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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官敏兒]牧師不贊成【落單新娘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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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28 00:07:41 |倒序瀏覽 | x 2
牧師不贊成(落單新娘之一)作者:官敏兒 

烏鴉亂叫、黑貓竄出,連十字架都歪了,
不過管他多不吉利,她只要能嫁人就好,
啥,婚禮中止,因為牧師不贊成?!
不會吧,她好不容易拐個男人願意娶她,
竟被這臭牧師破壞了!
這下她又窮又無家可歸,公司也快倒了,
沒辦法,只好包袱款款賴上那牧師,
誰叫他要當程咬金害她被退貨,
什麼?!婚禮上的狀況都是他安排的,
只因新郎不愛她想悔婚,求他使計破壞,
但她也不愛新郎啊,不過就是張飯票嘛!
他那麼雞婆幹麼?
不過既然他是兇手,就要負起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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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28 00:08:28
  第一章

  莫非踩著沉穩的腳步緩緩走進教堂裡。

  亮燦陽光下一身的黑衣,將順長俊逸的身形襯托的更加森冷難以親近,黑色的牛仔長褲緊緊包裡著他修長挺直的雙腿,腳下那一雙粗獷帥氣的軍用皮靴規律而穩重地摩擦著水泥地板,行走間彷彿還能聽見一聲聲金屬似的清脆撞擊聲。

  他是個牧師,兼職牧師。

  這事實總是讓第一次見到他的人感到難以置信。

  清爽的短髮用發雕整理的乾淨利落,幾乎到了一絲不苟的地步,因為他是主持今天婚禮的福證牧師。

  瞥了瞥手腕上的表,距離婚禮開始約莫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莫非隱隱加快腳步越過綠蔭環繞的中庭,朝辦公室走去。

  另一頭新娘休息室的窗口邊,一身白紗的梅貝姬佇立在窗邊靜靜凝視著窗外,那木然的神情與她身後的熱鬧形成強烈對比。

  她是今天的新娘,卻反而比前來觀禮的賓客還要冷漠。

  「貝姬,來,換掉你脖子上的項鏈,我覺得這一套珠寶比較適合你。」助手兼好友的姚天珞嘴裡熱切地說著,手邊也已經主動替她更換項鏈和耳環。

  「我隨便就可以了。」

  好煩!不能讓她靜一靜嗎?她現在最需要的不是別的,正是獨自一人安安靜靜的哀悼……

  「不能隨便-今天是你的婚禮耶,我一定要讓你漂漂亮亮的走進教堂。」

  梅貝姬不再開口,任由自己像個布娃娃,被別人恣意擺弄著,什麼對她才是好的、怎麼樣打扮才是最美的。

  當她終於從那些紛擾嘈雜中解脫,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又更冷了幾分。

  再度將頭轉向窗外,梅貝姬告訴自己她仍然是自由的,就像窗外的鳥兒一樣,一切都沒有改變,只是自己單身的身份名義上變成了已婚罷了。

  就只是這一丁點的改變而已。

  這時,一抹身影突然躍入她的眼簾。

  梅貝姬不自覺屏息。

  那男子……是撒旦的化身嗎?一個恣意悠遊在聖潔教堂裡的森冷撒旦。

  可能嗎?是自己的錯覺吧!梅貝姬的雙手下意識地捂在胸口,眸光卻怎麼也無法自黑衣男子的身上抽離。

  她太震驚了!

  男子白皙俊美的臉龐和神采間的泱泱氣度,就像是聖經裡光輝聖潔的大天使一般,但是他眉宇間的冷峻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勢卻叫人忍不住退避。

  她怔仲的臉龐隨著他的身影移動,怔怔地看著男子迅速行走在綠意盎然的中庭廊,耳邊彷彿還能聽見喏啦喏啦似的金屬聲響……

  然後他停了下來,側轉身蹙眉迎視她窺探的目光。

  梅貝姬驚呼一聲,趕緊伸手捂嘴。

  兩人就這麼對望著。

  清脆的鳥嗚聲在樹梢吱啾著,清風徐徐、花香淡緲,但是梅貝姬的雙手卻是冰冷的!背脊迅速滑過一抹冷栗,發軟的雙腳幾乎讓她撐不住身子只得趕緊攀著窗*穩住自己。

  她的腦海不知怎的突然浮現一句話,也不知是打哪兒聽來的?

  大天使的眼眸有著金色的聖潔光輝,而黑暗的撒旦則有一雙淬著邪惡光芒的綠色瞳眸。

  他的眼珠是綠色的嗎?梅貝姬突然很想知道……

  「貝姬,反正還有一點時間,我幫你試試這一款唇膏好不好?」姚天珞輕扯著她的手臂想將她帶離窗邊。

  「可是我……」

  她忍不住頻頻回首眺望,卻見那撒旦般的男子已經邁開腳步迅速走遠,只來得及瞥見他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那不是她的錯覺吧?幾分鐘前的對望、鳥語花香,和她驀然的戰慄,那都是真實的吧?「啊!不要擦這麼鮮艷的顏色啦,天珞,你把我當猴子啊?」

  莫非疾速的步履沒有減緩。

  雖然距離婚禮開始仍有一段時間,但是他真正關心的並不是自己是否能夠順利完成儀式,而是和他情同父子的羅牧師的身體狀況。

  羅牧師一生奉獻給天主與教會,二十多年前,在因緣際會下收養了一名孤兒並替他取名為莫非。羅牧師包容莫非的孤僻與傲慢,在他叛逆的時期依舊微笑守候沒有放棄他。

  只有一次,就那麼一次羅牧師對他動用了籐條,那是在莫非初上國中的時候,校內的同學取笑他無父無母,譏諷他是帶著不幸和災難出生的小孩,所以才會遭到父母親人的遺棄。

  還說會被丟棄的小孩,一定是因為沒資格得到天主的垂憐和寵愛,而他就是這種人。莫非當時氣不過便出手打人。

  當羅牧師從訓導處將打架的莫非帶回來的時候並沒有發怒,然而,當牧師發現他居然拿棍棒砸毀教堂裡的桌椅、物品,讓原本聖潔莊嚴的地方幾乎變成廢墟時,羅牧師第一次動怒了。

  值不值得得到垂憐和寵愛,神聖的天主自有主意。但是如果連自己本身都摒棄了上帝、拒絕聆聽她的聲音,那麼又有誰能幫助他呢?

  那是莫非第一次在羅牧師面前放聲痛哭,像個迷路徬徨的無助孩子一般,沒有平常的孤僻傲慢,也失去了往常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態度。

  但也只有那麼一次,莫非毫無掩飾的放縱自己的情緒,之後的他收斂了戾氣不再輕易發怒,只是也變得更加寡言,對於一切更形冷淡了。

  從此之後,只有羅牧師能夠讓他露出關心的表情。

  因為想分擔羅牧師的工作,所以莫非取得了牧師資格,成為偶爾替代羅牧師職務的兼職牧師,幾乎讓認識他的人跌破眼鏡,彷彿有一種「撒旦之子變成神之牧者」的錯覺。

  然而事實上莫非其實是很體貼的,只是不輕易讓人親近罷了。

  「牧師。」

  他推開了辦公室大門,看見羅牧師坐在他慣常閱讀時的窗邊位置。

  老花眼鏡後的雙眼透著慈祥平和的柔光,在見到莫非的那一刻,老垂的嘴角溫柔地勾起,伸手緩慢地拿下鼻樑上的眼鏡,「回來啦,孩子。」

  他的嗓音平穩而輕柔,讓人如沐春風。

  「嗯。」

  莫非不確定這世上是否真的有天主聖父,當然,以他牧師的身份說出這種話的確有所不敬,但是,如果真的有上帝存在--他相信大概就是像羅牧師這個模樣了。

  「其實你今天不需要特地回來,我能夠主持這場婚禮的。」

  「不礙事,我並不忙。」其實日本方面已經猛打國際電話來催他的漫畫稿了,但是莫非選擇隱瞞不說。「牧師你別起身,我來倒茶就可以了。」走到飲水機前衝了兩杯烏龍茶,他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遞出其中一杯。「忙了一個星期,你肯定累壞了。」

  「不會,只是何牧師身體不適必須入院檢查,我不過是撥了幾天時間過去暫代他的職務而已。」

  「你這樣兩邊跑,體力負荷很大。」莫非仔細看著他略顯疲憊憔悴的面容,「忙不過來你可以找我回來啊。」

  羅牧師笑著搖頭,「我沒事,孩子。你有正事要忙,牧師不過是兼職的身份,我能處理的我希望自己完成,這是天主賜予我的職責和榮幸。」看著莫非陰鬱的俊臉,羅牧師知道他在意的是什麼,「不開口向你尋求幫助,不是因為我認為你不適合,孩子,別鑽牛角尖。」深知他心裡的自卑感,他溫煦的拍拍他略顯冰涼的手。

  這孩子雖然已經非常的傑出卓越,但是內心卻仍然冰冷自卑。羅牧師只祈禱天主能夠聽見自己的祈求,賜予莫非一個宛如春風般的女子來拯救他。

  「還有一點時間,我去檢查一下等會兒婚禮儀式需要用到的東西。」莫非放下杯子站了起來。

  羅牧師點點頭,看著那抹高大的身影走出辦公室消失在門板之後。

  宛如春風一般的爽朗女子呵,不知何時才會出現?又會以何種方式出現?他望著窗外的朗朗晴空,相信天父自有安排和定見。

  

  莫非在走廊的轉彎處,聽見中庭綠蔭傳來斷斷續續的講話聲,而那刻意壓抑的聲音讓他忍不住關切地走上前,卻看見一個穿著新郎禮服的男子躲在角落請著行動電話--

  「寶貝你別生氣,我也不願意和她結婚啊!你也曉得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別哭呀,你一哭我的心都亂了……當然不是,我才不愛她!你明知道這場婚禮根本就是一出鬧劇。叫我現在喊停?這……」

  莫非冷漠地看著男子的背影。

  不期然地想起十幾分鐘前,自己看見的那名女子。

  她穿著白紗站在窗邊,是今天婚禮的新娘吧?!只是莫非有點好奇,身穿白紗的她知道自已即將走入什麼樣的婚姻嗎?

  丈夫還沒結婚,已經另外有了女人。

  上帝真的祝福這樣的婚姻嗎?他瞅著男人,不禁懷疑這個世界和原本應該神聖無比的婚姻制度。

  「寶貝,我不是不願意喊停,你要相信我,我絕對不是因為愛上貝姬所以才答應跟她結婚的……你別激動啊!你剛懷孕不適合太激動。我當然愛我們的孩子,叫我證明給你看?我--」

  莫非沒有興趣再逗留,轉身離開。

  他福證過的夫妻並不多,但是這一次,絕對是他碰過最荒謬的婚禮!

  不過,那又如何?新郎新娘都是成年人,沒有人押著他們許下任何諾言,一切都是自己決定的,不需要他來實喙。

  在教堂內外繞了一圈,確定稍後的婚禮儀式能夠順利進行,莫非正準備走回辦公室之際,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彷彿在追趕著他。

  移動的身形停了下來,他緩緩轉身。

  「牧師、牧師,你等等,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新郎溫修賢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什麼事?」

  溫修賢瞅著眼前他冷漠的俊臉,悄悄嚥了嚥口水,「這裡不太方便,是不是能夠找個隱密的地方?」

  莫非睨了他一眼,領著他走進一間類似討論室的房間。

  「呃,是這樣的。」溫修賢緊張地拿出手帕擦汗,「我知道我這樣的要求很不合常理,但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緊張過了頭,一會兒將手帕收進禮服口袋,一會兒又拿出來捏握在手上,反反覆覆的。

  莫非冷眼看著他。

  「能不能請你替我取消這場婚禮?」

  神情始終維持冷淡的莫非,至此仍不顯多餘情緒。「結婚與否是你們當事人的決定,我身為牧師只是擔任福證的工作。」

  「是、是,我知道。但是就苦在我無法親自開口告訴貝姬……就是新娘,說我不能娶她,所以才想麻煩你替我出面啊!」

  他才懶得攪入這個荒謬的鬧劇裡,「抱歉,我不能--」

  「別拒絕我,牧師,除了求你幫忙之外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呃,我知道我爸媽很迷信的,如果能夠讓他們覺得這場婚禮不受上帝的祝福,應該就能順利取消……對了!像是讓烏鴉飛進教堂裡啊,還是儀式進行到一半十字架突然掉下來之類的……

  「啊,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啦!只是牧師,我真的不能跟貝姬結婚,否則、否則我的女朋友威脅要自殺啊!我曉得媚芳她是認真的,我……哎呀,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看得出溫修豎整個人都亂了,原本梳理整齊的髮型被他撥抓的有如鳥窩一般狼狽凌亂。

  莫非沒來由的想起新娘的臉。

  只是那麼短暫的對望,他倒是頗為驚訝向來對任何事情都不加留心的自己,居然將她美麗清秀的臉龐記得仔細。

  她當時憑窗眺望的時候心裡想著什麼?就要結婚了她很高興?還是另有別的想法?然而當那個叫貝姬的女人知曉自己即將嫁予的丈夫,此刻竟在這裡抓著頭髮,絞盡腦汁盤算著該如何破壞婚禮時,她又會作何感想?

  他深邃的眸光落在溫修賢的臉上,「我的工作是在上帝賦予的權力下,見證你們的婚姻。」

  「我知道,但是……」

  「你真的不想和新娘結婚嗎?」

  「對、對!牧師,你有辦法幫我嗎?」

  「你確定你愛的人不是新娘?」

  溫修賢做出「你別開玩笑」的表情,「當然不是!這場婚禮根本就是一出鬧劇,我的女朋友媚芳已經懷有我的孩子了,我還計畫要給她一個正式的名分呢!」

  莫非低頭看了看表,「你該到禮堂準備了。」說著,他便開門準備離去。

  「牧師!你……會幫我嗎?」

  高俊的身形停頓了一下,「你自己見機行事。」

  溫修寶愣住了--這、這到底是幫還是不幫?懷著忐忑不安的情緒,本應該意氣風發、春風滿面的新郎卻垂頭喪氣的走向賓客聚集的禮堂。

  而原先打算返回辦公室的莫非,則又繞回幾個地方神秘地張羅了一下,突然他口袋裡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他爬下木梯伸手拍了拍肩上的灰塵,這才不疾不徐的按下接聽鍵--

  一個操著軟噥口音的女聲透過電話從日本東京傳到他的耳裡,「莫非,我是幸子。」

  「我現在在忙。」

  筱原幸子急忙喊住欲掛斷電話的他,「我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莫非,總編輯一直在跟我催你的圖稿,不知道你現在進展到哪裡了?」

  「還差十頁。」

  電話那一頭的筱原幸子,明顯的呼吸一頓。十頁!老天……那還要多久時間?

  「我很忙,再見。」

  他切斷電話,不理會電話另一頭急切的呼喊。

  牧師只是莫非的兼職工作,事實上他真正的身份是個漫畫家。

  因為曾在日本東京留學七年的關係,那段期間他以松元唐武的筆名在日本出版漫畫,原本只是單純的玩票性質,沒想到他成熟中略帶禁忌與晦暗的畫風深受好評,甚至在香港、台灣也引起廣泛的注意,只是沒有人知道知名的連載漫畫家松元唐武其實是個台灣人。

  將行動電話扔回口袋,莫非拍掉手中的灰塵轉身走回更衣室,換上正式的牧師服。

  儀式就要開始,好戲即將上場。

  當莫非站在一旁等候司琴奏樂出場的時候,羅牧師走了過來,輕輕拍打他的肩膀,「別緊張,孩子,我知道你會做得很好的。」

  莫非微微抿唇,黑眸望著前方。「牧師。」

  「嗯?」

  「上帝真的祝福每」個婚姻嗎?」

  「當然了。」

  「但要是事前就知道那場婚姻明明會是個悲劇呢?上帝依舊會給予祝福嗎?」

  羅牧師輕難起眉,仰頭看著地,「孩子,你究竟想說什麼……」

  沒來得及讓他把話說完,禮堂裡悠揚的琴聲已經奏起,身為牧師的莫非在司儀的介紹下緩緩出場。

  司儀請觀禮親友就坐之後,司琴開始彈奏結婚進行曲,新郎和伴郎進入禮堂來到聖壇前,臉色蒼白凝重的溫修賢,憂色仲仲的看著聖壇上方的莫非,卻始終得不到他的一絲注意。

  接著可愛的花童與伴娘走了進來,小花童們天真地撒玩著花瓣,讓喜氣鮮艷的紅地毯襯上夢幻的瑰麗色彩。

  然後,新娘美麗的身影緩緩出現在禮堂門口。

  雪白的頭紗罩住了梅貝姬妝扮精緻的臉龐,如夢似幻的白紗蓬裙在陽光的照耀下,彷彿裡上了一層金黃色的淡光,無比聖潔的雍容氣質惹來眾人陣陣讚詠似的騷動與輕歎。

  觀禮眾人起身迎接新娘的到來,聖壇後的莫非默默地看著她。

  不如往常的婚禮慣例,新娘在沒有父兄的陪伴下,獨自一人踩著徐緩的步伐走在紅地毯上,向聖壇前進。

  她越是走近,莫非的眼神越顯深邃。

  原以為她正如外表看來的那般鎮靜,但是其實不然,因為他看出了在她沉穩移動的腳步中,那纖細窈窕的身影正輕輕地顫抖著。

  她是為了即將嫁為人妻而欣喜顫抖,還是另有別的可能?

  紅地毯上,梅貝姬相信也確認自已表現的非常好,絕對沒有人看穿她此刻的惶恐與不安,除了他那個神情冷漠的牧師!

  彷彿能洞悉一切的凌厲眼神緊緊地鎖在她的臉上,不知為何,她發覺自己在這樣的注視下竟感到雙腿發軟……只有她一個人有這樣的錯覺嗎?為什麼她覺得此時此刻站在十字架前方,立於聖壇上的不是天主的牧者而是撒旦的子民?!是心虛吧!她緊握著捧花如此說服自已。因為她穿著婚紗大膽而放肆的欺瞞上帝,以一場虛假的婚姻騙取天主的賜福……但是,天可憐見,她是不得已的!悲憫的天父一定能諒解她的,是不是?鬧劇已經開了頭,如今就剩下結尾的工作,不容她懦弱了。

  昂起了下顎,梅貝姬站定在聖壇前方,飛快瞥了莫非一眼之後接著斂下視線,避他利刃般的眸光。

  莫非淡淡移開目光,宣佈儀式開始,「今天大家齊聚一堂,為這一對即將結婚的新人做見證,在婚禮開始之前,對於這樁婚事有疑義的人可以在此時出面阻止。」

  新郎溫修賢神色著急的看著他,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莫非繼續儀式的進行,以牧師的身份帶領眾人禱告,祈求上帝賜一幅今日的婚禮,並表明新郎新娘願意在天主面前共結連理的心願。

  在闡述這句話的當下,他特別觀察這一對新人,發現新郎焦急的快爆炸了,而新娘的身形則隱隱地緊繃顫抖……

  突然,一個細微卻能讓所有人聽見的聲音響了起來,接著一隻通體黑亮的黑貓居然從窗邊躍了進來,旁若無人的跳到聖壇上。

  不吉祥!這個認知同時躍入眾人心裡,一時間闐靜無聲。

  黑貓不吉利啊,尤其它還狀似悠閒、恣意的坐了下來,當著所有人面前擺尾瞇眼,像是非常悠哉似的。

  「修賢,你在發什麼呆?趕快把它趕下來啊!」

  溫父爆出大吼,溫修賢喔了一聲趕緊上前揮手,「噓、噓,走開,」驅趕的當口還不忘瞥了莫非一眼。是他做的嗎?叫人守在窗邊等候時機把黑貓放出來搗亂?

  突如其來的小騷動飛快被擺平,眾人也迅速安靜了下來。

  然後莫非開始宣讀經文「哥林多前書十三章」,也就是大家熟知的「愛的真諦」,但是此時又出了狀況,禮堂外頭開始傳來莫名的騷動聲,就在大家困惑之際竟然聽見響亮雜杳的烏鴉叫聲,聽起來好像為數不少,並且還通通盤據在禮堂屋頂上似的……

  大家開始議論紛紛,顯露不安了。

  「修賢,你還在等什麼?叫人出去把烏鴉趕走啊!」溫父激動地站了起來,揮臂大吼。太不吉利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爸,可是我會怕……」

  「是啊,老公。」溫母也說話了,「聽這聲音外頭的烏鴉好像為數不少,萬一它們開始攻擊人怎麼辦?還是留在教堂裡別出去了吧!」

  「我可以繼續接下來的儀式了嗎?」莫非冷淡地問。

  溫父、溫母這才坐了下來。

  他冰冷的眸子轉而望向聖壇前的梅貝姬,只見頭紗覆蓋的她,神情也有些憂仲與不安,流轉的雙眼從新郎身上移開,接著與他的視線迎個正著……

  梅貝姬趕緊撇開眼眸。

  莫非低沉的嗓音接著響起,沉穩念著「以弗所書五章」,莊嚴而泰然自若的模樣彷彿對觀禮會眾的騷動與不安視若無睹。

  屋頂上的烏鴉叫聲不絕於耳,貓咪的當叫聲也在禮堂的窗邊間歇地響起。

  「新郎溫修賢。」

  「嘎?啊,叫我嗎?!」

  莫非睨了他一眼,「你是否願意迎娶新娘梅貝姬小姐,無論貧困、喜樂、順境、逆境,兩人、永遠攜手同行」

  莫非的話還沒說完,溫修賢突然露出一副見鬼的震驚表情,失態地伸手指著牧師的身後,而觀禮賓客也傳來幾聲尖銳的驚呼聲。

  掛在牆壁上的大型十字架,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歪斜了?!沒有掉下來,只是掛在半空中晃啊蕩的。

  「不吉利!太不吉利了,我長這麼大還沒碰過這種事。」溫父像是受夠了似的激動跳起來。

  幾位比較膽小的賓客顫巍巍的扶著椅子站了起來,「我、我要離開這裡!」

  這句話瞬間引發了強烈的效應,近百位的觀禮會眾各個有如難民似的爭先恐後逃出教堂,尖叫聲、腳步聲不斷。

  搞到最後,禮堂內居然只剩下新郎、新娘以及新郎的父母,連伴郎跟小花童都跑了!

  羅牧師站在禮堂門口,輕皺起眉頭,以不贊同的眼光看著昂然佇立在聖壇上方的莫非。

  「牧師,這個……儀式還要繼續下去嗎?」溫修賢差點隱忍不住心中的雀躍。

  這個牧師果然沒誑他,他真的有幫忙啊!因為直到此刻他終於發覺所謂的烏鴉叫聲,其實是透過屋頂上方的擴音器播放出來的罷了,可見大家是被突如其來的狀況搞得失去了觀察力。

  莫非瞥了他一眼,緩緩闔上手中的聖經。

  極輕微的「啪」的一聲,卻讓梅貝姬緊繃地僵硬了身子,捏緊捧花瞪著莫非……開始無意識地輕輕搖頭。

  不要!別宣佈婚禮無效……她真的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結婚,鬧劇已經進行到這個地步了,就只差這麼一點……

  深邃冷峻的黑眸緊緊鎖住以頭紗覆蓋的那張蒼白俏臉。

  「本人以牧師的身份宣告,我不贊成這樁婚事。因為很顯然的,這場婚姻並沒有得到上帝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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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28 00:10:51
  第二章

  梅貝姬蹲坐在教堂門口的圍牆外,兩個類似行李的東西一個被她坐在屁股下,另一個則抓在懷抱裡。

  早上八點半,她忍不住徹夜未眠的困意將小臉埋在臂彎裡,昏昏欲睡。

  瞇一下就好,讓她偷偷地打個瞌睡……不會睡太沉的,只是將眼睛閉起來幾分鐘,等到那個像撒旦的牧師一出現,她還是能夠馬上把他揪出來的!

