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繪]構裝姬神[全文完]

第三十章 落下的帷幕（下）

    “死者的安葬費、對死者家屬的撫恤費、洛維尼亞內城的修理費、平息流言的費用……”坐在議事大廳主人位的城主少女有點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您還忘記了食宿費和醫療費。”一邊的眯眯眼男思科比奇帶著一貫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補充道。

    “對，還有食宿費和醫療費……”少女深深地歎了口氣：“明明有那麼多理由，而且準備了那麼多條款打算好好訛詐他一下的，結果為什麼……”

    她有點哭笑不得地看著放在扶手上的一個銀幣：“為什麼會只換到了一枚銀幣加一個口頭承諾啊。”

    另一旁的葛瑞絲心說當然因為那傢伙是殺價之王啊。

    不過這話要是說出來絕對自己絕對會成為城主少女的出氣筒所以葛瑞絲很明智的把話吞進了肚子裡。

    “他們出發還沒多久。”琳婭猶豫了一下，向城主少女問道：“需要屬下去把他們追回來嗎？”

    紅月之亂已經過了大半個月，因為概念武裝的自我修復能力，琳婭身上裙甲的破損處已經完全恢復了。她那清爽的馬尾辮也隨主人的動作活力滿滿地躍動著，使得琳婭在充滿了嚴肅認真感的同時還不失雙十年華少女特有的可愛感。

    “不用了啦……”城主少女擺了擺手：“出爾反爾可不是什麼好名聲。而且就算把他們追回來，以城裡現在的狀況也拿他們沒辦法。不管怎麼說，這次造成的負面影響比預期的小上很多已經很不錯了。”

    原本少女已經做好了居民評價大幅下降以及可能發生的小規模動盪的準備，但最後卻因為內城那道驚人的光十字架使得民眾們對他們的評價變成了‘連那樣強大的敵人都能制服，上面的行動力也很強啊’，支持度不僅沒有下降，反而隱隱有了增長的趨勢……

    這也算因禍得福吧。

    城主少女看著剛剛結算完畢，上報上來的維修及撫恤費用單上那串位元數驚人的數字，只能搖頭苦笑。

    “唔~”一回到闊別了大半個月的工坊，西維就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雖然在城主那邊那種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錯，不過果然還是自己家裡舒服~”

    西維受到的致命傷在數天前已經徹底康復了。

    雖然城主找來了醫術高明的醫師（一般的治癒魔法會消耗傷者的生命力，所以對於生命力彌足珍貴的契主們來說，醫師比治癒型的魔法師好多了。），還用了聽名字就覺得超貴的藥，不過西維這種恐怖的恢復速度還是讓那些醫師們嘖嘖稱奇。

    “這裡東西是不是少了很多？”愛莉西亞好奇地在這個她曾經住過一段時間的地方走來走去，四處查看：“難道有小偷嗎？”

    “愛莉，好像女主人。”還站在門口的維娜看著到處走動的愛莉西亞說道。

    “才、才、才沒有！”愛莉西亞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她的臉龐紅了起來，像是熟透的蘋果一樣誘人：“我只是、只是……啊對了，我只是為了能夠對自己以後要生活的地方更加熟悉而已！”

    “徒勞。”維娜說完不顧有點不快的愛莉西亞（愛莉西亞：徒勞是什麼意思啊徒勞！），邁著像是小動物一樣的步伐走到桌邊，從自己的空間裡取出一包餅乾，嘎吱嘎吱地吃了起來。

    “不用太在意維娜的話啦~家裡的東西都被我和維娜收起來了。”西維也插進了兩個女孩子的互動，他一邊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些小家什放回原位，一邊說道：“老實說，之前我們都已經做好放棄這個工坊流亡到其他國家的準備了。”

    “……”愛莉西亞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突然向西維鞠躬道歉：“對不起！都因為我的原因，害得你們遇到了這樣的事！”

    不僅僅是為了之前那些麻煩，而且後來西維他們進入中心城堡後，名義上雖然是客人，但實際卻是被軟禁了。

    西維和城主那邊的人進行了長達半個月的談判，最後談判成功他們才被釋放了回來。

    “不用這樣啦，你可是西維工坊三號成員啊，要是連家人都能放棄的話，那西維工坊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西維毫不在意地說道：“哇！維娜，快看！這副正方形的畫哪條邊才是正上方？”

    “色差與另外三面相差3‰的那一條。”

    “難度太大了！對於一個普通人類來說分析出千分之三的顏色差別實在是太難了啊！”

    “邊框彎度比其他三條邊多彎1‰的那條。”

    “辨識難度反而加大了？！”

    “畫面上海星頭所在的那條。”

    “海星頭是哪個啦！我完全分辨不出來啊喂！”

    “西維，笨蛋。”

    “人類的性能那麼弱還真是對不起！”

    看著西維和維娜在那邊吵吵鬧鬧的樣子，愛莉西亞嘴角不禁露出了笑容。

    “家人……麼。”

    她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輕輕呢喃道。

    正當愛莉西亞還沉浸在擁有了家人這種幸福感的餘韻中時，那邊的戰火也燒了過來。

    “三號，人類的希望就寄託在你身上了！”西維義正言辭地如是說。

    “愛莉，幫忙。”維娜的小腦袋湊了過來，顯然是想尋求戰友。

    雖然兩人處於爭執中，不過他們臉上都帶著溫馨的笑容，讓人不由得有種奇妙的幸福感。

    這個就是家人的感覺嗎？

    愛莉西亞看著他們，然後毅然邁出了成為這個家庭一員的第一步。

    “在擺放裝飾之前要先打掃屋子！身為一個淑女可不能睡在灰塵堆裡！西維，去打水，維娜去擦窗戶，櫥櫃和桌子就交給本小姐好了！”

    ““欸~~~””西維和維娜同時發出了鬧彆扭的聲音。

    “有•什•麼•意•見•嗎？”

    “沒！我馬上去幹！”“嗚，愛莉，好可怕……”

    雖然還差得遠，不過我一定會成為最稱職的家人，您也會為我祝福的吧，父親……

    今天的西維工坊，也像往常一樣熱鬧。

夢見 vol.0

    穿越並不是像想像中那麼美好的事。

    當確認堆積在我周圍的那些屍體是真的時，我就已經深刻的認識到了這一點。

    完成了‘胃內容物，甚至膽汁、腸液通過食道反流到口腔，並吐出的反射性動作’之後，我選了一個相對來說屍體較少，至少地面不是那種因為血垢而變得焦黑一片的地方席地而坐，開始考慮起現在該怎麼辦。

    身為一個除了知道一點‘切掉頭剩下的都可以吃’其他都普普通通的十八歲身心健全大一學生，我沒有任何值得驕傲的資本。同樣的，也沒有能夠保證自己在這種世界生存下去的能力。

    那麼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至少要先離開這裡吧……”

    等到因為嘔吐而造成的虛弱感稍微減輕了一點之後，我就盡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懼感，開始在屍海中尋找能夠離開的道路了。

    這裡應該是某個剛剛打完沒多久的戰場。在稍微走了一段路之後我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雖然在原本的和平年代……好吧，至少我生活的地方算是和平年代……我並沒有看過真正的戰場，不過不論是散落在各處的破損武器，一些屍體上還殘留著的殘破盔甲，還是一些裡面還冒著火星的大坑都讓我有這種感覺。

    屍體並沒有**，這讓我能夠不用太過擔心得瘟疫的問題。

    被堆起來的屍體有一部分似乎也被燒過，但是被燒的痕跡最多只蔓延了幾具屍體，就像是那些點火的人匆匆忙忙就離開了一樣。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走了那麼久，我卻連一件完好的武器或是鎧甲都沒看到……難道在打掃戰場的時候都被掃蕩掉了麼……

    隨便撿了把滿是豁口的破刀防身的我不由有些怨念，打秋風打的太乾淨了啦！

    本來我的打算是儘快離開這裡的，不過在一具屍體攜帶的包裹裡發現了一個（似乎）尚可食用的面餅之後，我決定還是再留一段時間繼續找找好了。

    畢竟這些玩意要比嘎嘣脆什麼的靠譜多了……

    這個念頭在晚上到來沒多久後就被我推翻了，理由很簡單。

    因為有一頭巨狼跑到這邊來吞吃了起屍體。

    狼的體積徹底把我用十八年建立起來對於犬科生物的體型人質摧毀的一乾二淨

    那傢伙足足有大型長途公車那麼巨大，黑重油亮的毛皮給人感覺就像是無數根鋼針組成的盔甲一樣堅韌厚實，我絲毫不懷疑自己那把破刀連它的防都破不了。

    明明溫度並不是很低，但白色的霧氣卻從它口中冒出，它嘴巴裡倒鉤狀巨大犬齒仿佛是磨得鋒利無比的彎刀，加上長長雙顎巨大的咬合力，一般的屍體被它輕輕鬆松一口就咬成了兩半。

