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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棠芯]狂掠芳心【愛情原味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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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0 00:35:35 |倒序瀏覽
狂掠芳心(愛情原味之三)作者:棠芯 

蘇宛月沒想到,當她在陌生的床上醒來,身旁竟多了個「他」?!
赤裸的身軀,交纏的肢體,最可恨的是她「抱錯人」啦!
噢……怪只怪那一場突如其來的婚禮,
害她猛灌一夜紅酒,才會頻頻對他求愛示好……
儘管一夜纏綿,然而夢醒後的她還是選擇落荒而逃──
唉!不是她不知好歹,但愛情這回事,豈是說變就能變的嗎……
英俊挺拔、渾身散發魅力的衛世傑,心底有一個致命傷,
他所鍾愛的寶貝芳鄰──心中愛人竟不是他!
完全沒想到,這個小人兒竟敢不把他放在心上?!
幸好他衛某人向來相信「人定勝天」,
偶爾小手摸摸不算什麼,找她溜冰看電影更是家常便飯,
嘿嘿……管她心中喜歡誰,反正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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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0 00:36:22
第一章

  蘇宛月,有個這樣古典優雅名字的女孩,是否應該人如其名?

  每個看到蘇宛月的人,都不忘對她讚美幾句,而她也真是人如其名,不但長得甜美可人,性情更是蕙質蘭心,溫柔大方。

  她有一張如明月般清麗的臉龐,吹彈可破的白皙肌膚和一雙靈活的大眼,說話時的聲音甜美而婉轉,優雅中帶著一絲羞怯,乖巧得讓每個長輩都喜歡她。

  長輩,是啊,會這樣稱讚她的,也僅限於長輩們了。

  雖然,蘇宛月在同輩中也擁有許多好朋友和知己,但如果去問問他們對蘇宛月的印象,絕對會得到完全相反的回答。

  人如其名?她的朋友肯定會笑彎了腰告訴你,她的性格和她那古典優雅的名字一點關聯也沒有!

  尤其是衛世傑,這個住在宛月家隔壁的男生會說,蘇宛月,那根本就是「小惡魔」的代名詞。

  今天,蘇宛月就帶著她誘人的甜美笑容走進衛世傑家,也十分乖巧的向衛家兩位長輩請安。

  「宛月真是越來越亭亭玉立了。」衛母也是眾多溺愛宛月的長輩之一,每次看到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就忍不住要讚美幾句。

  「留下來一起吃午飯。」平日很忙碌的衛父電大方提出邀請。

  「好的,衛伯伯。」宛月笑得更加燦爛,她本來就期待可以在衛家待上一整天呢。

  這時,和宛月同年的衛世傑從外頭抱著籃球走了進來,他的身形頗為高大,雖然才十六歲,可是身高已經接近一百八十公分。

  剛運動完的他,渾身散發青春陽光的氣息,一雙晶亮的眸子落在蘇宛月身上。

  「哈羅,蘇家的小公主,今天怎麼有空?」

  「世傑,早啊。」宛月刻意忽略他語氣裡令人不舒服的調侃意味,還是禮貌性的跟他打了個招呼。  

  但衛世傑也只是挑了挑眉,轉身就向樓上走去。

  衛父和衛母看到此景同時皺起了眉頭,但又在瞬間恢復了笑容。

  「宛月是來找世宇詢問功課的吧?他在樓上書房裡,你自己上去。」衛母笑著說。

  「那我等做完功課再和伯父伯母聊天。」乖巧的點點頭,然後悄然走上樓梯,一切看起來都很完美。

  「你真的有什麼需要詢問的?」剛走上樓梯轉角,衛世傑帶著輕蔑的語調緩緩響起。

  原本還巧笑倩兮的蘇宛月,聞言立刻斂起笑,她看著斜靠在牆上的衛世傑道:「我是來找世宇哥哥的。」

  衛世傑忽然攤開手擋在她面前。「蘇宛月,其實你根本不是來問功課,只是想藉機接近我哥,對不對?」他嘴角的笑容帶著邪惡的味道。

  「是又怎麼樣?」她從來都不喜歡這個眼神銳利、說話又老愛帶刺的衛世傑。

  為何他總是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蘇宛月微微噘起嘴。「我喜歡世宇哥哥又不是什麼秘密。」

  「不過,像你這樣的小女生我哥哥是看不上眼的。」世傑望著她那雙活靈活現的大眼,露出驕傲的表情。

  「你懂什麼?」宛月咬了下唇,就知道衛世傑一定看自己不順眼,真是一點也沒錯。

  「小女生應該單純一點,像你這樣愛耍心機,沒有男生會喜歡。」他朝著她惡作劇的眨了眨眼。

  「小男生不要嘴這麼利,不然也不會有女生喜歡。」她立刻頂了回去。

  「誰稀罕你們這些小女生喜歡,整天嘰嘰喳喳,煩都煩死了。」衛世傑轉身打開自己的房門。「對了,昨天我看到你在海邊,就知道你們女生最喜歡搞那些神神秘秘的事,有夠無聊!」

  「啊?」宛月驚訝的看著他關上房門,一時間竟然忘了要接話。

  昨天?他看到了?這個愛跟她作對的衛世傑,不會到學校裡去說什麼吧?她很想去問個清楚,但心想他會告訴她這件事,應該就是故意要她主動去找他的吧?

  哼,她才不會上他的當呢!這個衛世傑從小就一副跛踉的樣子,在學校裡不喜歡和人說話,可是一回到家裡就愛欺負她!  

  蘇宛月努了努漂亮的嘴角,反正她喜歡的是世宇哥哥,才不想理衛世傑。學校裡那群女生知道她是衛世傑的鄰居,整天向她打聽衛世傑的事,煩都煩死了。

  衛世傑這樣的臭屁男生到底有什麼好?就連安萍和葉子菁昨天都說衛世傑長得很帥。到底哪裡帥啊?宛月努力回想他的樣子,不過就一對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而已。不像她的世宇哥哥,溫文儒雅,對誰都那麼友善親切。

  她的世宇哥哥才是真正的美男子,其他人都比不上!宛月跑到衛世宇的書房門口,很小心的敲了敲門。

  「進來。」房間裡傳來衛世宇如春風般和煦的聲音。

  蘇宛月的心立即飛揚起來,她早就把衛世傑拋諸腦後,換上她最燦爛開朗的笑容,輕輕推開房門。

  「世宇哥哥,我又來麻煩你了。」她每個星期都帶著一些「不懂」的功課來問衛世宇,這樣每個星期就會有和世字哥哥單獨相處的機會。

  「只要是功課上的事,什麼時候都歡迎來問我。」衛世字有雙和弟弟一樣明亮的眼睛,只是衛世傑的目光張狂,衛世宇的目光就含蓄多了。

  他的五官也比弟弟來得端正,衛世傑則顯得桀騖不馴了些,但即使如此,衛家兩兄弟的容貌都很出類拔萃,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成為目光的焦點。

  「我這個星期又被那些化學方程式和幾何圖形搞糊塗了……」一邊稍稍抱怨著「其實很瞭解」的功課,宛月一邊帶著雀躍的心情走進衛世宇的書房。

  只要和世宇哥哥在一起,她就會感到非常快樂,哪怕只是這樣靜靜看著他……

  ***

  「怎麼辦?」衛世宇為難的放下電話,然後看著坐在書桌前的蘇宛月。「我臨時有些重要的事,必須出去一趟。」

  蘇宛月的心裡閃過一陣失望,可是她還是露出理解的笑容,乖巧的回答:「沒有關係,你去吧。」  。

  「你的功課……」衛世宇溫文的臉上忽然閃出笑容。「不如這樣,我讓世傑來教你。他的數學和化學都很好,這些題目難不倒他。」何止難不倒,他那個弟弟在這方面可說是一把罩,高中三年級的功課肯定也難不倒他。

  「衛世傑?」宛月的表情立刻顯得有些尷尬。

  「就這麼辦。」衛世宇因為解決了這件事而覺得心情愉快,他沒有發現宛月怪異的神情,而逕自走出門去叫弟弟。

  「世宇哥哥……」她忍不住叫住他。

  「真的很對不起。」衛世宇立即回頭,再度對她露出遺憾的表情。「下一次我請你吃飯,做為補償,這樣好不好?」

  吃飯?宛月用力點頭,當然好啊!可以和世字哥哥一起出去吃飯,她低落的心情立刻飄滿了粉紅泡泡。

  「我去找世傑進來。」衛世宇滿意的點頭,在他心裡,宛月只是可愛的鄰家小妹妹,從來不曾想過這個小女孩已經將她純真的情愫,纏繞在自己身上了。

  一提到衛世傑的名字,蘇宛月就下意識想要拒絕。可是,她不能讓世宇哥哥看出異樣,因為世宇哥哥和衛世傑是兄弟,如果知道她不喜歡衛世傑,世宇哥哥也可能會不喜歡自己呢。

  她噘起小嘴,為什麼像世宇哥哥這樣完美的人會有衛世傑那樣討厭的弟弟呢?

  以後,她當了衛世傑的大嫂,就不用再看他臭臭的臉色,聽他說不好聽的話了。

  忽然問,蘇宛月的心情又變得無比開朗,大嫂,她要當上衛世傑的大嫂,一定會氣死那個臭男生的!

  「又在想什麼鬼主意?」

  就在她幻想著美麗情節的時候,那臭屁中帶著三分調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頭也不抬,她只是哼了一聲:「世宇哥哥走了?」衛世傑敢這樣和她說話,肯定世宇哥哥已經出門了。衛世傑還不是和她一樣,雙面人,在世宇哥哥面前時總像個聽話寶寶。

  「他要我來教你功課,你的化學成績不是一向很好嗎?怎麼連簡單的方程式也不懂?」衛世傑的口氣高傲,每次只要看到蘇宛月在哥哥和其他人面前假裝乖巧的模樣,他就會心情不好。

  「這些我都明白,不用你教。」蘇宛月也只有在他面前的時候,會脫下那件乖巧的外衣,一點也不矯揉造作。

  其實,他更喜歡她現在的樣子,說話自由自在,不必假裝微笑。

  「我在想,下一次你再假借功課之名去接近我哥,我要不要把真相告訴他?」

  看著她板起臉孔,他眼裡閃過一絲促狹。

  逗她生氣是他最快樂的事了。在學校是這樣,任何時候也是這樣!

  「衛世傑,你敢!」果然,那個在大人眼裡總是乖寶寶的小公主,立即張牙舞爪起來。

  「我有什麼不敢的?」他笑咪瞇的走到她身邊。

  蘇宛月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俏臉上烏雲滿佈。「你如果告訴他,我這輩子就不理你了。」

  啊?衛世傑表情一斂,一輩子都不理他?看起來很嚴重的樣子,他眨了眨眼,他可不相信蘇宛月真的會一輩子不理他。

  「而且。你說了我也不會承認。」宛月俏臉一變,又堆起滿面笑容。「世宇哥哥相信你還是我,那也說不準。」

  小丫頭,可真精明啊。衛世傑盯著她那副洋洋得意的表情直看,每一次她露出這種類似狐狸般的狡詐笑容時,他就覺得她真的好可愛。

  她不知道嗎?她自然的神態比她總是裝模作樣要討人喜歡千百萬倍。

  「我們試一試吧。」衛世傑拿過她攤在書桌前的課本,嘴角微微一撇。「這樣簡單的題目你也問,不怕他笑你笨嗎?」

  「你不准說,知道嗎?」她斜睨著他,一臉戒備。「世宇哥哥很忙的,不要什麼事都去麻煩他。」

  「蘇宛月。」衛世傑好笑的看著她。「你每星期都用這些『功課』來打擾他,難道不是麻煩他嗎?」

  蘇宛月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她噘著嘴說:「有我這樣的美少女陪伴,世宇哥哥很開心,怎麼會覺得我很煩。?」

  「美少女……哈哈哈哈……」衛世傑很沒禮貌的大笑起來。「蘇宛月,你真的這樣以為嗎?」

  「怎麼了?」蘇宛月的額上出現幾條黑線,難道衛世傑從不認為她是美少女?

  「下午打算幹什麼?」狂笑過後,他看著她明顯不悅的臉。反倒更樂在其中。

  但這麼近看她,發現她的確長得挺漂亮的,嘟起的嘴尤其性感,可愛極了。

  「不幹什麼。」她眨了眨眼,繼續狠狠瞪著他。「你真的覺得我不是美女嗎?」

  她從小到大。看到的人無不誇獎她長得可愛漂亮呢!

  衛世傑如果不是眼睛有問題,就是存心和她過不去!他從小到大就是這樣,老是喜歡和她過不去!

  一想到這,蘇宛月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她才不和他繼續哈拉下去了,她寧可找安萍她們出來玩,也不想和他待在同一個空間。

  「你現在走掉的話,我哥哥回來可能會問起喔。」看著她噘起嘴的模樣,他壞壞的說了一句。

  蘇宛月果然楞了一下,是啊,她現在就走掉,世字哥哥回來一定會問的。那麼不就知道她和衛世傑關係不好了嗎?衛世傑也一定會在他哥哥面前說她壞話的。

  「衛世傑,我發現你很喜歡欺負我耶。」她抿著嘴,忿忿的望著他。

  「欺負你?」他忽然呆了一下。「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這話怎麼說?他不記得自己有欺負過這隻小狐狸啊。而且她那麼精明,他哪裡能欺負?

  「你還說沒有?從小時候開始,你就喜歡欺負我。」話一說開,蘇宛月忽然感到有些委屈,一些記憶浮上心頭。「每次我要做什麼事,你都會阻攔我。」

  「我哪有?」衛世傑完全不記得自己有做過這種事,很理直氣壯的吼了回去。

  「就有!」她瞪大了眼,再也無所顧忌的衝著他大聲說。「小學的時候我跌倒了想讓世宇哥哥背,可是你卻搶先一步替我處理傷口,還說根本不礙事,根本不用人背;還有我十歲生日那天,有個小孩說我是大胖子,我想放小白小黑(宛月家的大狼狗)去嚇他,你卻死命拉住我的手,不讓我去;還有去年,我想去日本旅行,你偏要對我爸媽說什麼去南部山區畢業旅行,害我都沒去成日本……」

  「等一下。」衛世傑準備開始反駁。「光憑這些事怎能說是我欺負你呢?你跌倒那一次的確沒受什麼傷,明明就好好的,幹嘛要讓人背?」他狀似唾棄的看了她一眼。

  「十歲生日那天欺負你的那個小孩,我不是替你教訓他了嗎?難道你忘記了?

  還有去年,你向你父母撒謊,說什麼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日本,他們問起我,我當然要說真話,難不成還跟你一起隱瞞啊……」

  「你和那個小孩打架了嗎?」她忽然眨動雙眼,自己怎麼不記得了?

  「懷疑喔?」衛世傑橫了她一眼。「他後來不是向你道歉了?」

  「啊!」蘇宛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因為你和他打架了?我還以為他自己想通了……」她「呵呵」一笑,衛世傑為了她和別人打過架?好稀奇啊。

  「想起來了吧。」他是不喜歡她整天裝乖巧的樣子,可也不會欺負她啊。說實話,衛世傑自己心裡也覺得怪怪的,他哪裡有欺負過她,況且這些年都一直保護著她呢!

  蘇宛月抿著嘴角想了半天,的確,說衛世傑欺負她,不如說他總是可以看穿她的心思。

  「對了,你剛才說昨天在海邊看到我什麼的,是什麼意思?」心思一轉,宛月又立刻想到這件事。

  衛世傑本來有些惱火的眼神也立即變得神秘而得意,他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目光炯炯的盯著她。「我看到你們六個小女生聚在一起,每個人手裡都拿著個藍色的瓶子,對了,你們還放了什麼東西在裡面,還一個個雙手合十……」他湊近她。

  「你們女生怎麼總喜歡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這一次又在幹嘛?」

  「你不需要知道。」她跺了下腳,這是秘密好不好,是她和其他五個好朋友之間重要的秘密,怎麼能讓他知道?她們在海邊將自己的願望寫在紙上、丟進許願瓶裡,然後讓許願瓶帶著她們的願望流人大海。每個女孩都寫下自己對愛情的憧憬,並且希望未來可以遇到理想中的白馬王子。

  「那我明天去問其他人,我記得有隔壁班的幾個女生。安萍,你的好朋友吧?還有陸悠然,她長得好漂亮……」

  「衛世傑,她比我漂亮啊?」蘇宛月心裡微酸的看著他,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漂亮,卻覺得悠然漂亮?悠然是很漂亮沒有錯,可她也不差啊!

  衛世傑定定看著她,她的嘴角微微噘起,表情不像平時對他那樣盛氣凌人,似乎隱藏著一些怨悶。他不喜歡看她這樣沒有生氣的表情,他咧開嘴微笑。「她不過普通而已,你比她漂亮。」

  這是真心話,好險沒有經常說給她聽。不然,她又要得意起來了。

  「這樣啊……」她努了努嘴,心情驀地好了起來。

  「我告訴你啊,衛世傑。」她羞怯的看了他一眼,聲音柔柔軟軟的。「這件事你誰也不能說,知道嗎?當你沒有看到就好了。」

  「可是明明看到了……」衛世傑抓抓頭,其實他也搞不清楚這群女生到底在做什麼。

  「總之這對我們來說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她用一種很少有的認真表情望著衛世傑。

  這小丫頭認真的模樣真的不容小覷,他也誠懇的回望著她,好吧,看她也不像在開玩笑的份上,他願意替她保守秘密。

  「這就算是我們之間的一個秘密,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衛世傑也不是乖乖聽話的類型,今天算是蘇宛月難得有求於他,他自然要好好利用。

  「什麼條件?」她不情不願的詢問。

  「以後你要為我做件事,而且不管什麼要求,你都不能拒絕。」他異常得意的笑了起來,俊朗的臉上滿佈著陽光氣息。

  「什麼事啊?」她茫然的看著他。

  「這個我還沒想到。」他沉思了一下。「不然這樣好了,你這個髮夾給我。」

  他從她的頭上拿下她別著的粉色小髮夾。「以後我有所要求時,就拿這個出來當做憑證,你看到它,就知道你不能拒絕我接下來的要求了。」

  「這個是我最喜歡的髮夾。」她還是覺得他的話有些奇怪,她能為他做什麼事呢?衛世傑其實是個很有能力的男孩子,在學校裡大家幾乎叫他「十項全能」,什麼事都難不倒他。

  「下午出去替你再買一個。」他順勢把髮夾收人手裡,其實,衛世傑自己也不知道他以後要她去做一件怎樣的事,純粹覺得這難得的機會不能錯過。

  「你不准要求我去做很難完成的事。」她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未來的事啊,她蘇宛月從不考慮太多。

  她只要現在快快樂樂的就好。

  「放心吧,我不會為難你。」他看著她的目光忽然變得柔和起來,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

  「下去吃飯吧。」她自然的拉起他的手,從小到大,他們也不知道拉過多少次手了。

  他回握住她的小手,點了點頭。

  蘇宛月的手柔軟而溫暖,衛世傑很喜歡這樣舒服的感覺。  

  今天,他也從她那裡拿到了一個信物,也就是從現在起,蘇宛月欠了衛世傑一個願望,這讓他心情異常雀躍。

  「我們下午去看電影,好嗎?」衛世傑對她說。

  「好啊,我同意。」蘇宛月也露出甜美的笑容。

  年輕人真的很容易忘記煩惱,也很容易忘記爭吵, 像過去一樣,他們總是這樣吵吵合合,最後手拉著手又一起忘記了一切。

  ***

  「蘇宛月,你到底怎麼了?」正處變聲期的衛世傑聲音不再像過去那樣清脆,而是帶著低沉的鼻音,就好像成熟男子的聲音一般。

  蘇宛月無精打采的抬起頭看著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對著他挑起眉毛,也沒有對他發出敵意,只是淡淡搖了搖頭,又繼續低下頭去。

  「你生病了?」衛世傑擔心的走到她身邊,怎麼回事?一向喜歡對他張牙舞爪的蘇宛月今天怎麼特別寡言?

  「誰生病了?」她心裡正煩躁著,所以不想理睬他。

  聽到她語氣裡的一份瞠怒,他擔憂的心才稍稍放下。「沒生病,你幹嘛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你去忙你的事情吧,不要管我。」因為是鄰居,所以他們回家的路線也總是一樣。

  不過現在,蘇宛月沒心情和他鬥嘴。

  太奇怪了,平常她不是最喜歡和自己鬥嘴,或者老和自己找架吵的嗎?他跑上去拉住她的手,哇,好冷。

  這一拉,衛世傑怎麼說也不願意再放手了。「蘇宛月,你該不會在為聯考的事擔心吧?」

  「怎麼會?」她回頭瞪了他一眼,可是嘴角依然呈現下彎的弧度。

  真的?他睜大了眼,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蘇宛月會怕聯考?

  「你成績很好,壓根不用擔心。」他撇著嘴,不情不願的安慰著她。

  「可我要考的是台大,聽以前的學長學姐說,考台大七分要靠實力,三分是運氣,那不是很困難嗎?」

  他皺起眉頭。「你不是想去讀輔仁大學的嗎?怎麼又改台大了?」

  「世宇哥哥說過,他喜歡念台大的女生,有教養,有學識,又漂亮。」就因為這樣,她的心情更加鬱悶起來,世宇哥哥的話她可不能不放在心上。她將來是要當世宇哥哥妻子的,所以一定要達到世宇哥哥喜歡的標準。

  「我哥只是隨便說說而已,你……」衛世傑忽然感到心情很不爽快,她就那麼在意他哥說的話嗎?

  抿緊嘴角,他也開始沉默起來。蘇宛月的小腦袋裡到底想什麼?她難道看不出來,他哥哥只是把她當成小妹妹?

