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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方蝶心]桂花烏龍【路易絲茶館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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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01:18 |倒序瀏覽 | x 1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4-4-11 08:12 編輯

桂花烏龍(路易絲茶館之一)作者:方蝶心

每天看她娘逗弄那群火山孝子已經很膩,
鮮花、跑車加上燭光晚餐更是了無生趣,
可是這隻美國回來的猩猩卻很不一樣,
大膽放鳥她美麗的母親空等不說,
還命令有著蝙蝠血統的ㄚ娘透早出門──
只為了劇本還要「討論討論」!
一向驕傲的阿母怎麼可能吞下這口氣,
穿得像隻孔雀就要上陣殺敵,
可是她發現猩猩導演偷愛她娘很久,
不僅半夜不睡覺,
還拿勘景當藉口來擾人清夢,
吵得她乾脆直接打包娘親送入「猩」口,
做女兒的就只能幫到這兒了,
未來的ㄚ爹,剩下的還請你自己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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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01:49
  楔子
  
  掬一把桂花的芳馥,灑入爽冽清香的烏籠,讓濃郁淡雅交錯的香氣,漫舞一曲甜蜜,桂花烏龍沁人心醫,留下雋永的愛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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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02:15
  第一章
  
  大雨的紐約
  
  曼哈頓時報廣場的一處落地玻璃窗裡,瞿易修剛從攝影棚離開,走進了僅有一牆之隔的工作室,現在是凌晨四點鐘,他剛把工作告一個段落。
  
  習慣性的拉開椅子,將全身的重量沉沉地交託於上,食指和中指隨性的拈來一支香菸,打火機鏗的聲響,在火光燃起的瞬間,香菸發出了朱紅的光彩,旋即伴隨菸草獨有的氣味瀰漫四周。
  
  裊娜的煙姿在他眼前漫升而起,為他和時報廣場之間降下一屋薄霧。
  
  曼哈頓之於紐約,等同於瞿易修之於導演。
  
  瞿易修,知名商業廣告導演,CES影像工作室的主人,因為對影像的追逐,使得他漂洋過海來,記錄著紐約生活。
  
  睇了眼窗外,大雨依然未歇,灰蒙的天色裡晨光來得艱困,欲等待一抹白於稍後綻放,也許是三、兩個小時後。
  
  隨意抖落手指上的菸灰,卻意外抖響了桌上的手機,被桎梏的聲音讓手機只能賣力的掙扎顫抖。
  
  「Hello!」清晨對於一個徹夜工作未眠的人來說,並非是個接電話的好時機,若是往常,他定會視若無睹的冷漠拒接,然而望著眼前的紐約,瞿易修今天卻突然不想錯過這通電話,無論重要與否。
  
  「阿修。」電話彼瑞,熟得不能再熟的嗓門喊著他的名字。
  
  濃眉挑起了疑惑,把納悶凝聚在銳利如鷹般的雙眸之中,「裴子郡?」低沉的嗓音中有著詢問和詫異。
  
  「阿修,救我,這回你一定要救救我,要不然我裴子郡就準備收山回家賣陽春麵了。」急躁又無奈的口吻由話筒中傳來。
  
  天殺的傢伙,這時候打來卻是哭天喊地的窮嚷嚷,說話又叫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早知道是裴子郡那傢伙,他肯定不接這通電話。
  
  用著冷極的口吻回話,「裴子郡,你活膩了嗎?你該死的知不知道紐約現在是幾點鐘?」
  
  「霍易修,對於一個嗅著藥水味的將死之人,時間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裴子郡在彼端回以咆哮。
  
  聚攏雙眉,「怎麼了?你在醫院?」他不禁挺坐起身。
  
  「阿修,你挪個時間回台灣好不好?除了你,我想不到還有誰可以幫我了!」失去了方才咆哮的氣力,他低聲下氣的哀求。
  
  「裴子郡,你到底他媽的發生什麼事情了,給我說清楚點。」瞿易修掛心起好友的狀況,臉部線條倏地繃緊。
  
  「摔車了。」望著自己一身的石膏和紗布,好幾次他都想一頭撞死。
  
  該死!霉運什麼時候不來,偏偏淨挑這個時間光臨!
  
  「摔車?!」沒好氣的翻白眼,「臭傢伙,你都幾歲了,還不知道要遵守交通規則嗎?閻王沒抓你去當女婿已經不錯了。」
  
  跟裴子郡一起尬車好像是高中時代的事情了,時間過得好快,記憶清晰得像是才昨天而已,怎麼轉眼間已經過了許多年。
  
  「媽的,不是我啦,是個沒長眼睛的酒鬼,活生生的把車子開向我的車道,老子差點就送命了,你竟然還笑話我,當我還是十七、八歲的毛躁小子啊!」裴子郡不滿的咕噥。
  
  「既然命還在,窮嚷嚷作啥?能救你的是醫生,不是我這個只會拍片的傢伙,難不成是想找我拍你的紀錄片?」瞿易修莞爾一笑。還能嚷嚷就是命還硬著。
  
  「去你的紀錄片,我還活得好好的呢,就會咒我死!」裴子郡氣得鬼吼鬼叫,「好啦,偏偏我就是需要你這個會拍片的傢伙!」接著長歎一口氣,「我明說了,我手邊有一個很緊急的拍攝工作,已經進行了兩集,偏偏我在這節骨眼發生這種鳥事,當初合約定得嚴格,如果傳播公司不能繼續把片子拍完,我就等著違約賠償,然後一貧如洗的滾回老家當乞丐。」
  
  唔,看來是正經事。「沒有其他導演可以接手?」
  
  「有,台灣什麼沒有,就是導演滿街跑,但是我只信得過你,我很重視這個工作,而且是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機會,我真是不甘心啊!」他對於工作的堅持,就像狗見了骨頭一樣死咬著不放的心情,而這種心情也只有阿修這傢伙懂得。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固執啊……瞿易修咧開嘴,露出一抹笑容,「我手邊還有很多Case,而且我從來沒拍過戲劇。」
  
  「我知道,可是我還是得打這通電話,因為我唯有相信你可以,不打這通電話我死都不會甘心!」
  
  台灣,許多年不見的故鄉,那時仗著青春漂洋過海而來,一落地就是多年,每日的忙碌追逐叫他幾乎忘了自己還有個故鄉。拜通訊之賜,無遠弗屆的維持著他在故鄉的友誼,而今想想,原來十多個小時的時差其實是存在著的,那是他和故鄉的距離。
  
  瞿易修將手指抵在眉心擰猩著,伸手抓過助理特地留給他的工作行程表審視了一番,深思沉吟。
  
  有個聲音不斷的在心裡騷動著,雖然還不確認行程肯定與否,他卻已經脫口問道:「劇本呢?先讓我心裡有個底。」
  
  「你答應了嗎?」地球彼端的裴子郡心中大喜,樂得幾乎要從病床上跳起來。
  
  意識到自己的貿然開口,瞿易修瞬間怔愣住,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自嘲似的搖頭哂笑。也罷,就當作返鄉探親吧。
  
  「還得挪挪時間,手邊的工作卡得緊,我得趕趕進度,先把劇本給我看過,屆時我才好掌握狀況。」
  
  「嘿嘿,其實劇本還沒有完全寫好啦,不過我會請編劇加快腳步,能夠先給的就先給。阿修,兄弟的命就交到你手上了,感恩啊!」
  
  話一說完,生怕他會臨時反悔,作賊心虛的裴子郡一不做二不休,連再見都來不及說就趕緊掛上電話。
  
  瞿易修愕然的瞪著手機,忍不住連番咒罵,「劇本還沒有完全寫好?那要拍鬼啊,天殺的裴子郡!」他有種被設計的感覺。
  
  恨恨的捻熄手上的香菸,瞥了一眼窗外,紐約的大雨依然下得沒完沒了,瞿易修揉爛工作行程表往字紙簍裡一扔,決定蹺頭回去睡覺。至於沒完沒了的雨,就隨它下吧!
  
  男人的友誼有時候很詭譎,可以三、五年不聯絡,可是一聯絡就是十萬火急的肝膽相照,搏的是生命和交情,這就是男人。
  
  
  
  飛機降落在桃園中正國際機場跑道上的瞬間,瞿易修打從心裡感覺到——他回家了。
  
  走出機艙,海島獨有的氣息迎面而來,那是和紐約截然不同的氛圍。
  
  此次同行的還有瞿易修的助理克裡斯,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一聽到老闆要回台灣,他死纏爛打都要跟著來看看。
  
  「哇,媽呀,熱死掉了!」克裡斯是個ABC,一下飛機就用他怪腔怪謂的中文抗議著台灣的好天氣。
  
  心情大好的瞿易修莞爾的笑了笑,逕自往前走著。
  
  「老闆,你有多久沒回來了?」克裡斯追上前問。
  
  多久?他在心裡問著。「九年了。」毫不猶豫的口吻。
  
  數字之肯定,連他自己都感到震懾,原來他始終惦記著這裡,不曾遺忘。
  
  「這種天氣怎麼受得了?」克裡斯猛扯著衣襟抱怨。
  
  「心靜自然涼。」
  
  「心靜自然涼?」心如果靜了,豈不就蒙主寵召了嗎?
  
  「算了,你這洋小子不會懂啦!」瞿易修難得露出笑顏。
  
  唔,撲克臉的老闆竟然會笑欸!克裡斯狐疑的看了老闆一眼。
  
  真怪,怎麼一踏上台灣,老是板著臉的人竟然會笑了,就連惜字如金的嘴也變得多話了起來,怪!
  
  「愣著作啥?還不快跟上。」瞿易修頭也不回的喊。
  
  「喔,來了!」他連忙回神追上。
  
  大廳裡一陣喧鬧引起了兩人的注意,好奇的克裡斯把身子繃得直挺,為的就是要清楚看見前方的騷動。
  
  結束在峇裡島私人Villa閉關寫稿兩個月的沙芙娜,神采奕奕的走進入境大廳,飄逸的長髮呼應著她的印花裙擺,腳下的夾腳拖鞋承著輕盈的步履。
  
  才出關,那些風聞她歸期而來的火山孝子已經忙不迭的對她猛獻慇勤,幾個大男人硬是把身材嬌小的她團團圍住,獻花的獻花、搧風的搧風,爭先恐後的搶著幫忙拉行李,若是可以,只怕八人大轎也會被抬進機場。
  
  一群人不斷噓寒問暖,亦步亦趨的跟著她細碎的步伐,虔誠的態度一點都不輸大甲鎮瀾宮的媽祖邊境。
  
  「Honey,累不累?我在六福皇宮設宴要幫你接風洗塵。」A號火山孝子眨著魅力十足的超強電眼,猛對沙芙娜發出強力電波。
  
  忽地,突圍竄出另一個頭,「娜娜,你不是一直想去巴黎1930用餐嗎?我今天……」話未說完,B號馬上被人推開。
  
  C號搶白,「親愛的芙娜,我安排一連串的活動要跟你共享今晚的美麗,待會……」
  
  俗氣的飯局被D號一把推到人群後頭,「達令,我的勞斯萊斯已經在等著你,我送你一程。」
  
  「我的豪華賓上350比較舒適。」E號搶話。
  
  「什麼賓士35O?我的Lexus輕輕鬆鬆就可以打敗了。」F號神情睥睨。
  
  「哪有!你胡說……」
  
  男人們為了贏得芳心,正幼稚的爭辯著。
  
  墨鏡下的美眸微睇著眼前這些男人的爭先恐後,素淨無暇的臉龐叫人瞧不出心思,僅僅在唇畔勾了一抹弧度,旋即斂去。
  
  沙芙娜,知名自由撰稿作家,因為出塵的美麗與過人的慧黠,因此她的身邊永遠圍滿想要贏得她芳心的男人。
  
  她不是不懂這些男人想要什麼,只是她也有決定給或不給的權力,這就是她的驕傲,也是這些男人急欲征服她的原因。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吐出任何字句,就連笑容也收藏得極好,只是跨著優雅的步伐,而這些男人的慇勤也依舊持續。
  
  「哇,這陣仗是哪個大明星?」克裡斯不禁咋舌。
  
  「不是明星,是女人。」瞿易修簡單扼要的回答。
  
  扣除工作必須,男人多的地方只會是因為女人,這是常理。
  
  好奇心讓克裡斯不停的上下跳躍著,想從人群裡一睹佳人的廬山真面目,還不忘偷偷挨近這些男人身邊,好順便聽聽這些傢伙都怎麼出招誘拐女人的芳心。
  
  「老闆,是個美女,個頭小小的東方美女耶。」他兩眼發亮的回過頭說。
  
  「嗯。」瞿易修冷淡的應了聲,一點也不意外。女人不美怎麼作怪?就跟男人有錢是一樣的道理。
  
  折騰半晌,克裡斯才跑回他身邊,「老闆,人家又是勞斯萊斯,又是賓士, Lexus,那我們呢?誰會來接我們?其實我也不挑啦,有個TOYOTA也不賴。」
  
  「很簡單,台灣的Taxi多得是TOYOTA,放心,你會滿意的。」瞿易修難得幽默的拍拍他的肩膀。
  
  小黃?!怎麼等級差這麼多?「老闆,你說她會上誰的車?」他還是對那個女人感到好奇。
  
  「如果她夠聰明,就不會上任何人的車。」
  
  「為什麼?」
  
  「維持人人有機會、個個沒把握的生態平衡。」
  
  「啥?生態平衡?」不懂,老闆的話太難懂了。
  
  「算了,你這傻小子不會懂的。」
  
  他瘋了,一定是返鄉的興奮情緒讓他像個傻子似的,竟然對克裡斯的蠢問題頻頻回答,要是往常他連甩都不甩,只會用銳利的眼神叫他閉嘴安靜。
  
  看來台灣真是一個奇妙的地方,讓不大有耐心的人都變得和善了。
  
  兩方不約而同的走出航廈大廳,沙芙娜踩在隨時都有一名男人敗下陣來的路上,迷眩了每個人的目光。
  
  忽地一輛休旅車在她面前停下,並迅速開啟車門等待她上車。
  
  臨上車前,沙芙娜以婀娜的丰姿回眸望了眾男人一眼,接著以溫柔的嗓音道:「很抱歉了各位,因為人家真的很累,所以還是決定先回家休息,接風洗塵的事情就下回嘍!」拋出一抹嬌媚的笑容,纖細的手輕揚了揚。
  
  迷倒眾生之際,沙芙娜迅速地坐上了車,毫不猶豫的關上車門,徒留一群心碎的男人在原地扼腕不已。
  
  「老闆!她、她上車了,看來她是個笨女人!」克裡斯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大聲嚷嚷。
  
  笨女人?坐上車的沙芙娜依稀聽見弔詭的說話聲,於是從車窗探出頭,半取下墨鏡往航廈大樓掃去。
  
  倏地,她的眸子對上了一雙銳利深邃的黑眸。
  
  加上肌肉結實的手臂和高大魁梧的身軀,那道濃眉顯得他威儀天生,不過,就是自負了點。
  
  「媽,你在看誰?」一旁的歐陽芃湊過來好奇的問。
  
  沙芙娜優雅的推了下墨鏡,「沒事。」
  
  是他在評論她?那個有著滿眼銳利、肌肉憤起的男人?
  