    我嚇得只能趴在戰場邊緣一動不動裝死——誰知道它會不會因為吃膩了屍體跑過來吃新鮮一點的肉呢……

    一夜無眠。

    那頭巨狼在淩晨大概是四五點的時候離開了。但我還是不敢睡覺，最後只能睜著眼睛，迷迷糊糊地過了一夜。

    第二天，天空剛剛濛濛亮，我就打算離開了。

    戰場周圍都是森林，一些地方甚至都已經能夠看到林子裡有影影綽綽的黑影閃過。我想那些應該是對巨狼的氣息有所忌憚，但又不忍放棄這邊這些唾手可得的美味的野獸吧。

    帶上昨天收集了大半天的所有所得——一把還算完好的破刀，一件可能是皮質胸甲的防具，十幾枚似乎是銅幣的貨幣以及一枚銀色，大概是銀幣的貨幣，還有三塊面餅和兩個無餡饅頭，我小心翼翼的避開有黑影閃過的方向，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走去。

    原本以為這種連屍體目測都有近萬人的巨大戰爭在這種地方展開的話，那麼附近應該很容易就能找到人類活動的痕跡才對，可事實並沒有那麼簡單。

    在走了三天，就著晚上收集到的露水吞咽掉最後一塊面餅後，我陷入了彈盡糧絕的地步。但即使爬上最高的一棵樹，視野中四周全部也都只有茫茫的林海而已。

    第四天，我被狼群襲擊了。

    武器當然是丟掉了，皮甲上也開了幾個口子……要不是有這個我已經死掉了吧。

    萬幸這個狼群裡沒有那頭恐怖的巨狼——那傢伙跑一步就能頂上我拼命跑的十幾步吧。

    最後可能是跑出了狼群的地盤，那些傢伙並沒有追上來，只是在後面徘徊，我總算是逃出生天了。

    第五天，丟了所有穿越者的臉真不好意思，我發燒了。

    可能是昨天運動的太激烈了，晚上又因為露珠的關係渾身都濕漉漉的，結果就那樣著涼了。

    即使是這樣我還是拖著沉重的身體拼了命的走著，皮甲也因為太重了而在恍惚之中丟在了路上，現在身上剩下的就只有一些硬幣而已了。

    萬幸的是今天並沒有碰到野獸襲擊，否則這種狀態應該就必死無疑了。

    晚上，我躺在拼了命爬上的一根樹枝上，身體像是掛了鉛袋一樣沉重不堪，渾身關節傳來了不正常的酸痛感，喉嚨像是火燒一樣又幹又痛，腦子裡也一片模糊，總覺得就這樣死過去也比現在這種狀態要舒服多了。

    第六天，身體更加難受了，因為只吃了一些看上去沒毒的野果所以肚子也很餓，不過腦子卻清醒了很多，我從地上撿了根樹枝當成拐杖，在林間慢慢移動著，周圍的樹木密度似乎稍微稀疏了一點，可能快要離開森林了。不過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力氣爬上樹頂去確認了。

    每移動一步對我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勝利。

    這時，我那遲鈍了不少的神經察覺到，前面似乎有什麼巨大的物體朝這邊靠近了。不僅是地面出現了微微的震動，樹木枝葉被巨大的物體經過時發出的折斷聲也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

    逃跑……已經做不到了吧。

    我乾脆地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在向這邊靠近。

    數秒鐘後，一頭巨大的……樹人？反正就是這一類玩意從林中出現在我面前。

    顧不上驚歎這個世界自然造物的奇特，我的目光被樹人肩膀上的‘那個’給吸引住了。

    那是一個看起來比我稍大一點的綠發少女。她穿著一件滿是紅色格子的連衣裙，薄薄的連衣裙剪裁得體，把她的身體曲線勾勒的十分完美。她的手中還舉著一把小巧的紅色陽傘。

    那些原本會阻礙到這把陽傘的樹枝都被樹人那粗糙的大手貼心地推開了。

    雖然她的外貌並不能說是傾國傾城，但是卻給人一種像是被太陽籠罩般很溫暖舒適的感覺。

    綠發少女也在看著我，過了一會兒，她輕巧熟練地從樹人身上跳了下來，幾步走到我面前，開口說了點什麼。

    少女的聲音非常好聽，就像是叮咚的泉水一樣，清脆甜美。

    不過很可惜的，我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少女看著一頭霧水的我，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又跑回樹人身邊對著大個子招招手。樹人溫順地彎下腰，將腦袋湊到她面前，少女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樹人的腦袋，然後樹人原本光禿禿的腦袋上突然就長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花，發芽分莖長葉結苞開花，就像是開了快進一樣，這些步驟在短短的數秒內就完成了。

    樹人那碩大粗糙的腦袋上，一朵小花孤零零地搖晃著……老實說那個樣子很好笑，只不過現在的我笑不出來而已……

    少女把花采下，然後又跑回我面前，朝我遞來。

    這個是要把花送給我的意思嗎？

    我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接。

    然後少女又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收回花，然後從上面摘下一片花瓣放進嘴裡……

    原來這個是用來吃的嗎！

    看著少女再度遞過來，少了一片花瓣的小花，我將信將疑地摘下一片花瓣，學著她的樣子放進嘴裡。

    花瓣入口即化，但是味道就不敢恭維了。

    “唔呃……好苦！”直沖腦門的苦味甚至讓我的腦子更加清醒了一點。

    “恩恩，確實很苦呢。”少女點點頭，一臉贊同的表情：“所以我最討厭吃解語花了。”

    “……”我楞了一下，然後才反應了過來：“能對話了？！”

    “只是解語花的效果而已~”少女露出了很滿意的表情，她先指了指自己，然後又指了指樹人：“我叫維嘉，這個是我的坐騎小艾！”

    “你好……”我一邊驚訝著這個叫做解語花的小花那神奇的效果——要是當初有這玩意的話，英語聽力和口語滿分就妥妥的了，一邊小心翼翼地向名叫維嘉的少女打招呼：“那個我叫……”

    “恩，你就叫西維好了！”

    “為什麼啊？！我有名字的啊！”

    “晚飯是烤松茸~”

    “話題跳躍太大，我已經完全跟不上了！”

    “西維你要不要一起來？”

    “所以說我有自己的名字啊！！！”

    “小艾，客人一位~”

    “不要突然就一把抓過…………嗚哇啊啊啊啊啊！”

    這，就是我和維嘉那令人永生難忘的邂逅。

    當然並不是那麼讓人感動就是了……

卷二•貓的報恩 第一章 西維的災難日

    初冬早晨的洛維尼亞城郊並沒有一般冬季的蕭瑟感。

    不遠處成片的長青樹林中不時還會傳來沒有去南方過冬的鳥類鳴叫聲。

    河對面小鎮的居民區裡也開始有嫋嫋的炊煙飄向乾淨澄澈的天空。

    小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也隱隱約約的從那裡傳來。

    真是和平的早晨。

    ‘轟——————！’

    額，好吧，拋開出現了原因不明的爆炸的西維工坊來說，真是一個和平的早晨。

    西維工坊（遺址）裡，兩個黑色的人形生物正圍繞著桌子，保持著爆炸之前的動作。

    西維把之前還拿著試管和燒杯，現在則空無一物的手收回，然後一推毫髮無傷的眼睛，仿佛有一道毫光從眼鏡上‘叮’地反射而出。

    他極為從容淡定地說道：“一切都在計算之中。”

    “計算你個頭啊！”原本似乎正趴在桌子上看西維實驗的愛莉西亞不顧自己小臉都變得烏漆麼黑的，頭上冒著青筋直接向西維撲了過去：“你都做了些什麼啊笨蛋！”

    西維慌忙閃過有可能導致自己隔膜破裂的吸血鬼頭槌，辯解道：“偉大的成功總是建立在不斷的失敗之上！”

    “在你那偉大的成功出現之前我們就得要面臨無家可歸的局面了！”

    愛莉西亞此時才明白維娜當初說的徒勞是什麼意思……她第一次和西維他們見面時，工坊也正是在重建中。

    想到這裡，愛莉西亞突然發覺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西維，維娜呢？”

    “我記得她剛剛還在這裡偷偷吃糖果的啊？”西維四下看了看，也沒發現那個小小的身影。

    “啥？我都對她說過多少遍了不能在早上吃糖，會蛀牙的啊！”愛莉西亞眉毛豎得老高，極有更年期婦女風範地呵斥道。

    “你是不是擔心錯方向了……”

    而且姬神應該沒有蛀牙的風險吧。西維暗自吐槽了一句，然後開始和愛莉西亞一道找起了維娜。

    正在這時，牆邊原本是簡易廚房的碗櫃的地方，櫃門因為爆炸而噗通一聲掉了下來，然後懷裡抱著糖罐子，整個人縮成一團的維娜從裡面咕嚕咕嚕地滾了出來。

    看來已經對西維‘實驗’有過多次切身體會的小丫頭在見機不妙的時候就帶著自己的寶貝糖罐躲進了碗櫃裡。

    不過雖然因為躲過了爆炸而沒變成黑炭頭，但碗櫃因為並沒有投入使用，裡面也不太乾淨。

    看著滿身都是灰塵和蜘蛛網的維娜，西維和愛莉西亞極為同步地撫額歎息：“小笨蛋……”

