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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靡]這樣愛上吧[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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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20 00:39:11
  第八章
  
  逍遙了N久的童記禮終於攜升級成為童夫人的林小小度蜜月歸來。
  
  不算樂不思蜀、不算重色輕友,至少,他們一下飛機,稍作修整之後,就帶著精心挑選的禮物直殺到維妮的寓所,向她還差五天就兩個月的勞苦功高致以崇高的敬意和十二萬分的感激。
  
  林小小身先士卒,一馬當先上前,毫不客氣地狂拍大門十下。
  
  「小小,有電鈴的。」站在她身邊的童記禮,對林小小的「粗魯」不敢恭維,很汗顏地左右偵察一番,確定無人看見林小小方纔的舉止,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知道。」林小小笑瞇瞇地回頭,「老公,我是在替你先發制人,我倆消失了近兩個月,完全違背了當初對維妮的承諾,若是不軟硬兼施表現得理直氣壯一點,理虧的不就是咱們?」
  
  「嗯,說得也對。」一聲「老公」已經喊酥了他的骨頭,很是受用。
  
  「維妮!」門在面前打開,林小小連忙轉移目標,張開雙臂,正準備撲向門後出現的人,在視線觸及對方的面龐時,又忙不迭地縮回了手。
  
  「對不起,走錯門了。」她打哈哈地向對方致歉,隨後挽著童記禮的手臂,準備閃人。
  
  「錯了?不可能呀?」童記禮疑惑地皺起眉頭,看了看門牌號,不太相信地傾過身子,在瞅見開門的人沾染得雪白不知是何物的臉後,也忍不住咕噥,「沒想到,才出門兩個月,維妮就搬家了。」
  
  「誰說我搬家了?」
  
  喝!白面人突然開口說話,令本來準備走的童記禮和林小小嚇了一大跳。瞪了白面人半天,童記禮才不敢置信地開口:「你是維妮?」
  
  「不可能吧?」林小小受的驚嚇似乎比童記禮更大,她伸出的手指不下心戳到對方的鼻子上,附帶刮下一些白色的物質。她收手湊近眼前看,再捻了捻,嗯,好像是麵粉。
  
  最近流行這種美容方式嗎——將麵粉當面膜用?
  
  「還有誰,像我這麼可憐,被不顧大局的老闆拋下,幹了兩個月的苦力?」
  
  哎呀呀,真的是維妮。心虛之餘,惟一的安慰,是確定他們沒有走錯門,認錯人。
  
  「可是,維妮,你的臉?」童記禮指著維妮的臉,欲言又止。
  
  經他提醒,維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恍然大悟,對他們笑了笑,「我在烘糕點,進來吧。」
  
  童記禮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證明自己沒有看錯,她的笑容,居然有那麼幾分赧然。
  
  更可怕的是,他終於發現了先前他沒有看見的細節:維妮竟然穿著一條圍裙,一條他肯定絕對是在廚房裡使用的圍裙。
  
  反常,太反常了!印象中,很難將辦公室裡精明幹練的維妮,跟眼前這個看起來很居家的小女人聯繫起來。
  
  「好香哦!」林小小聳聳鼻子,空氣中有一股混合了蜂蜜和果香的味道瀰漫,叫她有點垂涎欲滴。
  
  聽到林小小的話,維妮的眼睛一亮,「試著做了幾次,也不知道行不行。」
  
  「當然行。」林小小肯定地點頭,拉起維妮的手,「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就沖這味道,也知道點心的昧道肯定好。」
  
  「真的?」林小小的馬屁功夫果然到家,維妮開心地笑起來,好不歡暢,「林小姐既然這麼說,不如就嘗一塊,看看味道怎麼樣?」
  
  「那怎麼好意思?」林小小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樂開了花,任由維妮拉著她向廚房走去。
  
  被晾在一邊的童記禮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幾聲,有點不習慣被人忽視的感覺。
  
  兩個聊得興高采烈的女人似乎到現在才記起了他的存在,一起偏轉頭來看著他。
  
  「老公,你先坐坐,我去幫維妮看看她的點心。」
  
  林小小一臉專業的表情,看得童記禮啼笑皆非,想她的廚藝也好不到哪裡去,居然還敢這麼囂張?看來她是真的適應了有他這個金牌老公護駕,反正到時候露了馬腳,也有他來為她善後。
  
  世界上,也只有她們不把他當一回事了。眼睜睜地看著她們進了廚房,童記禮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扯了扯領帶,將自己丟進柔軟的沙發之中,手在身後摸索,想要找遙控器,沒料到,卻在夾縫中摸到了一張紙片。
  
  拿起來,是一張名片,上面的,卻不是他猜的那個人的名字。他悄悄地站起身,躡手躡腳走到廚房門邊,聽見裡面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對話,氣氛頗為融洽。
  
  「怎麼樣?怎麼樣?」這是維妮焦急又期待的聲音。
  
  「唔——味道好極了,真棒!」這是正忙著狼吞虎嚥的林小小模糊的讚揚聲,「你的手藝不賴嘛!為什麼我老公說你不諳家事,特別對做飯燒菜一竅不通呢?」
  
  這個小小,沒有必要把他的話重複得這麼一字不漏吧?
  
  「以前是。」有短暫的沉默,接著是維妮的聲音在再度響起,聲音之柔和,可以令他聯想到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一定有著笑意,「只不過現在,忽然很想學,很想……」
  
  兩個月的時間,維妮真的改變了不少啊!低頭看手中的那張名片,童記禮向後靠在牆上,若有所思。
  
  悅耳的鈴聲忽然響起,他轉頭看去,瞧見矮櫃上的手機綠光閃爍。他快走了幾步,重新坐回沙發,鎮定地拿起一旁的報紙,佯裝閱讀。
  
  「老公,你嘗嘗。」林小小從廚房走出來,手拿一個托盤,遞給他一塊點心,要他品嚐。
  
  童記禮失笑地看林小小好吃的模樣,替她抹去嘴角的殘渣,拉她坐到自己的身邊,眼角瞄到維妮拿起電話接聽。
  
  「真的很好吃呢!」不提防地,嘴裡被林小小塞了一塊點心,細細品嚐,味道果然不錯。
  
  「嗯,沒關係……你也是,如果實在不行,還是去看看醫生,不要硬撐……」
  
  斷斷續續是很小的聲音,他支起耳朵,仍然聽得見。
  
  維妮一直帶著笑意的聲音,證明這一個來電非比尋常啊。
  
  童記禮悄悄將手背到身後,將名片放回原處,在林小小不依不饒的叫聲中,吃掉了托盤裡的最後一塊點心。
  
  維妮的改變,和名片中的那個人,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稿件雜物被統統扔到地上,目前佔據了整個桌面的,是三張大尺寸的照片。
  
  卞朝暉趴在桌上,盯著照片中巧笑倩兮的維妮,一個人傻傻地笑著。來之不易的三張照片呀!要不是他拼了老命保護,恐怕它們早就被維妮狠心地扼殺在相機中,不見天日。
  
  照片中,維妮坐在海灘上,雙手環膝,偏著頭,枕在膝頭上。落日的餘暉灑在她的身上,由側面看去,她的嘴角微微揚起,表情倦倦的,猶帶幾分慵懶。
  
  海水連天、海岸綿長,人與景結合、營造的,是一種如夢如幻的視覺效果。可惜了,要是能夠再拍維妮幾張不同表情的照片該多好?
  
  正在自我欣賞、無限陶醉間,手機又在打攪,真煩人!本來想不接,但是來電顯示卻告訴他這位重量級的人物,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得罪的。
  
  「朝暉,你最近還好吧?」一接通,他那慈愛的姐姐就開始發揮充沛的母愛本色。
  
  「好啊,怎麼了?」奇怪老姐為什麼在問話的時候還有幾分小心翼翼,卞朝暉不解,莫名其妙地開口。
  
  「工作都很順利?」
  
  「順利。」除了楊悠悠時不時給他惹點小麻煩,其他的,托福,還安好無恙。
  
  「生活上呢?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
  
  「沒有啊。」越是問,他越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姐,有什麼問題?」
  
  「沒、沒有。」
  
  「姐——」
  
  「啊,朝暉,龍龍醒了,就先這麼說,拜拜!」很不自然的兩聲乾笑後,電話匆匆掛斷,只剩下他對著手機乾瞪眼,一臉茫然。
  
  「鈴鈴鈴……」還沒弄清個所以然,座機又在響,卞朝暉接起來,還沒有開口,就有一個酷酷的聲音傳過來——
  
  「哥,我是朝陽。」
  
  天要下紅雨了嗎?他那個很「唾棄」他的弟弟居然主動打電話來問安?
  
  「你還能跑能跳吧?」
  
  「當然能。」好傢伙,一上來就不改本色,好像他卞朝暉就是應該在醫院躺著一樣!
  
