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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溫芯]戀人送上門【家有喜事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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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8 00:10:50
  第十章

  像一場夢。

  綁匪釋放了夏蕾後,李安陽帶著她一路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山區。他手臂受了傷,夏蕾堅持先到附近的醫院治療,然後兩人來到一家小旅館,要了一間雙人房。

  房內,佈置簡單溫馨,沒有太多累贅的裝飾,只有必要的傢俱,暖暖的黃色燈光,烘托得整間房像世界的盡頭一般靜謐。

  夏蕾呆呆地坐在床上,看李安陽彎下腰,調整床頭燈光,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不論是幾個小時前的一團混亂,或是現在的安詳平靜,都像是一場夢一樣,虛幻而不真實。

  她被綁架了,幕後主謀是自己的母親,她的父親不肯付贖金救她,綁匪們憤而打算侵犯她,就在她最絕望的時候,他出現了。

  以英雄般的姿態,解救了她。

  他是英雄,是指引她從黑暗地獄回到人世間的明燈,他不可能真的存在,這一切是個荒謬的夢。

  不像真的……

  「你真的是代表我爸來付贖金的嗎?」她看著他怔怔地問,聲音很沙啞。

  「什麼?」他抬起頭,沒聽清楚。

  「真的是我爸,讓你來救我的嗎?」

  他聽清問題,高大的身子似乎一僵,但表情卻是爽朗。「當然是真的。怎麼?妳懷疑啊?」劍眉挑起。

  她的確很懷疑,媽明明在電話中告訴綁匪,父親不打算付錢,不是嗎?怎麼會突然改變主意?

  這五千萬,真的是她父親出的嗎?

  夏蕾看著李安陽,看著他故意裝出開朗中帶著幾分玩笑的神情,有意讓氣氛變得輕鬆,她看著,胸口一緊。

  「幹麼這樣看著我?」他被她看得有些尷尬。

  她搖頭,不說話。

  「是不是還在想剛剛的事?」他蹙眉,眼神變得擔憂。「已經過去了,夏蕾,他們沒傷害妳是不幸中的大幸,妳就別再多想了。」

  「我很好,你別擔心。」她靜靜地說。

  「真的嗎?」他沈思地瞅著她,彷彿在估計她話語可信度有幾分,然後,他點點頭。「喝杯熱茶吧,這樣心情會安定一點。」

  說著,他來到熱水壺前,用著不靈活的左手試圖沖茶。

  笨拙的動作再次牽動她的心。她起身,搶過他拿在手中的茶杯。

  「讓我來吧。」她輕輕推開他,為兩人各沖了一杯茶,熱水的蒸氣在她眼前漫著霧,她眨眨眼,好像眼睛也被霧氣染得濕潤。

  她將其中一杯茶遞給李安陽,兩人各自在床沿坐下。

  「你真傻,幹麼讓自己蹚進這趟渾水?」她捧著茶杯,低眉斂眸,低低地說。「難道你不知道你這樣單槍匹馬過來,連你自己都可能有生命危險嗎?」

  「誰告訴妳我單槍匹馬的?」他輕聲笑。「我當然撂人來了,如果不是他們幫我找妳,我哪能那麼快就知道妳的下落?只是我怕人太多反而壞事,先一個人來探探情況而已,沒想到他們那麼遜腳,沒兩三下就被我解決了,根本用不著我那些兄弟來幫忙。」

  「可是,你還是付了五千萬。」她啞聲說:「真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啊?我不是說了嗎?我是代表妳爸去付錢的,出錢的是妳老爸,不是我。」

  她默然,低垂著頭。

  他感覺得到她的黯然,慌亂地想安慰她。「妳聽我說,夏蕾,其實妳爸還是很關心妳的。他知道妳被綁架了,很緊張。」

  是嗎?夏蕾澀澀地牽唇。她無法想像那對人對事一向冷酷的父親,緊張起來是何模樣?

