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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官敏兒]無名指上特別座【預約Tiffany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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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4 00:20:21 |倒序瀏覽
無名指上特別座(預約Tiffany之三)作者:官敏兒 

因為他名叫天官而她喚作賜福,
讓她很得他那高貴母親的緣,
家開武道館的她也才有機會和他做朋友,
只是完美如他總讓她不禁想保持距離,
然他母親臨終時,
竟要她幫他奪回被他爸情婦霸去的產業,
她自認沒那能耐,但為了他,她答應了,
雖然,他沒說一聲就到美國留學,
所以九年過後,
她忍受了兩年被人孤立、譏笑的生活,
卻仍咬牙賴在他家公司等他回來,
其實這種日子過久了,她也無所謂了,
可就是有個笨菜鳥硬要來招惹她,
明明拙得要命卻強迫人家只能喊他洋名,
還不知死活的偷走她要留給某人的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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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4 00:21:02
  第一章

  氣派豪華的宅邸裡照理應該是熱鬧非凡、衣香鬢影的豪奢景況,就算不至於日日笙歌達旦,但也應該偶爾有些宴會賓客蒞臨才是。

  然而竇家這個台灣影音多媒體龍頭的主屋卻是暮氣沉沉,久久聽不見一絲笑聲響起。就連裡頭的僕傭們個個都多半沉默不語,非得開口說話的時候也是壓低嗓音快快結束交談。

  這裡就像一座死城。

  不,或許,他該叫這個家為牢籠,名貴且顯赫的牢籠。

  囚禁著竇天官的快樂、束縛著他對這個大千世界的所有想望,以及居留著他母親那極其微弱、縹緲將逝的靈魂。

  「少爺,袁小姐來了。」

  門外長廊上,竇天官聽見管家楊伯的聲音緩緩轉過身,看見袁賜福纖細的身形就停駐在楊伯的身後。

  竇天官淡淡抿唇,難得看見這個和自己同年的鄰家女孩,有這麼安靜規矩的時候。「不是我找你過來的,是我母親說有點事情想要跟你說。」

  袁賜福點點頭,一雙晶瑩燦亮的靈動美眸緊緊盯著他。

  他直覺地轉頭迴避。

  她的眼神,他不想看!

  因為那會讓他明顯地察覺到自己和她之間的不同——透過那一雙靈活的眼睛,他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她的靈魂是活躍而鮮明的。而他的,已經被深深埋葬起來了!

  「你還好吧?」

  俊逸的臉龐上依舊笑意淡淡,「你忘了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是我,是我母親。」

  「也對,看我問這什麼笨問題。」袁賜福不好意思的抓抓頭髮,「只是我覺得你好像也很痛苦,所以我才——」

  秀逸身形轉開不看她,「進去吧,我母親在等你。」

  「哦,好。」

  楊伯替她打開了房門,迎面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濃烈刺鼻的藥味。

  袁賜福嚥了嚥口水,不敢皺眉趕緊走到床楊前。「竇媽媽、竇媽媽,你睡著了嗎?我是賜福……」

  床楊上的葉彩印艱辛而緩慢地睜開雙眼。

  她曾是一個美麗而充滿活力的女人,擁有顯赫的家世和美滿的家庭戾美得宛如童話世界裡的公主。但現在疼愛她的丈夫已經被另一個女人所佔有,她的生命也有如風中殘燭隨時將闔眼離去。

  可是她不甘心就這樣走了,所以她要趁著自己還有一絲力氣的時候交代完她心中所有未竟的心願,把她的幽怨、她的恨通通交代清楚,讓獨子竇天官替她奪回原本屬於她的一切!

  而她的心願,需要有人協助兒子達成。

  就是眼前這個女孩,袁賜福。

  「坐啊,賜福。」

  「好。」

  在高中校園裡有「空手道女孩」之稱的袁賜福聞言一改平常的活潑好動,像只乖貓的靜靜坐著,拘謹得動也不敢動。 「賜福……你在學校裡面跟天官……相處得好嗎?」已經無力一口氣說完完整的句子,葉彩印的嗓音微微抖動著,看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若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你記得幫幫我們天官,知道嗎?」

  「竇媽媽你說錯了啦,其實是天官幫我才對。他那麼聰明、優秀,以最高分考進我們學校,而且每次考試都是全學年的榜首,所有老師都稱讚呢!所以應該是他幫我才對。」都不好意思講出自己的學年成績排名了。以她這種資質怎麼可能幫上竇天官什麼忙呢?竇媽媽是不是病糊塗啦?

  「賜福,你知道我對你的印象一直很好。」

  「嗯,我曉得啊!」

  說起來還真有點荒謬,憑她袁賜福竟能夠和多媒體龍頭——嘉菱集團的竇家少爺竇天官從小成為朋友,這還得拜她老爸取的好名字呢!

  天官賜福。

  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她從小到大意外地頗得竇媽媽的緣。

  老實說她不只一次想過,如果今天她老爸把她取名為招財還是進寶,那麼自己可能就沒有結識竇家少爺的機會了,畢竟他們家只是一間小小的空手道館,幸運地開在這個豪華別墅區的出入口,房價跟著翻了兩翻而已。

  「賜福,我們家天官為了守在我身邊照顧我,從小就沒什麼朋友。你記得要做他永遠的朋友哦,否則竇媽媽會不放心。」

  「嗯嗯,我會的!竇媽媽,我一定會做他的朋友的。」如果他不嫌棄我又笨又平凡的話。袁賜福偷偷加了一句。

  其實她和竇天官的關係……怎麼說呢?大家同在一所高中上學,碰面的時候是會打聲招呼,但除此之外就沒有太多交集了。

  因為感覺上自己和他幾乎是兩個不同層級的人。竇天官是全校女生的白馬王子,風靡的程度甚至延燒到其它學校,每每放學下課總有不少外校女生聚集在校門口,就為了見他一面。

  對於這種天之驕子,袁賜福光是想到在眾人面前和他聊天打屁就覺得彆扭。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肯定被其它女生給吐口水吐到死。哎呀,反正她不曉得該怎麼說啦,就是覺得竇天官和自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像是天生注定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佼佼者,而她則在最底下游啊鑽的,連抬頭仰望他都覺得不好意思。

  「賜福,其實竇媽媽今天找你來是有件事想拜託你。」

  她嚇了一大跳。拜託?她耶,沒啥能力只會空手道的袁賜福耶!

  葉彩印顫巍巍的朝她伸出手,有氣無力的搭放在袁賜福的手背上。

  她有些傻傻地看著那一隻枯槁的的手,在無名指間戴著一隻造型美麗、光彩奪目的心形戒指。袁賜福曾經在電視上看過,這種散發著七彩光芒的美麗寶石好像叫做蛋白石……

  葉彩印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笑了笑,「這是當初天官他爸爸送給我的定情戒指,是我們旅行的時候到Tiffany總店買的。很美對不對?」

  袁賜福傻傻地點點頭。

  戒指當然很美,Tiffany她聽過,這個詞幾乎是婚禮的象徵,代表一隻婚戒、一份永遠,及一個彼此許諾的未來。但是事實上,她覺得此時此刻葉彩印的笑容更美,比戒指還耀眼,那抹因回憶而揚起的笑,讓她那一張形容枯槁的臉龐倏然又活了起來。

  「賜福,」葉彩印遲緩地舉起了手,顫抖若輕輕撫摸那只戒指,「這件事我還沒跟誰提過,但是我想把這枚戒指交給天官,當他找到心愛的女子的時候就把它送給她,然後這樣一代一代的傳下去,從此成為我們竇家美麗的傳統。你說好不好?」

  袁賜福嚥了嚥口水,「當然好啊!」

  她趕緊轉開視線不敢再看那枚美麗的Tiffany。那不是她這輩子有機會獲得的東西,別再貪看了,她沒這福分!

  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快耗盡了,再也沒有說話的力氣,葉彩印趕緊說出今天找袁賜福過來的目的。「賜福,竇媽媽希望你能夠答應我,長大之後一定要進入竇家的公司上班。」

  「嘎?!」

  「拜託你成為我們家天官的得力助手,在他身邊協助他。」幫我順利奪回被那個狐狸精梁秋水一點一滴偷走的東酉。

  竇家的企業——嘉菱影音多媒體集團的資金,大部分是她當初嫁給丈夫竇揚時從娘家所帶來的嫁妝。她不甘心,她失去了丈夫的心,還連原本屬於自己的財產也被外頭那個女人給逐漸霸佔。

  不,倘若真走到了那個地步,她死也不瞑目。

  一定要叫天官幫她奪回來,一定要!

  「賜福,答應竇媽媽,長大之後進入嘉菱集團上班協助天官管理公司,答應我!」

  袁賜福被她的氣勢嚇到了,傻傻點頭,「好……好。」

  我盡量啦,嗚嗚,誰知道她能混到什麼文憑?萬一嘉菱集團不收她這個笨瓜當職員呢?難不成叫她進去應徵掃地的啊?咦,或許這樣也可以哦,也勉強算得上是做到竇媽媽的要求嘛——

  進入嘉菱集團上班,協助天官管理公司……的環境衛生問題。

  「好,竇媽媽,我答應你!」有了這個備案,袁賜福應允的聲音也大了一點。

  葉彩印滿意地點點頭,體力耗盡的她慢慢含笑入睡。

  袁賜福悄悄退出房外,看見竇天官還在外頭靜候著。只見俊逸偉岸的身形安靜佇立在落地窗旁,秀逸的臉龐迎視著窗外的滿天彩霞,橘黃的晚霞將他的側臉映照得泛紅,感覺有如肖像畫裡中古世紀的名望貴族。

  竇天官像個完美傑出的貴族爵爺,而她呢,唉,爵爺的鄰居,住在老鼠洞裡,不起眼的那一種。

  「竇媽媽睡著了。」

  他轉過身面對她,點點頭。

  「我們剛剛說了一些話。」

  「什麼話?」

  「嗯,就是……以後的事情啊,工作那一方面的。」不知怎的,袁賜福竟感到有些彆扭,垂下螓首、背著雙手,一雙細纖合度的腿左踢踢右踢踢。接著,她飛快揚首瞟了他一眼,「竇媽媽希望我長大之後能夠進入嘉菱集團上班。」

  「我能夠替你安排。」

  她驚訝的仰頭望他,「別答應得這麼早吧?萬一我只混到高中文憑呢?或是沒有考上大學——」

  「我能幫你安排。」他又說了一次。

  「哦。」也對,未來的當家老闆是他,只要他說一句話,就算她只有高中畢業應該也沒關係吧?橫豎都是走後門進去那個炙手可熱的大集團嘛,管他是高中畢業還是大學畢業,反正可恥的程度都一樣啦!

  袁賜福又站了一會兒,實在沒話可以跟他講了,只好告辭說拜拜。

  「你等一下要跟王華星出去嗎?」

  「你怎麼知道?」

  竇天官睇了她一眼,轉向落地窗,「我看到他站在外面的守衛室等你。」

  「哦,原來如此。」害她還以為他真的聰明過頭了,直接跳到「通靈」那一個階段呢!「我跟他約好了要回我家比劃一下空手道。對了,不能讓他等太久,天官那我先走了!」

  「賜福。」

  她跑開的纖細身形停了一下,回過身。

  窗邊晚霞中的竇天官看起來是那麼耀眼,彷彿被橙色光芒團團包圍。真的是個貴族呵!剎那間,袁賜福望著望著竟忘了呼吸──

  「你真的和王華星交往嗎?」

  他問這話是一時八卦好奇?還是……有別的可能?不不,不會的。袁賜福直覺地否定另一個可能。天官是所有人的白馬王子,他優秀而卓越,怎麼也不可能看上她這只只會打空手道的小毛毛蟲。

  「你一定是聽到學校裡面大家在謠傳我跟他的事情對不對?其實我們還沒在一起啦,只是他真的有跟我告自就是了……哎呀,我也不知道啦,我叫他給我時間考慮,他也說沒關係。」

  搞不懂自己那一瞬間究竟是怎樣的情緒,袁賜福劈哩啪啦的講出來,沒來由的不希望讓竇天官以為她毫無身價可言。

  下一秒,她彷彿看見他對自己點點頭……又好像沒有?

  那貴氣而俊逸的臉龐在霞光映照下突然間讓她看不真實,天官那一顆聰明的腦袋瓜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呢?是不是她所不能涉及的世界?是吧,畢竟他們是兩個不同層級的人啊! 「那,我走囉,天官。拜拜,星期一學校見!」

  星期一,她沒有再見到他,直到高中畢業都不曾。

  因為在袁賜福見過葉彩印的隔天,那個竇家的女主人就蒙主寵召了。

  喪禮當然是豪奢而隆重的,也不知道是忙碌還是怎的,竇天官一直沒到學校。

  她原本想去他家找他,可是又卡在段考期間,她抱佛腳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去找他?

  她老爸袁勝平已經撂下狠話了,「臭他媽的,袁賜福,老子警告你,你這一回的數學、國文、英文、地理外加歷史要是沒有給我考及格的話,老子馬上宰了你!聽見沒有?」

  嗚嗚,聽見了,所以她整整抱了佛腳一星期。

  好不容易從段考夢魔中解脫,竇天官休學出國讀書的消息卻突然傳來,全校師生如喪考妣——老師痛失作育英才的機會,而女生則是痛失心愛的白馬王子。

  所以,在竇天官的心目中,他果然只是單純的把她當成普通鄰居、尋常的高中同學。

  否則他不可能連一聲「再見」都吝於給她。

  「賜福,你站在窗口乾麼啊?」

  她回頭望了王華星一眼,「我在看飛機。」

  「飛機?你喜歡飛機啊?」

  不是,我是在找哪一架是載著竇天官離開的飛機。

  「好啦,別發呆了,大家都到禮堂集合準備舉行結業式了,你快點!走啦!」

  王華星不由分說的拖著她走出教室,加入班上同學的隊伍。

  分別的那一年,他們高一,年少青澀的十六歲。

  九年後。

  一抹穿著上黃色套裝的身影緩緩走進嘉菱集團的員工餐廳,蓋到小腿一半的裙長讓女郎看起來既老土又老氣,幾年來一成不變的髮髻樣式更讓她活像個千年滯銷的老處女。

  「賜福,今天中午準備吃什麼?跟我說啊,我弄給你。」

  打從袁賜福踏進餐廳,在裡頭用餐的每個職員幾乎都對她視若無睹,連打個招呼也沒有,只有櫃檯的點菜歐巴桑對她慇勤熱絡。

  「謝謝你,陳媽,不過天氣熱,我吃不下。」

  「不行不行,你又想一瓶牛奶一個三明治度一餐啦?遲早營養不良!今天的蝦子很新鮮,我弄一份炸蝦定食給你。」陳媽不由分說的吩咐廚房出菜,主動拿走袁賜福手中的錢包付了帳——偷偷替她打了八折的。「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女孩是怎麼想的,明明瘦得像竹竿還天天嚷著要減肥,早晚減成皮包骨,到時候看有哪個男人敢要你啊?」

  突然,一陣咭咭笑聲從後頭的餐桌傳來。

  「陳媽,她就算不瘦成皮包骨也沒有男人敢要啊!」

  「對啊,誰會想娶一個老處女啊?」

  諷刺的話一句接著一句,眾人立刻笑成一團。

  端著手中的炸蝦定食,袁賜福面無表情的走到餐汀的角落空位默默用餐,對於所有人對自己的諷刺朝笑置若罔聞。反正這裡的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大家嘲諷她、孤立她,就只因為她敏感的身份——

  總經理的專屬秘書,也就是竇天官的特別助理。

  其實這實在很弔詭,因為總經理這個職位在嘉菱集團幾乎形同虛設。太子爺竇天官從來都沒有在公司裡出現過,要不是當初總裁竇揚,也就是竇天官的父親在三年前臨死之際替他保留了這個位置,如今只怕嘉菱集團裡頭根本沒有人知道竇天官是誰。

  因為現在集團的權力核心幾乎都是竇揚當年的情婦梁秋水的人馬。

  那麼既然總經理根本是個虛設的職位,她這個總經理專屬秘書能幹麼?嗯,就沒啥大事要幹啊,肥缺閒差嘛!有興致的時候就畫畫漫畫、塗塗鴉啊,沒心情的時候就起來打打蚊子鍛煉身體囉,就這樣。

  也不能怪這些員工孤立她,因為她的身份讓上頭的人很感冒。或者應該說只要牽扯到太子爺竇天官,大家都很敏感,因為感覺上彷彿有一場權力爭奪的殊死戰終將上演似的。

  「曖,為什麼梁副總不乾脆直接把她Fire掉啊?養一隻大米蟲在公司裡,真叫人看不下去!」秘書課的新走人員竊竊私語著。

  「你以為呢,上頭也很想把她踢出去啊,可是聽說她的人事任命是直接由竇天官下的,所以才沒人敢動她。」

  「嗟,什麼嘛!看她那種老處女的裝扮就有氣,走出去人家還以為我們嘉菱集團的女職員都像她那樣呢,簡直是粥裡面的老鼠屎!」

  咭咭諷笑又傳了過來,袁賜福早已練就充耳不聞的好修養,無論是譏諷還是嘲弄她都不當一回事啦!

  倒出不是她開朗到沒神經的地步,而是,這種日子打續了兩年,打從她大學畢業進入嘉菱就一直過著這種生活,誰能不麻木?

  結束用餐之後,袁賜福回到辦公室拿起活頁夾繼續書書寫寫,一如她往常枯燥而貧乏的上班生活。

  突然,她感覺到一股視線緊緊凝視著自己……

  她困惑地抬起頭,沒人啊!

  反倒是外頭業務部起了陣小騷動。

  透過透明玻璃望過去,好像是業務部經理在向部裡職員介紹新人。她不以為意正欲低下頭繼續書寫的時候,突然瞥見業務經理伸手將那個新人拉了過來,轉過身面對大家……

  她當場懾住了。

  下一秒回過神,她立刻跳起來,推開椅子衝了過去——

  「這位是公司的新走人員,名叫唐敬軒,在上頭決定他工作的部門之前,暫時先到我們業務部上班。你們大家要和他好好相處,聽見沒有?」

  袁賜福嚥了嚥口水,放緩腳步。不是他,那人名叫唐敬軒,並不是他……那身形似曾相識,害她以為就是……

  「各位前輩你們好,我的英文名字叫做Peter。事實上我會比較習慣大家喊我的英文名字。那,以後就麻煩大家多多指教了。」

  眾人虛應了一下,各自散開返回工作崗位。

  反正這個新人又不是個大帥哥,雖然高高瘦瘦的,穿起西裝看起來很夠氣派體面,皮膚也白白淨淨的,挺有小白臉的架式,但是頭上那一顆雜亂的雞窩頭和鼻樑上那一副俗到斃的黑膠粗框眼鏡,叫人看了實在對他覺得很抱歉——

  很抱歉我偷偷唾棄你。

  「對了,唐敬軒——」

  「經理,請叫我Peter。」

  「哎呀,好啦,隨便!我說Peter,業務人員最重要的就是門面,你這顆雞窩頭難道不能想想辦法嗎?」

  「我的頭髮天生這樣,從小到大定型了。」

  嘖,從小到大就頂著雞窩四處晃嗎?可憐。「那麼你這副粗框眼鏡——」

  「我的近視很深,而且對隱形眼鏡會過敏。所以實在沒辦法換掉它。」

  業務經理放棄了,擺擺手,「回去你的位子吧!」沒救了,這傢伙,業務部實在不適合他。

  「對了,經理,這一位看著我發呆的小姐是……」

  業務經理回過身,順著Peter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表情馬上冷淡下來。「哦,她是總經理的專屬秘書,名隊袁賜福。你跟她學不到什麼的,以後大家見面打聲招呼就行了。」

  「好的。」他轉過身,淡淡微笑,「袁小姐,你好。」

  她仰起螓首怔怔地看著他唇邊的那抹笑……真的好像!但是又不能確定……畢竟自己和他從高中分開後已經九年沒見了。坦白說,此時此刻叫她清晰的描繪出竇天官的模樣,她也許還辦不到呢。

  所以,眼前這人和竇天官相似,也只是她的錯覺吧?

  「你好。」

  她的俏臉漸漸冷了下來。因為他不是她期待的那個人,也為了業務經理剛才的那句話——

  你跟她學不到什麼的,以後大家見面打聲招呼就行了。

  反正她也不指望在這個公司裡面交到朋友,何必自取其辱?轉個身,袁賜福緩緩走回自己的小小辦公室。

  沒有注意到身後那一副黑膠眼鏡後頭所流露出來的濃厚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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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4 00:21:29
  第二章

  她開始懷疑這人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接近她。

  「袁小姐,你對面這個位子沒人坐吧?我和你一起吃飯好不好?」

  也不等她點頭同意,唐敬軒……就是Peter,很奇怪,他似乎非常不喜歡人家喊他的中文名字,他說在國外住久了反而習慣大家叫他Peter,也不厭其煩的一次次糾正眾人,直到所有人妥協為止。

  員工餐廳的小圓桌旁,就見他逕自端著餐盤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對袁賜福抿開唇笑了笑後,兀自快樂地打開衛生筷吃起他的豬排定食。

  她默默瞅著那顆雞窩頭底下的愉快神情,再一次確信眼前這個男人絕對不是竇天官。

  是的,在乍然初見的那一瞬間,她的確懷疑眼前這人是不是他?似曾相識的俊逸氣質、同樣白皙的肌膚和那高瘦頤俊的身形,雖然分別時他們不過是青澀稚嫩的高中生,但是那時的竇天官已經是個俊美挺拔的貴族少爺。九年光陰過去,除非那傢伙出了車禍斷了腿、少了胳臂,否則應該只會更加俊美。

  但是不管怎麼樣,袁賜福相信竇天官絕對不會露出像Peter現在這種表情——

  為了一塊炸得香酥金黃的豬排而開心不已,接著眉開眼笑的張開嘴巴狠狠咬下去,一副心滿意足、死而無憾的表情。

  就為了一塊豬排?