  「那麼,報社應該沒有垮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卞朝暉翻了個白眼。
  
  沒有人回答,「喂,朝陽?」卞朝暉捧著電話,越想越不對勁。
  
  「該不會,是你最最珍愛的那台破相機壽終正寢了?」沉默之後,涼涼的聲音在問他。
  
  「我呸,朝陽,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卞朝暉「哇哇」大叫,很不能忍受有人對他的寶貝相機進行這樣的詆毀,「我能跑能跳,報社今天才分了花紅,我的相機運轉正常,再用個十年八年都不成問題,你小子可不可以不要再咒我了?」
  
  「沒問題,那就好。」
  
  「你說什麼?」最後那句話,他沒有聽清楚,提高聲音想要再問一遍,沒想到朝陽那小子就這麼收了線。
  
  搞什麼鬼?卞朝暉看看左手的手機,再瞧瞧右手的聽筒,覺得自己快要被這兩姐弟給逼瘋了。
  
  「砰砰——」
  
  有人在叩門。被一堆雜亂無章的事件弄得毫無頭緒,卞朝暉心煩意亂地提高聲音問道:「誰?」
  
  門外傳來楊悠悠過於興奮的聲音:「卞編,維妮維小姐,她找你。」
  
  
  
  「看來你的人緣不錯。」優雅地坐在軟皮沙發上,維妮微笑地看著楊悠悠第三次的不請自來,鬼鬼祟祟的目光不住地在瞄她。
  
  「維小姐,請喝茶。」
  
  「謝謝。」維妮道謝,端起放在茶几上的檸檬茶,沒有忽視卞朝暉一張臉已經黑成了包公。
  
  「維小姐,還需要什麼嗎?」楊悠悠好「體貼」地詢問。
  
  「謝謝,暫時不需要。」維妮好風度地回答。
  
  「譬如說,糖果點心、面紙濕巾什麼的……」楊悠悠百折不撓,怕維妮想不到,還很努力地提醒她,「千萬不要客氣,需要什麼,儘管開口就是。」
  
  「楊悠悠,你鬧夠了沒有?」忍耐了半天的卞朝暉終於發火,向前跨了一大步,提起楊悠悠的上衣後領,拎著她打了個轉,指著大門方向,「現在,給我出去。」
  
  「可是、可是——」楊悠悠委屈的小臉皺成一團,可憐兮兮地看著卞朝暉,有點不甘心,還想爭取一下下福利。
  
  「出去!現在、馬上、立刻!」高分貝的音量配上卞朝暉此時媲美夜叉的臉,令楊悠悠立即住嘴,不敢再停留半分,抱著腦袋一溜煙地躥出了門外,還不忘記順手帶上門。
  
  「關心你的人,還不少。」只見落地窗後,逃出去的楊悠悠和其他的人結成統一戰線,隔著一塊玻璃眼巴巴地瞅著他們,維妮嘴角的笑紋更深。
  
  卞朝暉順著維妮的視線看過去,臉色越發難看。他快步走到窗前,「刷」的一聲合上百葉窗,杜絕了外面所有的偷窺。而後將門反鎖,以免惟恐天下不亂的楊悠悠再藉機溜進來。
  
  再檢查了一遍,確定萬無一失,卞朝暉才滿意地拍拍手,轉過頭,卻發現維妮已經起身,逕自走到之前為騰出空間而被亂七八糟丟棄在地上的稿件旁。這才想起,桌面上還明目張膽地放著三張沒有得到維妮應允偷拍她的照片,心頓時提得老高,不知道如果她發現自己在未經她過她同意私自沖洗出來的照片後,會怎樣處理?
  
  「維妮!」見她又要往前走,快要接近辦公桌,情急之下,他高聲叫道。
  
  維妮停下腳步,回頭,挑起一邊眉,看他。
  
  「這個——」急中生智,卞朝暉的舌頭匆匆轉了個彎,「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地上的稿件拾起來?」
  
  「當然。」維妮蹲下身,著手整理一堆被扔得到處都是的稿件。
  
  卞朝暉悄悄地移動腳步,一邊觀察維妮的舉止一邊慢慢接近書桌,靠著桌角,他的手摸索到三張照片,背在身後。
  
  「好了。」
  
  正在張望合適的藏匿地點,冷不丁,維妮站起來,將整理好的一摞稿件放在他桌上。
  
  「這麼快?」
  
  「為什麼我覺得你這句話,懊惱多過讚美?」見他心不在焉,兩隻手背在身後半天也不伸出來,維妮一手撐著桌面,傾過身子,一臉懷疑地看他。
  
  「我?哪有?!」淡妝宜人的臉在自己眼前放大,他心跳漏了半拍,要不是還記得手中拿著東西,恐怕早就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上去。
  
  他心虛的模樣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測。擱在桌面的那隻手慢慢地爬上了卞朝暉的胳膊,嬌顏再向前貼近了一些,另一隻手順著他的胸膛一直一直往上爬。
  
  「卞朝暉!」
  
  軟軟地帶著鼻音的腔調很誘人,更別提,喊的還是他的名字。
  
  卑鄙呀,居然用美人計這一招來誘惑他。要是意志堅定,他有兩個選擇,要麼推開她、要麼自己閃開。可惜,一雙柔荑在自己胳膊和胸膛上下其手,他很是沒骨氣地想要繼續享受。
  
  維妮的手滑過他的臂彎、滑過他的腰,一直滑到他的身後,沿著他的手腕,觸到他一心想要遮掩的東西。
  
  不費吹灰之力,就這樣攻城掠地,大獲全勝。
  
  等卞朝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三張他一心想要私藏的照片,已經落入維妮手中。
  
  「這——是我?」維妮有幾分驚訝地低頭凝視照片中的人,有那麼幾秒鐘,她恍了神,沒有認出自己。
  
  褲腳綰得老高,隨意坐在沙灘上,鬢邊凌亂的髮絲被海風吹拂,貼在臉頰……
  
  「維妮,你聽我解釋……」提心吊膽地打量著維妮,怕她一怒之下撕毀照片,卞朝暉小心翼翼地拽住照片的另一角,見她沒有反應,用力拉了拉,拉不動。
  
  衣著不算得體,妝容掉了大半,頭髮也開始鬆散,原以為這樣的自己上鏡,不會有什麼好的效果。可是,不曾想過自己也可以這麼隨意,失去了莊重,多了幾分率性;退去了幹練,展現幾分瀟灑。原來疲憊偽裝之下,如果全然放開,她,也可以灑脫張揚。
  
  「你——」她終於抬頭,盯著卞朝暉,才說了一句話,拿著照片的雙手就被牢牢握住,接著是卞朝暉緊張得變了調的聲音——
  
  「維妮,拜託,千萬不要撕了好不好?我承認是我不對,是我不該偷拍,但是拍也拍了,你就發發善心,留它們一條生路好不好?你要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行不行?」
  
  字字句句,都在訴說自己的不是,但是為什麼聽在她耳中,總感覺好像自己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人,要毀掉人家辛苦得來的勞動果實?
  
  「真的什麼條件都答應我?」盯著卞朝暉很「哀怨」
  
  的眼睛,維妮突然開口問他。
  
  「真的、真的。」卞朝暉連連點頭,一心只牽掛他的寶貝照片。
  
  「那麼——」維妮拖長了聲音,假裝思考,毫不意外地瞅見卞朝暉也屏住呼吸,不敢有太大的動作,「我要一張,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一張?一張什麼?」被她一句話勒得差點神經崩潰的卞朝暉還在發愣,有點搞不清頭緒。
  
  「笨蛋!」責罵聲中,卻多了幾分嬌嗔,趁他沒注意,維妮猛地縮手,退後幾步,抽出一張照片,將其餘的兩張遞到卞朝暉的眼前。
  
  這、這是什麼意思?卞朝暉張大了嘴,盯著近在咫尺的兩張照片,伸手指指維妮,又指指自己。
  
  「還不拿著?」維妮甩了甩手中的照片,「是不是想我把它們撕掉?」
  
  這一招果然管用。前一秒還處於神遊狀態的卞朝暉立馬行動迅速地一把奪過照片,寶貝地抱在胸前。
  
  還好、還好,完好無缺,沒有被人道毀滅。等一等,維妮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是說,要一張我為你拍的照片?」他看著笑瞇瞇的維妮,措辭很謹慎。
  
  「對,我要一張你為我拍的照片。」維妮點頭,很肯定地回答。
  
  空氣中沒有酒味,證明她今天沒有喝醉;她的臉色很好,不像頭痛腦子發熱有問題。那麼,就是說,她現在沒有說醉話,也沒有說胡話,能夠為自己所說的話負責才對。
  
  「你好像在懷疑我是不是夠清醒?」維妮又好氣又好笑地看卞朝暉頗有疑慮的模樣,「看來我有必要認真反省一下自己的信譽是不是出了問題。」
  
  她半真半假的話,使卞朝暉有些赧然,但是還是不太放心,忍不住又追問:「你真的很喜歡這張照片?」
  
  希望她不是為了安慰他,所以採取各個擊破的方式,今天拿一張,明天拿一張,後天再拿一張,然後扔進火爐裡,統統燒掉。
  
  「需不需要我證明?」維妮聳聳肩膀,很好心地建議他。
  
  證明?這倒是個好辦法,就是不知道要如何才行之有效?
  
