇間鎖著淡淡的憂傷。

  「你為什麼要一個人承受這些傷痛?」她知道他並不快樂。

  「我別無選擇。」他不想影響其他人的情緒。

  她願意分攤他心裡的痛苦,「你可以跟我說,我能體會你的心情。」

  「沒那個必要,我說過不要你的同情。」韓光一口回絕了她,他一點也不想再去觸動那塵封心底多年、他的世界在一瞬間崩塌毀壞的夢魘。

  「這不是同情,在那場意外我也同樣失去了爸爸——」

  「夠了!不要再說了。」他沉聲道。

  尉遲潼微微一僵,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是我太一相情願、太自以為是了,才會以為我能夠分擔你心裡的難過。」

  他緊抿著唇,不發一語。

  「打擾了。」她退出門外,也重新拾起卸下的防備。

  房門慢慢地關上,韓光的胸口上好像被狠狠地揍了一拳,讓他的呼吸微微一窒。他知道剛剛一定傷了小潼,但是他實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他不想去面對心裡的傷,更不想讓她涉入太深,亮喜歡小潼,他不想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而且,能夠給她快樂的是亮不是他,一顆負載了太多傷痛的心……是快樂不起來的……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直到被手機的鈴聲吵醒——

  「你好。」他睡過頭了嗎?

  「韓經理,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您。」電話中傳來Miss王帶點躊躇的聲音。

  「既然你都打電話來吵醒我了,你想該不該說呢?」他瞄了眼床邊的鐘,還不到上班時間。

  「剛剛尉遲小姐打來問我有關日商公司的事,而且她說要請一天的假,我在想她不會是要自己去找日商代表解決那天的風波吧?」

  「你說什麼?」韓光倏地由床上坐起身,睡意全消。

  「我怕出什麼事,所以跟您報備一下。」Miss王的態度謹慎。

  「我知道了,謝謝。」掛上電話,他下了床往尉遲潼的房間方向走去。

  她究竟想做什麼?

  「哥,你找小潼嗎?」韓亮扣著襯衫上的鈕扣,邊咬著吐司,邊道:「她剛剛就出門了喔。」

  「有沒有說要去哪裡?」他的神經不由得緊繃。

  韓亮困惑地搖搖頭,「怎麼了?」

  該死!韓光低咒了聲,轉身回房。

  ************

  尉遲潼不安地端坐在沙發上,她剛進到辦公室時刻意沒讓門關上。

  「你不是韓經理的秘書嗎?找我有事?」松本先生坐到她對面,氣定神閒地蹺起腿抽著雪茄。

  「你為什麼要說那種不實的話來傷害韓經理?更何況,韓經理提的合作企劃案對雙方都是有利的,你為什麼要用私人的情緒來作判斷?」她將手中的資料放到桌上。「我認為你應該再審慎考慮一下。」

  雖然有些話聽不太懂,不過從語氣也可以聽得出一點端倪來。「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個……小小的秘書。」

  「你放的不實消息跟我有關,我當然有權利要求你把事情說清楚。」尉遲潼沒有退縮,她想靠自己的力量來解決她惹出來的問題。

  松本先生瞇起下垂的雙眼,「要合作也是可以……」

  「真的?」她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只要你答應,合作案就OK。」他吐了口濃稠的煙霧瀰漫整個辦公室上方。

  她當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頓時火冒三丈。「你的腦袋長在褲子裡嗎?」

  「混蛋!你也只不過是你主管身邊的一個花瓶而已,連自己該盡的義務都做不好,當花瓶還太抬舉你了。」松本先生勃然大怒,以日語哇啦哇啦地罵人。

  「有這種部屬才是主管的福氣。」驀地,一道冷冽的嗓音劃破辦公室內煙硝味濃厚的氣氛。

  「韓……經理?」她詫異地瞪著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男人。

  「敢情你是來帶你這個沒見過世面的秘書回去的?以後請你管好她,不要再來耽誤我寶貴的時間。」松本先生趾高氣昂地瞟著他。

  「不好意思,我會好好教導她的。」韓光不動聲色地走近,而後伸手揪住他的衣領,揮手就是重重的一拳落在他臉上。「我應該早點跟她說不要對你這種人浪費口水。」

  「你——」松本先生捂著臉上的痛處,「你會後侮的。」

  他聳了聳肩,探手拉起仍處於震驚中的尉遲潼,「忘了告訴你,我跟你們公司的總經理是舊識,我會跟他好好談談你的事情。」

  本來他就不打算靠私人關係來談雙方的合作案,看樣子他是應該給這種色胚一個教訓才是。

  「你怎麼知道我來這裡?」走出日商公司,她不滿地甩開他的手。

  「你又為什麼要這麼莽撞地跑來跟他談判?你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韓光微慍。

  如果Miss王沒有通知他的話,誰知道事情接下來會如何發展!

  「事情是我惹出來的,我會自己解決。」既然他要跟她劃清界線,她也不要再欠他任何人情。

  「我不是說過我會處理了嗎?這件事我沒怪過你,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需要單槍匹馬跑來面對那種狡猾的色狼。」他不明白她這麼做的意義。

  「我做的事不用你來替我收拾殘局。」她的話賭氣的意味居多。

  「你在生昨天的氣?」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他終於抓到一點頭緒了。

  「我只是想靠自己的能力解決事情。」她死不承認。

  「那你認為你做到了嗎?」怒氣自韓光臉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高深莫測的微笑。

  她就是這種一板一眼的個性,她一定是不想虧欠他才做出這些莽撞的事。

  「你不要出現來搞破壞的話,我可以解決的。」她死要面子。

  「你對我的意義遠超過合作案的成功與否,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做這種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傻事。」他伸出手想給她一個安慰,她卻閃開。

  「我也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做這種舉動,也不要說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話。」說話的同時她的心也抽痛了一下。

  韓光愣了會,收回手臂,「這就是你的決定?」

  「我沒有作什麼決定,一直以來決定權不都在你手上嗎?」在她知道了那些事情後還用這種態度對他,她也於心不忍,不過,套他的一句話——她別無選擇。

  總不能叫她一直用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吧。

  「小潼……」他想要解釋些什麼,話卻還是沒能說出口。

  是他將她拒於門外的。尉遲潼大步往前走去,「我先回台北了。」

  不管有意還是無意,他對她的好已經讓她的心正在迅速淪陷,她得要試著保持兩人間的距離,免得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韓光一個跨步上前拙住她的手,「你一太早就起床打算處理這件事,早餐一定也沒吃,我們吃完飯再回去吧。」

  為什麼他還要來影響她的心情?她刻意別開目光,不去看他迷人的深邃眼眸,「我們只需要在爸媽面前表現出和樂融融的模樣即可,其他時候我們各過各的,誰也別干涉對方的生活。」

  「小潼……」

  「你的態度和立場已經表現得很明確了,我不會再自不量力……」可惡!她努力地把眼底瀰漫的霧氣逼回去。「請你放手!」

  「我不是……」

  她突然奮力地甩開他的手,往前跑了出去,一部疾駛而來的計程車眼看就要撞上。

  叭、叭——刺耳的煞車聲響起。

  千鈞一髮之際,韓光眼明手快地再度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了回來。

  「找死啊!」計程車司機怒罵了一聲,隨即長揚而去。

  差一點點……他驚出了一身冷汗,緊緊地抓住她的雙臂低吼,「你在做什麼!」他不敢想像小潼剛剛若是被撞到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她也被嚇到了,驚魂未定,「我……」

  「你非得撕開我的傷口不可嗎?」韓光握著她的手不自覺地用力。「好,我告訴你……」

  他的手在輕微顫抖著。她察覺到他的不安,「我沒有逼你的意思。」

  「十多年前那場該死的意外奪走我最深愛、最親近的家人,讓我在一夕之間成為孤兒,那種孤零零、一無所有的感覺你能體會嗎?」說是世界末日到了也不為過,他哭過、恨過、怨過,卻喚不回他摯愛的親人。

  雖然明白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的道理,但是那種痛苦和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不喜歡和人親近,害怕再愛人。

  從寄人籬下的那刻起,他就學會獨立自主,學著不讓人替他操心,學著當個品學兼優的小孩,雖然他跟叔叔的感情形同父子,但,終究還是撫平不了失去雙親的傷痛。

  他眼底一閃而逝的脆弱讓她的心揪緊發疼,脫口道:「你並不是一無所有,你還有我——還有爸媽、還有亮啊。」

  韓光望著她澄澈、真情流露的眼眸,心中注入一股暖流。

  「痛也是一種記憶的方式,失去摯愛的人會痛不欲生,那是因為深深愛過,也共同有過許多甜蜜幸福的記憶,在痛過、哭過之後,為什麼要讓自己浸淫在哀痛的氛圍裡無法脫身?」她真的希望自己對爸爸的記憶能夠多一點,一點點也好。「你可以將過去美好幸福的時光記住,我相信伯父伯母在天之靈一定也希望你能走出悲傷,快樂地生活。」

  失去父親的她雖然擁有母親全部的愛,但心中不免還是有淡淡的缺憾。

  韓光攢緊的眉頭慢慢地舒展開來。他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去看待過這件事情,她的觀念很……不同。

  「至少你比我幸福多了,我連痛的感覺也沒有。」

  「你希望想起跟你爸爸有關的事?」她想做的卻是他盡力想遺忘的。

  「雖然時間不長,但是爸爸也陪我走過生命中的一段時光,我卻對他完全沒有印象,有時我很氣這樣的自己。」

  他端凝著她片刻,「你比我想像中還要堅強許多。」

  尉遲潼舉起手作健美先生狀,「當然,我可是很強壯的。」

  「很像。」淡淡的笑容重回他的唇邊,「回家後我拿個東西給你看。」

  她點點頭,「嗯。」這一刻她覺得他們的距離似乎縮短了許多。

  「現在可以陪我吃飯了嗎?」他摸摸肚子,「我快餓死了。」為了趕上這班飛機,他也到現在都還沒進食呢!