  呵呵!她忍不住在心裡冷笑了幾聲。敢說女人笨,那這些被耍得團團轉的男人是怎樣?蠢到極點嗎?
  
  「這樣好嗎?把一堆火山孝子甩在一旁。」問話的是沙芙娜的好友梁豐艾,她是歐陽芃的乾媽之一,也是路易絲茶館的老闆。
  
  透過後照鏡,兩個好友的目光交會。「不然呢?我只是個普通人,沒有分身,無法讓他們每個人都滿意,而且我是個極度平凡的女人,離家兩個月了,現在只想躺在我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覺,而不是去當花蝴蝶,要跟他們周旋,也得等我養足力氣再說。」
  
  「峇裡島好玩嗎?」青春洋溢的歐陽芃開口問。
  
  「丫頭,阿娘我是去閉關寫作,不是去旅行,也許等你放暑假,咱們母女可以一塊兒去度假。」
  
  「等基測結束,我們就一塊兒去,乾媽們也一起吧!」歐陽芃難得孩子氣的挨在母親身邊。
  
  「好呀!」沙芙娜開心的摟摟女兒。
  
  在外人眼中,二十八歲的她有個十五歲的女兒是何等荒謬之事,可是她偏偏就是有,眼前的女孩就是她的女兒,她的寶貝!
  
  
  
  傳播公司的會議室裡,瞿易修繃著一張臉,態度嚴肅的瞪著手上的劇本。
  
  「我以為這劇本沒什麼好討論的,全都是依著大綱在走,如果瞿老弟沒什麼問題,可不可以不要在我熬夜工作後還找我開會?」資深編劇神情不悅的望著眼前的菜鳥導演,口氣有些自負。
  
  在戲劇界打滾多年,敢命令他來開會的人沒有幾個,這個美國回來的菜鳥導演真是夠白目,膽敢連著三天都命令他出席開會,靠,真是腦袋長在背上了!
  
  暫時忽略編劇吵雜的抗議聲,會議室裡顯得安靜,瞿易修聚精會神的用最快的速度瀏覽著剛送到手邊的劇本,每看一句對白,他的臉色就益發凝重,最後他忍不住得掐住自己的手,才能克制著不罵出髒話。
  
  他鎮定的放下劇本,思索須臾。
  
  會議室裡除了瞿易修和王牌編劇外,還有一堆劇組的工作人員,大家都在等著他的反應,十多道目光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這些劇本……得重寫。」他抬起眼睛,凜冽的掃向編劇。
  
  「什麼?」資深編劇當場錯愕得雨眼發直。
  
  別說編劇,就連所有的工作人員也倒抽一口氣。重寫劇本?叫一個資深王牌編劇重寫劇本,別說是不可能的任務,這簡直是在捋虎鬚玩命。
  
  「重寫,這些劇本根本是……完全不能用。」瞿易修揉著眉心,忍耐著沒把垃圾這樣的字眼吐出。
  
  身為一個編劇,如果仗著名氣便對劇本敷衍了事,別說身為導演的他會崩潰,就算勉強完成拍攝,也是對觀眾的一種荼毒,他不能幹這種荒唐的蠢事。
  
  編劇鐵青著臉色倏地起身。「為什麼?這些劇本可是裴子郡拜託了三個月,我才勉為其難答應跨刀的,所有的故事內容高潮迭起,為什麼要重寫?」
  
  「是高潮迭起,但是已經偏離了原本的劇情架構,全部荒腔走板,這是青春偶像劇,你以為你在寫金色摩天輪?」昨天看了台灣火紅的連續劇,害他差點沒從飯店跳樓。
  
  他知道眼前這傢伙是資深編劇,裴子郡也不只一次提醒他得小心奉承,可是如果劇本寫在水準之上倒也罷了,偏偏寫出來的卻是這種襤竽充數的作品,他實在沒有勇氣把這種鳥劇情給拍出來。
  
  「這哪裡是荒腔走板了?」
  
  「第五集第二幕場景都錯亂了,還有對白大大有問題,我看過前兩集的成品,跟主角的形象完全悖離,這是現代白話偶像劇,不用太拗口、太賣弄,能夠明確的表達出來最重要,不然觀眾去看書就好,幹麼還來看戲劇?」
  
  戲劇不是愛得你死我活就好了,還有人生的其他部分,那才是真實的,愛情習慣被編排,但是生活得維持真實。
  
  「你的說法我無法苟同,我就是想要塑造不同的質感。」
  
  「質感?我只要求能不傷觀眾的眼睛,完全不敢對你要求質感,既然你無法苟同,同樣的,我也無法拍攝這樣的作品。」
  
  「我絕對不重寫,我拒寫。」這是污辱!也是畢生的恥辱!只見資深編劇氣呼呼的瞪著他。
  
  瞿易修的態度也很強硬,目光冷淡得不見一絲溫度,「那麼我也會拒拍,直到可用的劇本出現,劇組人員等待的是真正的優質劇本,而不是這種鳥東西。」
  
  真鳥,好好一個青春偶像劇,被他搞得像出怪腔怪調的智障劇!
  
  「我、我不幹了!」面子掛不住,惱火的資深編劇當場拂袖而去。
  
  「慢走。」瞿易修不假思索的將劇本捲成直筒狀往回收筒扔去,用行動表達他最大的不滿。「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話一說完,他便凜著臉離開。
  
  他一走,坐在角落的製作助理便小聲的問:「編劇不幹了,那戲還要不要拍下去?」
  
  「瞿導說了,拒拍!」執行製作搭腔,手掌不忘巴上製作助理的腦袋。
  
  「他也真有勇氣,竟然敢挑戰資深王牌編劇。」真是值得敬佩。
  
  瞿易修走後,會議室裡討論得很熱烈,你一言我一語,雖然有點不安,卻也覺得大快人心。
  
  「不過,這劇本還真的是越寫越鳥,總該有人出來說說話的。」攝影師一臉的贊同,「對了,花子呢?她是不是該跟裴導說說現況?」
  
  經攝影師這麼一說,大家開始找尋話題主角,驀地,眾人在一張椅子下找到早已驚嚇昏厥,人稱花子的花瑁紫同學。
  
  「花子!花子!」一群人趕緊圍上她。
  
  「完了,她都嚇傻了,我看裴導可能會在病床上跳腳兼吐血。」攝影師搖頭低歎。
  
  
  
  悠哉躺在病床上喝茶看報紙的裴子郡,突然狠狠的打了幾個連環噴嚏。
  
  哈啾!哈啾!哈啾!哈啾……
  
  「怪了,好端端的,怎麼一直打噴嚏?」抓過面紙狠狠的擤了擤鼻子,納悶之餘又是一個哈啾。
  
  下一秒,單人病房的門突然被撞開,只見助理兼秘書的花瑁紫臉色慘白的跑了進來。
  
  「老大,完、完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花瑁紫雙腿一軟,整個人攀掛在病床欄杆旁。
  
  裴子郡歡天喜地的收拾起報紙,「花子,你來啦,今天要吃什麼?是牛肉麵還是大滷麵?還是水餃加滷肉飯?」一隻腳打上石膏懸空的吊著,另一隻腳也纏滿紗布,不過這些都不減他的好胃口。
  
  呵呵,打從知道阿修要回來救火,他的心情便悠閒了起來,胃口也跟著大開,每天都期待著花子帶來的三餐,感覺像是度假似的。
  
  至於工作,哎呀!阿修那傢伙會搞定的啦!
  
  只見花瑁紫掹搖頭,「那個……」她舉起顫抖的手指,「瞿導他……」
  
  「花子,你怎麼啦?幹麼喘成這樣?來,先喝口水。」放下報紙,裴於郡用同樣裹上石膏的手,努力要送杯水給她止渴。
  
  抓過水杯,她當場灌了一大口,「瞿導他……」還是喘得很呢!
  
  「阿修怎麼啦?是不是把大家操得很慘呀?哈哈,你們這些傢伙現在終於知道我有多善良了吧?不過也不用抱怨啦,阿修對工作就是說一不二,對人倒是很和善親切,不用怕!」他兀自笑了笑,「快點快點,快把我的午餐拿出來,我好餓!」
  
  望著眼前這傢伙像個孩子似的貪吃,花瑁紫真想一把掐死他,「老大,沒有午餐了。」她都緊張得快要心臟麻痺,這男人還在想吃的。
  
  「為什麼?」裴子郡大感不滿,「我不是叫你要帶飯來給我吃?你也知道我吃不慣醫院的伙食,拜託……」
  
  他還在抱怨,兩鬢早被嚇得發麻的花瑁紫趕緊搶白,「閉嘴,你知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你沒說我哪知道啊?」他一臉的無辜。
  
  「很好,你給我聽仔細了,你那說一不二的瞿大導,今天一個不小心,聽到我的話沒有,只是不小心唷!所以,他在今天的製作會議上把王牌編劇給氣跑了。」她總算把重點講出來。
  
  「嗄?你說啥?」裴子郡背脊忽然一陣發涼。
  
  「瞿導跟王牌編劇槓上了,一個說不寫,一個說不拍。」說出來的感覺真是痛快,她拉過椅子一屁股坐下。
  
  「那新戲怎麼辦?」他大聲哀嚎,還不禁一陣頭皮發麻。
  
  「開天窗了。」她很無奈的搖搖頭。
  
  「花子,給我講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氣急敗壞的叫道。
  
  花瑁紫好不容易順了口氣,開始鉅細靡遺的將來龍去脈說得一清二楚,還不忘把兩虎相爭的精采過招加油添醋了一番。
  
  當下心一涼,裴子郡感覺烏雲罩頂,捂著劇痛的胸口。「電、電話給我拿來,我要跟阿修問個清楚。」
  
  花瑁紫十分善良的遞上手機,還不忘為他按好號碼。
  
  只見他焦慮異常的對著電話那端的瞿易修大叫,「瞿阿修,聽說你把編劇氣跑了?」開門見山,完全沒有任何客套。
  
  「對。」那頭的人一派從容冷淡。
  
  「媽呀,他是業界王牌編劇耶,我在他家求了三天三夜的王牌編劇!」
  
  「那又怎樣?劇本寫得很爛。」瞿易修毫不客氣的批評。
  
  如果要他回來就是為了拍這種鳥劇本,他寧可在美國睡覺。
  
  「你脾氣收斂一點好不好?那個大編劇我可是把他供在神桌上,天天照三餐虔誠參拜的,你怎麼可以把他當作爛皮球踢走?」
  
  「喔,原來他是三餐聞香的啊,早說的話,我就會禮數周到的拿香扔他,不過如果他不幸真的被我氣死的話,說不定還能早日修成正果、位列仙班,屆時你更可以順理成章的把他供在神桌上參拜,豈不快哉,你該謝謝我的。」他口氣冷淡,卻充滿嘲諷的回嘴。
  
  「可是他——」
  
  不等他說完話,瞿易修已經老大不爽的掛上電話。
  
  裴子郡一癱,心涼了大半。好,夠瀟灑!照這樣看來,先被放到神桌上被參拜的,很有可能是他自己了。
  
  「老大,你還好吧?」花瑁紫同情的望著他。
  
  「我看起來像很好的樣子嗎?」
  
  「的確不像。」
  
  裴子郡一臉無奈的望著她,「你說,再去求編劇有沒有救?」他還想做困獸之鬥。
  
  花瑁紫搖搖頭,「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了。」
  
  「但是新戲還是要拍啊,這下子有誰敢接這個燙手山芋?」他真想一頭撞死在病床上。
  
  「看看有誰是愛錢不要命的,現在只能砸錢了事嘍。」蹺起二郎腿,她說得簡單扼要。
  
  王牌編劇罷寫的戲,只怕業界沒人敢接了!裴子郡倒在床上咳聲歎氣之餘,忽地,腦海裡竄出一個愛錢不要命的臉孔——沙芙娜。
  
  「花子,世界上有沒有比沙芙娜還愛搶錢的?」
  
  「沙芙娜?」花瑁紫先是一愣,接著搖頭,「沒有,她若是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她最近人呢?」
  
  「不知道耶!」
  
  裴子郡將希望的光芒瞟向她,「花子,找人打個電話探探她的口風。」
  
  「我?為什麼是我?」
  
  「快點!如果連沙芙娜都不接這種爛差事,我就真的要從這扇窗戶跳下去了,然後你等著回家吃自己,失業!流落街頭!餓死!」他聲嘶力竭的吼著。
  
  不需要這麼詛咒她吧?
  
  「喔。」花瑁紫應了聲。地覺得自己實在很無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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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04:12
  第二章
  
  背著書包,歐陽芃面無表情的走在校園裡,習慣了獨來獨往,習慣了這樣的疏離,因為她比一般的同齡少女世故早熟。
  
  「欸,前面那個不就是八班的歐陽芃嗎?」
  
  「是啊,聽說她有個二十八歲的母親耶!」
  
  豎起手指仔細數了數,「嗄?二十八歲,那她媽是幾歲生她的呀?」
  
  「聽說她媽是個作家,上個禮拜我在路易絲茶館曾見過她們母女,結果你們知道怎麼樣嗎?」
  
  「怎樣?」一旁的女學生好奇的詢問。
  
  「她媽媽長得美若天仙,身旁還有一堆男人繞著打轉,相形之下,歐陽芃就平凡到不行了,我懷疑她們根本就不是母女。」其中一個女聲咯吱咯吱的笑了起來。
  
  「說不定是她媽媽謊報年齡,否則二十八歲的人怎麼會生出十五歲的女兒。」
  
  「總之就是非婚生子啦!」
  
  歐陽芃冷冷的聽著那些耳語八卦,習以為常的一笑而過,快步走出校園回家。
  
  這天,星期三的下午,路易絲茶館裡漫著一股流動的香甜。
  
  半托香腮,沙芙娜啜飲著最愛的桂花烏龍,若有似無的淺笑風情,把半里外的男人都電得飄飄然。
  
  不出片刻,高朋滿座的路易絲茶館,有三分之二是衝著沙芙娜而來的傻瓜。
  
  「娜娜,今天有沒有空?我們去吃港式飲茶。」A號率先出聲邀請。
  
  「唔,港式飲茶太膩了。」又是吃,當她是豬嗎?成天除了餵食還是餵食,她一個小時前才嗑掉兩個排骨便當耶!
  