  見維妮移動腳步,一步步向他接近,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緊張起來,準備向後退,卻被她拉住了手。
  
  她的臉上有淡淡的紅暈,很是動人。美麗的水眸中蕩漾著他的影子,似乎要將他溺斃。他一時間看傻,捨不得移開目光。
  
  完了、完了!大腦一片空白,呼吸紊亂不堪,意識也開始恍惚。有什麼濕潤又帶著玫瑰芳澤的東西貼上他的唇,他才自動自發地伸手,環住了好像跟他靠得很近的柔軟軀體。
  
  「這個證明,你還滿意嗎?」
  
  許久之後,直到耳邊有維妮小小聲的詢問,卞朝暉才回神,觸及維妮戲謔的笑容,他腦袋轟然一片,紅潮迅速佔據面龐,一直燒到耳根。
  
  不是偶然、不是失誤、不是幻覺,維妮她——主動地給了他一個甜蜜的香吻吶。
  
  自我陶醉了半天,才意識到維妮不可能無緣無故來報社。
  
  「找我,有什麼事嗎?」話問出了口,才發覺這樣問題實在有些傻帽。理論上,在這麼好氣氛的催化下,他應該很柔情地握住對方手,然後含情脈脈地問她有什麼地方值得效勞才對。
  
  直白的問話,硬邦邦的語氣,配合著他僵硬的表情和不自然的笑容,公事公辦得厲害。若不是知曉原委,她恐怕真的會以為他用裝腔作勢來拒絕她。
  
  「你肚子餓嗎?」不回答他的話,她反而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有、有關係嗎?」對於這意料之外的答案,卞朝暉舌頭打結,差點轉不過來。
  
  「有啊。」維妮很輕鬆地點點頭,鬆開他的手,逕直走到沙發前,俯身拿起先前放在上面的紙盒,打開來,遞到他的面前。
  
  「這是什麼?」盒子裡的東西有點奇形怪狀,像是某種可以食用的東西,但是形狀的不規則和顏色的不自然,令他心生幾分警惕。
  
  「我做的櫻花餅。」維妮回答他,有點興奮,「試了幾次才成功,想要讓你嘗嘗。」
  
  注視她充滿期待的眼睛,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她廚房的慘狀來,吞了吞口水,他回想著自己曾因為亂吃東西而被折騰得幾乎三天離不開衛生間,一時間,猶豫該不該吃下眼前未經「檢驗」的據說叫做櫻花餅的東西——雖然他怎麼看,也沒有看出哪裡像櫻花餅來。
  
  但是,她偏偏又用那種很無辜、很期待的眼神看他,還是特意為他準備的。說自己不吃,會不會太打擊人家的自信心?
  
  「卞朝暉!」
  
  他發誓,今後若是再有專欄,他一定要寫關於女人聲音的話題。美麗的容顏不是男人最大的敵人,致命的誘惑,卻是這種欲語還羞的怯怯呢語。
  
  狠了心,豁出去,卞朝暉抓起一塊糕點,就塞進自己嘴裡。
  
  「怎麼樣?」維妮緊張地看他古怪的表情,心裡有點忐忑不安。
  
  味道,好極了!糕點入口即化,出乎意料之外,味道沒有想像中那麼恐怖,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香甜溢散開來,還伴著若有似無的櫻花氣息,慢慢地,一直滲透到胃裡。
  
  好久沒有吃到這麼有特色的東西了,被泡麵和快餐折騰了這麼多時日,他的胃,滿意地叫囂著,終於有了歸屬感。
  
  卞朝暉幸福得快要掉眼淚,欲罷不能,緊接著狼吞虎嚥地消滅掉剩餘的櫻花餅,舔舔嘴,還覺得意猶未盡。翻過紙盒,使勁拍了拍,直到確認裡面真的已經空無一物,甚至連殘渣都沒有一丁點兒留下。
  
  僅僅思考了一秒鐘,卞朝暉當機立斷,拉過維妮的手,風風火火地就向門外走。
  
  「我們去哪裡?」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維妮被卞朝暉拉著,跟在他身後,不解地發問。
  
  「你家!」卞朝暉言簡意賅,走到反鎖的門後,開始旋轉門把。
  
  「去我家,幹什麼?」
  
  「我上癮了。」卞朝暉擰開門,及時擋開不知道在外面竊聽了多久的楊悠悠,環視了周圍還來不及散開的尷尬好奇寶寶們,在眾目睽睽之下,轉過身,擁住維妮,俯下臉,以他的額頭輕輕抵住她的唇,無視一干人等跌破眼鏡的吃驚模樣,很歡快地對她說——
  
  「你家裡,做櫻花餅的材料,應該還沒有用完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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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匿名  發表於 2014-3-20 00:39:41
  第九章
  
  那個誰說過的,上帝若賜予心愛的女人,即使手中握有全世界,也情願放棄?以前會覺得這是神經病的言論,但是現在,卞朝暉深有體會。
  
  望著自己前幾天還垃圾成堆找不到過道的狗窩,搖身一變成為窗明几淨纖塵不染的星級賓館,他心中好生感慨。
  
  感謝社會的進步、感謝行業的發展、感謝保潔公司家政服務的誕生,造福了所有如他這種單身不勤家事的大老爺們。
  
  明明一切都準備就緒,可總是感覺還有什麼地方沒有盡善盡美。卞朝暉整個人坐立不安,一會就從沙發上起身,要不就是將沙發的靠墊拍拍、要不捋捋擺放在茶几上花卉的葉子、要不將牆上的壁畫換換位置……
  
  千萬不要怪他神經質,畢竟,這是維妮第一次來他的公寓,好歹也得留下一個不算壞的印象吧?
  
  電鈴在響,卞朝暉衝到門後,剛要開門,又記起了什麼,伸出手,快速地整理了一下頭髮,深吸了一口氣,才拉開門。
  
  「嗨!」演練了千百遍的揮手動作,好像還是不那麼靈光,看上去,像是要道別的感覺多一些。
  
  「精神不錯。」維妮將手提袋遞給他,避免他一直做這種很打擊人的動作。
  
  進屋,一眼就看出了刻意整理過的痕跡。佯裝不知,她徑直走到壁畫前,纖手撫上畫面,暗地裡撕去了還未來得及去掉的標籤。
  
  「很漂亮。」她開口讚揚,同時收手,不著痕跡地將標籤扔進靠牆的紙簍。
  
  「隨便坐。」卞朝暉招呼她,拉開冰櫃,「喝什麼?」
  
  「可樂。」維妮回頭,只看得見卞朝暉的半個身子,笑了笑,她轉過身子,看見旁邊偌大的五層裝飾櫃中,放的全部都是尺寸不一的相框,很是壯觀。
  
  好奇地推開玻璃,仔細欣賞,發現相片雖多,選取的景色各異,相片中的人,換來換去只有那麼幾個。
  
  「為什麼,只拍他們?」接過卞朝暉遞來的可樂,她指指相片,問道。
  
  「沒辦法,只有看見他們的時候,手才癢癢,才想要攝影。」他也很遺憾呀,為什麼上天不多照顧他一點點?本來能夠引起他攝影慾望的人已經夠少了,偏偏那幾個人又異常不配合他,害得他像打游擊,艱苦地進行地下工作數載。想一想,為留下他們最幸福的一刻,他卞朝暉容易嗎?
  
  「理由很特別。」維妮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第三層的相片上,注意卞朝暉捕捉的鏡頭中,有兩個女人很引人注目。
  
  一個成熟優雅,卻總是對身邊那個俊秀英挺的男子橫眉怒視;一個自信飄逸,與近旁的卓爾男子不是含笑相對,就是依偎細語。一對歡喜冤家,一對男女登對,足以羨煞旁人。
  
  「千萬不要誤會!」見維妮目光黏著之處,卞朝暉急忙解釋,「一個是我姐姐,一個是我未來弟媳,她們兩個,都已經是龍少俊——我不大願意承認他是我姐夫——和我弟弟的囊中之物,和我毫無關係。」心急之下,親姐姐和弟媳婦都掃地出門,撇清了一切關係。
  
  酸酸的心情,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是竊竊的欣喜慢慢滲出。她自認不是一個小氣的女人,但是為什麼小小的相片,都可以使她心境如此起伏不定?
  