  不不,她記憶中的竇天官溫文有禮、安靜內斂,所有事不論是美好或是煩擾,他都始終保持優雅、從容以對。不像眼前這一個……這般的孩子氣。

  「袁小姐,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袁賜福眨了下眼,轉開視線迴避他。「沒有。」

  「我還以為我臉上沾了什麼髒東西,讓你一直盯著我看呢。」雞窩頭看起來依舊凌亂,黑膠的粗框眼鏡也實在讓人有夠抱歉,不過他的笑容看起來卻挺清新舒爽的。「這個豬排很好吃,你要不要嘗一嘗?」

  她冷淡地移開自己的碗,拒絕他遞來的肉塊。

  「你不要啊?真可惜,很好吃的。」懸空的肉轉而扔進他的嘴裡咀嚼。

  「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嘎?!」

  原本低頭扒飯的動作頓了下來,他驚訝地抬頭看她。

  袁賜福的眼神裡像是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俏冷的臉龐稍稍舒緩。自己是怎麼搞的?剎那間竟然會覺得眼前這個人反應單純得有些可愛,老天,他嘴邊還咬著那塊沒啃完的豬排耶!

  「你說什麼企圖?我聽不太懂,可不可以請你解釋清楚一點?」

  她夾起青菜放進嘴裡細細咀嚼,「你這陣子常常出現在我面前,吃飯的時候刻意和我同桌,下午休息時間的時候總拿咖啡來給我。」晶亮盈眸倏地掃向他,眸子裡有困惑、不解,更有深濃的戒備。「你這麼明顯而刻意的接近我,究竟有什麼目的?」

  乍然觸及那一雙生氣靈動的美眸,他竟下意識地轉開了眼……還是那麼地生氣蓬勃呵,那一雙眼。

  Peter笑了開來,露出一副「還以為你要說什麼」的表情,繼續輕鬆自在的享受自己的午餐。「我想和你做朋友,就這麼簡單啊!」

  「我在這裡沒有朋友。」

  「所以我想當你的第一個……朋友,不好嗎?」

  袁賜福征了一下,深埋心頭的什麼東西似乎被輕輕觸動了,她趕緊冷下俏臉,繼續對他不假辭色。「別以為你的演技精湛就能瞞得過我,你老實說,是哪個層級的人指使你來跟我做朋友的?副總經理梁秋水?還是她那個從母姓的兒子梁文彬?」

  Peter無奈地攤開雙手,「你對別人的防備心都這麼重嗎?」

  「哼!別說你不知道我的身份,身為竇天官的秘書,所有人都以為我和他私下有聯絡。但是我坦白告訴你,這些消息是錯誤的,我和竇天官已經九年沒有講過一句話了。所以回去告訴你的上級,想從我這邊套出竇天官的任何消息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麼不快樂。」

  他喂歎似的輕柔低喃驀然重重震懾她的心。

  她飛快揚睫看他,但是在粗框眼鏡的遮掩下她什麼也看不清楚,只有瞧見那張白皙臉龐勉強扯開的笑意。

  「好吧,我承認這些天來我從四面八方得知你在嘉菱集團裡的敏感身份。我先聲明,這些事情不需要我去探聽就已經有一堆人急著跑來跟我說了,也因為這個原因讓你幾乎被所有人孤立起來。」

  他頓了頓,因為袁賜福眼眸中一閃而逝的受傷叫他開始感到有些不忍,也替她覺得不值。

  「你別擔心,沒有人指使我接近你,只是剛好我是新進人員,在這裡也沒什麼朋友,而我們兩人的辦公桌又靠得近,我以為找你聊聊天能夠打發彼此的時間。別急著把我推得遠遠的,賜福……我是說袁小姐,我是否別有用心,時間會證明給你看的,不是嗎?」

  她仍難掩質疑地睇了他一眼,不過倒是沒再開口,默默與他同桌吃飯。

  Peter假惜夾菜的動作深深地看了那一張淡然冷漠的臉龐。

  每天固定盤起的髮髻讓她看來至少老了五、六歲,一絲不苟的土氣裝扮深深壓制本屬於她的快樂與靈活,本該是一張青春活躍的俏麗臉龐卻被她冰冷淡漠的表情給拖去所有光彩……

  他突然歎口氣。

  此舉惹得袁賜福困惑的看他,「你幹什麼?豬排定食不好吃嗎?還是不夠吃?」

  嗟歎糧食不是啊?

  在她的觀念裡,會在美食前哀聲歎氣的唯一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不夠吃、吃不飽,參考對像來自她的家人——大胃王老爸和貪吃蟲弟弟。

  「不是,我歎氣是因為我發覺自己開始和其它人一樣,漸漸討厭起那個不曾露臉的總經理竇天官了。」

  袁賜福瞪著他。

  他沒有閃避的迎視她的視線,「我覺得他是個很沒有腦袋的男人,如果他曾用心去思考過就應該會料到,讓你以總經理秘書的身份待在嘉菱集團裡會受到多少人的側目和排擠。大家真正排擠的並不是你這個人,而是躲在你背後那個始終不現身、據說是嘉菱集團太子爺的人。

  可是實際上受害的卻是你,因為你是最明顯的標的,而且大家也發現那個竇天官根本沒有保護你的能力,所以才會一而再的刺激你、欺負你。」

  「夠了!」

  「我瞧不起那個男人,他太沒種了,也太沒腦袋,竟然不曾去思考過你的處境跟感受。」

  霍地拍著桌子站起來,氣憤的袁賜福絲毫沒注意到自己激烈的反應引起別人的側目。「不准你批評他!」

  Peter微仰頭看她,笑容看起來竟有些無奈,「因為他,你吃了不少苦,可你卻還是袒護他?」

  「為了他,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抄起尚未吃完的午餐,她頭也不回的走向回收區,接著僵硬的快步出了餐廳。

  餐廳內正在用餐的員工紛紛圍到他身邊,「Peter,你剛剛跟她講什麼啊?

  竟然能夠讓那個老處女這麼生氣,很難得耶!平常不管我們怎麼激她,她都無動於衷,怎麼你隨隨便便幾句話就把她氣得七竅生煙啦?哎哎,你到底跟她說什麼啊?

  快告訴我們,下一次咱們也用這一招!」

  Peter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瞅著她離去的方向。

  為了他,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袁賜福自己有沒有發現?這句話……活脫脫是一句情意表白阿!

  只是他深深地懷疑,竇天官值得她這麼付出嗎?那個過去這麼多年來從未考慮到她的男人。

  下午三點,一瓶易開罐咖啡輕輕放在袁賜福面前。

  她不用抬頭就知道對方是誰。

  坦白說,全公司會遞咖啡給她的,只有一個人。

  「我們講和好不好?」

  滴沉的嗓音、委曲求全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可憐兮兮的,她突然間想看他的表情是不是也一樣可憐落寞?還是假惺惺的矯揉造作?袁賜福緩緩仰起勤螓首,馬上看見Peter示好似的抿唇微笑,「我們講和了嗎?」

  他跟沉穩溫文的竇天官真的很不同耶!像個沒長大的小男孩。

  隱藏起唇邊的笑意,她俏臉冷淡地取走桌上的咖啡,拉開拉環悠閒喝將起來,「我曾經跟你好過嗎?」

  他笑嘻嘻的坐在她身邊,跟著打開自己手上這一罐,「你喝了我的咖啡,就不能再生氣囉!」

  她不置可否。

  「對了,我看你常常悶頭書書寫寫的,你到底在寫些什麼啊?真的像那些人說的,你吃飽了沒事幹,畫漫畫打發時間嗎?」

  她緩緩放下咖啡盯著他。

  感覺到她的凝視,Peter原本是想抬頭微笑以對,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微微跳起,雙手攤開,「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別誤會我是不是要打探什麼消息。不方便的話你不說也可以,反正我只是胡亂閒聊罷了。」

  淡淡笑意從她輕抿的唇瓣緩緩漾開,「你急什麼,我又沒講什麼話。」

  看若她那抹難得的純真笑靨,他卻忍不住微微苦笑。是啊,沒有人把他搞得神經緊繃,反而是他自己因為太過在意袁賜福的反應而變得緊張兮兮。

  自己這樣亂七八糟的情緒,該怎麼解釋啊?

  她仰了他一眼,輕輕掀開先前書寫的公文夾,推到他面前。

  Peter一看驚訝不已,「你在記錄業務部的營運狀況?」

  「嗯哼。」

  「為什麼?」

  她輕捧著易開罐,不說話。

  「不如我來幫你回答,你想替那個竇天官搜集資料?也許,等他哪一大心血來潮決定重返嘉菱集團的時候,你為他整理的這些資料便能夠幫助他盡早進入狀況?

  你是這樣想的嗎?」

  最後這句話他也只是隨口問問。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定猜對了,是的,以她對竇天官莫名其妙的忠心,他確信她一定是這樣想的。

  盈亮大眸的焦距緩緩定在他臉上,「你想去向你們經理告密也行,我不怕。只是,就算你們把我這邊所有的資料通通拿走,我一樣可以重頭開始來過。」

  Peter頭痛的揉著額際,「你實在是……」

  「怎麼樣?」

  「有必要對我這麼劍拔弩張、敵意深深嗎?我說了我只是想當你的朋友而已,再說……你的資料有些錯誤,你看,業務部這一次針對MD產品所提出的方案,其實是——」

  袁賜福看著他滔滔不絕的模樣,甚至熱心的拿起鉛筆替她更正錯誤。自己真的能相信他嗎?相信這個口口聲聲要跟她做朋友的人?

  「真奇怪。你才來業務部多久,為什麼對他們的營運狀況瞭如指掌?」

  「呃,」他抓了抓眉頭,「我想盡快進入狀況嘛,所以特別用心了一些。」

  「是嗎?看不出來你對這份工作這麼用心。」

  「你不也是?」

  他突然定定地凝視她,嗓音低沉下來,渾厚得有如天鵝絨般。「你這麼認真的搜集各部門的資料,是因為你認為這是你身為總經理秘書的分內工作,還是因為你想盡其所能的協助竇天官?」

  「有差別嗎?」

  袁賜福轉開視線,突然間不敢看他的臉。

  真奇怪,那一雙眼睛明明被鏡框給遮擋著,為什麼自己卻仍能明顯地感受到他深鐩且幽然的視線,並且為此而感到心慌?這實在沒道理!

  為了證明自己一點也不害怕Peter的視線,她刻意倔強地昂起螓首迎視他。

  而這竟勾起他唇邊的淡淡笑意。

  「你笑什麼?」真可惡!

  大手突然輕輕地伸向她,溫柔拂開她額頭上的劉海。「我笑你是個剛強倔強的女孩。」從小到大,一直都是。

  震懾於他忽然間的親呢觸碰,她退了開來,撥開他的手。

  她明顯的推拒讓他懸在半空的手停頓了一會兒,接著放下。「你不讓別人觸碰是針對所有的男人,還是只有竇天官才擁有觸摸你的特權?」

  那張俏臉馬上冷了下來,「你如果是想要跟我討論這種無聊至極的問題,那就請你出去,我要開始工作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竇天官知道你現在的情況,他會做何感想?」

  她不高興了,瞪著他。「你為什麼要一直針對天官?你跟他不曾見過面,為什麼字字句句都自針對他?」

  「那麼你呢?又為什麼這麼維護他?只因為你的身份是他的專屬秘書嗎?」

  袁賜福轉開俏臉,「我不跟你討論這個問題!」

  「竇天官如果知道因為他一時的疏忽,讓你這個原本個性開朗、活潑好動的女孩,如今過著這種叫人難以親近、被眾人孤立的生活,我想他一定想掐死他自己。」

  「你說夠了沒有?」老天,她覺得自己快氣得七竅生煙了!

  「你本來是過得那麼快樂,既天真又單純善良,從來不曉得什麼叫做防備,每天只知道打空手道,然後回家和你弟弟爭搶食物。可是看看現在的你,防衛心重、孤僻而且寂寞,整天把自己打扮得像個老處女,完全掩蓋掉屬於你的開朗與美麗,而這一切的始作湧者就是那個讓你一直忠心守候的竇天宮!」

  袁賜福戒備地盯著他,「你怎麼知道我會打空手道?」

  Peter頓了一下,微微迴避她的眼,「人事部的同事告訴我的。」

  「你凋查我?!」老天,虧自己在那麼一瞬間還曾想要相信他。

  「你的所有資料在嘉菱幾乎不是秘密,所有人都對你感到好奇,大家爭相傳閱你當初進來嘉菱的履歷表,然後……」

  「然後研究著該怎麼刺激我、打擊我。」突然覺得有點累了,袁賜福靠回椅背捧著咖啡怔怔發呆。

  不是告訴自己不要再因為這樣受傷難過了嗎?不是說自己身上穿了金鐘罩、鐵布衫,任何人用任何方式刺激她,她都無所謂了嗎?那麼為什麼這一剎那間會覺得疲憊、會覺得沮喪、會……

  他緊緊凝視她,口吻暴地轉為輕柔,「賜福,你……恨不恨竇天官?你這幾年來的不快樂和改變,全都肇因於他。如果他當初知道把你帶進嘉菱會是這樣的景況,我想他一定——」

  「我不恨他啊。」

  泛著空洞的眼眸掃向他,接著傻傻地定住。

  Peter氣突然感到喉頭一緊,因為袁賜福難得脆弱的眼神。此時此刻的她就像一頭迷失在險惡叢林裡的無辜鹿,是那麼的柔弱、無助。

  「當初是我自己答應竇媽媽要進入嘉菱集團,盡我所能的幫助天官,我已經許下承諾,就一定不會後悔!」

  怎麼會後悔呢?就算過得不開心又如何?被排擠、被孤立,一年到頭把自己搞得像個嫁不出去的老處女,又如何呢?不要,她不走,她絕不離開嘉菱集團!因為離開這裡,她就不知道自己該用何種方式來聯繫她和竇天官了。

  離開台灣九年了,他一點消息也沒有。

  坐落在她家附近的竇家那棟大宅現在依舊如新,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去看看,向住在裡頭的管家楊伯打聲招呼,順便探聽竇天官的消息。只是九年來,每每都讓她失望而歸。

  所以她怎能離開嘉菱集團?

  當年她已經和竇媽媽約定好了,而且只有待在這裡,才能確保維繫她和他的關聯不會斷了啊!老實說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對竇天官執著什麼意思,是因為喜歡他嗎?單是喜歡能夠持續九年的光陰嗎?

  不,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

  瞥了Peter一眼,發覺他仍沉默不語的緊盯著自己,袁賜福舉起咖啡罐啜了啜,佯裝雲淡風輕,「反正我待在這裡薪水優渥、福利又不錯,為什麼要走?就像我老爸說的,憑我的能力和學歷想要出去找工作,就算跪下來跟人家又哭又拜的,也絕對沒有這裡的條件好。」

  「但是你不快樂。」

  「誰說的?我只是不常笑而已。」

  「而且你把自己搞得像老處女。」

  「你懂什麼?這種裝扮最安全,不會被別人批評我花枝招展。」

  「可是這麼一來就完全掩蓋了你的光彩和美麗。」

  他覺得她美嗎?嗟,傻話,怎麼可能!「反正我本來就不漂亮。」

  「胡說!」他還記得她笑起來的時候最美麗,單純、可愛得像是能融化所有人的心。還有她笑瞇的眼,以及她談起空手道時,眸中煙煙閃動的摧珠光芒,總是讓他自慚形穢。

  「休息時間應該已經結束了吧?你還不回去?對了,業務部那裡是不是有什麼騷動?不然那些人幹麼通通站起來,個個激動得像青蛙?」

  被她的形容詞逗笑了,Peter站起身打開隔間的玻璃門,卻聽見外頭傳來同事激動的喊叫聲——

  「聽說竇天官要返回嘉菱集團,接掌總經理的職務了耶!」

  袁賜福馬上從椅子上跳起來,推開門邊的Peter衝了出去。

  他默默凝視她急切的背影,跟著走上前。

  「老天,太子爺要回來了?那麼嘉菱的權力核心不就要開始動盪了嗎?對了,你們有誰見過竇天官本人啊?誰知道傳說中的太子爺長得什麼模樣?」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望向袁賜福。

  她搖搖頭,「我跟天官已經九年沒見了,說不定他的容貌已經有些改變,我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認出他。」

  「知不知道竇天官什麼時候回來?」

  身後突然冒出這個低沉的嗓音,袁賜福這才驚訝的發現,Peter不曉得在何時站到她後頭,而且距離這麼的近,她幾乎能夠感受到他胸膛因呼吸而起伏著,她忍不住渾身一僵。

  「不清楚耶,這消息也是從人事部那邊傳出來的,反正現在整個案菱集團上下都在討論這件事。」

  袁賜福繼續聆聽著眾人的議論紛紛,小手悄悄地握成拳。

  「開心嗎?」

  低沉嗓音驀地在她耳邊響起。

  她緩緩側轉頭凝視他。

  明亮日光燈的照射下,Peter的眼鏡鏡片隱隱劃過一道閃影,「看得出來你很開心。」而這,反而讓他覺得非常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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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4 00:22:25
  第三章

  竇天官就快要回來了!

  為了這個消息,袁賜福開始忙碌起來。

  只見她從緊鎖的櫃子裡,翻出成疊的卷宗,滿心希望在他抵達嘉菱集團的第二天,這些資料就能夠幫助他盡快進入狀況。

  只是這些文件實在不方便在公司裡面整理,要是被哪個好事者知道了跑去跟上層告密,屆時只怕她這兩年辛苦搜集的資料整個被收走……老天,那麼她這些日子就過得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如果你擔心在公司裡不安全的話,不如到我租賃的小套房整理吧,我不但可以幫忙,還可以順道替你看一看哪裡有遺漏或是失誤的地方。」

  下班的時候,Peter突然這麼建議。

  袁賜福戒備地瞅著他那一副拙眼鏡。

  老實說這個提議她是滿心動的,因為這傢伙進公司的時間雖短,但是記憶力驚人,對於嘉菱集團的事務比她還要瞭若指掌!但是到他的小套房……妥當嗎?孤男寡女的……

  像是看穿了她的遲疑,他雙手一攤,「別忘了你是個空手道高手呢,我若是想對你伸出魔爪,你一記迴旋踢也許就把我踢到牆壁動著悔過去了。嚴格說起來啊,我才怕你呢!」

  也對。「那走吧。」

  就這樣,他們抱著成疊的活頁夾,趁著下班時間偷渡到他租賃的小套房裡。

  地點還算幽靜的住宅大樓嶄新而先進,看得出居住的檔次還頗為高級,相信租金也不會太便宜吧?她回頭睇了他一眼。

  「好吧,坦白說我的家境還不錯。」Peter笑容可掬,「這不稀奇吧,你別忘了我從國外留學回來呢!」能出國留學幾年,家境不至於差到哪裡吧。

  袁賜福點點頭,「快開門啊。」

  「遵命。」掏出鑰匙打開大門,他側身做出一副歡迎入內的模樣。

  她撇撇小嘴抱著活頁夾踩了進去,約莫三十幾坪的空間嚴然經過專業設計師的巧手規劃,造型典雅的燈飾散發出溫暖的光芒照亮整個客廳,深咖啡色的沙發組安靜地坐落在一片米黃色調中,置身其中讓人自然地放鬆了心情。

  「你家滿漂亮的。」

  「謝謝,很高興這種格調還合你的意。」

  「我們快點開始吧!」她將資料放在桌面上,輕輕坐了下來,飛快揚睫睇了他一眼。

  這實在沒道理,就像他說的,她是個空手道高手啊!可是為什麼光是想到要和這個男人獨處一室,她就覺得心慌意亂,自己到底是怎麼啦?哎呀,夠了,別再胡思亂想了!竇天官就要回來了,這些資料得趕快整理好才行啊!

  Peter,從廚房裡端了兩杯咖啡出來,其中一杯輕輕放在袁賜福手邊,接著靜靜坐在她對面,默默啜飲著香醇的咖啡,悄悄瞅望她認真專注的臉龐。

  「你看起來很高興。」

  「有嗎?」

  「眼睛鼻子都在笑。」

  鼻子也會笑?是不是真的呀?袁賜福摸了摸自己的臉,聳聳肩繼續勤奮的做檔案的最後整理。

  「而且看得出來你特地打扮過了。」

  Peter的嗓音此刻低沉得有些陰惻惻的,就不知道那一雙藏在鏡框後頭的眼神是否也同樣陰鬱?

  「誇張,我只是抹了一點透明唇彩而已。」

  「髮型也換了,紮成馬尾看起來沒那麼老氣。」

  她撇撇小嘴,「髮髻扎得我頭痛嘛。」

  「借口。你是為了竇天官即將回來,特別為他裝扮的吧?」

  「厚,你很無聊耶!到底要不要幫我整理資料嘛?是你自己開口說要幫忙的,既然說了你就認真一點好不好?一直在我耳朵邊吱吱喳喳的,你如果不想做就早說啊,我又沒有強迫你一定要幫我!」

  他瞟了她一眼,推推眼鏡轉開臉,「哼,惱羞成怒。」

  「我哪有?」這個死傢伙,就知道吐她槽!除此之外,他還有沒有其它更有看頭的本事啊?

  「臉蛋紅艷艷的,還說沒有?」這女人知不知道她這樣看起來著實美麗至極?

  嗟,她露出這嬌羞的模樣想給誰看啊?「可惜哦,我叫Peter,不叫竇天官,倒是浪費了你這麼可愛的表情。」

  「你夠了沒有?」啪的一聲,活頁夾打在他後腦勺發出巨大聲響。

  力這雖然沒有太大,但是因為這撞擊來得突然,讓Peter毫無防備的,頭重重往前點了一下,鼻樑上的粗框眼鏡差點滑落……

  他趕緊捏緊眉心上的膠框往上推。

  那狼狽的拙樣逗樂了袁賜福,「哈哈,你實在不是普通的笨拙耶!你到底幾歲啦?感覺好像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隻溫熱大掌突然伸出扣住她纖細的手腕。

  「你幹麼?」

  「我不是小孩子,我跟你同年。」

  「不是吧?」他跟她一樣大?

  袁賜福太驚訝了,以致沒發現自己被Peter拉了過去,臉幾乎與他距離不到五公分。她詫異的眨眼,好像能夠透過鏡框上那一圈又一圈的鏡片看見他深深掩藏的眼睛——為什麼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熟悉得彷彿……揪她的心?