  「才不是隨便說說。」她抬起眼,目光很認真且執著,「世宇哥哥是對我這樣說的。」

  他有些生氣的望著她,怎麼在她的心裡永遠只想到他哥哥呢?高中三年裡,他哥哥越來越忙,根本沒什麼時間去照顧她這個小妹妹。

  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人是誰?一直讓她任性,哄她高興的人是誰?他那個哥哥可從來沒有把她放在心裡過!

  可是看到她眼角那抹堅定和認真的表情時,他驀地轉開臉去,心裡即使有怒火也沒有辦法衝著她發。 

  衛世傑知道,她是很認真愛著他的哥哥,即使她最終會失望,可他就是不願意去打破她此刻美好的幻想。

  「你把右手給我。」他命令般的說。

  「幹什麼?」她聽話的伸過右手,好奇的望著他。

  衛世傑沒有回答她,只是一臉正經的托起她的右手,然後在她右手手背上用食指寫下一個字。

  他一筆一畫寫得很認真,而蘇宛月也很深刻感覺到他手指的溫度。雖然有些癢癢的,但她似乎被他臉上那認真的表情所吸引,而不敢收回自己的手,反而更用心的去感受他寫下的這個字。

  是一個「心」字,筆畫不多,也經常會寫到的一個字。

  「好了。」寫完後,他放開她的手,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這樣一來,你就不會再感到緊張。」

  她合起手掌。疑惑的看看他。

  「這是個心字,它要你『靜心』,只要你讓自己的心處於寧靜的狀態,你就不會再緊張了。」陽光般的笑容在他臉上躍動。也讓他飛揚的表情顯得更加深刻。

  「靜心?」她似懂非懂的念著這個詞,抿了抿嘴唇。

  「以你的實力考上台大是沒有問題的,要有信心!」他再度說出一個「心」字,然後做了個「戰鬥」的手勢。

  蘇宛月仍是迷惘的看著他,緩緩的,她露出微笑。

  「是啊,我要有信心!」她怎麼忘記了,自己是個非常有信心的人呢?她對於世宇哥哥很有信心,對於自己的前途也有絕對的自信!

  「別人可以考上的學校,你當然也能考上。」他漫不經心的說著,然後拉住她的手。「走吧,我請你去吃冰淇淋。」他還是喜歡看她自信滿滿,甚至有些高傲和跋扈的表情。

  憂鬱是不適合蘇宛月的,他要把憂鬱的神情從她臉上全都抹去。

  他喜歡的,是她飛揚的笑容、清脆的聲音。還有得意洋洋的樣子。

  是啊,衛世傑很喜歡蘇宛月,雖然她還不知道,可總有一天,他會讓她知道!

  衛世傑以堅定的目光回頭凝視著身邊淺笑盈盈的女孩,總有一天.他要將衛世宇從她心裡連根拔起。總有一天,他會讓她的笑容只屬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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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0 00:36:48
第二章

  轉眼,蘇宛月與衛世傑都已經是大學二年級的學生,轉眼,他們都已經不再是往日青澀的少年少女。

  衛世傑在大學裡同高中時侯一樣很受歡迎,喜歡他的女生越來越多,表白的方式電越來越大膽。

  蘇宛月一樣是台大校園裡最亮麗的美景之一。不論走到哪裡,都會有許多追隨的目光。

  只是,她的心意多年來卻不曾改變,她那表澀的愛戀依然纏繞在那一位溫文儒雅的男子□上——衛世宇, 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卻越來越覺得世字哥哥和其他男人是不同的,他有成熟男子的穩重魅力,對她也依然那樣和藹親切。

  世宇哥哥自從大學畢業後,就接管了一部分衛家的生意,他年輕又有幹勁,所以這兩年一直都在世界各地做空中飛人,很少有回到台北家裡的時間。

  這樣一來,宛月見到世字哥哥的機會當然是少之又少,所以每一次世字回米,她都盡可能待在衛家,不願離開。

  為此,已經不知道被衛世傑嘲笑過多少回.可她不在乎,反正衛世傑無理的舉動她早已不放在心上。

  「宛月,下午要不要去逛街?」宛月從小到大的好友陸悠然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同宛月一樣考進了台大。

  「我約了衛世傑下午要去買一點東西。」宛月知得眉眼彎彎。

  悠然詫異的說:「看著你們從小吵到大。以前我們在一起讀高中時,你和他就是出了名的不對盤,怎麼現在倒是越來越好。」

  蘇宛月再度漾開一笑.她沉吟了一下。「悠然,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

  「是什麼?」看到宛月難得認真的表情,悠然也好奇起來。

  「還記得我高中畢業的那個夏天,曾經發生過一次車禍嗎?」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還是決定告訴好朋友這件事。

  「當然記得,那個時候真是驚險極了,你和世傑逃出車外沒幾秒鐘,車就爆炸了。」一想到那次事故,悠然突地打了個冷顫。

  「不是我和他一起逃出去的。」蘇宛月也想到那次事故,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不是?」  

  「是他拼了命才把我救出去。」要平靜道出那件往事,對於蘇宛月來說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微微低下頭去。「我當時已經被嚇暈過去,什麼也不知道。」她的臉上浮現絲絲紅暈,嘴角掛著一絲牽強的笑容。「說出來真的有些丟臉.我當時沒有受傷,卻嚇暈過去了。」

  悠然張了張嘴,什麼話也沒有說。

  「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才沒有把真相告訴你們。」宛月微微噘了噘嘴。「我不想讓你們知道,我是這樣膽小。」對她來說,那可算是奇恥大辱了。

  「那有什麼關係,」悠然忽然笑了起來。「誰都有害怕的時候。」

  蘇宛月依然不太好意思的低著頭。「雖然當時我已經毫無意識,可是卻依稀記得有人把我背出了車外。那個時候,油缸應該已經破裂了,衛世傑也知道那是多麼危險的情況。他的右手還受了傷……」一種感激之情浮上她白皙光潔的臉龐。「當時司機拉著他快跑,可是他卻甩開司機的手,轉回車上來背我。那樣危急的情況,他居然不顧性命的衝進車裡來救我。」

  蘇宛月忽然停頓了下,雖然經過快兩年的時間,每每想起,心裡還是會竄過陣陣暖流,也會莫名的紅了眼眶。 

  「沒有他可能就沒有今天的我。」她其實不清楚當時情況到底有多危險,而事後,衛世傑對此也一直避重就輕,不願多說。

  這樣的事,在電視電影裡都看得到.她也是成年人了。知道油缸破裂的危險.若未及時逃出,可能就是粉身碎骨的結果。

  可他明明知道有多危險。還是衝進車內把她救了出去,她聽當時逃生而出的司機說,不論怎麼叫喚衛世傑「危險,危險」,他都不肯一個人離開,堅持要背著她一起走。

  「居然是這樣的情況。」悠然也楞了好半天。衛世傑,平時那麼喜歡和宛月鬥嘴,可在關鍵時刻卻很靠得住啊。

  「所以,現在不論他對我說什麼,我都不會生氣。」宛月燦爛的笑了起來。

  「對於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來救你的人,誰還會對他生氣呢?」

  「沒想到他平時看起來那麼桀騖不馴,喜歡挖苦人,又老愛拿別人開玩笑的性格.居然是這樣勇敢無畏的人。」悠然也微微歎息了一下。 

  「他就是嘴巴壞了點,其實心地是很好的。」挽住院悠然      的手臂,宛月一回想起他嘲笑自己的樣子,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救我,我一輩子都會記得。」

  「一個男人可以不顧自己的性命去救一個女人,真是浪漫。」悠然有些嚮往的說。

  「浪漫什麼,我和他是兄弟般的感情。」宛月開朗的笑了起來。年輕人,愁悶的事總是不會佔據心頭太久。

  是嗎?悠然偏著頭,總覺得宛月和衛世傑的感情不像一般。難道因為衛世傑是宛月的救命恩人?平時看他們吵吵鬧鬧,可也給人一種感情很好的錯覺。  

  「戀人之間也不知道能不能這樣捨身相救。」悠然說。

  「戀人?」宛月差點踉蹌了下。「悠然,你可不要亂說話,明天世宇哥哥就回來了。」

  宛月只覺得滿頭黑線,說她和衛世傑是戀人?笑死人的吧。

  「我只是說他和你的感情不太一樣,又沒特別指你和他是戀人,緊張什麼。」

  悠然看著宛月那焦急的表情,笑在心裡。

  這丫頭還想著衛世宇嗎?根據她的觀察,衛世宇應該一直都把宛月當成小妹妹看待,或者,更適合宛月的其實是衛世傑?

  蘇宛月臉色一紅,奇怪,自己幹嘛臉紅呢?

  她打了悠然一下。「我不和你多說了,世傑快來接我了,我們下星期見。」

  「下星期見。」悠然一邊和她揮手,一邊拿出手機,有新發現了,她要趕緊告訴其他幾個姐妹,宛月和那個小魔王衛世傑可能會有發展喲!

  這樣重大的發現,一定要和好朋友一同分享才行。可惜楊佳凝和林薇都去國外留學了,留在台灣的只剩她們四個而已。

  ***

  蘇宛月細心的妝點著自己.她是很少化妝的女孩,本來就天生麗質的好皮膚,實在不需要被過多的化妝品所污染。

  不過,今天是特別的日子,所以點一下唇彩,稍稍畫一下眉毛也不為過吧?看著鏡子裡眉目秀麗,笑起來特別可愛的女孩,她對自己露出滿意的笑容。

  世宇哥哥今天生日,而且好不容易可以留在台北,她今天的心情也特別好。

  衝出房間,她到廚房裡拿了自己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再度檢視了一遍自己的衣著,白色帶蕾絲邊的上農,水藍色的長裙,很淑女,很溫柔,是世宇哥哥喜歡的衣著。 

  雖然她自己更喜歡穿牛仔褲和T恤,不過世字哥哥不喜歡,凡是世宇哥哥不喜歡的,她也只好忍痛割愛。

  宛月蹦跳著跑向隔壁的大莊園,衛家其實比蘇家人上許多,雖然宛月已經覺得自己家境很好,可是看看隔壁衛家的大草坪大花園,還有那看來頗有歐洲風味的三層樓房,她只能承認自己家也不過小康而已。

  「今天這麼早?」院子裡,衛世傑手拿網球拍,笑容滿面的站在她面前。陽光照在他略微黝黑的臉上,襯著他的笑容更加肆意和俊朗了幾分。

  隨著歲月的流逝,他已經從一個青澀少年,轉變成一 個成熟的俊朗男子。

  只是,那臉上慣常掛著的調侃笑容不變,嘴角的弧度也依然滿含嘲弄與高傲。

  「世宇哥哥呢?」看到衛世傑手裡的網球拍就讓宛月 雙眸一亮,她知道世宇才是比較喜歡打網球的人,世傑則 比較喜歡打籃球。  

  「剛打完一局,他接了個電話,現在上樓去換衣服了。」世傑將手裡的網球拍遊戲似的拋起又接住。「你要不要來和我試試?」  

  「好……」宛月剛踏出去的腳立刻收回,她今天可是來扮演淑女的。  

  世傑看了眼她的穿著,然後鄙夷的聳了聳肩。「每次哥回來,你就變成這副怪樣子。」  

  「你不喜歡,世宇哥喜歡就好。」她也不跟他生氣,只是轉身不看他。

  「我哥喜歡的,你都照做嗎?」世傑的聲音忽然有些低沉。

  「那當然啊。」宛月只是帶著她一貫的笑容。

  衛世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然後轉身向屋裡走去。「既然你沒興趣,我們就進屋去吧。」

  「等一下。」蘇宛月忽然拉住他的手。

  「我一身都是汗,你不怕弄髒你那潔白的衣服?」世傑倒也沒甩開,只是冷眼看著她。  

  「你剛才說世宇哥哥上去換衣服了?難道,他要準備出門?」她還是沒理他的冷嘲熱諷,只是著急的問著他。

  千萬,千萬不要啊!她握緊手裡提的袋子,如果世宇哥哥今天不在家,那她的禮物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是吧,說有很要緊的事,今天可能也不回來了……」衛世傑還沒有說完.蘇宛月就已經衝了進去。

  世傑臉上的陽光被一種陰鬱所取代,他抿緊嘴角,那一刻,他臉上的表情不太像二十歲少年的表情,而是一種更深沉更敏銳的神態。

  他望著她迅速消失的背影,緩緩的走進屋裡去。

  「世宇哥哥?」蘇宛月剛衝進客廳,就看到衛世宇正步下樓梯。

  一見到宛月,世宇的嘴角立刻湧出溫暖的笑容,他快步走到她的身邊,像往常一樣拍拍她的腦袋。「幾個月不見,宛月更漂亮了。」

  這個時候,世傑正好走了進來.他冷冷的靠在客廳門邊,定定看著他們。

  宛月面帶羞怯的看著世宇,眼波如秋水蕩漾。「謝謝世宇哥哥誇獎。」

  「可惜我今天有急事必須出門。」世宇看了下自己的手錶,他拍拍她的肩膀。

  「你留在這裡陪陪世傑和我父母,我們過幾天再見。」

  「可是……」世宇的手已經離開她的肩膀,疾步向著門口走去。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看著他的背影,宛月還是沒有說出這一句。  

  世宇對著弟弟點了點頭,表情依然無比溫文,

  世傑看著他說:「今天晚上也不回來?」

  「得去南部一趟,那裡的工廠出了些問題。」那一刻世宇臉上的表情變得異常凝重。

  世傑理解的點頭,然後轉身走進客廳。

  那樣的哥哥是宛月不曾見過的,不知道見到那樣嚴厲的大哥以後,宛月還會繼續愛著大哥嗎?他以自己的大哥為榮,可非常不喜歡蘇宛月看著大哥那種「花癡」的眼神。

  衛世傑看了眼正一臉悵然失望的宛月,只是平靜的說:「你先在這裡坐一會,我去樓上換衣服。」

  「世傑……」蘇宛月想要對他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她只是很失望很難過,覺得心情非常低迷。

  捏緊了手裡的帶子,忽然意識到,今天,她還是不能和世宇哥哥一起過生日;今天,她還是無法送出手裡的生日禮物。

  她準備了那麼久,花了那麼多的心思,本來只想給世字哥哥一個驚喜的……

  「有什麼話,過會再說。」看著她沮喪的臉,他的心情也好不起來,急急的走上樓梯,他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視線內。

  宛月歎著氣坐下,將手裡的袋子放在茶几上。

  ***

  「我們回家去吧。」在華納威秀的門口,衛世傑拉住蘇宛月的胳膊。

  「不是說去看電影的嗎?」宛月疑惑的看著世傑的臉。

  「你根本就不想看電影,何必勉強?」他隨意的撇了撇嘴角,自從上午她看到大哥離開家以後,就不曾露出笑臉過。

  「我明明很想看……」看到他那雙閃爍著銳利光芒的眼,她刻意偽裝的情緒終於黯淡下來,落寞的表情也明顯的浮現眼角。

  「可我也不想回家。」回家幹什麼?又沒有世宇哥哥在,她準備的禮物也完全失去了意義。

  衛世傑緊緊盯著她沒有神采的眼,這不是他所認識的蘇宛月,那個每次為了衛世宇而改變自己的蘇宛月,不是他喜歡的蘇宛月!

  他忽然拉起她的手。「那我們就不回家。」是他不好,心情低落的時候看什麼電影?他應該帶她去另一個地方。

  「去哪裡?」她的疑問還沒有說完,他已經拉著她開始在人群裡疾步穿梭。

  「跟著我來就是。」抿起嘴角,世傑露出他一貫戲謔的表情,他要抹去她眼裡的那絲落寞和疲憊,他要讓她恢復開朗迷人的笑容。

  宛月噘了噘嘴,這個衛世傑就是喜歡故作神秘,記得聯考前,他還在她手心寫過一個」心」字,說什麼這樣她就可以消除緊張了。

  雖然很有效果,不過現在想來,這根本就是一個詭汁嘛。

  但不管他要帶她去哪裡,她還是會跟著去吧?心裡有這樣篤定的感覺,跟著他永遠不會有任何傷害。 

  ***  

  大型的室內溜冰場裡,四處是歡笑和尖叫聲.

  蘇宛月緊握著衛世傑的手,怎麼也不肯跨出第一步。

  「你不要怕,走走看。」已經快失去耐心的衛世傑對著她大聲喊著。

  「不要!」再次緊靠著身後的欄杆,頑固的搖頭,她彷彿正在跟誰賭氣似的,小嘴抿得死緊。

  「蘇宛月,沒想到你這麼膽小!都已經大二了,居然還不會滑冰!」衛世傑鄙夷的揚起眉。「平日裡你不是一副趾高氣揚,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嗎?」

  「我就是不喜歡玩這個!」從小到大,她都拒絕進滑冰 場,真不明白,穿著旱冰鞋走路有什麼好玩的?早知道他是要帶她來這樣的地方,她一定一口回絕。

  「我看你是不敢。」他繼續冷嘲熱諷,忽然間,世傑抽回自己握住她的雙手。

  突然失去依靠的蘇宛月趕緊拉住了身後的欄杆,臉色嚇得慘白。

  「好吧,你如果想要在這裡繼續膽小的當花瓶,那就隨便你,我去玩了。」他不屑的瞪了她一眼,讓她充分感受到他的不悅和輕蔑,然後轉頭離開。

  「喂,喂……」高分貝的叫了兩聲,宛月氣憤的咬緊嘴唇。「衛世傑,你真是個大混蛋!」怎麼可以就這樣扔下她一個人?明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好,明知道世宇哥哥的離開讓她很難過,他怎麼可以就這樣頭也不回的把她扔在這裡?

  看著身邊呼嘯而過的年輕人,她就是不懂,這些人怎麼會喜歡這種運動。在她看來,這根本一點也不好玩,不過就是滑來滑去而已……

  在她身邊左前方,有個女生正小心翼翼的在男伴的攙扶下前行,宛月看著她嫣紅的小臉,和偶爾小聲驚呼的嬌柔,稍稍皺起眉。

  「好做作的女生,害怕就不要玩,玩就不要害怕。」她嘴裡嘟囔著,目光又一直瞥向那一對小情人。

  男生稍稍放了一下手,女生就嚇得一把抓住他。然後,男生就抱住了女生,小心的哄著她,似乎要讓她再大膽一點的嘗試自己跨步。

  蘇宛月轉頭看著場內的男男女女,或結伴同行,或一起比賽,也有人一個接一個連成長龍似的一起滑行。

  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孤單的靠在欄杆前,只有她一個人既沒有移動,身邊也沒有朋友。

  她看了看四周,賭氣般的望著遠處的衛世傑,他彷彿玩興正濃,正和一圈人接成長龍,一起滑行。

  「混蛋!」宛月再度朝著他的方向低喊,說什麼陪她出來玩,根本就是他自己想玩而已。一點也不照顧她的心情,明明知道她不會滑,還帶她來這種地方。

  她咬緊牙關,再次了望四周的滑行而過的人群,好吧,有什麼困難的。大家都可以。為什麼她不可以?

  放開一隻手,深深呼吸後,她跨出一步,好像沒什麼事!放開另一隻手,宛月盡量讓自己的身體保持平衡,然後戰戰兢兢的再度跨出一步……

  卻在她要發出勝利的微笑時,雙腳忽然同時一滑,警個人就向著地上撲倒。

  衛世傑以飛快的速度滑行過來,可也沒能在她跌倒前及時抓住她,可是他依然伸手去抓她的衣服,卻因為滑行速度太快而無法即時煞車,整個人也同時失去了重心。

  「宛月!」在他叫出她名字的同時,他們一起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哎喲!」宛月的屁股重重的摔在地上,疼痛讓她差點飄出眼淚。

  「怎麼樣?」衛世傑已經站起來,向她伸出手。

  她咬住牙,不回答他的話。想要自己掙扎著爬起來.可是腳下的鞋子卻怎麼也不聽她的話。

  猶豫了一下,還是拉住了他伸過來的手。

  他審視著她賭氣的表情,眼裡卻露出溫暖的光芒「終於生氣了?」

  「生氣?」她瞪了他一眼.機靈的雙眼終於顯露出憤怒的神采。「有什麼好生氣的!你繼續去玩你的,我也繼續玩我的。」她想要鬆開他的手。

  「不要亂動。」世傑卻已經伸手將她摟在懷裡,他用警告的眼神看著她。「你想再摔跤嗎?」

  「我摔跤也不關你的事啊。」嘴上在逞強,手卻用力的拉住他的衣服,再也不敢亂動一分。她可不想再摔倒了,摔跤真的很痛。

  「你照著我說的去做,憑你的聰明才智,保證半個小時就會搞定。」衛世傑瞧著她恢復生氣的小臉和嘴角上的一絲倔強,眼眸深處的溫柔更甚。

  就是這樣的她,才是真正的蘇宛月啊!她不需要刻意去假什麼淑女,也不需要隱藏自己的真實感覺,只要做真正的她就好。

  「真的嗎?」她又望著身邊滑行而過的一對朋友,看他們笑得那樣開心,她也開始蠢蠢欲動。

  「不過,我不想跟你學。」一想到他剛才居然拋下自己不管,她的小脾氣又湧上心頭。

  「這樣吧,如果你今天能學會滑冰,我就給你一個機會懲罰我。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好不好?」衛世傑也知道自己剛才丟下她是很不應該,甚至有些無禮。

  可是,如果不這樣,她怎麼會恢復活力呢?

  宛月機靈的轉動了一下眼珠,露出得意的笑容。「你說的,不准反悔。」太好了,過一下,她要好好捉弄他一下,誰讓他剛才居然敢丟下她一個人,讓她跌得那麼慘。

  「我衛世傑向來說話算話!」他鄭重的昂起下巴,讓她看到他的決心。

  「那麼,開始吧。」一下子,宛月遺忘了今天所有的失望情緒,她目光炯炯,充滿期待的表情看起來神采奕奕,整個人彷彿在散發光彩。

  只要今天能學會,她就可以小小的報復他一下了這是多麼令人期待的事啊,從來都只有他欺負她的份,每一次鬥嘴她也總是處於下風的那一個。

  今天,終於可以報仇了!