  「你請客。」開心的笑靨浮現在她頰邊。「我要吃最貴的牛排。」

  「喂,你趁機敲竹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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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20 00:51:14
第八章

  「小潼,你今天跑去哪裡了?」韓亮一進門就遇上準備上樓的尉遲潼。

  「呃……到高雄去處理一些公司的事。」她受了點驚嚇,手中端著的水險些飛濺出來。

  「哥他一大早就急著找你,你們有碰到面嗎?」早上韓光打火似的出門後不久,他有撥打他們兩個人的手機試圖聯繫,不過都是關機狀態,害他今天在學校也整天心不在焉。

  「嗯,他不放心我一個人去,隨後也到高雄去了。」縱然是因為公事,但是韓光的關心還是令她很感動。

  「我也可以陪你去啊。」韓亮靠近她。「你為什麼不找我?」

  「你……你還有課要上,不方便。」看著他俊帥的臉龐就讓她想起那天的那個吻,這個念頭讓她心生防備。

  「你好像在躲我?」韓亮微瞇起眼。

  「我——是啊!」她毫不掩飾地承認。雖然有點尷尬,但事情總是要說清楚比較好。

  他蹙著眉,俊臉上流露出受傷的神情,「你就這麼討厭我?」

  「那不是討厭,是防備,誰知道你下一步又會作出什麼驚人之舉。」老實說她並不討厭韓亮,甚至可以說是喜歡,不過那僅止於她對一個弟弟的喜愛,無關乎男女之情。

  「那是我喜歡你的表示,不行嗎?」他的表情看來天真又無辜。

  「我很謝謝你的喜歡,可是,我只能把你當弟弟一樣寵愛,我沒有辦法回應你的感情,對不起。」她並不想傷害他,但是愛情不能勉強。

  「是因為哥嗎?」韓亮站在比她更低的台階上,卻還是得低下頭看她。

  因為韓光?「不是的,這純粹是我對你的感覺,和其他人沒有關係。」這件事情怎麼會扯上韓光?

  「你對哥就沒有防備?」他看起來那麼像色狼嗎?

  「他對我沒興趣的。」他的話令她失笑。

  韓光可能連正眼都很少瞧過她,雖然他總是適時地對她伸出援手、雖然他對她敞開胸懷面對過往的傷痛,但是也僅止於此,他並沒有其他的表示。

  韓亮沒有錯失她臉上一閃而逝的失望,心下登時明瞭了,「你是哥肚子裡的蛔蟲嗎?」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哥對待小潼的態度不一樣,說他對小潼沒興趣,鬼才相信。

  「才不是。」

  「那你對他有興趣嗎?」他自眼角餘光瞥見一道人影,眼中亮起一簇壞壞的光芒。

  「啊?」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的吻已經印在她的唇上,她手裡的水杯也應聲掉落到台階上。

  「這是對哥的懲罰。」韓亮在她的唇瓣上低喃,而後越過她拾階而上。

  「韓亮——」她回過神來,氣急敗壞地跳腳,「我真的要生氣了!」

  太不公平了!他吻的人是她,為什麼說是懲罰韓光?

  「那樣會有皺紋的,姊——姊。」他沒有回頭,擺擺手,走上台階的頂端消失在轉角處。

  她沒聽錯吧?「姊姊」?這個稱謂比剛剛那個吻帶給她的震撼更大。

  在他越矩吻了她之後卻願意叫她一聲姊姊,這是什麼意思?

  是他終於肯死心了嗎?會不會又是障眼法而已?

  在她收拾著一地的狼籍時,韓光折返回來,「怎麼了?」

  「你不是要回公司?」她抬眼遇上他的眸光。

  「途中Miss王打來說凡薰有事先走了。」他蹲下身拿過她手上的抹布替她擦拭台階上的水漬。

  「喔。」下了飛機後的那通電話是Miss王打的,原來是伊凡薰在等他,難怪他把她送回家隨即又出門了。

  「你怎麼會打翻水杯?」撿起水杯,他走到廚房將抹布跟水杯清洗完後又倒了一杯水給她。

  「謝謝。」她若無其事地道:「不小心的。」

  「要不要來我房間?」韓光瞅著她。

  「什、什麼?」她被他突如其來的邀請駭了一跳,心跳加速。

  「我不是說要讓你看個東西。」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哦。」她輕聲回應,就怕他看穿自己的困窘。

  「你的想法很邪惡喔。」韓光擦過她的肩上了二樓,途中還刻意覷了她一眼。

  「……」她的臉刷地爆紅。被他發現了!

  尉遲潼紅著一張臉跟著他進到房間內,空氣中張揚著一股屬於他特有的淡淡氣息,魅惑她的心跳。

  「隨便坐。」他打開儲物櫃,從最底層拿出一條手帕。

  「這是……」她一臉懷疑地打量那條印有卡通圖案、看起來像是小女孩才會用的手巾:「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的性向有問題吧?」

  難道這就是他深藏在心中的秘密?

  「不好笑。」韓光撇撇唇,「這是你的。」

  「我……的?」她的嘴張了又闔,「這個更難笑。」她從升上國中之後就沒再用過卡通圖案的手帕了。

  他抽出她手中的杯子放到桌面,把手帕放到她的掌心裡,「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飛機失事後所舉行的公祭上。」

  公祭?原來她跟他真的在以前就見過面了。

  「當時懵懂的你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也跟著傷心欲絕的媽媽哭個不停。」事隔十幾年了,他是第一次提起這件事。心依然在隱隱抽痛著,不過,痛楚似乎比他想像中還能夠承受。

  她腦中模糊的記憶仍然無法串聯,「我當時真的有陪在爸爸身邊,送他最後一程?」

  「那麼重要的時刻,我們誰都沒有缺席。」他的口吻裡還是有著清晰可聞的憂傷。

  緣份是種很奇妙的東西,它把沒有交集的人們在那個事件裡作了巧妙的安排。

  「那這條手帕為什麼會在你這裡?」無法拼湊出完整畫面的她還是厘不清心中的疑問。

  「你給我的定情之物。」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場景來回憶當年的情況,韓光不禁莞爾一笑。

  她的兩頰再度染上紅暈,「定……定情之物?」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當時我試圖安慰滿臉淚水的你……」

  那個夢境……「真的是你。」她脫口。

  「嗯?」他不解地揚起眉。

  「你一定不相信我作過一樣的夢。」聽起來像是無稽之談,但她確實有過一樣的夢境,雖然她的記憶裡沒有這一段,不過,她相信這一定保留在她心裡的某處。

  韓光淺笑著,不置可否,「那你記得為什麼把手帕送給我嗎?」

  她搖搖頭,思緒在腦袋裡轉了又轉,仍舊徒勞無功。

  「你開口要我保護你跟媽媽,所以你把你最心愛的手帕送給我,要我跟你打勾勾作約定。」想起當時的童言童語,他的心中被一股溫熱的暖流漲得滿滿的。

  爸媽的意外他只能聽天由命,他真的有能力可以保護別人嗎?他的懷疑至今沒有變過。

  「那你……答應了嗎?」在那種狀況下他怎麼可能理會一個小女孩提出的天真約定呢?

  沒想到她小時候還真大膽,竟然敢向一個陌生人提出這種要求。

  「不答應的話你就一直哭個不停……」

  「你答應了?」這個答案讓她瞠目結舌。

  口氣雖然無奈,但他臉上的神情卻是帶著濃濃的笑意,「你小時候真的是個愛哭鬼。」

  「什麼嘛,你也大我沒幾歲,不要用這種老成的口吻跟我說教,你還不是跟我作了幼稚的約定,而且言而無信。」她不甘示弱地反駁。

  「言而無信?」韓光朝她投去一瞥。

  「不管幼不幼稚,你既然跟我作了約定,那就應該說到做到。」她理直氣壯。

  「爸媽打算結婚時你就認出我們了,對嗎?」

  認出?他一直沒忘記過。「嗯。」他頷首,靜待下文。

  「既然如此,你沒有保護我就算了,為什麼還故意找我麻煩?」他們兜了一大圈仍舊湊在一起了,這種感覺很……微妙。

  他如果對她好一點就真的像是童話故事裡才會有的情節了,不過事與願違,他就是看她不順眼。

  「找你麻煩?」他一臉無辜,「我有嗎?」他雖然沒有一直在她身邊守護她,但從沒忘記過對她的承諾,看著似乎將一切淡忘的她,他也只能在每年的祭祀上靜靜地遙望。

  對他而言,「遺忘」是那個事件最好的解藥。

  「不要裝作無辜,你就是有。」

  韓光又是一笑,「你這麼強悍應該用不著我保護吧?」

  「那、那手帕我收回來好了。」反正他又不準備履行承諾,這種令人彆扭的「定情之物」她還是拿回來銷毀好了。

  「那可不行。」他搶過交給她的手巾,「它已經是我的所有物了,你不能擅自作主。」

  「你——」這個傢伙到底哪裡不對勁?