  「妳媽媽也很擔心,一直哭。」

  這她相信,媽媽呼天搶地起來是很令人心驚的。

  夏蕾嘲諷地想,不想再提自己父母,轉開話題。「你找來幫忙的那些人是你以前認識的朋友嗎?」

  「妳是想問我,他們是不是道上的兄弟吧?」李安陽很快便猜出她話中涵義,苦笑。「他們的確是我以前在街頭混的時候認識的哥兒們,我知道妳認為我不該跟這些人來往,但──」

  「不用說了,我明白的。」她低聲打斷他,語氣有著強烈的自嘲與苦澀。「比起上流社會有些只會裝腔作勢的有錢人,這些朋友至少對你有義氣。」

  他聽了,眉頭一皺,又擔心了起來。

  「妳沒事吧?夏蕾。」如果是以前的她,肯定會對他說上一段大道理的,現今卻如此安靜,默默地接受了他跟道上兄弟來往的事實。

  這兩天的經歷,畢竟還是在她心上劃下傷痕了吧?是否那些劫匪曾經對她做了什麼?

  他倏地咬牙,忍下胸口陡然翻起的怒火,假裝平靜地在她身畔坐下,抬起沒受傷的手,握住她的肩。

  掌中的觸感,纖細得令他有些吃驚。是他的錯覺嗎?怎麼他覺得她好瘦弱?

  「妳坦白跟我說,夏蕾,妳之前是不是沒對我說實話?這兩天那幾個綁匪對妳做了什麼?」

  她搖頭。「他們沒做什麼,只是把我綁在那裡而已。」

  「他們沒對妳動手、沒打妳吧?」

  「沒有。」

  「他們沒有……呃,」他有些難以啟齒。「妳知道的,我的意思是──」

  「他們沒有強暴我,如果你想問的是這個的話。」夏蕾直視他,眼眸矇矓。「他們剛要對我動手,你就來了。」

  「那就好。」李安陽大大鬆了一口氣,眼中閃過欣慰。「妳沒受到傷害就好了。」

  她是受傷了,不在身體,在心靈。

  而那其實是舊傷口了,只是一再揭開,她痛到無奈。

  「為什麼你會來救我?」

  「妳說這什麼話啊?如果今天是安琪被綁架,我也一樣會去救她!」

  「那是因為她是你妹,我又不是你什麼人,你根本不必為了我冒生命危險。」她幽幽地說。至親之人都不一定在乎彼此了,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你真是太傻了,其實──」

  「妳是我喜歡的女人!」他驀地喊道,她愕然住口。

  「你說什麼?」

  「妳是我喜歡的女人,這樣的理由還不夠嗎?」他盯著她,眼神清澄,燃燒著赤裸裸的熱情。

  她頓時無法呼吸,心跳得好急,整個人發燒發熱,腦子暈沉沉的,欲言又止。

  他……喜歡她!

  「妳不必說,我知道妳心裡怎麼想。我以前也跟一個像妳這樣的女人交往過,她是大老闆的千金,很講究穿著打扮,也很講究社交禮儀,她有點像妳,只是沒妳的幽默、沒妳的溫柔,她──」他停頓,嗓音痛楚且沙啞。「她告訴我,她只是跟我玩玩戀愛遊戲而已,她根本不可能嫁給我這種不學無術、沒家世沒背景的男人,她跟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不可能在一起。」

  他也受傷了,被自己心愛的女人,用那樣冷酷的理由拒絕。

  深沈的酸澀泛上夏蕾的眸,她喉嚨梗著,忽然很想哭。「那個女人真的對你這麼說?」

  那女人怎麼可以如此傷害他,對他如此殘忍?

  「所以妳也不必介意。」他別過頭,不敢看她的眼。「我喜歡妳歸我喜歡妳,妳用不著表示什麼,我只要妳過得幸福就好。」

  他只要地幸福。夏蕾酸楚地想。

  她的幸福在哪兒呢?她曾經以為那間她辛辛苦苦存錢買下的小窩,就是她的家,她幸福的所在了,但為了出版社,她不得不賣掉。

  如今,她的幸福又在哪兒呢?

  她想哭,止不住的淚意如潮湧,在胸口氾濫成災。

  這情緒的衝擊來得太強、太猛烈,她不知如何是好,不自覺地抓住李安陽衣襟,眼淚一顆一顆,像流星一般墜落。

  「妳哭吧。」他心疼地、溫柔地、小心翼翼地擁住她。「這兩天妳受了太多委屈,是該好好哭一場。」

  這夜,夜色蒼茫,朦朧的月光悄悄地從窗外透進來,一室靜寂,只有她低低的,斷斷續續的哭聲。

  *********

  隔天,夏蕾主動回歐家大宅。

  她的突然來訪令歐母有些吃驚、有些心虛,卻還是擺出一個母親歡迎女兒的熱情笑容。

  「蕾蕾,太好了!妳平安無事就好了,妳都不知道,這兩天我有多擔心妳!」她拉著夏蕾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自己有多擔心,又怨歐泰春無情,對女兒被綁架竟不甚關心。