  帶著這樣興奮的心情,她很認真的開始聽他的解說。

  衛世傑眼裡一直都閃著溫柔的光芒,隱藏在他一貫吊兒郎當的戲謔表情下的,是對她全然的關心與愛護。

  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看到他的深情和他愛的表示,只要時間,只要繼續這樣融洽的相處下去,他的愛,就能從黑暗走向光明。

  他會讓她忘掉他大哥的,拉住蘇宛月的手,衛世傑如此自信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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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0 00:37:20
第三章

  怎麼懲罰他好呢?走出滑冰場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蘇宛月帶著一臉得意,小腦袋裡不斷的轉著各種念頭。

  「去吃點東西吧.肚子好餓。」衛世傑看著她生氣勃勃的表情,看著她臉頰上那抹興奮的紅暈,覺得心滿意足。

  「我後來滑得怎麼樣?」宛月一想到自己的表現就又開始沾沾自喜。

  「我學的時候十分鐘就能自由滑行。」世傑立刻打碎她的自信,用更高傲的口氣回答她。

  「我又沒看到,隨便你說。」皺了皺鼻子,就知道他是不會讚美她的。

  「你雖然沒親眼看到,是事實就應該承認。」他打量了她一下。「今天你摔了好幾次,明天起來可能會渾身酸痛。」

  「是嗎?」宛月緊張的低頭看著自己。「我現在沒覺得怎樣啊。」

  「回去好好泡個熱水澡,我可不想你又衝到我家跟我爸媽告狀。」他轉過頭去沒有看她。

  「你其實是擔心我明天起來會不舒服,是不是?」就知道他刀子嘴豆腐心,除了他是她的救命恩人這個原因以外,宛月現在不和他斤斤計較的理由就是——其實他是很關心她的。她再怎麼遲鈍,這一點也看得出來。

  「回家吧。」看了下天色,他伸手攔了輛計程車。「下個月我拿到駕照,就不必這麼麻煩了。」

  一說起回家,她原來已經輕鬆的心情再度籠上陰霾,「我們不要回家,在外面吃完晚飯……」

  「不是說好今天晚上兩家一起吃飯嗎?媽看到你去,所以也邀請了你的父母晚上來吃飯。」這件事他差一點忘記,還奸現在想起來。

  「一起吃飯?」宛月的表情垮了下來。「我可不可以不去?」要她今天笑臉迎人的在大家面前扮演乖寶寶,她忽然覺得很累。

  「你也知道辛苦?就叫你平日裡不要在大人面前裝乖。」他敲了一下她的小腦袋,正好有一輛計程車停在他們面前。

  「平日裡可以,我也沒覺得我在假裝。在大人面前讓他們高興有什麼不對?」

  她橫了他一眼,又情緒低落的低下頭去。「只是今天,覺得很累。」  

  怎麼了?難道他一下午的努力又白費了。她是不是又想到哥哥不在台北的事?

  以前也有她來找哥哥,結果哥哥不在的情況。可每次都不見她像今天這樣沮喪過,到底為什麼?

  「都是因為你帶我來這樣的地方,害我渾身都沒力氣了。」坐進車裡,她小聲抱怨。

  「是因為我的關係嗎?」他痞痞的回問了一句。

  宛月頓時沉默了,當然不是因為他的關係 她的疲憊不是因為他,也不是因為剛才滑冰的緣故,而是……

  「如果玩得不開心,以後就不來了。」他很平靜的說著。

  「也不是不開心……」宛月聽到他話裡那異常低沉的味道,有些詫異的轉頭看著他。怎麼了?一向健談開朗喜歡諷刺揶揄的他,怎麼忽然變深沉了?

  「剛才我真的忘了一切不愉快,真是神奇。以後我如果有任何煩惱,也會選擇來這裡發洩一下。滑行的感覺, 真的很好,彷彿可以飛起來一樣,也可以忘卻一切煩惱。」看到他不高興的臉,她的心裡活忽然脫口而出。「你知道我剛才一直在想什麼嗎?我只想著怎麼樣才能趕緊學會,怎麼樣才能好好的懲罰你一下。」

  「是啊,我說過,只要你學會,我就會答應你一個要求。」衛世傑的嘴角再度勾出一抹閒適的笑容。

  「能不能保留?」她現在也想不出到底應該要求他什麼好。

  「可以。」他大方的回答,然後衝著她咧嘴一笑。「我也保留了你一個要求,記得嗎?」

  髮夾!宛月臉上罩上一層陰影,她嘟起嘴。「我怎麼會忘記?你就是喜歡欺負我。」

  「你把欺負兩字去掉好不好?」他痞痞的說著。

  「為什麼?」宛月並沒有聽懂他的意思,反而瞪了他一眼。「你本來就愛欺負我,這是事實!」

  世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他嘴角的揶揄笑容變得有些飄忽起來。

  去掉欺負,就成了「你就是喜歡我」,為什麼這個小丫頭不明白呢?

  「世字哥哥晚上真的不會回來,是嗎?」宛月無奈的歎息著,在衛世傑面前,她從不掩飾自己對衛世字的愛慕之情,久而久之,她有什麼心事,也變得會直接告訴他了。

  「他今天不回來,明天就回來了。」衛世傑還是不明白。她幹嘛這樣在意。

  「你說得好輕鬆。明天,就不是今天了。」蘇宛月哀怨的說。

  「為什麼?」這一下,他真正皺起了眉頭。「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

  宛月忽然瞪了他一眼,她那雙好看的大眼裡彷彿可以冒出火來。「今天是你哥哥的生日,你怎麼可以忘記?」

  「生日?」世傑也是驚異的眨了眨眼,然後恍然大悟。「難怪你今天這麼早就過來,手裡還拿著個袋子……」他回憶起早上見到她的情形。「還穿著那麼奇怪的衣服。」

  「是很好看的衣服!」下午出門時她去換了牛仔褲,可是白天的服裝也是她精心挑選的。「你不懂欣賞就不要瞎說。」

  看著她噘嘴的樣子。他一邊搖頭一邊嘲笑,這個小丫頭,就算快二十歲了,依然這樣霸道可愛。

  「可是你的袋子呢?」下午出門時沒看到她拿.也沒見她拿到家裡去。「那個是生日禮物吧?還是什麼?」他本不想這樣八卦,但心裡依然感到好奇。

  「不告訴你。」一提到禮物,她的心情瞬問跌人谷底,臉色也差了些。

  「你明天送給他也一樣。我們男生不像你們女生那樣在乎生日。」衛世傑真是搞不懂女人,她原來都是因為哥哥生日,不能送出禮物而不高興啊!

  「你不明白。」她表現得泫然欲泣,這讓衛世傑人為好奇。

  「我不明白,你就讓我明白。」看到她這樣的表情,他開始窮追猛打。

  「你們男生永遠不會瞭解我們女生的心情。」一轉頭,宛月望著窗外,小嘴嘟起的同時,心情也變得無比沮喪。

  「今天和明天,在我看來的確是沒有多大的區別。就算不是我哥哥的生日,你想送他東西隨時可以送。」衛世傑的確不太能理解她的想法。

  「就說了你不明白。」蘇宛月終於回過身來看著他,大眼裡已經開始積聚起水氣。「我準備的東西是要今天送的,也只在今天內有效。」

  「難道明天會變個樣子不成?」他愈加糊塗了幾分。

  她微微點了點頭。「如果是明天,今天的禮物就不能再吃,因為會變質。」

  衛世傑驚訝的張了張嘴。「原來是吃的,你明天重新買一份給他,不然就先放進冰箱裡……」

  「那是生日禮物,當然要生日當天才送。如果錯過今天,還有什麼意義?」她發現衛世傑真的好笨好笨,這種淺顯的道理也不懂。「而且……」蘇宛月忽然哽咽了下。「而且是我第一次親手做的小餅乾,我好不容易才烘烤成功的,下一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做出這樣好的餅乾來……」

  為了做這個,她練習了好幾個月,可是她真的很沒廚藝天分,不是忘了放奶汕就是麵粉揉得不夠時間,或者掌握不好烘烤的火候。

  而且,自己烘烤的餅乾要新鮮才好吃,所以她今天凌晨兩點就起來了,就為了做出新鮮又好吃的餅乾,要在世宇哥哥生日的當天親手送出。

  不只因為這個,她也在心裡下定決心,今天送出禮物的同時,她還要把藏在心裡很久的話告訴世字哥哥……

  「餅乾放到明天也可以吃吧?」衛世傑真的有些驚訝,在他的印象裡,蘇宛月絕對是「女人遠庖廚」的那種類型。

  宛月傷心的搖了搖頭。「明天怎麼還能吃呢?現在,它大概就已經快壞掉了。

  我又不是用密封包裝,而且……而且我今天本來準備許多話要告訴世宇哥哥,讓他吃著我親手做的餅乾,我再說給他聽……」她是鼓起多大的勇氣,才做出這樣的決定?這麼多年暗戀的心情,要說出口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啊。

  衛世傑的臉色漸漸深沉,他忽然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原來,她今天是準備向哥哥表白的,難怪她會如此失望,情緒如此低落。

  「現在一切都白費了,我也不會感到開心吧?世傑,你知道我喜歡世宇哥哥已經好久好久,一直在等一個表白的機會。要鼓起勇氣並沒有想像中那樣容易,我也很害怕……」

  「明天再做一份,然後再向他表白。」衛世傑忽然用很鎮定的聲音打斷她的低泣。

  宛月握緊雙手,一向機靈的眼眸卻失去了光彩。「明天,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這樣的勇氣,明天畢竟是另外一個開始,不再是世宇哥哥的生日,我……我也可能會臨陣退縮。」她坦白道出自己真正的心情,即使顯得怯懦,但因為對象是他,所以她才願意說給他聽。

  她知道,衛世傑雖然很愛嘲笑她,但在她真正難過的時候,他卻總會在身邊支持他。他是她可以信賴的朋友,可以用生命去信賴的朋友。

  世傑抿起嘴角,突然拉住她的手。「你說你很用心才能做出好吃的餅乾,是不是?」

  宛月默然點頭。

  「他不吃,就由我來吃吧。」開朗的笑意在他嘴角溢開。「既然是你用心做出來的,不能隨便丟掉。」

  「世傑,可是已經放了一整天了……」她眨了眨疑惑的眼。「你並不需要這樣安慰我,我……」

  「不是安慰你,只是代替我哥哥。」衛世傑牽起她的手,對她溫暖微笑。「或者你也可以把我當成我哥哥,練習一下怎麼表白?」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盯著她。

  「才不要。」她皺了皺鼻子,對著衛世傑表白,不是她笑翻肚子,就是受到他的無盡嘲諷,她才沒有那麼笨,給他嘲笑她的新題材。

  「不要的話……」世傑看似無所謂的撇了撇嘴角。「失去機會,不要後悔。」

  「後悔?」她楞了一秒,隨後粲然而笑。「認識你真好,衛世傑。就算我心情再差,你總有辦法讓我開心。」

  他默默凝視著她溫柔的笑靨,心裡有些悵然,也有更多自信。總有一天,他會讓她知道自己的感情,可首先,他必須先讓她忘記哥哥。

  她愛著他哥哥一天,衛世傑就無法說出自己的感情,可他也相信,她遲早會回頭看到站在他身邊的自己,而不是那個遙不可及的衛世宇。

  那一晚,他真的吃完所有她親手做的心型餅乾。

  宛月一直擔憂的看著他,可不管她怎麼勸說,他都帶著痞痞的笑容,一口口的全部吃完。

  「真的還可以吃嗎?」她很認真的詢問著他,做好的時候,她忘了試味道,但因外表很好看,所以應該很完美吧。

  「當然好吃。」他抬起頭,笑容飛揚在乾淨的臉龐上。

  「那就好。」宛月坐在他的身邊,也對他報以真誠的微笑。

  衛世傑沒有告訴她,她似乎搞錯了糖和鹽,那個餅乾出奇的鹹,所以他沒有給她嘗過一口。

  那天晚上,在宛月走後,他狂灌了N杯的水。

  ***

  三年後,天氣晴朗的一個午後,蘇宛月正在衛家等著衛世傑下班。

  宛月陪著衛母在玻璃花房裡修剪花的枝葉,順便和衛母聊天。

  大學畢業後,她就到父親的公司上班,因為是待在品管部,她一直都很忙祿,雖然她有兩個哥哥,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公司的事本來就不需要她多操心,她是女兒,遲早也要嫁出去的。

  可是,生性開朗好動的她,很喜歡忙碌的工作,衛世傑就常常嘲笑她閒不住,像個「小猴子」似的,可是,她如果不工作,還能幹什麼?

  世字哥哥在這一年裡甚至都沒待在台北,衛氏企業在巴黎的分公司開幕以後,他就常駐巴黎,偶爾也只有電話聯絡而已。

  不要說表白,她連見到他的機會也沒有。反而是衛世傑,成了她最好的朋友之一。除了和悠然她們常常米往外——畢業了,才發現大家都很忙,想要六個人聚齊居然變得異常困難,她最常見到的人就是衛世傑。

  如果她加班的晚上,偶爾還會收到他送的問候禮物,或者是他帶來的消夜,害得公司裡的人全都以為:衛世傑是她的男朋友。

  怎麼可能是男朋友呢?只是好朋友而已。她的的心依然纏繞在那個溫文男子的身上,從不曾遠離。

  「宛月,衛媽媽有一些話一直想要跟你說,以前你年紀太小,現在你又太忙,老是找不到機會。」衛母溫婉的凝視著宛月。

  「衛媽媽,你有什麼話隨時可以跟我說啊。」她疑惑的眨了眨大眼,然後粲然而笑。

  「以前我總期待著世宇那孩子可以和你成為一對,可是最近才發現,我家世傑好像更適合你,而你也似乎更喜歡和那個孩子在一起。」衛母暖昧的笑了笑。

  宛月楞了一下,她立即擺起手來。「不,不是……我和世傑不是那種關係,衛媽媽,真的不是。」哎呀,怎麼辦?衛媽媽不會誤會她喜歡衛世傑吧?

  「不是嗎?」衛母顯然感到有些驚訝。  

  「當然不是。」蘇宛月挽住了衛母的胳膊,用很慎重的表情說。「我和世傑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是嗎?那麼是衛媽媽誤會了?」衛母的表情有些失望。「我總是期望著你可以成為我的兒媳婦,宛月啊,我們家世傑真的沒有機會嗎?」

  宛月臉頰微紅。「兒媳婦」三個字讓她既期待又心跳不已,她期期艾艾的說:

  「我喜歡的不是世傑,其實……其實我喜歡的是……」可以說出來嗎?都隱藏壓抑了這麼多年,她可以告訴衛媽媽知道嗎?

  「媽,我回來了。」就在她心思蕩漾的時候,玻璃花房的門口,傳來了一個儒雅低沉的聲音。

  如此熟悉,如此讓蘇宛月激動的一個聲音,是好久不見的世宇哥哥!她迅速的回頭,帶著最清澈明淨的笑容想要迎接她的心上人。

  衛世宇風采翩翩的站在花房門前,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嬌小女子,女子正輕鬆愉悅的挽著他的手臂。

  宛月的笑容凝結在嘴角,陽光斜斜的射透屋頂,也模糊了世宇英俊的臉龐。

  「世宇?」衛母放開宛月的手,高興的迎向兒子。「真是意外,你不是坐明天的飛機嗎?」

  母子倆先來個熱情的擁抱,世宇的情緒也顯得異常高漲和愉快。「因為給你驚喜,才特地提早一天。」

  「想死我了你。」衛母看著讓自己感到驕傲的兒子,滿臉驚喜。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媽,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戚雪盈小姐。」他轉身溫柔的望著身邊女子,「雪盈,這是我媽。」

  「伯母,你好。」戚雪盈很得體的行禮,笑容也很優雅。

  「就是這位小姐?」衛母立即帶著欣賞的目光將雪盈從頭打量一番,然後微微點頭。「我聽你爸爸說過,說戚小姐溫柔大方,果然很有大家閨秀風範。」

  宛月聽著他們的談話,她清雅的眉頭微微蹙起,忽然覺得有些聽不太懂他們的對話。於是,她向著衛世宇走去,世字哥哥回來了,她必須去和他打招呼才行。

  「世宇哥哥。」她小聲的叫著他的名字,隨著距離的接近,陽光也不再那樣刺眼,她也終於可以看清他俊雅的面容。

  「宛月,好久不見。」依然是那種溫柔中帶著呵護的神情,依然是低沉中帶著溫柔的聲音。

  「雪盈,這個就是我曾提起的鄰家小妹妹,蘇宛月她和你同年,我想你們應該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世宇摟過身邊女子的腰,替她們相互介紹。

  宛月帶著疑問的表情看向那位叫做戚雪盈的女子,她看起來很漂亮,很高貴,嘴角的笑容純真中帶著優雅

  」宛月,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你叫我雪盈就好。」雪盈向她伸出手。

  「你好。」宛月幾乎本能的伸出手去,對方的手很柔軟.可是她的手心卻開始冒出冷汗。她趕緊抽回自己的手,覺得嘴角的笑容都變得虛偽起來。

  「宛月。你現在還是和世傑整天鬥嘴嗎?」世宇語氣裡帶著幾分調侃的興味。

  「哪裡能整天遇到?大家都很忙。」蘇宛月抬起頭來看著他,總覺得今天的世字離得她好遠好遠。一年多不見,她本應該欣喜若狂的,可為什麼現在的心情卻好沉重?

  「宛月和世傑雖然整天吵架,可是感情卻很好。」世宇回頭對著雪盈說。「我們舉行婚禮的時候,可以請他們兩個擔任伴郎和伴娘。」

  「好啊。」雪盈立即表示贊同。「我在台灣也沒什麼朋友,有宛月當伴娘那就太好了……」

  「什麼……什麼婚禮?」宛月的腦子裡響起了一種奇怪的「沙沙」聲,讓她無法呼吸也無法思考,只能本能的詢問。

  「是我和雪盈的婚禮,我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準備婚禮。」世宇依然和氣的向她解釋。

  可是她的眼前早已模糊一片,模糊到人和世界都成了淡淡的影子,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在搖晃,又似乎正飄離地面,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原來是如此……」呢喃著自己也不理解的語言,她用力的睜大眼想要看清眼前的男女。

  「對了,這件事宛月還不知道吧?雪盈一直生活在法國,連我和她都是第一次見面。不過這個婚約是你衛伯伯親口應允的,世宇,你終於知道安定下來了。也只有雪盈這樣的女孩才能讓你安定啊……」衛母是越看自己未來的兒媳婦越喜歡,她走過去拉住雪盈的手。「走吧,孩子。讓我好好和你說說話,你衛伯伯一直都在誇獎你,如果你再不來,我就要親自飛去法國看你了。」

  「衛伯母,不是我不想來,而是工作太忙.世宇又不讓我先回來見您……」

  蘇宛月耳邊迴盪著眾人的交談聲,衛媽媽和這位戚小姐在說什麼?什麼婚約?

  「媽,爸和戚伯父都覺得婚禮安排在九月比較好,還有三個月的籌備時間,九月的天氣也不會很炎熱。」世宇在一旁說著。

  「我們進屋裡去談吧,你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一定很疲憊了。」

  宛月面無血色的凝視著眼前的三人,他們看起來那樣和諧融洽,似乎根本忘記了有她的存在……九月的婚禮,那又是什麼?

  世宇哥哥要結婚了嗎?和這位戚小姐?那麼她呢?她該怎麼辦?

  「衛媽媽,世宇哥哥……我忽然想到公司還有些事情,我得走了……」宛月機械式的動著嘴唇,她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要離開,可是她卻是這樣迫切的想要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個讓她感覺窒息,感到痛苦的地方!

  「我們的宛月果然長大了,我聽世傑說你在工作上非常努力。」世宇的笑容一如往昔,可是看在她的眼裡卻是如此模糊。

  「恭喜你們。恭喜你們要結婚了……」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同時也聽到心碎的聲音。這兩種聲音在她耳邊迴響,折磨著她所有的心神。

  「那好,我們晚點見。」世宇的笑容更顯溫和,也更尖銳的刺痛著她的胸口。

  宛月只是倉惶的點頭,倉惶的向著門外走去,她的不安明顯的寫在臉上,幾乎忘記了隱藏。

  她要離開這裡,一定要趕緊離開,否則,她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也不知道自己會如何失去理智……她現在需要的是冷靜,而不是哭泣,不是難過,不是這樣痛徹心扉的……

  她向著門外跑去,她再也忍受不了那樣溫馨的氣氛,衛媽媽的笑容,雪盈的笑容,還有世宇哥哥的笑容,全都在折磨著她。

  怎麼會這樣?世宇哥哥怎麼忽然要結婚了?她還沒有向他說出自己的愛意,他怎麼可能已經愛上別的女孩,甚至要娶其他女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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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衛世傑雙手用力握住方向盤,眼睛專注路況的同時,也一邊焦急的望著兩旁的人行道。

  宛月。你到底在哪裡?

  他已經在街頭尋找了近一個小時,可是無論在哪裡,都無法看到她娉婷婀娜的熟悉身影。

  今天當他回家時,哥哥已經帶著未婚妻回家。他很高興可以看到久違的哥哥,也很高興哥哥能夠找到真愛。可是當他知道,下午宛月也在他們家的時候,他的心就開始莫名驚恐起來。

  他記得,大哥有未婚妻這件事,誰也沒有告訴過她乍聽這樣的消息,宛月會是怎樣的心情?