  「還是你……真的希望我保護你?」韓光的眼底有抹柔光流轉,但被他嘴上戲謔的笑掩蓋過去。

  有那麼一瞬間尉遲潼差點就點頭應允,幸好還來的及回頭,「想太多。」

  韓光的笑此時顯得更加溫柔……

  ************

  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夢境是真實的,我跟韓光小時候有過一面之緣。柳晏看著手機裡傳來的簡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坐在一旁的好友。

  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迅速地在手機裡打了好幾行字回傳。

  怎麼可能?這未免太戲劇化了,這是哪一國的八點檔?尉遲潼讀完她傳的訊息後會心一笑。

  她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因為她也有過同樣的心境。

  還有更扯的事,你一定會笑到不行。柳晏看了手機一眼,轉頭往她的方向比手畫腳,心急地想知道還有什麼更驚人的事。

  訊息再度傳人柳晏的手機裡,她按下讀取後卻抑不住地脫口,「不可能!」

  「那邊那兩位同學,你們要不要先到外面把事情解決後再進來?」台上的講師已經注意忙碌的兩人許久。

  「對、對不起。」柳晏迭聲賠罪,抓著她的手衝出教室外。

  一路上,尉遲潼笑個不停。

  「潼,都是你啦,幹麼不下課的時候再跟我說。」明知道她一定會反應過度還在課堂上傳這樣的訊息給她。

  「我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她的笑益發地猖狂。

  剛剛她就有預感會被趕出來。

  「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跟韓光說要他保護你?」這句話就是害她們被攆出來的罪魁禍首。

  尉遲潼點頭如搗蒜,「很不可思議吧。」雖然她沒印象說過這樣的話,但是以韓光的個性他不會編這種故事來騙她。

  況且,騙她對他又沒什麼好處。

  「當時韓光他答應了嗎?」她就知道一開始她的直覺是對的,潼是她最棘手的競爭對手,現在終於應驗了。

  「嗯。」她稍微收斂了點,但俏臉上還是被笑容佔去了一大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柳晏嘟起嘴,滿臉挫敗,「你還口口聲聲說討厭韓光,沒想到暗地裡作出這種事情來。」

  「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而且又沒人當真。」她也喜歡有人呵護的感覺,但要韓光遵守那個約定未免也太強人所難。

  事過境遷,他們都已經不是當年的小男孩小女孩了,雖然認識韓光越多,她就越發現到他的優點,也察覺到他的細心體貼,可是,這樣的轉變卻成為她的負擔,她再也不能像小時候一樣率性而為了。

  柳晏不免懷疑,「你對韓光的觀感沒有什麼改變嗎?」

  「也不能說沒有。」她一向很誠實。

  「莫非你也開始喜歡韓光了?」她嗅出她話裡的不確定性。

  在這之前,只要提及有關韓光的事,她就一副鄙夷模樣的說他自大蠻橫,但現在卻是截然不同。

  尉遲潼有些遲疑,那樣的感覺稱得上是喜歡嗎?「不討厭就是了。」這是她暫時可以下的註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柳晏長吁了口氣。

  「你又知道什麼了?」她什麼時候變未卜先知了?

  「沒事。」她早就感覺韓光對潼有種微妙的情愫,她不確定那是不是愛情,但就是不同。

  原來早在一開始她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不過,像潼神經這麼大條的人一定感覺不出來有什麼不同。

  「對了,韓亮昨天叫我姊姊了。」這個消息應該可以振奮柳晏的精神。

  「他放棄追求你了?」她的雙眼轉瞬間又盈滿光采。

  難怪人家說上帝關了一扇門後會替你打開另一扇窗,所言果真不假。

  「看情形是這樣,這樣一來我就放心了。」韓亮是個討人喜歡的大男孩,但卻不適合她。

  「既然如此我可以考慮原諒你。」柳晏一本正經。

  「原諒?」尉遲潼百思不解,「我作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嗎?」就她的印象裡面好像沒有。

  「現在沒有,以後可不一定。」她的回答很難懂。

  「嗟。」她不以為然。

  「小心!快躲開!」一個驚惶失措的大喊自彼端響起。

  「什麼事?」尉遲潼循聲轉過頭,這一轉卻讓朝她而來的足球不偏不倚地應聲打在她臉上。

  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感直湧而上……

  「潼——」耳邊柳晏的聲音怎麼好像越來越遠……

  ************

  「沒想到你會動手,這真的令我有點意外。」伊凡薰坐在沙發上,饒富興味地瞅著正在審視文件的韓光。

  「你昨天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在審視過後的文件上簽了名,他抬眼淡淡地一笑,「貴公司又有什麼反應了?」

  「再怎麼說你都不該動手。」雖然唾棄日商代表的行為,但她沒想過溫文儒雅的韓光會特地去找對方算帳。

  「早就該讓他吃點苦頭。」韓光一副理所當然。只給他一拳而已,他還覺得太便宜他了。

  「公司方面沒有什麼特別的反彈,這次純粹是我個人想瞭解狀況。」她往椅背靠著,「是為了小潼?」

  這是她的臆測,但應該八九不離十。

  「昨天她單槍匹馬地去找人家談判……」他將事情的原委作了說明。

  「她以為對方會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她不知道那麼做有多危險嗎?」商場上的道義也是依附利益而生,她竟然冀望對方會本著良心做事?太天真了。

  韓光笑得無奈,「她沒有想那麼多。」只因為不想欠他人情她就不顧慮後果的橫衝直撞,這也是她單純可愛的一面。

  「但你也不該隨之起舞。」尉遲潼涉世未深情有可原,但在商場上馳騁多年的他應該可以有更好的解決方式。

  韓光哼了哼,「既然你們公司沒做任何反彈,那也就是默許我的做法了。」

  「你啊——」對他,伊凡薰真的沒轍。「對妹妹好也該有個程度,這樣我會吃醋的。」

  「她不只是妹妹。」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嘎?」她沒有錯過他的話,只是訝異。

  「有些事改天再跟你說。」跟尉遲潼提起過當年的事情後,他如釋重負,也不再害怕觸及以往的回憶。

  或許他一直以為的「遺忘」,並不是所有人的良藥。

  叩叩——

  敲門聲打斷了韓光的思緒,「請進。」

  韓亮自門外晃了進來,「聽說凡薰姊也在。」

  「亮,好久不見。」她露出如花般的笑靨。

  「是啊。」韓亮漆黑的瞳眸裡掠過一絲光采。

  伊凡薰是他的初戀,既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因為當事人始終毫無所覺。

  「你怎麼會到公司來?沒課嗎?」韓光長身而起,走出辦公桌後跟他一同在伊凡薰身側入座。

  「嗯。」韓亮笑嘻嘻地,「我昨天親了小潼。」

  伊凡薰有些吃驚。

  「哦?」韓光揚起眉,情緒沒有太大的起伏。

  「而且是這裡。」他伸出食指壓著唇。

  伊凡薰的表情更為震驚。

  「是嗎?」韓光還是泰然處之。

  「真不好玩!」他的笑臉收斂許多,「哥,你怎麼什麼反應也沒有?難道你一點都不在乎嗎?」會是他判斷錯誤嗎?