  「和你相處這麼久了,你對我卻一點也不瞭解,對不對?」

  「你、你指的是哪方面?」

  這一回,袁賜福發覺自己是真的不敢抬頭看他的臉。為、為什麼啊?她覺得臉好紅、頭好重,被他握住的手腕也熱得發燙……掙脫不開?他看起來高高瘦瘦的,沒想到力氣卻這麼大。

  「你別扣著我的手啦!你這樣我要怎麼做事啊?」

  「我重新自我介紹一遍,我剛從美國留學回來,名叫Peter。」

  「你不要這麼無聊啦!放手啦你。」也不知道是因為掙扎還是有其它因素,那張俏臉更加紼紅了。

  「我和你同年,今年剛好都二十五歲,事實上我還比你大了幾個月。賜福二十五歲的男人,其實也可以很成熟的,你知道嗎?」

  「放……開我……二……」

  「為什麼你的眼裡看不見別人?」

  「我沒有!你馬上給我放手聽到沒有,唐敬軒!」

  「叫我Peter。」

  「劈你媽個頭啦!」袁賜福快氣死了,老早忘了自己這兩年來所保持的少言、少動怒的最高處世原則,「你這是在幹什麼?我警告你別碰我,你應該知道我是個空手道的高手,只要我……唔——」

  她瞪大了眼,簡直不敢置信。

  他他他……他竟然吻她?而且,該死的……「你的醜眼鏡壓得我好痛!」

  砰的一聲,她粉拳一揮,筆直地打在Peter的左眼角,讓他痛歪了頭,連忙伸手搗住作疼的左眼,黑膠鏡框飛落到一公尺外的地毯上。

  「你這個王八蛋!」

  袁賜福惱極了,抄起桌面上的活頁夾就對著他的背猛打。「混帳東西,那是我、是我……」

  「你的初吻?」

  他半搗著臉沒有回過頭,但是她就是輕而易舉地聽見他話裡隱約流露的笑意。

  她心中的怒火轟的一聲燒得更熾烈了,活頁夾起落的動作越來越快。打死他、打死他,最好把他打成殘廢、打得變白癡,以後見到人只會傻兮兮的笑,世界上就少了一個會偷人家初吻的採花賊。

  「喂,你再這樣打下去……」

  「怎樣?」打死你這只偷吻的臭蟑娜!

  「我又想要吻你了。」

  她倒抽一口氣,像是不敢相信人世間怎麼會有道德如此淪喪的賊人?而且還不幸被她給遇上!下一秒,只見她突然扔下手中的活頁夾,反身抄起自己的皮包衝了出去。

  跑啦?

  Peter頓了一下,抬起頭望了望空蕩蕩的小套房。接著,他笑著搖搖頭,走上前彎身撿拾地上的鏡框。起身的瞬間,玻璃窗上忠實地映出地那一張俊逸颯氣的臉龐。

  呼,幸好沒穿幫。

  走回方才袁賜福坐的位子上,他癱靠了下來,疲憊地揉了揉被粗框眼鏡折騰了一整天的鼻樑,輕輕喟了口氣,失去她身影的小套房顯得空蕩而寂寥,就見他獨自一人傭懶的支手撐托著弧形完美的下顎,開始把玩起那一副俗到不能再俗的黑膠眼鏡。

  「我叫做Peter,剛從美國留學回來。」低沉嗓音輕喃著,低低重複自己方才洩漏的訊息。

  是的,洩漏,只是那個唯一讓他心甘情願暴露自己身份的女人卻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我和你同年,今年剛好都二十五歲,事實上我還比你大了幾個月。靜默了幾秒鐘,抿起的薄唇驀地逸出一聲似滄桑又無奈的輕笑,「賜福,看樣子你對竇天官的瞭解並不多啊!」

  又或者、他應該說——女人,你嘛幫幫忙,遲鈍得過火了吧?

  踩著雨後微濕的路面緩緩走回家,袁賜福下意識地撫了撫唇瓣,又仰起螓首對著夜空中的皎潔月盤頻頻歎氣。

  怎麼辦?

  忘不了他的那個吻啊!

  雖然這個吻是那麼的短暫,雖然他只是覆住她的唇,可是……啊啊,那個Peter賤兔的氣息和他唇瓣上的熱度還是這麼清晰的烙印在她心版上啊!怎麼會這樣?不應該是這樣啊!

  重重歎口氣。垮下肩,袁賜福所受打擊不小。

  其實……哎呀,好啦,她老實承認,其實她守護了這麼久的初吻,是想獻給竇天官的……前提是,如果有那個機會的話。不得不承認,對於這個「中途叛逃」的青梅竹馬,她心中仍懷著一份想望,那是一種屬於少女的不切實際幻想。

  挺愚蠢的,她自己都承認。但是……對她來說,竇天官代表的是她從小到大心目中所認定的完美的象徵?

  是她太過美化他了吧?

  也許哦,可是這個觀念已經根深蒂固了,她改不了啊!

  而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闖進她生活裡的……Peter賤兔,可惡,居然奪走她的初吻!好,好極了,既然那傢伙已經免不了成為她這輩子無法忘記的死男人,那麼她也應該做些事情回敬他一下。

  至少也要讓自己在他心目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或者是烙印?最好是幹一場轟轟烈烈的事情,讓他痛不欲生,從此之後再也忘不了她,這樣才公平!嗯嗯,這個主意不錯,讓她這顆聰明腦袋來想一想。

  就在她臆思的當口。一抹高大的身影突然站了出來堵住她的去路。低頭思考的她不以為意,往旁邊繞去,誰知對方又堵了過來。

  不耐煩的,她霍地仰起螓首,接著沒好氣的撇撇小嘴,「袁賜壽,你欠扁是不是?」

  「姐,我們來決鬥!」

  大學慘遭延畢的袁家小弟賜壽先生生得高高壯壯的,幾乎和袁家大家長袁勝平魁梧的體型一模一樣。

  在這一對姐弟還小的時候,他們的母親就跟人家跑了,留下身為空手道師傅的父親一肩扛起教養責任,而這一路走來,雖艱辛倒也平安渡過二十幾年的寒暑。

  此刻,袁賜壽杵在纖細窈窕的姐姐而前,看起來就像是一頭準備欺負弱小的大野熊。只是,天可憐見,究竟是誰欺負誰啊?是誰從小跟他爭搶食物到大?若不是大部分的食物被瓜分走了,搞不好他現在能長得更壯、更像喜馬拉雅山呢!

  決鬥?「不要,我現在沒心情。」

  她此刻滿腦子都是那一隻Peter賤兔,想著他那顆雞窩頭有夠丑、黑膠眼鏡有夠拙,還有他那又瘦又平坦像是營養不良的胸膛,可是為什麼他的力氣能夠這麼大?扣著她的手竟然叫她掙也掙不開!

  難道說只要是男人,力氣就注定比女人大一點?

  「姐,不跟我決鬥的話,我就當你是不戰而敗囉!」

  「囉唆。」袁賜福繞過弟弟準備走回家。

  袁賜壽腳步愉悅的超越姐姐走在前頭,眉飛色舞,「那麼老爸今晚煮的紅燒獅子頭三分之二全歸我唆!」哈,賺到。

  「什麼?老爸煮紅燒獅子頭嗎?!」

  老天,她的口水要氾濫了。「滾開!」袁賜福一記俐落的迴旋踢馬上將擋在前頭,壯碩有如阿里山的弟弟給撂倒,成功登陸袁家,搶下衛冕者寶座。

  餐桌前,袁賜福無視弟弟哀怨含恨的臉,逕自愉快地咀嚼著輕鬆得來的勝利,然後心中不免困惑懷疑。

  奇怪,賜壽這一座阿里山都被她輕易點倒了,怎麼Peter賤兔那種低層級的陽明山她會鬥不過?

  這實在沒道理!

  好冷。

  不知道怎麼搞的,Peter一個早上都覺得背脊涼颼颼。

  稍微停下書寫的動作,他轉頭望向後頭那個獨立於業務部一角的總經理秘書辦公室。隔著透明玻璃,他消晰地看見裡面袁賜福正門頭拿著筆書書寫寫的好不認真,只是那大筆畫來又畫去的模樣實在不像在寫公文,倒像在畫符咒。

  不會吧?這就是他今天早上背脊寒涼的原因?

  他也不過是偷走了她的初吻。不可諱言,那沁甜入心的滋味即使經過一整夜他依舊還忘不了,昨晚若不是鼻粱上的鏡框礙了事,只怕自己當時必定吻得更深入、更加嘗盡她的清新甜美。

  怎麼可能排拒得了這種誘惑呢?

  她一直都是他心中最想望的女郎,從小到大,一直都是。不是沒看過比她更漂亮、聰穎的女孩,離開台灣到世界各地繞了一圈,他見過的人不少。

  只是,他要一個聰明漂亮的女人來做什麼呢?論才智,他自認不會比別人遜色到哪兒去。論外表,憑他的長相應該也登得上檯面。既然世俗所說的「不錯的條件」。

  他大略都具備了,那麼還需要找另一個優秀的女人來互相陪襯嗎?

  不,他要的不是能夠與他匹敵的女人。這種優質對象可以是事業夥伴、可以是交心好友,但不會是他此生的伴侶。

  他一直知道自己要什麼,尤其在見過世面、開了眼界之後,心中更加地確定一件事——

  他要賜福,袁賜福!

  而事實上,這也是他返回台灣的主要原因……

  「你這個偷吻的惡魔,給我自動退散!」

  伴隨著一聲清脆嬌喊,二十幾張黃符就像雪花似的從Peter頭頂飄了下來,宛如一場詭譎的黃色雨。

  置身紙花飄飛的中央,他望著和自己距離不到一公尺的袁賜福,突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是在幹什麼?」幸虧現在是中午用餐時間辦公室裡人員不多,否則她來這一招豈不是引人注目?

  有夠孩子氣呵,這丫頭!

  Peter覺得自己應該發個脾氣捍衛自己的尊嚴,但是他卻沒有,反而感到一絲欣喜安慰。因為他原以為待在嘉菱渠團的這兩年裡,已經完全抹煞掉屬於袁賜福的天真爛漫,但如今事實證明——

  她依舊蠢得貨真價實。

  而這一點真讓他高興!

  「你笑什麼?」可惡,她花了一個早上用盡力氣畫了一堆黃符,用對付惡鬼的方式來羞辱他,結果他卻笑給她看?

  笑你從小到大欺負人的伎倆都沒有改進,水準有夠低。「沒什麼啊,笑一下也不行?」

  可恨可恨,這只Peter賤兔這麼噗哧一笑,反而顯得搞出這些把戲的她超級白癡!驀地,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側了側螓首。

  對了,以前自己也曾經被竇天官這麼輕輕的噗哧一聲給重重地打擊了自尊心。

  可惡,害她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釘死你,最好釘得你魂飛魄散。撿起散落地上的黃紙,她在他的雞窩頭上貼一張、鼻樑上的黑膠鏡框貼一張,外加前胸後背各賞一張。

  他悄聲歎氣,「賜福,你把我當鬼魅魍魎啊?」

  她眨眨眼,「鬼什麼?」

  「鬼魅魍魎,我寫給你看。」

  「哦。」

  小臉輕輕湊近,專注地看著那隻大手握起鋼筆在紙張上書寫起來。金筆在他手中看起來是如此小巧,而他修長的指尖剎那間竟讓她覺得有些性感……老天,自己居然對著Peter賤兔的手指發花癡,不會吧?!

  他沒注意到身旁袁賜福的震驚,沒多久,四個筆畫繁複的字體躍然於純白的紙張上,字跡工整、精神昂揚。

  「賜福?」她發什麼呆啊?那傻傻愣愣的側臉看起來好可愛。

  Peter沒注意到自己的眼神佈滿寵溺,而袁賜福則是被字跡吸引去了,沒注意。

  「我覺得這個筆跡怎麼……有點眼熟?」

  性感薄唇淡淡揚起,「是嗎?」當然眼熟了,國中有一段時間她常常借他的作業去抄呢!「可能是這陣子我幫你修改了不少資料的關係吧,你見多了當然覺得熟悉。」

  「是這樣嗎?」

  她轉頭想要確定他是不是在胡謅,卻不小心淪陷在他嘴角噙起的那抹淡淡笑意裡。

  看不到他掩藏在鏡框後頭的那一雙眼睛,但是為什麼自己會覺得這只Peter賤兔的笑容好溫柔?像是專寵著她一人似的……不對、不對,自己今天是來叫他離她遠一點的,可不是來被他迷惑的。

  「你以後少出現在我面前,更不准對我動手動腳的,聽見沒有?」

  不動手動腳的話……「動嘴可以吧?」

  修長的指尖點了點自個兒的嘴唇,性感的薄唇淡淡抿起一個完美的弧度,剎那間竟有一絲邪颯的意味。

  袁賜福當然知道他在暗示什麼,不就是昨晚被這個臭男人掠去的那個吻嗎?!努力想忽略自己燒紅的臉,她雙手擦腰,撐起氣勢。

  「昨天晚上我那一拳還不夠教訓你是不是?哼,告訴你,我早忘了你對我做過什麼壞事,我就當自己昨晚被一隻野狗咬了。別說我沒警告你,你要是還想對我亂來,以後就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深深一個吸氣再緩緩吐出,Peter慢慢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真的很懂得挑起別人的脾氣?」

  袁賜福馬上戒備地往後退,「然後呢?」

  「第一,我不是野狗。昨晚的那個吻再怎麼平淡無奇,你也不該當是被一隻狗給咬了一口。」

  「我為什麼不能?」

  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有些懾於他的氣勢,但是……她反覆提醒自己,眼前這傢伙充其量只是座陽明山,比袁賜壽還要遜,不足為俱。

  「因為那會讓我想要再提醒你一遍!」

  他驀地伸出長手想抓住袁賜福的手腕,卻被她靈活地閃過。

  她跳了開來,昂起下顎對他露出得意挑釁的微笑,那生動鮮活的笑容太燦爛,簡直勾魂懾魄,他喟出滿足的低沉輕笑,繼續邁步,欺近這個淘氣精靈般的女郎。

  他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她這種心無城府、單純率性的笑容。

  該如何表達他對上蒼的感謝呵?

  感謝這丫頭九年來依舊沒有男人緣、感激她恐龍般遲鈍的神經察覺不出別人對她的好感,更加慶幸她如今仍不屬於任何一個男人,當他沒有多加考慮便將她丟在嘉菱這個險惡孤獨的環境裡,她卻依舊堅韌認真的生活著——就像一株不輕易被打倒的雜草一樣,可卻是這繽紛花園裡最吸引他目光的景色。

  「喂,你別再過來囉!你聽見走廊上的聲音沒有?已經有人吃完午餐準備回辦公室了,你別亂來……啊,別過來啦!」

  袁賜福趕緊轉身想溜回自己的辦公室將他鎖在外面,誰知道還沒來得及跑回去,就已經被他一個箭步上前給揪住手腕。

  「哇阿,放手啦你!」

  「噓,小聲點,你引人注意了。」

  引人注意的是誰啊?被他拖到樑柱後頭,背抵著方梁勉強遮掩身形的袁賜福睜眼怒瞪他。

  可愛的黃毛丫頭!

  性感薄唇微微抿起,卻不坦白說出自己對她的萬般眷戀。他親呢地欺抵在她胸前,修長的食指輕輕刮著她白皙靈動的臉龐,俏露憐愛。

  「聽說竇天官今天下午就會進公司了耶!」

  「真的嗎?老天,難道嘉菱集團的權力核心要開始動盪了?」

  結束用餐的業務部職員三三兩兩的悠閒走進辦公室,八卦閒聊。

  抵靠在方形樑柱上的袁賜福有些心慌卻又有些幸災樂禍。「喂,已經有入踏進辦公室了,你還不趕快放開我?萬一被人家看見怎麼辦?」

  這個死男人,沒事幹麼用那種醉死人的神情瞅看她?害她、害她……雙腿微快撐不住自己的身子了。「討厭啦,還不快退開?」

  體內翻湧的羞澀情潮太陌生,袁賜福突然間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是竇天官啊!可是為什麼自己卻……

  笑容輕揚的薄唇勾起一抹邪肆颯笑,「但是我還沒提醒你昨晚那個吻。」

  神、經、病!

  袁賜福紼紅了俏臉,決定自己動手推開他,卻見絲毫不為所動的Peter緩緩降下臉龐,一分一毫的欺近自己。

  她的腦袋瓜立刻轟的一聲炸開。

  「不要,你的眼鏡壓得我好痛!」

  話才說完,她馬上懊惱呻吟。老天,這不是重點吧?自己怎麼會冒出這句話?

  她應該說的是要他不要碰她呀!

  淡抿的嘴角笑意更深,「好,順應女士的要求。」

  只見他當真扯下鼻樑上的黑膠眼鏡,剎那間又羞又惱的袁賜福震了一下。他這張臉怎麼好像竇天……由不得她細想,溫熱的雙唇已經吻下,徹底攫奪她所有的意識。

  「我聽以前那些見過竇天官的古董級股東說啊,即將出現的太子爺長得很俊美耶,而且聽說他很有貴族的氣質呢!」

  「哎呀,你們這些女人就是愛幻想,有夠不切實際。我看啊,咱們先看這個太子爺有沒有辦法鬥垮他老爸當年的情婦梁秋水吧!別忘了,嘉菱集團現在的經營大權幾乎都落在梁秋水他們手中。太子爺?嗟,喊得太早了吧?」

  辦公室裡的閒聊依舊持續,但是袁賜福卻什麼都聽不見、看不見。

  Peter的吻好懾魂,徐緩的時候感覺好溫柔、好譴緒,狂烈的時候卻又像是會灼人,生澀的她幾乎應付不了,只能癱在他胸前任他將自己推抵在方形巨樑上,被他緊緊囚困在他臂彎間。

  為什麼她會覺得自己被這個男人深深寵愛著?

  朦朧迷網中,這個念頭斷斷續續的飄過,好不切實際,卻讓袁賜福莫名的想落淚。為什麼會有爸爸以外的男人讓她覺得特別?

  可是這個特別的男人,卻不是她一直以為的竇天官。自己這樣的搖擺不定,算什麼呢?

  溫熱的雙唇緩緩退開她唇邊,躲藏在樑柱後頭的縱情熱吻暫告一段落。

  氣息微喘的Peter居高臨下瞅睇著懷裡頻頻喘息、努力想補足肺部空氣的嬌媚女郎,修長的指尖繼續憐愛地輕撫著她漲紅的臉,噙著笑的嘴角盛滿所有未言的眷寵與疼愛。

  緩緩戴上眼鏡、戴回他無形的面具,大掌輕輕推著袁賜福的頭枕靠在自己的肩胛上。「順過氣了沒有?」

  「還、還沒啦!」臭男人,為什麼自己喘得像頭牛,而他卻好像絲毫不受影響似的?

  「可是你再這樣喘下去,我又會想吻你了。」在他懷裡這樣頻頻嬌喘,她以為天底下有幾個男人抵受得住這等誘惑?

  「你……滾開啦,好色鬼!」羞惱的推開他的胸膛,袁賜福用力撥抓著自己的頭髮掩飾尷尬。

  仰起螓首瞪了他一眼,她看見他那一副粗框眼鏡已經戴回鼻樑上,心中不免有些悵意。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在那一瞬間居然覺得這一隻Peter賤兔長得很像竇天官,是錯覺吧,一定是錯覺啦!

  「我警告你哦,你下次……不准再偷吻我!聽見沒有?尤其是不准在這種地方,萬一讓人看見怎麼辦?」重重哼了一聲,她挺直了腰桿轉身走回總經理秘書辦公室。

  彷彿感覺到身後那兩道緊緊追隨的興味視線,她的肩膀挺得更直了,不可一世地打開玻璃門走進去,再輕輕關上門,以極其僵硬的姿勢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然後拿起薄外套裹住自己的頭,懊惱呻吟。

  怎麼又跟那只Peter賤兔吻在一起了?老天,真想把自己這顆蠢頭揪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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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4 00:22:52
  第四章

  「賜福,你是賜福嗎?」

  「嘎,我是啊……喂——」

  眾目睽睽之下驀地被竇天官擁進懷裡,袁賜福僵硬得不知道該怎麼響應,只覺得自己的手跟腳彷彿多長了一雙,當場讓她像只八爪章魚蠕啊動的,手腳都不曉得該擺在哪兒才好?

  剛回國的竇天官在眾幹部的陪同下首先一一巡視各部門樓層,原本猶如一陣風迅速掃掠各部門的他來到業務部時卻停下腳步不願再離去。所有人注視著他們兩人上演久別重逢的感人大戲,卻是各懷心思。

  而佇立在角落的Peter卻是在場反應最奇特的——

  下顎微抽,怒火中燒。

  太子爺舍下與眾經理交談的機會,反而頻頻關注這個擁在懷裡的纖細佳人,而且他箍起的手臂是越抱越緊,直到彼此不留一絲空隙,「賜福,我好想你,你知道嗎?」

  「真……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怎麼可以懷疑我?」他驚詫地微微推開她。

  袁賜福傻愣愣地任由他將自己抱緊又拉開,「竇天官你——」

  「叫我Derrick吧,我習慣大家這麼喊我。」接著,他昂起惆儻俊臉對著面前排排站的高層主管們揚聲喊了喊,「你們大家以後也都叫我的英文名字吧,我剛從美國留學回來,暫時還不習慣竇天宮這個中文名字呢。」

  會有人不習慣從小到大跟隨自己甚久的姓名嗎?袁賜福困惑地仰頭看他。

  總覺得眼前這個竇天官好像哪裡怪怪的,是因為分別了九年的關係吧?這九年來的隔閡在所難免。

  「你怎麼了?一直盯著我看。」

  在所有人面前,他無所避諱的伸出手指親呢地輕點她的鼻尖,臉不紅氣不喘的好生自然,袁賜福卻是不好意思的轉開了俏臉。

  她發覺竇天官這九年來最大的不同之處在哪兒了。

  這傢伙的臉皮變厚了!

  「賜福。」

  她又轉頭看他,「幹麼?」

  只見Derrick的視線在她身上從頭到尾溜轉了一遍,惆儻俊臉有些喪氣,「別告訴我你從小到大都這麼像……」

  「像什麼?」

  她瞪著他失望的表情,直覺這個曾經中途叛逃的青梅竹馬大概不會說出什麼好話。

  果然!他噙著笑意親暱俯首湊近她的耳畔低語,「像個嫁不出去的老處女。」

  她著實惱怒,「竇、天、官!」

  低沉的嗓音驀地響起,大手主動扣住袁賜福纖細的肩膀,又將她摟進懷裡輕輕搖晃,「叫我DerriCk。」

  這人怎麼變得這麼多啊?難道是國外開放的風氣將他原本斯文沉靜的性子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了嗎?被Derrick牢牢鎖在懷中,她羞澀得不知道該怎麼響應。溜轉的視線突然落在角落處的Peter,瞥見他那看似冷淡平靜的臉龐,她就火氣直冒。

  該死的傢伙,平常對她又吻又磨蹭的,現在另一個男人抱著她,他反倒沒反應了!