  「真可惜,宛月小姐下午有工作,我還想多和她聊會。」當未來大嫂用溫柔的口氣說話時,他的心驚更甚。

  「那她回公司了嗎?」當時他這樣問。

  「走得很急,好像真的是什麼重要的事。」衛世宇回想當時的情景,皺起眉。

  「她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哥,我忽然想到公司也有些事情來不及處理,很重要,我得立即離開。」衛世傑倉促的站了起來,在眾人驚訝的注視下跑出家門。

  他先是撥打宛月的手機,可一直沒有人接聽。他又打到蘇家,蘇家說宛月根本沒有回去過。他趕緊開車去她公司,她也不在公司裡。

  那是個借口,她離開蘇家的借口!

  他本來是說母親很想她,要宛月到他家一起吃個飯。他懊惱自己的愚蠢,他的計劃是在哥哥明天帶未婚妻回來以前,由他先把這件事告訴她。

  他慎重的考慮過許多次,也明白一直瞞著她並不是明智之舉,只是每當看到她那張若無其事的笑臉,每當她野心勃勃想要在工作上有所作為,每當她因為他的話而惱羞成怒……無論任何時候,他都說不出口。

  說不出哥哥已經在法國找到女朋友,並且準備結婚的事。因為,他不想看到她悲傷的臉,無論何時,他都不想看到她悲傷的表情。

  可是,在哥哥打擊她之前,他希望自己是第一個告訴她的人。即使她痛苦,他也能陪著她痛苦。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他依然無法將哥哥從她心裡連根拔除,他卻可以陪伴在她身邊,起碼給她安慰和鼓勵,並且如過去一樣,想盡辦法讓她露出開朗無憂的表情。

  這麼多年了,她無法向他哥哥表白愛意,而他也無法將自己的真心讓她知道。

  衛世傑的表情更加沉重,他可不希望靠哥哥要結婚這件事乘虛而入,他只希望她不會承受太大的打擊。

  畢竟她是在溫室長大的花朵,她從來不曾承受過任何真正的挫折,他也不想她承受,他愛現在的她,雖然天真甚至有些高傲,但她本性仍是善良的。

  他想守護她的善良和小任性,不因現實而消失。

  他再次撥打手機,打給她的幾個好朋友,可是得到的答案全是沒有和宛月聯絡過。

  蘇宛月,你這個小傻瓜,即使傷心欲絕,你也應該和我聯繫啊!你不要一個人躲起來傷心,起碼讓我陪在你身邊!

  他車開得飛快,還有哪裡,還有哪坐是宛月會去的地方?

  以後我有任何煩惱,可能也會來這裡發洩一下。滑行的感覺真的很好,彷彿飛起來一樣,讓我忘記一切煩惱。

  幾年前的一句話驀地躍上心頭,他們之後又去過那個溜冰場無數次,現在的她已經越滑越好,甚至超越他這個師父……

  他急速轉彎,汽車如子彈般火速向目的地駛去。

  宛月,等我,我一定會找到你!

  ***

  蘇宛月只是呆呆站在溜冰場人口,不進去也不離開看著身邊人來人往,聽著耳邊歡聲笑語,這一切都離她太遠太遠,遠得令她以為自己在幾千公里之外。

  怎麼會變成這樣?世宇哥哥要結婚了?她暗戀他那  麼多年,小心呵護的這份感情,沒有開始就已經天折

  眼淚一串串滑下眼角,無聲卻充滿心痛。世宇哥哥 甚至還不知道她喜歡他,他怎麼可以喜歡上別人人了呢? 而且世宇哥哥還年輕,為什麼就要套上婚姻的枷鎖?

  都是她不好,如果她早一點表白,如果她早一點讓世宇哥哥知道……現在還不遲吧?世宇哥哥還沒有娶戚雪盈,如果她現在去說……

  腦海裡有個聲音告訴宛月,沒有用的。世宇哥哥是真的愛著那個女子,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那種溫柔的凝視是她從不曾見過的。

  她傻傻的站在人口,一動不動的看著滑冰場上歡笑的人群。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是因為她不論有什麼煩惱,都來這裡發洩嗎?

  可她不想移動,因為心太痛,痛到連邁步都有些困難。她覺得,這次的悲痛無法宣洩出來,有如大石壓在胸口,喊也喊不出,叫也叫不出,更無法將它搬開。

  蘇宛月就那樣一直站在人口處,不管旁人疑惑的眼神,也不管別人的歡笑或爭吵。她就像個雕像一樣楞楞望著人群。

  忽然間一隻有力的手臂抓住她的手,在她還沒回過神時對她說:「跟我來。」

  衛世傑的聲音堅定而充滿命令。

  不知不覺,她的腳步跟上他的,向溜冰場中間滑去。與其說她跟著他,不如說是他拉住她。他很用力,使她不得不跟上他的腳步。

  「什麼也不要想,跟著我就好。」他拉著她快速滑動,幾乎不讓她有任何喘氣的機會。

  風在她耳邊呼嘯而過,她覺得自己像在飛翔。

  是啊,什麼也不要想,越想她的頭就彷彿要爆開來一樣的疼痛,不如就這樣跟著他,讓他牽著她的手,消耗她的體力,流流汗,讓心重新開始跳動。

  用力呼吸後,胸口的窒悶好像消失了不少。

  他們就這樣手牽手滑行,也不知道到底滑了多久,她聽到他問:「累了嗎?」

  蘇宛月點了點頭:「我們休息一下吧。」她終於可以開口說話,而胸口的大石頭也感覺漸漸消失。

  「好。」他的聲音沒有以往的調侃,只有溫柔,聽在她耳裡非常舒服。

  衛世傑是在溜冰場門口找到蘇宛月的,當時的她看起來一絲生氣也沒有,臉色慘白如紙,表情也顯得木訥。

  這樣的她,讓他憤怒也讓他憐惜。

  於是他將她拉進場子裡,讓她跟著他快速滑行,他要帶著她忘記痛苦,讓她把精神和注意集中在腳下的運動上。

  他雖然什麼也不能為她做,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抓住她的手。緊抓著不放而已。

  「喝吧。」此刻,他們坐在溜冰場外面的甜晶屋裡,衛世傑買了清涼的飲料。

  宛月用力的喝了一大口,這才覺得乾涸的喉嚨比較暢快,她抬起頭來對他疲憊的笑著:「真巧,居然在這裡遇到你。」

  衛世傑的嘴角泛起一絲調侃:「怎麼可能這麼巧?我幾乎找遍了全台北市,才找到你。」

  「你找我?幹什麼?」宛月忽然露出愕然的神情。「不是家裡出事了吧?」

  「不,不是。」他急忙搖頭。

  「那你為什麼找我?」她有些恍惚的凝視著他的臉,發現他眼裡異乎平常的認真光芒。

  蘇宛月忽然懂了,她很想回給他一個笑容,因為他是如此擔心她,因為他如此辛苦的找她。可是,她卻發現微笑這麼困難,此刻的她,就連稍稍牽動嘴角都非常困難

  「世字哥哥的事,你也早就知道了嗎?」沒有微笑,她卻問了這句話。

  衛世傑的表情更加沉重幾分,他一掃往日的揶揄,目光炯炯的盯著她。「我沒有告訴你,你可以罵我。」

  宛月也認真的回望他,一時間,凝重的氣氛在他們之間糾結。

  「我是很想罵你,氣你一直知道我對他的感情,卻不 告訴我這件事。」長久的注視以後,她忽然低下頭歎息,

  衛世傑抿著嘴角沉默。

  「可是世傑,你這樣關心我,讓我怎麼說得出責備你的話?從小到大,每當我不開心,你會想辦法逗我開心,每當我因為世宇哥哥而傷心,你會陪在我身邊。這樣的你,我怎麼可能罵你呢?」她低著頭,聲音婉轉如鶯,但眼淚卻潸潸落下。

  他心裡微微一驚,如此淒楚的她,驀地揪痛了他的四肢百骸。

  「我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你,可是每一次看到你為了哥哥而忙碌,我就再也說不出口。」他用力握緊自己的雙拳,緊繃的臉色說明他心裡的後悔,他應該早一點告訴她,讓她起碼有心理準備。

  他衛世傑應該不是那種凡事小心翼翼的男人,他不告訴她,或者也是因為他氣她從來不曾發現身邊的自己,而一直單戀著他不可能愛她的哥哥。

  「其實都一樣。」她睜大雙眼。淚水再度從無神的眼裡一顆顆滾落。「這一切都要怪我,如果我早一點向他表白,如果我能夠讓他明白我的心意……是我,是我的猶豫造成今天的後果,不能怪任何人,只能怪我自己……」

  宛月傷心的抽泣了一下,她的肩膀也隨之抖動。

  「宛月。」衛世傑忽然站了起來,坐到她的身邊,他毫不遲疑的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而她的雙手也在不住顫抖。

  「世傑,真的都怪我自己。」身邊有了他,她立即投向他的懷抱。

  宛月覺得冷,整個身體彷彿浸在冰窖裡無比寒冷,她好需要有人這樣抱著她,讓她覺得自己並不孤單,並沒有被所有人拋棄。

  而他,又是這樣值得信賴和依靠,她可以把心裡話都告訴他,用他的包容和他帶著三分調侃的表情。哪怕他罵她是笨蛋,她也不在乎。

  「傻瓜,這怎麼能夠怪你?我哥哥他會愛上別人,這完全是他自己的選擇,沒有任何人可以左右他。」一切或者都是命運的捉弄?為什麼她會這樣死心塌地的愛上哥哥,而不是他衛世傑?

  是時候讓她看清楚他的感情了嗎?是時候向她表白自己的愛意嗎?直覺的,衛世傑知道自己現在表白是乘虛而入的行為。

  他在利用她的脆弱嗎?不,他不能!

  「可是如果我早一點告訴他……即使他會拒絕我,但起碼我也努力過了,為了我自己這一份的感情努力過了。」她繼續抽泣著,但身體不再感覺寒冷。

  「宛月,為什麼這麼多年,你從來不曾向我哥哥表白?」他沉吟了一下,忽然用慎重的語氣問她。

  她微微一楞,吸了吸鼻子,又一大串淚水滾落。他說中了她的心事,讓她倍覺辛酸。「你一定也看出來了……世宇哥哥他,從來就沒有愛過我。」哽咽著,她再也說不下去。捏住他胸前的衣服,她的眼淚落得更凶。

  他摟緊她,此刻任何言語都無法安慰她。蘇宛月一向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其實她早就知道,衛世字沒有將她視為成熟女人,只是將她當成妹妹一樣。

  她知道的,以她的敏銳和聰敏。她應該知道的……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願意放棄。」她哀傷的聲音在他耳邊迴響。「我很努力討好他,做他喜歡那類型的女孩。我明白他看我的眼神裡沒有愛情,可我還是想吸引他的注意……世傑,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的語氣充滿溫柔。

  「可是,他就是看不到我對他的愛……或者他看到了,卻一再故意忽視。所以我害怕,我害怕得不敢表白,我怕哪一天我真的說出口以後,他就會頭也不回的離開我。」閉上眼,蘇宛月終於敢面對自己的心情,那些埋藏很久、自我欺騙很久的心情。

  這麼多年來,她真的因為笨才沒有看出衛世宇對她一點愛意也沒有嗎?不,不是的。她並不天真,也不幼稚。她不是漫畫書裡那些「蠢」真的女主角,她深深明白衛世宇對自己的感覺。

  「可是我卻無法放棄對他的愛。」蘇宛月的胸口被一種劇烈的疼痛撕扯著,這就是心碎的感覺嗎?或者,是她自己剖開了自己的心,終於看清楚一切?

  「我心裡想著,只要以現在的身份,鄰家小妹妹的身份陪在他身邊也可以,可以看到他對我笑,可以聽到他溫柔叫著我的名字……夠了,這就夠了……」

  衛世傑深深呼吸,聽到她此刻的話語,他覺得心臟緊縮,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今天.他看著另一個女子的深情眼眸,讓我終於體會,他一輩子也不會用這樣的表情望著我。」她抬起頭,可是充滿淚水的眼睛卻顯得空洞而無神采。

  「衛世傑,你一直說我是個笨蛋,為什麼要在你哥哥面前做那個不是自己的蘇宛月?我也知道那樣很蠢,可我控制不了,控制不了想讓他看到完美的我。」

  「平常的你已經很完美了。」他擁住她,彷彿可以感覺她心裡的傷痛。原米,她如此深愛著他的哥哥,即使明白哥哥無法愛她,她還是不願意放棄。

  這樣的蘇宛月讓他有些陌生,她在哭泣,無助的哭泣。可是她的心卻很堅強,這麼多年執著愛著一個不會回報自己的男人,她的付出比他多得多。

  他雖然也不曾向她表白,可是他卻有信心有一天一定會有所回應。他早就明白哥哥不愛蘇宛月,所以他其實殘忍的等著這一天。

  等她發現哥哥不會愛她,等她不得不放棄對衛世宇的愛情,然後回頭看見他衛世傑。

  忽然間,冷汗沿著他的背脊而下,從來沒想過他是這樣卑鄙的人,他一直不表白,不是基於他對她的愛護,而只是一種策略?

  「世傑,怎麼辦?我現在真的覺得很難過、很痛苦,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

  她揪著他胸口的衣服,沒有戒心的依賴著他。

  「失戀的痛苦只有時間可以治癒。」他收拾自己的心情,悄悄緊握她的手。

  「我會陪在你身邊,直到你完全遺忘痛苦為止。」

  「真的?你真的會陪在我身邊?」她的心靈如此空虛,很怕寂寞和孤獨。

  「只要你願意,我會一直陪著你。」他的話是安慰也是誓言。

  雖然認清了自己有些卑鄙的想法,可這並不會改變他對她的愛。他也不會現在就向她表白,增加她的負擔。

  他會陪在她身邊,尋找適當的機會,等她傷口漸漸痊癒,然後坦露他的真心。

  不論她接受與否,他都已經準備好向她表白。

  如果她不愛他,他也會欣然接受吧?因為他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逼她。

  「有你在身邊,真好。」她安心的閉上雙眼,心裡的痛苦瞬間少了一些。還好在這樣痛心的時刻.她並不是孤單一人。

  衛世傑會陪在她身邊,會握著她的手,會給她安慰,讓她感到溫暖。

  認識他,真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那一瞬間,她忽然想到,為什麼自己愛上的人不是衛世傑,而是衛世宇呢?如果是衛世傑該有多好?他絕對不會讓自己傷心難過,他一定會很寵她,永遠……

  奇怪的念頭開始在她腦海裡打轉,蘇宛月不曾發現,她竟然一點也不擔心衛世傑是否愛她。彷彿在她的內心深處非常肯定,如果她愛上了衛世傑,衛世傑也一定會回報她同樣的愛!

  ***

  衛世傑的目光一直落在不遠處的蘇宛月身上。

  自從婚宴開始後,他一直在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

  可是他是伴郎,必須陪新郎新娘到處敬酒,他不能離開哥哥身邊,只能用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

  她是不是喝太多了?為什麼她身邊的人不勸勸她呢?他們難道不知道,她的酒量並不好嗎?即使是紅葡萄酒,她也會喝醉的。

  今天是衛世字和戚雪盈結婚的日子,滿堂的賓客、豪華的宴會廳、最高級的料理、最華麗的佈置。

  本是個人人都高興的日子,可是當衛世傑看到強顏歡笑的宛月,看到她即使用力偽裝快樂。但眼裡依然有抹濃重的悲傷時,他就替她擔心。

  婚禮時,她還帶著恬靜的笑容,可是此刻,她臉上卻越顯悲傷。

  衛世傑咬了咬嘴角,看著她又灌下一杯紅酒。不行,她絕對不能再喝下去了,他最清楚她的酒量,她是喝上三杯第二天起來頭就會暈的那種人。

  今天她喝幾杯了?不再多想,他低頭和哥哥說句話,就轉身向她走去。

  「宛月,你不能再喝了。」不管其他人的目光,他逕自走到她面前,一把搶過她手裡的酒杯。

  「世傑?」她試著對他微笑,但不知為何,她覺得頭痛欲裂,甚至眼前的他都變得有些模糊。  

  「你吃過東西沒有?」他擔心她空腹喝酒。

  她搖了搖頭,「我吃不下。」她是真的什麼都吃不下,她怎麼可能吃得下這裡的東西呢?

  「伯父和伯母,還有你的哥哥們呢?」這個時候,家人應該在她身邊關心她。

  「我不知道。他們都應酬去了吧。今天來了許多貴客,當然是做生意最好的場合……」她苦笑著,沒有人會關心她,因為他們都不知道她的苦悶和心碎。

  最愛的人結婚了,新娘卻不是她。她還必須強裝笑容祝福他們,她的心情有誰能明白?

  衛世傑點了點頭,然後在她身邊坐下。其實這種類似自助式的婚宴,也沒有多少人真正坐下來吃東西,大家都在互相寒暄和祝賀,然後談一些生意上的話題。

  「我去給你拿點吃的,你最好不要再喝酒。」他微帶警告。

  「世傑,你不要走,陪著我好嗎?」她在頭暈目眩中拉住他的衣服。

  「這……」看著她嫣紅的臉和氤氳的眼,她不會已經喝醉了吧?

  「我的頭好痛,世傑。不知道怎麼了,頭痛……」她一手撫住自己的額頭,聲音裡滿是痛苦。 

  她絕對喝醉了!一咬牙,環視四周,發現沒有人在注意他們,他坐到她身邊,撫著她的背。

  「你能自己站起來嗎?我扶你去休息。」看著她比剛才更加痛苦的臉,他知道不能再把她留在這裡。

  「我要離開這裡,你帶我離開這裡……」蘇宛月一臉期待的看著他。衛世傑到她身邊後,她心裡的痛彷彿減少了一些。

  剛才她一個人的時候,真的感覺像世界末日。看著世宇哥哥和美麗的新娘,看他們深情對視,每個畫面都讓她痛徹心扉。

  「走吧。」他將她拉了起來,然後摟著她,讓她倚在自己胸前。他沒有多做停留,帶著她往門口疾步而去。

  蘇宛月一言不發的跟著他,離開這裡,她只想著要離開這裡,不要再看到這熱鬧的場面。她的痛苦是不是可以稍稍減輕一些?

  不然,她胸口一直積壓著的苦悶,會無法再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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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0 00:38:19
第五章

  衛世傑扶著蘇宛月走出宴會大廳,將她帶到電梯口按了下樓的按鈕。

  「你坐一會兒,我去開車。」把她一個人留下可以嗎? 或者讓人去替他把車開過來?

  「我們要去哪裡?」她緊靠在他胸前低語。她的頭越來越痛,彷彿有個大槌正一下下捶打著她的腦袋,讓她無法呼吸,也看不清眼前的路。

  「送你回家。」還能去哪裡?她這個樣子,回家休息才是最好的方法。

  「不,我不要!」她忽然激烈的喊。「我不要回家,不要一個人……」回到家只有她一個人,面對著不會說話的牆壁,除了鬱悶,她還能得到什麼?

  就今晚,她不要孤單一個人面對滿室冷清,她不想回家,不想陷入痛苦裡。為什麼她無法釋然,為什麼這樣耿耿於懷?

  她愛的人不愛她,只是這樣而已,她愛的人娶了別人,就只是這樣而已……為什麼,她卻每一天都在受煎熬而無法平靜,無法忘記呢?

  衛世傑抿了抿嘴角,將她緊擁在胸前。「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我會陪著你。」

  他聽出她聲音裡的寂寞和哀傷,就絕不會將她一個人留在黑夜裡。

  「可我不想回家。」電梯門在此時打開,蘇宛月卻回頭拽住他的衣襟,一臉淒楚。

  在他面前,她終於可以放下偽裝出的苦澀笑容。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露出她的傷心。

  他將她拉進電梯。「那我們就不回家。」

  蘇宛月倚在他身上,輕柔的閉上眼。「隨便你要去哪裡,我就是不想回家。」

  她的手指依然捏著他胸前的衣服,是習慣也是依戀。

  衛世傑看著她酡紅的臉和緊閉的眼,嘴角的線條顯得僵硬。

  應該帶她去哪裡?

  電梯門打開的剎那,他下了決定。

  走出電梯的時候.蘇宛月即使緊靠著他,還是覺得頭暈目眩。這就是喝醉的感覺?她的確想要灌醉自己,而她做到了?

  「世傑,別人不是說喝醉了就會什麼都忘記嗎?可是為什麼我卻覺得記得更清楚?」她疼痛的腦海裡一直浮現出一個畫面,就是衛世宇替戚雪盈戴上戒指的畫面,清晰得如發生在眼前,怎麼也無法抹滅。

  衛世傑扶她到沙發上,舉手招換waite,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對waite低語了幾句。

  「世傑,為什麼我明明想忘記,卻怎樣也忘不掉?為什麼心會這麼痛,為什麼一直想哭?」她倚在他寬闊的胸懷裡,低聲呢喃著。「為什麼我一再告訴自己要微笑,卻無法露出平時的笑容?其實這根本沒什麼,世宇哥哥從來都不屬於我,所以他會娶別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離開的waite走到他們身邊,交給衛世傑一樣東西。

  「起來,我們走了。」衛世傑還是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帶著一種成熟堅定的表情將她扶起,大手托起她纖細的腰。

  「我們去哪裡?」她撫著沉重的腦袋,閉著眼問。

  「去樓上。即使不回家,你也需要休息。」他的聲音和煦如春風。

  蘇宛月拉住他的衣袖,看起來楚楚可憐。「你不會丟下我,會一直陪著我,是嗎?」

  「只要你願意,我當然會一直陪著你。」衛世傑一掃一貫的玩世不恭,露出再正經不過的表情。這樣的話他已對她說過無數遍,只要她願意.就算他在千里之外也會飛奔回來。

  她溫婉一笑,不知道為什麼,緊繃的胸口稍稍放鬆她並不是孤獨一人,起碼世傑會陪在她身邊。

  來到飯店樓上的客房,衛世傑將她扶到床上。

  「你在這裡睡一下。」將她安頓好,看著她依然酡紅的臉。他遲疑著是不是要離開。

  蘇宛月抬起頭看著站在床邊的他。「你說過要陪我,所以不准離開!」

  「好,我不走。」衛世傑露出笑容。「可是我得先打個電話。」看來不能親自跟哥哥說了,他這樣半途離開。無論如何要知會哥哥一聲。今天畢竟是哥哥大喜的日子,而且他還是伴郎。

  她點點頭,一層陰霾染上她的眼。她忽然想到他今天的身份,他是世宇哥哥的伴郎,怎麼可以因為她而中途離開呢?