  「亮,這種事你怎麼拿來開玩笑?」她實在被他弄得一頭霧水。

  韓光抬手扣了他的腦袋一記,「凡薰說的對。」

  韓亮悶哼了聲,「我也是很認真的,可是小潼就是不喜歡我,她說她只把我當弟弟。」事情這麼發展他也千百個不願意,但君子是不強人所難的,既然小潼對他沒有特別的情感,他也不便再死纏爛打。

  為什麼他喜歡的對象總是把他當弟弟,眼前的伊凡薰是這樣,連小潼也是。

  「小潼拒絕你了?」她還是自己跟亮說了,他沒答應幫她拒絕亮,就是怕看見他臉上失望的表情。

  「你喜歡小潼?」伊凡薰終於搞清楚狀況。

  「嗯嗯,不過現在只是對姊姊的一種喜歡。」韓亮若有所思地瞥了韓光一眼。

  察覺到他的視線,韓光有些納悶,「怎麼?」他好像有話想說。

  「小潼她有喜歡的人嗎?」她也知道仰慕韓亮的人不下於韓光,會拒絕這麼好的對象應該是有更好的選擇才是。

  「或許。」他攤攤手,「反正不是我。」

  「看來你又要開始晚歸了。」韓光揶揄地一笑。

  前一陣子很難得的看見他沒有跟學校的女同學有太多的「校外活動」。

  韓亮聳了聳肩,陪起笑臉。「還是……凡薰姊你有沒有興趣跟我談一場姊弟戀啊?」

  「敬謝不敏。」她一口回絕。

  「太傷我的心了,你怎麼跟小潼一樣狠心?」他一副受傷狀。

  韓光搖搖頭輕歎,「你這小子難道不能正經點嗎?」看樣子被小潼拒絕的事沒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

  辦公桌上的內線陡地響起,中斷了三人的談話。

  韓光起身走向桌旁,按下內線鍵,「什麼事?」

  「韓經理,柳小姐在一線上,她說有要緊的事找你,聲音聽起來很急。」Miss王不慍不火地說明。

  柳晏會有什麼急事找他?「我知道了。」他將電話切至一線。

  「韓經理,小潼她出事了!」電話才接通,柳晏焦急的聲音就由擴音孔裡傳入眾人的耳內,震撼了在場的三人。

  「小潼她怎麼了?」韓光的嗓音倏地一沉。

  「小晏學姊,我姊姊出什麼事了?」韓亮湊上前來,語氣裡有相同的焦慮。

  「我打給伯母,她的手機不通,所以我——」

  韓光打斷她的贅言,「小潼現在在哪裡?」

  「她在急診室裡接受腦部的檢查,她——」

  腦部檢查?「你們在哪家醫院?」韓光臉上雖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但聲音裡蟄伏的恐慌呼之欲出。

  她今天早上到學校去時不是還好好的嗎?難道上天又要對他開另外一個殘忍的玩笑了?他不允許!

  「我們在台大……」

  「在那裡等我,我馬上過去。」不等柳晏回應他逕自將通話結束。

  「我也去。」韓亮跟上他急促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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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20 00:51:47
第九章

  「小亮,我們在這裡。」才踏進急診室門口,一行人就看見柳晏猛朝他們揮舞著雙手。

  病床上半坐著的是臉色略顯蒼白的尉遲潼。

  韓光幾個大步走上前將她一把擁入懷中。

  她怔愣地靠在他溫暖的胸膛上,隔著襯衫聽著他急促紊亂的心跳聲。

  「韓經理……」看著他的舉動,柳晏就像足球場上被判紅牌出場的球員,只剩旁觀的份。

  而尉遲潼卻是在場邊稍作治療後,又可以生龍活虎的上場競賽。

  「沒事就好。」韓光懸宕的心終於踏實了一點,雖然情況尚未清楚,但是看她能安然地坐在這裡他就慶幸萬分了,他還以為舊事要重演了。

  「小……姊,你到底發生什麼事?嚇死我們了。」韓亮來到病床旁,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這……」她蒼白的臉頰染上些許酡紅。

  都是柳晏啦!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幹麼這麼勞師動眾的!她也是醒來後才知道她已經通知韓光這件事,而且不只韓光,連韓亮、伊凡薰都來了。

  鬆開緊擁著她的手臂,韓光退了一步凝視著她,「你的臉……好像腫腫的,你不會是跟什麼人打架了吧?」

  「打架?怎麼可能。」沒等她開口,韓亮搶先一步推翻他的臆測。

  伊凡薰站立在一旁,嘴邊有抹淺淺的笑花在綻放。

  「潼是被足球打中臉昏過去的。」柳晏的嗓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在場的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柳晏——」尉遲潼想阻止,但為時已晚。

  「被球打到?」韓亮揚高了語調。

  「怎麼會?」伊凡薰柳眉微蹙。

  一路上,她也設想過許多事情的可能性,但是這個答案真叫人錯愕。

  韓光拍拍額頭,爆出一聲大笑。

  「有什麼好笑的?」尉遲潼橫了他一眼,他剛剛不是還一副憂心忡仲的模樣嗎,原來都是假象。

  「你怎麼會那麼笨?連顆球都閃不過。」他的話一針見血。

  韓亮盡量憋住不笑,「那小晏學姊你說的腦部檢查……」害他們一度以為事態嚴重。

  「潼可是被準備射門的那顆球踢中的,所以醫生說為了確保沒有腦震盪,需要作進一步的檢查。」想起當時的情景柳晏還有話想說,「我差點沒給潼嚇死,她昏過去的時候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我——」

  「柳晏——」尉遲潼再次出聲警告。

  她真想挖個地洞躲下去。

  韓亮低下頭來審視尉遲潼的臉,「幸好你可愛的臉沒受傷,不過……真的腫起來了。」

  「別再說了啦。」她的雙頰滾燙,先前的蒼白病容已不復見。

  「你別理他們兩個,多點休息才是真的。」伊凡薰終於挺身而出主持正義。「還記得我嗎?」

  「嗯。」她點點頭,沒想到再度見面會是在這種情況下,真的糗大了。

  「很高興認識你。」甜美的微笑躍上伊凡薰的雙頰,看來不需要韓光再替她們正式作介紹了。

  「我也是。」唉!氣質不如人也就算了,沒想到連這種尷尬的場面都讓她撞見了。

  「對不起,請問……」驀地,在眾人身後響起一道陌生的嗓音,引起大夥兒的注意。

  「你是把球踢到潼臉上的人?」柳晏眼尖的發現來人身著一身淺藍色系的運動服,更吸引她目光的是那張被陽光曬成小麥色的帥氣臉孔。

  什麼時候學校有這號出色的人物她不知道?過去那段時間她的注意力都放在韓光跟韓亮的身上,看樣子她錯過不少機會了。

  「不好意思,你們沒事吧?」男子穿過眾人走上前查看尉遲潼的傷勢,「你還好嗎?」

  「沒事,是我自己反應太慢了。」她難為情地一笑。

  會被球打到臉昏倒送醫的,她可能是頭一個。

  「你終於承認了。」韓光低聲附和。

  「光——」伊凡薰頂了他一肘。

  他從來不是個會嘲笑別人不幸的人,怎麼這會兒一直在調侃小潼?

  「你是哪個系的?」韓亮有些不悅地質問。

  「法律。」男子回頭瞥了他一眼,還是維持應有的禮貌。

  「你射門的功夫會不會太差了一點?幸好我姊暫時沒什麼大礙,不然你就要負責到底。」韓亮語帶嘲弄。

  「原來你是她弟弟,別擔心,我會負責的。」男子語氣堅定。

  「不、不用了啦,我又沒什麼事,沒關係的。」尉遲潼連忙打圓場。

  「這是你的書,還有——」男子從身上拿出一張便條紙,「我叫工籐晃,這上面有我的電話,你有什麼事的話可以打給我。」

  「我真的沒事,你不需要負什麼責任。」她收下書,卻沒有接下紙條的打算。

  「你是日本人?」柳晏張大雙眼,餘光不時瞄著紙條上的電話。

  「我爸爸是。」他的視線始終停佇在尉遲潼臉上。

  「有問題我們會跟你聯絡的。」韓光接下他手中的紙條,走近床沿,「沒事的話我們回家休息了。」

  尉遲潼對他的舉動有些疑惑,「你不笑我了?」他又想用這種溫柔的手段來掩飾什麼陰謀?

  「我只是想讓你輕鬆點。」他為方才取笑她的行為作了合理的解釋。

  是嗎?她半信半疑。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工籐晃體貼地叮嚀。

  「嗯。」尉遲潼微微閃神,她還是覺得韓光的態度很可疑。

  但她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

  「亮,你先送柳晏回去。」韓光把手裡的紙條放進胸前的口袋中。

  「好。」韓亮轉身向伊凡薰招招手,「凡薰姊,我也順便送你回公司拿車。」

  「好啊。」是該給他們一些時間去釐清這種曖昧不明的狀況。

  「韓經理,那個……」柳晏欲言又止,想跟韓光要那張紙條的衝動硬是忍了下來。「潼就麻煩你了。」

  「好。」等其他人一一離去後,韓光也將尉遲潼安全的送回家。

  「請你在外人面前不要說那種會讓人誤解的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有什麼特殊關係。」她走進房間坐到柔軟的床墊上,對他剛剛那種說話方式不是很滿意。

  「你怕被那個工籐晃誤會我們的關係?」韓光抬高一道眉,漂亮的瞳眸直直地探向她。

  「也不是——」他幹麼要扭曲她的意思,他不覺得他處處為伊凡薰設想周到,卻一點也沒在乎過她的感受嗎?