  「到目前為止,我拍過的女人,能夠立此存照的,只有四個。」
  
  耳邊傳來他忽然放慢的聲音,語氣頗為柔和,低低地,有幾分誘惑。她的心,猛烈地跳動了一下,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一個是我媽媽、一個是我姐姐、一個是夕陽,還有一個,你知道是誰嗎?」
  
  一隻手,從她身後繞過了,纏住了她的腰肢;另一隻手,在她的注視下,伸進櫃子,揭下了櫃子最頂層一個相框上覆蓋的紅色絲絨。
  
  「呀!」維妮忍不住低呼,隨即又摀住嘴。
  
  她在海灘拍攝的那張相片被精心裝幀,別有匠心地嵌入一個完全是由貝殼製成的相框裡,頗有風味。
  
  「維妮,你知道我想要說什麼嗎?」
  
  「我——」她被這突如其來的禮物震懾了心房,手,在微微顫抖,可樂不小心溢出,滴在卜朝暉雪白的袖子上。
  
  「維妮……」
  
  本想拿過一旁的面紙,為他擦拭,不想她只是微微動了動身子,卞朝暉將她摟得更緊。只能感覺自己被席捲進了一個寬闊的懷抱,背抵著的,是溫熱的胸膛,他的頭,由後枕在她的肩膀上,呼出的熱氣噴灑在她耳根,癢癢的,說不清是舒服還是難受。
  
  「我是一個行動派的人,凡是想到了,就一定要去努力。」卞朝暉靠在維妮的肩頭,聞著她秀髮淡淡的薄荷香味,「雖然老天不怎麼厚待我,但是我還是要感謝它的,至少,它沒有讓我錯過你。」這樣靠著她、這樣依偎著她,心底有一股真實的幸福在湧動,告訴自己寧願一輩子這樣下去。
  
  「維妮,我愛你,你愛我嗎?」渴望又害怕聽到答案,此時此刻的心情,矛盾不已。
  
  她背對著她,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很久沒有聽到回應,心,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幾乎絕望得要放棄的時候,不期然,卻看見維妮緩緩抬高了一隻手,拿下那個貝殼相框,放在第三層,置於卞朝霞和孟夕陽的相片之前。
  
  「卞朝暉。」伴隨著低低的呼喚,擱在她腰間的手被另一雙手蓋住,接著是維妮在他懷中慢慢轉過身來,一臉粲然心動的笑容。
  
  「今後,記得要永遠將我放在三個人的最前面。」
  
  暗示的含義、委婉的承諾,好一會,卞朝暉才反應過來,欣喜若狂地歡呼一聲,抱起維妮原地轉了一圈,在她面頰落下密實細吻。
  
  他像吻上了癮,絲毫沒有罷手的打算。維妮氣喘吁吁地躲避他的攻擊,尋得一個縫隙,準確無誤地摀住他連連作惡的嘴巴,「好歹換件衣服,減輕我的罪惡感,好不好?」
  
  卞朝暉掃了一眼衣袖上的污漬,撇撇嘴,「小意思,別管它。」
  
  湊過嘴,準備繼續被維妮打斷的好事,沒想到她卻不讓步,「要麼換衣服、要麼吃泡麵,給你三秒鐘,任你選擇。」
  
  針對她的提議,卞朝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居然牢牢抓住他的弱點來威脅,還那麼一臉無辜地微笑,悠哉游哉的模樣,根本就是扮豬吃老虎嘛!
  
  「選好了嗎?」瞅見他很是洩氣的樣子,篤定了答案。維妮忍住笑,一本正經地問他。
  
  「換衣服。」卞朝暉心不甘情不願地回答,很「屈辱」地選擇退讓。
  
  眼見卞朝暉委屈地退回臥室,還以示抗議地甩門出聲表示他的不滿,對於他有時像小孩子的脾性,維妮早已熟悉,見怪不怪地聳聳肩,滿不在乎。
  
  主人暫時消失,她堂而皇之地開始正式巡視卞朝暉的住所。走過光潔可照出人影的地板,彈彈幾乎看不到存在的玻璃窗,走到一閃虛掩的門邊,回頭看了看對面房門緊閉的臥室,猶豫了一下,輕輕推開。
  
  是書房,但卻被臨時來做了庫房。所有亂七八糟的東西統統被堆放在裡面,騰出空間,換了客廳乾淨整潔的模樣,想當然,在她走後,它們也可以一一歸位,不必再擠在這裡受苦。
  
  搜尋的目光,不經意地定在凌亂的桌面和散落一地的書籍文稿上,不愧為卞朝暉,辦公室和書房都可以近似到這種程度。維妮無奈地搖搖頭,走進去,拾起地上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整齊擺放在桌面。
  
  收拾到最後,還剩一個軟墊,她提起來,卻看見下面有份東西。拾起來,僅僅翻了一頁,她愣住,臉色急劇變化。
  
  「維妮——」卞朝暉的聲音傳來,她置若罔聞,只是呆呆地看手中的東西,一動也不動。
  
  「維妮,你在哪?哎呀,買了這麼多材料,又新學了什麼菜?」
  
  房間外,卞朝暉在歡呼,她卻覺得有點冷,忍不住環抱住自己,卻仍然遏制不了心底的那一股寒意。
  
  「維妮,維——原來在這兒。」卞朝暉歡呼著,往前一蹦,抱住蹲在地上背對著自己的維妮,「被我找到了!」
  
  僵硬的身軀,毫無反應,感覺不對,他急忙扳轉過維妮,發現她一臉蒼白,禁不住大驚失色,「維妮,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卞朝暉,你究竟知道多少?」維妮轉過頭,木然地看著他。
  
  她突然莫須有地橫加指責,表情又不像是在開玩笑,卞朝暉不明所以,詫異地開口:「知道什麼?維妮,我不明白,你……」
  
  「別再撒謊了!」維妮突然提高了聲音,將手中的東西重重向他丟去,「你在挖掘這些材料,你是真的愛我,還是在利用我?」
  
  這樣的指控嚴重,卞朝暉撿起丟在腳邊的一份稿件,展開一看,心中叫苦不已。該死的楊悠悠!居然將她撰寫的陸家喻的秘密戀愛史堂而皇之地扔在他家,造成天大的誤會。
  
  「維妮,你聽我解釋,這份稿子,不是有意針對你。」
  
  「不是有意針對我?這麼說來,卞朝暉,你早知道我和陸家喻的事了,對不對?」聽出了他言語中的破綻,維妮苦苦一笑,心裡酸澀不堪。
  
  「維妮……」察覺她的情緒在驟然變化,他想要心平氣和地將前因後果說清。
  
  「我只想聽答案。」
  
  卞朝暉沉默了一會,沉聲說道:「是。」
  
  「什麼時候?」維妮拉開他環在自己腰問的手,慢慢後退,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懷中驟然空虛,卞朝暉無奈地看眼前對他躲之不及的維妮,「兩個多月前。」
  
  兩個多月前,也就是他們才相識的時間,「你接近我,你追求我,是為了找出陸家喻更多的野史,炒作更大的新聞……」
  
  「維妮!」卞朝暉終於失控地叫了出來,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公平一點好不好?能不能冷靜地聽我說完所有的一切?」
  
  「你叫我怎麼冷靜?」她狠命抽回手,只覺得腦袋很亂很亂,無法正常思考,也無法正常判斷。憤怒、懷疑、猜忌……佔領了她的心房,愛情的甜蜜,曇花一現,只不過一瞬問,她從天堂跌進地獄。
  
  她要如何冷靜?對他的話,究竟該相信,還是不相信?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地站立著,她的臉色越來越冷,患得患失的感覺在他心中益發強烈。
  
  失望,一點一點凝聚,維妮不再說什麼,走出書房,默然離去。
  
  身後的腳步聲漸漸消失,門被打開,而後又被關上,卞朝暉盯著手中那份闖禍的稿件,用力捏成一團,狠狠向前丟去。
  
  
  
  楊悠悠最近很老實,按時上班,按時下班,不敢隨意開玩笑、不敢拖稿誤稿亂髮稿,沒有事的時候,則規規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當乖寶寶。
  
  這樣的日子,豈止用無聊來形容?她也不想熱血生命就這樣度過,但是,沒有辦法呀,誰叫她一時的心血來潮,成了棒打鴛鴦的關鍵催化劑。
  
  哭喪著臉,覺得好委屈。她盡職盡責挖掘新聞,結果一份稿子就剋死了自己——雖然她到目前為止都沒有看出來那份稿子究竟什麼地方惹到了卞朝暉,惹得他大發雷霆。
  
  「楊悠悠!」主編室探出一張黑黑臭臭的臉,點明道姓地叫她。
  
  尋根溯源的冥思苦想就此被打斷,楊悠悠一個激靈,反射性地跳起來,報數一般:「到!」
  
  「你進來。」
  
  耷拉著腦袋,在眾人投來的同情目光中,楊悠悠提心吊膽地站起身。
  
  反思自己這幾天謹守本分,應該沒有什麼地方被揪住小辮子,按理說,不會這麼快就被炮轟吧?
  