  衛世傑走出臥室,是不想讓宛月聽到他的談話內容吧?

  蘇宛月嘴角緩緩垮下。

  是啊,今天是世宇哥哥大喜之日,衛世傑是他唯一的弟弟,她怎麼可以任性的把他留在自己身邊呢?

  伴郎中途離開,並不是什麼光采的事啊。

  可是……蘇宛月悄然起身,她掀開床單,雙腳落地。

  可是,她還是不想他離開,因為今天是她最苦的一天,在她生命裡從來沒有這麼苦過,她必須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娶別人,還必須裝作若無其事,必須微笑。甚至必須祝福他們!

  這太困難了,她嘴角僵硬的同時,心同時不斷的抽搐、抽搐、抽搐……可是卻沒有人理解她的心情,她留在台北的幾個好朋友也無法安慰她。她們以為她已經放下,被她偽裝的笑容,被她那輕鬆的語氣騙過,可是沒有人看到她泣血的心……

  她向門口走去,這個世界上能理解她的人,能看穿她甜美笑容背後真實的人,就只有衛世傑了。

  只有他,可以讓她對他完全敞開心扉,說出內心的痛苦和悲傷。她不怕他嘲笑她,因為他每天都在嘲笑她,但他是對的,她裝乖裝過了頭。

  如果她可以誠實一些、坦白一些,或許她現在不會如此悲慘,即使被世宇哥哥拒絕,起碼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

  「哥,很抱歉,我不能離開宛月。」

  走到門口時,蘇宛月聽見衛世傑堅定的聲音。

  「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妻子,而現在可以陪她的人只有我。」背對著她的衛世傑,看起來是那樣挺拔高大。

  蘇宛月第一次發現,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喜歡和她開玩笑、惹她生氣、總愛找她麻煩的小男生了。現在的他,擁有偉岸的氣質和讓人無法忽略的意志力,他看起來是那樣堅強,光是站在那裡,就能讓她感到安定。

  「這個不用你操心,我從來沒有干涉過你的事,你也不要干涉我的事。」衛世傑的聲音裡似乎多了一分強硬。

  世宇哥哥對世傑說了什麼?難道是叫他回去嗎?蘇宛月向衛世傑走去,她不想他走,即使明知道應該放他走,她也不想。  

  「新婚愉快。你現在應該關心的,是你的妻子!」他的聲音微微提高。

  蘇宛月站在他身邊.剛好看見他神情嚴厲的側面。

  這是她認識的衛世傑嗎?他顯然很不高興,世宇哥哥要他回去吧?她不曾聽過他用這麼強烈的口氣和他哥哥說話,這是為了她嗎?

  「再見。」挑了挑眉,是衛世傑慣有的挑釁表情,只是從不曾對他哥哥用過。

  「即使你無法理解,我也只能這樣。」  

  衛世傑陰沉著臉,哥哥居然叫他趕緊向蘇宛月表白,還鼓勵他不必遲疑。哥哥難道不知道,宛月一直以來喜歡的都不是他,現在這樣叫他怎麼表白?

  「世傑。」袖口被人拉了幾下,清脆的聲音讓他嚇了一跳。

  「宛月,你怎麼不在床上躺著?」他趕緊扶住她的腰,她看起來依然有些昏昏沉沉。

  「我覺得我已經沒事了。」除了頭暈以外,她真的覺得沒那麼難過了。

  「不行。」拉起她的手臂,他緊抿嘴,將她往臥室里拉「好好休息!」

  「我沒事……」蘇宛月逞強的時候,腳下又一個踉蹌,整個人向床上倒去。

  「宛月。」衛世傑眼明手快拉住她,可是因為用力過猛,他的重心一個不穩,帶著她一起向床上倒去。

  他們重重摔在潔白的大床上,衛世傑壓到蘇宛月的剎那,趕緊用手肘撐起自己的身體,焦急的喊著:「你沒事吧?」

  蘇宛月搖了搖頭,怎麼回事?怎麼忽然眼前一陣金星掠過?

  「我……好暈,怎麼會這麼暈?」閉起眼,她頭痛欲裂。

  「你喝太多酒了。」衛世傑想起身離開。

  蘇宛月忽然伸手拉住他。「你不要走,世傑。」

  「我不會走,當然不會。」露出微笑,他靜靜看著她。

  蘇宛月安心的點頭,一睜眼就看到他和煦如微風的清澈笑容。她想感謝他願意留下,想要道歉,因為她而讓他不能參加哥哥的婚禮。想要對他說些話,徘徊在胸口深處的話……

  可她卻只是落淚。

  「怎麼了?」他笨手笨腳的替她擦去淚水,最近她實在哭得太凶了。自從知道哥哥要結婚以後,她就一直哭。

  他已經竭盡所能逗她開心,難道還不夠嗎?在她心裡,哥哥竟是這麼重要!

  「你不要再哭了,蘇宛月,你哭起來真的很醜。」他既想安慰她,又無法原諒她這麼愛一個根本不愛她的男人。

  「世傑,我也不想哭,可是為什麼眼淚止不住……」她淒楚的昂起頭望著他,淚眼朦朧間顯得如此嬌弱。

  他一伸手就將她擁到懷裡。「想哭就哭吧,總比你勉強自己笑要好。」一想到她嘴角苦澀的笑容,他的心就微微抽痛。

  是啊,讓她哭吧,她已經忍耐了這麼久,不如讓她一次哭個夠。

  「笑……」她哽咽了一下。「我笑不出來啊……」

  蘇宛月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眼淚落在他的衣襟上。

  衛世傑在心裡歎息。「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很痛苦,我也知道今天對你而言很難熬,可是你表現得很好,沒有人看出你的悲傷,宛月你夠堅強了,我為你感到驕傲。」

  「真的嗎?」眨了眨眼,她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四目相交,他們居然靠得如此近,近到可以感覺到對方的呼吸,近得可以在對方眼裡看到自己的倒影。

  「是的,很堅強。」他也回望著她,那一汪秋水般的盈盈眼眸讓他無法轉移目光。

  「即使我現在哭得淅瀝嘩啦,你也覺得我堅強嗎?」她放鬆的靠在床上,手卻依然緊緊摟住他。

  蘇宛月不想放開衛世傑,有他在身邊,的確可以遺忘痛苦。自從知道世字哥哥要結婚後,她是依靠著他的陪伴才能不著痕跡、不露聲色的堅持到現在。

  「雖然有些醜,可是的確很堅強。」他伸手擦掉她的眼淚。

  她臉上的肌膚有些燙,卻絲滑如綢緞。

  「你不要離開我永遠都不要,好嗎?」當他溫柔的觸摸掠過臉頰,蘇宛月突然這樣要求。她不知道為什麼,瞬間心裡就冒出這個念頭。

  「你知道永遠的意思嗎?」衛世傑也怔仲了下。

  蘇宛月的腦海裡響起結婚進行曲,她的眼神漸漸飄渺起來。「永遠……我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世宇哥哥和戚雪盈就是在上帝面前許下永遠的。

  衛世傑望見她眼裡的迷惘和悲傷,他忽然抽開手,緩緩起身。「你醉了,早點休息吧。」

  「你要離開?」蘇宛月抓住他的手,表情淒楚。

  「我說過,只要你需要我,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他深切的看著她,語氣清晰。

  「我需要你,所以你不准走!」眨了眨眼,光是想到他要離開就讓她如此驚慌失措。

  「快睡吧。明天起來頭就不會痛了。」衛世傑將她按向床上,溫柔的語氣裡毫無笑意。

  淚水從她眼角滑落,蘇宛月伸手去再度摟住他的脖子。「世宇哥哥已經不要我了,所以你不可以也拋棄我。」蘇宛月不喜歡現在的自己,忸怩又嬌弱。

  但是她無法表現堅強,她太累了。

  她每天都強掩傷心,早已心力交瘁,再沒有力氣。

  她很想依靠著他,因為只要有衛世傑在身邊,她的胸口就不再窒悶,呼吸也會變得順暢。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放他離開,就算是她任性也好,她想要他在身邊。

  衛世傑並沒有回答,想拉開她的手,她卻抱得很牢。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是不是連你也討厭我了?」她追問,又一串晶瑩的淚珠滾落。

  「沒有。我沒有。」衛世傑的胸口有種異樣的騷動。

  他該怎麼說呢?她難道不明白,在這樣的夜晚,她抱著一個男子,又是如此楚楚動人,會發生什麼事難道她不知道?

  他想甩開她的手,因為他對自己的定力沒有信心。特別是今天,當他看到她為了哥哥傷心,他的心就就已經很不平靜。

  「不要走。」蘇宛月起身,整個人撲進他懷裡。「世傑,就這個晚上,就算現在的我再討人厭,拜託你不要離開我!」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懇求他不要離開,為什麼她會這樣?那個飛揚跋扈、神采奕奕的蘇宛月哪裡去了?如狐狸般精明,又如天使般可愛的蘇宛月到哪裡去了?

  衛世傑心痛的抱住她,短短幾個月,她竟然瘦了這麼多,她的嬌軀如薄紙般脆弱。

  「我不會走。」他有些茫然的保證著,現在不論她有任何要求,他都會答應。

  只要她不再傷心,要他做什麼都願意。

  蘇宛月感激的抬起頭,盈盈眼波倒映著他英俊的臉,不知道是誰主動,下一秒他們的雙唇就碰在一起。

  那是個短暫卻漫長的吻。

  兩人的嘴唇只是貼在一起,誰也沒有移動。那一刻,世界彷彿停止了。

  衛世傑猝然拉開兩人的距離,眼裡充滿震撼。

  蘇宛月卻依然輕柔的望著他,那個吻讓她目眩神迷,她從不知道親吻是這種感覺……她不曾和其他人按吻過。

  而衛世傑是第一個吻她的男人,她卻不討厭他的吻。

  「對不起,我……」衛世傑臉色鐵青。「我不應該這樣對你,我……」

  「吻我,世傑。」蘇宛月眼神迷濛的看著他,他的吻可以治療她的傷口。她忽然發現,心已經不再那樣痛了。

  「你說什麼?」衛世傑無法鎮定。他想要離開她,此刻的蘇宛月神智不清,他不能再留在她的身邊,不然會很危險。

  蘇宛月淡淡笑著,笑得羞澀,她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拉過他的頭,將自己的嘴貼向他……

  蘇宛月的心跳劇烈,臉如火燒,可即使如此,她也不想從他身邊走開,反而更靠近他,因為他是衛世傑,因為在他身邊感到安心……儘管被他從小嘲笑到大,她也不曾討厭過他……

  「你知道你在於什麼?」他的語氣嚴厲。

  雖然他夢想著吻她已經很久了,可是不是現在,他們 不能在這個時候,今天是他哥哥衛世宇結婚的日子!

  「我當然知道。」她依然用那種迷濛中帶著果決的表情望著他。

  她目光如夢似幻,光是那樣望著他,就讓衛世傑的心臟緊縮。

  「我必須走了。」他不相信自己的意志力,再留著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你說過今天不走的。」

  她的失望和她語氣裡的責備讓他猶豫。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要你留下來。」忽然間,蘇宛月的心跳劇烈跳動,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已經不再是不懂人事的小女生。

  現在的她是個成熟的女人,可以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即使漲紅了臉,她的表情卻堅定。

  衛世傑忽然聽懂她話裡的暗示,那一刻,他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憤怒。

  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深望著她,望進她眼裡的決心,望進她眼裡的羞澀,也望進她的悲傷和期待……

  蘇宛月在期待,不再為了衛世宇,而是為了衛世傑。

  「你不後悔嗎?」他眼裡湧人一種堅毅,是該下決定的時候了。

  她淡淡的搖頭,當衛世傑的目光變得熱烈,她的心跳就又加快幾分。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像坐雲霄飛車一樣刺激、緊張又充滿了興奮。

  蘇宛月已經無法再思考,衛世傑的眼裡有某種吸引力,吸引著她陷人。

  「宛月,我們是男人和女人,如果我留下,我無法保證會發生什麼事。」衛世傑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那是決心。

  不知不覺中,對她的感情也隨著那抹精光流洩,剎那間無法收拾。他愛了她那麼多年,從不曾向她表露分毫的感情,卻在對視裡順著目光進入她的心葉中。

  「我……要你留。」沒有多餘的話語,她只是勾住他的脖子,然後閉上了雙眼。

  彷彿靈魂顫抖一下,衛世傑的手指也跟著顫抖一下。

  眼望閃過堅決而深情的光芒,他俯下頭吻住她嫣紅的唇。她似乎也在顫抖,可是當他們的雙唇真正碰觸的那刻,理智就飛離了身體。

  原來接吻可以毫無理由、毫無理智的。當兩人的雙唇緊貼,整個世界都被拋在腦後。

  不再去想什麼婚禮、暗戀、傷心和期待。他們沉浸在忘我的親吻裡,感受著對方的體溫,感覺內心的悸動。

  衛世傑的手握住蘇宛月,十指交纏,他們倒在床上,相貼的唇沒有分開,心彷彿也貼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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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0 00:38:52
第六章

  清晨的陽光被厚厚的窗幔阻擋在房外,無法將萬丈光芒撒向床上那對相擁而眠的男女。

  也因此,他們仍熟睡著,清俊的他和秀雅的她一起靠在潔白羽毛枕上,那畫面竟是如此和諧。

  蘇宛月輕扇了下她薄如蟬翼的細長睫毛,微弱的光線在她的鼻間跳動。什麼感覺,為何會如此舒服?全身都猶如躺在那溫暖的水池裡,輕飄飄的且無比舒暢。

  她舒展了一下頸項,然後緩緩張開眼睛。

  陌生的環境躍入她的眼簾,這裡到底是哪裡?不是她的房間啊,微微動了一下身體,她依然沉浸在那如夢似幻的輕盈裡,還沒開始真正的思考。

  「醒了?」直到身邊清亮的男聲響起,她才驀地轉為驚愕.,

  蘇宛月猛地回頭,看到嘴角含笑的衛世傑。 

  衛世傑的眼眸閃爍著晶亮的光芒,他看起來精神很好,嘴角的笑容傭懶中帶著幾分專注。

  突然看到這樣的衛世傑,讓她的心跳在瞬間停止了跳動。

  為什麼看著此刻的他,她會有無法呼吸的錯覺呢?這個男人,這個不應該躺在她身邊的男人,此刻在她眼裡,卻是那麼理所當然的存在。

  「頭痛不痛?」他的手撫過她略顯蒼白的額頭,然後將目光移向窗幔的方向。

  「已經快中午了。」

  衛世傑的嘴角依然帶著溫暖而和煦的笑容,可是他的心卻不如表現出的那樣平靜。就在他醒來的瞬間,他已在心裡下了一個決定。

  看著身邊的她,他終於明白什麼才是幸福。

  蘇宛月依然發著楞,她只是擁著被子坐起來,楞楞的看著眼前雪白的牆壁。這到底怎麼回事?

  一些記憶有如幻燈片般閃過腦海,可是卻破碎得讓她完全摸不著頭緒。

  衛世傑緩緩起身下床,他開始穿上衣褲。「快點起來吧,雖然不用上班,可是這樣的好天氣,不適合賴床。」

  蘇宛月聞言再度擁緊胸前的被子,遲遲不敢抬起頭看他,一絲紅暈漸漸染上雙頰,漸漸佈滿全身。

  她想起來了,她猛然記起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和衛世傑之間……她居然和他發生那樣的關係!閉起雙眼,羞慚之情從心頭掠過。而且是她主動,是她懇求他不 要離開。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她不敢睜開眼,不知如何面對這突來的風暴。  

  「先把衣服穿上吧。」穿戴整齊的他已經站在床邊,那雙明亮的眼掃過她嬌羞的臉,即使心裡有些緊張,他的表情卻開朗得有如陽光。

  「你……轉過頭去。」羞死人了,她現在到底應該怎辦?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和衛世傑發展出親密關係。昨夜……昨夜的記憶卻在此刻全部浮上心頭。

  天哪,她雙頰潮紅如火燒,她怎麼會這樣大膽?就算她真的喝醉酒,就算她真的心痛欲絕,怎能做出荒唐的事來?

  她,算是利用了衛世傑嗎?

  他轉過頭去,聲音低沉。「等一下,我們要談一談。」直視著前方的目光裡充滿決絕的信念。

  說完,他便向著浴室走去。當水流的聲音傳來,蘇宛月拿起內衣的手倏地亂了序。  

  衛世傑的聲音裡充滿認真,他是真的要和自己深談嗎?談什麼?可她現在壓根沒臉和他談任何事啊!

  她迅速穿起衣服,昨夜暖昧的一幕幕在此刻閃過腦際,讓她一再的做深呼吸。

  昨夜的衛世傑很溫柔,一想到那樣溫柔的他,心裡彷彿有個地方電變得柔軟。

  可這是不應該發生的事,她竟愚蠢得讓它發生了?

  和衛世傑,和自己最好的朋友發生親密關係,以後,他們該如何相處?她覺得好混亂,整個心都被攪得一團亂,理不出任何頭緒。

  「你洗完澡,我們就先去餐廳吃飯。」他走出來時,她已穿戴妥當。

  「我……我們現在就談吧。」抬起頭,她漲紅著臉,衝動的話立即脫口而出。

  「現在?」衛世傑神情專注的望著她,然後微微點頭。「好吧,我們就在這裡談。」

  他走到一邊的沙發上,伸手拿起電話。

  宛月楞了下,他要幹什麼?

  「服務台嗎?請幫我送兩份早餐到三O一五號房來。」

  「我不餓。」現在的她哪還有精神想到吃飯?她整個情緒都糾結成一團,無法平靜,更不知所措。

  「你從昨天起就什麼都沒吃,怎麼可能不餓?」他抿了抿嘴角,看著她那游移不定的緊張眼神,他知道接下來的談話會很尷尬。

  但無論如何,昨晚發生的是個意外,可也是必然會發生的事。現在已成既定事實,他就不會逃避,也不會讓她逃避。

  「世傑。」蘇宛月向他走近了一步,卻又縮回腳步。要怎麼說?她這如亂麻般的心情該怎麼表達?關於昨夜,還是關於他們?她要怎麼說?

  她抬起眼無助的看著他,柔弱而楚楚動人。

  「你先過來坐下。」他的語氣強硬了幾分。

  「我……站著就好。」她不想坐到他身邊去,她害怕。可是到底在害怕什麼,自己也完全摸不透。以前坐在他身邊,一直讓他握住自己的手,她從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徬徨,甚至害怕……

  「坐下。」他忽然起身來到她的身邊,在她出聲抗議以前就抓緊她的手,帶向沙發。

  「世傑……」她也落坐在他身邊,而右手依然被他緊握著。

  為什麼手在發顫?為什麼會渾身開始躁熱?因為昨夜的記憶嗎?蘇宛月猛然將手抽回,她眨著雙眼。「昨晚的事,我希望可以……」

  「昨晚發生的事,你說過你不會後悔。」他搶著接話,語氣短促有力。

  蘇宛月倏地停止說話,她轉頭望著他,深深望著他「我沒有後悔。」雖然現下不知所措,可她不會後悔。「發生就是發生了,有什麼好後悔的?」本來就是她主動的事,  無須後悔。

  衛世傑鄭重的點了點頭。此刻的他,看起來再也不像原來那個玩世不恭,吊兒郎當的少年了。而是一個意志堅定,有擔當的男人。

  「宛月,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愛你很久了,你會相信我嗎?」堅毅的目光投射在她驚慌的臉上,一瞬不瞬緊緊盯著她。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她腦袋裡炸開,讓她在瞬間失去說話和思考的能力。衛世傑在說什麼?

  「如果我說我希望你忘記我哥哥,從今天起心裡只有我衛世傑一個,你會覺得我很霸道,會覺得難以做到嗎?」他仍以帶著強大壓迫感的目光凝視著她。

  「你……在說什麼?」錯愕許久,讓她只能吐出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她的雙手抓緊兩邊的沙發套子,用力的拽住。

  「我在對我們的未來做打算。」抿緊的嘴角流露出不容抹煞的決心。「宛月,我在傳達對你壓抑許久的感情,我要告訴你,我已經愛了你很久很久。你愛衛世宇多少年,我也愛了你多少年。但是,你對他的感情總有消失的一天,而我衛世傑卻會一直這樣愛著你,直到我們齒搖發禿,依然不變。」

  他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好似不曾經過頭腦的思考而直接說出,這些話,在他心頭原來已經徘徊這麼久,原來早就該說出來。

  「不要說了。」她面色慘白的猛地站了起來,身體在劇烈顫抖,目光驚恐的看著他。「衛世傑,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這太可怕了,衛世傑為什麼要對她說這些奇怪的話?