  「這就好了。」他雙手一攤,一副自己早就料到的態勢,「被誤會也無妨,你不是希望我保護你嗎?這樣一來正好可以替你過濾一些閒雜人等——」

  這是哪門子的謬論?「小時候的童言童語又不能當真,而且,你只要不欺負我就萬幸了,我才不敢奢求要你保護。」

  他剛到急診室時的舉動真的讓她有怦然心動的感覺,那種被呵護在懷中的甜蜜滋味會讓人不自覺地沉淪,不過,她很快就清醒了。

  「我真的很擔心你,柳晏在電話中也沒說到什麼重點,害我們一路上擔心得要命。」他的口吻再度變得和善。

  「是嗎?」尉遲潼態度謹慎,很怕又掉進他的溫柔陷阱裡。

  「不過——說你笨是真的,連走在學校裡都會被球打到,我想你也真的需要人家保護才行。」

  「那是意外,我——」

  韓光探手撩開她額上的幾繒髮絲,動作溫柔又親暱。「這裡有些小擦傷,我想應該不會留下疤痕。」

  他指尖傳來的溫度讓尉遲潼的臉頰瞬間泛紅,她連忙低下頭,「呃……你有事要忙可以先回公司,我沒問題的。」

  她是怎麼了?最近韓光的一舉一動都會讓她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

  「你真的沒事?」

  「嗯。」感覺到他溫柔似水的目光就在咫尺,她更是不敢抬頭。

  「亮他……叫你姊姊了?」他注意到韓亮對她的稱呼已經改變。

  「昨天開始的,我也很意外他終於想通了。」韓亮如果真的想清楚了,她可以考慮不追究他做的那件事。

  「是在亮親你之後嗎?」

  「你——」她詫異地抬頭望著他,「你怎麼又知道這件事?」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韓光笑著反問。

  「這、這有什麼好說的!說出來好讓你恥笑我,我才沒那麼笨。」她撇開視線,不去看他迷人的笑容。

  「你真的對亮沒有心動的感覺?」他需要作最後的確認。

  「我喜歡他當我的弟弟,就只是這樣的情感而已。」他問這個作什麼?他不是不想插手韓亮的感情問題嗎?

  「我知道了。」他的眸色漾深,墨黑的眼眸裡有簇火光在蔓延,「你先躺著休息,我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完再回來看你。」

  她忙不迭地揮手,「不用了,我一個人可以的。」姑且不論他的關懷是真心還是另有目的,至少此刻她的心是暖烘烘的。

  「不舒服的話馬上打給我,知道嗎?」他的語氣不容置喙。

  「喔。」她想她的臉一定又紅了。

  ************

  「你沒事了嗎?」工籐晃快步迎上前跟尉遲潼並肩走著。

  「你……」她狐疑地看著他,「你不是大學部的嗎?怎麼會來這裡?」

  工籐晃從口袋裡拿出學生證,「我是研究所的新生。」

  原來是她誤會了,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柳晏告訴我的,昨天離開醫院時我有遇上也準備離開的她。」他主動地把她身上的背包攬過來,「我幫你背。」

  「不、不用了啦。」她想要回背包,卻因為身高上的差距而未果。

  「讓我為你做點事,不然我會過意不去的。」他深邃的五官散發著與眾不同的氣息。

  「隨便你。」如果這樣可以讓他的心好過些,她也沒有必要僵持下去。

  「你的名字是尉遲潼?我可以叫你小潼嗎?」他偏著頭問。

  「嗯。」柳晏推銷自己就好了,幹麼連她也拖下水。

  「幸好你的臉沒事。」

  「你怕你要對我負責嗎?」她打趣地道。

  「那也沒什麼不好,你長得很漂亮啊。」工籐晃雙手在腦後交叉,步調輕鬆地走著,「你有男朋友嗎?」

  「嗄?」尉遲潼倏地停下腳步。

  「我現在是單身。」他仍在繼續前進,只是放慢了步伐。

  「你別開玩笑了,就因為你的球打中我所以要對我負責,太好笑了。」她恢復鎮定,跟在他的身後。

  「你還沒回答我。」工籐晃不死心。

  沉吟了下,她打算來個善意的謊言,「既然你都誇我漂亮了,我怎麼可能沒有男朋友呢?」

  「是昨天攔截我電話的那個人嗎?」

  他指的是韓光,「是啊。」就讓他將錯就錯,省得麻煩。

  「難怪他不讓我把電話留給你,真小氣。」他逕自作了推斷。

  尉遲潼忍不住地噗哧一笑,原來韓光的舉動在別人眼裡是這麼解讀。

  「我們可以當朋友吧?你男朋友應該不會連這種醋都吃吧?」他對她的笑不明所以。

  「當然不會。」她依舊努力忍著笑。

  韓光連知道韓亮親她的事都沒什麼反應了,怎麼可能會吃他的醋?

  「你男朋友來接你了。」工籐晃停止前進。

  「什麼男朋……」她差點就說溜嘴自打嘴巴了。

  剛跨出校門口就看見韓光斜靠在車門邊,他的出現引來不少女學生的側目。

  「那我先走了。」他把背包交還到她手上,轉身走回校園。

  尉遲潼走向韓光,「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說要搭公車回去就好。」早上他堅持送她來上課已經麻煩他一次了,他還特地來等她下課。

  「我正好有空。」他替她開了車門。

  「謝謝。」他說的有空她都很懷疑,上次為了讓她趕上報告的時間,他自己重要的會議都耽誤了。

  其實仔細想想,他真的幫了她不少忙。

  「剛剛那是工籐晃嗎?」韓光坐進車內,俊美爾雅的臉上少了一絲笑意,但也看不出明顯的情緒起伏。

  「嗯。」他是怎麼了?

  「他找你做什麼?」

  「還不是為了昨天不小心打到我的事。」尉遲潼自眼角偷瞄了韓光一眼,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你……怎麼了?好像心情不太好。」她索性挑明了問。

  「你跟工籐晃……很聊的來?」他們剛剛好像談得很開心?

  「我們是說好要當朋友——」

  「我不喜歡。」他沒讓她把話說完。

  他不喜歡?「為什麼?」她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什麼時候管起她的交友狀況了?

  「沒有為什麼。」他的回答簡潔有力。

  「那我又為什麼要聽從你的命令?你既然說不出個理由來,我也不討厭工籐晃,那我跟他為什麼不能當朋友?」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你喜歡他?」他的眸光一閃,淡淡的不悅悄然蔓延。

  「我只說不討厭,哪有什麼喜不喜歡?」才剛見幾次面,說喜不喜歡會不會太快了。

  再者,她也不是會對俊帥男人一見鍾情的人,像他這麼好看的美男子她都沒有馬上動心了,更別說才剛認識的工籐晃。

  他忽然伸手輕撫上她粉嫩的臉頰,「我不要你喜歡其他人。」他的話來得突兀,也在她的心上投下一顆威力強大的炸彈,讓她暈頭轉向。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她不敢隨便臆測,生怕自己又胡思亂想,自作多情。「你、你會不會管太多了?」她往後拉開距離貼靠在椅背上,藉此避開他的觸碰。

  那樣的接觸會讓她的心臟脫序狂飆、血液加速奔流,整張臉都快要燒起來了。

  「我決定實踐對你的諾言,我會好好保護你的。」過去的時日他都只是被動地守著她經過每個階段,現在他要主動出擊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是吃錯藥了嗎?怎麼淨說一些奇怪的話。

  「你小時候的告白我一直放在心上,你是不是應該也要言而有信?」韓光冷硬的嘴角終於有抹笑意悄悄浮現。

  「你、你到底想說什麼?」她真的被他弄糊塗了。

  「這些年來我從沒忘記過答應要保護你的事,只是,一直困在痛苦回憶裡的我,只能選擇在每年祭祀那天靜靜地遙望著無憂無慮的你漸漸成長,直到爸爸決定再婚,而再婚對象是你媽媽那刻開始,我跟你的人生才又有了交集……」

  「當我知道你對小時候的回憶都已經忘得一乾二淨時,我也覺得那是最好的情況,所以我才不打算提及跟以前有關的任何事情。」他不想帶給她傷痛。

  原來他真的把當時的約定當真了?「既然如此,你為什麼對我那麼不友善?我一點也感覺不出來你在保護我。」

  韓光也將頭枕在椅背上,令人心動的溫柔微笑重返他迷人的臉龐,「我認為我對你很好了,是你的要求太高。」

  最好是這樣。「假如我沒追問當時的事,你是不是就此把它藏在你的心底不告訴我?」

  「或許。」他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樣?」她還是不太懂他思考的方向。

  韓光轉過臉,正視著她,「我們交往吧。」

  「嗄?」太過於震驚的尉遲潼自位子上彈跳了起來,一頭撞上車頂,發出轟然巨響。「啊——」哀嚎聲從她嘴裡迸出。

  「一定很痛吧……」他忍著笑,眼眸彎成新月型。

  她的反應會不會太大了一點?