  慢騰騰地推門而進,她還沒來得及張口說話,就被一股煙霧熏得睜不開眼睛,猛烈地咳嗽了幾聲,勉強看見煙霧繚繞中、凌亂的房間內,除了她,總算還有卞朝暉的存在。
  
  搞什麼鬼?楊悠悠咕噥著,卞朝暉,明明就是不吸煙的嘛。
  
  「卞編,你這是——咳咳!」又被迫吸進廢氣,一句話愣是沒說完。
  
  如果這就是卞朝暉懲罰她的方式,那麼恭喜他,他的目的達到了,依照房間瀰漫的一氧化碳的濃度,不出十分鐘,她要麼被毒死、要麼被憋死。
  
  「拿去!」頭也沒有抬,卞朝暉攤開手,言簡意賅地發話。
  
  定睛一看,卞朝暉的手中,捏著一張薄薄的紙,展開的方向,似乎是對著她。
  
  「卞編!」在大腿上狠狠一擰,楊悠悠拚命眨眼睛,醞釀悲傷的情緒,盡量看上去能夠楚楚可憐,以此博取一點點同情,「我知道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辭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誰說要辭退你了?」卞朝暉終於抬頭,啼笑皆非地掃了一眼楊悠悠可憐兮兮的模樣。
  
  「那是……」收起哀怨狀,楊悠悠小心翼翼地問。
  
  「恭喜你!」卞朝暉晃了晃手中的紙張,「你的新聞稿過了。」
  
  「真的?」楊悠悠的眼睛瞬間大放光芒,迫不及待地衝上前,一把奪過卞朝暉手中的東西,仔細看了三遍,失聲興奮尖叫,「頭版頭條!」
  
  「這一下,你不用擔心要養活一家老小的問題了。」
  
  卞朝暉托著臉,一臉戲謔。
  
  想到自己之前匆忙之間瞎掰的理由,忍不住心虛。想她楊悠悠芳齡二十二,父母年齡還不到五字頭,正當壯年,至於下面的……家裡養了一條狗狗,不知道能不能充數?
  
  「好了。」很難見到大咧咧的楊悠悠也有這麼窘迫的模樣,卞朝暉將手中的煙蒂掐滅,「你先出去吧。」
  
  「哦。」楊悠悠應聲,轉身準備離開,走了幾步,回頭看卞朝暉,欲言又止。
  
  「怎麼?」見她吞吞吐吐的模樣,卞朝暉問。
  
  「卞編,那個——你真的沒事嗎?」
  
  卞朝暉愣了愣,隨即強迫自己擠出笑容,「我能有什麼事?」
  
  「卞編,別裝了。」楊悠悠搖搖頭,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鏡子,很乾脆地遞到他眼前,「你看看,面皮浮腫,臉色難看,還有,一反常態開始當煙鬼……」
  
  卞朝暉看圓鏡中的自己,頭髮亂亂的,鬍子拉碴,無精打采,硬要說沒事,確實沒有說服力。他歎了一口氣,卸下偽裝,望向楊悠悠,「悠悠,給我講個笑話吧。」
  
  耶,笑話?這個,她不太擅長吶。
  
  「什麼都可以,只要可以讓我笑。」拉開百葉窗,推開窗戶,房間裡的煙霧慢慢散去,湧進新鮮的空氣。刺眼的陽光射進來,眼睛一時不適應,他抬高手擋在眼前。
  
  滴水之恩,當湧泉以報,楊悠悠面皮抖了抖,乾笑兩聲,「譬如說,我楊悠悠是個淑女,很端莊,很嫻靜,魅力無限,風情萬種……」
  
  話還沒有說完,卞朝暉已經指著她,爆笑出聲,上氣不接下氣,「悠悠,你的笑話,確實蠻搞笑。」鬱悶的心情被楊悠悠這樣一逗弄,頓時好了不少。
  
  見卞朝暉終於有了笑容,楊悠悠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問道:「卞編,你和維小姐之間,要真是我稿子出的問題,我去道歉好了。」寧可成人之美,不毀他人姻緣,這一點,她還是懂得。
  
  「不、不關你的事。」面對楊悠悠眼中的愧疚和致以的十二萬分誠意,卞朝暉搖搖頭,「開始埋怨過你,但是後來想想,不能怪你。我對她有隱瞞,她對我有猜疑,雙方的摩擦,遲早難免。我和她之間,不能單純地判斷誰對誰錯……」
  
  不太喜歡冷戰的局面。見不到她的音容笑貌,思念,如籐蔓纏繞,勒緊心房。
  
  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呢?
  
  
  
  討厭心煩意亂,卻無力改變,心情異常浮躁,連帶著,覺得自己整個人也情緒化起來。
  
  不理卞朝暉,不聽他的電話,目的是要自己平心靜氣,重新考慮兩人之間的關係,沒料到,結果卻是她無法冷靜。
  
  沒有喝酒的慾望,沒有買醉的想法,為什麼,心裡反而更難受,胸中鬱悶之氣,久久無法消散?
  
  躲著他、避著他,非但沒有緩和心緒,念他想他的感一覺卻越發強烈?惦著他孩子氣的笑容、惦著他滑稽逗笑的對白、惦著他風風火火的舉止,甚至,還惦著他今天的晚餐是否又隨便湊合……
  
  「維妮?」一聲輕咳,附帶小聲的提醒,拉回了她已經飄遠的心思。
  
  「對不起!」有些困窘,她微微紅臉,將手中早該在談話完畢後就遞出去的資料送給對面的委託人。
  
  「蔣小姐,如果沒有問題,我們就這樣說定,你按照我提供的這份資料準備口供,其他的,交由我來辦就好。」童記禮推了推金邊眼睛,很炫目的笑容,帥氣無比,電得對面在座之人頓時神魂顛倒。
  
  「童律師,還有一些細節問題,我想再與你單獨——」
  
  「今天和老婆有約,無論公私,都得放下,實在抱歉。」
  
  三言兩語,輕易打發,堵得人家啞口無言,碎了一地芳心,暗想這般優秀的男人怎麼這麼早就掉進了婚姻的陷阱?
  
  「有必要這麼張揚嗎?」見那位深受打擊的委託人黯然離去,維妮搖搖頭。不過是多年的怨夫結了婚,夢想成真,也不必見到一個人就老婆不離口,還將婚戒大顯特顯,生怕別人忽視了他的已婚身份一般吧?
  
  「話可不能這麼說。」童記禮瀟灑地手枕在椅背上,笑聲聽在維妮耳中,好生奸詐,「好歹我等到了一個張揚的機會,不好好利用,太可惜。」
  
  「你們夫妻的事情我不管。」不想捲進他和林小小鬥法的是非中,維妮抬腕看看表,「公事談完,向老闆請示,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可不可以下班了?」
  
  「你這樣說,倒真提醒我了。」童記禮收回手,突然湊近維妮,仔細看她的眼睛。
  
  被童記禮突如其來的舉止嚇了一跳,維妮不自覺地別過臉,怕他過於敏銳的眼神看穿她的秘密,令她無所遁形。
  
  「維妮——」沉默了一會,童記禮終於開口,「你是不是,愛上其他人了?」
  
  維妮心跳了跳,隨即尷尬地問他:「好好的,怎麼忽然問這個?」她和陸家喻的事,除了她和他,知道的,也只有心細如髮的童記禮了。
  
  她倔強不願意承認,童記禮也不以為意,只是晃了晃手中精美的高腳杯,看裡面的紅酒沿著杯壁慢慢滑下來,「要是你以為我會將你的心神不寧當成是思念陸家喻的表現,這個律師,我就不用再當下去了。」
  
  「我表現的,真有這麼差嗎?」維妮無奈地笑了笑。
  
  她和陸家喻的事,三年來,除了她和他,瞭解內情的,也只有童記禮。什麼樣的變化,都逃不出他的眼睛——無論是陸家喻稱不上變心的「移情別戀」,還是她談不上分手後的「琵琶另彈」。
  
  「另結新歡了?」童記禮很不給面子地戳了她一下,用詞不準確,卻是事實。
  
  維妮沒有回答,猶豫了一會,才開口問他:「假設性地問你一個問題。」
  
  「問吧。」童記禮聳聳肩,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老婆欺騙了你,譬如說,她早知道你有女朋友或者是情人……」
  
  「咳咳咳……」被這句話嗆到,童記禮猛咳幾聲,才瞪大眼睛,提高音量,「不可能!我根本就沒有女朋友或者是情人,你可不要胡說。」即便有,也在愛上小小之後撇得一乾二淨了,絕對沒有留下任何可以翻供的證據。
  
  他急於洗清罪名而漲紅了臉的模樣看來有些滑稽,和平日間的灑脫判若兩人,對林小小,他果然很在乎。
  
  「好,當我胡說好了。」要照顧老闆面子,這是優秀員工守則最重要的一條,「其實,我要說的,是我。」
  
  「他知道你和陸家喻的事?」話題一不在自己身上打轉,童記禮頓時來了興趣,「他生氣了?嫉妒了?」
  
  「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倒好了。」維妮苦笑,「如果沒有猜錯,他早就知道。只有我,一直瞞在鼓裡,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沒有人發覺。沒想到,他瞭解得一清二楚,還寫了稿子,準備報道陸家喻……」
  