  「經過昨夜,我知道我在說什麼。」抿緊薄唇,他感覺到她強烈的反抗情緒。

  「難道……就因為昨天發生的事嗎?因為我們……兩個人有了那樣的關係?」

  蘇宛月神色堅強的說:「你完全不必在意昨天的事,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偶爾出軌也是很正常的事。而且……是我勾引你的,所以你不需要對我負責……你的話讓我覺得很可笑。衛世傑,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她倉惶的看著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在說些什麼。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你以為我是因為負責才說這些嗎?」同樣從沙發上站起來的他,顯得嚴肅而目光銳利

  蘇宛月回視他,看著他炯炯有神的眼,她的心臟在寸寸收縮。「難道……難道不是嗎?」她不住的顫抖,即使再怎樣強迫自己鎮定,她還是全盤亂了頭緒。

  看著她倉惶失措的表情,衛世傑的心漸往下沉,「我為什麼要負責任,我又有什麼責任可負?昨夜的事是你情我願,沒有誰強迫誰。所以,我何必為此負責?」

  他銳利的眼橫掃過她,兩人的戰火一觸即發。

  「那麼……你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她又後退了一步,不是為了負責任,衛世傑何必對她說剛才的話?她聽了好害怕,甚至不敢相信他已經說了!

  他愛她?這真是天大的笑話,難道他以為她會相信?

  「你還不懂嗎?」看著她一再逃避的眼神,衛世傑跨進了她一步。「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應該早就告訴你,在你盲目迷戀我哥的時候,我就應該告訴你的話!」 

  「不對,不對,不對!」他眼裡的堅定刺激著她敏感的神經,她搖搖頭。「世傑,不是這樣的。我們是好朋友,是可以互相嘲笑對方,互相鬥嘴,彼此沒有任何秘密的好朋友!我愛的是世宇哥哥,你不也很清楚嗎?我為他而痛苦的時候,總是你陪伴在我身邊,你安慰我,會逗我笑,你讓我覺得輕鬆愉陝……」

  蘇宛月再度打了個冷顫,這樣溫暖的六月,她怎會覺得寒冷異常。

  「我會一直陪著你,是因為我愛你。」他忍住自己即將爆發的火氣,再次鄭重的說出這句話。她一時無法接受,他當然可以理解。她要拒絕,他也做好了準備。

  可他無法忍受她逃避的態度,這讓他的自尊受到了傷害。 

  「你不是因為愛我而陪著我的。」蘇宛月大聲喊了一句,她開始不停的向後退去,臉色猶如透明的陶瓷,閃著淒楚的光芒。

  「就像你不曾向我哥表白一樣,我也在偷偷喜歡著你。」他舉步向她接近。

  「為什麼你就是不願相信?看著我,蘇宛月,難道我衛世傑在你面前說過假話,欺騙過你?我現在說愛你,就是日月可鑒!」對於衛世傑來說,他很重視這份感情,要將愛說出口,又是談何容易。

  可是,昨夜發生的事給了他勇氣,他也知道自己一定要說。他想要永遠陪在她身邊,成為愛人而不是朋友。

  他想像昨夜那樣擁抱她,替她擦去淚水,替她阻擋住一切心痛和傷害,這樣他就滿足了!

  蘇宛月不住的後退,她被他臉上那種決絕的目光嚇壞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夜之間,她和衛世傑之間竟什麼都變了?

  「不,我不要……」心裡呢喃著,她只能不斷後退。「我不要你說什麼愛我,世傑,我已經跟你說清楚了。昨晚只是意外,我們誰也不用在意,你為什麼還要堅持?我不要你愛我,我不要……」

  是的,她不要他愛她。她從來沒有想過衛世傑會愛她,甚至愛了她很久。真是如此,她所認定的友情,那樣珍貴的友情,難道都只是追求她的手段嗎?不,不,不 ……蘇宛月用力搖著頭。

  衛世傑忽然停下腳步,因為她已經退無可退,整個人都倚靠在牆上。

  「不要?你不要我的愛嗎?」一陣尖銳的刺痛滑過胸口,原來,被人拒絕是這樣痛苦的事,會痛到無法呼吸。

  「我不要。」蘇宛月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她幾近乞求的對他說。「你再也不要說這樣的話,好嗎?就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昨夜也好,剛才的談話也好.一切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蘇宛月忽然激動起來,對,她怎麼沒想到呢?只要當做一切都沒發生,她和衛世傑之間就不會有改變,而她也不要改變。

  「發生過的事真的能船過水無痕嗎?」他咄咄逼人的看著她。「你告訴我,怎麼樣才能當作沒有發生過?」怒氣在身體裡鬱結,衛世傑努力忍耐著。

  他知道自己的話一定對宛月的心裡產生許多衝擊,他要給她時間去適應,去思考,而不能一味的逼迫她,這些他都知道!可是,怒火還是無可抑制,因為他也只是個普通男人啊。

  所以,他希望能像個普通男人一樣,只要能和自己心愛的女子在一起,那就夠了。

  蘇宛月靠向身後的牆壁,冰冷的牆面貼著她不斷顫抖的身體,讓她更是如墜深淵。昨天,她才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娶了別的女人,而今天,她就要面對自己好朋友突來的告白嗎?

  「你……不要這樣逼我。」她無力的說著,聲音裡開始有了怨恨的味道。「你不知道我這些日子受了多少苦嗎?不知道我愛的人是世宇哥哥,不知道他昨天娶了別人嗎?不知道昨夜我留下你,只是因為我需要安慰嗎?」

  她看見他眼裡忽閃而過的憤怒光芒,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說,因為會傷害他,可她還是殘忍的繼續說著:「你怎麼可以乘虛而入,即使你愛了我很久,也不能挑這時來告白。你以為我們發生過肉體關係,我就應該回應你的愛嗎?我不是因為愛你或者喜歡你,才會和你發生關係的,我只是太難過了,因為他娶了別人,他才是我愛的人……」      

  衛世傑漸漸瞇起雙眼,一道犀利的精光從他眼裡射出,似乎要穿透人心,讓人不寒而慄。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他的聲音也是這樣冰冷。但他的內心其實在燃燒,燃起了一團憤怒的火焰。

  「我是說我不愛你,我一直愛的就是世宇哥哥。你如果真的為我著想,就不應該現在向我表白。你這是算什麼?因為我和你有肉體上的關係,你就以此要挾,強迫我愛你嗎?」她向他大聲喊著。

  衛世傑的右拳忽然打向她身後的牆壁。「砰」的一聲巨響,嚇得她呼吸在瞬間停止。

  他的雙眼裡冒出比剛才更冰冷的目光,僅有的忍耐顯然已到了極限。

  「蘇宛月,你真的這樣以為?」他的聲音慢條斯理得讓人全身打顫。

  「不然,你要我怎麼想?」她極力穩住陣腳。「不然,你為什麼要趁機向我表白?你……」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你如果真的愛我,就應該知道現在的我有多脆弱,我根本沒辦法承受你的愛意,我已經夠痛苦了。你真愛我,就不該再用你的愛來加深我的痛苦。」

  是的,她無法理解,她根本無法理解衛世傑。蘇宛月昂起頭,她面容淒楚的望著他。「為什麼選擇今天?你應該是世界上最能理解我痛苦的人了,你知道我是如何深愛世宇哥哥,在我無比難受的此刻,你還要再對我施加壓力?」

  衛世傑定定的看著她,專注而絕望。

  蘇宛月忍不住在心裡痛斥自己的殘忍,他的眼神為什麼會讓她有心痛的感覺?

  她並沒有說錯什麼,做為朋友,此刻的他,不是應該陪伴在她身邊,幫助她忘記昨夜的錯誤嗎?他怎麼可以趁機向自己表白,難道不知道這只會讓她不知所措嗎?

  「為什麼選擇今天?」彷彿過了幾個世紀,他重複著她的話。

  「是啊,為什麼選擇今天,我也無法理解。」她抿緊嘴角。

  「因為我想像昨天晚上那樣擁抱你,因為我想讓你永遠成為我的。」他握緊雙拳,內心深處已經明白,他衛世傑終究比不上衛世宇在蘇宛月心裡的地位,就算在過去的日子裡,是他陪伴在她的身邊,而不是衛世宇!

  一絲疏遠的神色籠罩上他清俊的臉,這是他刻意強迫自己表現出的疏遠,為了不讓她發現他內心傷口的偽裝。

  「本來以為只要陪在你身邊,你總有一天會發現我比衛世宇更適合你。所以我不急著表白,我在等待機會。」他將手從牆上拿開,目光幽遠。「可是昨夜,我擁抱過你,也吻了你,我才知道,真正相愛就應該是這樣的,應該這樣雙手緊緊交握著,身體緊貼著,互相擁著彼此。」

  蘇宛月似乎聽懂他話裡的涵意,但還是默不作聲。

  「所以我不想再等待了,我向你說出我的愛,並渴望你的回報。宛月,我在期待你的回應。」他靜靜看著她,等待著她的回答。

  「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愛你,我也不能愛你……」她感到心跳加速,彷彿身體也不再是自己的,一切都變得飄忽起來。「我愛的是衛世宇,一直以來都是他。即使現在,我也愛著他啊。」

  衛世傑的心瞬間涼了一半。「即使經過昨晚,你愛的人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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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0 00:39:24
第七章

  衛世傑依然平靜的凝視著站在他眼前的蘇宛月,她離他這麼近,只要伸手,他就可以碰觸到她。

  但他沒有移動,即使她現在的表情槁如死灰。

  「我想要和你成為好朋友,這一生最好的朋友,可以相互坦誠,可以不必有任何秘密的那種朋友。因為你救過我,因為你無論何時都會安慰我……」眼淚滑下她潔白的臉頰,一串又一串,再也無法停止。

  「所以呢?」他挺直了背脊,用一種近乎冷靜的表情看著她。

  「所以……」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她應該沒有任何哭的理由,可是她卻覺得心酸無比,淚水更無法克制。「我們不可能成為戀人,我也不可能愛上你。所以……」她緊抿著嘴唇,她很想看清他此刻的神情,可現在她卻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也像是他們現在的關係一樣。

  「所以忘記昨夜的一切,也忘記剛才的對話。算我求你,世傑,忘記這一切,對你我都好。」

  「也忘記我對你的愛嗎?」他問得很溫柔,那輕柔的語氣有如他昨夜溫柔的呢喃。 

  可是她知道,這兩個語氣是不一樣的,現在的他其實很憤怒,而不是昨夜那種憐惜的溫柔,讓她全心舒適的溫柔。

  蘇宛月的心裡閃過一種劇烈的疼痛,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卻真實存在著。她抬起頭來,目光有如純淨的寶石般閃著清幽的光芒。「忘記,當然要忘記。我只想和你做好朋友,而如果你堅持要愛我……我們可能連朋友都當不成。」

  「你以為愛情是想忘就可以忘的嗎?如果是這樣,我現在要你忘記對衛世宇的愛,你可以做到嗎?」身體裡那股憤怒的火焰在升騰,他臉上的表情卻更加冷靜幾分。

  蘇宛月渾身顫慄,她回過身去,心無法克制的絞痛著。「如果是我請求你忘記呢?」

  衛世傑久久沒有言語,直到蘇宛月心裡的壓力已經完全無法忍受,直到她胸口的窒息感幾乎要瀕臨極限的時候,他才輕輕的說:「我想要堅持我的愛,但你可以拒絕。」  

  不,不可以這樣殘忍的對待我!宛月想要對他大聲喊出這一句,如果我知道你愛我,我還如何可以把你當成朋友?如何可以和過去一樣?

  她不要他的愛,她只想要和他做最好的朋友,和過去一樣無話不談的朋友……

  「世傑,還記得我第一次學會滑冰的時候,你答應過我,我可以向你提一個要求嗎?無論我提什麼,你都會為我做到。」她擦乾了自己的眼淚,背對著他,沉著聲說。

  「我記得。」衛世傑忽然明白她的話,即使她還沒有說出全部,他已經懂了。

  心口有種窒息般的痛,是他過去從不曾感受過的痛。世傑抬起眼,眼睛裡的目光冷冽如鐵,他已經準備好了,不論她說什麼,他都不會再為難她。

  誰叫他愛她,而她並不愛他呢?

  「忘記你剛才跟我說的話和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永遠的忘記,可以嗎?算我求你。」啞著聲音,她的語氣卻無比堅定。

  「我明白了。」他沒有再說多餘的話,只是轉身向著門口走去。

  「世傑。」聽到他的腳步聲,她在瞬間回頭。他的背影竟有些淒涼,一向那麼神采飛揚的衛世傑竟讓她覺得有些心疼。

  蘇宛月的心微擰,她知道自己傷害了他。可是,她沒有辦法啊,她沒有辦法在還愛著世宇哥哥的此刻接受他的愛,她無法背叛自己的感情。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愛上的人是你,而不是世宇哥哥。」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說,可是話到嘴邊,就這樣不知保留的說了出口。

  淚水再度滑落,因為聽到他關門的聲音。衛世傑什麼話也沒有對她說,他生氣了,他再也不理她了嗎?

  她跌坐在床上,剎那間,整個人在瞬間崩潰。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她愛上的不是衛世傑?可是,她也沒有辦法欺騙自己,沒有辦法欺騙自己的感情,她還是愛著世宇哥哥,而且愛了很久很久。

  雖然,昨夜世傑的懷抱如此溫暖,雖然,和他依偎在一起,心裡的傷痛就真的不再想起。

  蘇宛月抬起頭,任憑著眼淚順頰而下。亂了,一切都亂了。當世宇哥哥決定結婚起,她的世界就已充滿了混亂。

  ***

  宛月戰戰兢兢的站在衛家大門外面,她不知道當自己走進時,如果她看到了衛世傑該怎麼辦。

  自從那一天他說完「我明白了」四個字以後,就不曾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明白了什麼?是明白會忘記對她的愛,忘記曾經說過的事和那個銷魂的夜晚嗎?而感情,真的能說忘就忘嗎?

  宛月一臉躊躇的站在門外,她很清楚,感情不像其他,可以說忘就忘。感情是深植在內心深處的毒瘤,無論怎樣用力想拔除,卻依然情根深種。

  正如她對世宇哥哥一樣,即使她結了婚,她還是無法忘記自己對他的愛,所以她才會這樣痛苦吧?

  本來可以安慰她的那個人,可以讓她毫無負擔的傾吐心事的那個人,現在也無法再讓她依靠了。

  衛世傑,你怎麼可能會愛上我呢?你不是一直說我不夠真誠,一直說我假裝可愛得讓你討厭嗎?你怎麼可以跟我說那樣的話。 

  猶豫間,她還是走進了衛家大門。

  「宛月。」她剛走進花園,衛伯伯和衛伯母就向著她迎面而來,蘇宛月臉上那種落寞和悲傷的表情還沒收起,已經被衛伯母摟進懷裡。

  「我剛接到你父親的電話,實在是太可怕了。廚房怎麼會突然著火?你一個人在家,一定嚇壞了。」衛伯母一臉驚恐的說著。

  「沒事,我沒事。」宛月趕緊安慰著伯母,為什麼每個人都以為她嚇壞了呢?

  她在歐洲的父母一次又一次打電話回來警告,還命令她不准待在家裡,直到專業人員檢查完房子的防火設備,才准她同家。

  「快點進去吧,你爸媽也都嚇壞了。這幾天你就住在這裡,等確定家裡一切安全,再回家吧。」難得在家的衛伯父也顯得十分緊張。

  蘇宛月只能在心裡苦笑,是不是她平時裝得太過乖巧,因此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個玻璃娃娃.一碰就碎呢? 

  她的兩個哥哥,包括在哈佛讀書的小弟,全都緊張兮兮的跑來安慰她。

  這個時候,她想到了世傑的話,他就一直不喜歡她似裝乖巧,他希望她在長輩和世宇哥哥的面前也能開懷的笑,也能無所顧忌的說話、抱怨,甚至任性。

  其實現在的她一點也不因為那小小的火災而痛苦害怕,反而害怕即將面對的衛世傑,世傑會以怎樣的態度對待她?會和以前一樣嗎?會生她的氣嗎? 

  「宛月。」剛在沙發上坐下,衛世傑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宛月倏地站了起來,是世傑嗎?他回來了?怎麼辦?她該怎麼面對他?

  正當她心慌意亂時,一雙有力的手臂已經拉過她,下一秒,她已經身處在那溫暖的懷抱裡。

  「有沒有受傷?怎麼會無緣無故起火呢?你家裡的傭人管家都在幹什麼?」衛世傑穿著一件三件式的白色宴會西裝,臉上表情焦急中帶著莫大的擔心與關切。

  「世傑,我沒事。」不知不覺中,她將頭枕在他寬闊的胸膛上,極其安心。

  誰說她完全不害怕呢?畢竟是獨自一人在家,當她看著火苗從廚房裡冒出,她被人拉出房子時還看見黑煙沖天……

  聽到他那樣關切的口氣,也喚起她心裡真正害怕的感受,但隨即便安下心來。

  「真的沒事嗎?」他稍稍放開她,熱切而明亮的眼在她全身上下飛快的逡巡。

  「確定沒事?」

  「沒事。」她怯怯一笑。

  太好了.世傑沒有跟她生氣,依然這樣關心她。這真是太好了……心裡反覆著這個甜蜜的念頭,一想到以後還能像過去一樣做很好的朋友,她就感到無比安心。

  「世傑,你回來的速度真是快得驚人。」衛母忽然在旁邊打岔一句。

  蘇宛月這才發現他身上那套正式的服裝,世傑人長得帥,真是穿什麼都好看。

  「房老的宴會你也敢半途離開,不怕他老人家不開心?」衛父哼了一聲。「第一次接到房老的邀請,你不會給我把事情搞砸了吧?」

  「房老的宴會?」宛月捂緊了嘴巴,房老每年的宴會,只邀請他覺得真正有份量的人物參加,她的父親和哥哥們至今都沒有收到過房老的邀請呢!

  「我離開時和房老道過歉,他老人家不會責怪我。」世傑的手依然握著她的肩膀,一刻也不敢怠慢。

  「你怎麼說的?」衛父繼續追問。「他老人家可不是隨便什麼理由都可以打發的。」

  衛世傑轉頭看了蘇宛月一眼,那目光清透中帶著溫暖,宛月忍不住也抬起頭來回視著他的目光。

  「我告訴他,有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正處在危險當中,我必須去見她,必須留在她的身邊。」衛世傑的口氣慎重 無比。蘇宛月的臉上也飄起淡淡紅暈。

  「老公,我們不要在這裡打攪他們。」衛母的嘴角露出會心的一笑,拉住丈夫的胳膊說道。

  「對對對,他們小倆口應該有很多話要說。」衛父似乎很滿意衛世傑的回答,隨著妻子一起離開。

  蘇宛月猛地回頭看著準備離開的衛家夫婦,她眼裡閃過一抹尷尬。「伯父,伯母,你們……」衛家夫婦已經離開,只留下他們兩人在燈火通明的客廳裡。

  「這幾天就住在這裡,燒燬的廚房要重新整理,房子也得徹底的檢查。」衛世傑專注而凝重的說著,他一接到她發生意外的電話,就著急的趕了回來。

  「我知道。」蘇宛月微微低下頭去,怎麼回事?她覺得自己的臉頰開始發燙。

  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總覺得他們現在的感覺有些怪怪的,和過去不一樣。衛世傑是應該關心她,可是他說話的調調卻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肚子餓了嗎?要不要吃點什麼?」他依然摟住她的肩膀。將她圈在懷裡。

  她緩緩搖頭。

  或者,衛世傑對她的態度還是一樣的,覺得不對勁的只是她而已。蘇宛月心頭閃過那個清晨他對她說的話,那些關於愛的甜言蜜語……

  是了,就因為衛世傑的態度很鬼詭,所以她才會感覺奇怪和不舒服吧。因為他過去對她好,是凶為他愛她,喜歡她,但現在,他以一樣的態度關心她,是否意味著他還是同過去一樣喜歡她呢?她不要,她不要他那樣的喜歡,他們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

  明知道自己無法回報,她不該眷戀他那不應該屬於自己的溫柔!

  蘇宛月用力推開他,一抹決絕的堅定在她緊抿的嘴角顯露無疑。

  「怎麼了?」衛世傑的眼裡充滿驚訝,他直直的望著她「哪裡不舒服嗎?」

  關切的眼神依然逡巡著她全身,宛月真的沒事嗎?

  自從接到父親電話以後,他整個心思就一直在她身上打轉,沒有想到其他。

  「你不應該為了我離開房老的宴會,那不是人人都可以獲得邀請的!」咬了咬嘴角,她的聲音譴責中帶著強硬的味道。

  「你家裡著了火,你要我怎麼能安心留在宴會上?」他清俊的臉上掠過一絲疑惑。

  「我的事畢竟與你無關。」她咬緊自己的下唇,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種麻木的感覺在擴散。

  衛世傑的臉色開始變得嚴峻,他漸漸明白她話裡的含意。「朋友之間也可以互相關心的吧。」

  「可是我覺得你關心過頭了。」心裡的麻木繼續在擴散,那感覺讓她的喉嚨微微收緊,連說話都變得有些困難。「很容易引起誤會。」她輕聲說。

  衛世傑挑了挑眉,面部的線條開始變得僵硬。「那你要我怎麼做?」

  她要他怎麼做?蘇宛月抬起頭來,而色為難的看著他,其實,她到底要他怎麼做,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似乎怎麼做,都不能和以前一樣了。

  「要我對你不聞不問嗎?從此以後,就變成陌生人嗎?」衛世傑平靜的說著,他的聲音清晰的在蘇宛月耳邊迴響。

  蘇宛月依然無語。

  衛世傑緊盯著她的目光變得更加深沉與專注,自從那個清晨以後,他也一直在思考著,未來,他應該如何與她相處。

  說出去的話.就如同落下的雨水,再也無法收回。

  他說出口的愛,難道真的會因為她的要求而完全遺忘嗎?那天早上,他的心情很糟糕。即使明知會遭到她的拒絕,他也沒想到會是那樣的結局。

  畢竟,他會說出口,就是期待著她的回應。起碼,他以為她會考慮。

  可是,她卻堅定的拒絕了,不留任何餘地的讓他遺忘,讓他死心。

  「世傑,你說過會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忘記那天發生的一切吧?」讓人窒息許久的沉默之後,她才輕柔的開口,聲音飄渺如煙。

  「我是答應過你,我也會遵守約定。可是,有些事不 是說忘就能忘的,我只能盡力。」他說的是實話,如果感情可以收放自如,他們何必站在這裡互相為難?