    依舊抱著糖罐子的維娜看著兩人，大眼睛裡滿是不解地歪著小腦袋。

    “愛莉，對不起。”維娜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任由愛莉西亞幫她梳理著那頭華麗的銀灰色長髮。

    “沒關係啦~”愛莉西亞似乎很享受這種過程，她自己依舊沒擦乾淨的臉上盡是滿足的表情：“好了，接下去只要洗個澡就沒問題了~”

    “愛莉，一起洗。”

    “誒誒？可是……”愛莉西亞拿著梳子瞪大了眼睛一臉尷尬。

    “一起洗。”維娜盯著愛莉西亞：“因為很重要，所以重複了一遍。”

    “嗚嗚……我知道了啦。”愛莉西亞像是放棄了抵抗般放下梳子歎了口氣，然後她瞥了眼坐在搖椅上自得自樂的西維說道：“淑女們要去洗澡了，那邊的別偷看哦！”

    “安心，我是不會去偷窺的。”西維停下了搖晃，他停頓了數秒，然後探起頭說道：“因為本來就沒什麼可以看啊……”

    “是是，反正我就是矮個子、胸部很小，腰也不細……”愛莉西亞鼓著腮幫子，像是在鬧彆扭一樣嘟噥著。

    “我覺得腰很細啊？”西維插嘴道。

    “不否定胸部很小這一點嗎！你果然是這麼看我的吧！”愛莉西亞淚目了。

    西維想了想，然後躺回到搖椅上，面朝牆壁，一句話都不說。

    “居然沒有否認！真的是這樣嗎？！”

    西維轉過身，帶著微妙的憐憫表情摸了摸愛莉西亞的頭，接著輕輕說道：“抱歉……我是誠實的人。”

    “……射殺他！『深紅之詠歎』！”

    “於是你就被猩紅趕出門了？”葛瑞絲饒有興趣地看著門外一臉窘色的西維。

    “不，其實我只是覺得兩個女孩子在洗澡的時候，我一個大男人待在外面不大好。”西維竭力為自己那可憐的大男子主義精神辯解著。

    “事實呢？”

    “抱歉，我被趕出來了……”

    但是失敗了。

    他撓了撓因為爆炸而形成的天然爆炸頭：“我只是來借用一下你的浴室而已，不會麻煩你很久的啦……畢竟一個帶著硝煙味的黑人走在街上還是太引人注目了。”

    “居然這樣就把契主趕出來了，應該說不愧是猩紅麼……”葛瑞絲把門徹底打開，讓西維進屋的同時隨口感歎道。

    “我說，都過了那麼久，為什麼還把那個丫頭叫猩紅啊……”西維奇怪地問道：“叫愛莉西亞或是更加親熱的愛莉都行哦，那傢伙不會介意的啦~就連凱伊姆老頭起的緋月都比猩紅更加好聽吧？”

    “沒辦法啦……那個時候的景象衝擊力太大了，到現在還歷歷在目，怎麼可能那麼親熱的叫那種怪物啊……”葛瑞絲聳聳肩：“浴室在那邊，要是敢走錯的話小心我揍扁你哦！”

    “怎麼了？其他房間裡有不可告人的東西嗎？”西維不知死活地問了一句。

    然後就被葛瑞絲施展了腕挫十字固（關節技的一種）……

    “哦哦哦，投降了！要斷了！右手要斷了！就算是我右手斷了也很難恢復的啦！”

    在劇烈的掙扎中，西維撞到了葛瑞絲家的壁櫥上，然後從壁櫥的不知什麼地方掉下了一個小小的立式相框。

    裡面是一個西維總覺得有點眼熟的中年男子，而男子身邊則是一個笑容燦爛的小女孩。

    還沒等西維仔細看那個相框，葛瑞絲就中斷了腕挫十字固，飛快地抓起相框放回了壁櫥上。

    “啊！那個小女孩不是葛瑞絲你嗎！”西維靈光一閃，然後摸著下巴，腆著臉說道：“不是很可愛嗎~葛瑞絲你小時候~”

    “三角絞……”

    “唔喔哦哦哦！頸椎，頸椎要斷了！”

    自作孽者，不值得同情。

卷二•貓的報恩 第二章 庫諾洛亞盜賊團

    “嗚咪……”

    維娜帶著呆呆的表情從地窖走了出來，那頭華麗的銀灰色的長髮因為剛剛睡醒還沒有梳理的關係，卷起了無數蠢毛，看上去亂蓬蓬的。

    女孩往常水亮的大眼睛現在也半眯著，略顯嬰兒肥的臉蛋看上去比往常更加柔軟，整個人處於恍惚之中，連走路都有點搖搖晃晃的。

    她那件印滿了貓咪圖案的寬鬆睡衣此刻耷拉在一邊，露出了女孩另一邊潔白瘦削的玉肩。

    “早上好啊，維娜。”

    身上戴著圍裙，正在用重新搭建的熔爐煎雞蛋的西維向半夢半醒的維娜打了個招呼。

    距離將工坊炸掉的意外只過了不到兩天，即使是西維也不可能那麼快就重建好工坊。

    因此現在他們所在的這個房間只不過是用木材拼搭起來的臨時居所而已……雖然裡面該有的東西都有了。

    “早上好……”小女孩用一種極為恍惚的聲音回應了一句，然後搖搖擺擺地走向了收藏著糖罐的櫃子。

    “一大早吃糖會被愛莉罵的哦。”

    煎蛋完畢的西維將鍋子裡的內容物換成不久前剛剛買到的煙熏小香腸，然後對維娜說道：“建議還是先去刷牙洗漱。”

    “嗚……”愛莉西亞往常的教育方式顯然極為成功，即使處在朦朧狀態，維娜還是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然後發出像是乞食的小狗般嗚嗚的悲鳴聲。

    糾結了一會兒，維娜似乎清醒了一點。

    小女孩臉上帶著‘你們一定要等著我，我絕對會回來的！’這樣悲慘壯絕的表情走進盥洗間，拿著自己的洗漱用具向外面的小河邊走去。

    等到她回來的時候，西維的早餐也準備的差不多了。

    “愛莉還沒起來，維娜你去喊一下吧。”忙著把煎蛋熏腸和麵包分門別類放好，然後準備果醬黃油的西維向再度走向櫃子的維娜吩咐道。

    之前說過了，西維工坊的地下空間是按照反偵察魔紋建造的，所以並不能將其地形進行隨意改動。因此，愛莉西亞來了之後就只能和維娜共用一個房間。

    好在房間和床都夠大，容納兩個小丫頭完全沒問題。

    “啊嗚……”接到了命令的女孩只能可憐兮兮地看了眼櫃子，含淚向地窖走去。

    這時，一陣‘當當當’的急促鐘聲忽然從不遠處的村莊傳來。

    “發、發生什麼事了？”

    身上穿著睡衣，手裡還下意識地拎著枕頭的愛莉西亞一邊擦著自己朦朧的睡眼，一邊匆匆地從地窖中鑽出來。

    “沒事，不用緊張。”急促的鐘聲並沒有能夠影響到西維的心情，他看著桌上豐盛的早餐，滿意地點點頭：“只不過是庫諾洛亞山的盜賊團進村了而已。”

    “原來是這樣啊……”愛莉西亞臉上睡意未消，她大大的打了個哈欠，轉身似乎想回去繼續補覺。

    然後她的動作僵住了。

    “這個熏腸味道不錯。”西維嘗了一口煎的恰到好處的熏腸，自賣自誇道：“不愧是我煎的。”

    “誒誒誒誒誒！盜賊團入侵？！”愛莉西亞睡意全無地大叫了起來。

    “咳咳，噎、噎住了……不要突然大叫啊……”

    洛維尼亞作為一個位於艾比公國邊陲的重要糧食產地，一直有人對其虎視眈眈。

    雖然如果沒有足夠理由出兵會被純白教會阻止，不過他們也有自己的辦法，那就是流寇。

    事實上在距離洛維尼亞不遠處的坦韋特草原上就有數股暗中有其他城市支持，實力彪悍的流寇。

    他們時常會從坦韋特草原奔襲而來，在洛維尼亞周邊劫掠一番後揚長而去。

    人數較少的駐鎮衛隊拿他們毫無辦法，但正式軍隊因為行動力的問題，就算到達時也只能目送他們囂張的背影而已……

    為了這個，洛維尼亞的上代城主曾上書給大公，請求增加城衛軍隊數量上限，用來組成能夠相互倚靠的防禦陣勢。不過因為艾比公國的國政出了問題，這個提案最後被拒絕了。

    但是上代城主卻沒有放棄，既然明面上不行的話那就暗中進行好了。

    於是，庫諾洛亞盜賊團就這樣出現了。

    “原來如此，用盜賊團來牽制流寇嗎……”愛莉西亞優雅地喝了口紅茶，比起牛奶來，她似乎更加喜歡在早上喝紅茶。

    “雖然名義上是盜賊團，但實際上卻更像城衛軍的預備役兵營，現在城衛軍的所有士兵都是從那裡出來的，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西維在麵包上塗了一層厚厚的黃油，然後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道：“因為洛維尼亞最接近真正戰場的地方也就只有常年和流寇戰鬥的盜賊團了。”