  「等等,等等——」覺得她這樣說,事態嚴重了些,童記禮截住她的話題,「他利用你,寫你和陸家喻的戀愛史?」若只是為了出位和炒作新聞,這樣的手法,簡直是卑劣異常。
  
  維妮搖頭,「不,報道的,是陸家喻和白若林。」
  
  「你是陪襯?」
  
  「沒有,沒有提我的名字。」維妮還是搖頭。
  
  「既然沒有提你的名字,也沒有寫你和陸家喻的事,你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些?」客觀公正地評價,童記禮提醒她。
  
  維妮愣了愣,隨後反唇相譏:「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但是……」奇怪了,話到嘴邊,卻怎麼也無法再說下去。
  
  「但是什麼?」童記禮饒有興趣地看維妮少有的結巴,「維妮,你是真的恨他的隱瞞,還是不想讓他知道你的過去?」
  
  「什麼意思?」維妮的身子微微顫了顫,一時間,聲音居然有些發抖。
  
  「你想保留自己的秘密,無可厚非。若那篇報道真是寫的你,你生氣,很正常。關鍵是,對你隻字未提,你的反應,卻這麼激烈,只能證明一件事——」說到這裡,童記禮停住,故意賣關子。
  
  「是什麼?」正在全神貫注聽著的維妮禁不住問他。
  
  「你愛上了那個男人,你不希望自己過往不順利的感情,影響彼此自己的關係。所以當你有一天發現他其實已經知道,你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情緒失控發脾氣,很正常。」童記禮滔滔不絕地說著,一副頗有心得的樣子。
  
  是這樣嗎?因為太在乎,所以無處適從?
  
  「上述言論如果有錯,請與林小小林教授聯繫,我完全是看了她的心理書後,才瞭解,原來女人的心思這麼複雜。」看維妮有些迷惑的眼神,童記禮彬彬有禮地解釋,不忘記順帶幫老婆宣傳一番。
  
  因為深藏心底的秘密忽然被發現,赤裸的心靈毫無遮掩地被袒露,感覺自己被欺騙,感覺自己被愚弄,所以不留任何機會給他解釋,她選擇逃脫、選擇躲避、選擇遠遠地離開他?
  
  ——公平一點好不好,能不能冷靜地聽我說完所有的一切?
  
  他的話,又在耳邊迴響,要她公平,她卻不知道該如何衡量。心亂如麻,起伏不定,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對自己公平,才能對他公平。
  
  「有這麼困難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只要回答自己一個問題,就可以找出答案。」
  
  「什麼?」她下意識地回答,神志還在遊蕩。
  
  「誰可以讓不善家事的你費勁苦心做糕點?你做出來的東西,想要給誰品嚐?想要被誰讚揚?是誰花著臉毫不顧忌形象只在乎一塊點心好不好吃?是誰緊張得不住問小小味道好不好?是誰在事務所請教廚藝還專門用小本子記下……」若不是心有所屬,又怎麼會開始注意這些生活細節?
  
  一句話,劈開鴻蒙,她幡然醒悟。
  
  她想要為卞朝暉做菜煲湯,她想要給他品嚐,她想要看他很過癮地吃個精光,然後拍著肚皮打嗝地問她還有沒有……
  
  毫無預兆地,維妮忽然站起身,連道別的話都沒來得及和童記禮說一句,轉過身子,就匆匆向餐廳門外奔去。
  
  自動門開啟,她和來人重重撞了一下,反作用力令肩膀有些生疼。坐在不遠處的童記禮看著戲劇性的一幕,暗歎冤家路窄。
  
  維妮看著擋在面前的登對男女,居然是陸家喻和白若林,一個不假辭色、一個冷若冰霜,似有暗潮洶湧之勢,可惜她現在已經沒有閒心再去猜測。她驚奇地發現再站在陸家喻面前,心態居然可以很平和,心,不是在想他,而是在掛念卞朝暉。
  
  「對不起,請讓讓。」
  
  陸家喻看了她一眼,側身讓路。她大步邁出去,忽然覺得此時的心情無比輕鬆。
  
  六個字,她結束了她和陸家喻之間所有的糾葛,為過去三年的時光,畫上一個句話,隨後塵封。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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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20 00:40:11
  第十章
  
  「喂,你們準備坐到什麼時候?」
  
  卞朝暉打了一個呵欠,受不了地問對面的一家三口。
  
  實在弄不清楚他們今天究竟發了什麼瘋,居然破天荒地和他對坐了一個下午,直到月亮都已經掛在天空老久了,都還沒有半點走人的意思。
  
  他感情受創了耶,他很傷心吶,想要閉門思過不理會閒雜人等,好好修復受傷的心靈然後再接再厲。偏偏有些人的行為迥異於常人!在他心情好的時候,根本找不到人;在他心情鬱悶情緒低落的時候,就不知好歹地上門叨擾,然後大眼瞪小眼,白白浪費大好時光。
  
  他這句話的意思應該很明顯了吧?幾乎不用再作說明,凡是具有正常思考能力的常人,都可以聽出他在非常有「禮貌」地送客才對。
  
  「不晚,才十點而已,我們再坐坐,陪你聊聊天。」
  
  卞朝霞看了時間,笑容滿面地回答卞朝暉,同時轉頭,尋求老公的附和,「你說是不是,少俊?」
  
  聽到這句話,他就頭痛欲裂,很想提醒親愛的姐姐,現在是晚上十點而並非是早上十點。虧她還可以大言不慚地說還早,即使算術不怎麼好,「10+2」也會算吧?兩個小時之後就是明天了吶!一天就24個小時,可憐他就有一半的時間被他們霸佔。
  
  聽見老婆在徵求自己的意見,龍少俊大咧咧地點頭,忙不迭地點頭應聲:「是呀,我們和朝暉很久沒有見面了,是該好好聊聊。」
  
  卞朝暉翻了個白眼,對龍少俊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佩服得五體投地。本來以為自己的臉皮夠厚了,沒想到,龍少俊的功底才是無人能及。
  
  坐了一個下午當觀眾,把他當動物園的猴子般異樣觀賞,愣是沒冒一言半語。現在才說要好好聊聊聯絡感情,當他白癡嗎?
  
  「老姐,拜託,有什麼話,你就直說了吧。我今天真的很累,實在沒有閒心和你們拐彎抹角。」雖然他的智商算不上高,但至少能分辨出他們說話的真偽。
  
  單純的聊天,這種事,早在他上初中以後就不曾有過了。
  
  「哈……哈哈,拐彎抹角,我有嗎?」
  
  欲蓋彌彰的姐姐一臉乾笑,卞朝暉拉過龍龍,拍拍他的臉蛋,「龍龍乖,告訴二舅,老師有沒有告訴你,做人最重要的是什麼?」
  
  龍龍偏頭,很認真地點點頭,奶聲奶氣地回答:「要誠實,不可以騙人。」
  
  「姐,聽到了沒有?」懵懂孩童尚知誠實可貴,他真是為他老姐感到羞愧。
  
  「去!」被嗆了一下,卞朝霞瞪了卞朝暉一眼,伸手奪過自己可愛的兒子,一把塞進龍少俊的懷裡,避免他再有可乘之機。
  
  「乾脆直說好了。」龍少俊抱著乖乖兒子,懶洋洋地開口,「不管是什麼原因,我想既然他沒有去自殺,至少證明打擊不是毀滅性地那麼嚴重。」
  
  「等一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稀里糊塗地,聽不出龍少俊究竟要表達什麼意思,卞朝暉轉向卞朝霞,覺得莫名其妙。
  
  「朝暉呀——」卞朝霞開口,語氣放得很柔很輕,「到底出什麼事了?」
  
  出事?最近也不過是維妮跟他大發脾氣然後不再理他,造成他的心情低落,但也不會傳得這麼快,他還沒有半夏,就已經人盡皆知了吧?
  
  見他傻愣著發呆的模樣,卞朝霞以為他又開始傷感,急忙安慰:「朝暉,我們也不追問其他的了,無論發生了什麼,過去的,就過去了。攝影畢竟是你的愛好——嗯,雖然技術總是有點欠缺,當然,只是一點點嘛——千萬不要放棄,我們都支持你。」
  
  越說越不對勁,卞朝暉的目光,從停留在他肩頭為他打氣的那隻手,一直移到卞朝霞的臉上,一直迎上她「關愛」的眼神,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老姐,誰說我要放棄攝影了?」還是想不通,不知道這麼不實的八卦消息究竟是誰不負責任地放出去的。
  
  「朝暉,你已經很久都沒有登門偷拍了。」正在逗弄龍龍的龍少俊很務實地提醒他,特意加重了後三個字,「要不是受了什麼打擊挫折,你會放棄這種很變態的興趣嗎?」老實說,以前很討厭卞朝暉三五不時上門叨擾,興趣盎然樂此不疲地偷拍他和卞朝霞的甜蜜生活;沒想到,卞朝暉真的撤退,不再來打攪的時候,想尋個樂子也找不到人來開涮,太不習慣,沒勁透了。
  
  卞朝暉恍然大悟,總算明白前段時間卞朝霞和卞朝陽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給他打電話,然後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了。姐弟關愛的情誼著實令人感動,不過自以為是當中,好像出了點小小的差錯。
  
  「老姐……」他撓撓頭,想要解釋,結果又不知道應該從何處開始。
  
  「好了好了。」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卞朝霞很「理解」地不再追問下去,「過去的就算了,朝暉,好好睡一覺,明天醒來,一切一切都好了。」
  
  一切都好了?他也希望呀。希望維妮其實沒有生他的氣,可惜,會不會太奢望了一些?
  