  約莫十分鐘之後,莫非踩著沉穩的腳步從街道的另一頭緩緩走過來。

  遠遠地他就看見梅圖姬了,三天前那個穿著美麗白紗的新娘,這會兒卻像個流浪漢似的蹲坐在教堂門口。

  她在等人?對方是什麼人物讓她這麼慎重,連見個面都要把行李、家當給一併帶著。

  莫非在經過梅貝姬的身邊時腳步絲毫不曾緩下,直接轉進教堂裡。

  他已經很忙了,日本的總編輯和筱原幸子只差沒搭飛機殺過來催他的漫畫稿,可是他這一個星期還是得每天騰出早上的時間過來教堂報到這是羅牧師給他的懲罰,處罰身為牧師的他竟然在婚禮上動手腳,公然地欺騙神的子民。

  他暗自慶幸自己那時只拆松幾個十字架的螺絲,若是婚禮當時整個十字架掉了下來,他相信羅牧師可能會氣到當場心肌梗塞!

  不過在送醫院之前,牧師還是會先把處置他的嚴厲辦法給交代清楚。

  所以嚴格講起來他並不是沒有付出代價,雖然新郎溫修賢事後帶著懷孕的女友及厚禮來表達他們對他的感謝,但是……莫非緩緩轉頭望著教堂門口,他一直沒有等到新娘梅貝姬的回應。

  冷淡的薄唇輕輕抿起,沒想到在三天之後她真的出現了!

  是專程在等他嗎?莫非不多作揣測,但靜靜等待著。

  「牧師,我來了。」

  羅牧師聽見他的進音,-伸手花眼鏡拿了下來,並將手中的聖經遞給他。

  「把聖經裡有關神聖婚姻和不可欺瞞他人的經文,通通找出來謄寫一遍。」

  「是。」

  莫非接過了聖經,轉身走到辦公室另一頭的位子,拉開椅子坐下不再開口。

  羅牧師看著他俊挺的身形,搖搖頭。這孩子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邏輯,他不會變壞了,只是個性比較冷漠寡言,不習慣將七情六慾正常地表現出來,但是……

  「孩子,我能知道你事先是否認識那位叫梅貝姬的新娘嗎?」

  「不認識。」莫非的頭意思性的微微抬了一下,接著又埋進厚重的聖經裡。

  這倒新奇了!「那位新郎是你的朋友嗎?」

  「不是。」

  「那……你為什麼要答應幫助那位新郎破壞婚禮?」羅牧師炯亮的雙眼緊盯著他,「是因為那位新娘引起你的注意,讓你無法坐視她走入一場可預見的悲劇裡頭嗎?」

  莫非的俊臉緩緩抬了起來,筆直迎視羅牧師的目光。「我也不知道。」

  只見羅牧師滿意地點點頭,不再開口。

  莫非視而不見地望著經文。他不諱言自己居然動了想招惹梅貝姬的念頭,也懂得牧師嘴角抿起的微笑,是帶著一種期待且欣喜的含意,可那個女人會是他生命裡的春風嗎?

  他自己也不曉得,現在說這個未免太早!

  會想招惹她,是因為當時穿著婚紗出現在禮堂門口的梅貝姬太過耀眼,裹著一身陽光金粉的她,在剎那間竟讓他有種遇見天使的錯覺……

  人家都說牧師是神之牧者,但是坦白講,莫非並不覺得自己比較貼近上帝。

  反而是她,穿著一襲白紗的梅貝姬……似乎比他更接近上帝,聖潔的氣質彷彿有一種神奇的救贖魔力。

  所以他想招惹她,如此簡單而已!

  這時,一抹黑影突然從窗口躍了進來跳到桌上,他一怔,放下鋼筆將它抓了起來。

  「你這傢伙,不可以踩在聖經上。」將那只黑貓抓在懷裡,莫非微微低頭用手指輕柔地撫弄它的頭頂和下顎,惹來貓兒一陣滿足似的咕嚕。

  羅牧師抿笑看著他。

  只有在這個時候,這孩子的表情才會變得溫柔,眉宇間彷彿透露著無限的寵溺,只是不曉得他這般的柔情,何時才能擴及到人身上?

  「再抓傷我的手,我馬上把你扔出去。」

  羅牧師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把它帶回去養吧!這貓兒也流浪的夠久了,再說它那一天也幫了你一個忙,也許你跟它有緣。」

  有緣?莫非深深地看了黑貓一眼,神情突然一僵,下意識地想將它推開……

  「別抗拒了,孩子,是它找到你而不是你抓住它的。」

  或許是孤兒的遭遇影響了莫非,讓他寧願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也不要主動去留住任何人或物。沒有得到就不會有失去,他是這麼堅信著,只是--

  「真是它找到我的嗎?」

  望著舒適蜷窩在自已懷裡的黑貓,見它仰起了頭像是在質問他「你為什麼不摸我了?」莫非遲疑了一會兒才又再伸手撫摸它。

  他並沒有積極的想留住它,只是這幾天當他來教堂報到的時候,這隻貓兒總會找到他並且跳上來恣意撒嬌一番,無論他在哪裡,禮拜堂或是資料室,它總是能神通廣大的尋到他。

  「我不懂如何養貓。」他猶自掙扎著。

  羅牧師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別擔心,它會教你的。」如此笑說著,牧師緩緩推開門走了出去。

  莫非沉默了幾秒鐘,突然伸手揪住黑貓的頸子,將它舉到自己眼前,「這樣吧,如果我要回去的時候你還不離開,那麼就可以跟我回家。」

  貓兒像是有靈性似的睨了他一眼,矯健地掙脫,跳回他懷裡舒適蜷縮著不再理會他。

  三個小時後,它果然攀在莫非的肩上跟著他回去了。

  「別爬到我的肩膀上!」走出了教堂門口,他伸手想將它抓下來。

  誰知黑貓居然猛然一跳,輕巧利落地躍到旁邊的突起物一顆人頭上面,正確的來講是梅貝姬的頭上。

  她還在這裡?

  「哎喲!什麼東西啊?!」被驚醒的梅貝姬嚇了一跳,猛地睜開雙眼整個人差點沒彈跳起來。

  問!她畫地對上一雙深邃如幽幽寒日的黑眸6-

  「就是你,終於被我抓到了吧……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一隻貓?!」她伸手將頭頂上暖暖重重的東西抓下來,這才發覺自己揪著一隻貓,她瞇起雙眼,「這只黑貓看起來很眼熟。喂,請問一下你是不是曾經破壞過別人的婚禮?講話啊你!」

  她開始搖晃它,卻被貓兒伸爪一抓給劃出了一條血痕。

  「好痛哦!你這傢伙--」

  莫非看不下去了,伸手抓住貓頸子,一把將它揪了過來。「別跟貓打架,你打不贏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暗諷我連一隻貓都不如?」近日來自尊心連續被嚴重的打擊,此時此刻的梅貝姬無法說服自己不要激動。

  他將黑貓抓在懷裡,居高臨下地睥睨她。「我只是說你打不贏它。」

  她握緊拳頭恨恨地瞪著他,莫非則不以為意地安撫懷裡的貓兒。

  這女人真的是千變萬化,三天前她美麗聖潔的像個天使,如今卻宛如復仇使者似的,睜著那雙大眼忿忿難平地瞪著他。

  「那個男人並不愛你。」

  他搞不懂她為什麼那麼執著要嫁溫修賢,人家清楚的說了對她一點感情也沒、有互然而莫非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句話?讓這女人曉得這件事很重要嗎?那又與他何干呢?其實不需要由他來說的。

  可這句話就這麼自然而然地冒了出來,甚至在她臉色鐵青之際再補了一句,「溫修賢的女友已經懷孕了,他們兩人最近就要準備結婚。」

  梅貝姬睜大了雙眼望著他,像是有些驚訝。

  「而且他希望我能夠替他證婚。」莫非突然皺眉,氣惱自己。

  這個就不需要講了吧?連這些瑣事都說出來,感覺好像在證明自己所言不假似的。

  他向來不習慣對任何人證明什麼,為什麼唯獨對她例外?

  她瞪著他,雙手擦腰。「聽你這麼說,你跟修賢早就認識了?」

  果然,她的猜測沒有錯,是修賢拜託他搞砸婚禮的!一種近似委屈的強烈感覺倏地在她心頭翻湧,催得她眼眶開始泛紅,「所以那場婚禮之所以失敗根本不是因為得不到上帝的祝福,而是你這個牧師不贊成!」

  莫非皺眉了,因為看見她眼中閃爍的淚光。「你真的這麼愛他?」

  「才不是,而是我非結婚不可注」。

  梅貝姬的肩膀開始一抖一抖的,只見她低下了頭像是在哭泣。

  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應。走開?嗯,若是平常的他的確會這麼做的,可是為什麼此刻的自己卻走不了,像是腳底生了根似的。

  「你以為我是愛上溫修賢那傢伙,所以決定跟他結婚的嗎?才不是!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我是因為必須趕在我奶奶抵達台灣之前找個人嫁了,否則她就要把我拖回美國去,我好不容易威脅他答應陪我演這齣戲,本來計畫就怏要完成了,結果你居然……」她一記掃視,眸光晶燦、忿忿難平,「你這個壞蛋牧師,你要怎麼賠我一個老公?還有你這隻貓……幫兇!」

  這時,莫非懷裡的黑貓突然躍了出去。

  「哇,你又跳過來做什麼……好痛,你幹麼啦?!」

  原以為黑貓跑到梅員姬懷裡是為了安慰她,不過顯然他們兩個都把它想的太美好了,貓兒根本就是對她展開人身攻擊--

  真的是人身攻擊,因為她粉嫩嫩的右臉頰居然被它的爪子給抓出了一道傷痕。

  「可惡,看我不把你抓來煮成三杯貓!」

  莫非有點懶得勸架了,雙手環胸睥睨著這一人一貓。「讓你們打個夠吧,我先走了。」漫畫稿都趕不完了,哪有時間在這裡看人貓大戰?又不是太閒了!

  攀在梅貝姬頭頂上的黑貓看見他走開,立刻跳了下來追趕上去,而落單的她也在後頭直喊,「喂,你想逃跑啊?」

  就見她左右手各拎著一個行李袋,千辛萬苦的緊緊跟隨在那抹高大的身影之後。

  哼,才沒那麼容易讓他落跑成功呢!這個邪惡的牧師破壞了她的婚禮,打亂了她所有的計畫,現在她又被房東趕了出來無處可去……

  自己如今可以說是無依無靠的迷途羔羊了,他這個「神之牧者」也該出手幫幫她吧?因為是他欠她的,誰叫這傢伙害她成為一個落單新娘,為了這件事,她可是被眾人嘲笑死了。說她蠻橫也好、牽拖也罷,總之她就是賴定這傢伙啦!

  

  「這就是你的住所?」

  梅貝姬不請自入的踩進玄關,正式踏進莫非的私人地盤,隨手將行李放在門口的角落,她探索似的逛了進去。

  不出聲的莫非走在她後頭,瞥了瞥門邊的兩隻行李袋,而他懷裡的黑貓像是不滿被她領先似的從莫非的臂彎中跳了出去,搶到她面前開始驕傲地參觀起自己的新家。

  「這裡好暗哦,你開個燈好不好?」

  幽暗中,那雙深邃的黑眸輕而易舉地鎖住梅貝姬纖細的身影。

  這女人大剌剌的踩在別人的地盤上倒是要求多多啊。淡淡掃了她一眼,莫非走到牆邊按下電燈開關,剎那間一室明亮。

  「對嘛,亮一點才舒服啊!幽幽暗暗的好像住在老鼠洞似的,感覺自己都見不得光了。我隨便逛逛,沒關係吧?」她回眸對他露出一抹輕笑,接著繼續探險去。

  他倒也不出聲阻止,逕自走到玄關處的矮櫃放下鑰匙,脫掉黑色薄外套。

  莫非不認為自已阻止得了這女人什麼。

  一個小時前,他拒絕讓她同乘一輛計程車,結果她還是硬上了車,而且強行將兩袋行李堆在他懷裡,只差沒扔到他的頭頂上,半個小時後,他們下了車,他同樣拒絕讓她跟自己回家。

  而事實證明,這女人如今不但踩在他的屋子裡,而且還恣意優遊如入無人之境。

  她出門從來不帶腦袋的嗎?就這麼提著行李跟一個陌生男子回家……她難道不曉得這且一中的危險性嗎?!莫非實在很想問她,不過一直強忍著。

  因為他不想讓梅貝姬覺得他好像對她很有興趣似的。

  不,自己已經為她破了很多例,這太詭異了,目前他要做的應該是用冷漠來拉開彼此的距離。

  在房子裡繞了一圈的梅貝姬走了過來,原本盈盈淺笑的臉龐此刻有著淡淡的同情與憐憫。

  莫非不解她為什麼會瞅著他露出這種表情?

  「當牧師的薪水不高吧?」

  他看著她,輕輕皺眉。

  價員姬以為自己的話刺傷了他的自尊心,連忙揮揮小手,「我看你這間屋子裡幾乎沒有什麼裝演擺設,喏,像這個客廳啊,除了一套沙發跟一張桌子之外沒有任何東西了!還有房間也是,只有一張彈簧床,而且還是直接擺在地上,連個床架都沒有。不過看得出來你很喜歡看書畫畫吧?我看整個房子裡裝備最齊全的好像只有那張書桌而已。」

  好像有句成語能夠拿來形容他?該怎麼說……啊!對了,身無長物、家徒四壁,沒錯,就是這個!

  「我不喜歡太複雜。」

  「哦。」她顯然對這種說詞持保留態度,但是聰明地忍著不反駁。

  莫非也懶得多做解釋。他不是窮的買不起傢俱,而是覺得現在這樣簡簡單單的最好,反正踏進這扇門,這個世界只有他,也從來只有他,空空蕩蕩的並沒有什麼不好,幽幽暗暗的也無所謂,這是他最熟悉也最安心的環境,只要這樣就好了。

  「要不要喝茶?」

  她有些受寵若驚,「不要,我不渴,謝謝。」

  莫非並沒有看她,逕自做著自己的事,「那就請吧,我還有事要忙。」

  她馬上縮著肩膀、蟯首微偏,露齒一笑的裝可愛!

  詭異。為什麼自己就是無法硬著心腸趕她走?「我去看有沒有。」

  「你慢慢找啊,我不急!」梅貝姬在他身後愉快擺手。

  見他高大的身形沒入廚房,她臉上的盈盈笑容垮了下來,頹坐在沙發上歎口氣。他」定覺得她臉皮厚極了!可是她能怎麼辦呢?自己已經無處可去了啊!

  梅貝姬也知道自己這樣隨隨便便的跟著一個陌生男子跑回家,實在太沒有常識了,但是走投無路的她,只能努力說服自己他不是陌生男子,他是……害她成為落單新娘的牧師。

  他是牧師啊,照理說心地應當很善良,不可能對她心懷不軌……應該不會吧?

  至少他的眼神看起來很澄淨、很清澈,雖然總是冰冰冷冷的,但是從來不會露出一絲猥瑣,就衝著這一點,她大膽地決定信任他、黏緊他而且賴定他!

  就在她深思的當口,」瓶易開罐的西紅柿汁擺在她眼前。「我家裡只剩這個。」

  西紅柿汁?嗯……「謝謝。」不喝不行,否則他一定會叫她立刻滾出去,只是--

  「它應該還沒過期吧?」看這瓶身好像已經放了一段時間了。

  「我看過了,喝不死你的。」

  莫非淡淡娣了她一眼。這女人的邏輯真奇怪,隨隨便便就跟他回家,也不怕他是否是一隻惡狼會對她姦淫逞兇,倒是擔心會被一瓶過期的蔬果汁給撂倒?

  「我以為你跟溫修賢並不認識。」努力嚥下喉間西紅柿汁的濃稠口感,梅貝姬輕輕開口。

  「我的確不認識他。」他睨了她一眼,趕在她講話之前繼續說道:「是他在婚禮開始的一個小時前跑來拜託我幫忙的。」

  梅貝姬難掩氣忿,「他拜託你就幫忙啊?!你這個牧師還真親切耶!」可是卻對她殘忍極了,真過分!

  「你們的婚姻不可能幸福的。」

  「我說了,這只是一齣戲啊!」

  「大膽愚弄上帝賜一幅的神聖婚姻,我看你倒是一點也不愧疚。」

  她氣勢一軟、垮下肩膀,那神情就像是只戰敗的公雞。「不這麼做不行啊,我奶奶已經下了最後通牒,我若是再這樣一事無成,她就要把我拖回美國,強迫我學習接掌她的事業……」雖然她現在被房東趕了出來無家可歸,然而事實上,她可是美國一家中型企業的唯一繼承人呢!

  只是她並不想回美國去啊,她還有更重要的夢想……

  「溫修賢有告訴我,關於你和那個竇天啟談戀愛,以及你們想經營童書出版社的事情。」莫非冷淡地啜飲著冰啤酒,眼神並不看她。

  梅貝姬臉色當場腓紅,「溫修賢那傢伙倒是對你說了不少事情啊!」真是可惡透了,那個臨陣脫逃又多嘴的王八蛋。「我跟天啟才沒有談戀愛!我們只是同事,我當初是被他對於出版童書的熱情和執著感動了,所以才跟著他一起離開原來工作的公司,跑出來創立一家童書出版社啦。」

  「結果竇天啟卻突然死了……」

  他冰冷的字眼叫她微微瑟縮,小拳悄悄握緊。「天啟不一定是死了,他只不過是在南下拜訪童書作家的時候不幸失蹤而已!」

  「但他已經一年多沒有出現在你面前是事實。」

  梅貝姬瞪著他冷漠的俊美側臉,感到眼眶迅速地濕濡,「你為什麼要把這件事說的這麼冷淡?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我……」她哽咽了下,努力吸氣想平撫自己的情緒,可是眼淚卻不爭氣的掉了下來。「我沒有放棄希望,天啟只是失蹤並沒有死掉,警察也不能證明他真的死了。」

  他緩緩轉頭滕她,冰冷的深邃黑眸中不知怎的,竟狂掃起一陣風暴。「你這麼執著又有什麼用!直接放棄豈不是最輕鬆的方法?」

  沒料到他竟會如此生氣……是的,他在發怒,她知道。

  雖然那張白蜇的俊臉依舊沒有太多的情緒表情,但是他益發邃暗的眼眸告訴梅貝姬他真的動怒了。

  「你以為你這樣叫專情嗎?應該受到鼓勵獎賞嗎?你為什麼不想想是你自己的頑固困死你自己,連帶的還要把溫修賢一併拖下水陪你一起攪和!不管怎麼說竇天啟沒有再出現是事實,留下你一個人無法順利撐起童書出版社的營運也是事實,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你究竟還在死守什麼東西?」

  梅貝姬呼吸一窒,只覺得自己的自尊心被狠狠痛擊,讓她一陣暈眩,「溫修賢連這種事都跟你說了?」

  莫非瞟了她一記,轉頭繼續啜飲啤酒。「沒有,他只是輕描淡寫的提了幾句。」

  「那你怎麼知道?」

  「你無家可歸,拎著行李不知道該到哪裡去,這不就表現得很明顯了嗎?肯定是因為繳不出房租所以被房東趕了出來。如果出版社營運正常的話,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再不然搬到辦公室睡幾晚也行,但是你沒有,所以就表示童書出版社現在連辦公室都沒了。」

  喏的一聲,梅貝姬用力放下手中的果汁罐霍地站了起來。

  莫非直覺地伸手扣住她手腕,仰頭看她……手背卻被她滴落的淚珠給打濕,他像是觸電似的趕緊抽回手。

  「對不起,打擾了!」

  纖細的身影像是火車頭似的直往門口沖,只見她彎身左一扛、右一提的硬是抓著兩個行李袋開門離去。

  除了門扉砰然關上的聲響,客廳裡空蕩蕩的幾乎沒有半點聲音。

  這時,黑貓不知從哪個房間走了出來,優雅晃到莫非的腳邊,例落地蹬足躍進他的腳上。

  他輕柔地伸手撫摸它。

  「該給你取個名字才行。」

  黑貓蜷在他懷裡舒適地瞇起雙眼,發出類似咕噥的滿足叫聲。

  「你說她今晚能去哪裡?」

  他當然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應該沒問題吧,畢竟你都能夠在外頭流浪這麼久了。」那女人長這麼大了,沒道理比一隻貓還不如吧?

  莫非輕輕將它放在地上,起身走進書房。該工作了,他已經為梅貝姬浪費太多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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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28 00:11:48
  第三章

  「你說什麼?!」

  咖啡廳裡,姚天珞驚訝地連手中的叉子都握不住。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喊叫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她連忙皺著眉頭壓低聲音。「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貝姬,你真的去找那個牧師,甚至還想住在他那裡?」

  坐在好友對面的梅貝姬扯開了嘴唇想笑……可是她真的笑不出來,只好低下頭。「嗯,我本來是這麼想的。」

  「你傻啦?對方是好是壞都還不知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就提著行李去人家家裡住,別說他不答應,換成是我啊我也把你當傻瓜看啊!」

  「他沒有把我當傻瓜……應該沒有吧?」

  「貝姬……」老天,沒力!!

  「我是在教堂門口堵到他的。我想他是個牧師,應該不至於會壞到哪裡去,而且他的眼睛--」

  「貝姬,麻煩你不要再說那個叫莫非的牧師,有一雙冰冷卻很漂亮的眼睛了,這句話從你那場失敗的婚禮之後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向來有話直說的姚天珞在見到好友瑟縮的眼神之後迅速轉為歉意,口吻也忍不住放柔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啦,反正大家都在笑我啊,說我是個落單新娘,哎呀,我已經聽到麻木啦!現在什麼事都傷不了我了。」

  是嗎?那麼為什麼你的眼睛還是紅紅腫腫的?姚天珞隱忍不說,體貼地不拆穿她強撐起的輕鬆樂觀。「喏,這是我那間套房的鑰匙,你先把行李提回去吧!等我下班之後我們再出去吃飯。」

  「真的可以嗎?但是秋霖如果回來的話,那豈不是會打擾到你們?」梅貝姬有些遲疑,不敢接下那串鑰匙。姚天珞其實已經有個同居男友黃秋霖,只是他最近到南部出差還不確定什麼時候會回來。「我看還是不要好了,天珞,我對你已經覺得很愧疚了,不想再製造麻煩。」

  「說什麼呀,傻瓜,我們兩個是好姊妹耶!」姚天珞隔著桌子揉了揉她的頭。

  「本來就是啊!」梅貝姬的瞳眸幾乎晶燦盡失,此時此刻的她真的沮喪到再也提不起半點力氣了。「當初我硬是把你從外商公司拖來,拜託你到我們的童書出版社幫忙,結果搞到最後出版社不但沒有經營成功,反而還拖欠你好幾個月的薪水,害你陪著我做白工,幸好你能力強,很快又找到了工作,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才好。」

  「別說了,都過去了啊!」

  「可是我還是覺得很對不起你,現在居然連住的地方都要麻煩你。」

  「沒關係啦,我真的不介意!而且說到愧疚……」姚天珞輕輕放下叉子,以一種幾乎無法聽聞的聲音小聲呢喃著,「說不定我才是最對不起你的人。」

  梅貝姬捏了捏她的手,「你怎麼又這麼說?天珞,你是不是還在自責沒有幫我撐起童書出版社?你別想太多啦,這一切都是我出自己能力不夠所以才……」

  「好啦,我看我們兩個都別再互相愧疚下去了。」姚天珞輕笑一聲,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喏,鑰匙拿去,先回去我那裡睡一下。你看你,黑眼圈都跑出來了,不跟你多聊了,我還要趕快回去上班呢!」

  露出感激釋懷的微笑,梅貝姬攤開掌心接下那一串鑰匙。

  其實她真的累壞了!好想睡覺,頭好重,腳下卻覺得很輕,整個人輕飄飄的彷彿每一步都踩踏得不真實。

  用那串鑰匙打開了小套房的門扉,她提在手中的兩袋行李咱的落地。

  床鋪在哪裡?她迫切需要軟軟的床和暖暖的被……正想大字攤倒在彈簧床上的時候,梅貝姬突然停住了動作蜇回門邊,將自己的行李小心放妥在不擋住通道的角落。這裡畢竟不是她自己的家,容不得她像往常那樣邋裡邋遢的過活。

  不久後,她整個人已蜷縮在被窩裡酣然入眠。

  幾個小時之後,套房的房門被打開,一抹人影走了進來,看見床鋪上隆起的形影,出差歸來的黃秋霖偷偷抿起微笑走到床邊--

  他整個人猛地撲到床上,張臂抱住被窩裡的人。

  「你這傢伙被我抓到了吧!說,為什麼沒去上班啊?」

  「哇啊--」

  他皺眉,這個尖叫聲好像比天珞的聲音還要尖細?伸手扯下遮掩的棉被,黃秋霖自己也嚇了一跳。「貝姬?!你怎麼在這裡?」

  「哇啊!你放開我,別抱著我呀!」

  「你們在幹什麼?!」

  第三個憤怒的聲音插了進來,讓床上相擁的兩人驀地轉頭望去。

  只見門口處,剛下班回家的姚天珞氣得渾身發抖。

  黃秋霖一慌,猛地往後退,「天珞你別誤會!我以為躺在床上的人是你,誰知道……哇!」砰的一聲,他不小心滾到床下去當場跌個倒栽蔥。

  倒霉。他到底是招誰惹誰啊?還以為提早回來可以讓女友驚喜一下呢,誰曉得居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幾分鐘後誤會解釋清楚,梅貝姬歉疚地瞟了瞟後腦勺撞成腫包的黃秋霖。「對不起哦,秋霖,害你掉到床下去了。」

  「沒、沒關係啦!」

  「天珞,不好意思,差點造成你們的誤會上梅貝姬垮下肩膀低頭凝視自己交握的雙手,覺得自己最近真的悲慘極了。好像一天到晚都在跟人家說對不起似的,可是真的都是她的錯嗎?她不覺得啊,她又沒有害人也沒有心懷不軌,只是、只是……

  時運不濟!