  這只Peter賤兔到底把她當什麼呀?公共玩物嗎?興起的時候就抓她過去玩一玩,別人若是想分一杯羹他當然也無關痛癢囉!

  「賜福?你看哪兒啊?」Derrick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哦,一個鶴立雞群的高大男人頂著一顆雞窩頭站在角落啊?他昂起下顎挑了挑眉,「你這丫頭,我已經回來了,你還有心思去看別的男人?」

  她緩緩仰頭看他。

  是自己曾經被車撞到失去記憶,還是怎樣?

  為什麼竇天官對她表現出來的佔有態度,好像他們兩人在九年前分開之際曾經對著月亮許下你等我、我等你的誓約?可是她從來不記得彼此有過那麼親暱的關係啊!

  但是看看他現在的表現和言語,好似在告訴她,「乖,寶貝,你的Honey已經回來了,快點自動撲過來吧!」

  說真格的,竇天官幾時變得這麼……油腔滑調?感覺和以前差好多!纖纖小手下意識地輕輕撫上心口,視線卻不知不覺地落向人群後頭的那抹高順身影。她突然覺得好失望,有一種幻滅的感覺……

  「賜福。」Derrick突然正經八百的伸手點了點她嬌俏的鼻尖。

  「幹麼?」她怔怔地仰頭看他。

  「我終於發覺你最吸引人的是哪一點了。」

  她眨眨雙眼。

  「就是你的眼睛,很漂亮!」讓人忍不住生起霸佔那一雙美麗眼眸注意力的衝動,希望她只看著他一人。

  長臂再度伸出將她勾攬入懷,Derrick昂起下顎筆直迎視角落處那個渾身冷硬,卻目光如矩的雞窩頭男子。厚,有夠拙的造型,簡直污了他的眼,這傢伙怎麼敢走出來見人啊?而且還用那種挑釁十足的眼光瞪他,真不爽!

  「竇天官。」她悶悶而困惑的聲音自他胸口響超。

  「叫我Derrick。」

  小手輕輕繞出他的臂彎,指了指後頭那個看來時尚幹練卻臉色鐵青的高挑女郎,「她是誰啊?」好像從頭到尾都不曾聽這個女子開過口呢。

  Derrick頭也不回,口吻有些意興闌珊的說:「哦,我從美國帶回來的朋友,她叫Monica,算是我的助手。」

  「這樣啊。」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助手看起來好生氣哦!

  輕輕放開了袁賜福,Derrick佳人抱夠了,這會兒終於願意分點注意力給眼前這些排排站很久的高層主管。「我剛從美國回來對一切都不夠熟悉,需要一名助理跟在我身邊。」嗓音朗朗,精神昂揚。

  袁賜福指了指自己,「我就是啊。」

  「不行,我捨不得讓你太勞累,再找個人幫忙!不用說了,就你吧!」

  被點到的禿頭男子為難地看了看眾人,「竇少爺,我是企劃部經理,工作已經很忙碌了,若要再分身當你的助理恐怕……」

  「嘖,真沒能力,分身幫手都做不到!」

  「是、是,對不起。」

  「算了,那就你吧!」

  大手一指,點到一個矮胖的老傢伙。

  「竇少爺,我是財務部經理,恐怕分身乏術啊。」

  「搞什麼?這個公司裡頭都沒人才了嗎?我只不過是要個助理而已,連這麼簡單的要求都辦不到!接下來你們是不是要跟我說嘉菱集團就快倒了?」

  剛回國的太子爺氣勢凌人的這麼一飄,眾幹部們立刻噤聲不語,腦袋低垂。

  仁立在Derrick身旁的袁賜福默默瞅看他傲氣昂揚的側臉,再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人,都是會變的。性格斯文爾雅的人,到了美國待上幾年馬上就變得不一樣了,所以國外好可怕呀,簡直跟大染缸沒兩樣嘛。

  「你,雞窩頭,給我過來!」

  幹部們立刻退開讓路,角落處的Peter緩緩走了過來。

  Derrick睇了他一眼,「你現在擔任什麼職務啊?」

  「暫時分配在業務部,還沒有確切的工作職位。」低沉嗓音不卑不亢,聽起來令人如沐春風。

  「那好吧,就你了,過來我身邊擔任我的助手,怎麼樣?如果還有意見的話,你也不用做了,直接去領薪水辦離職就行了!」

  袁賜福仰起螓首有些擔憂地看著Peter。這只Peter賤兔行不行啊?該不會真的被開除吧?

  兩個同樣高大頤長的男子面對面而立,一個氣勢狂囂昂揚,另一個看來沉穩內斂,只是氣質內斂的那一個外型實在不怎麼樣,又拙又呆的。 「當然可以,竇少爺,我很榮幸有這個機會。」

  「你演戲演過頭了吧?」

  低沉的嗓音在大樓頂樓的樓梯間響起。

  「胡說!我演得自然極了!把太子爺的身份跟假式演的活靈活現,你沒瞧見剛才那些個經理的臉色悶得像龜蛋,哈俗,真快意。」

  得意的聲音才響起沒多久,立刻傳來活頁夾重重打在頭頂的聲音。

  「 可惡。你做什麼啊,竇天官!」

  「叫我Peter。」

  「真無聊,這裡又沒別人,有什麼關係嘛。」

  Derrick揉著自己被砸疼的頭,回首狠瞪了好友一眼。

  頂著雞窩頭的俗氣拙蛋其實才是嘉菱集團正牌的太子爺,而他這個冒牌貨本名唐敬軒,前陣子出借姓名給眼前這個留學遇上的死黨,讓他以唐敬軒的名義事先進入嘉菱集團瞭解內部的大致狀況,算是替日後奪回主掌權力做準備。

  「說到你的那個青梅竹馬——」

  Derrick話還沒說完,又被竇天官手中的活頁夾給打了一記,教訓他方才藉機抱了袁賜福那麼多次。

  厚,孰可忍孰不可忍啦!「你有毛病啊?打我的頭打上痛啦?告訴你,你要是把我這個唐氏家族的未來接班人接成白癡,我爸頭一個從英國殺過來宰了你,你再打我試試看!」

  「你只會污辱了英國人。」

  簡直沒一刻正經。真不敢相信這種貨色日後還要承襲他父親的男爵爵位,只能說世界上什麼奇怪的事情通通有,荒謬的情節他邊特別多。

  「哎,本來還以為我這一趟路過來這裡扮演你的角色會有夠無聊,沒想到一開場就有可愛的女郎可以抱,嫩豆腐還任我吃到飽……警告你哦,你的活頁夾要是再落在我頭上,我馬上跑去跟你的袁賜福抖出所有的事情,包括我們兩個交換身份,以及你刻意隱瞞真實身份接近她,我全部都要跟她講!」

  停在半空中眼看就要落下的活頁夾緩緩放了下來,「搞不懂我當初怎麼會答應和你做朋友?」低沉的嗓音聽來懊惱不已。

  Derrick挑了挑眉毛,倒是得意極了。「誰叫你老是裝出自己是天涯孤獨一匹狼的模樣嘛,做作得要命,我看不順眼啊!喂,坐下啦,老是要我抬頭膽仰你,你算哪根蔥啊?」

  「總經理,這裡沒有椅子,只有階梯好嗎?」

  「怎麼,你還怕髒啊?坐下啦!」

  解開西裝外套的鈕扣,竇天官挑了個距離死黨比較遠的水泥石階坐下。不能跟這傢伙坐太近,低智能是會傳染的。

  「你回來已經半個多月了,跟你的賜福親親進展到哪裡啦?」

  「不需要你多事。」

  「害羞什麼啊?我跟Monica都知道,其實你對於奪回嘉菱集團根本沒有太大的興趣,反正咱們兩個在美國合資的公司經營得挺成功,你根本不希罕嘉菱這一點錢。」手邊已經擁有可口的大蛋糕,誰還會去在乎嘉菱這一塊小土司啊?又不是腦袋有毛病。

  轉換了坐姿,Derrick換上更饒富興味的表情。「你就老實一點行不行?坦白說你這一次之所以回台灣,主要就是為了看看你的青梅竹馬袁賜福過得好不好、身邊有沒有男朋友、你有沒有機會得到她啊?」

  取下黑膠眼鏡的竇天官好整以暇地將眼鏡收進西裝口袋裡,微微轉頭凝睇死黨,那一雙炯亮有神的眼眸再也毫無遮掩的顯露睿智與幹練。

  「你不覺得你的話太多了嗎?」

  Derrickk挲了挲下巴,「有嗎?我奶奶說多說話好啊,運動臉部肌肉。」

  「下一次,別再讓我看見你假借任何借口偷吃賜福的豆腐,否則我——」

  他的朗朗笑聲打斷了竇天官的話,「我就知道你吃醋了!哇哦,我是不是該好好讚揚一下袁賜福的本事啊?過去九年來多少女人使盡心機想勾起你的醋意,誰知道你八風不動像個無心的木頭人,最後還給你封了個不動明王的封號。」

  只見Derrick開心的拍了拍大腿,笑容燦爛得有些刺眼,「應該叫Monica過來看一下,不動明王終於動心了,難得你也曉得什麼叫吃醋啊?」

  竇天官惱了,炯亮雙眼一瞪,「你就是非要惹火我不可,是嗎?」

  「我哪有?講出事實而已嘛,惱羞成怒。」

  他掏出粗框眼鏡緩緩戴上,站了起來。「我暫時不打算回去了,美國那邊由你全權負責。」

  「不要!」

  「那麼公司就放給它爛好了。」反正資本還挺雄厚的,要爛還不太容易呢。

  Derrick皺起眉頭,對著好友的拙樣絮絮叨叨,「哼,我就知道你現在滿腦子就只有袁賜福,什麼美國的公司、什麼總裁應有的責任你都給拋到腦後去了。」

  「知道就好。」竇天官伸手抓亂自己的頭髮,優雅地笑了笑,「那麼副總裁,一切就有勞你多費心了。」

  Derrick知道自己無法改變竇天官的心意,思索了幾秒鐘突然掏出手機撥出一串號碼,在電話還未接通前,劈哩啪啦地說:「我不管,總而言之我也要賴在這裡看好戲,再說你沒有我假扮你的身份也不行。公司那裡就叫Honey自己去搞定,反正他是三個股東之一,操死他也是應該的!」

  「我無所謂。」

  戴回眼鏡。抓亂頭髮,竇天官不再是竇天官,而是唐敬軒,總經理身旁的新任助手,英文名字叫Peter。

  是的,Derrick沒說錯,他這一趟是專程為了袁賜福而來。

  只是怎麼能告訴她呢?在他還沒有偷走她的心之前。

  「喂。」

  茶水間裡,原本正在倒咖啡的袁賜福轉過身,「你叫我啊?」

  斜倚在門邊的Monica看來風情萬種、自信時尚,流轉的視線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逼,「你跟竇天官很熟嗎?」

  「不知道。」這女人的態度有夠無禮,從國外回來的鼻子都比較尖嗎?挺得高高的,老是用鼻孔看人。不理她!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別用這種話來搪塞我,你把我當笨蛋嗎?」

  「笨蛋是你說的,可不是我講的。」

  「你!」

  袁賜福停不動作又轉回身睹了Monica一眼,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女人確實很出色。

  高佻的身材、白皙的臉蛋,活脫脫是從時尚雜誌走出來的美麗模特兒。對哦,美國那裡應該比台灣擁有更多漂亮美艷的女人,各種族都有,竇天官會帶個美麗出色的女郎一起返台也不是什麼值得稀奇的事情。是啊,不應該感到稀奇呀。

  「你和竇天官一起回台灣,所以你們是在美國留學的時候認識的吧?」

  「嗯。」Monica走上前來到袁賜福身邊。

  袁賜福睇了她一眼,順手遞了杯咖啡給她。

  她怔了一下,像是沒有料到袁賜福會有這種友善的舉動,遲疑了一秒鐘,她伸手接下咖啡杯。

  「你剛剛不是問我,我跟竇天官熟嗎?」

  「嗯哼。」

  「我也不知道啊,」感覺到她犀利的目光,袁賜福跟著轉頭響應她的凝視,「真的啦,今天再度見到他,我這才真正體會到大家說得沒錯,人都是會變的。」

  輕啜著咖啡,Monica小心掩藏她嘴角的興味笑意。「你覺得竇天官變了?」

  「嗯,跟以前的他差好多。」

  「哪一點?」

  袁賜福率真地撇撇小嘴,「很多點,以前的竇天官氣焰沒有現在這麼囂張,講起話來條理分明,讓人感覺他是個腦袋很清晰、思想很正派的人。而現在的他,不知道耶,可能是因為在國外留學過吧,總覺得他現在變得比較……油腔滑調、高高在上。」

  她身旁的Monica突然噗哧一聲,差點兒被咖啡嗆到。

  「你還好吧?喝咖啡也能喝得這麼猴急?」

  猴、猴急?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在跟誰說話?!竟然用這種低三下四的措詞形容她?

  「你咖啡喝完了耶,要不要我再幫你倒一杯?反正還有剩。」

  「不要!」

  什麼嘛,這女人,倒這麼難喝的咖啡給她也就算了,居然還說反正有剩可以給她,把她當什麼了啊?!身為硅谷知名計算機公司總裁的獨生女,Monica長這麼大還沒嘗過這種平等又平凡的待遇。

  「喂。」袁賜福拐肘子推了推她。簡單的交談之後,她已經把這個美麗嬌嬌女當成是自己的朋友了。

  「做什麼?」竟然叫她喂?Monica這個英文名字她不會念嗎?啊,對哦,之前曾聽Peter說過,他的青梅竹馬英文超級破爛的。看樣子是真的。

  袁賜福竊竊望了她漂亮的臉蛋一眼,「你喜歡竇天官嗎?」

  這一回,Monica動作太大不小心打破了咖啡杯,她驀地轉頭瞪著袁賜福,妝點細緻的臉蛋一片緋紅。

  「才沒有呢!」

  「哦。」袁賜福輕輕哼了一聲,緩緩蹲了下來整理玻璃碎片。

  那就是有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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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4 00:23:27
  第五章

  「哇啊!」

  突然被人從身後猛地抱住,袁賜福驚跳起來尖叫一聲差點把手中成疊的活頁夾給丟在地毯上。

  「嚇了你一跳?」

  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敏感的耳邊,感覺親呢無比。

  袁賜福認出是那只Peter賤兔的聲音,高懸的心這才緩緩放下,接著俏臉酡紅,僵硬掙扎著想掙脫那一雙環抱在自己腰間的大手。

  「你幹什麼?這裡是總經理辦公室。」

  「而辦公室裡頭沒有別人,除了我們倆。」

  不理會她的掙扎,他將她擁得更緊,俯低臉龐埋進她的髮間,深深吸口氣。

  呵,這丫頭身上除了淡淡的髮香之外,再也沒有其它人工的香味,潔淨得完全不受污染。

  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一樣沒變呵!

  「唐敬軒,快放手啦!要是被別人看到——」

  「叫我Peter。這個英文名字最簡單,你應該會念的,不是嗎?」

  「瞧不起人啊?我的英文還沒有那麼破!」

  「是嗎?可是你卻把Monica喊成Mo小姐。」

  乍然一聽,感覺很像「摸小姐」呢,差點沒把他跟Derrick給笑死,結果把那個眾人高高捧在天上的千金嬌嬌女氣得七竅生煙,兩個小時前他還聽見她嚷嚷著發誓要自費去請一個英文大師回來替這丫頭補習呢!

  驀地,他擁著她輕輕笑了出來。

  而這惹惱了袁賜福,「你笑什麼啊?」

  我笑你真有本事,老是把一干貴賓氣得渾身發顫。

  該說賜福有眼無珠呢,還是一視同仁?

  Derrick和Monica的家世背景全都顯赫得叫人咋舌,從小到大早已習慣被人小心捧起,他們的家族親人更是只差沒把這兩人供奉起來好生膜拜。結果這丫頭卻把人家當成尋常的野貓野狗看待,拿剩下的咖啡給知名計算機公司總裁的女兒喝、前幾天沒吃完的餅乾拿去塞未來男爵的肚子……

  唉,真是叫人哭笑不得啊。

  「放手啦你!」水蛭啊?黏得這麼緊。

  「不要。」

  他為什麼要放?在他好不容易拉近彼此的距離之後。

  更將臉龐埋進她發裡,竇天官悄悄收緊雙臂抱緊她。

  已經說不清楚自己究竟被孤獨囚困了多久?

  九年多前,在他母親還勉強撐拖著氣息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感到孤寂了。父親竇揚鎮日和工作為伍,剩餘的時間則被他的情婦梁秋水所佔據。母親長年臥床,他自然不敢將心中的寂寞感受說與她聽,就怕惹得母親更加愧疚難過。

  那麼他還有誰能傾訴呢?

  不能是袁賜福,不可以告訴她!

  怎麼能讓她看見他的脆弱呢?尤其當他知道,在她的心目中自己竟然是個『完人」時,他在她面前更加地退縮了——

  退回到那個眾人眼中傑出的竇天官。

  賜福覺得他是完美的,那麼他就努力為她而完美。

  完美的人凡事都要第一,任何時候都必須優雅從容,要得到所有人的讚賞、必須是眾人稱讚的對象。好的,這些他都做得到,努力做到。

  可是……

  為什麼當他表現越加完美的時候,賜福卻離他越來越遠?

  在人前,她不敢和他多說話,頂多只是低著頭揮個手、打聲招呼就溜走。

  竇天官當時不懂,他不是已經盡量完美了嗎?那麼賜福為什麼還要逃呢?為什麼要在他面前表現出我跟你是不同世界的人呢?她甚至都不敢來跟他借作業回去抄了!

  是因為他「完美」的關係嗎?

  那麼她到底要他怎麼辦、要他怎麼做,她才會主動的跑向他、接近他?

  只是在他還沒找出答案之前,同學已經開始傳言她和王華星在一起。

  王華星?拜託,那傢伙距離「完美」根本差個十萬八千里!那個王八蛋除了體育優等、運動神經發達之外,功課幾乎和賜福一樣爛好嗎!

  可是她卻和那樣「不完美」的傢伙傳出交往的消息。

  該死,她到底要他怎麼做?

  她認為他應該是完美的,所以他努力邁向那個境界,結果她卻和一個極度平凡的男孩混在一起打空手道。空手道,他也會啊!因為知道她熱愛這項運動,所以他讓自己成為箇中高手,可是她每次邀約比劃的對象卻從來不是他。

  她……到底要他怎麼辦呢?

  竇天官壓抑不了心中的挫折和氣憤,是的,挫折。難以相信像他這樣的人也會有感到挫折的一天吧?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但是事實就是如此,而這都是袁賜福帶給他的難過感受。

  因著心頭難遣的氣憤,九年前他離開台灣時硬是不和她見面、不讓她知道自己休學出國的消息。

  只是人在國外的他卻不免想起——

  賜福曾經因為這件事而生氣難過嗎?她是不是有注意到,他連一聲再見都沒有跟她說?

  「我曾經好氣你。」你知道嗎,賜福?你注意過我的感受嗎?

  「你說什麼啦?聲音大一點行不行?」埋在她頭髮裡面嘀嘀咕咕的,誰聽得清楚啊?

  他沒再說話,只是悄悄吻了吻她的髮。

  感覺到他的親近、放肆和寵愛,她靜默了幾秒鐘,才忍不住開口問:「喂,你到底把我當什麼啊?」

  「當什麼?」

  「我警告你,我不玩男女遊戲的哦,你要是想找打發時間的對象就到PUB裡去找,聽見沒有?」

  「那麼如果是竇天官跟你玩呢?假如對象是他,你就會接受了嗎?」

  覺得氣極了,袁賜福扔掉手中的活頁夾硬是轉身推開他。「這又關竇天官什麼事?你到底是哪裡有毛病?為什麼任何事情都要扯上他?」

  他沉靜幾秒鐘,厚重的眼鏡遮掩了他此刻所有的情緒,叫人無法看得清晰。

  袁賜福螓首微仰、蹙起眉心努力想要看清楚,但是他卻無預警的伸手扣住她的後腦,俯低臉龐強勢索吻。

  「唔……」又吻她!這傢伙怎麼老是說不聽。「眼鏡……好痛哦,你——」

  他驀地伸手扯掉鼻樑上的鏡框,將她擁得更緊、吻得更深。

  九年前,心頭那難遣的氣憤再度湧現。為什麼拉近彼此的距離這麼難?為什麼獨佔她的心思、霸佔她的感情這麼難?

  優秀又如何?完美又如何?他不希罕!是的,不希罕,因為他所想望的只是親近她、貼近她、踏進她心裡而已。如果完美能夠幫他達成心願,那麼好,他繼續努力趨近完美。

  可是事實證明,自己越是優秀,她就離他越遠。

  那麼他要完美做什麼呢?不要再迂迂迴回,他已經不耐煩了。

  伸手捏起袁賜福的下顎逼她張開嘴,竇天官的吻熱切中卻又多了一絲不容抗拒的強悍。

  懷裡生澀的袁賜福被他吻得幾乎喘不過氣,他悍然的舌尖挑開她的唇長驅直入,予取予求。

  臂彎裡的可人兒輕輕嗚咽了一聲,他心折於她的羞澀悄俏放柔了攻勢,卻讓這個寵愛的深吻更加動人懾魂。

  「唐……敬軒……」

  他猛地推開她,扣緊她的下顎,「叫我Peter!我不是唐敬軒,我是竇……」

  急喘吁吁的袁賜福搗著胸口瞪著他,「竇什麼?」

  第一次清清楚楚的凝視他的臉,那熟悉的白皙。那記憶中的爾雅溫文,還有那益發彰顯的貴族氣質……某種不切實際的懷疑突然悄悄鑽進袁賜福的腦裡。雖然她知道這種懷疑很傻、很荒謬,但是……

  九年了,這麼長的光陰過去,她怎麼能單憑記憶中竇天官的長相來猜疑眼前這個男人才是真正的竇天官?

  那麼剛從美國返台,在眾幹部面前狂飆的那個人又是誰呢?