  就比如今天,一聽到她有了危險,他的心就不再屬於自己,即使理智告訴他不能表現得這樣明顯.他的感情還是背叛了理智。

  這樣滿腦子都是她的日子,根本不受他理智的控制。

  「那不如……我們以後,還是少見面的好。」低下頭去,她看著自己的腳尖,整個人瑟縮了一下,說出口的話冷靜中還帶著殘忍。

  蘇宛月知道她只能這樣做。因為她依然在他眼裡看到深情的注視。

  「難道我就不行嗎?除了衛世宇之外,我就不行嗎?」沒有其他聲音,衛世傑平靜的詢問著。

  他的聲音裡沒有流露出心裡瞬問的痛楚,那有如萬箭穿心的痛楚。

  她不想哭,可是淚水為何不受控制的任意滑落呢?她固執的強迫自己低著頭,因為她不敢抬頭,如果再看到他那樣專注的凝視,她的決心會不會瞬間崩潰呢?

  「我心裡只有世宇哥哥,所以請你一定要忘記我。」無情的話語迴盪在四周,刺穿了他堅硬的胸膛。

  衛世傑將背挺得直直的,他是個男人,即使此刻心裡在淌血,他也不允許自己倒下。

  「你是說,一絲機會也沒有?」他就這麼不如哥哥嗎?二十六年來,他從不曾感覺自己不如大哥。可是在蘇宛月的心裡,他是否永遠無法和他的大哥相比。

  為什麼愛上她?明明知道她的心從不曾屬於自己,他還是任由自己淪陷在她那嬌媚的笑容和她偶爾任性的目光裡。  

  「我很抱歉。」依然固執的瞧著自己的腳尖,彷彿那裡是她的整個世界,蘇宛月還是不敢抬起頭。

  一抹心痛掠過他男性的臉龐,他冷然的說:「我會如你所願。」

  愛上一個人可能需要很多年的時間,決定留在一個人身邊也可能要經過深思熟慮,可是決定離開一個人,原來是這樣簡單。  

  就在不到一秒的時間裡,衛世傑明白自己應該做出什麼選擇。陪在她身邊已經太久太久,久到她已不需要他的存在。

  過去的歲月都已經煙消雲散,是他太強求嗎?是他想要去苛求一段不屬於自己的感情?那麼付出的真心呢?她看到了自己的真心,可是她卻不要。  

  別人不要的東西,他如果再強求,是不是會讓她困擾。

  「你放心,我不是死纏爛打的男人,我說到做到。」他抿緊嘴角,那一刻。他眼裡閃著的是成熟的男性光芒,不再玩世不恭,不再飛揚跋扈,不再嘲弄揶揄,他是認真嚴肅的。

  「謝謝你。」蘇宛月仍落下了眼淚,她傷害了這輩子最關心自己,最瞭解自己的人。他還是她的第一個男人,第一個擁抱過她,給過她溫暖的男人……

  可是她卻不要他。用這樣的話語去傷害了他,將他擋在心門之外。

  「很晚了,早點休息。」衛世傑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看著她低垂的臉,他眼前閃過她一貫面對息己時的表情,那種高傲中帶著三分喜悅,任性中帶著三分真誠的表情。 

  他的嘴角微微彎起,那是一種對自己的鄙夷和嘲弄,衛世傑,你已經被三振出局,而且再也沒有任何進場的機會!

  轉身問,他的眉宇緊蹙,他的表情嚴峻如石,該是離開的時候了,這條情路。本就不是他的!

  直到衛世傑沉重卻堅定的腳步消失在客廳的那一端,蘇宛月都沒有將頭抬起。

  淚水肆虐過她蒼白的臉,她心裡的麻木擴散到了無限大。可是感覺卻是如此清晰,也提醒著她,他們已經結束。

  她不要的這段開始,已經被她親手斬斷。

  ***

  三年後

  三年的時間很長嗎?一千多的日子。也不過是彈指間。

  對於蘇宛月來說,這一千多個日子並不算太長,因為她的每一天都幾乎是在重複著昨天,每一天都是這樣忙碌而平靜的度過。

  今天,她要去參加好朋友楊佳凝的珠寶發表會,佳凝是「安琪」珠寶的首席設計師。宛月很喜歡佳凝設計的珠寶,那些閃爍的珠寶經過佳凝的巧手,彷彿是被賦予靈魂般讓人著迷。 

  這個發表會,不知她那些分開許久的好朋友是否會一道參加?她們一共有六個人,在那陽光燦爛的海灘上,當她們看著夢想起飛時,也許下她們之間友誼五十年不變的誓言。

  誓言,就應該被遵守,所以這麼多年來,她們依舊沒有失去聯繫。只是,成長是要付出代價的。她們都不再是十幾年前那些為了愛情而努力幻想,甚至興奮期待的小女孩了。

  這兒年,大家都很忙碌,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也有各自的故事,再也不是那些圍坐在海邊為了理想中的愛情而幻夢的女孩。

  她對愛情的理想是什麼?蘇宛月忽然想到自己那個許願瓶,想到自己曾經那樣虔誠許下的心願。而如今她的夢想注定是破滅的,她的愛情注定是無望的。

  她在會場裡看到了佳凝,可是她的身邊圍著太多人,佳凝也有很多事要處理。

  所以,她只是遠遠的和好友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在舞台邊找了個座位坐下。

  一分鐘後,有個男子在她身邊坐下,蘇宛月轉頭看到他手裡的CK手錶。這隻手表有點眼熟,好像是她二十歲那年送給某人的生日禮物。

  那個人……蘇宛月低下頭去,習慣性的看著自己的腳尖。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養成這個習慣的?對了,就是從那一天以後。

  那一天,在衛家的客廳裡,她和一個人說了再見。從那天起,她就再也沒有看過那個人。

  那個人就是衛世傑。

  衛世傑,在與她分手後的第二天就搭了早班一飛機,離開台灣。一去就是三年,沒有任何音訊,也沒聽到任何歸來的消息。

  衛世傑,這個名字電就此在她心裡塵封,她盡量避免想起這個名字,因為她不想被刺痛——而她也不明白為何會有被刺痛的感覺。

  是她要求他遺忘,是她要求他不要見面,是她拒絕他的愛,是她說過永遠不給他機會……所以他才會離開,以他的驕傲自尊,自然不會再自討沒趣。

  在他離開的那一天,蘇宛月的心裡也有某個部分跟著他離去。她不知道那種感覺究竟是什麼,可是,那一天,當聽說他已離開,她的確感到異常失落。

  那種難過和世宇哥哥結婚時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那種深紮在胸口的痛,她既無法發洩出來,也無法排遣。

  這三年,她盡可能的遺忘這個名字——因為她曾經要求他遺忘這份感情,所以他走了。

  但此時此刻她卻又想起他,不經意的,甚至是無意識的想起。而每當如此,她就必須比前一次更強烈要求自己不能再想起!

  比如今天,她只是看到一隻他曾經戴過的手錶。

  音樂響起的時候,蘇宛月這才發現,發表會已經開始了。

  她猛然拉回飄走的思緒,最近她真的很喜歡發呆。

  身邊的男子似乎站了起來,下意識的,宛月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她整個人彷彿被定住般,再也無法移動,無法思考,無法呼吸。

  三年的時間,漫長又短暫的三年,在這一眼裡,化成了虛無。

  就好像當初離開時那樣突然,回來竟也是如此……沒有任何預兆,他就出現在她眼前。

  掛著一貫的調侃中帶著溫暖的笑容,他的容貌未曾改變,似乎又比以前更加成熟,更有男人味,更瀟灑自如。

  燈光在瞬間熄滅,發表會已經開始。

  而蘇宛月的目光卻仍定格在那個地方,定格在那個男子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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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0 00:39:51
第八章

  舞台上的表演無比精彩,「安琪」珠寶這一季的主題是天然寶石,各種珠寶搭配上美麗的模特兒,吸引了所有與會人士的目光。

  只有一個人是例外,自從她看到那個男子以後,目光就不曾移動過,或者說,身體都不曾移動過。

  她正凝望著的男子便是衛世傑,一張清俊的臉龐上,微微上揚的嘴角顯示他的傲氣與自信。

  他正對著一個女孩微笑,那個女孩熱情的向他揮了揮手,興奮的跑到他身邊。

  「世傑哥哥,都是你不好,沒有來接我,害我遲到了。」

  女孩有張笑起來眉眼彎彎的臉,微微噘起的嘴角顯得任性而可愛。

  「寧文靜,你自己有手有腳,為什麼要我去接你?」雖然是責備的口氣,但衛世傑嘴上的笑容卻帶著一絲寵愛。

  「紳士當然應該接送淑女。」寧文靜朝著他粲然一笑「何況還是像我這樣的大美女!」她挽住他的手臂,悄聲說——因為這個時候表演已經開始。

  「趕緊坐下。」他也放低聲音,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 

  寧文靜挽住他的手沒有鬆開,反而將頭輕柔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一雙靈動的眸子望著在舞台上表演的模特兒。

  四周頓時變得只有喧嘩的音樂聲,和大家的鼓掌聲。

  蘇宛月的目光依然定在身邊的男子身上,他就坐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可是她卻沒勇氣開口。

  舞台上的燈光閃耀,身邊也有無數相機在閃爍,閃得她失了焦距,閃得她無法看清他。

  她甚至懷疑,她身邊這個人真的是他嗎?如果是,怎麼可能對自己視而不見?

  如果不是,為什麼連聲音和容貌都那樣相仿?

  表演還在繼續,寶石仍閃爍著奪目的光芒,但蘇宛月的心卻不知已飄向何處。  

  她只是如化石般坐著,一雙清澈卻滿含悲傷的眼眸靜靜望著身邊的男子,以及他身邊彷彿也似曾相識的女子。

  ***

  發表會結束後,燈光在四周亮起。

  蘇宛月也在瞬間看清身邊男子的笑容,親切中帶著幾分調侃,促狹中又帶著幾分寵溺,這個笑容太過熟悉,熟悉到她的心都開始微微抽痛起來。

  只是,這樣的笑容過去都是為她而展現,現在卻是另一個女子所擁有。

  不知為何,蘇宛月連另一個女子都覺得似曾相識。

  「太精彩了,世傑哥哥,我好喜歡那個祖母綠的寶石項鏈,你買來送我,好不好?」女子熱烈的低喊著,那種任性的樣子實在是非常熟悉。

  她到底在哪裡見過這女孩呢?蘇宛月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反覆回想著。

  「寧大小姐,你可是船王的女兒,一個祖母綠的項鏈.也需要我親自出手?你自己隨便買回去就好。」傭懶的目光從衛世傑眼裡一閃而過,這幾年,他似乎成熟不少,也犀利不少。 

  「我們走吧,我想見見這個設計師,我聽說她是「勝龍」集團未來的女主人,真的是這樣嗎?她居然是宗旭的妻子?」  

  「我和她不熟,「安琪」的老闆倒是我的好友。」衛世傑站了起來。

  「那我們趕緊走吧。」寧文靜連忙起身。霎時,她的目光掃過衛世傑身邊落到蘇宛月身上。

  蘇宛月接觸到那雙靈動的眼睛,她有瞬間的錯愕,然後趕緊轉過頭去。

  「世傑哥哥,你認識那位小姐嗎?」寧文靜好奇中帶著狐疑的話語在衛世傑耳邊想起。

  「誰?」衛世傑帶著閒適的笑容回頭,他那精爍的目光望見了蘇宛月。

  蘇宛月坐著沒有移動,她的目光緊緊、緊緊的盯著自己的腳尖,她的心臟好像快要停止跳動一樣。

  「宛月,好久不見。」當一道平靜的聲音響起,她才立刻回過神來。

  這語調竟是這樣毫無波瀾,沒有刻意的冷漠或者憤怒,只是平靜,平靜到讓人什麼也無法感覺到,什麼也無法聯想起。

  「是很熟的朋友嗎?」文靜靠在他的身上,她的手緊抓住世傑的手臂。

  「是隔壁鄰居,幾年不見的鄰居。」他看了眼蘇宛月,然後以同樣平靜的目光轉向文靜。

  蘇宛月的雙手扭絞在一起.絞到指問都泛白了,可她依然不知疼痛的絞扭著自己的手指,她知道自己應該抬起頭來,但她始終沒有勇氣。

  要微笑,微笑……她一向引以為傲的招牌笑容,那種討人喜歡的笑靨,不是應該在此時展現?可今天,為什麼這樣困難?只需牽動嘴角,只是個微笈而已……卻難如登天。

  「你好,衛世傑。」百般掙扎之下她終於抬起頭,此刻她臉色有些蒼白,但看來也很平靜。

  「文靜,我為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蘇宛月小姐。」他看著她的目光很疏遠。

  「宛月,這是文靜,寧文靜。」

  「怎麼不加上「小姐」兩個字?」文靜衝著他噘了噘嘴,然後朝著宛月粲然而笑。「宛月姐姐,你好。」

  「你好。」她勉強擠出一個一閃即逝的笑容。

  「我還要帶文靜去找展飛揚,我們有空再見。」衛世傑禮貌性的微微頷首,極欲離開的意圖非常明顯。

  「好的,再見。」宛月站了起來,她放開絞扭在一起的雙手,隨即狠狠抓住自己的皮包。

  「再見。」文靜也很有禮貌的朝她揮手,因為衛世傑的疏遠態度,讓她相信這個姐姐和世傑並不熟悉,她也不需要和蘇宛月太過親密。

  蘇宛月如雕像般站在那,看著他們依偎著離去的背影,看著文靜調皮的手撫過他的頭髮,看看她挽住他的手臂……

  三年不見,三年從未聯繫的這個人,和自己竟然就這樣重逢了。

  沒有電視裡那種戲劇化的場面,沒有激動,沒有眼淚,沒有冷嘲熱諷,甚至連笑容都沒有……他只是那樣輕描淡寫的看過她一眼,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蘇宛月悵然若失的再次坐了下來,她已經沒有支撐的力氣,恍惚間,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身邊是一些吵鬧的聲音,可她卻絲毫聽不到。

  衛世傑回來了,那個瀟灑不羈的衛世傑,已經回來了!

  心裡開始有個聲音在迴盪,瞬間掩蓋週遭所有的聲時——她的心臟急速跳動著,手心也溢也了汗水。    

  那個曾經救過她的命。罵過她膽小,總是對她伸開雙臂,願意在何時都陪伴她身邊的男人終於回來了!

  可是,他卻不再是過去那個他。

  他真的遵守他們之間的約定,真的遺忘他對她曾經有過的愛情,真的將她當成陌生人!

  她應該感到高興的,是吧?他終於如自己所願的忘了對她的感情,他真的不再用那樣深情又關切的眸子凝視自己,終於……

  他不再愛她了。

  蘇宛月的淚水奪眶而出,在分開三年後,他的出現,讓她認清了這個事實。

  他也不會再用那種深刻的目光凝視她,不會再對著她張開手臂,不會將她緊擁在胸前,安慰她的失意,分享她的快樂,分擔她的悲傷。

  衛世傑,你知道這三年我都在思念著你嗎?

  剎那問,這句話閃過蘇宛月心底,她驚訝的張大盈滿淚水的眼,怎麼會?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淚水不聽使喚的串串落下,她張著一雙迷惘而驚慌的眼,整個人都陷人可怕的絕望裡。

  她何必去思念他?是她逼著他離開,是她威脅他離開,用那樣殘酷的話語,一點機會也不願意給的逼著他離開。

  可是現在,她又為什麼要去思念他?

  蘇宛月抓起自己的皮包,瘋狂般的向門口衝去。

  她聽到佳凝和安萍呼喚自己的聲音,可她並未因此停下腳步,此刻她只想趕緊逃離。

  她要離開,離開這混亂的地方,離開這讓她產生奇怪念頭的地方,離開這個與他重逢,而他卻絲毫不在意她的地力!

  含著眼淚,蘇宛月衝出會場,卻無法衝出自己的困惑與痛苦!

  ***

  當蘇宛月走進衛家的時候,完全沒料到會遇見這樣的情景。

  衛家在舉行宴會嗎?自從衛世宇與衛世傑離開台灣後,衛家有多年不曾舉行這種大型宴會了吧?

  記得以前,當她和衛世傑都還是小女孩、小男孩時,她就時常參加衛家這樣豪華的餐會。

  以往每次有宴會,她一定會來參加,衛家夫婦從來不曾忘記邀請她的父母還有她。

  今天,應該是因為衛世傑回來,所以才特地舉行歡迎會的吧。

  可是,她並沒有在被邀請之列,甚至根本不知道有這次的宴會。

  蘇宛月會來衛家,完全是因為巧合,因為她一直待在歐洲的父親和兄長們也回到台北,他們要她來邀請衛家夫婦去吃飯,所以要她過來做個通報。

  衛家的私人車道上已經停滿了各色豪華汽車,寬闊的庭院裡也聚滿了各行各色的客人。沒有人阻攔她這個不速之客,因為所有的客人和傭人都與她熟識。

  有人與她們打招呼,對她身上普通的穿著也未表現任何異議。

  可是今天,她並沒有接到邀請,她也不該出現在這裡。蘇宛月猶豫著,不知道自己到底應不應該再走進去,還是趕緊回頭離開?

  不被邀請的客人,還是不要出現的好。 

  「蘇小姐,你好。」正當她準備轉身離去時,一個嬌俏的聲音叫住了她。

  宛月立刻定在原地,這個聲音,很熟悉。

  她帶著笑容回頭,望著來人,果然,是她見過的寧小姐,「你好。」文靜展現完美的禮儀,臉上也掛著弧度適中的笑容。

  「今天的客人好多,不過大多我都不認識,好無趣」寧文靜吐了吐舌頭,然後跑到她身邊,挽住她的手,「你是我看見的第一個熟人。」

  蘇宛月只能尷尬的笑著,她們,怎麼算熟人呢? 

  「你就住在隔壁?」說是隔壁,其實也隔著一段距離,畢竟,像這樣的富豪之家,個人隱私很重要。

  宛月點了點頭。怎麼辦?她現在算是走不掉了嗎?

  「聽說你和世傑哥哥一起長大,高中也是同一所學校?」文靜的目光緊緊落在蘇宛月臉上,看似天真無邪的表情裡有著一絲精明。

  「對。」蘇宛月覺得很不自在,這太過熱情的女孩,讓她感到不舒服。她的目光不自覺的四處游移,希望能看到熟人可以讓她有借口離開。

  她游移的目光終於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但在剎那,她又希望自己並沒有發現那個人。

  衛世傑一轉身,就看到和寧文靜在一起的蘇宛月,她的眼神似乎是在向他發出求救訊號,但衛世傑則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然後舉步向著她們走去。

  蘇宛月的心驀地開始急速跳動起來,她在心裡微微深呼吸,是期待還是想要逃避,甚至驚慌?她完全無法理清自己的思緒,只能默默看著他漸漸走近。

  「宛月,你來了。」依舊是冷淡而疏遠的聲音。

  她僅存的一絲期待微微下沉。「我不知道你們在舉辦宴會,本來想邀請衛伯父和衛伯母去家裡吃飯,因為我父母和哥哥們回來了。」

  她會主動前來邀請。是不是還存著希望見到他的期待?雖然他回來以後,從不曾正式去拜訪他們家。

  她也知道自己不應該期待任何和他見面的機會,但想見他的念頭卻一直在腦海裡徘徊不去。讓她無法忽視。

  「他們在屋子裡。」衛世傑說完這句話,望著蘇宛月的目光就轉到文靜身上。

  「你一個人看來也能玩得很愉快。」

  「誰說的?」文靜立刻努起嘴。「是你丟下人家,自己去找什麼商業夥伴談事情的,害我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你跑到哪裡都不會寂寞,這我可以放心。」衛世傑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那笑容讓蘇宛月的心臟漏跳了一拍,這種略含嘲諷的溫暖笑容,她曾經看過無數次。

  「世傑,今天好歹也是我們的訂婚宴。雖然我父母不能趕過來,正式典禮要在美國舉行,但你也不應該冷落我這個准未婚妻吧。」文靜放開蘇宛月的手,跑過去拉住衛世傑的手。

  「不高興了?」他點了一下她的鼻子,衝著她溫柔的笑著。「要養活你,自然要努力賺錢,不然怎麼讓你過和現在一樣的好日子?」

  文靜粲然而笑。「人家只是不希望你太辛苦而已。」

  「宛月,進屋去找我父母吧,他們會很高興看到你來,我們先失陪了。」衛世傑嘴角那溫柔的笑容在面對她時,變得刻意而疏遠。

  「好。」她蒼白著臉色輕聲說。

  衛世傑拉著文靜走了。只留下她一個人站在漸近黃昏的天色裡,陽光在她身後拉出一條長長的身影,顯得有些孤寂和落寞。

  剛才她聽到什麼?蘇宛月記得她人生裡曾經也有過同樣的畫面,這一刻和那一刻的心情是否重疊了?本不應該重疊的心情,卻在剎那問合二為一。

  三年前,有個男人也向她介紹過未婚妻。

  三年後,這個向她介紹未婚妻的男人換成了衛世傑不,他甚至沒有向她介紹,在他看來,她是不需要知道他要結婚消息的陌生人,她已經無關緊要到連他的訂婚宴都不需要被告知……

  她轉身向屋子裡走去,那滿室笑語喧嘩的地方。她得完成自己的任務,她是來邀請衛伯父和衛伯母去家裡吃飯,衛世傑愛上誰,要與誰結婚,都與她無關。

  她本就不愛他,三年前也是她親手將他推開的,她千嘛要心痛欲絕,為什麼會感到天崩地裂?