  凌空突然出現一東玫瑰。「芙娜,這花是送給你的,當然,人還是比花嬌。」自以為瀟灑的B號送來禮物。
  
  她還來不及收下,俏鼻一皺就是個大噴嚏,「哈啾!哎呀,人家對花粉過敏啦!快,快拿走。」玉手捂著鼻子,另一手猛力的揮舞,滿臉無辜又嬌弱的姿態。
  
  霎時間,一旁的男人都看呆了。怎麼有人連打個噴嚏都這麼優雅?於是,又是面紙,又是茶水的,全都小心翼翼的伺候著沙芙娜這個水做的美人。
  
  見美人不敵花粉作祟,始作俑者的B號男當場引起眾怒,慘遭排擠,硬是被推到安全範圍之外。
  
  「啊!對不起,不好意思,我、我馬上拿走……」B號男尷尬得滿臉通紅。
  
  「真是對不起,人家不是故意的。」沙芙娜一瞼歉意,不忘送上飛吻。
  
  唉!這些傻小子,難道不知道台北市的垃圾要分類嗎?成天送上大把大把的鮮花,她很難處理耶!她甚至有好幾次曾認真的思考是不是要兼差開家花店,如此才能消化這些數量龐大的鮮花。人美真苦惱!
  
  「今天天氣不錯,不如我陪你去逛街,喜歡什麼我都買給你。」C號火山孝子建議。
  
  沙芙娜一臉的受寵若驚,「真的嗎?」眼眸閃爍著崇拜的光芒,
  
  「當然是真的。」C男不忘甩著自己的名牌鑰匙圈。
  
  「可是人家腿從昨天就好酸,又怕太陽曬。」美人總是嬌弱無比的。
  
  別過頭,沙芙娜在心裡咒罵著:賊小子,別以為本姑娘不知道你家有家花,已婚人士還不安分,當心本姑娘讓你當太監!
  
  「逛街太無聊了,娜娜,不如我們去踏青吧!」D號男子建議。
  
  話才說完,已有人輕蔑的狂笑,「她都腿酸了還踏啥青,乖,娜娜,乾脆我來陪你談天說笑。」
  
  「呵呵……」沙芙娜掩嘴低笑,心頭的自白已經累積了成堆的嘀咕。
  
  吃飯、逛街、看電影、鮮花、禮物,為什麼愛情的把戲就只能夠這麼的平凡無奇?她決定下個月的愛情專欄,乾脆來寫個「一成不變的愛情把戲」。
  
  形形色色的男人把她團團圍住,嘔心瀝血的想著任何可以吸引美女的小活動,一切就等她點頭。
  
  但沙芙娜僅僅是一笑帶過,也不點頭允諾,存心把這些火山孝子逗著玩。
  
  沒辦法,交了稿子的下午,她實在悶得慌呀!
  
  歐陽芃放學回來,才推開路易絲的雕花銅門,就看見落地窗旁的母親無聊的逗弄著那些心悅臣服的傻男人。
  
  「乾媽,現在又是怎麼回事?」清湯掛面的歐陽芃對著吧檯前的梁豐艾問。
  
  「月底啦,手邊稿子一交,她就開始覺得無聊了。」她習以為常的說,「芃芃,餓了沒?先吃塊藍莓鬆餅好不好?」
  
  「嗯,好呀!」洋溢著青春神采的眼神帶了點冷漠,環視了下茶館隨口問道:今天生意好嗎?」
  
  「你說呢?高朋滿座。」梁豐艾瞟了一眼座無虛席的茶館。
  
  有了沙芙娜這個招牌美女在,路易絲茶館永遠不怕冷清,多得是想上門來的客人,茶館裡賣什麼不是重點,重點是有沒有沙芙娜。
  
  歐陽芃皺著眉頭,「茶館太吵了,這些傢伙都付錢了嗎?」
  
  「當然是還沒,喏,茶都涼了也沒見他們喝上一口,幸好你媽說三等茶葉隨便泡泡就好,才沒糟蹋了這些好茶。」她賊賊的低笑幾聲。
  
  「晚餐時間也快到了,一屋子的蒼蠅會影響生意,我去清場。」不等梁豐艾阻止,穿著制服的歐陽芃端著藍莓鬆餅,突破重圍的走了過去。
  
  「小妹妹,我們沒叫鬆餅,這裡也沒位子嘍!」一個男人阻止她的靠近。
  
  歐陽芃冷眼掃著說話的男人,清冷的臉龐沒有笑容,逕自伸長手臂將鬆餅遞給沙芙娜,「媽,要不要吃鬆餅?」
  
  聲音不大不小,足以讓這些火山孝子聽得一清二楚。
  
  「唷,寶貝,你放學回來啦?」沙芙娜趕緊挪出一個位子給她。
  
  入座前,歐凡不忘看了方才說話的男人一眼。
  
  而在場男子莫不瞠目結舌。
  
  「娜娜,你、你有女兒?」
  
  「嗯呀,十五歲了呢,她可是我的心肝寶貝唷!」
  
  十五歲!沙芙娜有個十五歲的女兒?眼前的她也不過二十七、八歲,竟然已經有個十五歲的女兒!
  
  「媽,我肚子餓了,回家煮飯給我吃。」歐陽芃任性的命令著。
  
  「呵呵,你這孩子!」沙芙娜傻笑的摸了摸她的頭。
  
  煮飯?這丫頭分明是存心的,她養了她十五年,有哪天看見身為阿娘的她親自下廚做飯給她吃過?她難道忘了她娘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嗎?
  
  果不其然,不到三分鐘,這些蒼蠅馬上一隻隻的翩翩飛離,偌大的茶館頓時安靜了下來。
  
  「你唷,這個小搗蛋鬼,我還沒玩過癮呢!」她寵溺的擰了擰女兒的臉。
  
  表情冷淡的歐陽芃突然咧嘴一笑,開心的扮了個鬼臉,收回桌上的碟子一溜煙的跑了。
  
  呵呵,這才是茶館該有的樣子!
  
  「芃芃,你媽的電話。」梁豐艾捂著話筒對迎面走來的歐陽芃叫喊著。
  
  習慣性的皺眉,她接過無線話筒往回走去,「喏,你的電話。」
  
  「咦?誰這麼聰明,還知道打電話來茶館找我。」沙芙娜喜孜孜的接過電話。
  
  趕走了蒼蠅,晚餐時間前的路易絲是很安靜的,靜到連她的說話聲都可以清楚聽見。
  
  「啥?王牌編劇的劇本被退了?」尾音不自覺提高,「誰,是誰?竟然這麼有膽識,膽敢接二連三的退掉資深編劇的東西。」
  
  花容月貌且優雅的姿態專注聆聽著對方的話,最後,沙芙娜再也顧不了形象的大笑起來,彷彿編劇槓上洋導演的戲碼活生生在她眼前上演。
  
  「哈哈,裴子郡這回真的是搬石頭砸腳了!」她笑得前俯後仰,好不容易稍稍收斂,才以正經的口吻說:「王牌編劇吃不下的東西,我看業界也沒人敢再接手,不過我沙芙娜可不一樣,只要有錢賺,拼了命也絕對會搶下來。」
  
  只見她和對方嘀嘀咕咕半天,時而大笑,時而認真思索,直到掛上電話,她還
  
  幾度忍不住趴在桌上笑得樂不可支的猛捶桌面,完全失去平常的優雅儀態。
  
  「她好像不工作的時候都不大正常。」歐陽芃無奈的搖頭。
  
  「她只是怕悶罷了。」梁豐艾淺笑著說。
  
  才剛掛上電話,一旁的手機又響了,揩揩眼角的淚,她按下通話鍵。「喂,沙芙娜。」
  
  「是我,裴子郡。」
  
  不說還好,一聽到是他,沙芙娜的腦袋當場想起上一通電話的內容,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你在笑什麼?」裴子郡沒好氣的說。
  
  自投羅網了吧!「哎呀,人家忍不住嘛!」壓抑不住的笑意冷不防的竄出。
  
  「看來你也聽到我的噩耗了。」他心酸的說。
  
  「消息是真的?王牌編劇真的使性子不管了?」
  
  「對,偏偏台灣膽大的傢伙沒幾個,一聽到是王牌編劇全力抵制的工作,壓根兒沒人敢接。」
  
  「是你沒找對人!」她現在無聊到爆,才一個下午的清閒就受不了,恨不得有成山的工作壓死她,寧可累倒在床上數著新台幣,也不願意輕鬆的發呆。
  
  「我是不希望咱們的交情毀在這一次上頭。」
  
  「哇,裴子郡,你也太小看我沙芙娜了,雖說劇本不是我拿手的東西,但也不是什麼難事,我幾次小試身手,還不是頗受好評。」
  
  「你要知道這個美國回來的瞿大導可是說一不二的鐵漢子,不滿意他可是不留情面的殺無赦啊!」
  
  「唷,就一個洋墨水導演而已,怎麼,我沙芙娜工作又不是拿臉皮去賣的,寫不好被退了是理所當然,還是你質疑我的能力?」眼神發出殺氣。
  
  「我當然不是質疑你的能耐,而是想要保護你。」
  
  「少來,你明明知道我最愛的就是工作賺錢,還把這過路財神給我推開,裴子郡,你很不夠意思喔!除了我沙芙娜,我敢說你絕對找不到第二人來接這個燙手山芋。」她自信滿滿。
  
  「你真的敢接?」
  
  「廢話!」這個欠打的裴子郡是活膩了是不是?竟然如此質疑她沙芙娜的膽量跟能耐!
  
  「這可是接了就不能後海的工作喔!」
  
  「臭小子,你去給我打聽打聽,本姑娘有哪一次把工作搞砸的?」她沙芙娜三個字可是塊金字招牌啊!
  
  「好,就是你了,全台灣還真沒有一個人像你這麼勇於挑戰的。」
  
  「我不是勇於挑戰,我只是不喜歡跟新台幣過意不去。」
  
  「好啦,我知道、我知道,有錢不賺違背了你的人生圭臬,好吧,我會請瞿導馬上跟你聯絡的。」
  
  「等等,裴子郡!」
  
  「怎麼,你不會是反悔了吧?」
  
  「想太多,我只是有個微不足道的小小條件。」
  
  「說!」十足爽快的口吻。
  
  「我要簽定工作保障契約。」
  
  裴子郡一陣錯愕,「什麼工作保障契約?」
  
  「天曉得你說的那個瞿導是真的有那麼點能耐,還是存心找麻煩的?所以我要簽定工作契約,在這工作完成之前,本姑娘絕對不會讓他這麼輕易的把我甩開。」
  
  「娜娜,你也知道這跟我們之前的合作模式有出入……」
  
  沙芙娜聲音一沉,「快答應我!我不是很有耐心跟你討價還價的。」她下了最後通牒。
  
  「行,你爽快我也爽快,保障契約就為了你開先例,屆時我會讓瞿導一併準備好。」話鋒一轉,「娜娜,我就欣賞你的瀟灑氣度,如果不是你不愛我,我早把你娶回家好好疼惜了。」
  
  「呵呵……裴於郡,又拿這些花言巧語想騙我了,如果真想疼我,就多給我賺錢的機會就是嘍!」
  
  「沒問題,這次你幫我這麼大忙,將來我一定會好好回報你的,叫我以身相許都可以。」
  
  「我可是有電話錄音的喔,不要忘了,至於以身相許那就免了,我胃口沒那麼大。」
  
  掛上電話,她一臉的欣喜若狂,一手抓著電話,步履輕盈的撲在吧檯前,冷不防的吻了歐陽芃的臉。
  
  「怎麼啦?」她閃避不及,無奈的問。
  
  「哈哈,寶貝,娘又有新工作嘍!」
  
  歐陽芃聞言,不禁兩眼發直,「新工作?你還能接新工作?你不是還有幾個專欄跟小說要寫?這些都是下個月要交的耶。」一天坐在電腦前十多個小時,還不夠嗎?
  
  「是啊,不過那些都是月底的事情,在這之前,我決定再來賺個外快。」
  
  「媽,我們有這麼缺錢嗎?」
  
  「傻孩子,賺錢是人生中最快樂的事情。」沙芙娜開心也忍不住翩然起舞,賺錢讓她心情好。
  
  兀自陶醉在自己世界的她,渾然不覺她的曼妙舞姿又吸引了一堆男人的駐足觀看,路易絲好不容易擁有的片刻安靜,這下子又讓美麗的她給破壞殆盡。
  
  歐陽芃拍打著額頭。無法理解這些男人為什麼這麼容易被母親給迷惑,更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麼老媽如此美麗,而她卻是如此的平凡?
  
  
  
  斜靠在辦公桌沿,一手抓著電話,一手擱在牛仔褲的口袋裡,瞿易修的臉色此刻就像老奶奶私藏的陳年醬菜一樣,又臭又皺,但他還是極力忍著怒火,聆聽裴子郡那個傻愣子說著叫人崩潰的鳥事。
  
  「嘎,你說她是誰?」他忍下住打斷。
  
  「沙芙娜,一個專業的自由作家,我請她來寫這次的劇本。」
  
  「什麼鬼自由作家?我要的是編劇,一個真正的編劇。」他對半路出家兼差的編劇實在沒信心。
  
  「放心,她寫過劇本,而且品質不比專業編劇差。」
  
  「裴子郡,你為什麼老找這些搞不清楚在幹麼的傢伙?」拜裴子郡之賜,這幾天毛遂自薦前來應徵的編劇很多,但是……沒一個可用,而他都快要失去耐心了。
  
  台灣的戲劇製作環境很詭異,一邊拍戲一邊趕劇本,什麼荒腔走板的玩意兒通通搬上螢幕,難道就不能多花點心思在事前的準備工作嗎?這種工作環境下的戲劇品質,實在令人堪憂。
  
  「瞿阿修,自從大家聽過你轟走王牌資深編劇的勇猛行徑後,全台灣有兩把刷子的編劇再也沒有人敢接手,除了沙芙娜之外,所以你說,我不找她還能找誰?」躺在病床上的裴子郡吼了回去。
  
  「原來在台灣寫劇本還得靠勇氣啊!」他帶點嘲諷的口吻。
  
  「你知道就好!」小聲嘀咕,裴子郡放緩口氣,「老大,我知道當初是我把你拖下水的,但是,就看在兄弟我這條孱弱的小命份上,去見見那個沙芙娜吧,我敢拍胸脯保證,她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真有你說的那麼好?」該不會還蓋個CAS品質保證章吧?
  
  「贊!極品!」說起沙芙娜,裴子郡彷彿陷人一種無止境的想像中。
  
  「該死!裴子郡,我是問她的專業能力,不是在討論她的長相或是她釣男人的功力!」瞿易修對好友的反應為之氣結。
  
  「呵呵……我只是一時想起咩,況且沙芙娜確實是個大美女呀!」
  
  「你真是有夠他媽的*#?•?°……」他感覺自己的脾氣更糟了,
  
  裴子郡收斂起玩心說道:「欸,說正經的,我已經跟她約好了今天四點半,在路易絲茶館見面,然後她說要簽定工作保障契約,我也交代花瑁紫準備了,你快去吧!第一次見面,遲到是很失禮的唷。」
  
  阿修這傢伙就是這樣,談起工作就嚴肅得不像話,連丁點兒幽默感都沒有,再這樣下去,他這輩子鐵定是孤家寡人。
  
  算了,逗弄他也不會早日康復,還是饒了這大猩猩一馬。
  
  瞿易修瞥了牆上的時鐘一眼,當場火冒三丈,「裴子郡,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四點二十八分,而你竟然現在才告訴我,你和她約四點半,然後你該死的還跟對方約在什麼烏茶館?談工作當然是在公司談!還有,為什麼會有工作保障契約?我怎麼都不知道——」
  
  「嘟嘟……」回應他的是機械的嘟嘟聲。
  
  可惡,裴子郡這個俗辣竟然掛他電話!
  