  她突然把他推開,憤憤地。「都是你!叫你不准再吻我,你聽不懂啊?王八蛋!」一定是那個吻害得她腦袋空空、滿肚子稻草,所以才會神經兮兮的編排起荒謬的劇情。

  頂替太子爺,甚至是交換身份的戲碼?神經!搞不懂自己是越來越笨了,還是越來越聰明了?

  氣憤中夾雜著一絲羞惱,袁賜福蹲了下來撿拾掉落一地的活頁夾。塑料夾交疊的砰聲好響亮,像是在發洩她的怒氣,又像在掩飾自己被他熱吻過後的不好意思。

  竇天官凝視著那一張紅艷艷的美麗側臉,看著她站起來,抱著滿懷的卷宗走向辦公桌再放下。

  「賜福,過來。」

  低沉的嗓音好似有魔力,她悄悄震了一下,轉頭看他。

  那抹佇立辦公室門口的身影看起來好高大,修長的雙腿、寬闊的肩,還有在那一套深藍西裝襯托下的尊貴氣勢……傻了嗎你,袁賜福,這傢伙不過是跟在總經理身旁的助理,你還把他當成王子來看待嗎?

  好吧,就算他是,以你這種條件、姿色,跟公主也差太多了吧?

  「賜福,過來我這裡!」

  她咬咬唇,降下視線默然凝視手邊的文件。

  為什麼一再的任他偷吻而毫不反抗?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其實要撂倒他真的沒那麼難,就拿剛才的情況來說好了,突然被他從身後緊抱住,其實她可以掙脫的,她可以的。

  可是為什麼她沒有?

  嘴上罵著,身體卻不見一絲掙扎。明明說了不准他再吻她,可是擁吻的那一刻自己卻是偷偷地投入,這樣的自己好奇怪!彷彿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漸漸地接受他了,接受這一隻Peter賤兔。

  是因為先吻先贏的關係嗎?因為他的吻流露出的溫柔與寵溺讓她好生眷戀,感覺自己被他深深寵愛著,所以輕而易舉地接受了這個男人嗎?哇,原來自己這麼隨便啊?幾個吻就輕易地被攻陷。

  相形之下,剛回國的天官反而沒那麼重要了。

  「賜福!」竇天官忍不住僵硬了語氣。

  她為什麼還要遲疑?難道要她走向他,這麼困難嗎?

  袁賜福霍地仰起螓首,筆直迎視他。「我很高興竇天官回來了!」

  他下顎抽了抽,「然後呢?」

  「闊別九年再見面,我很高興他沒忘記我。」

  他不期然地想起Derrick抱了她這麼久,一次又一次,也不見這女人掙扎或反抗。心頭突然滿不是滋味,冒泡兒的醋酸漸漸淹沒竇天官,垂下的拳頭也悄悄握起。「所以呢?」

  「知道他過得很好,我真的好開心。」

  她接下來是不是要跟他說:「希望竇天官能永遠留在台灣陪伴我?」

  「我希望竇天官能永遠留在台灣。」畢竟這裡是他的家。

  可惡!他要馬上把那只未來的男爵豬扔回英國發爛去!竇天官驀地轉身準備離開,卻被她給喊住。

  「Peter!」

  他停住腳步回過頭,瞧見她俏麗酡紅的臉龐難得流露出女兒家的嬌媚,羞澀之情煞是迷人。

  「沒有了,我說完了。」對於竇天官存有的任何感情,她都說完了,如今她只希望他快樂而已。

  他怔了一下,看著她靈巧地趁著自己怔忡的空檔溜出總經理辦公室,「袁賜福,你耍我?」

  前面那個丫頭才不理他,兀自哼著小調輕快地離開,對於身後渾身僵硬、醋意綿綿的男人全然地視若無睹。哼哼,雖然吻也被他吻了、抱也抱過幾回,可是誰說她不能擺擺女人家的架子?

  不在Peter賤兔面前擺個譜,說不過去吧?因為家裡老爸有交代,「女兒啊,雖然說在外頭討生活不容易,不過你也不要太隨便給人家愛,聽到沒有啊?」

  聽到了,老爸,你女兒正在身體力行吶!

  「這些是什麼?」

  剛剛去大飯店用完午餐回來的Derrick瞪著桌面成疊的活頁夾大皺其眉,忍不住往總經理專屬的牛皮椅裡縮了縮。

  直覺地往死黨的方向望了望,他搖搖頭。

  不會吧?我只負責在眾人面前擺擺太子爺的架子,可不真的插手嘉菱集團的營運啊!要是對企業經營真的這麼有興趣的話,美國那個合資的公司就夠他忙的了,自己何必特地跑來這裡犯賤?

  沒注意到他的驚懼臉色,袁賜福高興的走上前,「竇天官——」

  「叫我Derrick。」

  她頓了一下。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從國外回來的都特別喜歡別人喊他英文名宇足不是?「哦,De、De……」

  辦公室裡的其它三人不約而同地輕歎。

  「算了,你還是叫我竇天官吧。」Derrick沒啥勁的擺擺手,決定再也不對這個英文超級破爛的女人懷抱希望。這樣De的喊下去,哪一天袁賜福錯口喊他一聲爹地,他也不會太意外啦!

  「好啊。」她開心極了,慶幸自己終於脫離英文名字的牢籠。「竇天官,這些資料都是我偷偷替你搜集來的,是這幾年嘉菱集團所有的營運狀況和產品的銷售資料,你拿去看一看,希望對你掌握嘉菱集團有些幫助。」

  袁賜福說得情真意切,Derrick的反應卻冷淡極了,只見他伸手推開眼前這一座文件山。「哦,我看免了吧。」

  她怔了一下,口吻問得輕輕。「為什麼?」

  「還有為什麼?當然是因為我沒興趣啊。」再怎麼說也是別人家的公司,而且還只是一塊小土司而已,哪裡需要他這種大師級的人物出馬?嗟,「殺雞焉用牛刀」

  說的就是這回事。

  站在旁邊的竇天官瞅看著袁賜福受傷的神情,突然很想拿起卷宗狠狠地往死黨的頭上敲下去。

  「你沒興趣……是因為擔心我做的這些資料不夠齊全、不夠正確是不是?不怕的,Peter已經通通幫我看過了,所有錯誤他也都糾正過來了。」

  「那正好啊,有他看過就行了!好啦,趕快把這些東西拿走吧,擋在我面前看得我有點礙眼呢。」

  這會兒,連保持沉默的Monica都看不下去了。「Derrick,注意你的口氣。」

  瞎眼青蛙,沒看見Peter臉色已經發青了嗎?人家已經想要動手殺豬啦!宰殺未來的男爵豬。

  「我口氣很好啊。」DerriCk一臉莫名其妙。

  本來就是嘛,他既沒有提高嗓門嚷嚷,更沒有衝著袁賜福放聲咆哮,口氣態度好得不得了吶!要知道耶,看在好友的面子上,他對袁賜福已經很和顏悅色啦。也不想想他Derrick是什麼身份,很少人承受得起他這麼好聲好氣的對待啦!

  袁賜福咬咬唇、絞絞手,努力掩飾自己難過的情緒,甚至還勉強扯出一抹笑。

  「竇天官,你真的不看一下嗎?這些資料是我偷偷搜集了好久的……當然,我很小心,都沒有被他們發現,這一點你可以放心,而且Peter也說我的資料做得滿齊全的,應該能夠讓你在最短時間內掌握嘉菱的營運狀……況……」

  看見Derrick頻打呵欠、興致索然的模樣,袁賜福越說越小聲,最後乾脆不說了。「那好吧,我把這些東西搬走好了。」

  一聽見這句話,Derrick的精神又來了,坐得又挺又直、笑容可掬。「謝謝、謝謝,感激不盡。」

  袁賜福看著他燦爛的笑,微微張開了小嘴,又合上。為什麼他慶幸的笑容讓她覺得好難過、好受傷?

  自己對竇天官真是越來越不瞭解了。

  也在突然間,袁賜福感觸自己這兩年來待在嘉菱到底有十麼用處,當初她一相情願的以為自己偷偷摸摸的替他搜集資料、記錄所有她所能探得的信息,這是在幫助竇天官,對他將來重掌嘉菱有很大的助益,所以她努力的做、認真的做。

  有誰願意待在一個充滿敵意和孤立無援的地方?

  當然沒有!

  可是她忍耐了下來,不為別的,就為了這是她唯一能夠想到,笨笨呆呆的自己能提供竇天官的最大幫助。

  可是直到這一刻,她才覺得自己笨。不是大智若愚,而是真正的笨!而且一相情願的可笑極了!

  竇天官需要嗎?不需要。

  她以為重要的事情在他眼裡重要嗎?不,不重要,他甚至連翻開看一眼都沒有就叫她搬走了。

  捧抱著滿懷的活頁夾,這些等於是她這兩年來的生活意義。如今卻發現,它們跟狗屎一樣不值錢。努力眨眨眼想壓下眼眶裡突然湧起的熱霧,袁賜福緊低著頭不敢抬起,轉身想走,卻被一隻大掌給扣了下來。

  她困惑地微微仰起螓首,卻讓竇天官輕而易舉地看見她眼瞳中的閃閃淚花。

  他的下顎抽了抽,溫熱大掌將她的手腕捏握得更緊。

  袁賜福蹙起眉頭,做出吃疼的表情,「你幹麼啦?你捏痛我了你知不知道……喂,你要把它們抱去哪裡啊?」

  她和Monica驚訝地看著他抱起所有的卷宗,直接往Derrick的懷裡丟。

  大家都呆住了,袁賜福尤其是。

  回過神的她連忙衝上前扯住他的西裝衣袖,「你做什麼啊?」

  老天,他難道不怕被革職嗎?助理居然拿東西砸上司?這種蠢事只有這只Peter賤兔做得出來!

  他認真專注的凝視她,「這些東西是你這兩年來在嘉菱的意義,竇天官就算吃也要把它們吃下去!」

  驀然間,袁賜福只感到喉頭一緊,沙啞得發不了聲。

  真的有人懂她的感受、她的心,真的有人懂耶!

  可是為什麼不是竇天官,而是這一隻八竿子打不著的Peter賤兔呢?突然間,袁賜福好感謝偷走自己初吻的男人是他,雖然這傢伙的外表看起來不稱頭極了,但是——

  他是個懂得體會別人感受的人。

  討、討厭,眼睛真的濕濕的,感動的眼淚、鼻涕快要流下來了。「你胡鬧什麼啦,別這樣,竇天官不看就算了。」

  這些資料究竟有沒有派上用場,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有個人懂得她的用心,而且這個男人對她的意義不同於一般人,是個在不知下黨間偷走她的心的大拙蛋。

  竇天官臉色冷怒的瞧著袁賜福紼紅的俏臉,「你到現在還在維護他?就因為他是竇天官嗎?所以他做什麼你都無所謂嗎?」

  「哎呀,不是這個原因啦!」傻蛋。我開心是因為你,你怎麼就是不懂呢?討厭的大笨瓜!

  「就是這個原因!」

  竇天官勃然大怒,渾然忘了Derrick跟Monica的存在。「你的個性單純剛強,從來不輕易讓別人欺負你。可是現在,你的用心、你的認真被人家當成垃圾,你卻完全不在意?全因為他對不對?」

  憤怒的大手一指,被點到的Derrick驚跳了一下,身體悄悄往牛皮椅裡縮。媽呀,不關他的事吧?他從頭到尾坐著沒講話呀,拜託流彈別射我!

  「因為踐踏你心血的人是這傢伙,所以你覺得無所謂對不對?」

  可恨!自己當初怎麼會想出讓Derrick頂替他身份的爛主意?看看她,不管對方是貓是狗,只要頂著竇天官的名義她就完全包容。

  簡直氣煞他!

  那麼他呢?他以最真實的自我,捧著自己多年的情意來到她面前,小心呵護她、寵愛她,結果換來的竟然比不上「竇天官」這三個字!

  「喂,你很凶耶,激動戰士啊你?」袁賜福才不理他,要發飆燼管去反正到時候體力耗盡,餓肚子的不是她。

  「你!」

  「你再這樣凶我,當心我把你從窗戶丟出去哦。」

  哼,戀愛是可以跟他談啦——心也可以準備給他啦,可是這傢伙膽敢莫名其妙對她凶?宰了他!

  Derrick跟Monica只是置身事外,默默互望一眼。

  吃醋。

  不敢相信素有不動明王之稱的Peter竟然會卯起來猛吃醋,而且向來溫文爾雅的他居然還被冠上激動戰士的渾號?老天,真的應該要好好稱讚一下袁賜福才行。

  這女人雖然單純平凡,但是卻太有潛力了。

  應該趕快通知美國那些傢伙飛來看,不動明王這會兒不僅動起來了,而且還是激昂的撲撲跳呢!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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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4 00:23:56
  第六章

  「你真的這麼喜歡她?」

  竇天官睇了Monica一眼,笑了笑,不應聲。

  「我覺得袁賜福沒有那種價值。」她皺了皺鼻子,美麗的臉龐明顯的顯露出不以為然。

  「可是對我來說,她是無價之寶,尤其在我幾乎繞了世界一圈之後,我更加確定了她對我的重要。」

  合上最後一頁文件,他小心翼翼地將這些代表袁賜福心血結晶的資料收齊,擺在櫃子最醒目的地方仔細收藏。

  嗟,什麼嘛,看他寶貝的模樣……Monica鬱鬱地瞅著他,「這些文件真的很有用嗎?對於你掌握嘉菱集團真的那麼有幫助嗎?哼,我看她那個人迷迷糊糊、大而化之的,沒想到做出來的資料還真有那麼一回事。」

  鎖上玻璃櫃,竇天官回身笑睇她,「我幾時跟你說了這些資料很有用?」

  「咦?可是看你這麼慎重寶貝的樣子……」

  他搖搖頭,心情大好。「裡頭錯誤百出,我冒充唐敬軒這身份回來的半個月裡所探得的信息比這疊文件還要詳細。」

  「那你還——」

  「這些是賜福壓抑自己,忍受兩年被譏笑、孤立的生活而換來的,光憑這一點,我說什麼也無法輕賤。」

  Monica瞅了瞅他的臉,輕輕轉開視線。「為什麼讓你愛上的人不是我?」眼前這個斯文卓爾的男人懂得體會別人的感受、懂得去疼愛女人,誰能夠當他的情人,該是三生有幸吧?

  他淡然一笑,「我想,賜福是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吧。」

  天官賜福。

  一切緣分從這四個字開始。

  從小到大,他的世界向來是封閉的,以尊貴顯赫的家世包裹著他貧乏而孤寂的生活。

  天官,你不可以跑出去哦!要是被人綁架的話,爸爸媽媽會很困擾、很擔心。

  天官,不可以玩得渾身髒兮兮的哦!別人看了還以為你沒家教呢。

  天官,你不能夠……你不行……你不可以……

  那他能做什麼呢?

  每天穿著昂貴的名牌衣服,站有站相、坐有坐姿。活動的範圍除了學校之外,就是家裡,華麗卻幽靜的牢籠。

  然後袁賜福出現了,髒兮兮的、活蹦亂跳的,活脫脫是個脫脫的野丫頭。

  「天官,來,媽媽幫你介紹一下,她叫做袁賜福,就住在我們社區的巷口。她的名字和你的搭在一起就是天官賜福哦,很巧吧?也不知道為什麼,媽媽覺得和她特別有緣,所以要是你沒事的話可以和她一起玩。」

  從此之後,兩人的緣分就開始了。

  是賜福帶著他到處玩、到處鬧,看著她闖禍被罵、看著她被路旁的野狗追……

  呵呵,好有趣的畫面!因為不想和這麼有意思的人分開,所以他堅決不讀貴族學校,反而和袁賜福一路從國小、國中乃至高中的讀上去。

  「Peter!」

  Monica出聲喊他,對於竇天官陷入沉默、浸淫在自己回憶裡而遺忘了她感到有些不快。「從小一起長大是種緣分沒錯,但不是每個青梅竹馬都注定要成為一對啊!」老套的公式,真叫人不齒。

  他笑了笑,緩緩靠躺在椅背上。「你知道嗎?賜福以前曾經因為偷竊的罪名差點被揪到警察局。」

  Monicax露出驚訝且不屑的表情,「什麼嘛,看她單純直率的模樣,原來手腳不乾淨!」

  「可是東西是我偷的。」

  她倏地瞪大了眼,連嘴巴都忘了合上,美麗的臉龐露出可笑的神情。

  竇天官好整以暇地拿著桌面的鋼筆把玩起來,「國中二年級的時候,我很討厭學校、討厭老師、討厭考試。大家都說我一定要表現很好,要我當班長、要我科科考一百分,我記得是數學吧?我算錯了一題,很簡單的題目,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考試沒有拿到滿分。我不覺得怎麼樣,可是老師卻在課堂上當眾數落我的粗心,責備我辜負大家的期望。」

  「你壓力……好大呀!」

  他輕輕地笑了笑,「我很不高興,所以某天下課之後決定潛進教師辦公室偷期中考的考卷。什麼狗屁考試?通通去死吧!」

  淡淡膘動視線,竇天官望了Monica一眼,「身為班長我必須常常進出教師辦公室,而老師們也從來不對我設防,時常在我面前打開保險櫃。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挺聰明的,看過幾次以後一串密碼已經印在我腦海裡了。」

  他覺得有趣似的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那雲淡風輕的模樣和Monica的吃驚反應形成強烈對比。

  「你真的把期中考考卷偷走了?」

  「是啊,輕而易舉。而且我還故意留下班級示威,那時覺得自己好像某個知名怪盜似的,還有點得意揚揚呢!」只是現在想來未免幼稚了點。

  「既然是你偷的,為什麼會扯上袁賜福?」

  「因為她知道罪魁禍首是我。」

  「怎麼可能!我看是因為她素行不良,所以人家自然懷疑到她頭上。」

  「那一天下課後,賜福看見我走進教師辦公室,隔天考卷被偷了,她就知道是我幹的。Monica,我希望你別小看她,賜福只是讀書不行,但其實她的腦袋很靈光的。」否則從小到大她怎麼能闖出那麼多禍?而且每一次都創意十足呢!

  「哼,你只是在幫她辯駁而已吧。」依她看啊,袁賜福根本又呆又笨,平凡得很,哪裡值得他愛?

  竇天官笑了笑,也不反駁。

  反正賜福的好他自己心頭明白就好,從來不需要從別人口中去證實。「當時賜福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自動站起來說考卷是她偷的。」

  每一段感情的開始都需要契機,而他對賜福,就始於那一刻!

  當時心高氣做的他當然不願意讓袁賜福背黑鍋,馬上站起來坦承其實是他做的。

  可是沒有人相信。

  大人都想得太簡單了,好學生就一定是乖巧、完美的,不可能和壞事沾上邊。

  可是不會讀書的人就不一樣了,像賜福。偷考卷啊?嗯,有可能,因為她成績差嘛、不喜歡考試啊,所以乾脆將考卷偷走囉!

  那一瞬間,竇天官覺得袁賜福很可憐。

  難道這個世界除了他之外,就沒有人瞭解她嗎?沒錯,賜福不愛讀書,從小到大她對課本就是沒轍!

  所以她怎麼可能去偷考卷呢?

  那丫頭根本不關心考試,常常都是考卷要發下來了,她才瞪大眼睛恍然大悟,「哇,要考試啊?」

  將思緒從記憶抽離,竇天官停頓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鋼筆站起來。「其實我一直不懂,那時賜福為什麼要幫我背黑鍋呢?」

  她到底是基於何種情感而舉手承認考卷是她偷的?

  緩緩走向Monica微笑抿起的性感薄唇淡顯困惑。「賜福向來是個不容許別人污蔑她、誤會她的人,可是那一次她為什麼甘願被誤解呢?」

  Monica仰頭瞅望著竇天官,嘴唇囁嚅了幾下,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因為喜歡吧!

  雖然和袁賜福認識不久,但是她也能深刻感受到她的單純、直率與善良。個性剛強的女人願意忍受錯待,唯一的理由只有愛。Peter好傻,虧他這麼優秀、聰穎,但如此簡單的道理卻看不清。

  「別說往事了,你一定沒興趣聽吧?」

  她扯扯唇,「你知道就好!」泛黃的回憶、平淡的語氣,卻飽含著Peter對袁賜福的綿密情意,聽來讓人嫉妒!

  他伸手扶了扶鏡框,更加抓亂頭髮。「很晚了,你先跟Derrick回去吧。」

  「那你呢?」

  「我要去企劃部查點資料。竇天官回來的消息我想現在應該已經傳到梁秋水的耳裡了,照理說她和她兒子快要從上海趕回來了才對。」該辦的事情還是盡快辦妥比較好。

  「我陪你一起去吧?」Monica伸手挽住他的臂膀,「我寧願在那裡發呆看你做事,也不要和Derrick待在一起。」

  他忍不住笑了出來,「又和他吵架?你呀,別老是對他使性子,情侶之間是要彼此互相容忍的。」只是,唉,難呀!這兩人都是天之驕子,說到容忍啊,談何容易?

  「連你也念我?討厭,你不是說要當我哥哥的嗎?居然還去幫那個外人!」

  「Derrick不是外人,他是你男朋友。」

  「男朋友?哼!我還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女朋友呢!你難道沒看見那一天那個王八蛋把袁賜福抱得多緊嗎?」藉機吃豆腐的豬!氣死她了。

  入夜的公司走廊上,就見他們兩人手挽著手,有說有笑的緩緩朝企劃部走去。

  袁賜福本來想開口叫他的,後來還是忍住,俏悄退回轉角處。

  原本,今晚她想要找他一起去吃個飯。雖然嘴上沒有說,但是其實她很高興他曾經注意到、關心到她的心情,瞭解那些資料對她代表的意義。所以她一直在等他,等他下班,再一起去吃晚餐。

  進公司兩年了,她還不曾和哪個同事在下班之後相約出去的,說起來Peter還是頭一個!

  可是當她看見他和Monica手挽著手相偕走向企劃部的時候,原本張開的嘴又闊了起來。

  悄悄揪緊皮包的帶子,她撇撇小嘴轉身離開。

  奇怪了,人家聊得偷快也沒什麼大不了啊,她在這裡鬱悶什麼意思?每個人都有交朋友的權利和自由,沒道理那只Peter賤兔和其它女人開心聊天,她就酷意橫生吧?