  甚至比三年前知道世宇哥哥要結婚了,還要痛苦上千倍萬倍?這種痛苦不像三年前那樣可以吶喊出聲,可以用眼淚發洩,可以靠在世傑胸膛哭泣……這種痛苦壓抑在她心口,堵住了她所有的呼吸和感覺。

  即使他已經不再愛她,為什麼要用對待陌生人的態度對待自己?即使他已經不再愛她,也不需要對自己如此冷酷無情吧。

  難道他們也不再是朋友了嗎?

  悲淒之情寫在她無神的大眼裡,她知道,這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當年用那樣冷酷的態度拒絕他,這就是現世報。

  可她不是別人,她是蘇宛月啊。是從小和衛世傑一起長大的蘇宛月,她不是別人,她……

  看到了衛伯母,蘇宛月向著衛伯母走去。

  「宛月?」正和人說話的衛母目光驚訝的看著她。

  「衛伯母。」宛月的聲音輕如蚊蚋。

  「宛月,你跟我來。」衛伯母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冷得沒有任何溫度。

  宛月不知道衛伯母為什麼要將她拉住,只是當她們走進一處僻靜的偏廳時,眼淚順著宛月如陶瓷般脆弱的臉頰潸然而下。

  「宛月,我的小寶貝。」衛母心疼的看著自己一向視如己出的乖巧女孩,一臉憐惜。

  「衛伯母,世傑他,世傑他……」宛月哭著撲進衛伯母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

  衛世傑將雙手插進褲袋裡,他有些嚴厲和不情願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無論如何,你都要給我進去和宛月把話說清楚。我是不懂你們年輕人到底怎麼回事,我只知道宛月現在哭得很傷心,只知道你從美國回來後,就忽然告訴我們你愛上了別人!」衛母的聲音是一反平常的嚴厲。

  衛世傑臉上的線條更加冷硬了幾分。「我和她沒什麼可談的。」他既然做出決定就不會改變,而且也沒有什麼可以改變的,三年前,他和蘇宛月之間就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

  「你給我進去。」衛母第一次這樣嚴厲的呵斥自己的兒子,然後將他拉向蘇宛月所在的偏廳。

  「媽!」世傑蹙起眉頭,是蘇宛月要求的嗎?他那個慈祥的母親怎麼忽然關心起他的私事來?或者,只是因為蘇宛月用她那一貫的乖巧欺騙了她母親?

  哭得很傷心?他不明白,他要結婚的消息她聽了應該會拍手稱快才是,怎麼會讓她哭得很傷心?

  一絲冷酷的嘲諷湧進他的眼底,如果這樣,他倒要去看看,這一次她又想耍什麼花樣,當年拒絕的人是她,現在她還打算裝可憐去欺騙他的父母嗎?

  他不會讓她得逞,再也不會因為她的眼淚和她撒嬌讓自己心軟,讓自己再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他推開門,果然看到坐在沙發上飲泣的蘇宛月。

  衛世傑的眼裡閃過絲絲冷漠,就算她的眼淚再動人,再悲傷,也與他無關了,再也無關了!

  「蘇宛月,我媽說你找我,有什麼事嗎?」衛世傑以不帶任何感情、完全公事化的聲音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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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0 00:42:16
第九章

  蘇宛月忽然聽到衛世傑的聲音,她猛然抬起頭,果然看到他就站在門邊。

  「你……」她眨著哭得紅腫的眼,想確定眼前的他是不是幻覺。

  「說吧,什麼事?」他關上房門,並未走近她,只是靠在門扉上,雙手環胸。

  「什麼什麼事?」她吸了下鼻子,忽然想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醜。

  「不要裝傻,我不是我母親。」他的語氣裡有絲不耐煩。

  蘇宛月仍滿臉疑惑的凝視著他,她的眼睛因為哭泣而酸痛,心也因他的出現而抽緊。「我不懂你的意思。」

  「蘇宛月,我還不瞭解你嗎?」他挑了挑眉,一臉不屑。「你也應陔知道,在我面前你那些乖巧的偽裝從來沒有作用,說吧,你的用意是什麼?在我母親哭得彷彿被我拋棄的樣子,又是為了什麼?」

  他那不屑的目光刺痛了她的心,他話裡那種輕蔑的意味讓她全身發抖。

  「我哭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她咬緊牙關,收回凝望他的目光。

  「那為什麼要向我母親哭訴?」

  一點變化也沒有,歲月對她如此寬厚,那張精緻的小臉依然閃著動人的神采。 

  可是,他已不再是過去的衛世傑,不再是那個願意為了蘇宛月去赴湯蹈火的衛世傑。

  「世傑,你一定要用這樣的口氣和我說話嗎?」她用力皺緊秀雅的眉,習慣性的望著自己的腳尖。

  他帶著幾分嘲弄看著她,眸裡的光芒似乎更深沉了幾分。「這樣的口氣才像我認識的蘇宛月。」

  「那你認識的蘇宛月,是怎樣的?」結識這麼多年,她忽然記起自己從不曾問過這個問題。

  「我認識的蘇宛月?」他眼裡忽射出一道精光,瞬間熄滅又變成冷靜。「癡心不改的蘇宛月,喜歡偽裝乖巧,任性卻又膽小的蘇宛月。」嘲弄的語氣依然在他的話裡徘徊。

  她許久都不曾說話,此刻的她,其實思緒萬千。

  「如果你沒有什麼話要說,我要走了。」他忽然說。

  宛月依然沒有回答。

  「我只告訴你一句話,不管你現在有什麼詭計,記住,現在的衛世傑不是以前的衛世傑,你的眼淚對我再也沒有任何作用。」他嘴角的嘲弄更深,「如果你是為了我要訂婚而哭,我實在是不明白,這有任何意義。」

  眼淚再度滴落她的眼角,無聲而沉重的落在地板上。

  「你要讓我母親相信你愛我嗎?以為這樣她會更加疼愛你嗎?蘇宛月,你不需要耍弄這些小詭計,我母親疼你就像疼愛自己的女兒,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去欺騙那樣一個深愛你的長輩,你覺得很好玩嗎?」  

  蘇宛月的雙手漸漸握緊,她早已窒息的心開始劇烈的收縮。「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眼淚一顆顆滴落,心痛無處發洩,她就快崩潰了。

  「你說什麼?」他看到她的淚水,卻依然無動於衷的望著她。  

  「你為什麼要這樣說我?就算,就算三年前我曾經拒絕過你,我曾經任性的傷害過你,可我是蘇宛月啊,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我不是別人,我是蘇宛月啊。」

  她哭著抬起頭,「難道我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難道我不曾依靠過你……難道……你一定要這麼殘忍?」

  「我……」衛世傑嘲諷的話語就在嘴邊,可是忽然間卻無法再說出口。他覺得有些可笑,她說的都是什麼話?什麼叫因為她是蘇宛月?

  她是蘇宛月又如何?衛世傑的心莫名抽痛了一下,可是立刻,他就用強硬的表情去掩飾自己的心痛。

  「難道我現在哭,就是在要詭計嗎?你就認定我不是真的傷心嗎?我……我的確不值得你再為我付出什麼,不再值得你把我當成朋友,可是……你也不能這樣說我,我……是真的很傷心……」蘇宛月開始有些語無倫次,她也知道無論自己現在說什麼,他都不會再在意。

  「我無法理解你哭泣的原因。」他冷漠的說出這句話。

  宛月眼角的淚水在剎那凝結,隨後她閉上眼。「我也無法理解……我自己也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感到如此痛苦,甚至絕望……」

  他繼續冷冷的看著她。「因為我是你不要的玩具,你也不想其他人擁有?」

  「不是,不是!」宛月忽然激動的從沙發上站起,她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那又是為什麼?」繼續嘲弄而冷漠的語氣。「你這麼傷心,會讓我誤會你愛我。」

  宛月垂下眼去,悲傷籠罩她蒼白而肅穆的臉龐。「我……我哭,是因為……」

  「說啊!如果不是為了我母親,如果你是真心的,那你告訴我是為了什麼。」

  他挺直身體,不再那樣懶散的靠在門板上。

  宛月持續沉默著。

  她是為了什麼哭?這個問題她從不曾真正思考過,她只是因為想哭,所以就哭了。但是,傷心總是有理由的,她這樣絕望而無助的心情也必然是理由的。

  那個理由是——

  她的心微微抽動,整個身體都忍不住搖晃起來,她的手握緊又放鬆,絲絲冷汗從手心裡冒出。  

  那個理由真的會是……

  「三年前,你告訴我,我連機會都沒有.所以我走了三年後,我回來宣佈我要訂婚,你卻哭僻像個淚人兒,還告訴我你是真的傷心。我實在無法瞭解你,蘇宛月,或者我永遠也無法明白。」衛世傑的聲音冷硬裡帶著一絲壓抑。

  「現在我已經有想要永遠守護的女子,她不會拒絕我,不會將我的真心踩在腳下,看也不看一眼。她或許不完美,可卻是我需要的伴侶。蘇宛月,我已經不想知道你為什麼哭泣,你的眼淚再也與我無關。如果此刻你覺得痛苦,是因我而起,那很抱歉,我也不是那個可以替你止住眼淚的人。」

  衛世傑靜靜的看著她,看著這個他愛了許多年,也被狠狠拒絕過的女子。或許是他還不夠努力,不夠執著,所以他無法得到她的愛。

  可是,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心力,但他想要照顧她一輩子的心情,她卻不接受。

  所以.他決定放手,也不再回頭。

  再深深看了她一眼,蘇宛月卻依然沉默著。

  沒有多說一句話,衛世傑打開房門離開,他的腳步聲平穩卻透著些許沉重。  

  蘇宛月知道他已經離開,也知道他再也不會回頭看自己一眼。她要他走出自己的生命,他也如她所願徹底離開。  

  這是她衷心期盼的結果,卻在此時深刻的傷透自已的心。

  因為,她已經找出那個理由,那個讓她傷心落淚的理由。

  原來,那個理由一直藏在心靈深處,在那個從不曾觸及、極其隱秘、極其珍貴的地方。

  她是個傻瓜,所以從不曾發現,所以才一直錯過,甚至傷害了他。

  一直以來,她以為自己愛的是世宇哥哥,他是她從小的夢想。可是,她卻不知道,真正的愛不該是夢想,而是現實。

  那個會陪著自己歡笑,會安慰自己的悲痛,會無時無刻關心你、糾正你、注視著你的那個人,才是屬於你的愛。

  而她心中那個人就是衛世傑,也一直都是衛世傑。

  痛苦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是他,快樂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也是他。她想要和他分享一切的秘密,想要尋求他的幫助,想要依靠著他,想要和他天長地久……

  她愛他,愛著衛世傑。這個被她拒絕,被她遺棄的男人!

  ***

  宛月一直躺在床上。呆呆的望著天花板上的花紋。

  她這樣躺著已經有幾天了?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她很想就成為一個不會煩惱的人,或者是沒有記憶的人。

  那她就不必知道,明天是衛世傑的大喜之日,明天她愛的這個男人就要娶別的女人……

  記得在三年多前,當衛世宇也要結婚的時候,她也一樣感到難過。可卻不是這樣感到世界末日,不是這樣絕望,不是這樣傷心到哭不出來。

  「蘇宛月,你為什麼不打電話給他?現在還來得及,只要他一天沒有娶別人,就還來得及!你不是這種甘願當個『怨婦』的女人,你應該大膽追求你的真愛!」

  今天早上,安萍打來劈頭就是一頓咒罵。

  安萍不知道,她從來就是個膽小的女人,不敢去滑冰,出車禍會暈倒——現在連車子都不敢自己殲。安萍更不知道,她是個愚蠢的女人,會看不見自己的真心,會不知道自己真正愛的人是誰,會在幸福擺在眼前時.還用力推開……

  她翻了身,可是目光卻依然注視著天花板。

  明天,就是明天了。她知道自己再不會有其他機會,因為她的真愛就是他!心裡有如浮現一塊明鏡,清晰的照出她的感情歸屬。

  過去的混沌和誤解都已解除,蘇宛月在人生裡,第一次如此肯定自己的感情。

  但這又有什麼用?

  「如果不把你的真心告訴他,你會後悔一輩子……即使他不再愛你,你起碼也應該把真心話告訴他!」安萍激動的言語在耳邊迴響。

  就大膽這一次,不要去管其他人怎麼想,也不要去管明天的婚禮,蘇宛月,你就自私這麼一次。過去,你為了自己自私的拒絕過衛世傑,現在,你也為了自己,再為你的愛情努力一次,爭取一次吧!

  雙手微微顫抖著,宛月拿起了電話

  ***  

  衛世傑那張清俊中透著凌厲的面容上罩著寒霜,他正在生自己的氣。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趕來蘇家見蘇宛月,只因為她一通電話,只因為她在電話裡那種令人不捨的低喃,只因為她說想見他。

  明天,他就要娶寧文靜,今夜,不應該去見蘇宛月。

  可是,見了又如何?他與她之間,現在什麼也不是。既然已經完全不在乎,他何必在意自己是否該去見她?

  跨進蘇家的大門,衛世傑的目光掃過熟悉而陌生的景物,一切似乎都和三年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蘇家的大廳燈火通明,她應該就在客廳裡等他。

  衛世傑作個深呼吸,刻意板起臉孔,這才跨進客廳。

  蘇宛月正低著頭坐在沙發上,她穿著白色的絲絨睡袍,臉色被睡袍襯得更顯蒼白。

  他心裡微微一驚,怎麼她看起來如此憔悴、孱弱?印象中的她應是生氣勃勃,總是充滿活力和各種古靈精怪的想法的才對。

  即使是大哥宣佈結婚的那段時間,她也沒有像現在這麼消沉。她怎麼會消瘦成這樣?

  「你來了。」蘇宛月抬起頭來,她很想對他微笑,可是嘴角卻只是微微抽動了一下,一雙清澈的大眼盈盈含水的望著他。

  「有什麼事嗎?」他無法將視線從她憔悴的面容上移開,她那死氣沉沉的模樣讓他胸口窒悶。

  「現在我們好像就只剩這句話可以說了。」她的眼裡浮現一絲迷惘和疏遠,眼神穿過他,落在更遠的地方。「蘇宛月,你有什麼事嗎?」  

  「你現在就只剩下這句話可以跟我說。」

  是悲哀嗎?蘇宛月心裡浮現出一種比悲哀更深刻的情緒,她不知道此刻把他叫來是對還是錯。

  她的人生,似乎一直都在錯誤裡打轉,從來就沒有做過任何圓滿的事。

  而現在呢?她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自己的行為是對是錯,她只是依靠著直覺行事,只希望這一次。她是做出正確的決定。

  衛世傑望著她無神的大眼,眼前的女子似乎陌生得讓他感到驚慌。他認識的蘇宛月不是這樣的,他不能確定自己是否還愛著她,他只知道,眼前的女子他並不喜歡。

  「那是因為我們之間的確沒什麼好說的。」他用極度冷漠的口吻回應她。

  蘇宛月的心驀地揪了下。「世傑,我們不再是朋友了嗎?」

  衛世傑沒有回答她的話。

  「就算是普通朋友,即使三年不見,也會聊聊過去的生活和點滴吧?」她淡淡一笑,那笑容很勉強且毫無生氣。

  衛世傑向她走近幾步,這個看起來消沉落寞的女子,他不喜歡!

  「我們不是普通朋友。」他沉著聲說。

  宛月緩緩將悠遠的目光調回他的臉上,她真切的看著他,一雙明眸裡映滿了悲傷、寂寞、迷惘和傷感。

  「世傑,如果我說,三年前我犯了一個畢生最大的錯誤,你會不會更鄙視我?會不會更痛恨我?還是你已經絲毫不在乎我的感受,所以無論我說什麼,都與你無關了?」她神色鎮定的望著他,彷彿要望進他靈魂深處般。

  她的聲音清幽裡透著一種沉痛,那種沉痛莫名牽動了他原本冷硬的心。

  衛世傑試著讓自己看起來更冷情,他深知這變化絕不能被她看穿。

  他神態漠然。「你到底想說什麼?」他不想再與她有任何糾纏,盡早離開才是最好的方式。

  她站了起來,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此時的她,看起來是如此柔弱,柔弱得讓人憐惜。

  她的身心都在劇烈顫抖,對她來說,此刻就是人生最重要的時刻。可是她卻沒有足夠的勇氣相力量讓自己堅定,顯得更有說服力。

  「我想說,我愛你,世傑。」蘇宛月曾經在心裡想過無數遍,她應該如何向他表白,也醞釀過無數表白的方式和語言。  

  但當他站在她面前,她卻只能直接說出那三個字,腦海裡空蕩蕩的,再也想不到其他。

  當她說完,便用一種近似期待和渴望的目光看著他,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和他的表情外,她再也感受不到其他東西。

  衛世傑漸漸露出笑容,那是一種比嘲諷更深刻,甚至有些憤怒的笑容,「愛?蘇宛月,你剛才說什麼?說你愛我?這是真的嗎?」

  宛月從他眼裡看到不信任,她的心霎時沉人谷底。「是啊,我說我愛你。」她顫抖著重複自己的話。

  「明天我就要娶文靜為妻,你現在卻告訴我你愛我?」他笑得更放肆。「蘇宛月,你竟然會說出這麼愚蠢的話?」

  他覺得愚蠢!她靜靜看著他,那雙清澈的眼裡流露出更深的悲哀甚至絕望。她說的是真心話,他卻不相信。

  他如她所預料的那樣不相信,是啊,他憑什麼相信呢?在三年前自己親口拒絕他,又憑什麼他要在此刻相信自己?

  「我說的不是什麼愚蠢的話,而是真心話。我知道你覺得可笑,可我真是鼓足了勇氣。」心裡好像被扎進千萬隻針,扎得她疼痛無比,卻也異常清醒,她用澄澈的目光定定的凝視著他。「你剛才一一直問我為什麼要找你來,我現在就回答你。」

  她深呼吸。目光似乎也堅定了幾分。「請你不要娶寧文靜,求你留在我身邊,求你愛我,求你像過去那樣愛我,好嗎?」她的聲音漸漸哽咽,當淚水滴落,她卻絲毫不理會,只是繼續噙淚說著。

  衛世傑用一種近乎荒謬的眼神看著她,他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蘇宛月是在向他乞求愛情嗎?他清楚記得,她是如何果斷的拒絕過他,她當時的眼神和話語還清晰如昨,此時此刻她竟為了愛表現得如此卑微?

  「蘇宛月,原來你一直都沒有變。」他心裡那股不可置信升到了最高點,他剛才居然以為她不再是他認識的蘇宛月,看來是他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你還是那個任性無比的蘇宛月,你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是最重要的嗎?」

  他望著她,目光透著冰冷。「你以為現在說愛我,我就應該匍匐在你腳下,然後感激的對你落下眼淚?」

  她的心在寸寸收緊,她緩緩搖頭。

  「三年前是你親口告訴我,你不愛我,也不會給我機會。現在,你忽然說你愛我,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衛世傑持續咄咄逼人。

  「我也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謬。」淚水沿著臉頰滑落,但她絲毫沒有感覺。「可這是真的,請你相信這是千真萬確的!」

  「難道過去就是假的?」他冷哼著凝視著她。

  「過去……是我錯,我看不清自己的感情,我……錯得荒唐透頂,錯得不可原諒!」她的心在燃燒,巨大的疼痛彷彿要將她擊潰,他真的不再相信她!

  「世傑,你現在不能懷疑我的愛,當我終於認清自己的心,請你加再懷疑我。    

  你可以拒絕我、譏諷我,甚至看不起我,我只求你相信。我可以不要其他,什麼也不要……」她淚眼艨朧的看著他,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深愛的他。

  衛世傑在地面前背轉過身,他不想看到她那種懇求的樣子,那種似乎「深愛」

  看著她的樣子,他覺得荒唐,覺得可笑,覺得憤怒,覺得厭惡……他不相信她的話,也絕對不會相信。

  「以前,我沒有看清過自己的心,我不知道原來我對你的那種依戀,那種時時刻刻想見面的心情,那種只要你在我就會感到無比安心,那種希望你永遠陪著我的心情……就是愛情。我一直頑固的相信我愛的是世宇哥哥,一直盲目的以為自己愛的不是你……」

  蘇宛月心裡漸漸出現一個大洞,一個因為他的拒絕而開始淌血的深淵。他背轉過身不看她,也就表示他不相信她的一言一語。

  她開始明白自己再也沒有機會,或者說,是她親手推開這個機會,現在的她,除了把心裡的感覺說出來,她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可是,我希望陪在我身邊的人一直是你,而一直留在我身邊的人也是你!你總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時候出現,或者說你無時無刻都在我身邊……因為這樣,我卻總忽略你的存在,以為你並不重要,甚至在三年前踐踏你的感情!」

  他還是背對著她,身體挺得筆直。

  蘇宛月心裡的傷口在擴散,她已經泣不成聲,淚流滿面,已不斷瑟瑟發抖……

  可是她卻依然用沙啞悲痛的聲音說著,「三年前的我根本不明白什麼才是愛情.我以為對你的依戀是朋友問的,所以當你說出愛我的時候,我驚慌失措,而且害怕恐懼。我……我做出錯誤的選擇,在傷害你的同時,也釀下了今天的苦果。」

  看著他依然沉默,她開始絕望,那絕望有如毒蛇般啃噬著她的身體,讓她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世傑,你真的不再愛我了嗎?如果你不再愛我,為什麼你要娶的是寧文靜,而不是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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