  最近的她真的很不Lucky耶!想起來就覺得難過。

  「好啦,別想那麼多了。」姚天珞笑了笑,拉起好友和男友,「走吧,我們趕快出去吃飯,我肚子餓了呢!」

  可過沒多久之後麻煩又來了--

  今晚該怎麼睡?

  梅貝姬趕緊擺擺手,「別管我了,我隨便在地板上打地鋪就可以了。」

  「那怎麼行?」姚天珞皺眉,「你是女孩子耶,怎麼可以讓你睡地上呢?秋霖,你睡地板!」

  「嘎?我啊……好啦。」黃秋霖縱使有天大的不滿,遭女友厲眼這麼一瞪也通通吞回肚子裡去了。

  「真的不用了!天珞、秋霖,不要為我這麼麻煩,我--」

  「沒關係啦,就這麼說定了。貝姬,很晚了你先去洗澡吧?快去啊。」

  「哦……好。」起身拿著換洗衣物走進浴室裡,梅員姬不忘歉意地瞥了黃秋霖一眼,看見他努力扯開笑容像是在示意她別介意。

  只是當她沐浴完畢正準備出來的時候,卻聽見他們兩人在小沙發上的對話--

  「貝姬預備在這裡住多久?」將近一個星期沒見面,黃秋霖這會兒可將親親女友抱得死緊了。

  姚天珞也小鳥依人的偎在男友的懷裡,輕扯他的領帶,「還不確定,至少要讓貝姬把住的地方安頓好吧?」

  哀號,「那意思就是說我可能要睡地板一陣子嘍?」

  「嗯,要委屈你一段時間了。」她補償似的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黃秋霖意猶未盡的頻頻索吻,「我還以為今晚能纏著你一整晚,好彌補我們最近的別離之苦呢!誰知道……」唉,怨歎啊!自己的和尚生活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正式解除啊?

  「好啦,你乖嘛!」姚天珞又吻了他一下,「貝姬可能快出來了,別再抱著我啦,讓她看見了不好意思。」

  黃秋霖又喟出重重一歎,無可奈何地鬆開懷抱,讓親親女友安安分分的坐在自己身旁謹守禮教的看電視。

  浴室門口的梅貝姬忍不住斂下雙眸、咬住下唇,頹喪至極。

  曾幾何時,她居然成了一個專給別人製造困擾的麻煩者?這樣下去不行,無論如何她得趕快想個辦法才行!

  

  莫非遠遠地就看見一輛快遞公司的送貨車停在自己居住的大樓門口。

  提著一袋貓食的他並沒有給予太多關汪,依舊將手插放在口袋裡,悠閒邁步的走回去。羅牧師沒說錯,不懂得如何養貓不要緊,因為它真的會教你!

  雖然有點荒謬可笑,但是莫非有時候真的會覺得那只黑貓八成以為自己是隻貓類的貴族或是上流社會的一員。

  它很跛,而且很驕傲!!

  只是他不懂,那只他一把就能丟出窗外的黑貓到底有什麼好驕傲的?說到驕傲……他的腦海不期然地想起梅貝姬昨天中午決絕離去的背影。

  她也很驕傲。

  是他傷了她的自尊吧?他不是故意的……不,或許在自己心裡真的是刻意且惡劣的想要刺傷她,看著她被羞辱、被激怒,然後落淚。

  也許自己只是想證明,她並不是聖潔而完美的天使。

  梅貝姬和他一樣有著七情六慾,會悲傷也會難過哭泣,所以她不是天使,不是聖經中所讚詠的那個神聖不可侵犯的美麗使者,她和他一樣……是一樣的,所以梅貝姬並不是他伸手觸及不到的女人--

  赫然驚覺自己居然潛藏著如此強烈想要接近她的執念與渴望,莫非有些駭住了。

  不是已經答應自已除了羅牧師之外,別再讓任何人靠近他的心了嗎?

  習慣了孤獨就好,這些年來自己不是已經接受只有一個人的世界了嗎?為什麼還要再妄想一些遙不可及的東西像是陪伴或是溫暖,還有她靈活鮮明的一顰一笑……

  「莫先生,你總算回來了!」

  大樓管理員陳伯一看見他,如釋重負。

  「怎麼回事?」莫非皺起颯眉,眼角突然瞥見快遞人員手中提著的兩袋行李……好眼熟!

  「這兩個人說有兩袋行李指名要你簽收,我說你不在由我來代收就可以了,可是他們堅持不肯,說什麼委託寄送的小姐指定一定要你收才行。」

  「嗯,謝謝你,我來簽吧。」

  莫非從快遞人員手中接過簽單與藍筆,簽寫名字的同時特地瞥了寄件人一眼。

  果然是她!只是他不解她昨天氣沖沖的離開,怎麼隔了不到二十四小時行李又送回他這裡?梅貝姬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莫先生還有托運費用七百八十元,梅小姐說直接向你收取就可以了。」

  瞥了對方一眼,莫非默默掏出皮夾付錢。

  快遞人員離開之後,陳伯替兩手提滿東西的莫非按下電梯按鍵。「這位梅小姐是你的親戚啊?」

  「不是。」

  「哦,原來不是啊。」陳伯望了望他,遲疑著不知道要不要走開?

  坦白說,他在這裡擔任管理員這麼久,覺得這幢高級大廈的住戶裡,就數這位莫先生最奇怪,他沉默寡言幾乎不與人接觸交談,可是卻反而成為所有住戶私底下最好奇關注的對象。

  他看起來高高瘦瘦又挺俊的,皮膚白而且手長、腳長,有一些年輕少婦說他可能是個讓富婆包養的小白臉,因為他的確有這種條件,而且重點是,他的作息好像不太正常……是不是為了要配合那個富婆召喚的時間啊?

  不過又有人說他其實是個牧師,不過是兼職性質的。

  大家都覺得這個傳言的可能性實在太低了,雖然五樓C座的那位小姐堅稱是莫先生親口告訴她的。

  「欸,莫先生電梯來了,再見啊,」跨進電梯裡的莫非微微頷首,酷酷的沒有笑容。「再見。」陳伯搔搔頭,走回管理員的座位。

  依他這麼多年的人生歷練來看啊,倒覺得莫先生比較像行事低調神秘的殺手級人物!

  不是自己胡亂猜想的,而是他總一身的黑,冬天的時候穿黑色風衣,夏天的時候只穿黑色短袖棉質襯衫,獨來獨往且從來不笑呢!所以當牧師是絕對不可能的啦,當殺手還比較像!

  

  叮咚、叮咚--

  隔音效果極佳的書房裡,將搖滾樂播放的震天價響的莫非,並沒有聽見外頭的門鈴聲。這是他畫漫畫時的習慣,在外人聽來嘈雜無比的搖滾樂卻是他最喜歡的音樂類型,因為很熱鬧,而且熱鬧的近乎有點吵。

  這樣很好,讓他可以安然的躲在那陣吵雜當中,既可以獨處卻又不會覺得安靜孤單。

  只是這種習慣目前正受到考驗,因為那隻貓。它好像不喜歡搖滾樂,所以只要音樂太大聲它就會伸手抓傷他,而且當他工作的時候,黑貓哪兒也不去就愛橫躺在他畫畫的漫畫稿上,每每將它推移一點,它又馬上翻身滾回原位。這叫他怎麼工作?難不成把圖畫在它的肚皮上?不得已莫非只好祭出小魚乾引誘,終於讓它換了個位置--他的頭頂上。

  真是夠了!莫非差點把它從窗邊扔下去。

  最後黑貓妥協,改為躺在書桌的最前方,不會干擾到他工作,只是有時候他畫畫的手會頂到它攤躺的肚皮。

  而莫非也開始學著去妥協,搖滾樂不再播放的那麼大聲。

  叮咚、叮咚叮咚--

  沉溺於工作當中的莫非被黑貓突然躍起的身形嚇了一跳,抬起頭看見它踩著輕巧優雅的步伐,從他完成一半的圖稿上施施走過……

  貓腳印當然佈滿整張紙上。

  「該死!」

  它真的在考驗他的耐性!莫非氣惱的轉頭想把貓兒揪回來,卻見它蹲坐在門邊抓門板,他有些狐疑的起身上前打開門,這才聽見外頭的門鈐已經快要被某個人給按爆了。

  「莫非,你開門啦!你是不是昏死過去啦?你是不是瓦斯中毒啊?快來開門啊!再不開門我要去叫管理員上來了哦!」

  是她的聲音,梅貝姬!

  莫非有些意外卻又不太意外。她是來取回自己的行李吧?

  「慘了,他該不會真的發生意外了吧?!我看我還是去叫管理員上來--」

  就在這時,大門傳來喏喳一聲,接著門扉緩緩打開喚住了梅貝姬正欲離去的身形。

  「你搞什麼啊?我敲門敲很久了耶!」她氣忿難當的推開他逕自走進屋去,還不忘四處聞聞有沒有瓦斯外洩的味道。「我還以為你發生意外了,嚇死我了!」

  她在擔心他?莫非靜靜凝視她那纖細的背影。不對,她關心的應該是她寄放在這裡的行李吧?走到角落將那兩袋行李提起來舉到她面前,「你的。」

  梅貝姬搔搔頭、扯扯嘴角,「哦,謝謝……先放著嘛,不用一直提在手上啊,多重呀!對了,你這裡有沒有果汁?我有點渴耶,剛才在外頭喊你喊太久了,不過我不要西紅柿汁哦,有沒有別的?」瞥了她一眼,莫非將行李放在地上,接著走進廚房裡。

  圓亮的眼珠轉了一圈又一圈,她努力思索著該怎麼開口。她想住在這裡,昨天那樣出去繞了一圈,結果還是得回來這邊投靠他,說投靠可能有點奇怪,畢竟向自己跟他也不熟又沒有太多關係。

  其實好友罵得沒錯,她這麼相信莫非實在沒道理,打算和他同住一室更是荒謬至極!

  可是她真的沒地方可去了嘛……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梅貝姬發覺自己並不怕他。雖然他的神情總是冷冷的彷彿將自己和這個世界隔離開來,但是至少他的眼神看起來很澄淨,冰冷淡漠可是從來不曾露出一絲猥瑣。

  就衝著這一點,梅貝姬大膽地決定信任他!

  只是該怎麼開口呢?說她想住在這裡。

  「拿去。」

  一瓶水蜜桃果汁放在她面前,梅貝姬欣喜極了,趕緊打開來喝一口。「冰冰涼涼的好舒服哦!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喝這個?」

  莫非沒說話,跟著拉開易開罐的啤酒拉環喝了起來。

  他早看出昨天那瓶西紅柿汁她喝的有多勉強,卻還是瞇著眼睛、屏住氣,硬把它給喝下去,所以今天上街去買貓食的時候,他順道走進便利商店挑了幾瓶甜得膩人的果汁……感覺像是專門為她準備似的,而這全是因為他預感梅貝姬還會再出現。

  瞟眼望了望那個咕嚕作響喝著果汁的甜姐兒,再瞧了瞧腳邊呼嚕打盹的黑貓,莫非薄抿的嘴角彎彎揚起。

  羅牧師說是這隻貓找到他的。

  那麼梅貝姬呢?

  是她自己過來招惹他的!

  「果汁如果喝完了就請吧!我還有事要忙。」

  他此話一出讓原本咕嚕猛灌的梅貝姬頓了一下,咳了咳改為淺淺啜飲。

  莫非將抿起的嘴角隱藏在啤酒罐後,「昨晚你睡哪兒?」

  聞言她雀躍極了,暗自竊喜他主動提起這個話題,「我昨天晚上住在朋友那裡,其實我今天來就想跟你說--」

  「我想以你的個性看來朋友應該很多,輪流住幾晚應該不成問題。」

  她垮下肩膀,扯了扯嘴角,「欸,是啊。」喝果汁,繼續等候時機。

  「不過住在別人那裡總是比較不方便。」

  梅貝姬的肩膀又提了起來,興致勃勃。「對啊對啊,說起來真的很不方便!所以我想拜託你--」

  「但是我想你那些朋友應該不會介意才對,好友有困難幫助一下應該是沒關係的。」

  她鼓舞的氣勢又頹喪了下來。老天,跟這個人說話真累,他是不是故意在耍弄她啊?感覺比坐雲霄飛車的起伏還要大!

  「你的果汁快喝完了。」

  梅貝姬一僵。真的耶,剛才一時不察喝的太急了,他是不是想要開口叫她走了?自已嘴裡還有一點果汁沒吞下去,雖然唔心了點,但是偷偷吐回去是不是能夠待的比較久?

  看見她骨碌的眼珠子直轉著,莫非差點忍俊不住笑了出來。老天,她真的這麼容易被看透嗎?還是自己對她的感應比較強,他光看她轉個眼珠就能猜出她在打什麼主意,「如果覺得不夠,冰箱裡還有幾罐。」

  她馬上把嘴裡的果汁吞下去,用力點點頭。「嗯,謝謝!」

  放下啤酒起身走回廚房,莫非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放縱自己釋放笑意。這女人活著有什麼意思?腸子裡有幾個彎讓人家一眼就望穿。

  這讓他忍不住興起想捉弄她的念頭。雖然莫非幾乎已經能夠看見羅牧師站在自己面前搖著頭,一臉不贊同的模樣……

  「你這麼喜歡就多喝一點吧!」幾分鐘後,他像是轉了性子似的顯得無比好客,「我把冰箱裡的果汁通通拿出來讓你喝個夠。」

  「謝謝!」

  原本竊喜口口已能藉此多待一會兒的梅貝姬沒多久就後悔了。老天,再叫她喝果汁她就吐給他看!

  「你這瓶還沒喝完。」

  「嗯……」

  「什麼?」

  「呃,我說好喝,不過先等一下好了。」

  拜託,剛才那兩瓶蜜桃汁和柳橙汁現在正在她的肚子裡翻攪,她若再喝下去,只怕等會兒就要吐一堆「綜合果汁」給他嘗嘗鮮了!不行,再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乾脆來個快刀斬亂麻比較像她梅某人的作風。

  她索性放下果汁站了起來,「莫非,其實我今天過來是有正事要跟你說的。」

  他將那只站在自己腳邊磨蹭撒嬌的黑貓抱了起來,放在懷裡輕柔撫摸。「什麼事?」

  梅貝姬剎那間有些傻眼了。他的表情……好溫柔啊,就為了一隻貓?老天,她以為像他個性這麼冷漠難近的人,要他付出溫柔是極其困難的事情,沒想到,只是一隻貓就讓他的冰山表情為之丕變?!他……好奇怪哦!

  「到底什麼事?」

  被他倏然冷淡的視線一掃,她忍不住升起一股氣惱。敢情自己真的比不上一隻黑貓?他對它的表情那麼溫柔寵溺,對她卻是這麼冷淡嚴厲。

  「我要住在這裡!」跟他槓上了,真的!

  深邃的黑眸淡淡對上她堅決的眼,「給我一個能夠說服我的理由。」

  莫非等她給自己一個理由,讓他心甘情願出借自己的住所,也在等她告訴他一個光明正大的答案,讓梅貝姬能夠卸下他的心防-踏入他的世界的答案。

  「因為這是你欠我的!」

  「我不欠你什麼,在幾天之前我跟你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你、你破壞了我的婚禮,害我變成落單新娘!」

  「這件事你應該去找溫修賢負責。」

  「可如果不是因為你這個牧師不贊成,我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啊!」

  「你成為落單新娘跟來我這裡住,有什麼關聯性?」

  美麗的眸子直瞅著他泰然自若的神情,梅貝姬突然肩膀一垮的坐了下來。

  「認輸了?」

  他淡淡瞟了她一眼,輕輕放下黑貓準備起身送客。

  是她無法說服他的,並不是他不願意讓她住進來。

  或許對梅貝姬來說,搬過來這裡住就像是在外頭租屋一樣,但是對莫非而言卻是完全不同的意義。

  這裡是他的世界,從來沒有人能夠踏入。

  如今連他自己都不曉得為什麼,居然願意替她開了條門縫靜候著她踏進……可是她無力推開那道縫隙順利走進來,那就不能怪他了!

  梅貝姬默默地看著莫非走過去提起她的行李準備叫她滾,她忍不住揉了揉額頭,口吻蕭瑟。

  「我以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才厚著臉皮跟你開口的。」

  他高俊順長的身形倏地僵了下。

  「你不是說如果是我的朋友的話,應該不會介意我搬過去住幾天的嗎?你不也說好朋友有困難幫助一下應該是沒關係的啊?所以我才過來跟你開口的嘛!喂,莫非,你真的不幫我啊?」

  緩緩轉身凝視沙發上的她,望著那一張寫著淡淡倦累的容顏,他彷彿聽見心坎的門扉被人咿呀推開的輕微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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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28 00:12:26
  第四章

  帶著口罩正在打掃房子的梅貝姬覺得自己的腰快斷了。

  這男人從來不整理家務的嗎?老天,她的腰。

  梅貝姬一臉艱辛地伸手扶住桌面,努力撐起自己的身軀。哦,她快站不直啦!沒想到這屋子看起來空空蕩蕩的,沒啥裝飾擺設,可是藏污納垢的地方倒是不少。

  就在她稍事歇息揉弄著自己作疼的腰際時,一個力道突然從後頭撲了上來猛然停駐在她的肩膀上。

  「臭撒旦,離我遠一點啦!」

  名為撒旦的黑貓像個居高臨下的王者似的蹲踞在梅貝姬的肩上,悠閒晃動長長的尾巴。

  「這一日你又想要幹麼啦?十分鐘前不是才剛餵你吃過小魚乾嗎?」她才不想理它,可是撒旦卻老是故意拿它的尾巴拍打她的臉頰,「欸,好啦好啦,再給你吃就是了嘛,貪吃鬼!」吃吃吃,總有一天肥死你!

  住進來兩、三天了,雖然這屋子裡只有兩個人外加一隻貓,但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經讓梅貝姬知道這裡權勢的金字塔構造-最上層的王者當然是莫非,第二層是這只臭貓,而待在最底下也最沒地位的那一個才是她。唉,當真是人不如貓啊!

  「喏,魚乾啦。」

  撒旦悠哉恣意地蹲坐在她的肩膀上,優雅地吃著梅貝姬手裡的零食。

  「喂,你可以下來了吧?」

  臭貓,它到底把她當成什麼,墊腳石啊?小嘴嘀嘀咕咕地喃念著,她忍不住好奇地拿起小魚乾左瞧右望。「真的那麼好吃嗎?聞起來是香香的,就不知道吃起來口感怎麼樣?」人應該也可以吃吧?只見有些嘴饞的她蠢蠢欲動,大有將魚乾丟進嘴裡的衝動……

  「你在幹什麼?」

  「噎……咳、咳!你、你嚇死我啦,」

  「別偷吃它的東西。」

  俏臉微紅,看著莫非從自己身邊走過打開冰箱拿了一罐啤酒,她心虛的道:「我才沒有偷吃它的東西呢!」

  「你的嘴角有魚乾屑。」

  哪裡?她趕緊拍拍嘴巴,直到看見他微揚的唇角才發覺白口己被耍了,「你胡說,我剛才已經整條吃進肚子裡啦!」

  「哦。」他拉開啤酒罐的拉環仰頭喝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惹的梅貝姬又羞赧、又尷尬,微低蟯首沒勇氣回應他的注視。

  不曉得他知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啊?應該曉得吧!否則也不會老用這種戲譫似的眼神看著她,他分明知道自己這種神情有顛倒眾生的效果,但也或許正因為他那種無心的態度,反而更顯出他的魅力不淪為刻意的矯揉造作吧?哎呀,總之簡單一句話,就是他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啦!

  「你肚子餓了?」

  依他的觀察,這女人只有在食慾跟睡欲沒有得到滿足的時候,才會變得沉默寡言,其餘的時間她幾乎是個隨時張嘴呱叫的吵雜烏鴉。

  梅貝姬小臉低低的,「我沒有啊。」

  哎呀呀,真糟糕!已經過了幾分鐘的時間了,她為什麼還是不敢抬頭看他?自己真的有這麼強烈意識到他的男性魅力嗎?

  莫非冷眼看著她明顯規避的視線,俊臉在剎那間變得疏離,握著啤酒罐的修長手指也悄悄收緊,迅速邁開腳步越過她走了出去。「櫃子抽屜裡有一些零食,你如果嘴饞就自己拿去吃。」他也不曉得她究竟喜歡什麼,只知道一般的女人都愛吃,所以早上出門的時候隨手帶了幾包回來。

  他在生氣?為什麼?敏銳察覺到莫非的情緒轉變,她忍不住追了出來……就在這時,門鈐響了起來。

  「我來開!」

  她自告奮勇地走上前,心想不知道又是哪層樓、哪一座的無聊少婦或是小姐藉機來找莫非了。真的很奇怪耶,這幢大樓的男人都死光了嗎?否則這裡的女人怎麼老是往他這兒跑啊?大門輕輕拉開了一條縫,梅貝姬果然看見門外站了個年輕芳華的女郎,「莫非不在。」幸好是她來開門,自己真偉大還得替那個招蜂引蝶的男人驅趕外頭的鶯鶯燕燕。

  門外的女郎眨眨眼,「你怎麼知道我要找莫非?」

  「因為我不認識你,所以肯定不是來找我的。」

  梅貝姬懶得跟她扯,應該說,她懶得跟那些對莫非有企圖的女人閒扯淡,意思性的抿抿唇就想關門,卻聽見女郎回過頭以清脆的嗓音輕喊。

  「老公,人家說莫非不在家耶!」

  咦,她老公也一起來了嗎?所以這女郎不是一朵準備出牆的紅杏嘍?梅貝姬關門的動作遲疑了一下。

  「怎麼可能不在?」一個俊偉帥氣的男子扛著腳踏車走了過來,「羅牧師明明告訴我們莫非在家的。你走開,我來講。」

  「哦。」女郎柔順地往旁邊一退。

  男子」看見應門的是女子,忍不住皺起眉頭。「小姐,莫非住在這裡吧?」來過這裡幾次了,也不曾見那個山頂洞人身邊有女人出沒。

  「嗯,請問你們是……」

  「我叫西門夏衣,她是我老婆叫米雅。我們來找莫非,他不在嗎?」

  「我在這裡。」

  大門被推了開來,站在梅貝姬身旁的莫非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害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頭,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嚴密監控老公交友狀況的醋罈子老婆哦,他一定也這麼覺得吧?受不了耶,自己今天到底是怎麼搞的?

  「讓開,讓夏衣把腳踏車扛進來。」

  莫非伸手將梅貝姬拉向自己,重心不穩的她一個跟槍不小心撞進他懷裡,軟綿的小手直覺地撐抵在他堅實壯闊的胸膛上,掌心與胸口熨貼的部分迅速傳來一陣灼熱的觸感。梅貝姬驀地仰起頭,就怕他察覺到自己突然翻湧的悸動,卻意外地迎上那對深邃的黑眸。

  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就像要被吸進那兩泓深不見底的幽合深泉裡了,而她卻絲毫沒有抵抗能力……

  「撞到哪裡了?」

  低沉的嗓音從她的頭頂上飄落,她配紅著俏臉搖頭退開。「沒有啊。」自己今天究竟是怎麼啦?為什麼變得這麼奇怪啊?