    “不過這樣的話盜賊團完全沒有必要入侵村莊嘛，”愛莉西亞不解地問道：“這樣反而不是會降低城衛軍的聲望嗎？”

    “因為不入侵的話就不能被稱為盜賊團了。”西維嘴唇上淤積了一圈黃油，但是他還是毫不在意地大口吃著黃油麵包：“不過他們並不是無序的掠奪，而是會收繳一部分的糧食和金錢，然後中央城堡那邊則會以遭受襲擊為由免掉這個村莊這一季的稅務。事實上，因為被‘掠奪’掉的糧食財物比起稅務還要少，所以很多村莊反而會期待被掠奪呢……”

    將最後一口麵包吞掉，西維將自己杯中的牛奶一飲而盡：“總之這些和我們沒什麼關係就是了。”

    “是這樣嗎……”愛莉西亞不置可否地喝了口紅茶，然後對著滿手都變得黏噠噠的維娜無奈地說道：“維娜，我不是說過楓糖漿不要放那麼多嘛！”

    正當愛莉西亞喋喋不休地和維娜講述吃麵包的正確方式時，西維的目光則落到了外面不遠處。

    一個身穿板甲的金髮男子正從村莊那裡朝這邊走了過來。

    他身上的板甲上佈滿了奇妙的符號，籠罩在板甲上的一層毫光則表明了那些符號不僅僅是用來裝飾的。在他背後還背著一根只有在騎馬衝刺時才會用得到的巨大騎槍。

    板甲那對一個普通人來說足以讓其行動困難的重量對金髮男子卻輕若無物，他邁著輕快的步伐很快就來到了西維工坊外。

    “喲~西維大師，您還記得在下嗎？”

    因為工坊還沒有完全重建完畢，所以基本是處於半露天的狀態。因此男子在外面就向西維打起了招呼。

    拿掉了板甲那厚重的半覆式頭盔後，男子露出的是一張出人意料的娃娃臉。

    “啊，馬桶蓋子！”看到了對方的臉後西維馬上脫口而出。

    “不，在下叫馬婁夫蓋茨……”

第三章 情報的入手方法

    “不要在意不要在意~”西維擺擺手，漫不經心地問道：“總之庫諾洛亞盜賊團的現任副團長找我這個小鐵匠有什麼事？”

    “如果大師只是小鐵匠的話，洛維尼亞的所有銀徽工匠們都只能去打鐵了呢。”自稱馬婁夫蓋茨的金髮娃娃臉男子露出燦然的笑容，將他背上那根粗又長……咳，騎槍豎著拄在地面上：“其實在下這次前來是專門為了這個。自從上一次和西莫洛的流亡獸騎兵幹了架之後上面的一些固有魔法似乎出現了點問題。”

    說著他開始將魔力附著在騎槍上，用肉眼不可見的魔力流順著騎槍表面的魔紋緩緩流淌，最後像是被騎槍吸收了一樣消失無蹤，同時原本和普通鐵質武器毫無區別的騎槍開始散發出一陣陣隱晦的魔法波動。

    緊接著，騎槍的圓錐形槍身就像是鑽頭一樣開始緩緩旋轉了起來，原本就微微陷進地面的槍頭更是直接把地面上被之前工坊爆炸而掀起的生土層給鑽出了一個能夠容得下一隻腳的坑。

    當然，如果只是單純靠旋轉增加威力的話，這件武器也不會被庫諾洛亞盜賊團的副團長奉若至寶了。

    事實上在槍身周圍還覆蓋了一層同樣在高速旋轉的風屬性魔法，這種屬於天空系統的魔法就像是絞肉機一樣，除了可以輕易攪碎一般的武器防具外，連大部分等級低於它的魔法都能輕易地攪碎。

    雖然在單挑中因為本身的長度和重量所以不算是特別好用，但當騎兵進行用於突破敵軍陣營的高速衝擊時，這種能夠瞬間在敵人防線上撕開一條突破口的威力巨大的武器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西維側移了一步，不動聲色地將飛向維娜她們的泥土擋下：“停下吧，這種演示沒有太大的意義。”

    他拍了拍身上的白大褂——和戰鬥時穿的風衣不同，在日常生活和各種研究製造時，這種功能齊全而且看上去特別有研究者風範的白大褂才是西維的最愛。

    從馬婁夫蓋茨手中接過已經停止運作的騎槍，西維隨手在上面貼上一個反重力術的魔法盤，他可沒有金髮娃娃臉那種能夠面不改色一直拿著這種重武器的天然怪力。

    接著西維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張擺滿了各種工具的魔造台，雖然在地窖裡還有這種魔造台的完全體，不過西維顯然並沒有讓外人進入地窖核心部分的打算。

    關掉了魔造台的反重力魔法，西維在魔造台邊緣處按了幾下，一個天藍色的魔法陣就出現在魔造台的右側。當西維將那個附加了反重力術的騎槍放進魔法陣之後，一個大概只有三十公分左右的騎槍三維投影就出現在魔造臺上，不過和本體不同的是，組成投影騎槍的完全是密密麻麻的魔紋，那就是騎槍作為魔導器所含有的魔紋。

    魔紋大部分都是藍色的，但其中幾條卻呈現出奇怪的紅色。

    “魔紋完好，但是裡面有幾條被異種魔力堵塞了，估計是你在絞殺敵人時對方的魔力出現了回流現象。”

    只瞥了一眼西維就判斷出了這件魔導器的毛病出在哪裡：“只要疏通一下魔紋就沒問題了。另外魔力回流的問題最近我已經有解決的辦法了，此外還開發了一些新功能，需要幫你把騎槍升級嗎？”

    “恩，拜託大師您了。”

    得到了肯定回復的西維從口袋裡掏出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材料，然後用熟練到不可思議的手法將原本堅不可摧的騎槍拆成了一大堆零件，他雙手的動作太快，甚至讓人有種那不是手而是飛舞在零件中的兩隻蝴蝶一樣眼花繚亂的感覺。

    短暫的數十秒後，他再度將那堆零件重新組裝了回去，拆卸改裝再加重新組合用時一共只用了不到五分鐘。比起那些修理一件魔導器動輒就要一天甚至數天的魔造工匠，西維的速度可以讓他們震驚到連自己下巴掉了都感覺不到。

    “完成了。”西維將可擕式魔法盤剝下，帶著一臉充滿商業化氣息的笑容把騎槍遞還給金髮娃娃臉：“承蒙惠顧，2個金洛可。”

    和受到三大國與純白教會共通管制的銅幣銀幣不同，大陸上作為高級貨幣的金幣種類很混亂，不僅僅是各個帝國，就連一些公國都私鑄過自己的金幣。而這些金幣因為含金量的不同所以和銀幣的匯率自然也不盡相同。

    在艾比公國流通比較多，信用度也比較高的金幣是三大國之一羅威托斯所鑄造的金洛可，目前的市價是一枚金洛克兌換三十五枚通用銀幣。

    當然，對於一般的家庭而言，因為日常交易完全用不到金幣所以完全沒影響……

    “啊哈哈……”金髮娃娃臉的馬婁夫蓋茨發出似乎有些心虛的笑聲：“那個，掠奪到的東西是要上繳的，在下的俸祿，啊不對，在下的賊贓還沒分到，所以修理改造費能先拖欠一段時間嗎？”

    於是西維的商業性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沒事，我一點都不在意啦~”半分鐘後，他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總之，我先向你解釋一下這個魔導器新的啟動方式和新的功能好了。”

    “是、是這樣嗎？那真是太感謝了。”

    “首先，握著把手……”

    “恩恩。”

    “瞪大眼睛直到雙眼充滿血絲，然後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向女性逼近……”

    “在下是變態嗎？！”

    “啊，抱歉，說錯了。”

    “……大師您真愛開玩笑。”

    “其實是向九歲以上十五歲一下的女性逼近。”

    “錯的只是年齡嗎？！話說這樣一來在下不就更加變態了嗎！絕對會被不知情的群眾扭送到治安官那邊去的啊！”

    “放心，一半是開玩笑。”

    “還有一半呢！還有一半是真的嗎？話說你果然很在意吧！對我拖欠改造費很在意吧！”

    西維臉上的商業性笑容不減，他扭開臉無視掉一邊愛莉西亞那紮人的目光，用矯揉造作的一塌糊塗的聲音說道：“討厭啦，馬桶蓋子先生，我可沒說要用其他東西或是寶物的情報之類的抵債啊~”

    “……”