  「媽的裴子郡,你總有一天會被我從病房的窗台扔出去!」只見瞿易修雙手往桌面一撐,怒火攻心的他壓抑著低吼,「克裡斯,快去把花瑁紫找來,還有,叫她把那個什麼鬼工作保障契約一併拿來。」
  
  他想殺人,他現在真的很想殺人!
  
  怯生生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老闆,花子她不在,聽說是送下午茶去給裴導了,不過她有留下這兩張東西。」克裡斯從門邊伸出一隻手,手上拎著兩張薄白的紙,就是不敢面對盛怒的他。
  
  跨步上前,瞿易修狠狠抓過紙張,「鑰匙!」
  
  「喔,馬上來。」他馬上銜命找車鑰匙去。
  
  瞿易修殺氣騰騰的拎著那兩張名為合約的紙張,昂首闊步之際,揚手瀟灑接過助理凌空拋來的車鑰匙,「路易絲茶館在哪裡?」
  
  克裡斯一臉的面有難色。「嗯……老闆,我第一次來台灣欸!」路易絲茶館?他哪知道啊?
  
  臉一沉。去他的四點半!瞿易修三步並作兩步的快速離開。
  
  
  
  沙芙娜已經不知道喝了第幾杯的桂花烏龍茶,姣好的面容隱約浮現一絲不耐,纖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
  
  遲到!跟她沙芙娜約時間還敢遲到!活膩了不成?
  
  微瞇的眼睛看來風情柔美,實則在心裡算計著,待會那個遲到的傢伙一現身,她一定要拿起桌上的湯匙先狠狠敲對方的腦袋一頭包才甘心。
  
  歐陽芃挑起眉,望著兀自沉思的母親,隱約感到一絲殺氣。
  
  「媽,你在幹麼?」她輕拍了母親的肩膀一下。
  
  「噓,芃芃,阿娘在醞釀殺氣,」竟然被放鳥,素來不大有耐心的沙芙娜臉色實在不佳,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只因為不想嚇著她天真可愛的女兒。
  
  真的是太閒了,還醞釀殺氣咧!「那好吧,你慢慢醞釀,我要出門補習了。」
  
  「芃芃,你吃晚餐沒?有沒有零用錢?」她對著嬌小的背影嚷問。
  
  歐陽芃揮揮手,「乾媽剛剛煮燴飯給我吃了,零用錢你昨天才給過我。走嘍,掰!」
  
  伸手拉開雕花銅門之際,一隻酷似大猩猩的男人迅速的走了進來,臉色肅殺凝重,正巧迎面撞上瘦小的她。
  
  「唔!」只見閃避不及的歐陽芃一屁股跌坐在地,整個人還滑行了些許距離,可見撞擊力有多強。
  
  聽見聲響的沙芙娜別過頭去,當場杏眼圓瞪,心疼的大叫,「凡!」基於母性本能,她一馬當先的殺上前去。
  
  瞿易修趕緊彎下身,滿是歉意的拉了歐陽芃一把,「抱歉,你沒事吧?」問著眼前清瘦的女學生,心想她不過才十多歲吧?
  
  在他的幫助下,毆陽凡總算站穩身子,扯扯嘴角,「我沒事。」然後雲淡風清的低頭拍拍衣服。
  
  跌倒不糗,比較讓她懊惱的是,明明她已經很努力的吃飯了,為什麼還是這麼弱不禁風?難不成要她把自己養得像豬嗎?
  
  「芃芃,有沒有受傷?要不要上醫院去給醫生看看?」沙芙娜雙眉擰得死緊,滿是擔憂的問著女兒。沒辦法,這是她的小心肝耶!
  
  「很抱歉,剛剛是我的疏忽,在此向你道歉。」瞿易修二度道歉。
  
  都怪他剛剛實在太急躁,才會沒注意到這個小女孩,他感到萬分抱歉,
  
  「是我自己不小心,沒事的。」繼而轉頭向母親說道:「別擔心,我先走嘍,補習要來不及了啦!」
  
  但沙芙娜卻一把將她拉著護到身後,「不行,摔成這樣怎麼會沒事?」她方才可是親耳聽到芃芃被這傢伙撞得摔倒的聲響。
  
  天啊,芃芃這麼瘦小,這傢伙又那麼魁梧,想也知道這丫頭一定摔得很痛,偏偏她卻一聲不吭,真叫人心疼。
  
  橫過身去,雙手擦腰,她仰著頭怒瞪,「先生,走路小心一點好不好,這裡是茶館欸,你以為是哪裡?出門都不帶眼睛的啊!你這隻大猩猩,我家的芃芃可是很瘦小脆弱的,萬一受傷了怎麼辦?」說完又忙不迭的轉身在歐陽芃身上審視檢查,生怕寶貝女兒就這麼被碰傷了。
  
  心中一急,只見素來堅強無畏的沙芙娜,眼眶就要發紅。
  
  瞿易修盯著這個年輕的女子,一方面為她說的話深深的擰起雙眉,但另一方面又為她強悍護衛女兒的姿態感到動容。
  
  「我真的很抱歉。」他拿出禮貌,再次道歉著。
  
  沙芙娜有些哽咽,「抱歉?抱歉一斤是幾毛錢?因為你的疏忽,我家芃芃可是有受傷的危險耶!來茶館喝茶就是要慢慢來,趕啥?趕投胎啊?」她狠狠的瞪著眼前的男人。
  
  他虎背熊腰、高頭大馬,一看就是健身過度的臭男人,鐵定四肢發達又頭腦簡單。
  
  「媽,我真的沒事,你這樣會嚇到客人啦!」
  
  唉!平常恰北北,偏偏這時候又這麼容易傷感哽咽,有一個對自己呵護備至的媽,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歐陽芃拉拉沙芙娜,不忘用眼神向吧檯前的乾媽求救。
  
  接到求救訊號的梁豐艾趕緊出面轉圜,「好了好了,芃芃上課要來不及了。」她一把將沙芙娜往裡推,另一隻手把歐陽芃送出門。
  
  「哼,芃芃要是有一丁點瘀青,我鐵定把他宰了!」沙芙娜還是一臉慍色。
  
  送走了歐陽芃,梁豐艾主動招呼瞿易修,「先生,一個人?」
  
  「不,我找人,一個女人。」等他找到路易絲茶館,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了,他也沒把握那個叫沙芙娜的女人是不是還在等他。
  
  「一個女人?」梁豐艾愣了一下。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往茶館裡梭巡,茶館裡的客人幾乎都是三三兩兩的成群好友,至於只有一個女人的桌次,好像沒有耶。
  
  看來是離開了。瞿易修心裡有種白忙一場的感覺,當下恨不得把裴子郡吊起來痛打一頓。
  
  他轉身對梁豐艾說:「可能已經離開了,她叫沙芙娜,不知道櫃檯這邊有沒有她留下的訊息要給人?」
  
  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她不敢置信的重複他要找的人名。「沙芙娜!」
  
  「對,沙芙娜!她有留訊息給我嗎?」瞿易修不疑有他的再次問著。
  
  梁豐艾尷尬的伸出手指,往臉色鐵青的女人身上一指,「我想,沙芙娜沒有留任何訊息給你,因為她、就、是。」
  
  順苦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方纔那個恰北北的女人正毫不吝嗇的展現她一臉的怒火,好整以暇的姿態和睥睨的神情,看來全都是衝著他來。
  
  媽的,冤家路窄!這是瞿易修此時所能想到最貼切的字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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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04:34
  第三章
  
  「瞿易修。」
  
  「沙芙娜。」
  
  各自不情願的伸出手握了一下,旋即像是觸電似的縮了回來,落坐的姿態大有談判的態勢。
  
  不過,這是半個小時之前的事情了。
  
  因為握手後的半個小時,兩人相對無言,倒是目光的殺戮不知道已經交手過幾回了。
  
  高頭大馬,肌肉債張、橫眉豎眼,眼前這傢伙怎麼看都像個每天泡健身房把美眉的傢伙,她懷疑他到底懂不懂文字,而且真能拍出個什麼玩意兒來?
  
  丰姿綽約,萬種風情、驕縱任性,眼前這女人怎麼瞧都像每天上美容沙龍削凱子的嬌嬌女,別以為會看電視就懂劇本,她真能寫出什麼像樣的東西來嗎?
  
  故意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唔,好早喔!」沙芙娜皮笑肉不笑的說。
  
  「很抱歉,我花了點時間在找這家茶館。」他努力隱忍著脾氣。沒辦法,遲到者理虧,這筆帳他只好算在裴子郡的頭上。
  
  她做作的掩嘴輕笑,「唔,呵呵,據說這家茶館就在貴傳播公司附近,你也能找一個多小時!瞿導真是了不起呀!」再從鼻孔輕哼一聲,
  
  心裡則不停嘀咕。再瞎拼呀,怎不乾脆說大塞車算了!這也能當借口?白目。
  
  「對,我也覺得自己很了不起,這麼有耐心的聽你調侃我。」瞿易修的臉色有些陰沉。
  
  這女人有陽奉陰違的本領,第一印象,很差!他在心裡大大的搖頭。
  
  提高音頻,她不怕死的繼續調侃道:「唷,我哪敢呀,瞿導的威名誰能不知,我沙芙娜怎麼敢調侃你?」
  
  受不了她把嗓子掐得像火雞一般尖銳,他也不想再浪費時間在這裡。「廢話不必多說,我們直接切入正題吧!」他可不想繼續被這個空有美貌的女人這麼羞辱下去。
  
  「好,爽快,拿來吧,裴子郡應該有跟你提過工作保障契約。」青蔥白玉似的手指朝他挑了挑,迫不及待的想拿到合約。
  
  瞿易修毫不猶豫的把花瑁紫準備的那紙合約往桌上一擺,「我不知道你跟裴子郡是怎麼談的?不過既然他已經承諾你了,我就只有接受的份,這點容人的雅量我還有。」倏地劈去一刀。
  
  工作保障契約!呿,他都沒要求她得保障她寫出來的東西是能用的,要不然這些浪費的時間他找誰算去?早知道會這樣,當初真不該貿然答應裴子郡。
  
  只見她柳眉不悅的一挑,心中暗斥。可笑,容人的雅量?難不成要她對他的寬容叩首謝恩嗎?她都還沒拿湯匙敲他一頭包呢!
  
  抿著嘴,她飛快的看完合約內容,未了,薄稜的粉唇挑起美麗的弧度,「到底還是裴子郡像人。」她不動聲色的回了一箭。
  
  拐彎損人,好樣的!瞿易修握緊拳頭,以免自己失控扭斷這女人的脖子。
  
  沙芙娜始終維持著優雅的笑容,拿起她的筆簽下合約後,順手招來路易絲的工作人員雨沛。
  
  「芙娜姐,你還需要什麼?」
  
  她的目光始終盯著眼前的瞿易修,「我餓了呢,看來等待還真是耗費力氣,雨沛,麻煩你跟小艾說,給我一客紅酒燉牛肉。」睞了他一眼問:「瞿導,你想吃什麼?這裡的餐點都很美味,而且保證絕對不是料理包。」
  
  「不了。」他實在沒那樣的好胃口跟這女人共進晚餐。
  
  「簽了合約實在是很適合大吃一頓的,那就一客紅酒燉牛肉,外加咖啡無限暢飲。」充滿炫耀意味的眸子,再度看了對方一眼。
  
  聞言,雨沛當場露出瞠目結舌的傻樣。咖啡?她沒聽錯吧?
  
  忍不住掏掏耳朵,「芙娜姐要喝咖啡?」
  
  「對,咖啡。」沙芙娜固執的說。
  
  狐疑的看看她,又回頭求救的望了老闆一眼。路易絲茶館可是從來都不賣咖啡的呀,芙娜姐是瘋了嗎?
  
  櫃檯前的粱豐艾差點沒把一口茶給噴出來,拚命的忍住笑。
  
  沙芙娜真是個愛搞笑的女人,這茶館裡哪有賣什麼咖啡?成天就愛隨口胡讒。
  
  何況,這嘴刁的傢伙不是只喝桂花烏龍茶嗎?她這輩子怕連咖啡是什麼味道都不曉得呢!
  
  唔,不對,她該不會想設計這男人也點一杯特調咖啡——棕色廣告顏料加剩茶水吧?
  
  梁豐艾不住的對她使眼色,沙芙娜只瞟來一眼,像是在說著:安啦!有事包在我身上。
  
  沒注意到這些女人之間的眉來眼去,瞿易修雙眉聚攏的逕自說著,「相信你也從裴子郡那邊聽說這個工作的緊迫性,如果你有時間在這裡慶祝簽定合約,那麼我建議你早點回去開工,因為不管合約怎麼簽,只要我不滿意你的劇本,你就得繼續寫。有聽過早死早超生吧?如果我是你,就會馬上回家工作。」
  
  唷,下馬威啦!
  