  莫非瞥了但她低垂的側臉,不再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早告訴過你別把這輛腳踏車扛上來,放在樓下就可以了。」

  西門夏衣才不理他,放下肩膀上的腳踏車交給妻子霍米雅,「喏,推去牆邊放好。別讓它倒下來哦,否則看我怎麼惡整你!」

  「好嘛,我知道了。」

  梅貝姬聞言馬上斷定這對夫妻的感情不佳,距離離婚大概只有幾步的距離吧!現在的女人地位都這麼低嗎?還是踏進這屋子裡的女人都比較特別?像她啊,比一隻貓還不如,而這位叫米雅的女子卻是比一輛腳踏車還不受重視。

  一陣簡單的介紹之後,大剌剌坐在沙發上蹺起二郎腿的西門夏衣挑起颯眉,看著莫非將幾瓶果汁汽水放在自己面前,「唷,我來你家這麼多次了,這還是頭一次喝到白開水以外的飲料。怎麼你突然轉性啦?還是為了配合某人啊?」說話的當口,他還不忘瞟了瞟一旁的梅貝姬。

  莫非才懶得搭理他的嘲諷。

  倒是梅貝姬覺得自己有必要為他講講話,「你別太苛求莫非了。」

  「我苛求他?我只是驚訝他幾時開始學會對朋友這麼慷慨,如此而已啊!」西門夏衣推了推莫非的肘子,挑挑眼角示意這女人在替你說話嗎?看不出來她倒是挺保護你這傢伙的嘛!

  莫非瞟瞟她,旋即淡淡地斂下視線,飲著啤酒的嘴角彎起一抹難以察覺的淺淺弧度。

  梅員姬瞪了西門夏衣一眼,「你當他的朋友那麼久了,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經濟能力並不好。」一定要她把話講得這麼白嗎?這個人嘴巴真壞而且一點也不疼老婆,搞不懂莫非怎麼會跟他當朋友。

  西門夏衣的俊臉滿是興味,「喂,你的經濟能力不好嗎?」

  賺錢能力備受質疑的莫非只是默默喝著啤酒。

  「當然不好啦!你沒看到這間房子裡頭根本沒有什麼裝演擺設嗎?不過現在有比較改善了。」她又急急補充,「我才來幾天,發覺他買東西有越來越多的跡象……真的啦!」看見西門夏衣像是不信似的挑眉,梅貝姬急於證明,「像是你們現在喝的果汁啊,還是桌上的零食餅乾啊,喏,你看還有牆角的鞋櫃,這些都是這兩天莫非買回來的。」

  望著那個鞋櫃,梅貝姬滿意極了。

  這樣才對嘛!多少覺得有點像家了,否則整間房子空蕩蕩的好像住在一間鬼屋似的!忍不住偷瞄了莫非一眼,她抿起嘴角彎起笑。其實她覺得莫非對自已挺不錯的,雖然態度總是冷冷淡淡,不過只要是她開口「建議」的事情,他通常都會替她做到。

  「唷,看不出來你倒是挺慷慨的啊!」

  聰穎無比的西門夏衣睨了眼莫非。他買的這些東西應該是他自己用不上卻是她喜歡或需要的吧!「喂,我說莫非,」他輕輕湊近好友的耳邊笑意低語,「你想對人家好也要講出來讓她知道,現在這種社會已經不流行默默付出這一套啦!」

  莫非淡瞟他一眼,「你別鬧她。」

  西門夏衣聳聳肩,看著自己兩個女人交談甚歡的模樣,甚至聽見直性子的梅貝姬偷偷問著他老婆為什麼會選擇嫁給他?西門夏衣還是頭一次碰到講話這麼直接的女人,忍不住仰頭大笑,「梅小姐你有所不知,米雅這個迷糊蛋這輩子唯一做了兩件優秀的事,第一是嫁給我,第二則是懷了我的孩子。」

  莫非微笑看她,「你懷孕了?」

  霍米雅羞澀地咬唇點頭,「嗯,剛剛檢查出來了,還是夏衣先發現的呢。」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咬著嘴唇,萬一咬破怎麼辦?」西門夏衣的口吻透著責備,但是他伸出修長手指輕撫妻子唇瓣的動作卻顯露柔情。「講那麼多遍了,你就是記不起來?」

  梅貝姬瞧得詫異不已,意外地迎上莫非的視線,看見他黑眸中透露的淡淡含意,她忍不住低下頭抿起微笑。自己的見識真是太淺薄了,怎麼沒想到這世上呈現出來的感情有千百種,並不一定甜言蜜語或輕聲細語就是寵愛啊!

  眸光忍不住又瞟向莫非,看見他握著啤酒罐噙著似有若無的淡笑,聆聽西門更衣和霍米雅的對話,偶爾在他們夫妻吵嘴的時候才露出較為明顯的笑意。

  他為什麼這麼吝嗇顯露他的笑容?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不喜歡笑也好啦,至少不會讓太多女人看見他迷人的笑。

  只要讓她一個人看見就好了,咦!自己在想些什麼呀?她剛才所想的,是不是能解讀成自己想要獨佔莫非的俊美?

  是這樣的意思嗎?!「梅小姐,你沒事吧?」霍米雅關切地望著她,「你的臉紅通通的耶。」

  「有嗎?我沒事啊!」

  梅貝姬才轉頭,馬上迎上莫非凝視的邃眸.他在擔心她嗎?一絲莫名的竊喜立刻浮現她的心坎,嫣紅的唇角也微微彎起一抹淺笑。

  「你如果不舒服的話可以跟我講哦,其實我是個護士耶,或許可以幫你--」

  「梅小姐我勸你最好不要。」西門夏衣交疊著修長的雙腿,恣意地摟著妻子不讓她起身移動,「我剛才說過了,我老婆只做過兩件優秀的事,而這其中並不包括她當護士的能力。」

  「夏衣,你怎麼又這樣說?」

  「我說的是事實。」他微笑著香了香妻子的臉頰。

  莫非不將他們夫妻的打情罵俏放在眼裡,只是一逕瞅著梅貝姬,「真的不舒服就說出來。」

  「我沒有啦!你別擔心了。」

  他僵硬地轉開俊臉,躲避她燦爛的笑,「我沒有擔心你。」

  說謊!梅貝姬笑得甜甜的,欣喜之餘卻突然聽見霍米雅在問莫非漫畫的事情,她忍不住瞪大雙眼,「你會畫漫畫?!」

  「梅小姐你不知道嗎?」霍米雅眨眨圓瞳,「其實莫非是個很有名的漫畫家耶,只不過他是用日文筆名來發表。現在這套漫畫還在連載哦!而且台灣也有引進發行呢,夏衣今天就是想來跟莫非拿最新出版的漫畫的。你老是這樣,不自己花錢買,每次都要跟莫非拗!」

  西門夏衣揚起嘴角握住妻子的手,「反正他的漫畫多,擺著也是堆在牆角發霉而已,我這是在做好事幫他資源回收耶!你不懂就別亂說。」

  梅貝姬突然跳了起來。

  「你真的會畫漫畫?!」

  所有人都仰頭看著她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激動行徑。

  「你怎麼不早說你會畫漫畫!」

  西門夏衣悄悄將妻子推到身後護著,轉頭凝視莫非。「喂,她是不是極度厭惡漫畫家啊?」

  

  「你坐在這裡好久了,應該口渴了吧?喏,喝果汁。」

  書桌旁,梅貝姬慇勤萬分地獻上手中的水蜜桃果汁。

  莫非看了一眼-推開。「太甜了,我不要。」

  梅貝姬暗暗跺腳。他不停下手邊的工作,那她要如何開口拜託他幫她畫童書啊?「不然吃點餅乾吧,有巧克力顆粒,很香的。」

  這一回他連頭都沒抬,「我不吃零食。」

  她一怔,「那你幹麼買這些東西?」

  埋首畫畫的莫非頓了一下,沒說話。

  「對哦,說起來我還真的沒見你吃過這些東西耶!不過我看你每天出門幾乎都會帶一些零食餅乾回來的啊,既然你不喜歡為什麼還要買?不會吧,難道你有購物狂?!」

  他按捺脾氣似的吐了口氣,冷淡俊臉往她一瞟,「我以為你喜歡。」

  梅貝姬眨了下大眼,接著竊喜的輕咬下唇。這麼說他是專程買給她吃的嘍!因為曉得她喜歡吃零食不過沒錢買。一絲淡沁的甜意迅速滑過她的心坎,盈盈眸光專注凝視著他完美鐫刻似的俊美側臉。「其實我已經找到兼職工作了,在兒童美語補習班教英文,雖然是算時薪,不過還能應付日常開銷,到時候說不定也能付你一些房租了。」

  「我無所謂。」

  「可是老是住在你這裡吃喝都靠你,我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他停下了畫筆,緩緩仰頭看她。

  迎上那一雙深邃的寒潭,梅貝姬幾乎忘了呼吸。

  「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

  朋友,已經是朋友……只是朋友……

  「嗯,對啊!」輕輕甩開心頭莫名的沉重,她見他停止工作趕緊趁機開口,「莫非,既然你會畫漫畫,要不要考慮幫我畫童書?」

  提起這件事,莫非的俊臉倏地一冷,轉回畫紙上。「不考慮。」

  「莫非……」

  「出去,我要工作。」

  「可是,只有你能夠幫我啊!」

  他索性不再說話了。

  「莫非,拜託你……」

  驀地,他放下畫筆。「為什麼這麼堅持?你還不死心嗎?因為心裡還在期待竇天啟有一天會出現嗎?」

  「我……」

  「因為仍然不止目放棄竇天啟,所以你才繼續執著童書的出版?你是想要告訴我,你在藉由這種方式來維繫你跟他之間最後的關聯嗎?」

  莫非沒有提高嗓音,自始至終他的音調都維持著同一個頻率,可是梅貝姬卻彷彿看見他熊熊燃燒的怒火,好像就要灼傷她了,燙得她心頭慌亂、淚眼婆娑。

  「你、你幹麼這樣說?天啟跟我……我們根本還沒來得及開始!而且我執著童書的出版有什麼錯?那是一個夢想。」

  「是你和竇天啟的夢想。」

  他為什麼一直執著在這一點?她不懂!「就算是又如何?我拜託你是因為你有這種天分和才能……」

  「那是你們的夢想,跟我沒有關係。」

  沒來由的,她被他極其冷漠近乎無情的態度給激怒,「你的意思就是說我的事情不關你的事嘍?!」

  莫非深深看了她一眼,口吻變冷。「我要工作了。」

  「知道啦,你何不直接開口叫我滾出去!」

  激動地用手背抹抹淚,梅貝姬驀地轉身離開。

  砰然作響的關門聲像把利斧狠狠劈向被門板分隔的兩人,莫非冷著臉緩緩重拾沾水筆卻怎麼也不知如何畫起,靜靜地任由滴落的墨水一滴一滴的蘸濕了完成一半的畫稿,他突然扔下畫筆推開椅子衝出房間。

  她說她要出去,去哪裡?離開嗎?她要走了嗎?!盤腳蜷窩在客廳沙發上抱著撒旦哭泣的梅貝姬,被忽然衝出來的莫非嚇了一大跳。

  他疾奔的腳步在乍然看見她的瞬間急踩煞車。

  她淚眼汪汪的瞪了他一眼,轉開視線。哼,才不跟他講話!

  莫非用擅長的冷漠來掩飾自己方纔的激動,瞟了瞟她發怒的側臉,他默默走進廚房裡,拿了一罐啤酒再走過她面前準備走回書房,這時門鈐聲響了起來。

  向來搶著開門的人兒這回硬是黏在沙發上不願意動,他於是放下啤酒走過去應門。

  佯裝不理人的梅貝姬忍不住豎直了耳朵聆聽門口的動靜。他為什麼在門邊站那麼久?是不是又是哪一樓、哪一座的無聊太太或是小姐來找他了?他在跟人家閒聊、打情罵俏還是……不會吧!莫非在說日文?他的日文居然這麼流利!

  梅貝姬更驚訝了,忍不住好奇地抱著撒旦站起來正想走過去,但比她更快一步的,一名打扮高雅時尚的嫵媚女郎越過莫非走了進來。

  眨眨眼,梅貝姬伸手指著對方轉頭詢問莫非。「她是誰?」

  「莫非,你的家裡還有別人?」女子顯然也很訝異,以不太純正的中文輕喊著。

  莫非瞥了梅貝姬一眼,「她是我的編輯筱原幸子。幸子,我們進去談。」

  筱原幸子點點頭,提著簡單的行李跟隨他走進書房,期間還不忘困惑地轉頭瞟視佇立在原地的梅貝姬。

  而抱著撒旦的梅貝姬則靜靜地站著,覺得自己好像一座火力全開的火車頭,整個人轟隆隆的,直想做些什麼事情來發洩她滿腔的怒火。

  她是我的編輯筱原幸子。這個該死的男人,他就只有這句話可以說嗎?!他甚至沒有介紹她的名字!

  這是不是代表了在他的眼裡,根本沒有她梅貝姬的存在?!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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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28 00:12:59
  第五章

  餐桌旁靜靜的,沒有人試圖開口。

  僵冷著俏臉的梅貝姬伸手擺著餐具,假藉這個動作飛快揚眸瞄了對面的莫非一眼。

  發覺他只是默默地喝著啤酒,垂斂的目光並沒有特別專注在某個地方。

  他現在在想什麼?竊喜編輯女友遠從日本飛過來和他相聚嗎?下午他們在書房裡待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出來,天知道他跟筱原幸子在裡頭做什麼?

  梅貝姬不承認自己嫉妒,她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

  和特地來台的異國戀人共處一室,欣喜重逢的莫非,只怕已經徹底地忘了這屋子裡還有她這個人吧?雖然她好幾次假裝大聲的開門、關門製造聲響,但是他始終沒有走出書房離開筱原幸子……

  顰起柳眉看著他淡漠的俊瞼,梅貝姬鼓起了勇氣張開小嘴正想說話,他卻捏扁了空啤酒罐舉臂隨手一扔,精準地投進牆角的垃圾桶裡。

  眼角瞥見她驚跳了一下,莫非轉眸娣她。「嚇到你了?」

  「沒有!」

  「你們在說什麼?」正在廚房煮晚飯的筱原幸子,拿了三個玻璃杯和兩罐啤酒出來,笑容盈盈。

  梅貝姬馬上扯了扯嘴角回以微笑,「沒說什麼啊。」

  筱原幸子看了她一眼,接著轉向沉默的莫非。「來,吃飯前喝點啤酒,你這個習慣應該沒有改變吧?」

  「他豈止是飯前喝一杯,根本就是把啤酒當成白開水!」梅貝姬迎上他邃黑的視線。「我早就想問你了,你該不會是酒鬼吧?」

  筱原幸子顯得有些不悅,「莫非的酒量很好,而且我們在日本的時候喝啤酒是很正常的,他也是在那個時候養成了一這種習慣。莫非喝酒並不過量,而且啤酒對他來說根本不會醉!」

  對、對,反正是她多事嘛!自己只不過是個外人而已啊,有什麼資格坐在這裡開口批評?人家的女朋友不介意就好啦!梅貝姬轉開俏瞼,「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一天到晚把啤酒當開水喝的人。」說完,她還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就是在說你啦,懂不懂?

  筱原幸子吸口氣想平撫自己微慍的情緒,抿起笑容對莫非說:「來,我幫你把啤酒打開」

  蒲扇大掌覆住她的動作,「不用了,我剛才已經喝過了。」邃眸瞟了梅貝姬一眼,輕輕將啤酒罐移開。

  筱原幸子臉色大變,「莫非,難道你真的因為她說的一句話而」

  「不是還有菜還沒煮好嗎?」

  筱原幸子撇撇唇,「快好了,等一下就能開飯了。」

  一等她走進廚房裡,梅貝姬馬上僵冷著悄瞼推開椅子,「我在這裡會打擾你們情侶重聚吧?我出去好了!」

  她腳步還沒邁開,手腕已經被他的大掌精準地扣住。「你要去哪裡?馬上就要吃飯了。」

  纖細的手腕上傳來莫非暖炙的體溫,但是此刻的梅貝姬不覺得欣喜反而感到刺燙的無法忍受。「反正人家是專程煮給你吃的,我在不在都無所謂。我回房間拿點東西,晚上去天珞那裡睡一晚,免得留在這裡打擾你們,放手啦你!」

  莫非沒有鬆手,反而用力一扯害重心不穩的她,整個人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莫非!你幹麼啦,要是讓你女朋友看到--」

  「我介紹過幸子的身份了,她是編輯。」

  「哼!」編輯,騙誰啊?有哪個編輯會這麼熱心的搭著飛機來家裡替他煮飯的?這種謊話連三歲小孩都不會信!

  「她也是我在日本留學時的大學同學。」

  梅貝姬努力忽視從莫非身上傳來的熱暖與淡淡的啤酒香。他的大腿肌肉好硬、好結實,坐的她真不舒服……可是卻也讓她覺得腦袋空空的,什麼都思考不了。

  「你去姚天珞那裡睡覺做什麼?」他嗓音低低沉沉的,聽起來彷彿像醇酒般醉人。

  「當然是為了把房間讓出來給你的編輯女友啊!」驀地,她抬起悄臉瞪著他,「你別告訴我,她今天晚上睡你房裡?!這個死男人,他要是真敢點頭的話,她一定……

  他薄抿的嘴唇淡淡揚起,勾勒出一彎微微的弧度。

  乍現的淺淡笑意竟輕而易舉地勾去她所有的心魂,害梅貝姬氣惱不已卻又無力抵抗。

  「你、你笑什麼啦?!」臭男人,居然耍賤招企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你很在意幸子今晚睡哪裡?」

  惱羞成怒的她立刻想推開他,「我要去房間收拾東西。」

  梅貝姬才剛跳起卻馬上又被拉回原位坐好。

  「莫非!」她氣煞了,握拳怒喊。把她弄像一隻猴子似的耍,他很開心是不是?

  「她睡飯店。幸子跟我認識那麼久了,從來沒有住過我家。」

  「她不願意?」

  在梅貝姬看不見的地方,莫非流露笑意、垂斂視線看她僵硬賭氣的側臉輪廓,「是我不允許。」

  又鬼扯!「你不讓她睡在這裡,卻願意讓我住?」雖然表現出嗤之以鼻的模樣,但是梅貝姬的心坎還是滑過一絲甜意……只有一點點而已哦,她可沒有因為他這句話而高興的雀躍不已呢!

  「對,而且你知道原因是什麼。」

  她聞言一僵,緊張的看著他。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她所想的那種特別的含意嗎?「是什麼原因?我不知道。」希望他說出口,希望是由莫非自己來告訴她……

  他伸手一把將她推起離開出口己的大腿,心情正好。「因為你比幸子窮。」

  梅貝姬眨眨眼,一時反應不過來。

  「因為你窮的沒錢住飯店,我只好勉為其難。不然你以為會是哪種原因?」

  她原本鬆開的拳頭又緊緊握起,氣得咬牙切齒。

  這個臭男人又在耍她了!沒錯,她絕對沒有誤會他,因為她看見他此時此刻眼神裡閃動的挑弄興味。「你真的很討厭耶,要我很有趣是不是?把我耍的團團轉讓你很樂是不是?討厭鬼,沒看過比你更壞的男人!」

  莫非被她咚咚落下的粉拳揍的笑聲連連。

  「幹麼笑我窮?」

  梅貝姬俏臉漲紅,卻不知道是因為氣憤還是因為此刻的親暱氣氛。「我窮困又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你就祈禱我不要哪一天突然賺大錢,到時候我肯定拿著大把鈔票,狠狠砸到你這張討人厭的臉上!」

  這就是端菜出來的筱原幸子看見的畫面。

  她當場刷白了臉。

  認識莫非好幾年,她從沒見過他露出這麼輕鬆寫意的表情。這個認知狠狠地刮痛她刻意深埋在心坎深處的情意。

  

  「喂,你不去飯店找你的幸子反而陪我出來買東西,沒關係嗎?」

  左手拿著可樂,右手甩晃著輕商的小袋子,梅貝姬仰起頭瞅睬身旁抱著滿堆東西的莫非。

  天清氣朗的五月夭,陽光雖然燦爛但還不至於炙人,穿著淺藍色碎花連身長裙的梅貝姬,細步穿越路旁的片片樹蔭,盈盈的笑容、彎彎的眉睫,宛如青春活躍的春之使者一般。

  但是反觀她身旁的莫非,始終是那一身的黑衣黑褲的,白皙的膚色被身上的黑衫襯托的更加明顯!氣質冷凜的叫人不敢趨近。

  「莫非,我在問你話耶!」梅貝姬用手肘推推他。

  這傢伙的人緣肯定很差,能跟他相處不錯的人八成只有她啦!

  「沒關係。」

  跟她共同生活幾天了,莫非不敢說透過梅貝姬讓他瞭解了所有女人的習性,但是至少讓他曉得有些女人不喜歡被忽視,她們強烈地要求你有問必答,甚至還要做到有求必應的地步。

  這種麻煩透頂的女人又以梅貝姬為代表,「不理她真的行嗎?」她再追問,「你已經陪我出來一個早上了哦!」她又強調,眨動的大眼緊緊盯住他的每一絲情緒轉變。

  她的介意讓他心頭滑過一縷淡淡的甜,「我昨晚把漫畫稿交給她了,短時間內已經沒有我的事情。而且我聽幸子說這一次來主要是和另一個漫畫家討論出版作品的事情,她要找的不是我。」

  「真的?」梅貝姬的口吻難掩雀躍,心無城府的對著他笑,「你口渴了吧?來,嘴巴張開喝口可樂。」

  看著她推過來的可樂吸管,莫非看了她一眼,沒有提醒她這根吸管將成為他們兩人共飲的證據。

  「快喝啊!」

  他淺淺吸啜一口,皺眉,「好甜。」

  梅貝姬揚起銀鈐笑聲,「這樣才好喝嘛。」

  瞥了瞥她的燦顏,看著她神情輕快地啜咬著他方才含過的吸管……轉開了視線,他的嘴角輕輕揚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

  與她並肩走在樹蔭下,春末夏初的微風拂面而來,空氣中彷彿透著一抹幸福的恬靜,莫非發覺跟梅貝姬在一起,他的話好像變多了,自然而然的就想要說些什麼,心頭想的、腦海裡閃過的,他都希望她知道。

  想讓她瞭解自已。這是莫非頭一次對羅牧師以外的人產生這種強烈的感受。她說他是她的朋友……既然定位成朋友,那麼就當朋友吧!

  「喂,我們就特地送這一袋蘋果去給羅牧師啊?」

  「對。」

  梅貝姬瞟了他一眼,「你跟羅牧師的感情很好?」

  「他像我爸爸。」莫非低沉的嗓音透露著一抹僵硬,「牧師雖不是我的親生父親,但是他盡心將我撫養長大。」

  「那麼你爸媽跑去哪裡……呃,我看我們還是換另外一個話題好了。」他沉鬱的臉色好駭人,而且不知怎的竟悄悄揪疼她的心,讓她沒有勇氣也不忍心再追問下去,「喂,你什麼時候才要答應幫我畫童書?」

  莫非閉眼歎息。

  這兩個話題他都不喜歡,「絕對不會考慮。」

  「為什麼?!」他無語,抱著滿懷的東西走進教堂裡。

  「莫非!你幹麼老是拒絕我,等等我啦,我的行動電話響了!喂、喂?我是梅貝姬……天珞?你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

  莫非佇立在原地等候。

  看著她講沒幾句話就匆匆掛斷,朝他跑了過來,「喏,東西通通交給你,我要趕去跟天珞見面。」匆匆跑開幾步的梅員姬又跑了回來,「喂,你真的不幫我畫童書?確定、肯定、一定?」

  「對。」她瞪了他一眼,「算了,反正現在天珞要幫我介紹別的人選了。再見!」

  莫非皺眉看著她跑遠的身影,直到羅牧師輕拍他的肩膀,「怎麼站在這裡不進去呢?」

  他搖搖頭,「沒有。牧師,這一袋蘋果是要送給你的。」

  羅牧師笑容和藹,宛如一位慈父,「進來吧,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

  莫非淡笑不語,隨著羅牧師走進辦公室裡,忍不住又回頭張望了一下。她急急忙忙的是要去跟某個童書作者見面嗎?