  
  
  心在「怦怦」跳著,維妮抬頭往上看,房間的燈亮看,說明有人在家。
  
  明明好想看他,好想跟他說話,什麼也顧不得得趕來。但是,真正站在這裡,突然之間,卻躊躇起來,猶豫不前。
  
  她對他發脾氣、她不聽他的解釋、她不接他的電話、她對他避而不見、她對他置之不理……不知道,卞朝暉現在的心情如何?是想見她,抑或不願?
  
  太在乎一個人,所以多了顧慮。以前,對陸家喻在乎,卻沒有這般煩惱。此時此刻,她心裡在乎的,全然是卞朝暉的感受如何。
  
  她想,她是真的愛上他了。
  
  維妮深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暗暗鼓勵自己勇敢一些。因為,她不想錯過他。
  
  剛向前邁出一步,卻看見卞朝暉的身影出現在公寓大門口,心下一喜,剛要開口叫喚,不料卻看見一個女人從側面驚險地「飛出」,不偏不斜,剛好撲在卞朝暉的身上。
  
  她清清楚楚地看見,卞朝暉張開了懷抱抱住了那個女令,動作極其小心,那種惶恐而又小心的表情,似乎他手中,捧的是什麼絕世珍寶,不容有失。雖然看不見那個女人長什麼,樣子,但是僅憑她背對著自己一頭又黑又亮的長髮,不難相信,是個美女。
  
  遠遠地看著她摟住卞朝暉的脖子,甚至親暱地在他臉上揉搓,卞朝暉任由她上下其手,不加反抗,一副又好氣有好笑的模樣,昭示他跟她,關係非比尋常。
  
  維妮呆呆地立在原地,甚至忘記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應該迴避,只是覺得喉嚨有些乾澀;心裡,酸酸的味道,一直往上湧。
  
  原來,想要騙自己一切只是一個意外,也不可能!
  
  
  
  「卞朝暉,你膽敢跟我玩陰的?」卞朝霞黑著臉,喘著粗氣,一雙手毫不「冷香惜玉」,捏著卞朝暉的面皮使勁向外拉,說話斷斷續續,氣勢卻絲毫不減,「想要跑?你以為坐電梯我就趕不上你?」
  
  她真是枉為好人了!她這麼辛苦是為誰呀?要不是為了開導她最近心情不好的弟弟,有必要放棄大好時光來陪他發呆嗎?不領情也就算了,聽不進去就閃人,這口氣,怎麼嚥得下去?
  
  「姐!好了啦,痛、痛……」卞朝暉齜牙咧嘴地求饒,雖然顏面大損失,但是心裡還是蠻慶幸穩穩接住了從樓梯「飛身而下」的卞朝霞,而且毫髮無損。不然,要是被那個愛妻如命的龍少俊看見老婆不能完璧歸趙,死無全屍的,肯定是他卞朝暉無疑。
  
  「你現在知道痛了?」卞朝霞白了卞朝暉一眼,揪住他一隻耳朵,「知道了就回去,老老實實聽我把話說完。」
  
  「姐——」卞朝暉忙拉住她,臉已變成苦瓜,「拜託好不好,我明天還要上班,你能不能高抬貴手——不,貴口,改天再開導?」結了婚的女人果然可怕!他不需要任何開導,他現在最需要的,是睡覺,美美地睡一覺,以彌補自己受荼毒開始麻木的神經。
  
  不料卞朝霞對他這樣的低聲下氣毫不買單,拖著他就向裡走,「我就要今天,立刻,馬上!」
  
  女人若不是自己寵壞自己,那麼,一定是被老公寵壞。從卞朝霞身上,卞朝暉終於理解了這個深刻的大道理。
  
  既要保護自己,又要在掙扎中注意不能讓龍夫人有半點閃失,這種差事,真不是人幹的哦!好不容易,掙出了卞朝霞的手心,卞朝暉瞅準機會,抽身準備落跑,沒沖幾步,忽然看見愣在前方的人,居然就是令他朝思暮想的維妮。揉揉眼睛,影像沒有消失,他禁不住失聲叫了出來:「維妮!」
  
  不料這一叫,叫來反效果,已經觀看了半天他們精彩表演的維妮被喊回了魂,怨懟地瞪了卞朝暉一眼,轉身就跑。
  
  雖然弄不清她瞪自己那一眼是什麼意思,但是直覺告訴卞朝暉,在這種情況下,他應該把握機會,奮力追上去。所以,他只是愣了一秒鐘,立刻衝下台階,跟在維妮身後一路狂奔。
  
  「搞什麼?」抱著龍龍三步一搖晃下樓的龍少俊,只看見眼前一閃,接著就不見了卞朝暉的身影,忍不住好奇地問旁邊伸長脖子向外猛瞧的老婆。
  
  「好傢伙!」眨眼工夫就不見了人影,卞朝霞歎為觀止,喃喃自語,「少俊,你說朝暉這速度,像是百米考試跑倒數第一的樣子嗎?」
  
  
  
  維妮在前面跑,卞朝暉在後面追,他喊了她好多次,都不見她回應。如此三番之後,他終於改變策略,調動所有積極性,一個勁猛跑,終於趕在第三個轉彎路口,拉住了維妮的胳膊,也險險地避過了一輛「橫空出世」的跑車,避免了她一頭撞上去的命運。
  
  卞朝暉點頭哈腰賠不是,拖著維妮退到路邊,拉緊了她的手。確定她再也飛不出自己手掌心之後,這才發覺,方纔的意外,他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浸濕了後背。
  
  只要一想到剛才再晚一點出手的後果,心裡就後怕得要死。一害怕,低低的咆哮就忍不住出口:「你到底要幹什麼?」
  
  維妮沒有答話,只是低著頭,被他握在掌心的手,一直在掙扎。
  
  見她不理他,卞朝暉也倔起來,硬拉著她的手,任她怎樣用力,他就是不鬆開。
  
  「你不開口說話,我倆就這樣耗著,看誰堅持得更久!」隔閡和誤會總要找機會消除,可她寧願逃走也不給他機會,這算什麼?他在擔驚受怕的同時,她卻在保持緘默,一點也不在乎他的感受。
  
  「你——放手!」等了很久,她終於開口,卻不是他想要聽到的話。
  
  賭了氣,環住她的身子,逼她向後退,後背抵在牆面,不顧她的反抗,托起她的下巴,逼她的視線與他相對,頭一次,很蠻橫專制地發號施令:「不行,你若是不說清楚,我就——」
  
  濕潤的眼睛阻止他即將出口的話,卞朝暉驚訝地發現,維妮精緻的臉上,佈滿淚痕,「你——哭了?」無聲的眼淚擊潰了他所有的怒氣,責難的話一句再也捨不得出口。
  
  只是這一句話,卻引得她的眼淚,像珍珠斷了線般不斷往下掉。
  
  「別哭了,好不好?」她的淚在流,他的心難受得不得了。有些笨拙地伸手揩去維妮眼角的淚珠,卞朝暉開始痛罵自己惹得她傷心落淚。
  
  想起他才用這雙手和另一個女人進行過親密的接觸,心裡覺得老大不舒服,維妮偏過頭,躲避他的觸碰,悶悶地出聲:「別碰我!」
  
  她今天的舉止太過反常,下定決心要弄清原委,不再讓兩人的關係冷凍下去,卞朝暉捧住她的臉,不讓她動彈,逐漸貼近,「為什麼?」
  
  他靠得太近,溫熱的呼吸撲面而來,讓她覺得好不自在,臉蛋在隱隱生疼之間,開始滾燙髮熱起來。越是想要躲避,他越發用力,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既然有了替代品,就不要再來招惹我!」話才出口,她就愣住,為自己無意間使用到的一個名詞。
  
  「替代品?」卞朝暉有些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麼?」
  
  「剛才在門口,我都看見了。」她要自己不去看他無辜的眼神,害怕看過去,就會心軟,就會相信剛才所見,只不過是幻覺一場。替代品?原來在心裡,早已認定,自己才是那個獨一無二的專屬!
  