  「都是你啦!」他也跟韓亮一樣想尋她開心嗎?「你再亂說話信不信我會揍你?」她撫著痛處一臉痛苦,卻還是不忘惡狠狠地警告他。

  「你的回答呢?」韓光關切地審視她。

  「我……」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她?「你是在捉弄我嗎?」她已經蓄勢待發,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她一定會狠狠地揍他一拳。

  「我喜歡你。」

  尉遲潼愣住了,久久無法反應。

  有這麼難以置信嗎?「痛不痛?」他傾過身,探手輕揉著她頭頂的小腫包。

  「輕一點,很痛耶!」她眼角的淚水都要奪眶而出了。

  韓光滿意地頷首,「會痛就表示你不是在作夢。」

  她不停地搖頭,「怎麼可能?你如果喜歡我的話不會對韓亮親我的事一點反應都沒有……」

  亮的事情……「你也知道我跟亮不是親兄弟,而爸爸卻毫不吝嗇地給我們相同的父愛,我曾經想過不要去破壞亮的幸福。」他將內心的想法據實以告。

  「原來你的感情是可以拱手讓人的。」這樣的感情可以延續多久?

  「守護你也不一定非要把你留在身邊不可,只要你能過得快樂就好。」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背後隱藏了他多年來沉潛的溫柔,讓她的心盈滿感動的氛圍。「那現在又為什麼……」

  「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想起傷心的往事,只好在一旁靜靜地守護你,期望你能和亮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可是你拒絕了亮。」而且她的個性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堅強,所以讓他不再有顧忌。

  他決定要親自在她身邊守護她,誰也不讓。

  「我拒絕韓亮是因為我只把他當弟弟看待,你……認真想過你對我的感情是屬於哪一種嗎?」他不再壓抑的柔情令她心動,但是還有一絲遲疑。

  「我沒有懷疑過,如果整件事情可以重來,我不會浪費這麼多時間。」韓光的態度不容置疑。

  「你……」她的嘴張了又闔,一時之間也厘不清心中複雜的情緒。「我想走一走,散散步。」她打開車門下車。

  「我陪你。」他走在她身旁,一起散步回校區內。

  「其實……小時候的那些話你不用當真的。」在校園內漫步了好一會兒,尉遲潼才開口。

  「我不完全是因為那個約定,我喜歡的包括你直爽的個性,沒有心機又純真善良。」褪下西裝外套掛在手臂上,他伸手鬆開脖子上的領帶。無視於旁人對他的注目,韓光的注意力都落在她身上。

  「這樣會讓事情變得複雜。」她指的是家裡的狀況,還有一些……問題。

  「你在認真考慮交往的事了?」他當然明白她的顧慮。

  「哪、哪有?」她不由得結巴起來。

  韓光瞅著她笑,「沒有嗎?」

  她吶吶地說不出話來。就因為兒時的一句話,他默默地守護她直到現在,他的溫柔悄悄地侵蝕了她的心,深入她的骨血。

  「快閃開——」一聲大叫傳入兩人耳裡。

  尉遲潼依然沒有記取教訓,循聲回首,只見一顆黑白相間的圓形物體迎面疾射而來,她唯一的反應就是僵在原地,根本沒有閃躲的念頭。

  韓光及時伸手擋下距離她臉不到十公分的足球,「你的反應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遲鈍。」

  也難怪她會被球打中,送醫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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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20 00:52:09
第十章

  「小潼?」工籐晃喘著氣自遠處跑來。

  「又是你?」她終於回過神來,「你是跟我有仇嗎?」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是有緣,你不是要回家了嗎?」

  「亮說你的射門技術不好果然沒錯。」韓光將手上的球拋還給他。

  「不好意思,差點又害你女朋友受傷了。」工籐晃對他的揶揄不以為意。

  女朋友?韓光若有所思地望了尉遲潼一眼。

  「我也以為你回家了,沒想到你還真是熱衷足球運動。」她趕緊轉移話題。

  「改天你可以來看我們比賽。」他提出邀請。

  「那你得給她一個獨立的安全座位才行。」韓光瞟向尉遲潼的眸光帶著笑。

  他促狹地輕笑,「沒問題,大家都在等我,我先回場上了,拜拜。」工籐晃旋身跑回球場上,修長的身影奔馳在寬廣的草地上好不吸引人。

  「剛剛工籐晃說你是我的女朋友,對嗎?」韓光不打算讓她矇混過關。

  他的直覺不會錯,昨天那小子明明還對小潼有好感,今天卻認為小潼是他的女朋友,問題肯定出在小潼身上。

  「這個……」她的運氣怎麼那麼背,才剛說的謊話馬上就被當事人揭穿!「那、那是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她所謂「不必要的麻煩」指的是工籐晃的示好吧。韓光的心情十分愉悅,「既然你都在他面前承認是我的女朋友了,那是不是也表示你願意和我交——」

  她忙不迭地打斷他的話,「那時候我是因為……」

  「潼、韓經理——」柳晏人未到聲先到,「你怎麼還在這裡?」

  她只好暫時按捺下,「你被教授約談完了嗎?」

  「嘿嘿。」柳晏難為情地笑了笑,立即轉移話題,「我就說韓經理會來接你,你還堅持要搭公車回去,幸好韓經理沒有白跑一趟。」

  「在公司以外的地方叫我韓光就行了。」

  柳晏仰慕的眸光多在他身上逗留了一會兒,隨即注意到由場邊傳來的叫喝聲,「那是工籐晃嗎?」她眼尖地發現場上引人注目的身形。

  「昨天你好像跟他聊了不少事情。」尉遲潼不動聲色。

  「有、有嗎?閒聊幾句而已。」她連忙撇清關係,他是問了一些和潼有關的問題。多交一些朋友也沒什麼不好嘛。

  尉遲潼無奈地白了她一眼,「他也是研究所的新生,目前沒有女朋友,你很有機會。」她把才纔得到的情報透露給她。

  「真的?」柳晏的雙眼霎時亮了起來,但即刻又被層層疑雲所掩蓋,「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昨天初次見面她也不好問太多私人的事,沒想到對這種事情一向遲鈍的潼消息竟然比她靈通,太可疑了。

  「工籐晃告訴我的,不然你以為我有掐指便知的神算功力啊。」她有些啼笑皆非。

  韓光淡淡一笑,抬手耙了耙被風吹亂的頭髮。

  「你對他沒興趣嗎?」她顯得小心翼翼。

  潼的長相雖然不差,但也還不到貌美如花的地步,不過她身邊的追求者總是絡繹不絕,她很好奇她究竟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吸引力?

  「不會有,也不能有。」韓光宣告。

  「為……為什麼?」柳晏駭了一跳。

  「因為她正在考慮跟我交往。」他閒適地道。

  「韓光——」尉遲潼情急之下賞了他結實的一肘。

  柳晏一直都很欣賞韓光,她還沒想好該怎麼跟她解釋這件事。

  來不及閃躲地捱了那一下,韓光悶哼了聲,怎麼這時候她的身手就這麼矯捷了!

  「潼,這是真的嗎?」柳晏還在消化這個訊息。

  她抿了抿唇,心下有些忐忑不安。柳晏會不會生氣?

  自己曾經信誓旦旦地說不會喜歡上韓光那種自大的傢伙,但事情會有這樣的發展卻是她始料未及的。

  「那太好了,這下子你不能再跟我搶工籐晃了。」她擊掌慶賀,雀躍的反應完全出乎尉遲潼的意料之外。

  「你……」她一陣錯愕。柳晏的目標什麼時候轉移到工籐晃身上了,她怎麼不知道?

  柳晏斜睨著她,「韓經理對你的態度很不一樣,我早就猜想過會是這種結果,所以多少有點心理準備了,雖然還是覺得有點遺憾啦。」像韓光這麼好的對象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不過,沒有緣份也是沒辦法的事。

  韓光沒有出聲。原來柳晏對他有好感?

  「韓經理——」柳晏轉向韓光,一時之間還改不了口,「那就請你好好看緊潼,不要讓她再來攪局,壞了我的好事。」每每她看上眼的對象總是把注意力放在潼的身上,讓她心裡很不平衡。

  「沒問題。」這個請求他很樂意接受。

  「你們——」尉遲潼對他們站在同一陣線上的事很不以為然,「我並沒有答應跟你交往,所以你還沒有權力管我的事。」

  「於私,我們是一家人,於公,我是你的上司,我怎麼會沒有權力過問你的事!」他語調溫和地指出不平的事實,而後眸光轉柔。「更何況我早就答應過要保護你……一輩子。」

  真叫人眼紅啊!她還是別杵在這兒當礙眼的電燈泡,「你們慢慢談,我不打擾你們了。」準備閃人。

  「柳晏,你要去哪裡?」

  「去看工籐晃踢球的英姿。」太帥了!柳晏揮著手跑遠。

  尉遲潼傻了眼,她原以為柳晏會因為韓光喜歡她而失落、難過,沒想到她大小姐卻一轉身又有了新目標!