  梅貝姬為什麼還不放棄出版童書的心願?因為她忘不了竇天啟?

  

  踩著蹣跚的步伐走出電梯,站在家門前的梅貝姬低頭看著手中的鑰匙,吸口氣佯裝心情愉悅、快意無比,「我回來了!」

  接著,她笑容一垮,面對空無一人的屋子。

  走到桌邊翻看早上他們一起出去買的東西,梅貝姬嘴裡一邊喃念一邊罵,「說謊的傢伙,還說他不會跟筱原幸子出去,騙人!!」他已經把東西提回家了,通常就不會再出去的,一定是跟他的幸子阿娜答出去約會了!

  算了,本來要找他一起佈置這個家的,現在由她自己來,就不信沒有他幫忙,她一個人就辦不到。

  搬了張高椅子,拿來需要的工具,梅貝姬把裁剪好的可愛窗簾布安裝在窗戶上,換掉了原本烏漆抹黑、毫無生氣的黑色布幔。

  莫非可能有撒旦幻想症,不然就是他孤僻的性格太嚴重了,把家裡搞得黑不隆咚的,透不進一點陽光、一縷春風,多悶啊!瞧她,硬是拖著他去買了可愛清新的窗簾布回家DIY,又省錢又美麗,就在梅貝姬忙得滿頭大汗的時候,大門突然被人打了開來,最先傳進她耳裡的就是筱原幸子清脆愉悅的輕笑聲。

  這讓梅貝姬忍不住冷下俏臉,假裝對他們視而不見。

  「你爬那麼高做什麼?」莫非立刻走了過來。

  哼,不理他,才不理他呢!

  「下來。」

  她還是不睬他。

  「這種事情我來做就好--」

  「不用了!你去跟她約會就好啦,這種小事我自己會弄……哇啊!」

  莫非將不小心踩空跌倒的梅貝姬抱個正著,免去她跌落地面的窘境。

  和她一起坐在地板上,他吁口氣伸手爬了爬額前垂落的短髮,用力呼吸。

  喔哦,他又在生氣了!梅貝姬吐吐舌,不敢迎上他的眼。

  「莫非,你有沒有怎麼樣?」筱原幸子焦急地走上前探看。

  「我沒事。」他撐著地板站起來,大手一撈毫無困難地把梅貝姬給拉了起來。

  她輕輕甩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這傢伙,難道就不關心她有沒有事嗎?連問」聲也沒有,薄情!

  莫非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我知道你沒受傷。」

  「為什麼?」梅貝姬就是非要跟他嗆一下!

  邃黑的眸子掃了她一眼,繼續接手剩下的最後一點工作。「因為我確定自己把你保護的很好。」

  「哼,誇張!」她呻了一句,心坎卻甜甜的。

  筱原幸子看著他們兩人的互動,臉色有些蒼白。

  莫非一邊輕扯窗簾做最後的調整,一邊佯裝無意的問著她,「你剛才跟誰見面?」

  聞言,梅貝姬馬上露出雀躍欣喜的表情,「說出來嚇死你!天珞好厲害,幫我介紹一個漫畫家願立思考慮幫我畫童書,對方的筆名好像叫張揚?哼,人家才不像你呢,小氣的要命,連幫一下忙也不願意。」

  筱原幸子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你叫莫非幫你畫童書?!」

  「對啊,有什麼問題?他會畫漫畫嘛!」

  昏倒!筱原幸子懶得理會她,「莫非,你答應了沒有?」

  「他死都不答應,我看全世界最小氣吝嗇的男人就是他。」機會難得,梅貝姬當然要趁機中傷他、給他吐吐口水。

  可筱原幸子才容不得有人這樣罵他,「你才是什麼都不懂!你到底知不知道莫非的價值?我相信你連他畫的漫畫都沒看過對不對?」

  「我……」

  「你對莫非瞭解多少?你曉得他在日本紅透半邊天嗎?只要是松元唐武出版的作品,不管是連載的漫畫還是他一時興起創作的短篇作品,只要一刊出馬上造成話題跟轟動,這些事情你曉得嗎?你根本不瞭解莫非,他向來以成熟中帶著晦暗禁忌的畫風色彩受人矚目,結果你卻叫他去畫童書給小朋友看?你不僅是大材小用,而且根本找錯對象了!」

  梅貝姬被批的節節敗退,「我、我……」她慌亂地想尋找一些理由替自己說話,然而當觸及他那一雙深邃凝視的眼眸時,滿腦子的混亂立刻自動轉為語言脫口而出,「對,我的確沒看過莫非的漫畫,他的筆名叫什麼松元什麼武的我也確實不知道。我承認我找他畫童書的理由很膚淺,就因為莫非會畫漫畫,可是更重要的是,我希望莫非能夠跟我一起完成夢想!」

  他轉開視線,「那是你跟竇天啟--」

  「你為什麼老是在意這一點?對,沒錯,當初的確是天啟替我開創這條路,可是後來卻是我自己堅持想要走下去的!就算沒有天啟的幫忙,我還是希望能夠完成這個夢想,因為這是我自己的夢想!」

  「莫非,你別聽她說得那麼好聽!」筱原幸子趕緊攀住他的肩膀,「你知道你接下來的工作量有多繁重嗎?總編輯那裡決定替你多開一個連載的系列,而且我們一不是已經把故事的大綱架構溝通好了嗎?畫童書能夠帶給你什麼好處?沒有,她甚至支付不了你的酬勞費用。莫非,你冷靜想一想你就會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

  梅貝姬握著粉拳,「夠了,我知道我自己的愚蠢了行不行?」她晶燦的眼眸緊緊鎖住他深邃的黑瞳,「反正你不幫忙也沒關係,天珞已經幫我找到童書的作者了。你不願意陪我完成夢想,無所謂,因為這件事不是只有你才能辦得到!」

  扔下這句話,她轉身跑進房間裡不再出來。

  筱原幸子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莫非伸手阻斷。「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深深凝視他,「書房可以借我使用一下嗎?我想和日本方面聯絡一些事情。」

  「隨便你。」

  獨自佇立在窗邊,莫非微微仰頭瞇起雙眼迎接一束束穿透窗簾照射進來的溫煦日光。梅貝姬把黑色的厚重窗幔換掉,也把緊閉的窗戶打開了幾公分,剎那間屋子變亮了,春風也吹了進來……

  一陣清風徐來,揚起了米白色的蕾絲窗簾輕輕拂打在莫非的白膂俊臉上。

  他閉起雙眼,默默感受春風與蕾絲窗幔的拂掠。

  說起來或許有點可笑,但是其實他從小到大一直不敢觸摸這種看似細緻夢幻的蕾絲布幔。

  以往在教會的節慶裡,他總會看到一些女孩用它們來包裡裝飾,無論是聖誕節的禮物緞帶還是復活節的熱鬧擺飾,它們的出現總是能讓聖潔的氣氛中透露著一抹瑰麗的夢幻。

  可是他總小心翼翼的避開它們不敢伸手觸碰,因為怕會弄髒了它們的細緻和美麗。

  他不適合這種脆弱幻麗的東西,就像小時候那些嘲笑他的人所說的,黑色才適合他。

  只有黑色才看不出他身上的髒,才能掩蓋掉他的死氣沉沉,莫非不是不憧憬光亮,只是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告訴他,其實站在陽光下,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或是需要任何資格。

  窗子打開了,風自然就會吹進來,布幔拉開了,陽光自然就會透進來。

  莫非,可笑啊你,這麼簡單的道理卻要梅貝姬來告訴你?

  撒旦不知道從哪兒走了過來,利落地躍進他的懷裡。莫非的表情剎那間放柔了,伸手輕撫它,「別抓,你要是把窗簾抓破了,我相信她會直接把你從十七樓丟下去。」

  書房的門咿呀被打開,筱原幸子走了出來。「莫非,你愛她嗎?」

  他懂得她嘴裡的「她」是誰,不就是那個發了脾氣甩門回房間的火爆女嘛?然而莫非只是望著窗外撫摸撒旦,沒有回答。

  「我以為你這一輩子大概不會愛上任何人。」

  他終於開口,「我也這麼想過。」

  「可是你現在卻愛上她了!」

  筱原幸子這句話成功地讓他轉身迎視她,「我愛上她了嗎?」

  「你的房子從來不讓人踏入,就連我也只能短暫的停留馬上就得走。可是她不同,你居然願意讓她搬進來住了這麼久!」

  「那是因為她窮的沒地方住--」

  「這只不過是你說服自己的借口。」

  筱原幸子面容沉痛的握拳看他。她愛他多久了?為什麼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

  「莫非,你太在意她了,難道連你鹵口己都沒發覺嗎?我剛抵達的那個下午,你雖然-坐在書房裡跟我討論公事,可是你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梅貝姬的身上!聽見她開門,你就忍不住想起身出去察看她是不是離開了,直到聽到她回房的聲音你才靜下心來繼續公事。你愛她愛得這麼明顯,叫我連想要刻意忽視都做不到!」

  真的這麼明顯嗎?莫非俯首輕撫著撒旦,看它滿足地蜷窩在自己的懷裡瞇眼假寐。

  凝視著他臉上的柔情,筱原幸子這會兒連對撒日都忍不住仇視起來。不公平,她企盼他的憐愛有多長的一段時間了?為什麼得到的卻永遠不是她!「莫非,跟我回日本好不好?我們兩個可以--」

  「我們兩個可以怎麼樣?」那雙深邃的眸子迅速掃了她一眼,不帶一絲感情。「孝子,別忘了你已經跟次郎結婚了。」

  「那是因為我以為你不可能愛任何人!如果知道你會有愛人的一天,我一定會堅持等到你愛上我為止。」

  莫非側轉身不看她,鬆開懷抱讓不耐煩的撒旦跳離自己身上。「五年前沒有發生的事情,不管經過多久都不可能會發生。」

  」滴清淚滑落筱原幸子的臉龐,「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要答應幫她畫童書?」

  他沒有回答。

  「別做對你沒有任何益處的事情。莫非,你應該知道松元唐武的身價,和我合作才是對你最有利的方式,梅貝姬是不可能提供任何對等的酬勞給你的。」說完,她抹抹淚驕傲地開門離去。

  留下莫非獨自一人佇立在窗口,他伸手將窗子再推開了些,徐徐的春風霎時大量吹拂進來,揚起那一片蕾絲紗幔……

  溫柔地輕掃他白督淡漠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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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28 00:13:41
  第六章

  「真的嗎?想要畫什麼樣的題材你已經有構想了嗎?」

  梅貝姬一邊講電話一邊偷看沙發另一頭莫非的反應,見他依舊神情冷淡地翻閱著不知道寫些什麼東西的雜誌,她心頭一惱,嗓音更形甜美。「報答啊?那你說你希望我怎麼報答你呢?你也知道我沒有錢,在酬勞方面可能……你說你不要我支付稿費給你啊?那你要什麼呢?」

  死男人,這樣還沒反應?!「你要私底下再跟我談這件事?在飯店辟室密談?」

  有沒有搞錯?他是不是耳朵聾啦?沒聽見她這番曖昧的話嗎「。

  氣極的梅貝姬草草敷衍過這個叫張揚的男人之後,砰的一聲掛斷電話,瞪著莫非依舊淡漠的側臉,她努力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啊,這個張揚真討厭。」她窩在沙發上假裝注意著指甲,無心似的甜蜜抱怨,「人家在跟他講童書的事情,他卻老是把話題轉到別的地方,而且還盡說一些叫我臉紅心跳的事情。」

  「臉紅心跳?」莫非從雜誌裡抬起頭睨了她一眼,「你中暑了?」

  「不、是!」中你個頭啦,我還中邪咧!狠瞪他一記,梅貝姬努力壓下抽搐的嘴角,「張揚都講一些很曖昧的話嘛,還說如果我沒有錢付他稿費,可以用身體來支付……」瞥了他一眼,她縮起肩膀佯裝苦惱,「哎呀!好煩惱哦,萬」他真的這麼要求我那我該怎麼辦?莫非,你說怎麼辦?」

  這一回他連頭都懶得抬了,「不用想太多,我想等他看到你平庸的身材之後,大概就不會做出這種要求了。」

  去死!氣煞的梅貝姬將抱枕扔到他頭上,氣呼呼的跳下沙發跑回房間。

  拿下那一隻卡在自已脖子跟沙發之間的抱枕,不意外地聽見房門砰然闔上的聲響,撒旦跳了上來,在他手肘邊輕輕蹭啊蹭的,莫非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撒旦,你有沒有覺得她很容易耍弄?」他三言兩語就能讓她氣得跳腳,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黑貓像是撒嬌上了癮,開始把他當成喜馬拉雅山來攀爬,直到爬到莫非的肩膀上才停住,長長的黑色尾巴在他白皙的臉頰邊來回磨蹭。

  莫非笑出聲,「別鬧,我有事情要辦。」拿起了無線電話,他撥下一串手機號碼,「夏衣,我是莫非,上次拜託你查的事情結果如何?我知道你是醫生不是徵信社,但是你的人脈比我好。對,他的筆名就叫張揚……風評很差?他染指過的女人比他的作品還要多?嗯,我知道了,謝謝你。」

  放下了電話,莫非若有所思地輕撫著撒旦,直到電話鈐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請問找誰。」

  「欸,我是名漫畫家張揚,你聽過我沒有?應該聽過我吧!去叫梅貝姬過來聽電話,跟她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她。」

  莫非考慮直接掛電話。

  「快點啊,我是名漫畫家耶,時間很寶貴的你知不知道!快去叫她出來,我要跟她談童書的事情。」

  童書的事情……不得已,他起身將無線電話拿到她房外輕輕敲門,「張揚找你。」

  原本緊閉的門扉立刻打開,氣鼓腮幫子的梅貝姬瞟了莫非一眼,接過他手中的電話又關回房間裡。

  沒多久她走了出來,將電話放回機座上,「我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無所謂,我少訂一份晚餐。」他又繼續翻閱雜誌,淡淡說道。

  「搞不好也不回來睡覺。」

  翻閱雜誌的動作在瞬間頓了一下,不過梅貝姬並沒有發現。

  「張揚說他在丞悅飯店訂了一個房間,要請我過去討論童書的事情,順便請我吃飯。」

  「嗯。」

  她緊盯著他的無動於衷,口吻有些失落。「你沒別的話要跟我說了?」

  緩緩仰起俊臉,迎上她凝視的美眸,他闔上雜誌,雙手交握放在大腿上。「記得帶件外套出門,小心別感冒了。」

  梅員姬不再開口,轉身直接走進房間裡,約莫半個小時後,梳妝打扮過的她拿著皮包走了出來,瞄了他一眼,她氣惱的連一句招呼也沒打就直接開門出去。

  莫非坐在沙發上表面看似平靜,實則掙扎不已。

  該不該將她追回來?明知道那個張揚根本就是個心懷不軌的色狼,搞不懂這女人為什麼對於出版童書這麼執著,只要她放棄,不就什麼問題都沒了嗎?她不必再執著,他也不需要為了她而煩惱。

  低頭看著手邊的兒童心理學雜誌,莫非忍不住握拳捏皺了雜誌的封面。

  梅貝姬堅持出版童書真的跟竇天啟沒關係嗎?真的只是她一個人的夢想嗎?

  沒容得莫非多想,他的雙腳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霍然站起身開門奔了出去,下樓後他已經找不到梅貝姬的身影,於是衝到路中央硬是攔下一輛計程車,他急匆匆的模樣著實嚇了司機一跳。

  「丞悅飯店,快!」

  直奔飯店的他在服務櫃檯引起一陣騷動,「先生,對不起,我們不能透露住房客人的資料。」

  緊握的拳頭砰的一聲擂打在桌面上,「你們聽不懂我說的話嗎?可能有個女孩子會因為這樣而被強暴,這個責任你們負擔的起嗎?」他說起話來冷冷的,沒有揚聲咆哮也不見他發狂似的怒吼。

  但是所有人就是能感受到他奮臉龐底下,滾滾流動的洶湧怒意。

  「可是……」

  「牧師?你是貝姬婚禮那一天的牧師吧?」

  莫非轉過身,立刻認出婚禮當天也有出現的姚天珞。只見他箭步一跨來到她面前,冷漠卻駭然的氣勢當場叫她心頭一驚,「你知道貝姬在哪裡嗎?」

  「嗯……她打了一通電話給我,我不放心所以才過來看看的。」

  「快帶我去找她!哪一層樓?」

  「她說在1808……」

  他拖著姚天珞搭上電梯,飯店的保全與工作人員不放心,也趕緊搭上另一台電梯尾隨而上。

  跨出了電梯口,急步邁進的莫非忍不住責備。「你明知道那個張揚的風評很差,為什麼還要介紹他?你這樣做無疑是將貝姬推入虎口!」

  姚天珞被罵的委屈,焦急心慌中仍不免為他對好友的極度關切側目。「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個張揚的風評。貝姬一再拜託我幫她完成出版童書的夢想,我拗不過她,而且我也很想幫助她呀--」

  她的認遺沒說完,走廊上的兩人就聽見某個房間傳來一聲淒厲的喊叫聲-來自1808!

  莫非覺得自己的心快被撕裂了。

  「貝姬?!」等不及緊隨而至的工作人員用備份鑰匙將門打開,他不知打哪兒來的神力,長腳一踹,緊閉的房門應聲被他踢開。

  「我的眼睛……快來人啊,我的眼睛!」

  「咳、咳……」

  佇立在房門口,莫非用力呼吸,胸膛劇烈起伏。

  她沒事!是的,梅貝姬沒事,除了她捂著嘴鼻一陣劇裂咳嗽之外,她一切都安好。

  倒是在她身後的張揚狼狽地跪倒在地毯上,遮捂著雙眼痛苦嘶喊看起來還比較嚴重。飯店人員馬上驅前關切,「先生你沒事吧?」

  「那個女人、那個瘋婆子不知道用什麼東西噴我的眼睛,我病死了什麼都看不見!快、快幫我送醫啊,我是名漫畫家張揚,你快點幫我叫救護車,我的眼睛不能有事啊!」

  一陣紛亂中,莫非凜著冷臉走上前。

  咳嗽稍止的梅貝姬揚首看他,驚懾於他臉上的冷怒,她怯怯地轉開俏臉試圖對後頭的姚天珞扯開笑容,「張揚剛剛想對我……我怕死了,就用皮包裡的防狼噴霧劑對付他。天珞,你介紹的這個人不行啊!這種人心懷不軌,怎麼有資格畫童書給小朋友看呢?」

  姚天珞快自責死了,「對不起,貝姬,都是我害你涉險的。」

  「沒關係啦,只要你下次再幫我介紹更好的畫家--」

  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整個人已經被莫非狠狠攫進懷抱裡,「閉嘴!」

  驀然撞進他溫暖壯闊的胸膛裡,她沒來由的鼻頭一酸、眼眶一濕,小臉悄悄埋進他的肩窩中。「你幹麼對我這麼凶?」她剛才嚇死了,他到底知不知道?從來不曉得男人的力氣居然這麼大,張揚抓住她的手時讓她幾乎無法動彈,「奧莫非,你別對我這麼凶行不行?」

  再開口,梅貝姬的語調已經有些哭意。

  感覺到懷裡的她在顫抖,莫非用力吸氣吐氣,平撫心頭翻湧的驚惶與怒意。

  被他緊緊抱在懷中,梅貝姬悄悄放鬆緊繃的身子感到些微心安。這會兒,她甚至能夠揚起頭越過莫非的肩頭凝望姚天珞,「怎麼辦,天珞?我們現在又回到原點了,你要繼續幫我找畫童書的作者哦!」

  「不需要!」莫非咬牙低語。

  「你別阻止我!如果天珞不幫我,那我就沒辦法--」

  「我說不需要!」

  梅貝姬被他吼的淚眼婆娑,忍不住拍打他的胸膛想掙脫他的懷抱。「你最壞了,不幫我就算了竟然還想要阻止我……」

  他深吸一口氣,「我幫你。」

  她一怔,停止所有動作看他。

  莫非卻不願讓她瞧見他此刻的表情,硬是將她摟回懷裡抱得更緊。

  不想讓她看見他的臉,不希望被她看穿他這輩子唯一一次的無奈妥協。終究還是敗在她的手上呵!儘管自己理智的部分是多麼的不願意。

  傻傻地困在他懷裡揪著他的衣角,梅貝姬忍不住輕問:「莫非,你要幫我?真的嗎?」

  「對,我幫你!」希望她不要再盡找一些危險的事情傻傻的去闖了。

  將俊臉埋在她馨香的髮絲間,莫非下意識地收緊懷抱把她擁得更緊實。

  他發現,雖然他總是輕而易舉的將她耍得團團轉,儘管自己看似佔盡了所有的優勢,但是真正被抓住的人卻反而是他。

  就像放風箏,他在空中一度自由如風,雖然嘗盡了孤獨卻也恣意翱翔於夭地之間。

  可是卻在驀然間發現,長線的另一頭,執握著線頭讓他無力反抗、無處遁走的人,是她!

  

  「莫非,喝茶。」

  「先放著。」

  「要不要吃餅乾?」

  「不要。」

  「那你想不想--」

  「安靜。」

  」喔,好。」輕輕將茶杯、零食放在客廳的茶几上,梅貝姬百般無聊地轉了一圈然後砰的一聲攤身坐在沙發上。口口覺發出了太大的聲響,她輕咬著下唇飛快瞥了莫非一眼,發覺他也正在看她,「嘿、嘿嘿,吵到你啦?不好意思哦。」

  「沒關係。」

  他的視線馬上又調回手中的雜誌上。

  實在坐不住的她,就像屁股長蟲的小朋友似的蠕啊動的,最後終於忍不住爬到莫非身邊,「你一直看這些兒童心理學的雜誌有用嗎?」

  「我也不知道。」修長雙腿交疊而坐的莫非冷淡地繼續翻閱手中的雜誌,並不看她。

  她禁不住再追問,「已經過好幾天了耶,你心裡到底有沒有一個大概的藍圖和架構了?」

  「沒有。」

  「連一丁點也沒有嗎?」

  「嗯。」

  「真的連一絲絲的構想也沒有嗎?」

  莫非笑意淺淡。「對!」。這傢伙居然還好意思對她笑?!梅貝姬覺得自己的嘴角好像在抽搐,可是上天原諒她,她實在控制不住。

  「我對童書是完全陌生的,一時間要我擬出一個故事架構,我辦不到。」

  也、也對啦,他這句話聽起來還算合情合理。如此說服著自己,梅貝姬垮下了俏臉為難地看著他。

  「而且你越是這樣逼我,我越沒有創作的靈感。」

  對哦,聽說從事創作的人好像都比較纖細,動不動就風花雪月、哭天搶地的,說好聽一點叫做感情豐沛,難聽一點的就是吃飽了沒事幹,而且看樣子她眼前這個八成也是那種崇尚「吃飽了也要哭幾聲來聽」的無聊創作人,「那我不逼你了,這樣會不會有助你的靈感提升?」

  莫非正經八百的回答,「有可能。」

  基本上他說起謊話幾乎是沒有人能識破的,因為他平常的表情就是這麼冷淡又沒一絲入氣。「你不要離我太遠,但是又最好不要在我耳邊跟我吱吱喳喳的說些沒營養、沒意義的事情,這麼一來我相信我對創作童書的靈感應該會順利提升。」

  「哦,好!」

  單純的梅貝姬立刻咬住下唇爬回到原來的座位上。

  轉過身的她當然沒看見後頭的莫非正微笑觀著她烏龜一般的身影。為什麼她老是這麼呆又這麼容易耍弄?究竟要到什麼時候她才會發現,其實他根本是耍著她玩的?唉,太沒成就感了!

  可是她實在坐不住……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見她站起來在客廳裡晃啊晃的,腦子裡早忘了他叫她別開口的事情。「欸,你覺得我們去買幾幅畫回來掛,好不好?」也沒等他回應,她又逕自說了下去。「雖然現在家裡的傢俱已經增添的差不多,窗簾也換上了比較漂亮的顏色,可是我還是覺得我們家有一點空空的。」

  低頭翻閱著雜誌的莫非並沒有說話,只是嘴角微彎。我們家?嗯,他喜歡這個措詞。

  「好啦,莫非,我們找個時間去畫廊買幾幅畫回來掛,你說好不好?掛在客廳啊、走廊啊還有房間裡,都可以增加一些浪漫的氣氛嘛!」

  掛畫可以增加浪漫氣氛?莫非倒是第一次聽說,想他如果去扛幾幅驚悚的鬼片海報回來擺,看她還浪不浪漫得起來?