  「慶祝的大餐是可以先不吃,不過喝杯咖啡應該不為過吧?」
  
  「建議你少喝,因為我希望我的編劇是個腦袋聰穎、身體健康的人,也不要是個咖啡因中毒的傢伙,雖說咖啡提神,但是一個透支精神的人就算喝一百杯咖啡,我還是會質疑此人的腦袋清醒度,更會懷疑如此狀況下產生的工作成品,美麗的你先天條件已經明顯缺乏,所以我誠摯的建議你少喝為妙。」瞿易修不著痕跡的嘲諷她是個空有外貌卻沒腦袋的女人。
  
  哇哩咧,這年頭連咖啡都喝不得了,這瞿導演管得還真是寬,竟然還酸人。
  
  臉一僵,抓起她的筆記型電腦就往桌上一擱,「要開工就開工,我沙某人也不是那麼不受教,至少禮義廉恥我還懂,遲到這種鳥事也不曾幹過,既然老闆說要開工,我就來開工。」
  
  嘴上說得卑微,可是那張美麗的臉龐就是一副桀騖不馴的模樣,冷不防還瞟了他一眼,存心要激怒他。
  
  呵,又想激怒他,這女人天真得可以。
  
  瞿易修冷靜的伸手壓下她的筆記型電腦,學她方才威脅的模樣,微瞇著眼睛問道:「你該不會是想在這種地方工作吧?」
  
  「是呀,路易絲茶館就是我未來工作寫劇本的地方,咖啡、美食、人來人往的足跡,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更適合讓我寫盡人生百態了。」她不怕死的挑釁。
  
  「回去。」說一不二的性子再度發作。
  
  「回去哪裡?」晶燦的眸子瞬也不瞬的回望他。
  
  「回你家去寫、回你的書房去寫、回你的工作室去寫,就是別想在這裡隨便敷衍交差了事,我可沒時間等你在茶館裡喝咖啡要盡優雅,然後交給我三流的內容,如果你夠聰明,就好好的閉關思考你的內容。」
  
  「我是在思考啊!」就圖書館才能思考,茶館不能思考啊?這是哪門子的刻板印象。
  
  「回你家去寫,對工作環境要求嚴謹的人,我才會相信他對工作本身的執著,你可以說這是我的偏見,但我的確是這樣認為。」
  
  沙芙娜握緊拳頭,目光森冷的瞪著前方的大猩猩,似乎準備伺機而動,等著下一秒可以將之撲殺。
  
  瞿易修倒也沉著,瞬也不瞬的任她這麼鎖定。
  
  她匆地漾開一抹嬌笑道:「好,瞿導怎麼說,我照辦便是,我可不想莫、名、其、妙被瞿導退稿又轟人。」
  
  「我沒有莫名其妙——」
  
  不等他說完,沙芙娜婀娜的起身,把她輕薄的筆記型電腦往腋下一夾,臨走前還不忘用她清麗的嗓音朝吧檯交代,「小艾,待會芃芃回來,你讓她幫我外帶一客紅酒燉牛肉跟十杯冰咖啡,我呢,現在得苦命的銜命回家工作了,因為大導演說路
  
  易絲茶館不是工作的好地方,唉!誰叫我簽了合約呢!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嗚嗚……」說完還聲淚俱下的啜泣個幾聲。
  
  一旁的瞿易修見狀,氣得差點鬍子打結,心裡頭則不住咒罵這個造孽的女人。
  
  「掰掰嘍,瞿導,小的回家加班工作了。」扭腰擺臀走了兩步又停下,「我在書房吃大餐、嗑咖啡應該不為過吧?」
  
  不等他有所反應,沙芙娜翩然的身影伴隨著咯吱的成串笑聲,優雅又美麗的離開路易絲茶館,獨留下吹鬍子瞪眼的翟易修。
  
  一遠離路易絲茶館,她馬上打電話向裴子郡抗議。
  
  「喂,那隻大猩猩是哪家動物園跑出來的?龜龜毛毛又愛管,吃飯也不行,喝咖啡也不行,本姑娘想在哪裡工作他也管,他管這麼多不煩啊?」
  
  「沙大小姐,你的音量可以控制一下下。」裴子郡一邊吃著花瑁紫張羅來的好料,一邊提醒沙芙娜嘴下饒耳,要不然他還沒出院又要耳聾了。
  
  「裴子郡,你還吃!我正在餓肚子欸!」
  
  「呵呵,別這樣咩,我是病人,病人的職責不就是吃跟睡嗎?這樣才能早日康復呀!」
  
  「你叫那隻大猩猩給我小心一點,要不然我……我宰了他當標本。」
  
  「好,我會叫瞿猩猩收斂一點的,合約簽了喔,看吧,我對你多好,你大小姐說一聲,我啥都無條件答應。」
  
  「貧嘴!」沙芙娜掛上電話決定回家睡覺去,至於工作,就等到睡醒後再開始吧。
  
  距離和沙芙娜的通話結束不到半小時的時間,瞿易修已經殺到病房外,下一秒就矗立在裴子郡面前。
  
  「嘿嘿,吃飯沒?要不要一塊兒用餐?」
  
  「裴子郡,你給我好好的吃、大口的吃,免得到了陰曹地府餓肚子。」他怒氣騰騰的出言恐嚇。
  
  「欸,阿修,你幹麼恐嚇病人?」好害怕哦!
  
  「你在這邊大吃大喝,我卻要去被那瘋女人羞辱,我沒一把掐死你算客氣了,約四點半,你四點二十八分才告訴我,也沒說清楚地址,害我跟個傻子似的在台北市亂逛,媽的!」
  
  「最後還不是讓你找到地方啦,就說你神通廣大咩。」他狗腿的奉承,「沙芙娜很漂亮吧?可惜我把不到她,真令人扼腕!」
  
  瞿易修一把掐住他的下顎,「聽著,這個沙芙娜最好能寫出和她人一樣漂亮的東西,否則,你裴子郡有十條命都不夠死。」說完便風馳電掣的閃人離開。
  
  裴子郡怔愣半晌,才回神叫道:「花子,花子!」
  
  病床底下探出一顆頭,「幹麼?」
  
  「這裡差點釀出人命,你還躲?」他沒好氣的罵著見死不救的小秘書。
  
  「不然呢?我又打不過瞿導。」瞿導一個眼神就可以殺人了,傻子才不躲。
  
  「你不會幫忙安撫大猩猩啊?」養個笨蛋員工真辛苦。
  
  「厚,我又不是馴獸師!」花瑁紫嘴一噘,乾脆也閃人。
  
  「欸,花子!別走啦,花子,我明天要吃蔥油餅啦,花子……」
  
  決定了,他下定決心在出院之前,絕對不再接任何一通沙芙娜或瞿易修打來的電話,手機宣佈就此關機,讓他們兩個去吵個高興算了!
  
  
  
  沙芙娜揉揉酸澀的眼睛。
  
  職業病,長時間的注視電腦螢幕,眼睛都快要不行了。
  
  她看看視窗右下角的時間,頓時萌生起惡作劇的念頭,抓起話筒便按下第一次撥打的號碼,順勢張手掩了一記哈欠。愛困啊!
  
  「瞿易修。」堅毅的口吻從電話彼端傳來。
  
  半張著嘴的沙芙娜愣了一下。她以為她會聽到一個滿是睡意的渾沌聲音,未料竟是如此清醒,而且清楚,難不成這傢伙從過了子夜就在倒數她劇本繳交的期限?
  
  「說話!」他冷冷的提醒。
  
  回過神,嬌甜的細嗓漾出清鈴笑聲,掩飾方纔的閃神,「瞿導早呀!是我。」
  
  「嗯。」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
  
  「唷,好冷淡喔。」故作受傷姿態。
  
  「沙芙娜,你別再跟我搞這種小把戲了,劇本呢?」最好不要跟他說,劇本繳交要延期,否則他敢保證,他絕對會讓她死得很難看。
  
  「呵呵,閒話家常一下也不行,瞿導,這可不是個社會人士該有的應對進退態度呀!」就是非要教訓他一下才甘心。
  
  「少廢話,劇本呢?」他的語氣依然冷峻。
  
  真是個不受教的男人!收斂起逗弄的心情,沙芙娜沒好氣的說:「待會打開你的信箱就看得見了,現在本姑娘要去睡覺啦,掰!」
  
  「等等!」
  
  「又怎麼啦?」
  
  「我要看到列印稿。」
  
  「嗄?」
  
  「列印稿。」他異常堅持。
  
  「為什麼?」
  
  「今天我不會進辦公室,你寄到信箱我也看不到。」翟易修解釋。
  
  龜毛什麼鬼呀,還要列印稿!要不要她把整部電腦都送他算了?看不到是他的事,跟她何干啊?
  
  「怎麼,你該不會是怕我退件,想拖延一天是一天吧?」他存心挑釁。
  
  「我幹麼要拖延時間?」她可是對自己很有信心的!耐住性子,她不死心的要他打消念頭,「況且列印需要一點時間。」
  
  「我可以等。」
  
  廢話,你當然可以等,但是本姑娘的美容覺可不能等,難道他不知道她沙芙娜討厭清晨的陽光嗎?因為她是越夜越美麗的睡美人!
  
  嘴角抽搐了幾下。算了,不跟猩猩計較!「行!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懂,比起那些遲到還不知禮貌的傢伙,我還是有格調多了。」
  
  「嗯。」回應她的是壓抑的單音。
  
  瞿易修的臉陰鬱異常,若不是對她慣於言語攻擊的挑釁行為心裡有底,難保不會再一次被她激怒。
  
  「晚點兒我會叫郵局的快遞送去。」
  
  「大小姐,今天是星期日,台灣的郵局有上班嗎?怎麼有人生活在台灣,卻像個生活白癡。」瞿易修提醒她。
  
  蝦米,他竟然說她是生活白癡?
  
  不過她還是忍氣吞聲的問:「那不然呢?」他休想叫她親自送去,因為她要睡覺,她要睡覺!
  
  「我想就由最有自知之明的沙芙娜編劇親自送過來吧,我們也可以當場就劇本內容討論一下。」
  
  「嗄?」這不知死活的傢伙,真敢叫她親自送去?
  
  「我今天都會待在下榻的飯店,就約在一樓的咖啡廳吧!如果劇本讓我滿意的話,我不介意請你吃頓飯。」話語方落,不等她拒絕,瞿易修已經掛上電話。
  
  「喂!喂?」沙芙娜不可置信的對著電話大吼。
  
  天殺的男人,他當真叫她親自送過去,頤指氣使的姿態,分明是把她瞧扁了!她扔下話筒,怒不可遏的起身在書房裡踅來走去,不斷的摩拳擦掌,一副要吃人的恐怖模樣。
  
  好呀,臭翟易修,給本姑娘記住,今天姑娘我就大人有大量的親自送去,再看看你想變啥把戲,最好別想玩花樣,要不然……哼哼!
  
  對了,追求完美的女人最忌諱被旁人瞧見疲累的倦容,而且兩軍交戰最重氣勢過人,若是氣勢贏了,勝利就會易如反掌!於是她當下決定要好好的打扮一番,要用最美麗的模樣去迎戰瞿易修這個天宇第一號的自大狂。
  
  按下列印鍵,沙芙娜二話不說的馬上衝進浴室,沐浴、泡澡、按摩、造型、化妝……經過一、兩個小時精心打扮後,這媲美出戰前的神聖儀式,讓她宛若是準備披掛上戰場的勇士。
  
  準備就緒後,她挾帶著過人氣勢,神情峻凜的出發前往飯店。
  
  正在玄關前穿鞋子的沙芙娜,見到歐陽芃起床,便開心的跟她道聲早。
  
  「早呀,寶貝,自己張羅吃的喔,老媽要出門了。」
  
  被叫喚的人兒渾身一震,連忙回過頭,瞠目結舌的望著美麗的母親。
  
  「媽,你竟然醒著?而且你現在要出去?」睡眼惺忪的歐陽芃,吃驚得幾乎要把眼球給瞪出來,並狐疑的看了看牆上的時鐘。
  
  唔?異象!
  
  基本上,在中午以前,她那具有二分之一蝙蝠傾向的阿娘是不可能出現的,可現在竟然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而且……打扮得比往常還仔細。
  
  完美的髮髻一絲不苟,渾身散發自然的香氣,叫人心曠神怡。
  
  怪了,今天的阿娘很詭異。
  
  「嗯,要出去作戰。」沙芙娜挺起身子優雅的轉了一圈,「如何,我看起來不錯吧?」
  
  「無懈可擊。」她忍不住好奇的問:「對了,你要跟誰作戰?」
  
  「一個該死的自大狂。」想到仍然覺得忿忿難平,「放心,你等著看阿娘贏得勝利凱旋歸來,我出門嘍!」
  
  望著翩然遠去的身影,歐陽芃幾乎要被心中的疑惑給淹沒了,衝到陽台低頭望著走出門的沙芙娜。
  
  終於,她忍不住嘀咕著,「作戰?誰作戰會打扮成這樣?娘呀娘,怎麼我看來看去,都覺得你像是要去約會呢?」
  
  
  
  對於那些停留在她身上下去的愛慕眼光,沙芙娜雖然早已習以為常,可是心裡仍難掩得意。
  
  可惜呀可惜,她今天是來打仗的,所以不能跟這些愛慕者周旋太久,僅能以唇畔絕美的弧度回報他們的諸多青睞,
  
  「我找1312號房的瞿易修。」她直接走向飯店櫃檯。
  
  「……您、您請稍等。」櫃檯小姐乍見她,竟不可避免的口吃起來。
  
  呵呵,連飯店櫃檯的服務小姐都被她的美麗給震懾了,看來勝利就在不遠的前方。
  
  「很抱歉,瞿先生目前並不在房內。」
  
  另一名飯店男服務人員輕靠同事耳邊低語,「二十多分鐘前,還看見瞿先生在一樓咖啡廳,可是後來就走了。」
  
  「不在?」沙芙娜微擰了雙眉,「可否請您幫我找一下,是瞿先生邀請我過來洽談公事的。」
  
  身為飯店工作人員,他們有責任要避免房客遭到騷擾,所以得特別小心過濾每一位訪客身份,現在找不到瞿易修本人,櫃檯這裡又沒有收到任何交代的訊息,只見櫃檯小姐一臉為難。
  
  怕她是來騷擾房客的無聊人士嗎?
  
  素來不大有耐心的沙芙娜索性表明立場,「我叫沙芙娜,如果你找到瞿先生,請轉告他說我已經到了,而且就在一樓的咖啡廳等候,麻煩你了。」
  
  眸子裡傳遞的堅定溫柔,讓櫃檯服務人員不得不對自己的懷疑感到歉赧,「好的,我馬上為您服務。」最後只得趕緊聯繫各部門人員協助找人。
  
  又失約了,這個臭瞿易修竟然敢三番兩次讓她等!怒火中燒的沙芙娜正要走向一樓的咖啡廳,方纔的櫃檯小姐連忙喚住她。
  
  「沙小姐。」
  
  「請說。」她扯出一抹微笑。
  
  「我們已經找到瞿先生,他目前正在我們飯店的游泳池游泳,請您稍等一下,我馬上請人通知他。」
  
  游泳!好個閒情逸致呀!
  
  沙芙娜微瞇起眸子,掩飾她的殺氣騰騰,心裡嫉妒的箭早就朝瞿易修筆直的射去無數次。
  
  她苦哈哈的工作了一夜,現在還得忍著昏昏欲睡的腦袋幫他送劇本,而他這隻大猩猩倒是過得挺愜意的,竟然還悠哉游哉的去游泳,什麼道理嘛!
  
  「請問,我可否直接前去?因為我待會還有要事在身,可是瞿先生又堅持我非得把這些資料親自交到他手上,礙於時間緊急,是不是可以讓我把東西拿到游泳池交給他後就離開?」說完不忘露出兩難的模樣。
  
  飯店人員思索須臾,馬上聯繫在游泳池附近工作的同仁,確定得到瞿易修的應允,這才放行眼前這位嬌滴滴的訪客。
  
  「沙小姐,我請服務人員帶你過去。」
  
  「謝謝你了。」沙芙娜微笑的望著眼前單純的女孩,可惜她永遠不會知道這笑容底下的怒火有多旺盛。
  
  可惡的瞿易修,等著受死吧!
  
  輕盈的步伐夾雜著對瞿易修的不滿,望著眼前的飯店游泳池,晨泳的人大都已經散去,不過或許是週末的關係,還是有三三兩兩的住房客人在游泳池裡宛若蛟龍的來回穿梭。
  
  她人生的敗筆之一就是無法下水,游泳就像是她的死穴,怎麼學怎麼怕,到現在還是早鴨子一隻。
  
  明亮的眼眸在游泳池裡梭巡著,「到底在哪裡?這個臭瞿易修。」她一身柔美的春裝,緩慢的沿著池畔走去,就是找不到那個自大狂的人影。
  
  呿!該不會又是晃點她的吧?
  