  說起來,他也不曾給過她任何類似承諾的東西。

  雖然吻過幾次、也抱過幾下,可是這樣她就有吃醋的資格了嗎?她自己也不曉得呀。

  啊啊,有夠無聊的情緒、有夠無聊的自己!

  好餓哦,回家吧。不知道老爸今晚煮什麼?

  一大早,嘉菱集團陷入一片紛亂。

  一大群高層幹部浩浩蕩蕩的集結在總經理辦公室裡,氣氛詭異。

  袁賜福抱著資料夾靜靜地站在辦公桌旁,環抱胸前的雙手努力掩飾著自己的緊張與不安。

  竇天官和Derrick無視那些排排站的經理們,有模有樣的討論起新產品的效能以及擴音裝備的功率。

  而Monica的態度最絕,竟然傭懶態意地斜躺在沙發上宛如一尊性感女神,她悠閒地翻閱著最新一期的時尚雜誌,看中意了還撥起手機直接訂購秋季新裝。

  「總經理,請您針對這件事情發表一下您的意見好嗎?」

  等得不耐煩了,為首的企劃部經理率先出聲。

  Derrick停下討論,好整以暇地轉頭看他。「你是哪個部門哪根蔥,這樣跟我說話?」

  微微揚高的嗓門和譏消的口吻,Derrick只是挑了挑眉毛,馬上讓氣氛冷了下來。

  眾經理原本囂張的氣焰竟然在一瞬間消了大半。

  這時,清脆嬌柔的嗓音在緊繃的氣氛中驀地響起——

  「Gucci嗎?現在立刻幫我送這一季的新裝來嘉菱集團的總經理辦公室,每種款式都要一套,順便叫你們的服裝師過來一趟,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我直接跟他講比較清楚。」

  啪一聲,手機面板迅速合上結束了通話。

  辦公室裡再也沒有聲音。

  袁賜福卻想要抱頭哀號。老天,現在是什麼情況、什麼情勢,這個女人還……

  厚,沒力!

  一干高層幹部個個面色比方才進門時還要鐵青,牛皮椅上的Derrick毫不遮掩他的譏笑與得意,而竇天官好一點,至少他還假裝轉頭拿東西遮掩了一下自己的笑容。

  「咳,總經理,這件事非常緊急,請您盡速處理好嗎?我們財務部的人馬鼓足勇氣開口,然後又被Monica打斷——

  「PRADA嗎?最近有沒有出什麼新款包包?叫人立刻送一份型錄過來嘉菱集團的總經理辦公室……我說嘉菱集團啊,怎麼,沒聽過這間公司嗎?我知道這間公司規模不大、名聲又差,不過你們的見識也太少了吧?我不管啦,總之一個小時內把我要的東西送過來就是了!」

  啪一聲再度掛上電話,別說Monica生氣,連一旁的幹部也聽得臉色發黑……

  只是兩者氣憤的原因不盡相同。

  生產部門接下發言權再接再厲,「昨晚企劃部的機密資料遭竊,嘉菱集團下半年度的產品銷售企劃全部不見了——」

  「喂,LV嗎?你們秋季的……」

  厚!實在是,別理她、別理她。「有人看見總經理您身旁的助理Peter和這一位猛打電話買名牌的小姐,昨夜很晚的時候到企劃部去,所以我們想要請教他們一些事情。」

  結束通話的Monica輕輕握著手機,悄悄飄動視線和竇天官對望一眼。

  始終沒有開口的袁賜福蹙起眉頭凝視他,沒忽略兩人剎那間的目光交會。不會吧?難道他們兩個真的……

  Derrick一副不耐煩的模樣,「講重點行不行?簡直浪費我的時間!」發誓要吃遍台北各大飯店名廚美食的他,今天中午已經在麗致飯店包下整個餐廳,據說那裡的鵝肝醬料理首屈一指啊!

  企劃部經理站了出來,「總經理,我們大家合理地懷疑您身旁的這一位助理有竊取資料的嫌疑,或許他和這一位小姐都是敵方公司派來的商業間諜也說不定,我們已經通知副總經理,她要我們過來向您確認過之後,再決定是否要通知警方前來處理。」

  警方……袁賜福只覺得腦海閃過片段記憶,彷彿回到好久好久以前。警察,偷考卷,責罵聲、譏笑聲不斷,還有嚴重受傷的自尊心……

  呼吸,怎麼好像有點困難?

  她悄悄地揪起衣角,小嘴微張努力吸氣吐氣。

  沒有人注意到她蒼白的臉色,眾人的炮火使勁猛攻總經理身旁的大紅人Peter。

  面對多方語氣強烈的質疑,他站了出來,「你們可有證據證明是我竊走企劃部的資料?」

  「我們是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是,昨晚巡樓的守衛曾經看見你和那位小姐在企劃部出現!」

  他輕嗤一聲,「說詞薄弱。」

  企劃部經理漲紅了臉,「當時已經很晚了,所有職員早已下班回家,公司裡只剩你們兩個而已,再說你沒有否認吧,你的確去過企劃部對不對?」

  袁賜福望了望前方那個獨自面對眾人炮火的碩長身影,小手悄悄握拳。是的,他確實和Monica去過企劃部,她親眼看見了。但是……

  真的是Peter偷的嗎?

  為什麼呢?

  難道他……蒼白小臉忍不住轉頭瞄了瞄椅子上的Derrick,見他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會是他示意Peter去偷的嗎?為了奪回嘉菱的主掌權,所以才搜集資料做準備嗎?這麼說,他此刻輕鬆無所謂的模樣是刻意表現出來的囉?因為沒有料到竟然會被人看見……

  「我覺得我們沒必要再跟他講下去,直接通知警方過來處理就行了。Peter你最好趕快老實招出機密資料的下落,否則你一定會以竊取商業機密的罪名被起訴,而且我們嘉菱集團絕對會控告到底!」

  被指控的人好整以暇地雙手環胸,睥睨眾人。「我無所謂,只是希望你們舉證出來的證據夠具說服力。」

  他絲毫不顯怯懦的昂傲口氣著實惹惱一幹幹部,當場引爆出更激烈的爭執,什麼威脅、恫嚇都冒出來了。

  耳邊吵吵鬧鬧的,可是袁賜福卻越聽越模糊,反而是腦袋瓜裡曾有的對話與記憶剎那間變得好真實——

  「說!你為什麼偷考卷?」

  我沒有偷,其實我根本不知道要考試了。

  「不說話是嗎?好倔強的小孩,做錯事了還不認錯!快點把考卷交出來,聽見沒有?還有,老師已經通知你爸爸了,他說他馬上趕來學校,袁賜福,看你等一下怎麼跟你爸爸懺悔!」

  「只是考卷不是鎖在保險櫃裡嗎?袁賜福不可能知道密碼啊!

  「搞不好是我忘了鎖上櫃子。」

  「唉,你真是太粗心了!」

  「不能怪我啊,我怎麼知道會有學生這麼膽大妄為,跑去偷考卷啊?」

  國中時期的教師辦公室到底是什麼樣子,她已經不記得了。只是那抹被眾多師長包圍指責的小小身影看起來好清晰,瘦削的肩膀既僵硬又挺直,努力忍著不發抖,小巧的拳頭緊緊握起藏在黑裙後邊。頭垂得低低的,及肩的髮幾乎都要蓋住那張臉蛋了……沒有哭從頭到尾她記得自己都沒有哭。

  只有在被父親領回家,一起並肩走在路上的時候——

  「賜福。」

  沉默很久的袁勝平終於開口。

  她的眼角瞥見父親舉起右手,肩膀忍不住縮了縮。要打她了嗎?爸爸他也相信是她偷的?

  溫厚的大掌輕輕放在她低垂的頭頂上,溫柔地掌了掌,「爸爸知道不是你幹的,爸爸知道。」

  一聲似心碎又似安心的哭號聲驀地在街角響起。

  在袁賜福被學校勒令停學三天的那個下午,袁勝平抱著哭累的女兒一步一步的走回家。

  然後煮了一桌大餐送給她。

  「只要你認為對的事情,你就去做。受傷了,就回家,爸爸在這裡。」

  就是這句話,讓她到現在依舊作夢也會笑……

  「我看我們不要再跟這傢伙廢話了,馬上打電話請警察過來處理!」

  氣憤激昂的企劃部經理走到辦公桌旁,伸手拿起話筒,卻被袁賜福給按了回去。

  「放手!別以為你能阻止我——」

  「是我偷的。」

  辦公室裡,嘈雜的聲音冥然而止,眾人不約而同地瞪著她。

  竇天官轉頭凝視那張有些蒼白的臉龐,外表冷靜實則內心震驚。

  袁賜福挺直了肩膀,昂起下顎,「資料是我偷的,我在所有人離開之後才溜進去企劃部的。」

  這是她第二次替人背黑鍋。

  而動機,都是因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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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4 00:24:38
  第七章

  「你說那些企劃書是你偷的,那麼資料呢?交出來!」

  「不小心被我丟到絞紙機裡面絞碎了。」

  「不可能,你一定在說謊!」

  「信不信隨便你。」

  「你……好,袁賜福,你馬上離開這裡回家等待公司的處置,等我們請示過副總經理後再來決定對你的懲處!只是別說我沒告訴你,你這種行為已經觸犯了法律,吃官司在所難免,你要有心理準備。」

  「觸犯法律……吃官司?」

  仰起小臉對著晴空萬里的天邊歎口氣,袁賜福抓著皮包有一搭沒一搭的踢著石子,漫步在綠蔭綿綿的人行道上。

  老爸,這一回你還會笑著叫我回家嗎?

  國二的時候偷考卷,長大之後偷公司的機密資料……爸,你還會讓我回去嗎?

  你的笨笨女兒禍好像越闖越大了呀,怎麼辦呢?

  選了張有樹蔭的木椅坐了下來,她低頭默默把玩著皮包上的鑰匙墜飾。

  東西真的是那只Peter賤兔偷的吧?是竇天官叫他做的嗎?

  剛才離開公司的時候沒能跟他們多說幾句話,拎了包包就趕緊出來,免得事情越鬧越大。其實她知道那些經理真正想對付的人是竇天官,而且下達命令的應該是竇天官父親的情婦梁秋水本人吧?只因為他們暫時還不敢明目張膽的動他,所以就先從他身旁的人下手。

  而這一回的對象是Peter。

  下一次搞不好就是她了吧?

  反正遲早都會輪到一回,那由她先代替出局也不錯。至少那只Peter賤兔的腦袋比她還管用,能夠提供竇天官更多的幫助。她比較沒用,先走了,起碼對竇天官的影響不大。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想要保護Peter。

  當她聽見報答這兩個字的時候,心頭忍不住慌了起來,怎麼可以看著他被抓去警局,安上竊取商業機密的罪名呢?

  他是她喜歡的人啊!

  雖然這人看起來又呆又拙,一點也不稱頭,可是,是她喜歡的男人啊。

  小時候,因為喜歡竇天官,所以替他扛下偷考卷的過錯。現在長大了,又為了一個不稱頭的男人頂下竊取商業機密的罪名,袁賜福深深吸一口氣,無力地往後靠躺在木板椅背上。

  啊啊,為什麼她愛男人的表達方式都這麼愚蠢、笨拙呢?

  兩次的愛戀都一樣,還沒足夠的勇氣跟人家坦白說愛,就等著感用夭折。

  老實說,她這樣算不算是個愛情不幸的笨女人啊?

  尋尋覓覓也尋不到什麼,傻傻的等待竇天官,結果人是回來了,性格卻徹底改變了,而且還帶了個美麗的女郎一起回來。不知不覺問喜歡上被Peter深深寵愛的感覺,可是還沒有和他戀個夠,如今又遭遇了艱難,連自己也被趕出公司、丟掉飯碗。

  也許她真的惹月下老人嫌棄吧?總沒有幫她牽個男人來作伴。

  暫時還不想回家,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父親,所以袁賜福繼續閒散地坐在人行道的椅子上,看看綠葉、看看車,看看忙碌的世界只剩她一個閒人。

  頭頂的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望著那一束束穿透細縫而下的燦爛陽光,不知怎的,她忽然有了唱歌的興致。

  「紅顏若是只為一段情,就讓一生只為這段情,一生只愛一個人,一生只懷一種愁。纖纖小手讓你握著,把它握成你的袖,纖纖小手讓你握著,解你的愁、你的憂……」

  清脆的聲音在沙沙葉動聲中響起,這首張艾嘉的「最愛」一直是袁賜福最喜歡的歌。

  以前,這首歌她想唱給竇天官聽。現在,她想唱給Peter聽。

  告訴他,她的愛其實很專一,其實往後的日子她只願意包容他的憂與愁。只是唱的人有心,但那個人願意聆聽嗎?Peter他……

  「賜福!」

  木椅上的袁賜福驀地仰起螓首,驚訝的看著心頭正思念的那個人砰然關上車門朝自己大步走來。

  她詫異極了,緩緩站起,「你怎麼跑出來了?公司……呢……噢!」

  猛地被一雙健臂狠狠攫進懷裡,袁賜福撞進竇天官精實壯闊的胸膛裡,她痛得皺眉,可是心裡卻是甜的。悄悄舉起手輕揪他的西裝衣角,感覺到他將自己抱得更緊,她偷偷吸了吸鼻子。

  鼻頭酸酸的,有種想掉淚的感覺。

  Peter怎麼會知道……其實地從剛才離開公司那一刻開始,就好希望好希望有人能夠抱抱她。不要別人來抱,只要他!竊竊地在他的肩窩蠕了蠕,汲取他堅定剛強的氣息;她激動地閉眼擠出眼眶的淡淡濕意。

  原來這個傢伙……她愛上的這個男人,好聰明呵!

  竟然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

  「你怎麼不在公司裡啊?」

  「我在找你!」

  找她?原以為自己已經被嘉菱集團推落深淵再也爬不起來的袁賜福,沒想到在自己沮喪無助的時候竟然有個人焦急慌張的在找她而且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最希望見到的男人。

  「上車。」被堵在後頭的車子已經快把喇叭給按爆了。

  被拉上副駕駛座的袁賜福迷迷糊糊的讓他載著走,「你要帶我去哪裡啊?你不用回嘉菱嗎?」

  「現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敢叫我回去。」

  誰敢阻撓他找賜福,哼,殺無赦!至於那些個想陷害他的經理,不急,這筆帳總會有時間跟他們算。

  此刻,他最關心、最在意的就是身旁這個女人。

  賜福她……又再次讓他震撼了!和國二那年一樣,她究竟有什麼魔力?為什麼總是能輕而易舉的讓他心動、為她寄情?為何別的女人做不到的事,她總是輕易的就能辦到?

  擄獲他的心,深深的,讓他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

  轎車駛入一座豪宅,那是袁賜福熟悉的地方。

  「你怎麼會有這裡的鑰匙?」這裡是竇天官的家啊。「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天官他把鑰匙交給你,對不對?」

  跟隨著那抹高大的身影踩進華宅裡,一樣是那麼的金碧輝煌、寂靜幽深。完全都沒有變!

  這裡就像是被世界遺忘的沉靜角落。

  「我記得楊伯還住在這裡不是嗎?」伸手摸了摸美麗的花瓶擺飾,袁賜福想了想趕緊又抽回手。還是不要亂摸比較好,萬一不小心打破了,就算當光她所有褲子也賠不起人家一塊碎片。

  「楊伯今年初已經搬回鄉下養老。」

  「哦。」

  她走到沙發旁想坐下,卻被他給伸手扣住。

  「幹麼?我不能坐啊?」

  他驀地將她摟進懷裡。

  討厭,這人怎麼老是像水蛭啊?黏得真緊耶。悄悄抿起嘴角流露一抹燦笑,袁賜福嗔惱之際卻又忍不住流露甜蜜。「喂。」

  他將她擁得更緊,「什麼。」

  「你……你真的跟Monica去偷企劃部的資料嗎?」話說出口的同時,她懊惱地皺起眉頭。

  其實她真正想問的不是這個啊!真是懦夫耶你,袁賜福,怕什麼呢?你就直接問他和Monica是什麼關係就好了嘛!問他為什麼昨晚他們兩人手挽著手有說有笑的,看起來感情非常要好?

  誰管他們有沒有去偷資料,這些事她根本不在意啊!

  他緩緩鬆開懷抱放開她,感覺到他的退開,袁賜福原本揪著他衣角的手也放了下來。

  「你不確定東西是不是我偷的,卻決定替我頂罪?」

  他的口吻輕輕的,眼鏡遮住他的雙眼、掩去他大半的表情,讓她根本無從察覺他此刻的情緒究竟是感動抑或是生氣?

  「說話,我在問你。」

  她撇撇小嘴。感覺起來他比較像是在生氣。「企劃部的東西不見了,而我昨晚的確看見你跟Monica走進企劃部啊。」

  「所以你覺得一定是我偷的?因為你這顆腦袋裡面只有一加一等於二的直線邏輯?」

  她挑了挑眉。怎麼這句話很像在諷刺她?應該不是她的錯覺吧?可是……偷瞄一下他的表情,看起來平平淡淡的不像有冒火的跡象啊。不對,現在敵情未明,看樣子她最好先發飆。

  正所謂,先發制人嘛!「怎麼樣,你覺得我有做錯嗎?當時那麼多人都說你偷的,而且昨晚我也親眼見到你偷偷摸摸的溜進企劃部。」

  「我是光明正大的走進去。」

  她重重哼了一聲,「這就是你最愚蠢的地方啦!竟然光明正大的走進去偷東西,白癡的技巧都比你好。」嬌俏的小臉蛋忍不住得意的揚了揚。瞧,先聲奪人果然有用吧,根本不讓他有開口講話的機會!「搞不懂竇天官為什麼會叫你去偷資料,天官他……」

  他突然伸手扣起她的手腕。

  「你幹麼?」

  「別告訴我,你之所以替我頂罪,是因為不想連累竇天官?」

  這一回,他的口吻更輕柔了,簡直如沐春風,但是袁賜福卻反而明顯地感覺到眼前這男人隱隱散發的怒氣。

  他原本被溫文的外表包裝得很好,只是那斯文的假象這一刻卻露出些微裂縫,再也抵擋不住的冷怒悄悄順著裂縫滲透出來。

  要逃命先?還是繼續挑釁他?

  不好,怯懦不是她的個性。而且,現在錯的人又不是她。「有件事我很早就想跟你說了,為什麼你每件事情都能扯上竇天官?」

  「因為你喜歡他。」

  他怎麼會知道這個秘密?!自己從來不曾告訴他什麼呀!袁賜福的俏臉微微漲紅,「那是以前的事了,你幹麼還拿出來講!」

  他突然伸手捧住她的臉,緊緊的,口吻輕柔如風。「過去的這兩年裡,你做的每件事情、忍受的每個委屈,都是為了他。所以同理可證,今天你之所以幫我頂罪,也是因為他對不對?因為你知道那些人真正想對付的人是Derrickk,所以你才跳出來的是不是?」

  他知道自己在吃醋;狂怒地在吃「竇天官」的醋!

  今天不管竇天官長得什麼豬頭模樣,只要頂著這三個字,她就接受,她就收!

  可是真正的竇天官就站在她的面前啊,這個瞎眼的女人,貨真價實的竇天官一直站在她面前,捧著心的在等候她。而他一直沒有變,他不敢變,因為怕一旦改變自己,賜福就會認不出他。

  可只是改了下造型、改了個名字叫Peter出現在她眼前,結果她的眼裡就不再有他了!

  竇天官。

  他發覺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痛恨這三個字,它們就像是一個註冊商標,只要是誰貼上這個標籤,這個蠢女人就願意無條件接收。

  「你在吃醋啊?」

  袁賜福原是問得嬌羞又好玩,誰知道她偷偷仰頭一看的時候,哇,裝陰森嚇死人啊?這人的下顎怎麼一抽一抽的?唔,小姐怕怕,還是趕快告饒示弱比較妥當。

  「其實你不需要亂吃醋啊。」

  鐵拳悄悄握起,「因為我根本沒有吃醋的資格?」

  口吻陰森森的,像在拍鬼片。「不是啦,你怎麼這麼呆啊你!」纖細身軀輕輕地往他壯闊的胸膛傾靠去,嬌俏的臉蛋熨貼在他胸口溫柔地蹭啊蹭,像一隻討憐的小貓。

  「把話說清楚!」

  她竊竊瞄了他一眼,暗自咋舌。

  這男人怎麼這麼硬啊?胸膛硬邦邦。拳頭硬邦邦,講起話來連口氣也硬邦邦,雖然知道他是在吃飛醋,可……袁賜福忍不住惱了,別人如何示愛,她是不曉得啦,不過至少不會是現在這種捉姦似的質問口氣吧?

  「你是豬啊你,怎麼老是看不出來我喜歡你呢?」

  挺拔高峻的身形僵了僵。

  袁賜福逮到機會,再接再厲。「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叫你不要有事沒事就把竇天官扯出來講!提他幹麼呢?我的心現在全部繫在你身上,我都沒去提他,是你自己猛提、狂提、一直提耶!好啊,你要跟我講他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啊,以後我跟你就只准提竇天官、講他的事情,這樣你滿意了嗎?」

  她小拳輕握,微喘吁吁。

  厚,一口氣喊完這些話果然對身心有益,驀然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神清氣爽的連今天被轟出嘉菱集團的怒氣都一併消失了。

  嗯,看來情勢對自己大大有利,做了完美的Ending之後再神氣的走人。「你說我喜歡竇天官,可是我倒覺得你比我更喜歡他!為什麼那麼愛扯上他呢?你一定要這麼在意他嗎?」

  「因為我愛你,我不要你的心裡還有別人的身影!」絕對不容許!

  他要賜福看見他的人,而不是竇天官這個名字。姓名只是一個代號,任何人都能頂替,但是只有「人」不行!今天就算他不叫竇天官不叫Peter,也要她愛上他,愛他的本質、他的一切。

  袁賜福俏臉再度漲紅。

  奇怪,為什麼自己這麼長篇大論的,所造成的威力和震撼卻抵不過這傢伙簡單的一句話?

  忍住滿腔的羞澀,她甚至還故意聳聳肩努力想表示自己的不為所動,「哦,那正好啊,如此一來我們也算是情投意合,乾脆就湊合著用吧。」啊啊,不對啦,自己在講什麼啊?

  「好,就照你說的做。」

  踏進門第一次,他噙著微笑走向她。

  袁賜福難掩嬌羞地揪起裙擺凝望他,原以為他索討的是一個吻……

  誰知道他要的更多——

  她的身體與靈魂!