  夏蕾默默聽著,不答腔,也不反駁,待母親嘮叨告一段落,才靜定開口。

  「媽,妳老實告訴我,是妳找人綁架我的吧?」

  這話問得輕淡,不疾不徐,不帶一絲情緒,卻如一記雷,劈得歐母當場從沙發上驚跳起來。

  「妳、妳怎麼知道?」歐母喘著氣,臉色發白。「是李安陽告訴妳的?可惡!他不是叫我不要說嗎?結果自己卻說出來了!」

  她不檢討自己,反而怪人家洩密。

  「原來安陽也知道這件事。」夏蕾澀澀地注視母親,澀澀地說:「他沒告訴我,是綁匪說的。」

  「喔。」歐母臉紅,偷覷一眼女兒冷凝的臉色。「我知道妳心裡一定在怪我啦,蕾蕾,媽也是有苦衷的,還不都怪妳爸?誰叫他對我們母女倆這麼絕情,所以我才出此下策啊!我本來以為他聽說妳被綁架,好歹念在妳是自己女兒,會爽快一點付贖金,沒想到他居然不付,還說要報警!」說到這兒,歐母氣上心頭,又怨又恨。「這男人果然夠冷血!良心被狗啃了!」

  那她的良心呢?找人來綁架自己女兒──她的良心又丟在何處?

  夏蕾痛楚地別過眼,不想再面對母親毫無悔意的表情。

  「……幸好那個李安陽及時出現,厚,真的好險!」歐母還自顧自地繼續說:「他可比妳爸大方多了,二話不說,就答應要付錢。後來他查到是我主使的,我本來以為他一定不會給錢了,沒想到他還是付了。」

  這麼說,那五千萬果然是安陽付的嘍?夏蕾咬著唇,心中五味雜陳。明明是他出的錢,為什麼還要刻意瞞她?

  「……呵呵呵,我說蕾蕾,這個男人真是不錯耶,看得出來他一定很愛妳。我本來看他不順眼,不過現在想想,起碼他很寵妳,將來肯定也很照顧我這個做媽的啦!」歐母愈想愈得意,深深覺得自己撿到一個有錢又孝順的好女婿。

  「媽!」夏蕾實在聽不下去。「為什麼妳可以這麼厚臉皮?安陽又不是我什麼人,憑什麼替我付贖金?難道妳一點都不覺得太過分嗎?」

  「有什麼過分的?」歐母不以為然。「反正他將來要娶妳,這五千萬就當聘金好了,還算便宜的咧!」

  「五千萬的聘金?妳以為自己在賣女兒嗎?」夏蕾又急又痛。「人家也沒說要娶我!」

  「他連五千萬都肯付,想也知道是愛妳愛到發狂啦,當然想娶妳。」

  「媽!妳──」夏蕾瞪著母親,說不出話來。

  已經不是生氣了,而是絕望,還帶著深深的、令她心涼的無奈。

  「話說回來,蕾蕾,妳可千萬別放過這麼一個好男人,我跟妳說,男人再有錢都是假的,最重要的是他肯不肯花在妳身上,這個男人願意花,妳絕對不要傻到放過他。」歐母嘿嘿地笑,眼睛閃閃發光。「他這麼愛妳,嫁給他一定幸福哩,比嫁給趙英睿好多了。」

  她忽然放低音量,俯近女兒,像吐露什麼重大秘密似的對夏蕾眨眼。「我告訴妳,其實蘊芝婚後過得並不快樂,聽說那個趙英睿天天在外頭花天酒地,完全忘了家裡還有個老婆,再這麼下去,我就不相信蘊芝受得了,遲早有一天要鬧離婚……所以說妳也別難過了,那句話怎麼說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妳現在可比妳姊幸福多了!」

  夏蕾怔愣。這是她第一次聽說姊姊婚姻生活過得不幸福,她一直以為蘊芝很快樂,她總是那麼雍容高貴的模樣,像受盡全世界寵愛。

  蘊芝……不幸福?