  「還有我們可以去買花回來插在花瓶裡啊,那樣也很漂亮。」

  「家裡沒有花瓶。」

  她回頭瞪了他一眼,「我們可以去買嘛!」

  「鮮花很容易凋謝。」

  「就是因為這樣才更顯出它短暫的美啊!」這個人真的很沒情調耶,不過無所謂,反正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有辦法堵回去就對了。

  鈐鈐--「電話響了。」

  「那你就去接啊!」

  他昂首睨她,放下手邊的雜誌。「我突然覺得沒有畫童書的興致……」

  「我去接!」梅貝姬悄悄瞪了他一眼。這傢伙真是下流沒品,往後自己該不會因此而被他吃得死死的吧?前途無亮啊!

  「喂,你好,請問找誰?」

  突然室內陷入一片沉寂。

  她不正常的靜默讓莫非困惑地抬起頭,「你見鬼啦?」她怎麼拿著話筒戰慄發抖呢?「是不是變態的惡作劇電話?」

  他正想伸手接過話筒,卻看見她砰的一聲掛斷電話。

  莫非皺眉看她,「你是怎麼了?」

  梅貝姬當場跳了起來,開始在客廳裡亂轉,「慘了!奶奶追過來了,怎麼辦?

  我要跑去躲在哪裡啊?她怎麼會知道這裡的電話號碼?對了,結婚……得趕快找個人跟我結婚,不然我就要被抓回美國了!」

  莫非隱約聽懂了什麼,站起來扣住她的肩膀,「你冷靜一點。」

  「我怎麼冷靜啊?我奶奶已經親自飛來台灣而且知道我在這裡了!誰能跟我結婚呢?我得趕快找個人娶我才行……溫修賢,對了,找溫修賢!」

  他使力將她因在原地,「溫修賢已經娶別人了,他怎麼可能再跟你結婚?」

  「那我該怎麼辦嘛?」

  莫非臉色冷峻望著她,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這女人急著嫁人,新郎的人選難道就只有溫修賢嗎?

  梅貝姬難掩焦慮地看他,一些話梗在嘴裡,想講卻沒有勇氣。

  拜託你娶我好不好?

  其實她最想問的是這一句。可是……不要,萬一莫非拒絕她怎麼辦?天底下所有的男人拒絕娶她,她都可以聳聳肩膀覺得無所謂,可是就只有他不行!如果親耳聽見他的拒絕,她不曉得自己還有沒有勇氣住在這裡,每天看著對自己無心也無情的他?客廳裡的短暫沉默被響起的電鈐聲打破,梅貝姬驚跳起來不敢去開門,直到聽見門外姚天珞呼喊的聲音。

  她趕緊掙開莫非的箝制衝去開門,直接撲進好友的懷裡。「天珞!怎麼辦?我奶奶飛來台灣了。」

  「我知道。」姚天珞輕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撫。

  「你知道?」

  她抱歉地看著梅貝姬,「對不起,貝姬,你奶奶直接到辦公室找我,所以……」

  「所以你不得已才把這裡的電話號碼告訴她?沒關係啦,我--」

  「不是的,貝姬,我拗不過你奶奶只好直接把她帶過來了。」

  梅貝姬瞪大了眼,看著那熟悉又似陌生的身影走出了電梯來到她面前,「奶奶?!」

  一個精力充沛、嗓音尖銳的低吼聲驀地響起,「你這該死的丫頭,還不快點跟我回美國?」

  

  客廳裡燈火通明,眾人分別端坐在沙發上卻沒有人試圖開口,嚴肅詭譎的氣氛叫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怕呼吸聲惹來了其它人的注意。

  莫非雙腿交疊、姿態沉穩地坐著,交握的雙手自然放在大腿上,自有一種冷峻孤傲的架式。

  「給我跪下!」

  梅姜冬雪突如其來的一喝,著實嚇著了坐立難安的梅貝姬,只見瑟縮的她當場驚跳了」下,然後懇求地看著自己的祖母,「奶奶,你別這樣好不好?」

  一旁的姚天珞也忍不住開口求情,「對啊梅奶奶,有什麼事情用溝通的嘛,貝她已經是成年人了,你叫她當著這麼多人面前跪下……不太好吧?」

  「哪裡有很多人?」梅姜冬雪儘管年過半百卻依舊精明能幹,而且目光極具嚴厲氣勢,「這裡不就只有五個人嗎?除了你跟我之外,阿徹更是自己人,他和貝姬打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不知道看過我罰這丫頭多少次了。哼!就怕莫先生少見多怪而已。」

  莫非轉動邃眸瞟了梅姜冬雪一眼,漠然迎上她凌厲的視線並不躲避。

  陪侍在梅姜冬雪身邊,同時也是她事業上的得力助手仲孫徹,看著梅貝姬沮喪低垂的臉龐,忍不住開口替她說話。「董事長,您也有一段時間沒見到貝姬了,別對她這麼嚴厲吧!」他怎麼捨得讓她受一點委屈呢?自己也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曾見到貝姬了啊!

  說一是一的梅姜冬雪才不管有多少人替孫女求情,「我叫你跪下聽到沒有?」

  梅貝姬小嘴一扁,俏臀緩緩移開沙發準備當眾跪下。討厭,可不可以叫莫非先離開?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這麼狼狽、沒尊嚴的模樣啊!

  驀地上只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肘,硬是拉住她跪下的身勢。

  梅貝姬側轉輳首,迎上莫非淡漠的臉。

  他沒有看她,而是筆直凝視著梅姜冬雪。「我不喜歡有人跪在我家裡。」

  「那簡單,貝姬,跟我走,我回飯店再好好罰你!」

  不要,她不想離開這裡,不想離開莫非的身邊啊!!

  他扣著她手肘的大掌握得更緊了,「她住在這裡。」

  梅姜冬雪瞇眼凝視他,「莫先生,我想我可能是老了腦袋不靈光了,可是你知道你剛才那句話,可能會讓人誤會你跟貝姬的關係……」

  「別人要怎麼誤會我管不著,但是事實上她的確跟我一起住。」

  莫非堅定的口吻擲地有聲,彷彿感受到仲孫徹的視線,他轉而回應他的凝視,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父會,彼此短暫估量之後,莫非率先移開視線,冷峻的眸光在觸及梅貝姬的剎那轉為溫柔,「起來,站好。」

  她饃得幾乎不敢抬頭看他。

  本來就是嘛,由自己被祖母削的像個小孩子似的,甚至還要當眾跪下來。莫非會不會瞧不起她呀?他心裡八成笑死她了吧!

  「有沒有事?」見梅貝姬遲遲不抬頭,明知道她沒有受到傷害,莫非還是忍不住開口確認。

  他的關心與在意實在太明顯,梅姜冬雪轉頭望了姚夭珞一眼,徵詢似的眼神在看見她的點頭止目定之後轉為短暫的深思,「莫先生,你剛才那句話是在刻意誤導我誤會貝姬跟你的關係嗎?」

  「我不需要誤導你任何事,她住在這裡,你也是在這裡找到她的不是嗎?!」

  梅姜冬雪的厲眸轉而婦向自己的孫女,「你老實說,你真的跟莫先生睡在一起嗎?」

  嘎!梅貝姬傻眼。動詞怎麼變成「睡」了?不是「住」嗎?

  「你發什麼呆,快回答我啊!」

  梅貝姬咬住下唇,遲疑了幾秒。她知道自己如果說不是的下場,肯定會是今晚被奶奶揪回飯店罰跪一整夜,然後明天一早被她踹上飛往美國的班機,讓她連跟莫非說聲莎唷娜啦的機會都沒有。

  「對、對啊,我真的跟他睡在一起,我跟莫非就是那種關係!」

  始終沉默的仲孫徹深深凝視她美麗堅定的側瞼。

  梅姜冬雪瞇眼質問,「我不相信。」

  「真、真的啦!」像是為了取信於人似的,梅貝姬甚至主動伸手攀抱莫非的腰,親暱地將臉貼靠在他的胸膛上,「我每天晚上都跟他一起睡覺!不是我在炫耀哦,我們兩個每晚都會做那些愛來愛去的事情,真的!」

  任她像只熊似的把自己緊緊抱著,莫非微微俯首凝視梅貝姬可愛的髮旋,眼眸迅速閃動一抹情意。

  梅姜冬雪娣了孫女一眼,「阿徹,打電話去向飯店取消訂房。」

  梅貝姬聞言將莫非摟得更緊,「我先說好我不要跟你走哦,你別想要今晚就把我拖上飛機抓回美國!」

  蠢丫頭,「我有這麼說嗎?」

  「那……奶奶你幹麼取消房間?你今晚要住哪裡啊?」

  「我決定住在這裡。」

  「什麼?!」

  所有人都驚訝的看她,然而梅姜冬雪卻只是睨了睨莫非,繼而尊貴優雅地轉換坐姿,舉手投足間依舊風韻猶存。

  「我要住在這兒,看看你們兩個到底在搞地在麼鬼!」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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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28 00:14:32
  第七章

  「莫非,對不起哦。」

  「什麼?」

  「就是……你知道的嘛,對不起啦!」

  「不懂你在說什麼。」

  坐在他的床鋪上,梅貝姬輕晃著腳丫看著他走來走去,收拾著東西就為了騰出一個位子讓她睡覺。

  「你不用忙了啦,今晚我睡地板就可以了。」

  莫非緩緩轉過身看了她一眼,發覺她在他的注視下悄悄撇開臉閃躲……而難得的,這是他第一次對於她的閃避不感到生氣。

  因為莫非看出了她此刻的羞澀。

  而這讓他心情大好,並且再度興起耍弄她的興致。「你是不是搞錯了?」

  「什麼?」

  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另有一種狂妄的氣質。「我整理這些衣服是準備讓你明天拿去送洗,並不是為了整理床位給你睡的。」

  梅貝姬驚訝的小嘴微張,一時間還沒來得及發怒或生氣。

  然後他又再接再厲,「你在你奶奶面前公然說謊,弄得現在她住進了你的房間而你得跑來跟我睡,如果你不睡地板要睡哪裡?」

  她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說,你本來就打算叫我睡地板嘍?」

  「不然呢?」

  莫非口吻中的笑意著實惹惱了梅貝姬,只見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什麼羞澀啊、欲拒還迎外加腦子裡的色情思想,剎那間通通都死光了,只留下滿滿的惱怒。

  「王八蛋,你有沒有發覺你對我真的很壞?」抓起了自己的枕頭、薄被,梅貝姬的翹臀移開他的床鋪改為坐在地板上。

  小腿一伸踢開了他的軍用皮靴,她抓起枕頭在地板上又拍又打的撣掉上面的灰塵,然後賭氣似的抱著枕頭躺了下來,「說到底還不都是你的錯!如果當初不是你這個牧師不贊成,耍詭計破壞了我跟溫修賢的婚禮害我變成落單新娘,我今天哪用得著害怕面對我奶奶?都是你啦!」

  「真的要睡地板?」莫非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梅貝姬丟了記白眼給他,「對,沒錯!你現在想要憐香惜玉已經太晚了,就算你哭著求我回去床上睡我也不願意!」真的應該展現一下她不容踐踏的尊嚴讓這傢伙瞧一瞧,而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他閒散的轉換站姿,「我不是要哭著求你回床上睡,而是要提醒你記得蓋被子,免得晚上打噴嚏干擾到我的睡眠。」

  「你……」

  這世上還有比他更爛的男人嗎?不,梅貝姬想不出來,她覺得自己快要氣到頭頂冒煙了,索性將臉埋進軟綿綿的枕頭裡不願再看他。

  沒多久,莫非突然輕輕踢了踢她的腳,「貝姬,快起來。」

  「不要啦!」

  「快點!」

  「厚,你別踢我行不行?」她霍地抬起頭,「你把我當什麼……奶奶?!」

  梅姜冬雪不知何時竟出現在房門口,沒有事先敲門就直接打開房門的她,看起來神態自若,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種舉動有何不妥,只見她將房門更加推開,原來連仲孫徹都站在房間外頭。

  他低頭看了躺在地板上的梅貝姬一眼,接著轉而望向莫非,微揚的嘴角和挑釁的眼神像是在告訴莫非,他早看穿了他們這出鬧劇。

  梅姜冬雪跨步走了進來,「原來你所謂的睡在一起,就是你睡地板而莫非睡床上……」

  梅貝姬半撐起的身軀當場僵硬,「不、不是啊,我……」

  趕緊瞄了莫非一眼,她頻頻對他使眼色。喂,幫忙講句話啊你!看他平常捉弄她倒是振振有辭的,現在卻像啞了似的擠不出一個字,真沒用耶!

  「她在跟我發脾氣。」莫非淡淡吐出這句話。

  「哦?難道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睡地板的嗎?」梅姜冬雪精明的眸子接著掃向孫女,「貝姬,你在跟他鬧什麼?」

  王八蛋,這麼一來發言權不就又丟回她身上了嗎?!

  「呃,我……」

  仲孫徹娣了莫非一眼,走上前口吻溫柔的說:「貝姬你老實說,其實你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對不對?」

  「當、當然有啦!」梅貝姬跳了起來,像個黏皮糖似的黏到莫非身上,「我真的跟他一起睡嘛!我只是在氣他……氣他每次上床都不用保險套!」呃,尷尬,自己怎麼會在祖母面前吐出這個字眼啊?「不是啦,我是說、也就是說……」

  莫非突然伸手摟住她的肩膀,漠然的雙眼掃過梅姜冬雪然後停駐在仲孫徹的臉上,「這是我們床第之間的事情,我不習慣拿出來講。」

  依靠在他精實的胸膛上,明顯感覺到他炙熱的體溫,梅貝姬突然臊紅了俏臉,誰都不敢看。

  悄悄轉頭將臉埋進他的胸口,小手輕扯他的黑色襯衫遮掩白自己的羞怯與尷尬。

  什麼嘛,這傢伙演起戲來比誰都逼真呢!還說什麼床第之間的事情,簡直羞死人了。

  她那含羞帶怯的模樣看在別人眼中反而更像那麼一回事,仲孫徹的臉色當場冷了下來。

  「兩位請出去吧,我跟貝姬準備要睡覺了。」

  梅姜冬雪看了莫非一眼,拉開房門就要走出房間……

  「還有一件事,我們兩個睡覺時並沒有鎖門的習慣,因為畢竟這個屋子裡平常沒有其它人,所以建議兩位要進來的時候最好敲個門,否則若是看到什麼不方便讓你們見到的畫面……我們彼此雙方都會很尷尬。」

  梅貝姬仰起頭凝視莫非俊美的側臉。哇,他真的挺入戲的耶!

  梅姜冬雪嘴角似是流露出一抹笑意,莫非瞇起眼還沒來得及看仔細,她已經走了出去。

  倒是仲孫徹還佇立在原地不止目移動,他刻意不去看莫非,反而拉起梅貝姬的雙手,態度甚是溫柔,「我就睡在外頭客廳的沙發上,有什麼事你大聲叫我,我會馬上進來,OK?」

  「阿徹,其實你不用這麼委屈自己的。」

  不知道為什麼,梅貝姬在剎那間感覺到身旁莫非的身軀突然緊繃起來……哈,是錯覺吧?這傢伙怎麼可能會吃她和阿徹的醋呢?微微抿起了嘴角笑看自己的青梅竹馬,她並沒有掙脫仲孫徹那雙大手的掌握。

  「奶奶雖然堅持留在這裡,不過你還是可以回飯店休息啊,明天再過來嘛!叫你這個大少爺睡在沙發上,多委屈你啊?」

  仲孫徹笑開了,「傻瓜,你心疼我啊?」

  「哎呀!你別鬧我了……好痛哦,臭莫非,我的腰快要被你捏斷了啦!你別把我摟得這麼緊行不行?」

  她美眸瞠然一瞪,卻換來莫非冷淡的回應。「我有嗎?!」

  「等一下再跟你算這筆帳!好了啦,阿徹,你快出去吧,我跟他想要睡覺了。」

  兩個男人在瞬間鎖住對方的視線,卻又立刻抽回目光。

  梅貝姬微笑的跟仲孫徹揮手道晚安,就在房門閉闔的瞬間,她立刻轉身轉腰怒瞪莫非。「你是不是想趁機報復啊?人家的腰被你捏的……噯,我在說話耶!莫非,你真的那麼累嗎?想睡覺啦?」

  看著躺在床上的他拉起薄被,像是準備入睡的模樣,她扁著小嘴蹲了下來窩回剛才的地板上。

  「你還不上床?」低沉的嗓音驀然響起。

  「你說我?!」

  床榻上那碩長的身形沒有移動,「快點,你奶奶要是再開門進來,就由你自己去解釋。」

  「好啦!」輕咬著下唇,難掩瞼頰的駝紅與嬌羞,梅貝姬抱起枕頭、撈起薄被朝他走了過去。

  上莫非的床耶,好緊張哦!他會不會藉機對她動手動腳,趁著她心慌意亂之際剝光她的衣服,然後對她先吻後摸、先吸後舔、先……哎喲,羞死人了,他怎麼還不趕快動作?

  幾秒鐘的靜默後,梅貝姬揪著被子側首看他。「莫非?」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有沒有搞錯,他居然睡著了?!莫非沉穩的呼吸和緊閉的雙眼,都告訴著梅貝姬,她可以把腦袋瓜裡滿滿的黃色思想扔到垃圾桶裡了。

  簡直惡劣透頂-他這是在告訴她因為自己太沒有魅力了,所以害他提不起一點興致,沒有半點想侵犯她的衝動嗎?真想把他踹到床下去,欺人太甚了嘛!

  裹著被子轉過身,她用力閉上雙眼努力想入睡。哼,其實她剛才也是在開玩笑,她怎麼可能暗自期待莫非會藉這個機會侵犯她嘛?純粹是個笑話而已啦!

  「你這個王八蛋……」她連作夢也在罵他。

  幽暗房間中,絲毫沒有睡意的莫非半撐著手肘伸出修長手指,舉止輕柔地拂過梅貝姬睡得凌亂的髮絲。

  「討厭鬼……」

  薄抿的唇淡淡彎起一抹弧度。這丫頭真可悲,罵人的話總是不脫那幾句,看樣子她這輩子都無法在言語上佔他便宜了。

  「莫非……」咕噥一句,沉睡的梅貝姬直覺地往他的懷裡偎去。

  他邃如寒潭的眸子緊緊鎖在她嬌艷欲滴的嫣紅小嘴上,修長的指尖情不白口禁的一遍又」遍循著那誘人的曲線輕輕游移。

  想吻她!

  真的很渴望!

  壓抑不了心頭翻湧的衝動,莫非緩緩俯低俊臉吻上她的唇。輕輕地、試探地、深情款款地反覆在她的巧唇上輾轉輕吮,極度渴望卻又強自壓抑的淺嘗她唇瓣間的甜美。

  縫縫間,意識恍惚的梅貝姬笑了。「莫非?」

  「嗯。」

  「呵,我又夢到你了啊。」

  幽夜中,他微微一怔,更加擁緊她,「是啊,喜歡夢見我嗎?」

  她那抹如夢似幻的笑,幾乎奪去莫非的呼吸。「當然喜歡啊……」

  他深吸口氣,湊近她的耳畔沉聲低語。「如果我對你不只是喜歡呢?貝姬,你怎麼說?」

  

  莫非看得出來梅貝姬的奶奶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卻不知道事實上梅姜冬雪更是個事業有成,在美國擁有一間中型貿易公司的女強人。

  說真的,她精明幹練的氣質跟她孫女嬌憨純真的形象實在差很多!

  「你這個瘋丫頭到底在說什麼?每天過著苦哈哈的日子,就為了留在台灣出版童書?簡直莫名其妙,你給我節制一點!不用說了,明天馬上跟我回美國學習接掌我的事業!」

  客廳裡,祖孫兩人再度槓上。

  「我才不要!奶奶,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對做生意沒興趣嘛!」

  「都什麼時候了,哪裡容得你這樣任性!你不接我的事業還有誰能取替?別忘了這個家只剩下我跟你了!」

  仲孫徹在爭執聲中瞟了莫非一眼,以一種優越的口吻緩緩說道:「貝姬的爸媽在很多年前就因為車禍過世了,這一點你不知道吧?我倒是很好奇,莫先生,請問你對貝姬究出見瞭解多少?」

  「我瞭解的那一面,你未必有幸領教過。」莫非逕自喝著啤酒,目光根本不看他那張得意的臉。「昨晚在客廳裡睡得還好吧?我跟貝姬都有克制別製造出太大的聲音,應該沒吵到你睡覺才對。」

  「你!」他語氣中曖昧的暗示幾乎氣煞仲孫徹。

  這個莫非不容小觀!雖然外表總是冷冷的,彷彿對任何事物都無動於衷,但事實上,他並非如外人所想的那般無心無情。

  搞不懂這男人對貝姬到底存有什麼樣的感情?待在這裡一段時間了,仲孫徹幾乎不曾見過莫非對她流露出太明顯的關愛或寵溺,倒是常常看到他像在耍猴兒似的把她捉弄的團團轉,或是興之所至吐出幾句話將她激的氣呼呼。

  這種態度叫愛嗎?!不,他不能理解。「你要是對貝姬無心,就不要再厚顏無恥的纏著她!」仲孫徹咬牙切齒。

  莫非的神態依舊是冷冷淡淡的,「那也是我跟她的事,輪不到你來出頭。」緩緩站了起來,他將喝完的啤酒罐一把捏扁扔進垃圾桶裡轉身走進書房。

  梅貝姬馬上出聲喊他,「莫非?」

  「這裡留給你們繼續吵,我要開始構思童書的事情了。」

  「真的嗎?!」她喜出望外,趕緊跳了起來。「要不要我幫忙?我去幫你好不好?你要喝果汁還是吃餅乾,我幫你拿進去。」

  「貝姬,坐下來,我在跟你談事情!」梅姜冬雪不悅地瞪著她。

  「奶奶,你等一下再訓我啦!這傢伙蘑菇了這麼久,終於願意開始創作了,我得趕快鞭策他,打鐵趁熱嘛,有什麼話等一下再說哦!」安撫似的親了親祖母的臉頰,她雀躍不已的抱了大把的零食、餅乾衝進書房裡。

  仲孫徹大為不滿,「梅奶奶,你不阻止她嗎?」貝姬的眼中沒有他的存在嗎?

  竟然當著他面前去伺候那個一身冰冷的男人!

  梅姜冬雪拿起茶杯緩緩啜了一口,不說話。

  杯子適巧掩住了她微微揚起的嘴角,精明的目光銻向書房的方向,凌厲的視線剎那間放柔了。那丫頭真的很喜歡童書呵!自己已經有多久時間沒見過她這般開心燦爛的笑容了?

  而且看樣子,貝姬的一顆心也是緊緊地繞在莫非的身上轉呵!這個傻丫頭,愛意流露的這麼明顯有誰看不出來?她就不會稍微隱藏一下嗎?要是人家對她根本沒有感情那該怎麼辦?不行,她可得替那丫頭試探」下莫非的心意才行。

  梅姜冬雪的神情突然嚴肅起來。貝姬說什麼都是她的心肝寶貝,自己雖然對她嚴厲而且不假辭色,可這世上就只剩她們祖孫倆相依為命了。

  哼,莫非若是想玩弄她的貝姬,也得要先過得了她這一關!

  

  走出了書房,莫非環顧寂靜空蕩的客廳。

  視線落在沙發上,恍惚間,他彷彿看見吃著餅乾、喝著可樂的梅貝姬,從羅曼史小說中抬起頭看著他流露」抹動人樂笑。

  不過事實上那只是他記憶中的畫面。

  已經連續好幾天了,梅貝姬整天被她祖母和仲孫徹拖出門,說是去拜會幾十年前的好朋友,但是在莫非看來卻是梅姜冬雪刻意疏遠他跟梅貝姬的手段。

  那個老太婆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莫非感覺得出來梅姜冬雪對他並沒有太大的敵意,至少比起仲孫徹來說,她的態度還算保留。

  保留到甚至有點神秘了!