  「喂,你說Peter找到袁賜福沒有?」

  在竇天官所承租的小套房裡,Derrick慵懶靠坐在沙發上,揚起雙眼睇了女友一眼,長臂一攬將她摟入懷中坐在他腿上。

  「怎麼,看不出來你也會擔心她啊?你不是常常跟我抱怨袁賜福有眼無珠,總是把你當野豬養嗎?」

  Monica蜷窩在男友懷裡,撇撇小嘴親呢把玩他的衣領。「她的確是啊!你不也一樣嗎?也不想想我們兩個在國外受到的待遇多尊貴啊,來這裡卻被那個女人當尋常百姓在餵養,想起來就氣嘛!」

  「嗯哼。」

  「可是啊,我發覺一點就是……袁賜福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她有的,也絕對不會忘了我們的份。」精緻美麗的臉蛋在Derrick的頸間蹭了蹭,口吻輕輕的。

  「這是我第一次覺得有人把我當朋友耶!不是為了我的家世背景來和我接觸,更沒有任何巴結逢迎的態度哦,在袁賜福眼中,我跟那些影印的小妹啊、打掃大樓的中年婦女沒兩樣耶!」

  Derrick擁著女友怪笑起來,「唷,看不出來原來我的女人這麼清純、容易感動啊?」

  「哼!那是因為只有你把我當成那麼難以滿足的女人。」Monica昂了昂下顎,瞠了他一眼。

  自己是愛他的,她確定,否則心高氣做的她也不會接受他。只是……有的時候真的感覺「相愛容易相處難』,他們兩人都太驕傲了,誰也不願屈居下風,誰都想要贏,無論是在哪方面。所以說有時候她難免會想,如果今天自己愛上的是Peter呢?

  Peter個性溫文爾雅,無論對誰都是斯文有札、跟誰都處得和諧融洽。不是說他沒脾氣,而是他懂得控制自己。這麼優秀的男人,說真的,就算是已有男友的她也忍不住竊竊期望,如果Peter說愛她的話,那麼她也許……

  「女人,你在想什麼?」Derrick沉聲低語,緊睇著她美麗的臉龐,擺放在她腰間的大手驀地收了收。

  「沒什麼啊。」她假裝撥發到耳後,藉以迴避他的視線。「你說接下來該怎麼辦?企劃部堅持有人偷走了資料,而袁賜福傻傻的什麼都不知道卻衝動的站出來替Peter頂罪。我們就任他們那些人栽贓嗎?難道真的看袁賜福被控竊取商業機密嗎?」

  「你急什麼?」

  相較於Monica的認真,Derrick倒顯得悠閒得很。

  「這件事Peter自己會去處理。」而且應該會玩得挺狠的。

  誰叫那些人不長眼,居然犯到袁賜福頭上。別看那傢伙平常文質彬彬、溫和有禮的模樣,那是因為火山沒爆發!

  蠢呵,這些人。

  他們要是有腦袋,就應該先去查一查嘉菱集團的上游大廠是誰?

  「不管這些事了,交給Peter自個兒去玩就好。走,咱們去吃飯,我還沒把所有飯店的名廚菜色給吃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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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4 00:25:14
  第八章

  這個卑鄙下流的男人,簡直就是披著羊皮的狼嘛!

  「唔……」救命啊,腰酸背痛啦。

  床榻上袁賜福艱辛地翻了個身撐著手肘坐起來,又嗔又怒的瞪了身旁睡得香甜的男人一眼,伸手想要掀開薄被爬下床。

  誰知一隻大手忽地扣來,溫厚的手掌親呢的覆蓋在她胸前。

  「哇,色狼!」

  她驚叫一聲,直覺地想要把那只鹹豬手揮開,可是大手的主人比她還要強勢而且不容推拒,手腕一個使勁立刻將她給把回懷裡。

  「想去哪兒?」

  惺忪睡眼、低沉嗓音,溫熱的軀體緊貼著纖細的嬌軀,提醒著袁賜福不久之前的銷魂歡愛,她俏臉轟的像是要燒了起來。

  渾厚的低笑聲緩緩響起,似是在嘲笑她此刻的羞澀。

  袁賜福惱了,直覺地伸手搗住他的眼。「笑什麼?你別看啦!」

  微涼的小手熨貼在他的眼瞼上,竇天官悄悄喟口氣更加地箍緊她,流露一絲滿足。大掌緩緩下移到袁賜福的腰肢將她推抵在自己胸膛上不留一絲空隙,慵懶俊臉退開她的小手直接埋進她馨香的頸窩。

  「你想趁我睡著的時候去哪裡?」

  溫熱的氣息親呢地吹拂在她敏感的肌膚上,惹來她一陣悄然戰粟。

  不是她在說,這傢伙真的是把水蛭黏人的特性發揮得淋漓盡致耶!

  袁賜福伸出小手輕輕捲繞他的亂髮,微鼓的香腮帶了一點嬌羞、撒嬌和幾縷隱藏不住的愛意。「覺得身體有點黏黏的,想要去沖個澡嘛!幹麼,不行啊?」

  「沒說不行。」

  被他因困在臂彎裡的她困惑地眨眨眼。這傢伙是在笑嗎?

  驀地,竇天官忽然撐起自己的身軀覆壓在她身上,精神奕奕笑容俊美。「只是想告訴你不用這麼急。」因為等一下他還想要再來一次。

  俯低的俊臉沒有迴避她晶燦炯亮的視線,這是竇天官第一次完完全全的沒有閃避她的視線。以前的他,在這一對眼神注視不會覺得自慚形穢。

  是的,自慚形穢。其實他曾經不懂為什麼袁賜福在他面前會感到自卑,該自卑的人是他啊,她是那麼的精神、充滿活力,在陽光下就像一朵逐日的向日葵,永遠充滿活力與光芒。

  可是他卻不一樣。

  空有顯赫背景的他,其實只是一株身不能動、腳不能移的塑料花,虛有其表。

  也許就因為這個原因吧,追尋這靈動的眼神,反而成了他此生最重要的想望!

  而今,這想望終於實現了。

  「看什麼?」他降下俊臉親了親她的唇。

  「我看你……怎麼突然變俊了?」

  他抿抿唇,笑了。

  袁賜福見了他這抹幾乎顛倒眾生的溫文笑容更是驚訝,不僅瞪大了眼,小手也開始在他的頭髮上亂撥起來。「不會吧?真的變俊了耶!怎麼會這樣呢?沒道理上過床之後,拙蛋就變帥哥啦!」她越是驚喊,手撥動的速度就越快,竇天官的頭髮幾乎被她搞成一個大雞窩,惹得他朗笑不已。

  他更是寵愛的俯首攫吻她的唇,濕熱的舌尖在她的嘴裡兜轉,幾乎傾注他全副的憐愛。當耳邊聽見她嫵媚的輕吟,他緩緩退了開來,任由身下的她努力呼吸補足所需的氧氣。

  「我本來就長得不差。」高挺的鼻尖輕輕挲過她粉嫩的臉頰,飽含他無言的寵溺。

  「騙人!你本來拙得要死。」是因為拿掉粗框眼鏡的關係吧?

  這女人,全世界只有她對他的長相有微詞。「即使知道我拙得要死,你還是喜歡我?沒有改變心意嗎?」

  青蔥小手輕輕拂刮著他精壯的胸膛,纖指所到之處都忍不住微微抽動,那結實完美的肌肉讓袁賜福不禁俏悄讚歎。

  「我不會反悔的啦,這個問題你就別再問了行不行?再問,我要生氣了!」嬌羞的俏臉酡紅著,沒忘記這男人即使在方纔的熱情歡愛中,仍不住地問著她——

  「真的愛我嗎?不會離開我嗎?」

  他問得殷切,而她則聽得心疼。

  纖纖玉手輕撫著他俊美的輪廓,袁賜福輕柔的語氣中難掩嬌羞,在竇天官眼中看來更加地可人。

  「你別怕沒人愛啊,我一定會——」

  他伸手扣住她磨蹭的小手,「我不是沒人愛,而是怕你不愛我。」

  過去九年來他在世界各地繞了一圈,任何地方都有他的足跡,也許是想彌補當初被禁鋼在這棟屋子裡的遺憾吧!而他的條件又還不賴,自然有不少芳心緊繫在他身上,可是他不希罕。怎麼會希罕呢?那些女人的眼睛沒有一個能吸引他的注意。

  她們都不像賜福這樣,擁有一雙能夠深深懾動他心的眼睛。

  天官賜福。

  感謝呵,天官賜福!

  他們兩人的緣分就始於這四個字。

  情不自禁俯低俊臉再度攫住她的唇,這一回,竇天官傾注了更多的憐愛和深濃的纏繕,細細品嚐懷中女郎的甜美。多希望能夠透過這個吻讓賜福瞭解他對她的愛其實始於很早以前……

  她忍不住懊惱呻吟,「你不會又想要吧?」

  「我是啊。」

  溫熱雙唇來到袁賜福敏感的耳邊,吮了吮她細緻的耳垂,竇天官接著緩緩而下舔過她美麗的頸脖,濕熱的舌尖在她性感的鎖骨輕輕兜轉,繼而侵略她誘人的雙峰。當瑰麗的蓓蕾被他含進嘴裡細細吸吮,她忍不住推抵他的肩膀,蹙眉吟哦……

  下一刻趕緊又嬌羞地咬住下唇,抑住所有輕吟。

  討厭,羞死人了,一整個下午就聽她被他壓在下面哼啊哎的。「你別鬧啦,給人家休息一下……懊,你實在是……」

  他調笑似的輕笑聲在她胸前響起,「你說了很多話,但就是沒幾句是讚美我的。」這個不老實的丫頭呵!

  袁賜福當然聽出他的取笑,嗔惱地掄起粉拳擂了他一記,卻又開始不爭氣地嬌喘起來,想推開他在她腿間優遊挑弄的手,卻怎麼也推拒不了。

  嫵媚的呻吟在房間裡益發清晰,伴隨著壓抑似的粗喘,竇天官再也遏抑不住心中的渴望,腰身一沉,緩緩挺入她濕熱緊窒的體內。

  袁賜福嬌軀一震,剎那間覺得連呼吸都繃緊了。

  小手柔弱無力地貼在他平坦壯闊的胸膛上,隨著他每一次衝刺而深深被撼動著,那是一種侵入靈魂裡的結合。

  如絲媚眼因氤氳的霧氣而迷濛,她眨動著靈動雙眼想看清楚眼前心愛的男人,卻被他頸脖間頻頻晃動的項鏈所吸引。

  顫巍巍的小手在半空中扣住那個晃動的鏈墜。是一隻戒指嗎?一隻鑲嵌著美麗寶石的戒指串上了銀鏈垂掛在他胸前。

  那似曾相識的樣式困惑了她的眼,只是此時此刻她根本無暇思考,臊熱不已的身軀被他熟稔地撩撥著,點燃出更激情的火花,幾乎叫她難以承受。揪握著那只戒指,她在竇天官的猛烈抽送下嬌喘不止……

  突然地,他停下所有動作,蒲扇大掌完全包握她的小手。

  她慢慢地睜開蒙隴雙眼,凝望他。

  他握緊了她的手,緩緩俯低臉湊在她耳邊沉沉吹氣。

  「你一定不知道吧?賜福,這枚戒指,是你一人專屬的無名指上特別座!」

  只是她那時還傻傻的,聽不懂。

  「喂。」總經理辦公室裡,袁賜福輕輕扯了不肯的衣角,「我看我還是趁沒人發現之前趕快離開公司好了,萬一被那些經理知道我又回來了,他們肯定又有題材來大作文章。」

  竇天宮長臂一扣,摟住她的腰肢硬是將她離去的身形給拖了回來。「你擔心什麼?我已經說了,一切有我!」

  「可是……」

  「我說賜福,你就依他嘛,反正有什麼事情Peter會頂著,你在這裡擔心什麼呢?」沙發上Derrick擁著女友悠閒的翻閱時尚雜誌,興致勃勃的對秋季的新款服飾品頭論足起來。

  袁賜福轉頭哀怨地瞪了他一眼,「你都不擔心那些人接下來要對付的是他嗎?

  萬一Peter跟我一樣被人革職了,那該怎麼辦?」

  「嘎?」

  辦公室裡的三人全都看向她,彷彿她說的是個天大的笑話。

  只見她氣呼呼的掙脫了竇天官的擁抱,雙手叉腰的走到Derrick和Monica面前,俏臉不悅。

  「現在是什麼情況了,你們還有心情花大錢買名牌?我被踢出嘉菱還沒關係,反正我能幫上的忙也不多。可是Peter不一樣啊,他雖然長得很拙可是腦袋很管用!像你現在生活得這麼頹廢幾乎完全不管事,就更需要Peter這種人才來輔佐你啦!」這個傢伙居然還不懂得珍惜把握,真叫人生氣。

  鮮少被人這麼指責的Derrick驚訝地眨眨眼,「哇,原來你這麼關心我啊?這麼擔心我被那些人給鬥垮嗎?」

  竇天官無聲無息的走了過來,渾身散發著淡淡的冷怒氣息,大掌墨地一拙,強勢地將袁賜福給揪進懷裡緊緊扣住。

  這傢伙,莫名其妙吃什麼醋嘛!她羞紅了小臉,俏悄偎向他。「才不是呢!我是擔心Peter被人家給辭了,那他豈不是沒工作了?」仰起俏臉凝視他,閃動的眼眸蘊含著保證。

  真的啦,我是這樣想的嘛!所以你別再亂吃飛醋了行不行?

  真是的,昨天他們兩個在床上廝混了一個下午,難道她的心意表示得還不夠清楚啊?下一秒,她腦筋一轉,不開心的掙脫他的懷抱。一個不相信她的男人,她要來幹什麼?

  像是感受到她未言的怒氣,竇天官的氣焰反而消了,微微湊近她的耳畔輕輕低語,「別生氣。」

  「哼!」

  袁賜福並不覺得怎麼樣,因為本來就是他無理取鬧,道歉也是應該的。

  但是一旁的Derrick和Monica卻為了他這種近似「低聲求饒」的態度給嚇著了。

  哇,不是吧?戀愛的魔力有這麼強大嗎?饒是竇天宮這種外表斯文、實則脾氣冷硬的男人也輕易地低頭?袁賜福甚至連一句「老娘不高興了」都沒喊,他就自動降低嗓門安撫起來了?

  嗯,看不出來這傢伙原來有做「慰安夫」的潛力哩!真應該回美國說給那些傢伙聽,其實大家都看錯了,騰皇集團的總裁一點都不硬,事實上他還是個超級軟骨頭的男人呢。

  「喂,說真的啦,」袁賜福難掩擔憂地仰頭凝望他,「難道你不怕被革職啊?」

  萬一沒工作的話,那該怎麼辦呢?

  「你怕我養不起你?」

  怎麼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帶了點笑意?「我在跟你說真的。」

  台灣現在工作不好找耶,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啊?別人不提,就拿她來講好了,這會兒離開了嘉菱集團,說真的,下一個工作在哪裡她還不曉得呢,只能回家哀求老爸暫時收留一隻米蟲了。

  他還來不及說什麼,辦公室的門板已被人敲響,也不等總經理開口說聲「進來」,大批經理已經率先開門入內,擺明了不將太子爺放在眼裡。

  「袁賜福?你怎麼還敢出現在這裡?當真要我們叫警察過來處理嗎?!」

  面對外人的威脅,她可一點也不示弱。「你們這麼激動做什麼?我是因為想起還有一些東西沒拿才回來拿的,又沒說不走!」一群老傢伙。

  「哼,像你這種手腳不乾淨的員工,誰知道你這一回踏進嘉菱集團又想趁機偷走什麼東西?」

  「你——」

  竇天官輕輕將她推到身後,守護意味明顯。

  「我勸你們最好對她客氣一點。」經過這一次的栽贓把戲,他已經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們了。坦白說企劃部究竟有沒有機密文件被偷,他們自己心知肚明。若是這些人再得寸進尺,就別怪他連最後一點活路都不留給嘉菱集團!

  反正他對這裡根本沒存在任何感情,毀了,也無所謂,輕而易舉的事情!

  「我還想問你呢,Peter,憑你一個小小助理的身份有什麼資格跟我們嗆聲?別以為你目前深得竇天官賞識就自動抬高了身價。告訴你,我們這裡隨便一個人都有職權當場開除你!」

  他不以為意的淡然一笑,伸手扶了扶鼻樑上的粗框眼鏡。「你們可以試試看。」

  業務部經理不滿的站了出來,氣焰囂張的面對這個前任下屬,「不用試了,我現在就直接Fire你!」

  袁賜福悄然震了一下,偷偷握住他的手。

  唉,真的被辭了。好啦,往好處想,兩個人一起被炒魷魚,失業路上好歹不寂寞嘛!嗚嗚,沒關係啦,沒工作的日子誰都有過嘛。

  大手緊緊地將纖細的柔荑扣在自己的掌中,「看你們態度這麼囂張,我想是梁秋水已經回來了吧?」擺明了有恃無恐,那副嘴臉真叫人憎惡。

  「副總經理回來了又怎麼樣?關你這種小職員什麼事?!」

  企劃部經理說話的當口還特地瞄了沙發上的Derrick一眼,見他壓根沒反應,驚訝之餘也感到不悅。哼,不知死活的東西,現在嘉菱集團的主要掌權者已經回來了,看竇天官這個掛名總經理還能變出什麼花樣來!

  只是Derrick根本不在乎眾人挑釁的目光,依舊專注的和懷裡的Monica討論起LV最新款的時尚皮包。

  無動於衷的態度,簡直氣煞一干經理,彷彿他眼裡根本沒有梁秋水這一號人物。

  反倒是一旁那個要被革職的小助理出乎意料的開口,「分別了這麼久,梁秋水難道一點都不想過來見一見竇天官嗎?」

  上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啊,好像是母親的告別式吧。那個女人帶著兒子梁文彬——也就是他同父異母、一直未入籍的弟弟,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出席喪禮。從此之後她開始正式掌權嘉菱集團,就連三年前父親的喪禮上都不曾再見到她。

  為了這一點,坦白說,竇天官曾不只一次暗笑父親的愚蠢。

  寵到這種滿心只有金錢權力的蛇蠍女人,爸爸若是地下有知,大概會羞愧的跑去撞牆再死一逼吧?

  所以,怎麼能夠怪他對嘉菱集團毫無感情呢?

  毀了它,老實說也許他才會真正感到快意呢!

  竇天官往前跨了一步,淡淡說道:「叫梁秋水過來吧。」該解決的一次解決清楚。

  袁賜福忍不住仰起螓首瞅看他。

  為什麼他的口氣聽起來有一點疲憊、有一絲厭倦呢?為什麼自始至終都是他在開口說話呢?就算要說些什麼,也應該是竇天官來講啊,畢竟這是竇家的私事,怎麼當事人反倒不聞不問的呢?

  業務部經理質疑地望了他一眼,「你跟竇家又是什麼關係?」

  「你說呢?」

  竇天官緩緩拿下眼鏡,第一次讓眾人完整地看清楚他的長相。

  白皙的皮膚讓他斯文俊逸的臉龐更顯爾雅,貴族的氣質則讓他即使佇立人群中依舊醒目,颯氣的眉宇、銳利的眼,這人怎麼看都無法將他和小小的助理聯想在一起。

  袁賜福站在他身旁默默瞅望那一張俊美的容顏,腦海裡想的卻是昨天下午看見的那一枚戒指。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隻垂掛在他胸口的戒指就是令她覺得眼熟。巨大的心形寶石,閃耀著璀璨光芒的蛋白石……

  自己曾經在哪裡見過?

  耐心向來不是的財務部經理朗喝一聲,「何必跟他說廢話呢?哼,一個小助理憑什麼要求見副總經理!」

  竇天官淡淡睇了他一眼,牽著袁賜福的小手走向總經理的辦公桌。「叫她過來,我希望梁秋水在最後一刻明白自己究竟是栽在誰的手裡!」

  口吻冷漠的他甚至主動拿起話筒,遞給前頭的企劃部經理。

  對方遲疑了幾秒鐘,接過後直接撥給梁秋水。

  始終做壁上觀的Derrick和Monica互望一眼,只見Derrick慢慢合上時尚雜誌,換了一個舒適的坐姿。「Peter,要我幫你打電話給Henry嗎?」

  「嗯,現在就告訴他我的決定。」

  袁賜福眨眨眼,困惑極了。

  這是在搞什麼?怎麼突然間當家的主子好像換人了?悠閒坐在沙發上的太子爺居然主動替小助理撥打電話……「你做什麼啊?這是竇天官的位子耶,你不能坐啦!」

  她戒慎地瞥了Derrick一眼,連忙緊張的想要將竇天官從總經理的牛皮椅上拉起來。

  Derrick和Monica聞言忍不住咭咭的偷笑。

  他安撫的捏了捏她的手,笑容漾滿對她的寵溺。「沒關係的,我相信竇天官不會介意。」

  凝視著這一雙溫柔卻堅定的眼睛,袁賜福的芳心忍不住悄悄悸動。

  然而同一時間,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卻迅速地在她心頭翻湧著,九年多前心中的那抹身影竟和眼前這個男人重疊起來……唯一改變的,就是他如今眉宇間益發成熟的男性魅力吧?

  但是這實在沒道理啊!她不由得轉頭望了Derrick一眼,困惑之情溢於言表。

  坐在那邊的那個叫做竇天官。可為什麼自己卻總是情不自禁的將眼前這個男人當成是自己的青梅竹馬?還有那一枚戒指,她發誓自己真的在哪個地方看過!

  只是,究竟是哪裡呢?

  沒多久,梁秋水進來了。

  原本驕傲昂首的她在看見總經理座位上的昂藏男子時,傲色漸漸消失。這個男人是竇天官?可是,他怎麼和美國騰皇集團,他們現在極欲拉攏的上游大廠的總裁長得這般相似?

  「副總經理,竇天官就坐在那裡!」她底下的狗腿經理們不約而同的指向沙發上的男子。

  梁秋水停頓了幾秒鐘,這才將震驚的視線從牛皮椅上的男子抽開,調向沙發上悠閒蹺腳的Derrick。而他甚至還輕佻的朝她揮揮手呢!