  她無法想像。

  「總之,妳現在也老大不小了,別東挑西揀了,李安陽很不錯啊,我看就他吧!」歐母熱切地勸說女兒。「嫁到李家專心做少奶奶、享清福,多好!那個什麼出版社我看就關了吧!不然讓給小孟也好,反正她也一直覬覦妳──」

  「妳說什麼?」夏蕾一震,蹙眉打斷母親。「小孟覬覦我?」

  「不然妳以為之前妳那家出版社情報老被洩漏給競爭對手是誰幹的?」歐母冷笑。「那個女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啦,表面上說是妳的好朋友,還不是貪錢,妳趁這機會跟她斷了關係也好。」

  連小孟都背叛她?

  夏蕾震驚無語。她最信任的好朋友,從高中時代便交心的知己……背叛她?

  她不相信!

  無邊的黑暗在夏蕾心靈漫開,她受不住了,胸口絞痛,呼吸急促。她逃難似的離開歐家,一面撥打手機,找小孟。

  小孟接起電話,卻不吭聲,沈默。

  「小孟,是妳嗎?」夏蕾心痛地問:「把我們的情報洩漏給競爭對手的人是妳嗎?」

  「……」

  「妳說話啊!說妳沒有,小孟,告訴我不是妳!」夏蕾激動得聲音發抖,整個人快瘋了。

  可小孟沒說,反而跟她道歉。「對不起,夏蕾,我對不起妳。」

  她瞬間心冷,如墜冰窖。「為什麼?」

  「因為我……需要錢。」小孟抽抽噎噎,「妳也知道我家的情況,我要養兩個老人,之前我爸還在外面欠了債,到現在都沒還清,我根本……存不了錢。我覺得好不公平,為什麼有人可以天天穿名牌,我卻連幾塊買菜錢都要計較,我也想穿名牌啊!我穿起來不會比那些貴婦難看的……夏蕾,妳能懂的,對不對?」

  夏蕾握著手機站在淒冷的風中,說不出話。

  「妳懂的,對不對?其實那些貴婦真的高貴到哪裡去了?她們不過是比我們有錢,買得起名牌而已,如果我也穿得起,難道會比她們條件差嗎?我不是故意背叛妳的,夏蕾,我只是……只是想過得好一點啊!我真的不想再過那種每天為錢發愁的生活!我知道錯了,妳原諒我吧,我早就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了,早就後悔了,我一直想跟妳坦白,只是說不出口……對不起,夏蕾,真的很對不起。」小孟哭著一再道歉。

  夏蕾聽著,忽然感覺淒惻。

  原來小孟也受了傷。

  原來這世上每個人,都渴望著自己得不到的東西,都在暗地裡,偷偷舔舐心上的傷口。

  原來都是如此。

  她懂了!她終於懂得自己一直渴望著又不敢渴望的究竟是什麼──

  夏蕾激動地嗚咽一聲,驀地掛斷手機,揚手招車。

  *********

  風,捲起了夏蕾墨黑的髮,雪白色的衣袖。

  因為一場車禍,計程車被車龍纏住了,她等不及警方處理完畢,匆匆下車,奔入夜色。

  她用盡全力跑著,全身像火般燒燙,她的腦子昏亂,眼底看不見從身邊急掠過的風景,看不見路人好奇的眼光,她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心。

  一直以來,被她小心翼翼地埋葬在意識的最深層,上了鎖的心。

  她不許自己打開它,不許自己去正視那心上的傷痕纍纍,她不面對它,以為只要她不去看,她的心便可以強悍完整。

  她的心受傷了,多年來它一直掙扎哭喊著,它渴望著得到救贖,她卻只是漠視。

  如今,經歷了這許多風波,她終於懂了,終於得到面對自己的勇氣。

  她必須去面對──

  夏蕾奔跑著,固執地、傻氣地、昏沈地跑著,沒想到這近乎瘋狂的舉動惹來多少奇特的注目,沒想到是否有人在暗暗笑她蠢,她不在乎了,這些陌生人怎麼看她都不在乎,她再也不要為了怕人嘲笑而不惜偽裝自己。

  她要做自己,做回真正的自己!