  莫非不禁開始懷疑,這一連串刻出忌支開他和梅貝姬的舉動,會是梅姜冬雪替仲孫徹製造他和貝姬的相處機會嗎?抑或是有另一種打算,像是為了將她帶回美國而做的準備?不管她的動機為何,莫非唯一確定的是--

  梅貝姬離他越來越遠了!

  整間房子空蕩蕩的,雖然傢俱變多了,連牆上都掛上大幅的美麗風景畫增添熱鬧氣氛,月光透了進來將屋子照亮,夏日晚風開始徐徐吹送,蕾絲窗簾被吹拂的輕揚款擺。

  可是他卻感到無比的寂寞,像是回到了從前沒有梅貝姬的日子……不,是比以前的生活更加死寂了!

  他沒想到一旦領略過有她的陪伴之後,再度沉浸在熟悉的寂靜裡,竟是這般的難以忍受!

  恐懼不安油然而生。

  她會離開他嗎?跟著她的祖母一起回到美國。會嗎?撒旦足音無聲的走了過來,湊在莫非的腳邊撒嬌輕蹭。他彎身將它抱起,溫暖的動物體溫從他的掌心源源傳來,他渴望似的將它抱得更緊,撒旦咕噥一聲反而跳開他的懷抱跑走了。

  是因為擁抱的太緊讓它難以忍受嗎?那麼梅貝姬呢?是不是因為在他的身邊感到禁錮,所以迫不及待地想隨著她的祖母離開他?自己應該保持冷漠的放手看她走嗎?辦得到嗎?!在莫非還沒思索出答案前,他發覺自已已經衝出了門外,搭著電梯直奔大樓門口。

  要去哪裡找她?他一點頭緒也沒有。可是莫非再也待不住了。屋子裡沒有梅貝姬的身影,他就到外頭去找,她不在這條街上,他就到下一條街去尋她!

  莫非知道亡目目尋找是沒有用的,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亟欲將她尋回的衝動,怎麼能夠讓她走?梅貝姬是他的,是他這一生難得愛上、難得……

  「咦,那不是莫非嗎?」

  計程車上的梅貝姬驚訝地緊黏在玻璃車窗上,看著他倉皇急奔的身形從自己面前跑過,「停車,司機,你快停車啊!」扔下了幾百塊錢,她打開車門、撩起裙擺奔了出去。

  「莫非!」

  在前頭幾百公尺遠的他彷彿沒聽見後頭她的呼喊似的,她急忙追了上去。看著前方他狂奔的背影,她急喘著,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落淚。是錯覺嗎?此刻的他看起來竟像是個走失的孩子,驚慌失措的四處尋找著自己走散的親人。

  「莫非,你聽見我叫你沒有?我在這裡呀,你要去哪裡?莫非,你回頭看看我啊!」他到底要找什麼?究竟在追尋什麼?為什麼還不停下來?!她已經跑不動了,再也追不上他了啊!停下腳步喘息不已的梅貝姬激動地小拳緊握使出她僅存的力氣大喊,「莫非!我在這裡,你回頭看看我啊!」嗚嗚……他到底要去哪裡?為什麼沒看見後頭追趕的她?「咳、咳咳……」

  蹲坐在地上嗚咽啜泣的梅貝姬咳喘著幾乎順不過氣,驀地她看見一雙大鞋踩到自己面前,耳邊彷彿聽見一陣猛烈的急喘聲與自己的咳嗽聲兩相呼應,她緩緩揚起頭……

  小嘴當場委屈地扁了起來,淚水滴落,「你到底在找什麼東西啦!為什麼都沒聽見我在後面」直喊你?」

  莫非無言面對她的淚眼責備,眨了眨自己乾澀無比的雙眼,他大手一撈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直接摟進自口己的懷裡。

  「我在找你。」

  「什麼?」

  「你去哪裡了?」

  窩在他劇烈起伏的胸膛上,她悄悄在他胸口蹭了蹭,用他獨特的男性氣息撫平自己激盪的情緒。「奶奶又抓我去見她的老朋友嘛,結果被我偷溜出來跑回家找你。」她在他懷裡抬起蟯首,欲言又止,「莫非,你有沒有發覺一件事?」

  他更加擁緊她,「什麼?」

  我們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說上一句話了耶!她望著他並沒有說出口。

  「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有啦!」更加偎進他坪然跳動的心口,梅貝姬悄悄喟出幸福一歎。才不跟他講呢!免得讓他以為她真的很在乎、很在乎他似的。「喂,莫非,你應該還沒有發現吧?」

  「究竟什麼事?」

  「沒有啦。」

  莫非一定還沒發現她愛他!真好,自己一定要小心翼翼地保留這個秘密,非要等到他先將愛情說出口,她才要對他說。

  他伸手捧住她故做神秘的俏臉,「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梅貝姬馬上鼓腮瞪他,「過分耶,你怎麼這樣說我?我哪會打什麼鬼主意,這種事分明就是只有你才會做……莫非?!」

  老天!她驚詫地伸出小手摀住嘴。

  莫非的唇剛剛刷過她的唇耶,他是故意的嗎?還是不小心碰到的?梅貝姬震驚極了,反觀他卻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似的,鬆開她的肩膀率先走了回去。

  這表示他是不小心擦過她的唇的嗎?他甚至不覺得這是一個吻嗎?否則他為什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梅貝姬撫著出口己的唇瓣,難掩失望地看著他邁開的背影。

  突然,他停下腳步回過頭,對她伸出手,「你要不要回去?回我們的家。」

  巧唇輕輕揚起,勾勒出一抹燦爛動人的笑,她雀躍奔上前,咱的一聲拍上他的手。

  「要啦,快點走啊!」

  莫非淡淡地笑了,握著她的小手不放開。

  「對了,莫非,童書的事情進展的怎麼樣了?你可別偷懶啊,至少應該進行到一半了吧?」

  他丟了一記「你瘋了」的冷淡眼神給她,「我最近心情不好,沒靈感。」這丫頭也不想想究竟是誰害的?

  梅貝姬聞言立刻甩開他的大掌哇哇叫,莫非才不理她,繼續牽起她的手對她滔滔不絕的責備聲置若罔聞。

  兩人就這麼毫無交集的相偕走回大樓門口,相較於方纔的倉皇失措,此刻的莫非甚至難得好心情的露出笑容跟守衛陳伯寒暄。

  然後梅貝姬當然不肯放棄荼毒他的機會,踏進電梯裡依舊繼續撻伐他的懶惰、消極、被動跟好吃懶做。

  進屋後,莫非隨手將鑰匙放在鞋櫃上,這舉動又惹來她一陣叨念與嘀咕,責備他鈍得像頭牛一樣,總是學不會物歸原位的道理。

  他不以為意,抱起趨前撒嬌的撒旦逕自走回書房。

  真詭異,在這麼嘈雜的環境下,他反而發現自己更有作畫的興致!

  那是一種……幸福的感覺。

  平凡極了,卻是最動他心弦的感情!

  

  一輛計程車停在大樓門口,後座的梅姜冬雪微笑看著自個兒深愛的孫女和莫非手牽手的走進電梯裡,她轉頭凝視身旁臉色沉鬱的仲孫徹,「阿徹,依照約定,你該放棄貝姬了。」

  「梅奶奶,你真的放心將貝姬交給那個冷漠的男人?莫非甚至不曉得該如何疼愛她!」

  「你怎麼知道莫非沒有疼愛貝姬?你又怎麼能確定你愛貝姬的方式就是她想要的?孩子,這些日子我幫你製造的機會已經夠多了,可是事實證明,無論用哪一種方式你都無法打動貝姬的心,你該死心了。」

  「我……」

  他還想再爭辯什麼,卻擠不出半個字,最後只好垮下肩妥協,口吻落莫。「梅奶奶,這是不是表示你不反對貝姬跟莫非在一起了?」

  梅姜冬雪驕傲地哼了」聲,「我有這麼說嗎?想娶我的孫女,莫非還得拿出本事來說服我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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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28 00:15:07
  第八章

  教堂外頭綠蔭連綿、葉影扶疏,夏風輕輕地吹送著,撩動了庭園裡的林木枝葉,枝頭上清脆嘹亮的鳥嗚聲不時傳來,恬靜的氣氛讓人恍如置身夭堂之中。

  佇立在禮拜堂門口,梅貝姬默默地看著前方羅牧師靜聲禱告的模樣。

  莫非真的沒說錯呵,如果這世上真的有天主,她也相信或許就是羅牧師這慈藹寬容的模樣。

  見他的禱告似乎結束,梅貝姬揚笑,步履輕快地走了進去。「牧師、牧師,送貨員來嘍!」

  羅牧師轉過身,一見是她便露出一抹微笑。「哪來昀送貨員啊?」

  「就是我嘛!那個臭莫非把我當廉價勞工,叫我幫他送補給品過來給你啊。

  啖,這是他特地買的雞精,說是要給你補充營養的。你要記得喝哦,牧師!」一接過了她手中的袋子,羅牧師頜著她走至辦公室。「莫非呢?他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

  「他在幫我忙那些出版童書的事情嘛。牧師你想他啊?我叫他下午撥個時間過來這裡給你看一下,這樣你是不是就能安心啦?羅爸爸!」

  這丫頭呵!他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頭頂,「看來你跟莫非處得還不錯?」

  梅貝姬皺皺鼻子,「還好啦,不過他很愛說話氣我就是了。幸虧我大人有大量,盡量不去跟他計較嘍!咦,牧師你等一下哦,我接聽一下行動電話……喂,我是貝姬,請問是哪一位?」

  羅牧師看著她輕聲走開的身影,忍不住心滿意足地噙起微笑。

  過去他不只一次的向天主禱告,祈禱上帝能夠聽見他的懇求,安排一個宛如春風般爽朗的女子踏進莫非孤冷的生命裡,用她春天般明媚清爽的氣息將他從冷漠中拯救出來。

  這個願望應該算是實現了吧!

  「你要來教堂找我啊?到底是什麼事這麼緊急,天珞?嗯,好啦,我會留在這裡等你的,拜拜!」

  掛斷了行動電話,她朝羅牧師走了過來。「是我的好朋友天珞,她好像有什麼急事,說要過來這裡找我。」

  「沒關係的,你在這裡坐一會兒或是四處逛逛也可以。」

  「嗯,牧師您有事的話就去忙吧,不用招呼我了。」看著羅牧師走出辦公室,不好再待在這裡的梅貝姬也跟著走出去隨處晃。

  約莫二十分鐘後,坐在草地靠躺在樹幹旁的她聽見好友的呼喚,她趕緊出聲,「天珞,我在這裡啦!」

  姚天珞看見了她,拎著皮包走來。

  「你找我這麼急有什麼事啊?」

  「嗯,有一點事想問你……對了,你奶奶跟仲孫徹已經回美國了吧?」

  「對啊,前幾天回去的。」梅貝姬拉著好友一起坐下,兩人就這麼倚靠著樹幹的兩端,一早受著從樹蔭間灑下的點點陽光。「我也覺得很奇怪耶,奶奶這一次怎麼這麼好說話,輕而易舉的就放過我了?不過她好像找莫非談了很久就是了。」

  「你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嗎?」

  「我不知道啊,莫非死都不肯跟我說。只不過我奶奶跟他談過之後,哇!他就開始很認真的幫我打理出版童書的事情耶,感覺好像是想要做出一些成績來給我奶奶看似的!」

  說起這件事梅貝姬就忍不住笑瞇了眼。不管莫非態度的轉變究竟為何,光是看到他如此專注的在替她完成夢想,她的心坎就忍不住滑過一抹甜。

  姚天珞微微側身凝視她,「意思是說,出版童書的事最近進展的很順利嘍?」

  「對啊!莫非的稿子已經畫好了,他今天就是去找熟悉的印刷廠談印刷出書的事情。」她吐吐舌,「其實嚴格說起來,所有事情都是莫非一個人在做的,我只是在旁邊搖旗吶喊而已。」

  「童書真的要出版了嗎?」

  「應該會吧,我相信莫非的實力跟他的辦事能力。你也知道啊,我們的出版社早就沒有在營業了,所有的細節都是他一個人包辦的呢,莫非真的好厲害哦!」

  「這樣啊……」

  梅貝姬側身好奇地看著她,「天珞,你怎麼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哪、哪有,我很替你開心啊!」

  「真的嗎?謝謝。」

  她燦爛的笑容與毫無懷疑的真誠,悄悄刺痛姚天珞的心,「對了,貝姬,我想問你……你跟莫非真的在一起了嗎?」

  「嘎?」

  「你不是跟你奶奶說你們兩個已經睡在一起了,這是真的嗎?你愛上他了?」

  梅貝姬被問的臉蛋紅通通地,「我們沒有睡在一起啦,那是騙我奶奶的。至於我是不是愛上莫非……我自己也不知道耶!」

  她如花兒般嬌艷的臉龐,在談及莫非的剎那閃耀出璀璨的光采,那是一種近似幸福的明媚。

  」看見好友這種含羞帶怯、喜不白自禁的模樣,姚天珞的心穩了大半。「也就是說,你已經不再喜歡竇天啟了?」

  梅貝姬困惑地望著她,「怎麼突然談起天啟了呢?」

  姚天珞轉頭躲避,「沒有啊,只是突然想到。」

  「哦。」梅貝姬垂下小臉輕蹭皮包上面的綴飾,「我沒有忘記天啟啊,其實我跟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在一起過,我們應該不算談戀愛吧?他連我的手都沒握過呢!

  只是我當時真的被他所感動,他對童書的熱情與執著讓我很佩服。」眨眨眼,她揚起築笑迎視姚天珞,「不管怎麼說,我今天之所以將出版童書視為白自己的夢想,那都是天啟的功勞,是他開啟了我的夢想之路。」

  姚天珞聽得心驚膽跳。「貝姬,你要搞清楚啊,你心裡究竟是喜歡莫非還是竇天啟?」

  「我……咦,那不是羅牧師嗎?他跌倒了耶!」

  梅貝姬匆匆忙忙的丟下好友起身跑上前,小心攙起廊上的羅牧師,歉意地對姚天珞擺擺手後,仔細慎重地扶著羅牧師慢慢走回辦公室。

  獨留姚天珞佇立在樹蔭下,臉色憂仲。

  

  叩、叩-

  「莫非,你醒了沒有?」站在他的房門外,梅貝姬遲疑了半晌,「莫非,我要開門進去了哦?我要進來嘍!」扭開了門把,她輕輕踩進那一室的陰暗裡。

  「已經中午了耶,你要不要起床啦?」

  床榻上的身影沒有半點移動,似是對她的話語置若罔聞。

  梅貝姬有些惱了,「我知道你最近很忙,又要弄童書的事情又要忙你在日本連載的漫畫,可是你不能這樣日夜顛倒啊,起床啦,我們一起去吃午飯。」

  「別吵我。」

  莫非終於有了回應,低沉的嗓音中透著濃濃的睏意。

  「看,你已經清醒了嘛!走吧走吧。」她來到床邊伸手拉他,卻被他給掙開。

  「出去。」

  她一怔,為了他突然冷淡的口吻和這個傷人的字眼。

  躺在軟棉的枕頭上,莫非困頓地眨眨眼,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她征愣的臉頰上輕柔撫摸。「出去幫我買一些畫畫的工具回來,順便到書店替我買幾本雜誌,明細就放在我的書桌上。」

  他難得流露的溫柔和他深情款款的視線,幾乎奪去梅貝姬的呼吸!

  「快去啊!」

  「哦……好。」

  她傻傻地點頭、傻傻地拿著錢包走出門,直到來到書店門口,她才驚覺自己好像又被他耍了一次。可惡的臭莫非,先是用嚴厲的口吻來嚇她,接著再用美男計迷惑她,那個王八蛋真的把她當猴子耍啊?什麼嘛,自己真可恥,沒有一次不被他耍成功的!

  沮喪……

  叫她跑來書局幫他買東西,臭莫非可真會使喚她呀!哼,她偏偏就要慢慢逛、慢慢晃,晃到天昏地暗、太陽下山才回家。

  「這是什麼?!」她突地眼睛一亮。

  在一旁整理書籍的書店工作人員還以為梅貝姬在跟他說話,連忙放下工作走了過來。「這是最新出版的出裡書,今天才剛上架的。雖然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作者畫的,可是我看過之後,覺得內容很不錯哦,推薦你也可以看一看。」

  梅貝姬簡直不敢相信。

  捧著新書的她看著嶄新的封面,覺得呼吸有點困難……是莫非的作品,他該不會是故意支使她到書局來,就為了給她這一刻的驚喜吧,「小姐,你別看它只是一本畫給小孩子看的兒童書籍哦,其實我覺得給大人看也很適合耶!老實說我看完之後覺得挺感動的。這本書的書名很特別吧,居然叫做-「當玻璃想變鑽石」,不過這個作者的筆名更特別哦,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取這樣的名字。」

  梅貝姬的視線落在封面的角落,看著那兩個字,她只覺得眼眶濕濕的……

  這個作者叫「因你」,很特別吧?」

  「我……」她清了清喉嚨,掩去瞬間的哽咽。「我想買這本書。」

  「當然好啊,請到櫃檯結帳上走出了書店,梅貝姬一邊走一邊看,看著書裡頭那個自慚形穢、孤獨寂寞的破碎玻璃,是如何渴望著想要變成閃亮耀眼的鑽石,卻在最後決定放棄成為鑽石的夢想……他在自卑嗎?

  在她眼中是那麼厲害完美的莫非,竟然會感到深深的自卑?!因為他孤兒的身份嗎?書中的小米蟲說的可是她吧?

  這壞蛋,連在童書裡面都不忘譏諷她幾句!

  因為小米蟲,所以碎玻璃放棄了成為鑽石的夢想。因為小米蟲說鑽石太過璀璨耀眼、距離太遙遠她不希罕,所以碎玻璃最後寧願口自己是塊碎玻璃,即使它千瘡百孔的身軀會割傷小米蟲喜愛的蕾絲花邊,即便它仍然覺得隱藏在黑暗中,才不會讓任何人看見它的破碎與不完整。

  可是小米蟲愛晃蕩,她對這個繽紛世界還存有無比的幻想,所以碎玻璃願意跟隨著她四處去遊走流浪。

  讓別人看見它的不完整沒關係,看清楚它的黯淡無趣也無所謂,只要小米蟲願意和它偕伴走下去。

  而這一切,皆起始於她最初的那一句-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漸漸地,梅貝姬原先緩慢的腳步開始轉為奔跑。她哽咽著,伸手抹淚,只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回到莫非的身邊。

  砰的一聲打開家裡的大門,她隨手扔下鑰匙圈直接走進他的房間裡。

  不在?!他去哪裡了?

  「莫非!莫非!你在哪裡?你快出來,你跑去哪裡了一.莫」

  一抹高俊的身形緩緩出現在書房門口,撒旦舒適地窩在他的懷裡,一副愜意自得的模樣。

  「你怎麼了,大呼小叫的。」

  梅貝姬眼眶一紅,不由分說的直接奔了過來撲進他懷裡。

  「貝姬?」

  莫非倒退幾步,及時張臂承接她投送過來的嬌軀,還好撒旦閃得快,及時跳了開來,才沒被她擠成貓肉扁。

  她拉下他的頭,仰起蟯首送上一吻。

  他一怔,開始在她主動熱情的親吻中沉淪,精實的臂膀也悄悄箍緊,將她纖細的身軀牢牢抱擁在懷中再也不放手,他怎麼止目放?這一刻是他執念多久的幸一幅?此生最深切的渴望呵!

  「莫非……」

  棲枕在他的臂彎中,梅貝姬只覺得意識混沌、渾身燥熱。他的唇好軟、他的吻好熱,而響在耳邊他低聲呢喃的愛語是那麼的真,叫她幸福的想落淚。

  「你真過分,幹麼叫我小米蟲?」

  俊臉抵靠在她的額頭上,他淡淡微笑,「你本來就是米蟲。」

  「我有在打工賺錢耶,而且我也願意拿房租給你,是你自己不止月收的啊!」

  原本深情碎吻她臉龐的莫非突然停止了動作,炯炯雙眼緊緊凝視她,瞧得她一陣心慌意亂,「你幹麼這樣看我啦?」

  「我不收你的錢,也不需要你的錢。我要的從來只有一樣,而你知道那是什麼。」

  被鎖在他強壯的臂彎裡,梅貝姬移動著眸光羞澀地咬著下唇,「你要什麼?我不知道啊。」

  莫非沉靜著,娣著她規避的神態,突然沒預警地鬆開他抱擁的臂彎,轉身走進書房裡。「不知道就算了。」

  「莫非?」

  「出去吧,我要開始工作了。」沒有再回頭看她,他拉開書桌前的椅子坐了下來。

  留下梅貝姬呆站原地看著他冷漠的背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莫非……」他幹麼呀,為什麼要對她生氣?雖然他從頭到尾沒有抬高嗓門,可是她就是知道他在生氣了。

  因為氣她撒謊,不肯面對他們之間存在的曖昧嗎?

  可是為什麼要由她先說出口?

  那種愛不愛、喜不喜歡的事情,他不能先開口嗎?她是女孩子呀,有哪個女生不希望得到對方的追求?就算她察覺到自己對他的感情,就算看起來她比他還要熱情,可是……

  「莫非!」跨越過朋友成為情人就只差這麼一步的距離,說什麼她也不想在此刻轉身離開!「你想要的就是跟我維持朋友關係?」

  坐在書桌前背對著她的莫非緩緩歎口氣,「是你自己說的。」

  最初開始的那句話我以為我們是朋友。這不是她說的嗎?!所以他謹守著這條界限,壓抑著不去跨越她所設下的範圍,明知道不可以,可他還是忍不住癡傻的等候著,或許會有奇跡出現的一天,而他總是捉弄她,寧願她惱怒的回頭嗔他、罵他,也不要她只是將他界定在尋常朋友的位實上。

  看著他故做冷淡的背影,梅貝姬忍不住動氣的往前跨出一步。「你究竟想要什麼?你要開口說出來啊?」

  這句話像是牽動莫非內心深處的某種痛,只見他驀地旋轉椅子面對她。

  「說出來就有用嗎?我想要什麼,嘴巴說了就能得到嗎?你真的相信這世上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嗎?我已經長大了,我已經懂得自己不是一個能夠輕易得到上天厚愛的人!不要用這種騙小孩的話來搪塞我。梅貝姬,如果你給不了我想要的東西,那就離開我、離我遠遠的,不要給我任何不可能實現的想望!」

  他犀利的字眼,那努力維持冷漠,卻又悄悄透露沉痛的表情揪疼了她的心,叫她炫然欲泣。

  忍不住再朝前跨近一步,她壓抑著撲上前擁抱他的衝動,「你怎麼知道說了沒有用?你從來都不說,又怎麼能指望願望會實現?」

  「你又知道我沒說過?!小時候我聽人家說,只要向天上的星星許願,它們就會幫我把願望帶給天主讓她知道,所以我每天晚上都爬到教堂的頂樓一直講、反覆的講,請它們把我的爸媽帶回我身邊。結果呢?結果是我終於學會現實就是現實,注定是個孤兒就一輩子都是孤兒!你說,願望說出來了,有用嗎?那只會讓我覺得自己更可悲而已!」

  這是她第一次聽見他揚高嗓門近似咆哮,只是……他那深深眼眸裡瀰漫著的,是霧氣嗎?一股想疼惜他的念頭,讓梅貝姬再度走向前,直到雙腿抵住他的膝頭,「那你說啊,除了想要得回你父母之外,你還想要什麼?」

  莫非仰起臉深深凝視她,卻在下一刻轉開了頭。

  她伸手捧住他的臉轉回來,「你說啊,說你想要對我要求什麼?再試這麼一次就好。」

  他無言。

  「快呀!」

  掌心下,她彷彿感覺到他瞬間的緊繃屏息,才一口氣吐出,「我想要你。」

  悄悄歎了口氣,讓幸一幅的感覺沖刷她悸動的心扉。

  他再度撇開頭,「你要拒絕我就趕快。」

  口吻這麼冷漠呵,只是他真的期待她的拒絕嗎?望著莫非那張倨傲的像個倔強小男孩的臉,梅貝姬忍不住笑了出來。

  而這讓他莫名地更加緊繃、暴躁,「出去,我要工作了……」

  她迅速俯身,主動攫吻他冰冷的雙唇。

  他僵硬著沒有推開她卻也沒回應,她索性直接攀坐在他的大腿上,讓他投降似的囈出一聲低吟,「你給我想清楚,我要的不是同情也不是你一時的心軟,我要的也許你根本不想給。」

  「你先別下結論嘛,先看看我想給你什麼呀!」

  偎坐在他懷裡,她笑得像個嫵媚懾人的精靈。莫非伸手爬了爬頭髮,胰了她明媚的臉龐一眼,突然情難山口禁地俯首吻上她的唇。

  梅貝姬忍住羞澀仰頭承迎,小手也悄悄地圈繞他的頸項拉近彼此的距離,並在他加深火熱的吮吻中,漸漸難耐地蠕動起來。

  「莫非……」

  看似冷漠的他卻是個最熱情的情人,宛如燃火的大掌憐愛地依循著她纖細的曲線反覆游移,衣衫一件件的褪下了,他改由綿密濕熱的親吻來覆蓋。那無聲的寵愛叫梅貝姬好生心折,忍不住更加緊緊攀抱他。

  突然,莫非攔腰抱起她,揮臂掃掉了桌面上的所有東西,接著輕輕將她放坐在書桌上。

  梅貝姬羞死了,揪著他的黑色襯衫輕咬下唇。「粗魯鬼,顏料都被你掃到地上去了啦!」

  莫非只是一逕地抵靠在她雪嫩的額頭,輕笑。「怕不怕?」

  她悄悄揚睫凝滕他認真深情的俊臉,輕而易舉地看見他眼中照照閃動的款款柔情……甜美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在他的深情凝視下笑顏益發美燦。「不怕啊,你會傷害我嗎?你捨得傷害這麼可愛的我嗎?」

  「你可愛嗎?」他的口吻中明顯透著笑意。

  梅貝姬不服氣的鼓起粉腮,「我當然可愛啦!不然你怎麼會愛上我?」

  「我說我愛你了嗎?」

  坐在書桌上的她驀地一怔,「你連這種時候都還要耍弄我?算了,再見!」

  她揮開他的雙手正想跳下書桌,卻被他精實的臂膀緊緊扣住。「我愛你。」在她默聲質疑的同時,他噙笑重申,「真的。」

  「你這個人哦,不是我在說,個性實在有夠惡劣!搞不懂羅牧師個性那麼好的人,怎麼會養出你這麼彆扭幼稚的小孩,你真的……」

  莫非以吻封緘她所有的囉唆與無止境的嘮叨,重燃慾火的梅貝姬煩惱之餘也忍不住迎合他。

  這個熱情的討厭鬼!