  身旁的一干經理們開始七嘴八舌的對她講起這陣子他們監視竇天官的心得報告。只是梁秋水誰也沒看,逕自望著總經理座位上的男子。

  「什麼時候回來的?」

  眾人漸漸安靜了下來,不解的看著梁秋水,不懂她為什麼不理竇天官,反而去跟一個小助理對話?

  袁賜福安靜地站在他的身旁,任由他在桌子底下握著自己的小手,沒有表情的臉蛋叫人看不出她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淡淡一笑,「你是指我什麼時候混進嘉菱集團的吧?我只能說,在這一段時間內已經足夠讓我掌握所有我想要得到的信息了。」

  「你想要怎麼樣?!」

  俊逸的臉龐淡笑依舊,沒有開口。

  梁秋水反而益發緊繃,「別以為你有辦法從我手中搶走嘉菱集團!告訴你,我這九年來的經營不是單純的兒戲而已,別天真的認為你出現了就有辦法替你媽媽討回她的東西。」

  袁賜福的眼睛閃了一下。對了,竇媽媽的遺言,她要竇天官替她索回嘉菱集團,討回所有梁秋水從她手中奪走的東西……只是那一天,竇媽媽還說了什麼,戒指、美麗的傳統……

  牛皮椅上的竇天官侃侃抿笑,「真是錯得離譜。誰告訴你我這一趟回來是要來討回嘉菱集團的?」

  袁賜福緩緩轉頭凝視身旁氣勢優雅冷峻的男子,記憶逐漸清晰——

  賜福,這件事我還沒跟誰提過,但是我想把這枚戒指交給天官,當他找到心愛的女子的時候就把它送給那個女孩,然後這樣一代一代的傳下去,從此成為我們竇家美麗的傳統。你說好不好?

  是他!老天,這傢伙才是真正的竇天官!驀然,她從他的掌心抽回自己的手。

  竇天官震了一下,飛快瞄了她一眼,見她忽然冷漠的側臉,他蹙起眉頭,「賜福,你……」

  梁秋水握拳大喊,「竇天官,你到底想怎麼樣?!」

  即使對他們方纔的對話猶感到不明所以,但是這一刻,再笨的人也明白了,原來當初一直以為是個小助理的拙蛋才是正牌的太子爺。

  將視線從袁賜福的臉上抽離,竇天官銳利的雙眼緩緩定在眼前風韻猶存的女人身上。他父親的情婦,讓他母親在死去前都還帶著痛苦的女人……

  「我要毀了嘉菱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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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4 00:25:39
  第九章

  『叮咚、叮咚——」

  催魂似的緊急門鈴聲幾乎沒有間斷。

  入夜的街道上,就見竇天官站在袁家的空手道館前死命的按門鈴。見按門鈴不管用,他索性掄起拳頭開始對著大門猛敲。

  砰然的聲響在夜裡聽起來還真有幾分緊張氣氛。

  「哪個王八羔子啦?要踢館不能等明天嗎?」

  大門刷的一聲被人拉了開來,前來應門的袁賜壽往門前一站,壯碩魁梧的身形幾乎擠爆門框。

  「我要找賜福!」竇天官難掩焦急的想要推開袁賜壽。

  當然是被他給擋了下來,「喂,你看起來挺眼熟的。是不是巷口那家雜貨店老闆的弟弟的外孫的表哥?」

  這一家人都眼拙嗎?還是該說他們記憶力太差?「我是竇天官。」

  「竇天官?嗯,這名字有點熟。」袁賜壽認真的挲著下巴,「可是雜貨店老闆好像姓劉。」

  「竇家,在上頭的別墅區裡。小時候你弄斷了鄰居陳媽媽的貴賓狗的腳,是我幫你掩護過關的。」

  「啊,對耶!你是竇天官嘛!好久不見了,最近好嗎?」袁賜壽先是猛扣人家的肩膀,接著又對人家勾肩搭背的,「嘿嘿,告訴你哦,我上個月交了女朋友,是大學的學妹哦。她呢長得秀秀氣氣。嬌小玲瓏,有機會帶來給你看看啊!我那些朋友下相信,老說我這麼魁梧八成會交一頭母猩猩當女友咧!對了,你知道你們家的公司快倒閉了嗎?」

  「知道。」就是他親手摧毀的啊。

  還有,此刻他真忍不住感謝老天!謝謝上蒼厚愛,幸虧賜福不像她老弟,講起話來有夠雜亂無章——美其名為跳躍式思考。

  「抱歉,我現在沒時間和你多聊,讓我進去,我有事要找賜福談。」

  驀地,原本跟人家勾肩搭背的手這會兒又伸了出來,擋在竇天官面前。

  他正眼凝視袁賜壽,只見魁梧的袁賜壽麵露難色。

  「那我也要跟你說抱歉啦,我家老父曾經立下口諭,他說只要是上門找我姐的男人,都要先過我這一關。對了,小竇,你有沒有覺得我現在講話比較文謅謅?沒辦法嘛,因為我女朋友是中文系的啊。嘿嘿!」

  還嘿嘿?竇天官的俊臉上馬上出現三條線。

  「你的意思是說,得先跟你打一架才行?」

  「是啊。」袁賜壽有些無奈地曲起手指敲了敲大門旁的招牌,「誰叫我家是開空手道的武館呢!」

  竇天官點點頭,開始解開西裝外套的鈕扣,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他睇了袁賜壽一眼,「過去這幾年來有人打贏過你嗎?」

  「有啊,王華星吧,高中時代他常常跑來我們家。不過偷偷告訴你哦,是我故意放水讓他過關的啦,否則以他的能力啊,要見到我姐恐怕還要等個十幾年呢!」

  袁賜壽也拉開了運動外套的拉鏈,簡單做起熱身運動。「小竇,你還記得他吧?他好像是你們的同學嘛。」

  王華星!那個功課和賜福一樣爛,卻能與她傳出交往流言的王八蛋!可恨,又讓他想起不愉快的往事。竇天官淡淡瞟了他一眼。賜壽,抱歉了,雖然你是賜福的弟弟,不過你提起的這個名字實在讓本人很不快,尤其還自爆你不只一次放水讓他進去找賜福,我怎麼會對你手下留情呢?

  「喂,小竇,你先考慮清楚哦!真的要跟我打嗎?等一下你趴在地上哭爹喊娘時別怨我沒事先警告你,我的空手道很強的,現在已經是黑帶級的……哇,開始啦?怎麼也不事先講一下。告訴你,嘿嘿,我躲、我閃……你想採取出其不意的攻勢對我來說是沒效的……唔……哦……哇靠,不會吧?」

  竇天官臉不紅氣不喘的睇睨著蹲跪在地上的手下敗將,「賜壽,真抱歉,我應該提早告訴你,其實我的空手道也很強的。」

  哇哩咧……「下一次早點講行不行?!進去啦!」

  「謝謝。」

  拍了拍他的肩膀,竇天官踏進大門,以為自己能夠長驅直闖心愛女郎的房間,把無故遁逃的她給揪出來,狠狠吻她一回再說。

  她逃得也夠快的吧?

  那丫頭從昨天下午悄悄離開總經理辦公室後就再也不見蹤影,他以為她是太震撼了,所以需要時間平復情緒。OK,他給她時間去適應他才是正牌竇天官的事實。可是打她的手機她不接,用盡任何方法都聯絡不上她,忍耐到了今晚,他覺得自己忍夠了。

  直接上門找人比較快。

  「賜福?你在哪裡,躲起來不見我……袁伯伯?你好,你在煮晚飯啊?」

  竇天官不得不停下腳步,因為拿著鍋鏟、穿著圍裙的袁勝平一聲不響的出現在他面前,嚴然一副家庭煮夫的賢德模樣。

  只是竇天官心知肚明,眼前這個看似溫良恭儉的父親其實是個空手道高手,最重要的是,他十分寶貝自己的兒女,所以不可輕心呵!

  「袁伯伯,好久不見了,我是竇天官。」

  袁勝平睨了他一眼,「嗯。」

  「我有事想要找賜福。」

  「找我家賜福?」

  「是的。」

  袁勝平不再開口,反而將沾了葵花油的鍋鏟放在一旁的桌面上,接著開始解開圍裙的繫帶。

  該不會……「袁伯伯,其實我剛才在外面已經跟賜壽打過了。」

  袁勝平依舊不講話,在他面前握了握拳頭,展示堅硬鐵拳。

  「袁伯伯,我是打贏了賜壽才進來的。」

  袁勝平緩緩側過身,在竇天官眼前擺了擺健美先生的姿勢,大露雄偉胸肌。

  「一定要打是嗎?」歎口氣,竇天官索性直接脫掉西裝外套。原來要見賜福一面還要披荊斬棘、過五關斬六將啊……不對,他若是把她親愛的老爸給斬了,只怕自己注定要孤寡一生了!

  真難應付啊,這場仗。

  幾分鐘後,竇天官拖著酸疼的身軀走向另一個手下敗將,恭恭敬敬的攙起袁勝平,「袁伯伯您還好吧?」

  袁勝平吭也不吭一聲,只是眼裡迅速閃過一抹對他的讚賞。在竇天官的攙扶下站起身,他慢慢地穿回圍裙、拿起鍋鏟……

  「賜福不在家。」

  「嘎?」

  「你如果找到她,幫我問她今晚要不要回家吃飯。」說完,袁勝平就轉身進去炒菜了。

  留下竇天官獨自一人當場傻眼。

  賜福不在家?那麼他……搞不懂自己今晚這兩場架到底是在打什麼意思的?正當他失望的走出袁家步向座車時,西裝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

  「喂?」簡單的單字裡卻有他刻意壓抑的平靜。

  「呢,福華飯店嗎?」

  是Monica?竇天官難掩煩躁的伸手爬了爬頭髮,「Monica我現在沒有心情和你閒聊……」

  「我要外送,請你幫我送餐點過來……對了,賜福,你想要吃點什麼?」

  竇天官馬上握緊手機,「賜福在你那裡嗎? Monica!」

  電話另一頭的Monica不敢直接與他對話,依舊假惺惺的對著話筒演戲。「賜福,你說你想要吃牛肉麵跟臭豆腐?哎呀,你別鬧了啦,大飯店哪有這種便宜的菜色啊?哎,好啦、好啦,你別走啊,留在這裡陪我們一起吃飯嘛!喂,福華飯店啊,幫我送牛肉麵跟臭豆腐過來幸福社區二十一樓A座。記得啊,馬上送過來!」

  掛斷電話的竇天官如獲至寶,打開了車門隨即揚長而去。

  謝天謝地,終於被他找到了!那個無故脫逃的女人。

  Monica一打開門,開,O歡呼,「哇,福華飯店到了」』I

  竇天官一腳踩進小套房裡,「她在哪裡?」

  她伸手指了指裡頭,刻意壓低音量。「你知不知道你愛上的女人脾氣有多大啊?比我和Derrick還要難伺候耶!咖啡太甜不喝、太苦不喝,蛋糕太軟不吃、太硬也不吃……你再不來啊,我跟Derrick就快要開瓦斯自殺啦!」

  自己真是夠委屈的了,在美國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跑來這裡伺候別人的女朋友。都是別人泡好咖啡端到她面前的,幾時見過她去碰咖啡壺煮咖啡啊?生手難免失誤嘛,袁賜福真沒良心,一點也不給她面子!

  哼,那個女人到底曉不曉得她多榮幸啊?千金大小姐跟未來男爵放下身段伺候她耶,她還挑剔啊?!

  竇天官見Monica委屈難當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拍拍她的肩膀。「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賜福根本不把你和Derrick當財神爺。」

  「是啊,她有眼無珠嘛!」

  「交給我吧,我來處理。」

  「當然要你來處理啦,不然你以為我打那通電話、演那齣戲是幹什麼的?」當然是為了要解救她跟Derrick於水深火熱之中。「那這裡丟給你了,你自己去搞定,今晚我和他去睡飯店。」

  微笑頷首,竇天官跨出玄關走進客廳裡。

  沙發上的袁賜福和Derrick同時看到他,卻是兩樣截然不同的心情。

  一個僵冷了俏臉,而另一個則如見到上帝。

  走在後頭的Monica朝男友使了使眼色,Derrick馬上像屁股裝彈簧的跳起來.「呃,我們出去散散步。」說著,這對情侶立刻迅速逃離戰區。

  竇天官有些好笑的看著向來心高氣傲的兩人竟然也有夾著尾巴遁逃的一天,忍不住轉頭笑望袁賜福。瞧這丫頭把他那兩個身份尊貴的朋友嚇成什麼模樣了,自己實在應該稱讚一下——你真行!

  「賜福。」

  他才走近,她立刻起身想離開。

  當然被竇天官給扣住了手腕,硬是留在原地。

  倔脾氣的袁賜福掙脫不了他的犄制,只能消極的撇開俏臉不看他。但是竇天官比她所想像的更強勢,大手一個使勁輕而易舉地將她扯了過來,跌進他懷裡。

  「竇天官!」

  無視她的怒喊,他這自埋首在她髮絲間,想讓自己安心。賜福哪兒也沒去,她就在他的懷裡呵!

  「你在氣我隱瞞你?」

  原本奮力掙扎的她頓了一下,掄起拳頭狠狠捶了他一記,洩憤。

  「我以為這是最好的辦法,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以竇天官的身份返回嘉菱集團,那麼我不但什麼信息也得不到,反而還會時時受到梁秋水人馬的監視。」

  袁賜福突然想起昨天各部門的經理的確搶著向梁秋水報告他們監控Derrick的心得報告。好吧,就算他說得有道理,可是,哼,他有必要連她都隱瞞嗎?難道怕她會洩漏出去嗎?!難遺心頭的氣憤,她又開始努力掙扎起來,卻被竇天官抱得更緊。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他懷裡的可人兒馬上僵了一下。

  他喝口氣,益髮箍緊雙臂,側首用高挺的鼻尖輕掌袁賜福敏感的頸脖,感覺到她的微微戰慄,他難掩寵溺的輕輕含住她珠潤的耳垂,任由溫熱的氣息在她粉頸邊瀰漫,悄悄軟化著她的抗拒。

  「離開九年了,我一直不想回台灣,也不敢回台灣。不想回來,是因為自己在這裡已經沒有親人,回台灣只會提醒我自己如同孤兒般的寂寞。竇家那宅子是不是依舊華麗,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因為你知道,從小到大那裡對我而言根本就是一個牢籠。」

  她輕輕蠕了一下,彷彿有一絲的軟化卻依舊沒開口。

  「而不敢回來,是怕聽到你已經結婚的消息。」臂彎驀地收了收,性感的薄唇接著下移到她的雪頸悄悄吮吻。「賜福,我離開太久了。離開得越久,我越不敢回來,就怕人事全非。這種心情你瞭解嗎?」

  原本握成拳的小手這會兒悄悄攬起他的衣角,嗓音悶悶的。「你難道就沒有想過我在等你?」

  歎息輕輕在她耳畔響起,「這個念頭的確曾經閃過我腦海,不過我不敢多想。」

  就怕是自己癡心妄想!

  「原來你的心裡根本沒有我,把我丟在嘉菱集團,你就忘了我,對不對?!」

  「這是我離開前的承諾,把你送進嘉菱,至少確保你有一份不錯的薪水。」他停頓了一下,低沉的嗓音悄悄流露歉意。「但是我怎麼也沒想到原來自己把你丟在那麼不快樂的地方!我以為你在那裡能夠有份安定的工作、優渥的薪資,結果卻,賜福,還記得我身份未揭露時對你說過的話嗎?我是這麼說的,如果竇天官知道原來你過得這麼不快樂,而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一定會想要掐死他自己!」

  側首吻了吻她的髮,修長的手指滑進她如瀑髮絲撐托她的小腦袋瓜,逼她與他對視,「我是說真的,那一刻我真的想要掐死我自己!」

  懷中的可人兒終於委屈落淚,掄起粉拳頻頻捶打他的肩胛。「借口,都是你的借口!你知道我在這裡等了你多久?久到我以為你已經忘了我!可是我還是傻得不敢跑,我笨嘛,就是這麼死腦筋,戳破了腦袋也一樣想不開,硬是耍賴在嘉菱集團等著也許你哪一天會回來!」

  瞧著袁賜福淚花紛飛的嬌弱模樣,竇天官心疼極了,低聲安撫之際還頻頻俯首溫柔舔去她的淚。

  「而且你真過分!明明就是竇天官卻硬要假裝成Peter,還死命的吃竇天官的醋,然後還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笨過頭了,否則為什麼會覺得又呆又拙的你竟然比Derrick還要像竇天官!」

  「你怎麼能怪我吃竇天官的醋呢?」

  他口吻隱隱含笑,唇舌緩緩侵略向她性戚的鎖骨。「當時的我叫做Peter啊,而且我以為你喜歡的是Derrick扮演的竇天官。」現在想起來當然覺得荒謬極了,甚至有點無理取鬧的感覺,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看見我,賜福,不管我換了什麼名宇、變成什麼模樣,都希望你能找到我而且愛上我!」

  自己這點心思,她能懂嗎?

  袁賜福沒有開口,只是嗔惱的捶了他一記。

  「我們講和了好不好?」

  記憶中自己也曾這麼問過她。好像是當初他說了竇天官的壞話惹她生氣的時候,他拿了罐咖啡小心翼翼的向她求和。

  真是的,自己會不會寵她寵得太沒有道理了?

  可是,他就是停不下寵愛她的衝動啊!這種情緒又該怎麼排解呢?哪一本書有撰寫破解的辦法?自己該不會一輩子都這樣沒完沒了的寵著她,最後還幫助她毫無困難的駕馭他的一切吧?

  「賜福……」

  濕熱的雙唇舔吮著她的鎖骨,緩緩向下來到她美麗的胸前,慢慢將她放躺在沙發上,竇天官覆壓而上,放肆的大手鑽進她的上衣底下溫柔地撫摸起來。

  袁賜福徒勞無功的伸手想要制止他,卻反被他托握著一起探尋起自己嫵媚的嬌軀。「別這樣……我還沒問你,你為什麼要整垮嘉菱集團?」

  「因為我對它沒感情。」

  這男人怎麼能夠用如此冷硬的口氣說著他父親所留下的產業,卻同時又這般溫柔絕蜷的愛撫著她呢?

  隨著他溫熱大掌態意的撫摸,袁賜福身上的衣裳早被卸得差不多了,橫陳的玉體深深誘惑著竇天官,他讚歎的輕撫著,張嘴含住眼前那勾魂的粉色蓓蕾。

  袁賜福嬌喘吁吁的推開他,往沙發角落退去。

  「賜福。」低沉性感的嗓音像是具有魔力,叫她忍不住悄悄一顫。

  「我的話還沒問完。」雙手努力遮掩著自己的裸程,她在竇天官火熱的凝視下艱辛地開口,「你真的要把嘉菱集團給鬥垮?」

  「我已經在做了。」而且就要成功了。

  她往旁邊一閃,靈巧地躲開他伸過來的手。「不能手下留情嗎?」

  他停下抓她的動作,正眼瞅視她。「我看不出有那種必要性。」

  「可是……」袁賜福不免為難。

  當初竇媽媽在病床上是要求她「幫助天官奪回嘉菱集團」,而不是「看著他毀滅嘉菱集團」啊!

  「如果我沒有事先喬裝身份混入嘉菱,也許今天我還會留它一條活路。不過正因為看清楚了裡頭那些人可憎的嘴臉,我實在沒有心軟的理由。」經理級的人物個個趨炎附勢,而且還毫無羞恥心的大搞栽贓的把戲。更重要的是,他沒忘記即使是裡面的小員工也都想盡辦法企圖傷害賜福。

  這種公司、這些人,留著做什麼?

  驀地伸出手,精壯的長臂立刻毫不費力的將她一把揪回懷抱裡。裸程的嬌軀緊密的貼偎在他懷裡,竇天官臂彎緊扣著,再也不讓她有脫逃的機會。

  「賜福,我不會後悔的而且我已經開始執行了。」

  正因為他調查過嘉菱集團的底細,知道他們現在極欲拉攏他的騰皇集團,希望騰皇能夠提供嘉菱生產影音多媒體的產件。這幾年騰皇集團越做越大,的確有壟斷組件市場之勢,嘉菱來求他也是應該的。

  而且竇天官相信,騰皇集團抵制嘉菱的消息已經在各界宣傳開來,有誰敢私下與嘉菱合作?沒關係,騰皇集團隨時候教!

  「這麼說嘉菱集團的倒閉是無可避免的了?」偎坐在他懷裡的袁賜福仰頭問他。

  「是。」

  只見她小嘴一扁,反身又想溜。「你幾時變得這麼冷血?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還以為這傢伙是回來搶回家族企業的,沒想到他竟然是跑回來搞破壞的!

  「你不跟我在一起?恐怕不行哦,袁小姐。」

  「哇啊,放手啦,你別抓我的腳踝!」

  長形沙發上,就見竇天官抓著袁賜福的腳踝,像是在拖魚網似的一點一滴把她往回拉。當這尾伏趴著被拖行的美人魚來到他面前,他俯身一壓,立刻緊緊貼附著她美麗的裸背。

  溫熱氣息直吹她敏感的耳畔,「想跑去哪兒?」

  袁賜福嬌軀陡地一震,「別亂來哦你,我氣還沒消呢!」

  「胡說,我們明明就已經講和了。」

  燃火的大手繞過她的腰肢來到胸前態意地揉捏,另一手不忘熟練地脫去自己身上的西裝襯衫。

  幾乎弓著身軀趴跪在沙發上的袁賜福,在他熟稔的挑逗不忍不住嫵媚輕吟,復又趕緊咬住下唇咽去更多羞人的吟哦。竇天官察覺到她的壓抑,輕輕逸出低沉朗笑,大手轉而來到她美麗的腿間兜轉……

  袁賜福再也抵受不住,撐托的手肘垮了下來,小臉埋進沙發裡俏俏吐出自己體內翻湧的悸動,竇天官愛極了她這副嬌媚的模樣,欺身上前輕拙她的下顎索求一記消魂熱吻。

  當身下的可人兒忍不住沉醉在這一個溫柔的深吻裡,他驀地托起她的纖腰沉身送入——

  滿足的嚥下她所有嫵媚的呻吟與嬌喘。

  竇天官以為他們兩個真的講和了。真的!

  結果居然沒有?!

  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女人,他應該稱讚她嗎?袁賜福真的是數遍全世界最有辦法讓「不動明王」大為震怒的女人。

  她居然跑去王華星的小公司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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