  她一路跑回李家,開門的女傭見她發散衣亂的狼狽模樣,嚇了好大一跳,震驚地瞪著她。

  她不在乎。「安陽呢?他在家嗎?」

  「李先生剛剛出去了。」

  「他出去了?」夏蕾怔愣。為何她拚了命地想見到他的時候,他卻恰巧不在?「他去哪兒了?快告訴我!他去哪兒了?」

  「歐老師!」樓梯口傳來李安琪不敢相信的驚呼,她翩然奔下樓。「妳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妳哥呢?安琪,妳哥上哪兒去了?」夏蕾焦急地追問。

  「我哥?」安琪愕然。「他到巷口那家麵攤去了啊!妳沒碰見他嗎?」

  「他又去喝酒了?」夏蕾蹙眉。她方才只顧著狂奔,根本沒注意麵攤的方向。「他忘了自己的傷還沒好嗎?這麼晚了還要去喝酒?他就這麼愛喝酒嗎?」她氣他不保重身體。

  「不是的,歐老師,我哥不是為了喝酒才去麵攤……」李安琪想解釋。

  「那是為了什麼?為什麼他總要往那家麵攤跑?」

  「是為了妳啊!」李安琪喊。「難道妳看不出來嗎?我哥其實是為了等妳回來!」

  夏蕾一震。「等我回來?」

  「妳一定不知道吧?老師,每次妳晚歸,我哥就急得跟什麼似的,總是在客廳裡踱步,怕妳出了什麼事。我知道他其實很想打電話問妳在哪裡,卻又不敢干涉妳,只好一個人乾著急。前陣子巷口不是做道路工程嗎?我哥擔心妳一個人走暗巷太危險,才會天天藉故到麵攤喝酒,其實只是想護送妳回來。」

  因為擔心她的安危,所以才刻意到巷口等她?

  夏蕾心揪痛。

  是啊,她為什麼都沒想到?那一次次的巧遇,夜夜陪她走那段暗巷路,原來都是他藏在粗悍外表下的極致溫柔。

  「老師,其實我哥很喜歡妳,妳知道嗎?」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敢面對。

  「老師,妳之前不是勸過我嗎?妳勸我不要一味地迷戀Eddy,要真正看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我現在知道了,老師,他根本不是我想像的那種好男孩,他跟我交往,只是因為我變漂亮、受歡迎了,所以他覺得我可以增添他的光彩,他其實……根本沒真正喜歡過我。」說到這兒,李安琪深沈地歎氣,嬌嫩的少女芳顏初次展露出成熟的風韻。「阿傑才是真正對我好的人,可是我卻一直傷害他。」

  夏蕾怔怔地看著自己一手改造的美少女,她似乎一夕之間長大了,眼神已逐漸染上屬於女人的自信。

  「這麼說來,妳現在不討厭阿傑了?」

  「嗯。」李安琪點點頭,垂下眼,霎時有些羞澀。

  夏蕾不自覺地微笑,為少女純純的愛感到高興。

  「老師,妳能不能答應我?」李安琪忽然抬起眼,熱切地望向她。「給我哥一個機會。他真的、真的很喜歡妳,我是他妹,我看得出來,他面對妳的時候,就好像遇上了天敵,他不會捨得傷害妳的,永遠不會。」

  夏蕾眼眶泛紅。「我知道的,我知道。」是酸楚嗎?或是甜蜜?她只覺得胸口漲得滿滿的,一腔情意就要決堤。

  「我去找他!」

  她轉身,繼續奔跑,情路迢迢,她不怕一直這麼跑下去,因為她確信他會一路伴著她。

  她跑過暗巷,天空飄下了細雨,冷冷的,她的心窩卻發燙。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她停下來接電話。

  「妳這女人,妳跑哪兒去了?!」電話那頭,傳來李安陽粗魯的質問。「怎麼這麼晚還不回家?」

  「你在、等我嗎?」她問,喘著氣,嗓音帶著笑意。

  「誰、誰說我在等妳了?」遭人戳破心事,他顯得狼狽,急促地辯解。「我在朋友這裡,我在……呃,在打麻將!」

  「打麻將?」櫻唇彎彎。

  「沒錯!」

  「既然你在外頭,怎麼會知道我還沒回去?」美眸瑩瑩。

  「因為……因為安琪剛打電話給我,她說她一個人在家裡很害怕,妳快點回去陪她!」可惡的命令語氣。

  她卻不生氣,只是抿著嘴笑,透過迷濛的雨簾,她能看見,他正站在麵攤邊講電話。

  「你為什麼自己不回去?」她繼續逗他。

  「不是跟妳說了嗎?我在朋友家打麻將,還沒過癮呢!」

  「為了麻將,你可以丟下妹妹不管嗎?我還以為你是個好哥哥。」

  「我是啊!」

  「那你怎麼不回家?」

  「我──」他詞窮了,編不出借口來,握拳在胸前一揮,暗氣自己。

  她遠遠地看見他又懊惱又無奈的神態,笑意依然漾在臉上,喉嚨卻已開始泛上一絲絲酸。

  這個可愛的、傻氣的男人啊!