  抓著熱騰騰的劇本,原本僅是微挑的眉已經深深聚攏。
  
  游泳池裡的人又散去一些,在她探頭探腦之際,忽地,一抹矯捷的身影夾帶著激起的水花,自她面前破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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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05:16
  第四章
  
  「啊!」一道驚呼脫口而出。
  
  糾結的肌肉在猛烈的衝勢下激盪出水花,把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的沙芙娜嚇得連退數步,好不容易才穩住驚慌失態的自己,她瞪大眼睛,等著看清楚眼前的始作俑者。
  
  結實的臂膀輕而易舉的攀在池畔,取下蛙鏡後,瞿易修伸手抹去臉上的水滴,露出了一抹嘲諷。
  
  「是你!」沙芙娜的眼底毫不掩飾的釋放出兇猛敵意。
  
  「你來晚了。」輕輕一撐,他整個人就站上了游泳池畔。
  
  兩人的距離太過靠近,他的身高有著一種迫人的氣勢,逼得沙芙娜不得不略微退後。
  
  她佯裝自若的掃了一下他結實的體格。看不出這隻大猩猩竟然還有著完美無瑕的身材,渾然不見一絲贅肉。
  
  哎呀,現在不是讚歎他肌肉線條的時候,她收斂心神回嘴,「哼,我才沒有來晚,容我提醒你,先前電話裡我們只敲定了碰面的地點,並沒有說清楚詳細碰面時間,我是依約拿著劇本來了,倒是你不在一樓的咖啡廳裡等著,竟然還跑到游泳池來偷閒,明顯二度失約。」
  
  「台北市的車程距離再遠,也約莫是一個小時上下,我十分賞臉的等了你兩個小時,沒道理還要我繼續等下去。」
  
  「兩小時?呵呵!強詞奪理,扣掉你以為的一小時車程,再扣掉女人出門前的準備工作和列印劇本的時間,你也不過稍稍等了些許時間,竟然就如此不耐,唉!一樣是人,怎麼我就比較悲情,苦哈哈的在茶館裡等了人家一個多小時,結果不但飯吃不得、咖啡也不許喝,連想要放鬆緊繃的心情,在悠閒的環境下工作都被嚴格禁止,好不容易盼到了個星期天,又得風塵僕僕的送劇本來,唉!我這編劇果然是卑微低下,敵不過人家美國來的大導演呢!」沙芙娜的話中滿是嘲諷。
  
  瞿易修沒怎麼理睬她,逕自抓起毛巾擦拭著身上的水滴,渾然不把她說的話當一回事。多理睬她一次,就是活生生再把自己氣死一次,眼下他還想長命百歲呢,可不想為了這刁鑽女人英年早逝。
  
  「廢話說完了沒?劇本拿來。」瞟了她一眼,他連回擊都嫌懶。
  
  她瞪著他半晌,極度不甘願的把劇本狠狠往他懷裡一塞,「喏,拿去!」便轉身欲離開。
  
  「你去哪裡?」
  
  「回家。」難不成在這裡等著他把自己氣到極限,然後失控殺人嗎?
  
  「我還沒看完劇本,你以為我只是找你送劇本來嗎?這種事情我叫克裡斯或是花瑁紫做就可以了,叫你來是要討論。」
  
  瞿易修逕自往一旁的椅子坐下,毛巾隨意的往腰間一披,旋即專注的翻閱起劇本來。
  
  沙芙娜只得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等待這位山大王的一個點頭,誰叫她是領錢的小嘍囉。
  
  她像是個等待批評指教的小學生,侷促不安的坐在一旁。
  
  把自己的作品拿給別人看的經驗不是沒有,但是這樣等待著評論,沙芙娜覺得有些怪異,像是有什麼無形的壓力在她胸口盤據似的發悶。
  
  才看了兩頁,翟易修的濃眉就像是打了結似的沒再解開過。
  
  「很槽嗎?」她第一次問。
  
  他沒吭聲,逕自看著劇本。
  
  「真的很糟嗎?」第二次再問。
  
  「欸,是不是真的很槽?」鍥而不捨的第三次又問。
  
  最後,沙芙娜終於徹底失控,「喂,瞿易修,到底是怎樣你說話好不好?光糾著你的眉毛誰知道到底怎麼樣?」
  
  瞿易修這才抬頭瞟她一眼,「重寫。」簡單扼要。
  
  「什麼?」亮麗的眸子盈滿了不可置信。
  
  「重寫。」他不介意再重複一次。
  
  「為什麼?」
  
  「因為不適合,主角的角色立場你並沒有精準的掌握,還有,你是不是看了之前編劇的東西?」
  
  「是。」
  
  「誰拿給你看的?」可惡,他明明交代過要銷毀那本曠世爛作的。
  
  「總之我就是看了,我覺得這樣有助於掌握原本的角色設定方向,畢竟拍攝工作已經進行,我所寫的不是全新的東西而是延續,所以當然要看過先前的東西。」
  
  兩集的進度就想要主導整齣戲劇?瞿易修不以為然的態度寫滿了臉。只要她寫的是好東西,他甚至可以完全捨棄先前的拍攝成品,唯一條件就是劇本要寫好。
  
  他銳利的目光望進她的眼睛深處,嚴肅的命令,「忘掉,把它全部都忘掉,我不要看到任何人的影子,我只要看到你對這齣戲、這些角色的想法跟故事內容。」
  
  「可是一開始我們不也針對人物有諸多討論嗎?當時你都OK的呀!」
  
  「對,可是很抱歉,這並不是我要的劇本。沙芙娜,難不成你就只有這點能耐嗎?」他把劇本還給她,臉上寫著拒收。
  
  「瞿易修,你說什麼?」這傢伙竟敢質疑她的能力?他根本是存心找碴。
  
  瞿易修宛若神祇的邁大步伐走著,沙芙娜美麗的身影緊緊跟隨在後,他們激烈爭論著劇本的內容,從池畔這瑞一路吵到那端。
  
  忽地,瞿易修停下腳步豁然轉身,卻碰上了她不斷揮舞的雙手,而她抓在手裡的劇本也被撞得飛出,在兩人都來不及反應的瞬間呈拋物線落向游泳池。
  
  「啊,我的劇本!」她一聲大叫,竭盡所能的伸長手臂,一心就只想要撈住劇本,卻好死不死的踢上池畔的小階,整個人重心不穩的住游泳池墜落。
  
  水,是水,她不會游泳!
  
  沙芙娜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落水,清澈的水面重重的拍擊上她的臉,然後吞沒她的身子,雖然激盪出不小的水花,但她卻像失了心智似的頹然墜落、下沉,一點也不掙扎。
  
  「沙芙娜!」瞿易修的手儘管在第一時間伸出救援,卻落了個空,他沒來得及抓住她。
  
  然而弔詭的是,落水的她竟然沒有一絲掙扎,就這樣毫不猶豫的墜下,好像是絕望的等待自己被吞噬,這樣異常的反應著實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就在下一秒,瞿易修縱身躍入游泳池,敏捷的身子迅速游至沙芙娜身邊,一把抓起溺水的她。
  
  在他的努力下,兩人費了一番力氣才破水而出。
  
  「沙芙娜,沙芙娜!」他拍著她蒼白的臉,然而她卻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意外落水引起了騷動,飯店人員紛紛靠近給予救援,七手八腳的將兩人援救上岸。
  
  平常生氣勃勃的女人此刻癱軟昏厥在他面前,瞿易修緊急為她做心肺復甦術,總算讓她咳出吞進的水。
  
  眉頭糾結的她看來痛苦異常,他接過飯店人員提供的浴巾,飛快裹住渾身濕淋淋的嬌軀,並打橫的抱起她。
  
  「麻煩請位醫生到1312號房。」交代飯店人員後,他旋即邁開步伐,抱著沙芙娜快速的回房,另一名飯店人員也亦步亦趨的跟隨協助。
  
  懷裡的沙芙娜是如此的輕盈瘦小,無助的偎靠著他的胸膛,她冷得發抖,美麗的眸子始終緊緊閉起。
  
  「沒事的,沒事的……」瞿易修放緩口吻,安撫著懷裡的人。
  
  「路回到房間,他俐落的交代著飯店工作人員。
  
  「把冷氣和空調都暫時關上,還有麻煩準備一套乾淨的衣服。」
  
  「是,馬上送來。」
  
  她暫時被安置在一張舒適的長沙發上,瞿易修拿來毛毯將她更仔細的圍裹著,不再讓絲毫寒意侵襲纖瘦的她。
  
  「再忍耐一下,換上乾淨的衣服就不會冷了。」
  
  沙芙娜咬著蒼白的唇,始終低垂著頭,一雙眼睛緊緊的閉著,像是把自己關在黑暗的世界裡,有著百般無助的恐慌。
  
  他扣住她的下顎,焦慮的命令著,「睜開眼睛,沙芙娜,把你的眼睛睜開,你已經平安了,睜開眼睛看看!」
  
  她卻抗拒面對,硬是掙扎著想從他的箝制下掙脫。
  
  「你再不睜開眼睛,我就吻你。」他忍不住出言恐嚇。
  
  吻她?驀地,她睜開了寫滿錯愕的眸子,防備的往後退去。
  
  眼見詭計得逞,他有著小小的得意,嘴角滿意的勾起了一抹笑。
  
  正當氣氛尷尬之際,飯店人員帶著醫生進來,乾淨的衣服也被送上,緩和了兩人之間的詭譎。
  
  瞿易修退到一定的距離之外,讓醫生確認她一切安好,隔著距離的目光始終鎖定著她,見她蒼白的唇幾度為了回答而不得不牽動發聲,或是無助的搖頭,他只是這樣靜默的望著。
  
  但他還是納悶她落水時的反應,照理說,一般人溺水都會劇烈的掙扎求生,可她卻沒有,眼睜睜的任由自己落水,然後絕望的放棄求生,放任自己被吞噬淹沒。
  
  當房間裡所有的人都退開後,沙芙娜感覺他的目光依舊鎖定在自己身上。
  
  「這裡有乾淨的衣服,你趕快換下,小心別著涼了,待會兒飯店的工作人員會把濕的衣服送洗烘乾。」
  
  她艱困的發出聲音,「我要回去。」
  
  「如果你想要這樣恍神的離開,恕我無法答應。」
  
  「我要回去……」她不想在這時候面對他,在這麼狼狽的時候。
  
  瞿易修走來,強勢的抬起她略顯蒼白的臉,逼得她不得不面對。
  
  「去把自己重新打點好,然後好好的平靜下來,等我看見熟悉的沙芙娜,自然就會讓你回去。」
  
  「你——」
  
  「我會待在克裡斯的房間或者客廳,你不會受到打擾。」說完,他便從衣櫃拿出自己的衣物從容離開,把空間留給她。
  
  瞿易修離開後,她懊惱的把頭埋進自己的雙手裡。該死的星期天,她怎麼把自己搞得這樣狼狽。
  
  抓起飯店為她準備的乾淨衣服,她有些賭氣的走進浴室。
  
  到了中午,瞿易修在門前掙扎思考半晌,猶豫著要不要喊她出來用餐,須臾,決定曲指敲門。
  
  叩叩——
  
  沒反應?他當下直覺聯想到,她該不會是趁著他在克裡斯房間梳洗的時候,就離開了吧?還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諸多揣測搞得他異常擔心,二度敲門試探,依然沒有得到回應。
  
  「我只是去確認她平安與否,就是這樣。」他如此告訴自己。
  
  再也顧不得許多,瞿易修逕自打開房門,卻看見沙芙娜放著空床不睡,反倒把自己蜷縮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這女人非得這樣自虐嗎?」
  
  無奈之餘,他走上前想要叫醒她,卻又不忍打擾她寧靜的睡容。
  
  誠如裴子郡所言,她確實是個漂亮的女孩,然而她的美麗不單只是她姣好的容貌,而是蘊藏在她眸子底下的過人神采。
  
  歎了一口氣,他小心翼翼的將她從沙發上抱起,熟睡中的她僅是發出無意識的囈語,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去,全然沒有醒來的跡象。
  
  他不敢想像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把自己搞得多累,因為累極了,所以睡得如此深沉,可又倔強不肯安分的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女人的固執,他算是徹底的見識到了。
  
  將熟睡的沙芙娜安置在床上,用鬆軟的棉被圍裹住瘦小的她。退去了防備與殺氣,眼前的她清純得像個小女孩,素淨著一張臉,清麗動人。
  
  難掩衝動的碰觸她的髮,指尖細軟的觸感叫人流連忘返。
  
  似是意識到自己的莫名舉動,瞿易修連忙收回手轉身,準備離去時,卻感覺腳下踢到異物,他彎身拾起,是一隻鑲著粉色小水鑽的髮夾。
  
  早上沙芙娜來時盤著髮髻,所以髮夾一定是她的。他把玩了一陣,笑著往一旁的桌上擱去,轉頭又看了一眼熟睡的臉龐,他才舉步離開。
  
  
  
  好溫暖的被窩,乾爽的氣息像是被太陽充分的曝曬過,沙芙娜慵懶的伸了個懶腰,睜開迷濛的雙眼,發現天色已是傍晚時分。
  
  「唔,好像睡太久了。」她兀自嘀咕。
  
  對了,芃芃應該回來了吧?
  
  「芃芃,寶貝女兒?你回來了嗎?」她掀開棉被起身下床。
  
  然而當腳尖觸及地板的瞬間,她驀然一驚。這不是她的房間!瞪著眼前的陌生環境,她一手撫著額頭,思緒飛快的倒轉。
  
  她在飯店裡落水了,是因為跟瞿易修起了些爭執。
  
  所有的記憶都在一瞬間回流。
  
  「是他抱找到床上的嗎?」她明明記得她原本是坐在沙發上打盹,怎麼會跑到床上了?望了一眼時鐘,「天啊,已經五點了,再不回去芃芃會擔心的。」
  
  抓過髮夾隨手往頭上一夾,倉皇的打開門離去。
  
  她才一開門即愣住了,扣在門把上的手就這麼忘了收回。
  
  瞿易修坐在客廳沙發的一隅,正在專注的閱讀,一束燈光自頂端照下,龐大的身軀頓時讓沙發顯得窄小。
  
  「醒了?」他放下手中的書,側過臉望著她,平靜的面容瞧不出心思。
  
  「我……」沙芙娜尷尬的抓抓頭髮,「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他問。
  
  她一愣。對哦,她幹麼道歉?可是……就是說不出來哪裡怪?
  
  「對了,你的衣服已經洗乾淨送回來了,私人物品也都在那兒。」他伸手往一旁的桌子指去。
  
  「喔,謝謝,那我先回去了,衣服的錢我下次再拿給你。」
  
  「不用了。」瞿易修一口拒絕,「我們去吃飯吧,你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不,不用了,我還是回去乖乖寫我的劇本,掰掰!」被退了劇本,實在沒心情大吃一頓,還是乖乖回家工作吧,況且,她一點也吃不下,因為突然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
  
  胡亂的把衣服和雜物住清洗過的提包一塞,她便打開房門頭也不回的跑了,落荒而逃的樣子十足狼狽。
  
  跨進電梯,她整個人鬆了口氣的往後一靠,未料,當電梯門正要關上前一秒,有只大手強勢的阻擋了電梯門。
  
  是瞿易修!
  