  好半天都沒有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直到看到她露出他曾在老姐臉上看到的那種很酸通常稱之為「吃醋」的表情之後,他才恍然大悟。
  
  心中一陣狂喜,勉強壓抑住氾濫的感情,他充滿希望又問得小心翼翼:「你剛才看見的,是不是我和一個女人抱在一起?」
  
  維妮埋怨地看了他一眼,恨他明知道卻還是要提出這樣的傻問題,躲不掉,索性閉上眼睛,不再理他。忽然聽見悶悶壓抑的笑聲,惱恨他到現在居然還有這樣的閒情逸致,甩手,想要掙脫他的鉗制,無奈他拽得死緊,鐵了心不讓她如願。
  
  懊惱之餘,失了平日裡的好修養,她即將破口大罵之際,不期然,唇,被密密實實地封住,輾轉吮吸,幾乎透不過起來。
  
  直到頭暈目眩,直到感覺肺裡的氧氣快被抽空,她才重新得到自由。張開眼,來不及斥責卞朝暉的偷襲,只能無力地攀住他,大口大口呼吸失而復得的清新空氣。
  
  「維妮!」輕輕將她擁入懷中,卞朝暉貼著她的面頰,細細摩挲。
  
  貪戀這樣的懷抱,貪婪地聞著他的氣息,她狠不下心,就此放棄。
  
  「卞朝暉——」手,不知不覺地纏上他的腰,她很沒有出息地折眉投降,「我愛你!」即使晚來一步、即使被三振出局,對他,她仍有不曾有過的強烈表白的衝動。
  
  聽她顫抖的不安的聲音,卞朝暉吻吻她的額頭,凝視她的眼睛,專注地開口:「我也是。」
  
  「但是,你……」不能釋懷的,是他對另一個女人的親熱和包容,不得不承認,她也會為此而嫉妒。
  
  「傻瓜!」瞧維妮滿是酸味的模樣,卞朝暉揉揉她的頭髮,終於忍俊不禁地大笑起來,「還記不記得我跟你提過的,我有一個姐姐,被一個叫龍少俊的卑鄙傢伙收納為囊中之物?
  
  這麼說來——盯著卞朝暉咧開的笑容,維妮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犯下了這麼大的糗事。
  
  「你認識她的,不是嗎?」很難見到維妮瞠目結舌不能言語的模樣,卞朝暉怎麼捨得放棄這逗弄她的大好機會,「要是你定力再好一些,就不會哭得這麼傷心了。」
  
  可恨這人,到現在都還要以捉弄她為樂,全然不知她心中的起起落落,大悲大喜!
  
  「卞朝暉,你好可惡、好可惡……」得知自己還是專屬的那個惟一,失落的感情乍然恢復。輕鬆之後,維妮捏緊拳頭,不住捶向卞朝暉的胸膛,狠狠地發洩自己的委屈和憤懣。
  
  卞朝暉挺直了身軀,任維妮的拳頭撓癢癢。直到她打累了,逐漸沒有了力氣,他才包覆住她的手,細細揉搓。
  
  「疼不疼?」憐惜的語氣下,臉上,全然是討好的表情。本來就不是真心打他,被他可憐兮兮的模樣逗樂,維妮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笑了哦,笑了哦!」卞朝暉側頭看維妮梨花帶雨中飽含的笑意,抱起她,原地轉了一圈,忽然放手。在維妮的驚呼聲中,他伸直手臂,將她打橫抱起。
  
  「你幹什麼?」維妮驚魂未定,雙腳不能著地,只能牢牢圈住他的脖子,生怕他玩心一起,鬆手任由自己落下去。
  
  「我想,我應該多學學那個壞心眼的龍少俊。」卞朝暉眨眨眼睛,神秘兮兮,湊近維妮的面龐,以自認為無比蠱惑的眼神發射高壓的電流,「親愛的維妮,為了謹防你日後再跑掉,我們先上車後補票,如何?」
  
  「啪!啪!」意料之中,臉上多了兩記新出爐的大鍋貼。龍少俊的那套賊主意,果然行不通。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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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匿名  發表於 2014-3-20 00:40:38
  尾聲
  
  秋高氣爽的十月天,卞朝暉決心要一生鍾愛。因為在這個大好日子裡,老天爺一覺醒來,總算看見了被遺忘在角落的他。於是大發慈悲,他終於成功抱得美人歸,光榮地跟單身隊伍告別,榮登上新郎的寶座。
  
  巴不得這一天趕快過去啊,從明天開始,他的身份,就是維妮名正言順的老公了吶!呵呵……
  
  「口水流出來了!」
  
  不會吧?卞朝暉下意識地擦嘴,而後得知自己被耍了。這種尖酸刻薄外帶挖苦的腔調,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了。算了,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懶得和沒品味的人計較。
  
  「我說,等了這麼久,也不見新娘出來,會不會是她臨時想通了,決定還是不嫁你比較好?」不在乎卞朝暉將他當隱形人一般對待,龍少俊一臉壞笑,存心要招惹他。
  
  「這種假設發生的幾率,與你和我老姐離婚一樣低。」卞朝暉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
  
  「也是。」有進步嘛,反擊總算還有些力度,龍少俊聳聳肩,瀟灑地跟他揮揮手,「是我小人了,那就在大廳恭候賢伉儷到來。」
  
  瞅著龍少俊走出自己的視線,卞朝暉一反剛才的輕鬆模樣,神色立刻緊張起來,轉了個身,就匆匆朝化妝間走去。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出任何差錯。雖然維妮臨陣逃脫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但是心裡還是老大不踏實,嗯,還是盯牢一點比較好。
  
  「朝暉似乎當真了。」卞朝霞縮在牆角,攀住龍少俊的肩膀,腳邊,還蹲了一個同樣在探頭探腦的龍龍。
  
  「你不覺得今天很冷清?」滿意地看卞朝暉中計離開,龍少俊臉上露出陰謀得逞的奸笑。
  
  「有一點。」不止是她,參加婚宴的所有人都有這種感覺。
  
  不習慣吶,以往在這種場合,都是卞朝暉死拖活拽硬拉別人拍照。今天沒有了他的活蹦亂跳,總有點不自在,感覺怪怪地,就像是被忽視了一樣。
  
  「所以,我們製造一點熱鬧的氣氛,應該無傷大雅,對不對?」龍少俊眨眨眼睛,抱起龍龍,擁住親愛的老婆,感慨萬分。
  
  以後少了卞朝暉這個大樂趣,不知道會不會感覺太過無聊?
  
  
  
  不提防,化妝間的門由外被撞開,門板撞擊到牆面又反彈回來,發出巨響。維妮嚇了一大跳,轉過頭,看見風風火火的卞朝暉衝進來,東張西望,直到目光定格在她臉上,才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怎麼了?」有些莫名其妙,維妮站起身,不明所以地問他。
  
  「沒什麼。」卞朝暉乾笑,緊張地掩飾。怎麼好意思說出口,自己是擔心她會臨陣脫逃,所以才跑來要看牢她。
  
  不是沒有看出他意圖隱藏的尷尬,卻因明白他對自己的在乎,所以她寧願付諸一笑,選擇寬容,不去追問。款款站起身,維妮走到卞朝暉面前,就地旋了個身,綻放笑顏,徵求他的意見:「好看嗎?」
  
  白裡透紅的臉頰、朦朧氤氳的眼眸水光瀲灩、嫵媚容顏洋溢的嬌俏笑容、潔白無瑕的貼身婚紗,襯出她玲瓏的身段。
  
  好看,好看極了,一切配合得恰到好處,無懈可擊!完了,忍不住,他的手有開始癢癢起來。
  
  「維妮。」這樣的美景實在不能錯過。
  
  又來了,又是這種討好的笑容,不用說,她也知道他想幹什麼了,「很多人在等我們出去。」她認真地開口提醒他,希望他不要忘記,今天的場合很重要。
  
  「管他呢。」卞朝暉撇撇嘴,不屑一顧。
  
  「這樣做,不太好……」維妮還在掙扎。
  
  「沒有問題的啦!」卞朝暉已經放開她,麻利地翻出相機,比了個OK的手勢,鏡頭對準了維妮。
  
  維妮瞠目結舌,不敢相信,連這種時刻,他都隨身攜帶著相機?!
  
  「卡嚓!」她還在目瞪口呆之間,卞朝暉已經按動快門。
  
  「卞朝暉!」眼前亮光一閃,維妮反應過來,大叫一聲,提起裙擺衝上前,就要奪相機。
  
  「不給!」卞朝暉高高舉著相機,任憑維妮跳上跳下地與他爭搶,同時居高臨下地欣賞著眼前一覽無遺的好春光。
  
  「給我!」
  
  「不給!」
  
  兩個人持續著彼此的拉鋸戰,笑語爭搶不斷,可憐了外面一幫傻傻等待新郎新娘出現的嘉賓。
  
  管他那麼多,反正老婆他是娶到了,至於外面的閒雜人等——既然想喝喜酒,多等等,也是應該的。好歹是他卞朝暉揚眉吐氣鹹魚翻身的時候了,不是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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