    於是入手了傳說中的液態金屬弦月之雫的情報。

第四章 弦月之雫

    “原來科納裡斯樹林地下有先代遺跡的嗎……”西維好奇地翻看著馬婁夫蓋茨給他的一張已經泛黃的羊皮紙。

    據說這玩意是從西莫洛的流亡獸騎身上繳獲的，上報給洛維尼亞高層後，他們馬上就派出了職業的冒險者對那個遺跡進行了勘查，不過除了極個別的冒險者獲得了少量的弦月之雫外，其他冒險團連根毛都沒在裡面找到……

    之前已經說了，弦月之雫是‘傳說’中的液態金屬，哪怕是西維也只在一些古文獻中看到過關於這種東西寥寥數筆的描述。所以即使獲得了弦月之雫，最後完全沒辦法利用的洛維尼亞上層只能全部委託給羅威托斯的帝都拍賣行進行了拍賣，收穫了一筆還算不錯的費用。

    “總覺得就算找到了這玩意也沒什麼用啊……”西維推了推眼鏡，自言自語道：“就算遺跡裡原本有東西也肯定已經被那些專職冒險者給搬走了吧。”

    所謂的冒險者，就是和角色扮演遊戲中的勇者類似，除了不能在一般民眾的家裡翻箱倒櫃拿錢拿道具外，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在各種環境之下發掘所有有價值的東西，並統統打包帶走。據說以前在一個沉睡著上位姬神的先代遺跡中，那些冒險者就乘著對方還在休眠時將整個遺跡洗劫一空，甚至連藏在牆壁中的火腿都統統挖出來帶走了……好吧，雖然為什麼牆壁裡會有火腿這一點也讓人很在意，不過這至少也能說明那些冒險者對所有能換錢的物體的執著程度了。

    （注：這裡是捏他的是FC上的惡魔城）

    “弦月之雫的作用絕對超過你的想像哦喵~”

    正當西維猶豫要不要把這個情報拿去拍賣掉的時候，一個略微有點耳熟的聲音傳了過來。

    貓耳少女艾爾芙嘴裡叼著一根熏腸，三兩口就吞進了肚子裡：“早餐居然沒有小魚幹，人生的樂趣一下子就少了一般喵！”

    “跑過來蹭飯吃的人沒有權利挑挑揀揀！”愛莉西亞不滿地鼓著腮幫子，嘭嘭地拍了拍桌子，結果因為用力太大，牛奶從杯子裡濺了出來，白濁的液體灑在了正打算湊過去喝牛奶的維娜臉上，受害者則還是一臉完全沒搞清狀況的表情：“啊，維娜，抱歉。”

    看著掏出手絹慌慌張張給維娜擦臉的愛莉西亞，艾爾芙臉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呀~愛莉親還是那麼毛手毛腳喵~”

    在洛維尼亞中心城堡做客的那段時間，西維工坊的三人都時不時的會遇見同樣居住在城堡中的艾爾芙，結果一來二去就變得極為熟稔了……

    “愛莉親是什麼啊！不要用這種噁心的稱呼叫我！”原本還在幫維娜擦臉的愛莉西亞馬上對著一臉事不關己的貓耳少女怒目而視。

    “就是因為老是在意這種事，愛莉親你的胸部才不會成長喵~”艾爾芙拿了一片麵包，在上面塗上厚厚一層果醬和楓糖漿，然後啊嗚一大口咬了下去。粘稠的楓糖漿從麵包上淌下，給人一種黏噠噠的感覺。

    “姬神的胸部本來就不會成長！另外同樣是幼兒體型的你有資格說我嗎！”愛莉西亞臭著臉，鮮紅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正大口大口吃著麵包的艾爾芙。

    將最後一小塊烤的酥脆噴香、沾滿了果醬和楓糖漿的麵包丟進嘴裡，似乎對愛莉西亞的凝視渾然不覺的艾爾芙眯著眼睛，臉上露出了暖洋洋的滿足表情，就連那外形酷似貓耳的髮髻都如同真正的貓耳一樣抖動了一下。

    “喵和你不同~喵可是脫了很厲害的類型！”回味完畢後，艾爾芙才施施然地對額頭上已經佈滿青筋的愛莉西亞說道。

    “你這個……”愛莉西亞僵硬的臉上擠出了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她緩緩地站起身，像是一觸即發的火藥桶一樣，正想要做些什麼的時候，頭頂卻冷不防被西維按住了。

    西維一邊輕輕地揉著愛莉西亞的小腦袋，克制住自己想要摸摸艾爾芙貓耳髮髻的衝動，一邊則向正露出意義不明的笑容的艾爾芙說道：“太過戲弄我家的愛莉是不行的哦。”

    “誰、誰是你家的啊……”愛莉西亞撇過臉，嘟著嘴嘀咕道，不過少女那溫馴的態度和臉上還帶著點紅暈的享受表情卻完全出賣了她真正的想法。

    “總而言之，艾爾芙你知道弦月之雫這種玩意的用途嗎？”不理會艾爾芙的竊笑和愛莉西亞的傲嬌，西維少有的把話題引向了正題。

    “知道一點，不過在那之前，”可能是因為說到正題了，所以艾爾芙的態度也變得認真了許多：“之前你拜託城衛女（指葛瑞絲）代購的物品裡是不是有一件叫琉星沙的特殊物品喵？”

    沒等西維回答，她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琉星沙也好，弦月之雫也好，它們最大的作用就是‘延壽’！”少女眼中閃著奇妙的光芒，滔滔不絕地解說著：“沒錯，那就是延壽地寶啊喵！”

    一個人的生命力是有限的，雖然和姬神契約之後，人體本身的潛能會被激發，生命力和普通人不可同日而語。

    但即使如此，大部分的契主最後的壽命卻依舊和一般民眾沒什麼兩樣。會產生這種現象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姬神不論是宣言還是解放本身的武裝，這兩者都會消耗契主的生命力。

    生命力的上限無法增加，這一點是從古至今無數的學者們總結出來的真理，哪怕是上位姬神都無法打破的規則。既然如此，那不增加生命力上限，只是單純的‘讓生命力流失減慢’。

    而能夠讓生命力流失減慢的東西，就被稱為延壽地寶。

    顯然，對於擁有兩個姬神的西維來說，這確實能算得上好東西。

    順帶一提，據艾爾芙所說，同等品質的弦月之雫效果是琉星沙的二十倍左右。

    “那麼，你打算去那邊探險嗎？”艾爾芙說完後看著西維，像是在等待他的決定一樣。

    “在那之前我先問個問題，”西維推了推自己鼻樑上的眼鏡：“為什麼你好像十分熱衷於攛掇我們去那裡呢？”

    “實際上，我和凱伊姆曾經去過那裡一趟，雖然是空手而歸的，但是卻找到了一點線索。”艾爾芙大大方方地說道：“但喵總覺得那裡隱藏著什麼危險一個人很難進入裡面，不過凱伊姆的時間不多了，所以我必須快點找到弦月之雫……”

    “因此才鼓動我們一起去麼。”

    “就是這樣。”艾爾芙點點頭，表示西維說的一點都沒錯：“那麼你的決定呢？”

    愛莉西亞和維娜的目光都落到了正抱胸沉低頭思利弊的西維身上。

    半晌，西維才抬起頭，露出了陽光的笑容：“因為好像很有趣的樣子，所以我們也去好了。”

第五章 人形四次元口袋

    洛維尼亞外城平民區商業街。

    寬闊到可以同時行駛六輛馬車的街道打掃的乾乾淨淨，道路兩側帶著典型哥特風格的店鋪門面讓這條新建不久的街道顯得更為整齊正規。雖說沒有美食街人頭攢攢的那種繁華感，也沒有居民街沉澱了百年的歷史韻味，不過作為洛維尼亞真正的商業中心，這條街才是整個洛維尼亞外城最為重要的地帶。

    此時，在這條洛維尼亞外城的經濟命脈中，最惹人注目的就是正手牽著手走在街道中央的兩個小女孩。

    因為已經決定要去科納裡斯樹林的地下遺跡探險，所以就必須進行必要的準備了。

    乾糧、飲用水、照明物品、繩索以及應對各種狀況的藥劑等等，這些都是探險所不可或缺的。

    在艾爾芙大叫著要回家帶點必需品離開工坊後，西維也開始搗騰起他那些亂七八糟的發明，似乎想要從那堆已經亂糟糟地堆成大山的東西裡找出一些在之後探險中用得到的。

    而在那之前，他給了愛莉西亞一些錢，讓她帶著維娜一起出去購買冒險必須的乾糧和其他一些必備品。

    雖說在雜貨市場也能用遠低於市價的價格把這些東西統統買齊，但只要想到雜貨市場那一刻不停的口水仗，而且一不小心就會買到假貨劣質品，西維還是決定讓兩隻常識無限接近于零小丫頭去明碼標價的商業街。

    於是一個戴著像是睡帽一樣的粉紅色帽子，身上穿著粉紅色洋裝的藍發小女孩就牽著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銀灰色長髮女孩，出現在了商業街的道路上。

    “話說回來，維娜你有空間物品對吧？”