  偌大的身軀不顧她的詫異,逕自擠進了電梯小小的空間裡,掠奪了小小方寸的氧氣。
  
  抓著包包閃到角落,她滿腦子都在思索著他的舉止是為了什麼?
  
  「你不需要這麼害怕,這裡有監視器,我可沒膽子在這裡跟你繼續爭論劇本內容,免得被冠上不尊重女性的惡名。」瞿易修雙手穩穩的在胸前交叉,沒啥表情的說道。
  
  「哼,你的確是。」她忍不住就是想回嘴,
  
  他微側過身子,靜靜的看著她,不吭一聲的模樣,直叫人心裡發麻。
  
  沙芙娜不自覺的摸摸臉龐。「你看什麼?」
  
  好啦,她是沒化妝,但是也不需要這樣眼巴巴的盯著她好嗎?難道他不曉得女人很忌諱被人看到卸妝後的樣子嗎?討厭鬼。
  
  「你很怕水。」這是肯定句。
  
  她沒料到他會提起這件事,著實愣了許久。
  
  「你在落水的時候完全沒有掙扎。」他望向她的眼,像是在追問原因。
  
  臉一熱,她不好意思的承認,「……我只是不會游泳。」她曾經學過,但就是學不會,因為老學不會,所以對水的排斥就積累得越來越多,甚至演變成恐水症。
  
  「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情?」他知道這麼問太過冒昧,但是他就是想知道。
  
  「沒有!」像只刺蝟,沙芙娜又豎起了防備。想打探私事,哼,門兒都沒有。
  
  瞿易修凝視她半晌。好吧,不說就不說,這女人的自尊就跟銅牆鐵壁一樣,想要推倒它,顯然還需要多點時間,
  
  噹的一聲,電梯門終於開啟,他率先走出電梯卻沒見她跟上。
  
  於是他回頭喊著,「愣著作啥?」
  
  「喔、喔……」她這才傻呼呼的跑了出來。
  
  「這邊,我的車子停在後面。」他拉著她,往飯店另一個方向的進出口走去。
  
  沙芙娜瞪著被他扣住的手腕。好燙!他的手心好燙!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從手腕傳到她的心裡,像螞蟻似的噬咬著她。
  
  大猩猩好像換了個人似的,輕鬆的吹著口哨,步伐輕快的走向車子。
  
  「想吃什麼?」
  
  「隨便……」驀地一愣,「啊,不行啦,我得回去,我已經出來一整天了。」
  
  瞿易修抓起手機就往她面前一拋。
  
  「啊,你扔什麼東西?」措手不及的沙芙娜好不容易七手八腳的接住,一見是手機,連忙大聲嚷嚷,「欸,你都這樣亂丟東西啊?萬一我沒接到,手機不就砸爛了嗎?」
  
  不理會她的抗議,他直接下令,「打電話回去,說你會吃完晚餐才回家,打完就上車,快點,我肚子很餓。」目光一凜,小小的恐嚇她一下。
  
  又是命令又是恐嚇,這傢伙還真是喜怒無常啊!她忍不住朝駕駛座上的他扮了一個鬼臉。
  
  「嘖,根本就還是個小女生!」瞿易修不禁輕哂。
  
  他笑了,因為這個女人的一舉一動。
  
  突然,他竟想念起抱著她的感覺,胸口萌生起異樣情愫,擾得他思緒紊亂,想著那時被她所依靠,彷彿所有騷動都平靜了下來……
  
  不對不對,他在發啥神經?淨想這些有的沒的。
  
  「你發啥呆?」沙芙娜一打開車門,就看見他皺著眉頭發呆。
  
  「沒,快點上車。」瞿易修回過神,用生硬的口氣掩飾異常。
  
  只是狐疑的瞅他一眼,「喏,手機還你。」
  
  他伸手要拿,卻意外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指微涼,他不想這麼輕易鬆開,順應著渴望,所以溫柔的握住。
  
  愕然的看了彼此交握的手一眼,沙芙娜的心跳漏了拍子,緊張的想掙脫,誰知卻被他握得更緊。
  
  罌易修堅定的注視讓她心慌得想逃避,不斷在心裡祈求他趕快放手。兩人在拉拉扯扯之際,手機就這麼掉落在地。
  
  「啊!」兩人皆是一愣。
  
  他們終於鬆開了彼此的手,只是氣氛卻已經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在心慌個什麼勁兒?為什麼不能一如往常的面對他?也不過就是個男人,把這些傢伙玩弄於股掌之間並不是什麼難事,她在慌亂什麼呢?
  
  該死,到底吃錯什麼藥了?為什麼突然眷戀起碰觸她的感覺?也不過就是個女人,只是長得漂亮點,卻跟溫柔完全沾不上邊,他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竟然想要多靠近她一點?
  
  各懷鬼胎的思慮,動搖了兩人原本對峙的立場。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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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05:41
  第五章
  
  別以為他們之間從那頓飯後,就會有了不同的局面。
  
  不可能!習慣爭論的兩個人沒有因此而休兵,反而益發激烈,因為沙芙娜的劇本接連又被罌易修退了兩三回。
  
  「重寫、重寫,瞿易修,你的嘴巴除了會說這兩個字,還會說什麼?」沙芙娜怒氣騰騰的把話筒摔上,幸幸然的坐在書房的椅子上。
  
  「可惡,這該死的大猩猩!啊——」她失控的大叫,張牙舞爪的雙手往發麻的頭皮抓去,「總有一天一定要叫你把本姑娘寫的劇本通通吞下去!」
  
  真是造孽喔!她懊惱的抓亂頭髮,把向來優雅從容的自己搞得狼狽不堪,然後無力的靠在桌面上。
  
  瞿易修真是她寫作生涯裡的一塊大鐵板,讓她疼得幾度想要縮回腳,但是下一秒,她又不甘心的自言自語,「不行,不能放任大猩猩把我這樣要著玩。」
  
  叩叩——
  
  「進來。」無力的應聲。嗚……她好可憐啊……
  
  歐陽芃的小腦袋瓜采進書房,「我剛剛聽見你講電話的聲音,既然醒了,要不要吃早餐?」
  
  沙芙娜不禁汗顏。身為母親的她,好像從未替芃芃張羅過一頓吃的,反倒是這個小丫頭總會替她準備一些點心、宵夜什麼的,到底誰才是媽呢?
  
  她搖搖頭,「不了,沒胃口。」
  
  對於一個剛吵完架的人來說,心肝脾胃腎都還處於一種亢奮激動的狀態,實在不適合進食,那只會糟蹋了那些食物,勞累腸胃罷了。
  
  現在的她需要平靜,一點平靜,或者有一個貼著大猩猩照片的轉盤,好讓她擲出手中的飛鏢,盡情洩恨。
  
  「阿娘,你怎麼了啦?」歐陽芃走來,雙手搭上她的肩膀,「最近工作不順利嗎?」
  
  「沒事,只是遇到煞星,火氣大了點。」
  
  「你太辛苦了,應該要休息一下的。」歐陽芃撒嬌的把頭靠在她的背上。
  
  沙芙娜終於露出微笑,「你這小丫頭……」
  
  「好吧,既然沒胃口,就先睡一下好了,晚點到乾媽的茶館來,我再準備好吃的東西給你吃。」
  
  她狐疑的望著她,「你今天不上學嗎?」
  
  「媽,你真的忙得昏天暗地了,連今天是星期天放假都不知道,放假我要去茶館打工的啊!」
  
  「芃芃,你不是應該要專心準備考試了?跟你小艾媽說一聲,打工的事情先中斷一陣子,等你上了高中再去嘛!」唉,她真的是搞不清楚今夕是何夕了。
  
  歐陽芃偷偷吐了吐舌頭,裝迷糊的回道:「好啦好啦,再說嘍,我先走了,記得上床去睡覺。」
  
  「喔。」她只是咕噥了一聲。
  
  歐陽芃離開後,她索性關了電腦,拔去電話線,然後爬上床去打算好好睡一覺,現在她寧可跟周公說話下棋,也不想去鳥什麼劇本的事情。
  
  星期天,總有休假的權利吧!
  
  狠狠的睡了一覺,時間跨過晌午,沙芙娜把熬夜的疲累全都獻給可敬可愛的周公後,便換上輕便的衣服,決定遛達到路易絲茶館。
  
  假日午後,閒人還真是多得不像話,茶館裡坐了滿滿的人,幸虧吧檯的保留席是永遠不會被佔據的。
  
  「你來啦!」梁豐艾對著一臉郁卒的她微笑。
  
  沙芙娜顧不得氣賁,整個人掛在吧檯上。「餓……餓到不得不推辭周公的盛情邀約外出覓食,今天有啥好吃的?」
  
  「阿娘,吃份總匯三明治好不好?我剛學會的喔!」歐陽芃突然在吧檯下竄出頭來,手裡拿著筆和記事簿。
  
  「丫頭,你躲在那裡幹什麼?」
  
  「摸魚兼思考啊!」
  
  「她在想她的獨門健康食譜,說是要弄給你吃,怕你忙於工作忘了照顧自己。這年頭有女兒真是幸福啊!」梁豐艾羨慕的說。
  
  呵呵!沙芙娜開心的咧嘴一笑,「你才知道。」
  
  「乾媽是在吃醋嗎?我也會弄給乾媽吃呀,只是乾媽手藝太好了,輪不到我獻醜。」扮了一個鬼臉,歐陽芃轉向問沙芙娜,「吃總匯好嗎?」
  
  「好,當然好,我女兒準備的東西我都喜歡吃。」
  
  「那你等我一下喔!馬上就好。」歐陽芃轉身到廚房去料理她的獨門總匯。
  
  瞟了好友一眼,「怎麼啦?一臉哀怨,早上芃芃還在說你最近太累了,需要徹底的休息。」梁豐艾嫻熟的張羅著茶飲,一邊問道。
  
  「沒,只是不爽!」想起瞿易修她就一肚子火,「哎呀,總之就是遇上鳥人,發生鳥事,一切都很……鳥。」頭頂隱約冒著煙。
  
  「所以不是需要休息,而是需要發洩?」
  
  「沒錯,需要發洩,所以我打算來大吃大喝,好好發洩一場。」沙芙娜繃著小臉,煞是認真。
  
  「你喔,就是這倔脾氣,什麼都不服輸。」
  
  「這不是倔不倔強的問題,而是人格操守加上尊嚴的問題。」
  
  「好了好了,難得假日,放鬆一下,別再想工作的事情了。」梁豐艾將飄散著香氣的桂花烏龍茶往她面前一擺,「喏,喝唄。」
  
  低頭深深嗅著花香、茶香,沙芙娜滿足的讚道:「真香!」接苦她側過頭問好友,「逸嵐呢?最近都沒看到她人影。」
  
  「方纔來了電話,說待會會過來坐坐。」
  
  「喔,那我們可以趁機聚一聚。」她在啜飲一口桂花鳥籠後接續開口,「多虧你開了這家店,我們才有地方耗時間。」
  
  沙芙娜悠閒品嚐著她最愛的桂花鳥龍,至於煩人的劇本和可惡的瞿易修,暫時都被她拋在腦後。
  
  此時路易絲茶館的門又被推開,門上的鈴鐺發出聲響,粱豐艾停下手邊泡茶的動作望向門口,瞬間,兩眼滿是玩味的看了看沙芙娜,繼而又調向門口那方,詭異的笑容俏哨爬上她的嘴角。
  
  她記得這男人,上一次在茶館裡,他和沙芙娜的短兵相接真是叫人難忘。
  
  沙芙娜以為是沈逸嵐到了,開心的擱下手中瓷杯,漾著一抹親切的笑容回過身去。
  
  「你終於……」笑容在嘴邊僵住,兩眼發直。
  
  該死,是瞿易修!
  
  偌大的身軀頂著陰鬱的臉色,壓追感十足的闖進了這個寧靜的茶館,還環顧了下四周,就把目標鎖定在吧檯前的沙芙娜,當下邁開堅定的步伐朝她走來。
  
  「歡迎光臨呀,瞿大導。」她酸酸的說:心裡卻嘀咕著冤家路窄的字眼。
  
  見到他,便很難不想起他的惡行惡狀,她吝嗇得連一抹笑容都不給,繃著清麗的面容,老大不爽的瞅著眼前的龐然大物。
  
  「你沒接電話。」瞿易修言簡意賅的說。
  
  「我不在家。」
  
  「手機!我打的是手機!」他顯然在壓抑怒火,可是竄著火苗的眼睛卻掩不住真實的情緒。
  
  她有些挑釁的揮揮兩隻手,「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帶手機了?」
  
  他又掃了茶館的環境一眼,「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談。」
  
  「欸,瞿大導,今天是星期天,我不想談工作的事情。」她拒絕。
  
  吵架是很累的事情,尤其是跟聽不懂人話的大猩猩吵架,更累!
  
  「快點。」他也不是個有耐心的男人,她最好別妄想挑戰極限。
  
  「不要!」她還在生氣,這男人很可惡又很挑剔,不知道他對劇本究竟有啥意見,總是不滿意。
  
  沙芙娜故作優雅的端起瓷杯,存心忽視這個怒火中燒的大猩猩。
  
  瞿易修一把搶下她湊近嘴邊的杯子,拉住她的手就住茶館外頭走,全然不顧旁人的眼光。
  
  「欸、喂!你在幹麼——」她不敢大聲嚷嚷,怕驚擾了茶館裡的客人,可是又不甘心被他這樣擺佈。
  
  可憐瘦小的沙芙娜不敵大猩猩的蠻力,硬是被拉出了茶館外。
  
  「阿娘,總匯三明治來嘍!」歐陽芃端著豐盛的三明治快步走出廚房,卻發現吧檯只剩下乾媽一人,於是眼睛掃了一圈。
  
  娘呢?跑到哪裡去了?
  