  她還真是搞不懂柳晏的想法。

  韓光莞爾一笑,「我們也該回家了。」他還有些話得要跟亮說清楚才行。

  ************

  「亮,怎麼這麼晚?」韓光靠在韓亮的房門口,看著剛進門走上階梯的他。

  「你在等我嗎?」韓亮看了看時間,「這麼晚了你還不睡?有什麼重要的事找我嗎?」

  「嗯,有些話想跟你說。」

  「好啊。」他開了房門先走進去。

  「你又開始晚歸了。」韓光的話裡沒有責難,只是擔心。

  放下肩上的背包,他挑挑濃眉,露出陽光般的笑容,「盛情難卻嘛。」

  亮受歡迎的事他很清楚,只不過……「是因為小潼的因素嗎?」

  韓亮認真地思忖了下,一絲令人玩味的淺笑悄悄地跳脫出來,「哥,你問這個做什麼?」

  「有些事我想……告訴你。」他並不是要欺騙亮,只是希望他和小潼能幸福快樂。

  「哦?你有什麼事會瞞著我?」他坐到床上,態意地舒展了下手腳,濃密的睫毛掩蓋了著太過耀眼的光芒。

  「你曾問過我對小潼的感覺……我沒說實話。」希望現在坦白不會太晚,亮不會生他的氣。

  「你不會要告訴我你也喜歡小潼吧?」他的眉毛一抬。

  沉吟了片刻,韓光才承認,「嗯,我的確是喜歡小潼的。」

  韓亮的笑容倏地隱沒,「為什麼現在才說?你以為這麼做小潼就會喜歡上我嗎?」他當然知道他的用意,只不過感情是不能讓渡的。

  「我是這麼想過。」

  「太可惡了!這樣一點都不公平。」他重重地往床面一躺,「我不是說過要來場君子之爭嗎?」

  「抱歉——」

  「你是因為爸爸的關係吧?」

  韓光心下一震,「什麼意思?」這件事爸爸應該沒對他說過。

  「我偷看過你的身份證,也問過爸爸這件事,原來你們真的打算把我蒙在鼓裡?」韓亮起身坐了起來,犀利的視線沒放過他臉上的表情變化,「在你眼中我是那麼不濟的人嗎?所以你才要把小潼讓給我?」

  「不是這樣,你是我很珍惜的家人,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看來亮知道這件事有一段時間了。

  他長身而起,稚氣未脫的俊俏臉龐陡地躍上一抹成熟的神色,「倘若我的幸福必須要犧牲你的幸福去換來,我寧願不要。」

  「亮……」

  「我的幸福我會自己去追求。」韓亮頓了一下,「你什麼時候認識小潼的?」

  「小潼的爸爸也是在那次的意外中喪生的……」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韓亮說清楚。

  「原來是這樣。」多麼戲劇化的安排,哥和小潼會在一起是天意。

  「你在生我的氣嗎?」韓光還是不放心。

  他擰著眉思考,「你對小潼說了嗎?」

  「說了,不過她還沒給我回答。」

  他笑笑,「我不會生氣的,因為我已經得到最好的補償了。」

  「補償?」得到什麼補償?

  「我比你先得到小潼的吻——這就是最好的補償。」韓亮洋洋得意地指著自己的嘴唇,提醒他。

  「你這小子——」韓光鬆了口氣。

  「你想幹麼?」他神情戒備地瞪著欺上前來的韓光,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就被抓住了。

  「既然你吻了小潼,那我也要討回公道。」韓光抓著他的肩膀,作勢欲強行索吻。

  「少噁心——」他死命地掙扎著不肯就範。

  「你們在做什麼?」尉遲潼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口瞅著難分難解的兩人。

  時間彷彿就這麼靜止了,一秒,五秒、十秒——

  韓光終於放開他。

  「你怎麼還沒睡?」兩人異口同聲。

  她睜著惺忪的睡眼頗是無奈,「你們好吵。」

  「都是哥啦!」韓亮怕人誤會似地連忙撇清關係。

  「是你種下的因,當然也要接受後果。」韓光一副理所當然。

  「什麼因?什麼果?我怎麼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的思緒都快打結了。

  要一個從睡夢中被吵醒的人去思考這樣的問題實在太強人所難了。

  「哥是要為你被我親了的事情討回公道,你快點幫我說情。」韓亮害怕地躲到她身後,他可沒興趣被一個男人強吻。

  「怎麼個討回公道法?」尉遲潼頓時睡意全消。

  「哥要親我啦,真噁心!」他抓著她的手臂,只敢探出頭來。

  韓光的笑若隱若現,「這很公平,不是嗎?」一報還一報,天經地義。

  「人家小潼都沒說什麼了,你不要故意找碴啦。」韓亮縮回腦袋又從另外一頭探出來。

  「我應該沒說過既往不咎的話吧?」她斜眼睨著身後的韓亮,嘴邊浮現詭譎的笑意。

  「小……姊,我是替你懲罰哥耶,誰要他喜歡你不老實說出來,你還說這種話實在太傷我的心了。」他裝腔作勢的捂著胸口。

  她一怔,「你知道?」

  他微微笑,「是,我知道,所以你不用介意我,放心去抓住屬於你的幸福,我也很快就會找到屬於我的幸福。」

  「亮……」

  他的眼底亮起一小簇壞壞的光芒,「如果你還是覺得抱歉,就再讓我吻你一次好了。」

  尉遲潼還來不及開口,韓光已經搶先一口回絕。

  「別想!」亮吻過小潼是過去式的事實,誰也無法改變,不過從現在起——「未來能吻小潼的人就只有我。」

  「哦……」韓亮戲謔地拉長尾音。破功了吧!就不信大哥還能維持那一貫的泰然。

  她立刻漲紅了臉,大叫,「韓光你在說什麼啊!」

  韓亮擺了擺手,「好吧、好吧,你們兩個就從現在開始慢慢練習吧,我很識相的,馬上消失。」

  「韓亮——」她巴不得有個地洞能讓她鑽進去。

  房門關了又開,他探出頭來,「我要睡覺了,你們要怎麼練習都可以,只要不要吻到破皮就好。」

  房門關上。

  尉遲潼困窘地白了韓光一眼,「你怎麼可以那樣說,我又沒有答應要和你交往。」

  他臉上的笑忽然隱沒,「小潼,只要你說你討厭我,我會退回大哥的位置,不會再造成你的困擾。」

  想到會失去韓光,會有另一個女人進駐他的生命,她的心忽地一緊,脫口道:「我、我什麼時候說過討厭你了!」她羞赧地別開目光。

  韓光咧開大大的笑容,趨前將她擁進懷裡,「不討厭就是喜歡了。」

  她沒有否認,只覺得渾身發燙,虛軟無力。

  他低下頭在她的耳畔曖昧低語,「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練習?」

  練習?她又想起剛剛被韓亮揶揄的窘境,嬌嗔地道:「都是你啦!害我被亮取笑,現在我一點都沒有當姊姊的威嚴了。」

  「有沒有當姊姊的威嚴都無妨,反正未來你是亮的大嫂,有當大嫂的威嚴就好,嗯?」韓光輕笑。

  她紅著臉抬眼看他,「你臭美啦!誰答應要嫁給——」其餘的話悉數沒入他的吻裡。

  呵呵呵……房門悄悄地關上。

  ************

  沒課的空閒時刻,韓亮背著背包毫無目的地漫步在充滿綠意的校園中,很高興看到哥跟小潼有了個還算圓滿的結果,雖然心中難免失落,不過,看到身邊的人幸福不啻也是件叫人快樂的事,也許他注定沒有姊弟戀的命,還是別強求的好。

  當初他對伊凡薰的單戀無疾而終,現今他對尉遲潼的情感也得不到回報,看來他在那些比他年長的「姊姊」眼中,真的只是個「弟弟」而已。

  「唉!」他不禁歎了口氣。

  「你是韓亮嗎?」兩個西裝筆挺的彪形大漢不知從哪冒出來擋住了他的路。

  「你們是……」停下腳步,他一臉困惑。

  從兩人的打扮及年紀判斷,應該不是這所學校的學生才對。

  「我們小姐想找你聊聊。」其中一人說明了來意。

  「小姐?」他皺了皺眉,「我——跟你家小姐認識嗎?」

  「請跟我們來。」另一人走到韓亮身側,半強迫式地要他跟他們同行。

  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沒有異議地跨步走著,既然都說是個「小姐」了,去看看也無妨,該不會是哪個黑道大哥的女兒看上他,要他當壓寨駙馬爺去了?

  「嗟!」韓亮為自己荒唐的想法感到好笑。

  「什麼事這麼開心?」一道銀鈴般悅耳的嗓音自前方不遠處傳來。

  這個聲音……韓亮的心跳在此時幾乎停止,「你、你——」

  「嚇一跳吧?」女子走上前來,如花般的笑靨在她險上綻放開來。

  他從震駭中回過神來,沒有贅余的言語,轉身就想逃跑。

  「我們小姐有話跟你聊。」身旁的兩名大漢一左一右站立著,沒給他任何逃跑的空間。

  「這麼討厭見到我?」女子的聲音聽來受到不小的傷害。

  韓亮的心瞬間軟化,「不是這樣……」在他回過身的同時女子也撲進他懷中。

  「我好想你——」

  他怔忡在原地,舉起的雙手在空中停頓了幾秒後,又僵硬地垂放在側,「什麼時候回來的?公主……」

  只是幸福還沒找到,瘟神倒先找上門來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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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退的新月風
  慕楓

  「鈴鈴鈴……」電話鈴聲陡地響起。

  坐在電腦前發呆的人驀地驚跳了起來,伸出短短的、圓圓的手指頭顫抖地指著電話,「電、電話在響!」

  「嚇!」旁邊的人也被嚇得差點自椅子上摔下來。

  我很意外地看著她,「你已經荒廢好幾年沒寫稿了,還會怕接到徐姊的電話喔!」原來同是天涯淪落人啊……(由此可見徐姊的影響力真是無遠弗屆啊!)