    雖然從來沒有逛過街的愛莉西亞一下子就被那些打著各種廣告的店鋪吸引住了目光，但她還不忘回頭向維娜確認道。

    雖說不知道維娜的空間物品究竟是她身上的什麼，不過愛莉西亞好幾次見過維娜手中突然多了個東西，或是手裡的東西突然消失這樣的場景了。

    就連西維都是以‘買了東西覺得拿不下的話直接放進維娜的亞空間吧’這樣的理由來說服愛莉西亞帶上維娜一起出來的。

    但維娜卻出乎意料地輕輕搖了搖頭。

    “誒？不是嗎？”愛莉西亞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她乾脆地轉過身向一臉理所當然的維娜問道：“那你之前的東西都是丟到哪裡去了？”

    “亞空間。”

    維娜挺著可憐巴巴的、幾乎沒有弧度的胸部，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

    好在愛莉西亞和西維維娜他們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對他們的思維方式也算有所瞭解。在和維娜扯了半天之後終於弄明白了維娜的意思。

    所謂的空間物品，就是將一個亞空間或是空間碎片通過複雜的儀式和刻畫繁瑣程度遠遠超過一般魔紋的三維魔紋，固定在具有空間穩定效果的物品上所產生的一種特殊魔導器。

    然而空間和時間的魔法一直是人類的禁區。

    事實上，哪怕是時空系統中已經驗證完畢的最簡單的魔法「亞空切」，不算那必須消耗的巨量魔力，其施法時的演算量也足以讓一般人直接把自己的腦子煮熟……

    所以目前流傳的絕大部分空間物品實際上都是擅長魔造的構裝姬神所製造的產物，還有一部分則是複數個高級魔法師聯合制作的成品。

    因為對於運輸業、軍事後勤還有各種行業都有著極為重要的影響，再加上那匪夷所思的製作難度，所以空間物品一直都是供不應求的熱門商品，甚至極個別的城市已經禁止空間物品的私下販賣了。

    西維曾經搜集了一些能夠保持空間穩定的材料，嘗試著運用學自某本古文獻的亞空間構成技術獨自一人製造空間物品。

    雖然後來他確實完成了這門在現代獨一無二的技能，但當時他的第一場嘗試是失敗的。

    到亞空間構築那一步還算是很順利，可最後要將亞空間固定在物品上時，卻因為經驗不足，一開始亞空間構建的過於巨大而固定失敗了。

    用於固定亞空間的物品瞬間就被空間的力量絞成了飛灰，而原本穩定的空間也因為固定時出現的不安定點而呈現出了崩潰的趨勢。

    就在亞空間快要失控，造成一次破壞力巨大的空間震時，維娜卻通過逆向的演算破譯了亞空間的構成，成功控制住了岌岌可危的亞空間，並將其恢復到了穩定的狀態。

    所以維娜身上確實沒有空間物品，因為她整個人就是一個移動的四次元口袋……

    “等等……”愛莉西亞揉了揉額頭，將自己藍色的劉海搞的淩亂不堪：“換句話說，就是你現在每時每刻都在進行演算來保持那個空間的存在嗎？！”

    維娜點點頭，然後小女孩就不顧整個人都震驚了的愛莉西亞，跑到了販賣甜食的店鋪櫥窗前，對著裡面展示的各種造型美麗，讓人食指大動的甜食垂涎三尺。

    保持一個亞空間存在的演算量對於人類來說難如登天，但對各項指標都遠超人類的姬神來說，比起從無到有重新構築一個空間，保持一個已有的空間不算特別困難。

    哪怕並不是專精于施法的愛莉西亞自己也能在不開啟紅月的狀態下通過大量演算穩定住一定程度的亞空間。

    但這種穩定只是一時之間的。很快她就會因為長時間處於大量演算的狀態而開始疲憊，演算速度也會減慢，直到低於穩定空間必須的演算量時，空間就會崩潰。

    但是維娜卻一直維持著這種程度的演算，甚至從外表完全看不出她有什麼負擔一樣……

    如果一定要比喻的話，那就像是一個渾身是肌肉的壯男即使身上帶著一公斤的負重也不會有太大的感覺一樣。維娜的演算能力，恐怕已經達到了一個很恐怖的地步。

    看著正趴在櫥窗上對著一塊草莓蛋糕拼命咽口水的維娜，愛莉西亞突然對她這個新的家人有了莫大的好奇心。

第六章 愛莉西亞的家計事情

    我以我的節操保證這章標題沒有捏他任何東西！

    BY純潔的蝙蝠

    “先是食物。乾糧的話……果然首要考慮是麵包吧？”萬幸愛莉西亞還沒有忘記這次來商業街的目的。

    走在繁華的街道上，她一邊東張西望地找著可能會有乾糧賣的店鋪，一邊喃喃自語著：“不過面餅和全麥餅乾也能考慮。”

    “愛莉。”這時，跟在她身後的維娜輕輕地拉了拉愛莉西亞的衣角。

    “怎麼啦？”停下腳步，女孩和顏悅色地向維娜問道。

    年齡對於姬神來說沒有任何意義，而按與西維契約的時間來算維娜輩分還要大過愛莉西亞，但是因為維娜那天真爛漫的個性，所以不論什麼時候愛莉西亞都會努力做出一副姐姐的樣子來。

    “草莓蛋糕，很好吃。”維娜雙手放在胸前，盯著愛莉西亞說道，她水水的大眼睛裡似乎還有一閃一閃的星星在冒出來。

    原來是想吃蛋糕了麼……

    愛莉西亞馬上就明白了維娜的意思。不過西維給的預算有限，要是去買那些比起粗糧麵包或全麥餅乾昂貴出數十倍的甜點，那乾糧的錢差不多就泡湯了。

    “就算你這樣看著我也沒用啦……”愛莉西亞有點誇張地歎了口氣：“西維給我們的錢並不多哦，買了草莓蛋糕，那之後就不夠了。知道嗎？”

    維娜充滿期待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來，她低頭不語，銀灰色的劉海在女孩眼部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就在愛莉西亞以為自己剛才的話太嚴苛，無意中傷到了小丫頭時，維娜卻又抬起頭，像是試探般輕聲問道：“那……巧克力蛋糕？”

    “不，這不是什麼類型的蛋糕的問題啦……”

    “草莓芝士。”

    “就算把修改類別擴大到所有甜點也一樣！總之就是不行！”愛莉西亞雙臂在胸前交叉，做否定狀：“今天不可以亂花錢。”

    維娜不滿地嘟起嘴，她後腦勺上由發帶系成的蝴蝶結也像是沒有精神似的耷拉了下去，給人一種鬧彆扭的小狗一樣的感覺。

    看到小女孩這副可愛的表情，愛莉西亞嘴角露出了微微的笑容，一點微小的溫暖感攀上了她的心頭，在這個剛剛入冬的時節讓她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

    如果維娜之後一直都乖乖的話，那就擠一點錢買個蜂蜜麵包好了。雖然不是蛋糕，但這種甜甜的麵包維娜應該也會喜歡吧。

    愛莉西亞在心裡悄悄地說道，然而就在她剛剛這樣決定之後。

    “嗚哇！維、維娜？不要突然揉我的肚子啊！”被小女孩的祿山之爪突然襲擊的愛莉西亞驚叫著後退了幾步。

    不過明明被襲擊的是腹部，但不知為何愛希莉亞卻捂著胸部……

    “愛莉的肚子噗尼噗尼的。”維娜小爪子依舊保持著抓握的動作，她的臉上帶著讓愛莉西亞心裡發毛的、微不可查的得意表情。

    “噗尼噗尼是什麼啦！”雙手抱胸的愛莉西亞臉色通紅地大叫：“不、不要隨便做出這種事啊！”

    “愛莉，有贅肉！”

    “才沒有！話說不要在這種地方大聲說這種話啊！”

    “愛莉，偷吃了零食！”

    “所以說沒有啦！”

    “草莓蛋糕！”

    “不行！”

    在街上行人們善意的笑容中，兩個看上去如同姐妹般的小女孩就在那裡吵鬧起來，讓原本因為正進行著各種交易而顯得氣氛有些嚴肅壓抑的商業街輕鬆了不少。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善意的。

    “啊拉啊拉~”穿著一身如同睡袍般的紫色長袍，頭戴和愛莉西亞類似的花苞貝雷帽，帽子前段還別有一個新月發飾的紫發少女在不遠處也目睹了這一幕：“原本只是過來回收散落的刀刃碎片，沒想到居然能看到那麼有趣的戲劇啊~”

    她臉上帶著懶洋洋的微笑，腋下還夾著一本像是舊版辭海一樣大部頭的鐵皮書，明明打扮和物品都很奇特，但周圍的人就像是選擇性失明了一樣，甚至連多看她一眼的人都沒有。

    “雖然失去了能夠讓她無限變強的關鍵，死神鐮刀的刀刃之後，猩紅的實力下降到了上位初階，不過居然會大材小用到委派一個上位的姬神來採購物品，看來猩紅的新主人似乎也是一個有趣的人呢~”紫發少女輕輕地打了個哈欠，然後轉身，用四種不同顏色發帶紮起的長長紫色髮辮被甩到身後，她頭也不回地向城外走去：“哈唔……等手頭的事完成，有空的時候稍微去拜訪一下好了~”