  「如果我說,我想見你呢?」她沙啞地問。

  「什麼?」

  「如果我說,我希望你出現在我面前,你會馬上過來嗎?」她定定望著他挺拔的身影,發現他整個人一僵。

  「妳這是什麼意思?」他小心翼翼地問,怕自己會錯意。

  「如果我說,全世界我最想見到的人就是你,你肯飛奔到我面前嗎?」清淚如珠,靜靜地在她頰畔散亂。

  「妳……妳到底怎麼了?」他慌了,明顯地手足無措。「夏蕾,妳在哭嗎?」

  「我想見你。」

  「妳、妳別哭啊!告訴我妳在哪兒?」

  「我就在你面前。」

  「什麼?!」他瞠目,半晌,轉過頭來,發現她佇立在雨中的亭亭倩影。

  他先是怔在原地,幾秒後,恍然大悟,臉頰漫開可疑的紅。

  他踏著大大的步履過來,用怒氣掩飾自己的尷尬。

  「妳他馬的幹麼沒事跑出來淋雨?看看妳,全身都濕透了!」他咆哮,一面焦急又笨拙地用未受傷的左手脫下身上大衣,披在她身上。

  她笑著流淚,感覺一股暖意透進肩胛。「你自己也在淋雨,不是嗎?」

  他愕然,片刻,甩甩頭,不由分說地將她拉回麵攤棚子下避雨。

  她站在雨棚下,濕潤的眼定定直視他。「安陽,你告訴我,我還是有人要的,對嗎?」

  他憂慮地蹙眉。「妳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我爸爸討厭我,媽媽只知道利用我,他們都不愛我,但是這世上會有人愛我的,對不對?」她執著地問,淚水肆意漫流。

  他嚇著了,「妳、妳怎麼了?妳別哭啊!老天,妳怎麼會哭成這樣?」手忙腳亂地替她擦眼淚。

  「你告訴我,會有人愛我嗎?」

  「當然有!我愛妳,我就愛妳啊!」他教她這一句句沙啞又傷感的詢問給逼得瀕臨失控。「妳這笨女人,問這什麼笨問題?妳難道不明白我對妳的心意嗎?我知道自己粗魯,沒讀什麼書,配不上妳,可是我想要妳,我渴望妳到整個心發痛,難道妳都不知道嗎?」

  「真的嗎?」

  「妳這可惡的女人!妳簡直存心把我給氣死!」他瞪她,又是難受,又是心疼。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氣你的,我只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有人會真心愛她。

  他看著她,她哭得像淚人兒一樣,每一顆眼淚都緊緊擰痛他的心。

  他急切地握住她的肩。「妳聽我說,夏蕾,我想要妳,我愛妳!如果妳肯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給妳我所有的一切,我會好好地愛妳、好好疼妳,我不會讓妳哭,我要妳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我要給妳幸福,給妳無憂無慮的生活,妳要什麼我都給妳,只要妳說一聲好,我可以──」

  「好。」她忽然輕輕應了一聲。

  他傻住。「妳說什麼?」

  「我說好。」

  他瞠著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微笑,回應他的眼神很堅定。「我要跟你在一起,李安陽。」

  「妳是……認真的?」

  「嗯。」

  「不是耍我吧?」

  「不是。」

  「可是我是這麼一個沒文化的男人……」

  「別再說了。」食指溫柔地抵住他的唇。「你存心把我氣死嗎?」

  她學他之前說的話,淚光閃閃,唇畔的笑意卻甜得可以溺死人。

  他無助地沈下去了,頓時不知說什麼好,他的臉發紅,心跳狂亂,呼吸像發燒的人一樣,無可救藥地急促。

  她凝睇他,又是感動,又是甜蜜。

  她真傻,有個男人如此鍾愛她、呵護她,她卻為了怕受傷、不敢依賴,將他拒於千里之外。

  「我覺得自己真傻。」她嬌憨地低語。「我是個笨蛋,對不對?」

  「妳笨?」他沒弄懂她話中深意。「不,妳一點也不笨,妳很聰明,很有氣質,再也找不到像妳這種內外都美的女人。」

  「比我好的女人多得是。」

  「誰說的?我只看到妳一個!」

  她輕輕笑了,上前一步,主動偎入他懷裡,擁抱他強韌的腰桿。

  「那是因為你也很傻。你很傻,才會愛上我這種女人。」

  「我才不傻。」他發窘,慢慢懂得她的意思了。

  她,是在向他表白吧?