  「我是被你嚇到,好不好!」唐小扁沒好氣地啐了一聲,「你剛剛是中邪了喔,幹麼鬼吼鬼叫的?」

  對喔,電話鈴聲還在響。「電、電話……」

  「電話在你旁邊而已,接電話啊。」唐小扁準備繼續看她的電視。

  「小扁,你來接,好不好?」我雙手合十作祈求狀。

  唐小扁鄙夷地道:「你又拖稿了喔!」

  「嘿嘿……」我只能乾笑。「我也不是故意要拖稿的啊,所以……你……」

  「知道了。」唐小扁歎了一口氣,探手接起電話,「喂,你好,我是,她喔……她說她不在。」

  這個叛徒竟然出賣親手足!我咬牙切齒地瞪著她。

  唐小扁痞痞地笑著遞出手中的話筒,「找你的。」

  我也只得認命地去接電話,心虛地應了聲,「喂。」

  「慕楓啊,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是絮絹。

  咦?商量耶?「什麼事啊?」難得絮絹說話會這麼和善親切,我也很好奇。

  (絮絹抗議:「別說的我好像是恰北北的母老虎,我很溫柔的。」慕楓附註:不催稿的時候才溫柔。)

  「下一期的新月風是你。」耶?

  人家已經在新月風上曝光過兩次了,怎麼又來了?「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已經在前兩次說出來了,這一次還要我說什麼啊?」不會是要我剖心肝給大家看吧?(這樣太殘忍、太血淋淋了,會被列為限制級喔。)

  絮絹慢條斯理地道:「就說說你拖稿、卡稿、寫稿龜速的心路歷程好了。」

  「什麼啊~~」(請想像被人推落萬丈深淵的感覺。)

  一旁的唐小扁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你叫夠了沒?再叫下去,隔壁的鄰居會以為我們這裡發生命案了。」

  「小氣鬼!讓人家大叫發洩一下也不行。」我嘴上嘀咕,腦子裡卻也只得開始思索著要寫些什麼。

  說正格的,我卡稿、思緒便秘已經夠痛苦的了,絮絹居然還要我寫出來公諸於世,這樣真的太慘酷、太慘無人道、太慘絕人寰……(絮絹,你好樣的,不愧是副總編輯!)

  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其實啊,自小到大我一向都是表現良好的乖寶寶耶,怎麼會在工作崗位上怠忽職守,成為拖稿黑名單上的頭號龜王呢?(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歡迎找出原因的讀者不吝來信指教,我會奉上小禮物一份酬謝。)

  老實說,我的電腦一天開機運作的時間超過十個小時(電腦無聲的哀嚎,「主人,我需要休息啊~~」),但是為什麼一點成果也看不出來呢?我依然是拖稿黑名單上的頭號龜王……嗯,一定是電腦中毒了,所以我才會寫得這麼慢……(唐小扁插話,「是人的問題吧。」)

  老實說,在開新稿之前,我會去找一些相關的資料,然後開始架構故事,基本上也大概都安排好劇情的走向,但是動筆之後卻經常會發生相同的慘案——腦子已經飛快地將故事Run了一遍,可是男女主角卻不受控制、感覺走調,怎麼也兜不在一起,所以我得花更多的時間去和他們培養感情,苦命啊……(唐小扁壞壞地笑,「簡單的說就是手腦不平衡啦,哦……未老先衰的症狀!」)

  老實說,我經常盯著電腦螢幕思索、斟酌著該用什麼樣的字句才比較完美,這一思索、這一斟酌往往都是一兩個小時,寶貴的時間就是這樣被我蹉跎掉,嗚……我的青春小鳥啊……(唐小扁翻翻白眼,「這又關你的青春小鳥什麼事了?是你自己太龜毛了吧!」)

  老實說,我們家的小香腸剛生出來的時候像個小貝勒爺似地(也就是說她的頭髮只有一半,跟滿清時期的貝勒爺一樣,了了吧?),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小香腸是男孩,一轉眼也已經六歲了,是個可愛到不行的小妹妹了呢!專家說小孩子的成長只有一次,父母都應該多花一些時間來瞭解、陪伴小孩(某個不知死活的人插話,「你又不是小香腸的媽。」一記殺人的眼神瞟過去,「我是她的姨咪,她也很愛我耶。」),所以即便我正在專心寫稿,一聽到她的聲音,我的心就立即飛過去了,因此……(唐小扁一臉鄙夷,「你又想用我家腸腸當擋箭牌了喔。」)

  其他的原因……族繁不及備載。

  所以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龜王不是一天造成的。

  「鈴鈴……」又是電話鈴聲。

  才一接起,彼端就傳來絮絹「溫柔」聲音,「慕楓,你的新月風寫好了沒?都已經過一個月了。」

  嚇、新月風!我戰戰兢兢地回答,「我……我正在寫。」

  「那明天給我,可以嗎?」絮絹的聲音更加「溫柔」。

  我哪敢說個不字,「當、當然可以。」

  下午又接到另一通電話,「慕楓啊,你的《劫婚》寫到哪兒了?」

  劫婚!我真希望當場劈下一道雷,劈死我算了。「呃、你哪裡找?」

  「我是徐姊。」

  我當然知道她是徐姊,只是我沒膽承認我是慕楓。「她不在耶!你找她有什麼事嗎?我可以幫你轉告。」

  「慕楓,你還裝!真以為我聽不出你的聲音嗎?」徐姊的耳力、記憶力都超好的。

  「嘿嘿……被你識破了啊。」我如坐針氈。

  「還笑,稿子寫到哪兒了?」

  「第……二章……」

  「嗯……」徐姊輕吟著,「你打算什麼時候交?」

  「六、六月中旬。」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嗯哼。」聽起來是勉強可以接受。

  但是我心裡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啊,這可怎麼辦才好?半個月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

  「咚咚咚……」像跟門板有深仇大恨似的,我拚命地槌著門。「開門、快點開門!」

  門一開,我反應不及地衝進屋內將開門的人撲倒在地上。

  「我是很高興你這麼熱情啦,不過這裡是客廳耶,而且旁邊還有好幾名觀眾,這樣當眾作限制級的表演,不好吧!」帶笑的戲謔在我的頭頂響起。

  我沒時間也沒心情耍嘴皮子,翻身爬起,「我要你們幫我換一個新的身份。」

  阿波羅真心地關切,「怎麼了?你惹上什麼麻煩的人了嗎?別擔心,我們一定會幫你的。」

  我就知道阿波羅是心地最好、最善良的人。

  Mars哼了哼,腳跟一轉又往樓上去。

  宙斯拍拍身上的灰塵,瞭然於胸地道:「你一定又是拖稿了,怕被追殺喔。」

  「欸……」我苦笑。

  Venus斜睨了我一眼,「你只要乖乖寫稿,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我也知道啊,但是唉……「那個以後再說啦,當務之急是先幫我想想辦法。」眼角忽地銀光一閃,刺痛了我的眼。什麼東西?

  刺眼的銀光來自黑帝斯手上鋒利的手術刀,「你現在在寫我和橘兒的情事,沒錯吧?」

  我還呆呆愣愣的,不知死活。「對啊,怎麼了?」

  他目光森冷地逼近我,「什麼時候才能讓我們出來和大家見面?」

  「呃、呃……」怎麼會這樣?我心驚膽戰地緊盯著他手上的手術刀,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會傷到我。「快了、快了。」

  「什麼時候?」他執意要我給個交代。

  啊!啊——我幹麼自己往火坑裡跳啊?「我正在努力、正在努力。」

  「很好,那麼現在就去努力寫稿吧。」黑帝斯揪著我的衣領往書房走。

  「啥——」我揮舞著雙手,卻怎麼也掙脫不開他的箝制。

  宙斯興味盎然地問:「你什麼時候才要寫我啊?」

  「下一本就是。」行了吧。

  「書名呢?」宙斯又問。

  書名啊……「善妒的天後。」

  黑帝斯拖著我繼續走,「好了,快去寫。」

  嗚嗚……我怎麼會從這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呢?嗚嗚……(現在大家應該稍稍瞭解我過的是何種水深火熱、身體和心理都受到煎熬的日子了吧。)

  誰來救救我啊?(吶喊ing)

  PS《善妒的天後》是眾神國度的最後一本嘍,下台一鞠躬!

  附註一:

  看清楚唷,這是被退的新月風,所以以上內容僅供參考,不用太認真唷!

  千萬不要來質問我為什麼宙斯的《善妒的天後》沒出,當然是因為我沒寫咩!

  這就證明了一句話——

  計畫往往趕不上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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