    另一邊，愛莉西亞終於因為越來越多的圍觀群眾和小女孩那花樣百出的鬧彆扭攻擊而屈服，被維娜連拖帶拽地拉進了甜點屋。

    在被拉進那間不論是屋外的招牌還是屋內的裝飾都散發著甜膩味的屋子前一刻，愛莉西亞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怪不得往常一直黏著維娜的西維會那麼爽快的把小丫頭推給自己，原來他已經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了麼……

    “果然這上面也沒有麼。”西維將手上一本紙頁已經泛黃，仿佛用力一撚就會碎掉的古文獻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裡。

    然後他又將桌子上的畫卷拿了出來，畫卷的材料似乎是某種獸類的皮，裡面用紅褐色的顏料畫著一些充滿德盧民族風格的畫和許許多多的古文字。

    稍微看了兩眼，西維就搖了搖頭，把這張畫卷放回了保存用的匣子裡。

    “洛維尼亞年代記和先賢文書都沒有的話，那個遺跡應該就不是偽文時代以後的產物了。”西維靠坐在椅子上閉目思索著，在把古書和畫卷全部放掉之後，寬大的桌上只剩下一把白色的魔銃和另外一把黑色魔銃的殘骸。

    之前也問過愛莉西亞，不過在她休眠前也沒聽說科納裡斯樹林那一帶有什麼建築。

    換句話說，機巧復興前期到中葉也能去掉了。

    那麼，如果遺跡並不是機巧復興後期產物的話，恐怕就要追溯到機巧復興前，那場將人類所有文明都毀於一旦的大戰爭，甚至更加久遠的年代了。

    那能夠製造出姬神這種超自然生命，並擁有制衡姬神的強大魔法的神秘時代。

    “總有種不太妙的感覺。”西維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莫非我做了一個很麻煩的決定啊……”

    原本以為在洛維尼亞能過上平靜的生活，但可惜哪怕是這個遠離三大國紛爭的邊陲之地的水也不淺。

    從口袋拿出一些造型奇特的零件，西維開始就著那些零件以及破損的黑色魔銃零件對完好的白色魔銃進行了改造。

    “生命安全總是和戰鬥力劃等號的，不論如何，先加強戰鬥力再說好了。”

    將最後一枚零件安裝完畢，西維拿著大了一號的左輪對著牆壁做了個瞄準的動作：“黑蟒和白蟒的結合體，那從今天起你就叫帝王蟒吧。”

    將大號左輪也放進口袋，西維看了看牆上的魔導鐘，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麼，接下去就要幫兩隻笨蛋善後了……”

第七章 蠢動的黑暗

    這是一個沒有窗戶也沒有門的正六面體房間。

    房間的六個面都用類似水泥的材質抹平，然後在那之上刻畫著許許多多的符文和魔法陣。

    裡面沒有安裝魔法燈，取而代之作為光源的是一團漂浮著的火焰。

    很神奇的是，明明看上去正在熊熊燃燒，但那團火焰卻沒有散發出一丁點的熱量。

    一個身穿著黑色斗篷的男子正在火球下方的桌子上做著什麼。

    這時，一陣晦澀的空間波動在這個狹小的房間中泛起，男子面前不遠處的景物就像是處在水面漣漪中的倒影一樣開始一圈一圈地扭曲了起來。

    緊接著，伴隨著無數螢火蟲一樣的光點，穿著淡紫色睡裙般洋裝，腋下還夾著一本大部頭鐵皮書的少女就突兀地出現在了那裡。

    “呼~”紫色的少女輕籲了口氣，臉上一如既往地帶著還沒睡醒似的的朦朧神情：“每次來這裡都好危險，一不小心穿到泥土裡的話，即使是姬神也死定了的說~有錢設置這麼多魔法偏轉力場和誤導波動發生器的話，為什麼組織就不能正正經經地給這裡開道門呢~”

    男子心說因為那樣的話設置魔法偏轉力場和誤導波動發生器就沒意義了吧。

    不過身為一個連中級法師資格考都沒通過的普通人類，他是絕對不會和那些統統能劃入危險分子中的姬神去爭論這些事的。

    “菲莉絲大人。”大概是覺得帶著斗篷上的兜帽和對方說話不大禮貌，男子拉下兜帽，露出一顆光溜溜的腦袋，以及腦袋正上方那一根碩果僅存的頭髮：“關於組織本部新的通訊……”

    “啊~”被稱之為菲莉絲的紫發少女忽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指著男子的頭：“科爾文，你的腦袋是不是反光的更加厲害了？”

    “……請不要拿屬下的髮型來開玩笑。”科爾文眼角跳了下，然後不動聲色地把兜帽又戴了回去：“總之，總部的新通訊……”

    “對了對了，科爾文，”少女半睜著蒙松的睡眼，又一次打斷了男子的話：“上次交給你的那個你還沒上交給本部吧？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

    可能是對少女連續兩次打斷自己的話有些不滿，男子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幾句，然後俯身從桌子下面拖出一個看上去十分堅固的鐵箱子。

    箱子上面刻畫著許多用於加固的魔紋，此外雖然在火球這個巨大的光源下不甚明顯，但箱子本身也帶著微微的毫光，那是一些魔晶礦伴生金屬才會有的特殊魔力加持。

    總而言之，以這個箱子的堅固程度而言，即使是被一般的魔晶炮直擊命中應該也不會分崩離析吧。

    通過了對箱子的魔力鎖進行操作，以及對男子本身的魔力波動進行驗證後，箱子打開了。

    裡面是一個海碗口粗的封閉式玻璃筒。玻璃筒內注滿了淡綠色的液體，而在玻璃筒的底部則粘著一塊拳頭大小的肉塊。

    完全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肉塊還不時地抽動一下，向兩人展示著自己那頑強的生命力。

    “哦~”菲莉絲的神情看上去似乎清醒了很多，她發出小小的驚歎聲：“已經長到那麼大了嗎，真是不可思議~”

    “因為是取自『猩紅』的內臟碎片，不出所料也有吞噬鮮血來進行成長的效果，只不過隨著體積的變大所需要的血液量也上升了。”把玻璃罐拿出來稍微展示了一下後，男子就馬上將玻璃罐放回箱子裡：“現在想要繼續成長的話得用上一個人的全部血量，這邊已經很難在不被警衛隊發覺的情況下搞到鮮血了，所以我已經打算儘快把這個交給總部了。”

    菲莉絲饒有興趣地看著又抽動了一下的肉塊，問道：“那如果一直提供給它鮮血的話會怎麼樣？成長為一個新的『猩紅』嗎？”

    “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沒有構裝核心。”男子馬上否定掉了少女的猜想：“一直提供鮮血的話大概只會成長為一頭完全由肉塊組成的怪物吧。”

    “是這樣嗎……”菲莉絲看著還在蠕動不止的肉塊，臉上複雜的表情和她往常那副沒睡醒似的表情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男子兜帽下的雙眼冷然地看著這一幕，過了一會兒，科爾文才向還盯著玻璃罐的菲莉絲說道：“先別管這個，總部來了新的任務通訊。”

    “這樣啊……”目光從玻璃罐上移開之後，菲莉絲的表情就恢復到之前那種懶洋洋的感覺：“真是的，為什麼不能讓人家稍微休息一段時間啊~”

    那當然是因為你上一個任務失敗了啊。雖然男子很想這樣吐槽，不過考慮到兩人之間的戰力差距，他還是明智地選擇了放棄。

    “這次的目標是沉睡在古代遺跡中的概念武裝。”男子拿出一張折痕明顯的紙條，翻看著說道：“因為那個遺跡被發現的時間不長，對方存在的形式不明，不過據推測那把概念武裝很有可能會封裝在壁畫中，所以請別忘記隨時調查遺跡中的壁畫……”

    “瞭解~”菲莉絲打了個小小的哈欠，不知從什麼角落裡冒出來的光點在她面前組成了一個圓環，她向科爾文一伸潔白如藕的纖手：“那麼快把具體地點給我吧~”

    “嗚……”愛莉西亞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在西維身後，在她前面幾步處，維娜正帶著甜甜的表情趴在西維的背上，閉著眼睛發出均勻的呼吸聲，藍發少女輕聲地嘟囔著：“一生的恥辱……”

    “呼呼~”西維則騰出手推了推眼鏡，一臉壞笑地發出奇怪笑聲說道：“沒想到愛莉你居然喜歡吃布丁蛋糕啊~”

    因為禁受不起甜食誘惑而為自己買了一塊蛋糕的藍發少女縮了縮肩膀，發出不甘心的嗚嗚聲，但可惜被西維當場捉到的她完全沒有反駁的理由。

    看著少女滿臉悔恨的表情，西維仿佛良心發現似的沒有繼續戲弄下去。

    過了一會兒，愛莉西亞看著西維的背影想了想，然後快步追了上去，和西維並排走著，她坦率地向西維道歉：“對不起，預算浪費了很多……乾糧什麼的也沒買……”