  「你傻透了,明明對我好,還要裝作不在意,你真的好傻。」

  他更窘了,想起方纔她就站在幾步之外看著他耍猴戲,還逗他玩,他覺得好丟臉,男人尊嚴掃地。

  「妳這可惡的女人,看我怎麼教訓妳!」

  他威脅地摟住她,發燙的唇放肆地侵略她軟嫩的耳窩,在這寒冬夜裡,對賴在他懷裡的天敵施予最甜蜜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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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8 00:11:13
  終曲

  這天,是歐泰春的壽宴。

  歐家大宅熱熱鬧鬧地張燈結綵,政商名流雲集,齊聲來道賀。

  夏蕾也來了,在李安陽的陪同下,亮麗出席,一身Dior的花園雪紡禮服,沒戴任何首飾,只有一件短披肩,秀髮蓬鬆地垂在後背,裝扮自然到近乎單調,卻是艷驚四座。

  李安陽也捨棄了領結領帶等教他全身不自在的贅飾,IsseyMiyake秋香綠棉襯衫、黑色連帽斗篷,頸上鬆鬆攏一條夏蕾送他的編織圍巾,既帥氣又瀟灑。

  兩人相偕出現,惹來一陣竊竊私語,大夥兒都在傳八卦,驚異為何白手起家的粗魯小子會搭上社交界的禮儀字典。

  對眾人明明好奇得不得了,卻又礙於禮節拚命掩飾的注視,兩人只覺得好玩,交換趣味的一瞥。

  「看來我們兩個站在一起很不搭。」李安陽淡淡扯唇。

  「不搭就不搭。」夏蕾盈盈地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難不成他們還能用眼神拆散我們?」

  「我可不許妳離開我。」李安陽佔有慾強烈地摟住她,在她耳畔低語。「妳是我的,那些對妳流口水的男人都該去死!」

  「那些巴望著能跟你跳舞的女人才該滾一邊去呢!」她不客氣地回應。「我絕不會讓出你身邊的位置。」

  「沒想到妳也會吃醋。」李安陽抬眉。仰頭朗笑,好得意。

  夏蕾嗔睨他一眼,風情嫵媚。

  李安陽心一跳,幾乎當場克制不住想吻上她的衝動,他深呼吸,轉過頭,正好對上歐泰春凌厲的視線。

  夏蕾也注意到了,嬌軀微微一僵。

  「緊張嗎?」李安陽柔聲問。

  她搖頭。

  「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

  她點頭。

  「好,我們過去。」李安陽鬆開她的腰,改為握住她柔軟的手。

  在他的鼓勵下,她抬起下頷,很高傲地走向歐泰春──那從來不把她當女兒的父親。

  「妳來了。」歐泰春冷冷一句,冷冷打量她全身。

  她挺直背脊,握緊李安陽的手,不許自己像從前一樣被父親的冷淡擊敗。

  「我知道你不想要我來,也不想承認我是你的女兒,我也不希罕,不過這是你欠我的。」她堅定地、冷靜地直視父親。「我是你的女兒,爸,你別想逃避。」

  歐泰春變臉,沒想到身為父親的自己竟被當面教訓。

  「你不想面對事實沒關係,可是我要全世界都知道,我歐夏蕾,是你歐泰春的女兒。」她深吸口氣,繼續。「坦白說,我覺得身為歐家女兒並不值得驕傲,但我也不會以自己的出身為恥,我就是我,就算你瞧不起我,我也絕不看輕自己。」

  「妳──」歐泰春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夏蕾看著他,一陣快意,沒想到這自以為是主宰者的男人也有啞口無言的時候。

  她微笑,轉向李安陽,他正讚許地看著她,眼神溫暖。

  「歐小姐想跳舞嗎?」他笑問。

  她點頭,和他手牽著手,一同步入舞池。

  李安陽朝負責演奏的樂團做了個手勢,樂團指揮會意,停住了那優美到讓人昏昏欲睡的華爾滋,旋律一變,氣勢磅礡的重搖滾嚇壞了一廳的紳士淑女。

  夏蕾沒料到李安陽竟偷偷來了這一手,眼見一票人驚得瞠目結舌,不禁大笑。

  「你是故意的,對吧?」

  「妳說呢?」他不答反問,自顧自地在舞池裡扭動起來。

  好奇怪的舞姿!