  是她的情人呵。

  撩撥彼此慾火的莫非,在感覺到懷裡的她已夠濕濡的做好準備時,再也無法壓抑的在一陣熱情索吻中扣住她的雙腿挺身一進她緊攀著他,昂首囈出銷魂吟哦。

  他狂野的沙啞低吟與她嫵媚的嬌喘吟哦,在書房裡交織成一首首火熱難耐的愛曲,幾乎無法承受的梅貝姬在他的臂彎中眼波迷離地瞅望他,小手顫巍巍地輕撫他汗濕的俊美臉龐……

  〔怎麼了?〕

  「你說,那個筆名「因你」的你,指的是誰?!」

  莫非不語,只是咬牙挺腰益發猛烈的衝刺。

  「啊……好啦好啦,我知道是我、是我……行了吧?哦……莫非!」這個脾氣易怒的情人呵……

  

  梅貝姬覺得自己應該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吧?

  有個熱情又彆扭的情人,全能的他還會賺錢並幫她實現了出版童書的夢想。聽說《當玻璃想變鑽石》受到了廣大熱烈的歡迎,不僅出版社復興有望,就連作者「因你」也開始受到矚目了呢!

  這不是太美好了嗎?

  瞧,燦爛的五月陽光也在恭賀她的幸福呀!

  就在梅貝姬仰頭望著天空傻笑的時刻,驀地她只覺得一個突如其來的力道搶走了自己手上的皮包,接著便見一個男人的背影迅速從自己面前奔離。

  她被搶了?!糟糕!「喂,搶劫啊!把皮包還給我……哎喲!」該死,自己怎麼這麼笨手笨腳的在這種時候跌倒?

  好痛啊!

  「小姐你沒事吧?」

  一個男人飛快跑上前扶起她,低頭拍著牛仔褲的梅貝姬抬起頭正想道謝,卻在看清楚對方的瞬間驚訝的說不出任何話。

  「我去幫你追追看,或許能夠把皮包拿回來,你在這裡等我。」

  說完,男子馬上追著歹徒跑開。

  看著他跑遠直到消失在大街的那一頭,梅貝姬依舊發不出任何聲音……天啟,那個人是竇天啟!

  他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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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28 00:15:47
  第九章

  咖啡廳裡瀰漫著一股輕鬆悠閒的氣氛,可是梅貝姬卻怎麼也無法讓自己放鬆下來。

  「其實你不用這麼客氣還特地請我喝咖啡來答謝我,我只是運氣好幫你把皮包拿回來而已。」

  看著眼前這個曾經熟悉心儀的男子,梅貝姬五味雜陳。「天啟,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你知道我的名字?這麼說小姐你認識我嘍?」

  她忍不住露出困惑的神情。

  竇天啟的表情轉為急切,「我好像失去記憶了,我不記得我是誰、住在哪裡,一年多前我被送到醫院的時候,警方在我的皮夾裡面找到一些證件,他們說我叫竇天啟。可是我一點也不記得了?小姐,你真的認識我嗎?!」

  梅貝姬震驚極了,看著他神色焦急地握著自己的手,她突然不知道該不該將手抽回來?竇天啟的手,好似會燙人啊!

  「小姐,你快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醫生曾經說過,若是能夠見到我的家人或朋友,也許在交談之中我就能夠回憶起所有的事情也不一定!小姐,你是我的朋友嗎?我們以前是什麼關係?你快告訴我啊!」

  「我……我叫梅貝姬,以前我們兩個曾經在同一間貿易公司上班。」

  「所以我們兩個是同事?交情普通的同事嗎?」

  交情普通?這該怎麼說呢?她的柳眉輕輕蹙起,「不過後來我們兩個一起離開了那間公司,因為你說你想要創立一間童書出版社,我被你的熱誠感動了,所以跟著你一起離職。」

  「你跟著我一起離開公司?」

  竇天啟的眼神瞬間放柔了,握著她的那雙大手驀地收緊。「你跟我真的只是純粹的同事關係嗎?」

  不知為何,她在他低沉的嗓音中感到一陣戰慄。梅員姬下意識地抽回自己被握住的雙手,略過這個問題。

  「可是一年多前,你在南下拜訪一個童書作者的時候突然失蹤了,從此音訊全無。」

  「那一定是我發生車禍的時候!我出車禍了,傷勢很嚴重,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甚至斷定我可能活不了了,所以當我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竟然失去記憶,醫生卻還安慰我能活著已經是很幸運的事了。」

  她忍不住關心,「你真的傷得這麼重嗎?」

  「對!」竇天啟伸長了雙手越過桌面再次握住她的手,「再告訴我一次好嗎?你叫什麼名字?」

  她想抽回手,卻被他緊握著動彈不得,「我叫梅貝姬……」

  「梅貝姬?」他緩緩閉上雙眼,似是陷入一陣沉思,突然無預警地,他開始露出痛苦猙獰的表情,嚇壞了不知所措的她。

  「你怎麼了?天啟,你還好吧?!」

  「我的頭……好痛啊!我的頭好像快要裂開了,貝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一聽見你的名字就……天啊,好痛苦!」

  她嚇得趕緊跑到他身邊,淚花在眼中滿溢。「天啟,你別嚇我啊!你怎麼了,要不要我幫你叫救護車?服務生,麻煩幫我叫救護車--」

  「不用了,貝姬,讓我」個人靜一靜就好了。」

  「可是你……」

  竇天啟將她拉了下來坐在他的身旁,臉上痛苦的表情尚未褪去,就已經先伸出手溫柔輕拭她臉頰上的淚。

  梅貝姬」怔,為了他這柔情的舉動也為兩人的曖昧。

  「我好像記起了什麼,頭很痛可是慢慢有一些畫面在腦海裡迅速閃過,坐在這裡陪我,貝姬,我腦海中的畫面裡有好多都是你的身影。」

  「但是我……」

  低頭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再順著往上望,直到自己的視線被他灼熱的雙眼緊緊攫住--

  她只覺得胸口突地一窒,渾身冷顫!

  

  輕輕推開了房門,梅貝姬放輕腳步走到床鋪邊緩緩坐下。

  才想伸手輕撫莫非沉睡的俊臉,卻被突然睜開雙眼的他扣住了手腕,整個人被他拉到床上擁進懷抱裡。

  鼻翼間瀰漫著他獨特的男性氣味,她閉上雙眼更往他的胸膛贈了蹭。

  「不是去補習班教課嗎?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嗯,路上碰到了一些事。」

  莫非凝眸默睬她。

  是錯覺嗎?貝姬剛才那一剎那似乎僵硬了一下。「你碰到了什麼事情?」平常的他並不是個喜歡追問對方行蹤的人,只是她的反應讓他覺得詭異。

  「嗯,就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啦。你、你又熬夜畫畫到剛剛才睡覺啊?我是不是吵到你了?那我到外面去好了……」

  「沒關係,我已經醒了。」他伸出雙臂將她抱了滿懷,冒著新生鬍髭的下顎輕輕頂在她的髮旋上。「你有什麼事記得要跟我說,我會幫你解決。」

  窩在他壯闊的胸膛裡,梅貝姬不敢出聲只能輕點頭,就怕自己一開口會讓莫非聽見她的哽咽。

  「貝姬。」

  「嗯?」

  「我最近常常在想一個問題。」

  「什、什麼問題?」

  自已今天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光是依偎在他懷裡,單單只是聆聽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就莫名地想落淚。老天,這樣不行啊!他這麼聰明這麼敏銳,會發現她的不對勁的!

  「我在想,如果自己是在我爸媽真心相愛的情況下出生的,那麼我願意試著原諒他們在我生命中的缺席。」

  她在他懷裡微微仰頭,「為什麼突然這麼想?」

  「是你讓我有這種想法的。」

  莫非益加擁緊她,逸出幸福一歎。「現在的我學會了愛人,愛上了你、深深的愛著,甚至不排斥我們之間能有個孩子。剛才快要睡著的時候突然忍不住笑了,想像著如果我們有了小孩我會如何疼愛他,用盡我所有的能力去寵他,然後又想到,也許在我出生之前也是這麼被我父母期待著,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在我出生之後,他們卻因為某種原因不能陪在我身邊。」

  兩行清淚悄然滑落梅貝姬的臉龐,她展開雙臂反將他摟進懷裡。「我喜歡你這種想法耶。」

  那張透著無限滿足的俊臉在她胸前蠕了蠕,「先感謝你自己吧,是你的功勞。」

  「那還用說,我一直都嘛是這麼的優秀。」她大言不慚的誇口著,以無比的憐愛輕輕吻著他的髮。

  淡淡的幸福恬靜在他們四周流轉,不需要開口說話就已經感到心滿意足,而在短暫的沉靜之後,莫非再度開口,「貝姬,真的沒有事情要跟我說嗎?」

  她轉了轉眼珠,「我在想你準備等到什麼時候才要抱我?莫先生,你到底睡醒了沒有啊?」

  莫非露出一抹輕笑,矯捷利落地翻身覆壓在她身上,「馬上就讓你知道我究竟睡醒了沒有?」

  「啊……」

  討厭啦,這傢伙!

  

  梅貝姬才走出打工的兒童美語補習班,馬上就聽見一個急切的聲音在她身後喊著,「貝姬,我終於等到你了!」

  她回過頭,「天啟?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工作?」

  竇天啟的眼神開始閃爍,支吾其詞,「嗯,就是因緣際會下知道了……哎呀這個不是重點,貝姬,快點跟我走!」

  「走?去哪裡啊?」

  掙不開他的箝握,她只好跟他走。

  「我已經記起所有的事情了!」他拖著她走到一輛汽車前,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示意她進去,接著便走到另一頭的駕駛座開門坐進去,「快點上車啊,貝姬!」

  遲疑了幾秒鐘,她終於跨進車內。

  「我想起所有的事情了,包括了我們一起創立的童書出版社。現在出版社在你的努力下已經開始運作而且受到大眾的注意了,我們必須打鐵趁熱趕緊趁勝追擊才行啊!」

  「我們?」

  「對啊!」竇天啟一邊掌控方向盤一邊飛快轉頭對她笑了一下,「你忘了成立出版社發行童書是我們兩個共同的夢想嗎?現在我又回來了,再度回到你的身邊,所以我們要一起努力啊!」等待紅燈的時候,他甚至伸手輕撫她細嫩的臉龐,營造出親暱曖昧的氣氛。

  她忍不住往後縮了縮。

  「天啟,我覺得你可能搞錯了……」

  「搞錯什麼?」

  「如果你已經完全都記起了,那麼你應該知道當初我們兩個根本沒有在一起……我是說,我們兩人還沒有發展到情侶的地步」

  「貝姬,你還在氣我嗎?」

  「嘎?」

  竇天啟對她投以一抹深情的凝視,「你是不是在氣我丟下你一年多的時間,讓你一個人獨自苦撐童書出版社?我告訴過你了,因為我發生車禍失去了記憶。」將轎車停在路邊,他側過身子,柔情地伸手撫摸她的臉,「你原諒我吧,我曉得這段時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對不起,是我不應該,我不該讓你一個人獨自承受這些,可是貝姬,我也不願意啊,我失去記憶了呀!」

  梅貝姬靜靜瞅著他。

  同樣是炙熱的眼神、同樣曲起指尖輕刮她的臉,為什麼莫非帶給她的是嬌羞和喜悅,而眼前的竇夭啟給她的感覺卻想要……

  逃避!

  「天啟,你別這樣。」

  撇開臉輕輕揮開他的手,她下意識地將北目包揪在懷裡略有遮擋的意味。

  一年多前對他的崇拜與愛慕,早就已經被愛上莫非的感情所取代,乍見竇天啟的驚訝與看見老友的欣喜,卻被他那種自以為是的親密所淹沒,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她開始覺得連跟竇天啟同坐一輛車中都令她坐立難安?

  「貝姬,我知道你一時間很難接受我又回到你身邊的事實,不過沒關係,我會等你的,我相信只要一段時間過去,我們兩個又能恢復到以前那種無話不談、為夢想共同努力的真摯感情。」

  她躲避著不想再跟他談這件事。「你這麼急著找我出來有什麼事?」

  竇天啟瞥了她一眼,發動汽車繼續上路。「我們的出版社現在重新振作起來,而且受到了廣大的注目,所以我們需要趕緊再去租一間辦公室來運作啊!我身為出版社的老闆,而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這麼重要的事情當然要我們兩個一起去跟對方見面啊!」

  「見面?跟誰?」

  「就是出租辦公室的房東啊,我已經看過幾間辦公室了,其中有一間坪數最大的辦公大樓我很中意,現在就是要帶你過去看看環境。你也知道,我們出版社才初試啼聲就這麼的成功,往後會有多少作者和廠商來跟我們接洽出版的業務啊,沒有」間氣派的辦公室怎麼行呢?」

  「可是出版社才剛開始恢復營運,沒有道理在腳步還沒踏穩之前,就急著大肆鋪張講求什麼氣派……」

  「哎呀!做生意這種事你不懂啦!貝姬,我現在是雄心壯志、信心滿滿啊!你看著吧,憑我竇天啟一定會在童書的領域中闖出一片天的!而在這之前呢,我得替出版社找一個豪華氣派的辦公室,同時再多找幾個員工進來工作,氣派的門面也是很重要的經營條件啊!」

  梅貝姬凝睬他豪氣萬丈的側臉,接著將視線調向車窗外。

  是竇天啟變了,還是自己以前眼拙沒發現?他……似乎是個好大喜功、不切實際的男人耶!

  

  「臭撒旦,你別抓我的衣服啦!」

  梅貝姬慵懶地抱著黑貓與莫非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傍晚他們帶著撒旦一起去獸醫院打預防針,順便在外頭吃過晚餐才回家。一路上她時而被它逗得呵呵大笑,時而卻又抱著它陷入沉默。

  莫非靜靜瞅著她的每個情緒反應,明知道她最近怪異得很,他卻不點破。

  因為他想等她自已開口告訴他!這是情人之間最基本的坦誠,不是嗎?

  所以他在等,等著她開口。

  「你這個王八蛋一直抓我的衣服,當心我把你的爪子全部剪掉哦!」

  他伸手抱走她懷裡的撒旦,「你怎麼老是愛跟它打架?」

  梅貝姬鼓起香腮,「是它一直找我麻煩嘛!」

  莫非聞言但笑不語。

  她揚起眉睫瞄了他一眼,在街頭霓虹燈的照耀下,她益發覺得自己身旁這個男人俊美出眾。

  就像大樓管理員陳伯所說的,不是每個男人都能把黑衣黑褲穿得像莫非這麼突出而且有品味。他夠白宮而且總是散發著冷冷的氣質,在黑色衣褲的襯托下顯得更有味道。

  突然冒出來的竇天啟又怎麼能跟莫非比擬呢?他們兩人在她心裡的地位根本無法相提並論啊!嘴角揚起一抹甜笑,她主動伸手攀上他的手臂,柔順地依偎在他身旁。

  「怎麼了?」莫非低頭看她。

  「沒有啊,人家突然想抱你嘛!」她回以一抹璨笑,心滿意足地隨著他往前走。

  決定了,明天就把竇天啟找出來將話說清楚!每天被他纏著到處跑,看他明明什麼事都沒有做,卻光明正大的打著童書出版社老闆的名義四處炫耀。老天,她快要受不了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不曉得該怎麼跟莫非說?看他之前那麼在意竇天啟,若是、知道他又出現了,莫非會有什麼反應?會誤會她跟他的關係嗎?

  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她選擇隱瞞不說。只是,她實在不想對莫非有任何的隱瞞,感覺好像很對不起他似的,可是她也不想啊!

  哎呀不要想太多了,趕緊跟竇天啟說清楚就沒錯。

  悄悄打了個呵欠,吃飽喝足的梅貝姬緊攀著莫非的手臂眼睛微瞇。

  突然地,她感覺到身旁的他身子緊繃起來。

  「莫非?」

  「貝姬,」他聲音益發低沉,「你有沒有話要跟我說?」

  她皺眉,「沒有啊,要我說什麼?」

  莫非緩緩側身看她,「之前溫修賢曾經拿一張照片給我看。」

  梅貝姬更困惑了,「怎麼突然提到溫修賢?」他是哪根筋不對勁啦?他抱著撒旦瞇起雙眼,緩緩伸手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個男子。

  她不解地順勢望過去,呼吸倏地一窒,只聽他道--

  「那個人叫竇天啟,對不對?」

  

  咖啡廳中,當服務生將他們三人所點的飲料送上來時,仍然沒有人試圖開口。

  氣氛沉悶至極,彷彿全世界的時間都在移動,卻偏偏獨漏了他們這一角。

  老實說梅貝姬實在很想打呵欠,然後直接趴在桌上睡覺,不過她不敢,因為這麼做太沒神經也太沒大腦了,她這一睡搞不好那個正冷冷發怒的莫非會一掌劈下,從此賜她永遠不用醒!

  「莫非,我們把撒旦寄放在陳伯那裡沒關係嗎?他控制得了它嗎?」

  莫非的黑眼緩緩掃向她,那冷峻的視線害她忍不住一顫。「現在是討論貓的時候嗎?」

  「呃,嘿嘿……喝果汁、喝果汁。」媽呀,怎麼辦?看樣子他快氣死啦!

  「貝姬,這一位叫莫非的先生是你的什麼人?!」

  竇天啟實在忍不住終於問出口,飛快轉頭瞟了他一眼又馬上移開視線。那人的眼神好冷,冷得叫他不敢逼視!

  莫非不回答這個問題,等著她來告訴他。而梅貝姬則是決定假裝沒聽見!為什麼要告訴竇天啟她和莫非的關係?他們兩人之間的親密關係難道還要在他面前大放送一遍才行嗎?哼,有什麼私密的話等她跟莫非關起門之後再來講。

  「天啟,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那幢大樓裡。」

  她越來越感到懷疑。前不久才在街頭與失憶的他偶遇,接著他恢復記憶了,卻神奇地頻頻在她的生活週遭出現,但自己住在哪裡、在哪個補習班教英文,她都還沒告訴他啊!

  「嗯,湊巧知道的……總之貝姬,我今晚來找你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叫你帶我去見那個畫《當玻璃想變鑽石》的作者,對方好像叫做因你吧?」

  她瞄了莫非一眼,「你找因你做什麼?」

  「當然是跟她談出版下一本童書的事情啊!現在這本童書正暢銷熱賣,而且這個作者也開始受到大家的注意了,我身為出版社的老闆當然要趕快去找她,叫她再畫出另一本作品好讓我們出版賣錢啊!」

  錢錢錢,說到底童書創作對於竇天啟來說根本就是金錢的代名詞。

  一旁的莫非舉起杯子喝著咖啡,掩去他俊臉上的不屑。

  梅貝姬此刻則更是看清楚昔日友人了,「可是據我所知因你好像還沒有新的構想。」所以你死心啦,煩死了!

  竇天啟猶自興致勃勃,「沒有構想啊?那怎麼可以呢,所謂打鐵要趁熱嘛!因你好不容易受到矚目了,如果再過一段時間搞不好大家又淡忘她,那我們出版社該怎麼辦?啊,我知道了,上一次她畫了《當玻璃想變鑽石》,那簡單啊,這一次就叫她畫個當鑽石想變玻璃嘛!」

  噗的一聲,梅貝姬差點噴出嘴巴裡的葡萄柚汁。

  莫非還好一點,他只是被嘴裡的咖啡嗆了一下。

  緩緩放下咖啡杯,他瞟動黑眸睬了她一眼。那似譏誚又似不屑的眼神彷彿在告訴她--「這就是你愛慕的男人?」

  她扁著小嘴搔搔頭,覺得自己快要被莫非冷峻的眼神削得像個豬頭……好啦,這也是事實,也不知道自己以前的眼光到底是怎麼回事,可能是黏在腳底板上了吧,所以當初才會覺得竇天啟很棒!

  「天啟,你口口聲聲說你是出版社的老闆,可是在這之前你根本一點力都沒有出到啊!」

  坦白說,最讓她不能接受的是,他那種對於一切都不懂,卻只想坐享其成的撈錢心態。這種人要出版童書給小朋友看,那國家的未來還有什麼希望,豈不是所有人都被他唯利是圖的金錢觀給污染了?

  「貝姬,你為什麼老針對這一點?我說過很多次了,我當時失去了記憶啊!」

  「抱歉,我累了,下次再說吧!」

  一把拉起莫非,梅貝姬一刻也待不下去的直接拖著他走出咖啡廳。

  「欸,貝姬?」身後的竇天啟還在那裡呼天搶地,似乎她虧欠了他多少。

  「他在叫你。」莫非任她拖著,冷冷說道。

  「我管他!」

  「他說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他。」

  梅貝姬停下腳步瞪著他,「你順風耳啊!聽得這麼清楚?」

  睨了她一眼,他輕輕掙脫她的手慢慢往前走。

  「莫非,你生氣啦?氣我不跟你說我遇到竇夭啟的事情?」

  他不發一語的走回大樓,把正在跟陳伯打架的撒旦抱了起來,直接走入電梯,如果不是她動作快,搞不好就被他關在電梯門外了呢!厚,這個愛記恨記仇的男人。

  怎麼辦?他像是真的好生氣哦……

  扁著小嘴跟他走進房間裡,無法忍受這種冷漠的梅貝姬揪著小手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她索性咬牙豁出去,直挺挺的仰躺在床鋪上,雙手伸直、兩腿開開,「好嘛,我今晚就充當你的玩具兼奴隸,看你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陪他玩一晚SM也無所謂啦,不然怎麼辦?

  誰知道莫非卻興致缺缺,只是打開行李箱開始收衣服。

  雙眼瞇閉的梅貝姬等了半晌也不見他像頭餓狼似的撲上來,於是偷偷睜開眼睛偷顱他,卻馬上嚇了一大跳。「你收行李要幹麼?」

  「去東京。」

  「嘎?!」

  「新漫畫開始連載,幸子叫我過去參加發表會,我本來拒絕了。」聯了她一眼,莫非冷冷轉開視線,「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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