    “沒事，那些東西的話我在來找你們之前已經準備好了。”西維頭也不回地說道。

    “嗚……你果然猜到會發生這種事了吧。”愛莉西亞賭氣似的鼓起了腮幫子，小臉上寫滿了‘我很不高興’‘快點來安慰我’的表情。

    “本來我讓你和維娜一起來城裡就是讓你們，特別是你稍微放鬆一下啦。”可能是沒有看到愛莉西亞的表情，西維的聲音完全沒有變化：“你自己可能沒有發現，最近你臉上的笑容一直不多哦。”

    “……”原本還氣鼓鼓的愛莉西亞停住了腳步，雙頰裡的空氣像是氣球一樣噗咻一聲無意識地放光了，看著西維越走越遠的身影，女孩臉上的表情柔和了起來，然後她又一次快步追上西維，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向尚未重建完成的工坊走去。

    冬日的陽光帶著別樣的溫馨灑滿了洛維尼亞外城磚石鋪就的街道上。

    背著銀髮女孩的青年和帶著暖洋洋的微笑走在他身邊的藍發少女沐浴在著陽光之中，組成了一副分外美好的畫卷。

    “不論做什麼事都要張弛有度，過於緊繃並不是好事。”並沒有發現愛莉西亞精神狀態似乎發生了變化的西維還在喋喋不休：“所以說偶爾的放鬆也是十分必要的……嗚哇，你臉上那種奇怪的笑容是怎麼回事，好噁心！”

    “……射殺他，『深紅之詠歎』！”

第八章 湖邊

    遺跡的入口位於科納裡斯樹林東北處，那片蔚藍的湖泊中。

    當西維他們按照之前約定的，穿過樹林來到了湖邊時，看到的是正自得自樂烤魚吃的艾爾芙。

    看到西維他們從樹林中出現之後，少女嘴巴裡叼著一條已經啃了一半的烤魚，一邊向他們揮舞著手臂，一邊發出含義不明的烏魯烏魯聲，那深藍色像是松鼠尾巴一樣毛茸茸的蓬鬆馬尾也隨著她的動作搖擺不已。

    “吃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愛莉西亞秀眉一蹙，凜凜地呵斥道：“給我有點女孩子的矜持啊！”

    艾爾芙露出了像是被噎了一下的表情，她用剝了皮的樹枝將烤魚戳著拿了下來，然後貓著嘴說道：“喵也是機巧復興時代誕生的，而且復蘇至今保有的記憶已經超過了四十七年，完全沒有理由被剛剛蘇醒了不到一個月的愛莉親來教吧？”

    “既然如此那就麻煩你表現地更成熟一點！”愛莉西亞毫不留情地厲聲說道：“另外，請不要用那麼噁心的稱呼叫我！”

    “愛莉親~這麼容易生氣的話會長皺紋的喵~”

    “你以為是誰一直讓我生氣的啊！”

    “維娜親？”

    “唔，微妙的無法反駁……”

    “愛莉，討厭我？”

    “維、維娜？！不、不是這樣的……那邊的賊貓，都怪你啦！”

    “烏魯烏魯……”

    “所以說不要在吃東西的時候說話！”

    原本正在一旁饒有興趣看著的西維拍了拍手，終止了女孩（？）們陷入了閉環的互動：“艾爾芙，雖然戲弄愛莉很有趣，不過這次就到此為止吧。”

    “雖然城堡裡的東西都很好吃，不過偶爾吃一下烤魚也不錯喵~”將愛莉西亞的抗議（“什麼叫戲弄我很有趣啦！”）拋在一邊，三兩口將剩下的魚肉統統吃掉的艾爾芙滿足地舔了舔手指：“那麼，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喵？”

    “在那之前你難道沒什麼想說的嗎？”西維似笑非笑地看著艾爾芙。

    艾爾芙右手空握放在嘴邊沉思了一會兒，她那貓耳似的髮髻也像是在體現主人正在思考一樣一抖一抖的，讓西維有種想要摸摸的衝動。

    沒多久，艾爾芙頭上就仿佛有個小燈泡‘叮’地亮了起來。

    她一錘手掌，恍然道：“是‘我一定會回來的！’喵？”

    “你這是去了哪裡啊……”

    “那‘敵人只有一個，大家一起上！’喵？”

    “完完全全的雜兵化了喂！”

    “打完這場仗，喵就要回老家結婚了……”

    “姑且不論姬神的老家是哪裡，你究竟打算要立多少死亡Flag啊！”西維一臉乏力地深深歎了口氣，然後再度露出了笑容：“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為什麼你的契主不在這裡？”

    契約之後，契主和姬神的關係就像是蓄水站和出水口一樣。雖然出水口對蓄水站的儲量並不會有影響，但關鍵能不能放出水還是要看出水口的。如果沒有出水口的話，哪怕蓄水站的蓄水量是三峽那種級別也沒用……

    這也就是為什麼愛莉西亞明明階位比琳婭高上許多，但未契約的時候還是只能被琳婭壓著打的原因了。

    另外，契約後即使契主不在附近，姬神還是能夠發揮出本身部分的力量，但除了向愛莉西亞那樣的極小部分姬神外，一般的姬神是沒辦法使用概念武裝和宣言的。

    順帶一提，關於姬神和契主之間契約生效的極限距離似乎和姬神的念識強度有關。

    總而言之，雖然契主在附近會給姬神帶來一個額外的弱點，但也間接強化了姬神的戰鬥力。

    如果契主不在的話，姬神的戰鬥力則會根據其武裝和宣言的強度而下降好幾個檔次。

    “喵深信著光靠你們的力量就足以探索這個遺跡了！”艾爾芙臉上帶著老成的笑容，像是老前輩對待被其予以厚望的後輩一樣拍拍西維的肩膀，如是說道。

    “愛莉，維娜，我們回去吧。”西維向愛莉西亞和維娜招呼了一聲，就表情冷淡地轉身離開。

    “不要走喵！”

    “簡單來說，”西維雙手環胸，臉上帶著了然的表情點點頭：“這次的行動你是瞞著你的契主進行的，對吧？”

    “呀~不愧是擁有兩個姬神的西維親，理解的就是快啊喵~”

    以極為標準的姿勢跪坐在湖邊草地上的艾爾芙忙不迭地點著頭肯定。

    維娜似乎對艾爾芙因為點頭而不斷舞動的蓬鬆馬尾很感興趣，正在艾爾芙背後玩鬧著。

    “你是笨蛋嗎！”對艾爾芙的行為感到有些脫力的愛莉西亞捂著腦袋頭痛道。

    “沒錯，喵就是笨蛋！”

    “……”

    完全沒想到艾爾芙會那麼爽快承認自己是笨蛋，愛莉西亞剛剛想到的說辭統統都沒了用武之地，她的小臉漲得紅紅的，卡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不過為什麼要瞞著自己的契主做這種事呢？”西維好奇地問道：“弦月之雫作為延壽地寶，對老邁的他來說也是很不錯的東西吧？”

    “因為凱伊姆和我一樣是笨蛋喵！”

    艾爾芙臉上的表情有點複雜，大概是由七分驕傲兩分愛慕和一分後悔混合而成的：“如果喵說要去探索那個遺跡的話，他絕對會拖著那副身體一起來的。”

    “明明只是個人類，但卻一直擋在身為姬神的喵之前……”艾爾芙似乎在回憶什麼似地，雙眼出神地望著蔚藍的天穹，用不大的聲音喃喃說著：“喵可是姬神唷，一般的皮外傷只要短短半天就好了，為什麼他還要衝在喵前面呢……果然，只是一個笨蛋吧，愛逞強的笨蛋……”

    “真是奇遇，你的感覺我也理解呢。”愛莉西亞歎了口氣，斜著眼盯著西維，讓後者沒來由的後背一陣發寒：“因為我們的契主都是笨蛋啊。”

    “不過，就算是凱伊姆不在喵也不會拖你們後腿的。”艾爾芙嘗試著想要換一個姿勢，結果因為跪坐時間太長，腳部血液迴圈不暢，她整個人腳下一軟，直接趴倒在了草地上。

    把嘴裡的泥土和青草吐出來之後，艾爾芙換了一個姿勢坐在地上：“雖然沒辦法用宣言，概念武裝也不能同時全部具現，不過一個時候保持一把具現的狀態還是沒問題的。所以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

    愛莉西亞看向西維，臉上帶著‘你來決定’這樣不負責任的表情。

    西維摸了摸維娜的小腦袋，小傢伙似乎對艾爾芙的馬尾很感興趣，一直在擺弄著對方毛茸茸的蓬鬆馬尾。

    “既然都來了，空手而歸也太掃興了吧？”西維露出一個笑容，然後向湖走去：“那麼，西維工坊，武力介入開始！”

    “那個……喵不是西維工坊的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