  她笑得更開懷了,拋開無謂的優雅形象,隨他一起痛快地搖擺身體。

  舞池裡其他賓客都讓開了,圍成圈圈,傻眼地看兩人瘋狂獨秀。

  有人震撼,有人呆然,有人鄙夷,也有人羨慕不已。

  那是歐蘊芝。她站在樓梯中央,往下看,見妹妹與情人玩得開懷,芳心顫動。

  她第一次見到妹妹笑得如此爽朗,第一次見她如此放縱,絲毫不在意別人眼光。

  她看起來非常、非常地開心,非常幸福。

  比她這個做姊姊的,幸福多了……

  歐蘊芝歎息,收回欣羨的眼波,卻與另一道深沈的視線不期而遇。

  那是她的丈夫,趙英睿。

  兩人眼光糾纏了會兒,然後分開,回到舞池裡那一雙舞得暢快淋漓的戀人身上,眼底都隱隱流過羨慕。

  原來愛情,可以讓人如此瘋狂,如此甜蜜,如此──

  不顧一切!

  【全書完】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4-3-18 00:11:39
  後記

  想愛,可是不要隨便愛溫芯

  昨天去參加一場喜宴。

  宴席設在台北101,場地佈置得溫馨浪漫,男女主角是小芯子的同學,當時就是人人欣羨的班對。

  小芯子穿得美美的赴宴,席間大喝紅酒,大啖美食,沒一點淑女形象。

  回到家,室友問我,到了這年紀去參加別人的喜宴,會不會有點不是滋味?

  我說不會啊,當時只覺得替新人感到開心,然後一邊讚美101的大廚菜煮得還真不錯,好吃。

  室友好驚訝,發指地罵我沒神經,都什麼時候了居然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哇勒!這意思是說,本姑娘偶已經到了老處女的年紀了是不是?再不想辦法就嫁不出去了是不是?

  室友白我一眼,冷冷地撂話:這還用問嗎?

  本姑娘當場抓狂。

  偶還很年輕啦!這種年紀還沒結婚的女人比比皆是,又不是只有我一個,我幹麼要傷感?傷感些什麼?

  沒神經!

  冷血室友還是只有這麼一句終極評論。

  小芯子臉上只能三條黑線。

  說實在的,本姑娘當然也想過,姊妹們有好多都結婚了,好像也差不多該認真找個對象了,就算不結婚,談談戀愛也好。

  只不過雖然想愛,還是挑三揀四,不肯屈就,朋友介紹的相親對象,沒一個有感覺。不是我龜毛啦!是真的沒遇到能讓我心動的人。

  這次參加喜宴,旁邊就坐著一個不錯的男人,年紀比我大,家裡開公司,經常美國香港到處跑,家境很優。

  我們曾經有過幾次見面的機會,看得出來他對我似乎有點意思,這次還約我去Pub喝酒。

  我如果聰明點,就應該主動給他足夠的暗示了,這麼有錢,脾氣又好的男人耶,我在ㄍㄧㄥ什麼?

  可是、可是,我只要一想到跟他對話時頻率超級不合,一顆心就冷掉。

  長得不錯,家裡有錢,又是個小老闆,聽起來是很難得啦,但是話不投機,吃頓飯都嫌累。

  這時候就好羨慕自己筆下的女主角,為什麼她們都可以遇上帥氣、富裕又體貼,還超級有趣的男人啊?

  上帝啊,給我一個李安陽吧!或楊恩典,或溫徹,或袁星朗,就算方醒亞也很好啦~~

  以上,是一個無聊單身女子的碎碎念。

  事實上,她雖然年紀有點大了,卻還沒那麼絕望。想愛,卻不想隨便愛。

  她還是希望找到一個真正令她心動的男人,然後,再談一場不以結婚為前提的美麗戀愛。

  她是不是很傻?還很愛作夢?

  我不認為。

  她只是覺得兩個人的生活是很甜蜜,但一個人的日子也很快樂。

  所以如果遇不到那個能令她心跳加速的男人,她還是瀟灑一點,繼續一個人闖天涯好了。

  這樣,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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