  「她人呢?」她納悶問道。
  
  「喏,外頭。」梁豐艾努努嘴,把歐陽芃的視線導向落地窗外的兩個人。
  
  眼睛一亮,「咦?是上回那個男人。」因為她被狠狠的撞倒了,所以記得。
  
  「嗯。」梁豐艾輕應了聲。
  
  「他們怎麼會認識?」真令人驚訝。
  
  「因為工作,他是你媽新的合作對象,是個導演。」
  
  「喔——」歐陽芃點點頭,拉長尾音,「是個導演啊!長得高頭大馬,而且有種不怒而威的感覺,比較像電影明星一樣,具有獨特的風采。」她忍不住好奇的打量起正在和母親說話的男人。
  
  腦子裡蹦出一個畫面,威武的男人配上嬌小可人的母親,呵呵,這畫面看起來還挺不賴的,儘管老媽的臉有些臭。
  
  忽地,外頭的兩個人狀似激烈的對話,讓歐陽芃更加好奇他們的狀況,因而想弄清楚,「乾媽,那兩個傢伙是不是在吵架?」
  
  「嗯,可能是處於激動對話狀態吧!」在小孩面前吵架,不智。
  
  驀地,歐陽芃開心的笑了,「哈哈哈哈……」笑得無法克制。
  
  「笑啥,丫頭?」
  
  「第一次看到有男人敢這樣火力全開的跟老媽吵架,以前那些蒼蠅老是送上鮮花、禮物和燭光晚餐,奉承的嘴臉在老媽面前簡直驢到不行,我光看都覺得膩死人了,男人還是要這樣才顯得真實多了。」歐陽芃點頭稱許。
  
  她喜歡這個不奉承老媽的男人,因為只有這樣的男人才能鎮得住任性又霸道的媽咪,她喜歡!希望那男人不會被她這個超齡拖油瓶給嚇著。
  
  「凡,你在想啥?」有時梁豐艾實在不大能理解這個小孩的思考模式。
  
  慧黠的眸子轉了轉,「沒想啥,就跟乾媽想的一樣而已。」她笑著回廚房去。
  
  「我?跟我想的一樣?有這麼明顯嗎?」梁豐艾忍不住拿出鏡子研究自己的表情。
  
  
  
  「我們一早不是已經聯繫過了嗎?不就是退回劇本重寫,除此之外,你到底還有什麼事情?」沙芙娜拾高下顎問。
  
  奇怪,這男人沒事長這麼高作啥,跟他說話還得抬著頭,真累!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早上又退了她的劇本,可是不知怎麼的,他卻顧慮起她的心情。
  
  看得出她是個對自己要求嚴謹的人,對工作有著莫名的堅持,同樣的,他自己也是這樣的人,她有預感他們之間的合作會激盪出不一樣的火花,可是又擔心在火花點燃之前,他嚴苛的要求會澆熄了她的熱情和動力。
  
  若是以前,他壓根兒不在意這種事情,可是這次他就是很難不去在意。
  
  撇開工作不談,他也想要以另外一種身份與她聯繫,不是站在導演和編劇的立場,而是像朋友一樣。
  
  只是,她始終沒接電話。
  
  他整整打了一個上午,直到自己在飯店焦慮暴躁不已,才決定來這兒碰運氣。
  
  知道她就住在茶館附近,他抱持著說不定會遇見她的想法,才驅車前來。
  
  「我不在家,而且我沒帶手機,夠清楚了吧?」
  
  「你應該隨身帶著手機,因為我很有可能隨時要跟你討論工作進度和內容。」
  
  瞇起眼,沙芙娜踮起腳尖靠近他,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以著堅定且溫柔的口吻說:「瞿大導,今天是星期天,不管誰會跟你在星期天討論工作,至少我就不會!」
  
  他一把抓下她放肆的手指,「不要忘記你是有簽定工作合約的。」雖然處於盛怒下,他還是不忘拿出合約壓制她。
  
  她感覺到她的心慌亂了一下。怪了,為什麼每次他一碰她,她就渾身不對勁,好像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停擺了似的?
  
  沙芙娜趕緊縮回手,且不客氣的回著,「合約上並沒有寫明我得二十四小時等你電話,然後全年無休的只為你工作。」哼,敢拿合約壓人,當她是小孩子啊!
  
  「但是合約代表著在工作完成之前,你必須聽從我的指揮調度,確保我們之間的聯繫無障礙,這不是最基本的要求嗎?」
  
  「好,那你說,你還要跟我講什麼?我洗耳恭聽。」沙芙娜揚著不馴的臉龐望著他。
  
  「……」瞿易修一時語塞。
  
  這女人好樣的,竟反將他一軍,總不能說他沒事,只是想見見她吧?
  
  該死,他幹麼想見這刁鑽的女人?瘋子!
  
  濃濃的眉在他臉上打出難解的結。
  
  一陣得意躍上心頭,「怎不說啦?快,瞿導,我的週末假期可是很寶貴的,你多耽擱我一分鐘,我就少了一分鐘的時間,女人最怕時間無聲無息的溜走,請您大人大量,順便多多體諒嘍!」料準他無話可說,沙芙娜開始得寸進尺起來。
  
  靈光一閃,瞿易修從容的咧嘴低笑,「我當然是有事才來找你的。」
  
  「那快說啊!」她急了起來。
  
  「急什麼?」
  
  「我就是急性子啊,瞿導你又何必吊我胃口?」
  
  「很簡單,我只是想要跟你說,因為劇本始終沒有令我滿意的結果,造成工作進度嚴重落後,所以為了確實監督你的工作進度,我希望你從明天開始到公司來報到,由我親自盯著你的進度。」
  
  哇咧,工作進度落後是她的錯嗎?她還不是每天沒日沒夜的趕劇本,是他大老爺很難伺候,這樣不好那樣也不行,比娘兒們還難搞定。
  
  「呵,很難喔,因為我都習慣下午睡醒後才開始工作,傳播公司晚上空蕩蕩的,三更半夜在那種地方寫劇本,小的我會害怕,而且安全堪慮。」
  
  「好,那就到我下榻飯店來寫,我們可以一邊討論一邊進行,為了讓劇本早點出爐,我可以跟你耗,」
  
  沙芙娜驚訝的瞠目結舌,「什麼?」
  
  「不夠清楚嗎?我可以再說清楚一點。」
  
  「等等,我又不是小學生,跟我搞什麼點名制度!」她強烈抗議。
  
  「無關點名,只是要更有效率的加快劇本完成的速度。」瞿易修加強語氣。
  
  沙芙娜搖搖頭說:「不行,我累了就想睡,所以工作的地方不能遠離床鋪。」
  
  「飯店裡什麼沒有,床最多。」
  
  聞言,她更是死命的搖頭,「我會認床,沒睡在自己的床上我會失眠。」
  
  「我說過,台北市的車程再遠也不過一小時左右。」
  
  揮舞著雙手拚命拒絕,「免談,這樣舟車勞頓太辛苦了。怎麼,難道稿費有增加幾倍嗎?不然我幹麼這麼辛苦?」
  
  「我不介意親自接送你。」
  
  「我……」還有什麼可以刁難他的?
  
  「沒有借口了嗎?」
  
  「這才不是借口呢,我、我……是認真的。」她氣急敗壞的懊惱著。
  
  「我也是認真的。」他的雙眸定睛的望著一臉懊惱的她,素來嚴肅的臉孔也忍不住出現得意的抽搐。
  
  「可、可是合約裡並沒有這樣規定啊!」
  
  「為了完成工作,細節是可以被調整的,何況當初你不也表達了務求工作早日完成的意願,所以才決定簽訂台約的,不是嗎?」
  
  凝視著她乍青倏白的臉龐,瞿易修有種想放聲大笑的衝動。
  
  他原本沒想到要這樣對付她,倘若事先知道這個要求會讓她如此懊惱,他絕對會早早搬出來招待這個任性的小姐。
  
  呵呵,感謝天!
  
  沙芙娜緊繃著臉不發一語。該死,她竟被他反將一軍!
  
  見他一臉得意,心裡實在氣不過,她忍不住掄起拳頭,狠狠的打了他好幾拳,氣急了,連雙腳都使出來踹他。
  
  相較於她的舉動,高大挺拔的瞿易修文風不動,反倒是專注的把她每個模樣舉動悄悄收納入眼。
  
  這女人,可愛得緊呀!
  
  
  
  拎著她的手提電腦,擺著臭臉踏入了1312號房,湖水綠的裙擺隨著她的步伐劃出優雅的弧度。
  
  「歡迎。」應門的瞿易修笑容過分的燦爛刺眼。
  
  「瞿大導,打卡機呢?」沙芙娜冷冷的問,
  
  他不解的挑起眉,「打卡機?」
  
  「對啊,上班打卡確定出席與否啊!」她故意挑釁的說。
  
  露出從容的微笑,他全然不被她的言語所激怒。
  
  最近他體悟到一個現象,要對付像她這樣的女人,絕對要比她更從容,更加有恃無恐,而且臉皮要厚,最好像防彈玻璃一樣堅固,那麼便能十拿九穩的拿下最後的勝利。
  
  「我通常採用人性化管理,打卡機這種冷冰冰的玩意兒,並不是我會使用的東西,」
  
  「人性化?呿,要是真的人性化就不會讓人千里迢迢的跑來跑去,還限制人身自由行動,以及打壓思考空間。」她大表不滿的嘀咕。
  
  他故意匆視她的抱怨,「走吧,工作地點已經準備好了,歡迎開工。」
  
  驕傲的把筆記型電腦往桌上安置妥當,臭著一張臉的沙芙娜才入了座,瞿易修也跟著拉過椅子一併坐下。
  
  沙芙娜抿著雙唇。她決心把這只體格過人的大猩猩當作空氣一樣處理,雖然有點難度,但是沙氏忽視法可從來沒有失效過。
  
  因為她是沙芙娜,人生字典就是沒有失敗這兩個字!
  
  細緻的臉龐擺出神聖高傲的姿態,美麗的雙手在鍵盤上敲擊著故事對白,屏住呼吸,不讓大猩猩的陽剛氣息干擾太多,備戰狀態百分之百,痛苦指數卻是滿分!
  
  瞿易修目光專注的盯著螢幕,在心裡無聲的把那對白綵排過一遍,時而若有所思,時而顰眉蹙額,忽然——
  
  「等等!」他輕擊桌面。
  
  該死的傢伙,她最討厭工作的時候被打斷,死大猩猩,最好有十萬火急的事,要不然他這條小命就等苦嗚呼哀哉。
  
  「怎麼了?」她隱忍著怒氣問道。
  
  「這段對白怪怪的。」
  
  怪?她的對白口語十分生活化,哪裡怪?火苗在眼底竄著。
  
  「哪裡怪?」她壓抑著情緒,勉強扯出虛心受教的笑容。
  
  「不好。」
  
  血色褪去大半,「哪裡不好?」沙芙娜瞪著他問。
  
  「總之就是不好,刪掉。」沒有什麼了不得的理由,瞿易修堅決的搖頭,否決此段對話存在的必要。
  
  好樣的,這傢伙的不滿還真是全然沒有理由,純粹就是個人喜好而已,這男人怎麼會難搞到這種地步?
  
  握緊的拳頭費了一番力氣才又鬆開,「是,馬上刪掉。」她堅定且力道十足的將那段對白逐一刪除。請注意,是逐一!
  
  答、答、答、答……每碰觸一次刪除鍵,就是一次憤怒的無聲吶喊。
  
  沙芙娜靜定思索須臾,重新換了對白,可是大猩猩的存在過於龐大,讓她覺得極不自在。
  
  加油加油,沙芙娜!把他當空氣一樣就好。她在心裡吶喊著。
  
  「唔,這是什麼?」他指著螢幕上突兀的字眼,「把他當空氣一樣就好?」先是狐疑的瞟她一眼,不忘復誦一遍,然後用質疑的目光鎖定她。
  
  「喝——」沙芙娜倒抽一口氣。哎呀!她竟然把心裡的自白給一併打出來了,真是該死。
  
  她趕緊伸出食指,刪除證據佯裝無事,可是心虛的潮紅卻很不識相的從素白的頸項一路蔓延至雙頰。
  
  瞿易修不著痕跡的摀住嘴巴,極力制止嘴角幾乎要揚起的笑紋,還有體內劇烈翻湧著的狂笑衝動,把她的窘迫全然看在眼底。
  
  不過本能是一種強過意志的直覺反應,儘管他百般克制,胸口依然明顯的反覆憤起,難以平靜。
  
  沙芙娜無聲的睞了他一眼,冷冽的眸子彷彿挾帶著千萬殺氣,朝他撲殺而來。
  
  僅是一眼,他便知道自己不該再激怒她,「我、我渴了,你要不要喝水?」
  
  「嗯。」她僵硬的發出單音。
  
  瞿易修佯裝泰然的起身喝水去,然後痛苦的笑倒在廚房一隅。
  
  有趣,沙芙娜這女人真是有趣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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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06:15
  第六章
  
  待大猩猩瞿易修一離開,沙芙娜馬上懊惱的趴在電腦上,自責不已。
  
  「笨蛋,沙芙娜你真是個笨蛋,幹麼把心裡的話都打出來?」
  
  聽見腳步聲,她連忙又繃起一張臉強作鎮定,面無表情的想將方纔的插曲用橡皮擦抹去。
  
  「喏,喝水。」
  
  「謝謝。」
  
  狠狠的喝了一大口,她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只得目不斜視的盯緊電腦螢幕,雙手機械化的敲打著鍵盤。
  
  又過了半晌,「再白話一點,不要太拗口。」
  
  無言,清除重打。
  
  「這情緒表達不足,字眼可以再強烈一點。」
  
  翻了一記白眼,她認命的再清除重打。
  
  「嗯,不錯,這句對白我喜歡,強而有力。」
  
  吵死了,索性關上耳朵不回應。不過,有點小得意。
  
  「等等,這個場景的對話太沉悶了,能不能再活潑一點?」
  
  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是。」她咬牙切齒的回答。
  
  忍忍,再忍忍,千萬不要鬧出人命。沙芙娜告誡自己。
  
  「嗯?怎麼好像角色的性格模糊掉了,這句對白的口吻好像失去了什麼。」
  
  手指奮力的敲擊出答、答、答……狠狠的把一大段通通刪除殆盡,沙芙娜的頭頂隱約冒出白煙,一切重新開始。
  
  「沙芙娜,如果說……」
  
  「夠了!瞿易修,你真的夠了!」她忍無可忍的轉身瞪他,一把摀住他的嘴,不讓他再吐出任何字眼。
  
  她霍然起身,使出渾身力氣的拽起眼前高頭大馬的瞿易修,雙手奮力的推著他的身體,「出去出去,拜託你不要在我工作的時候出現,因為我需要獨立寧靜的空間,你這樣根本不是在督促我的進度,而是嚴重干擾我的思緒,出去!如果你希望我趕快把劇本完成的話,就給我出去——」她歇斯底里的大吼。
  
  雙手推著瞿易修,喧賓奪主的想把他從這個房間徹底驅離,無奈他實在太過魁梧,沙芙娜索性手腳並用的亂打踢踹,為的就是把他趕、出、去。
  
  他單手巴住牆面,不屈服的硬是想留下,「我們是在討論啊!」
  
  「不需要,我們不需要討論,你讓我安安靜靜的把劇本完成好嗎?」
  
  沙芙娜真的是氣極了,全然不顧優雅美麗的氣質形象,雙手像雨點似的紛亂落向他的身體,好幾次甚至連腳都派上用場。
  
  瞿易修望著她歇斯底里的動作,絲毫不以為忤,而她似乎是察覺了他的不痛不癢,不禁萬分光火的集中火力,朝他踹了一腳。
  
  一時大意的瞿易修沒有料到她的氣勢來得如此猛烈,悶哼一聲,旋即眼明手快的截住她緊接而來的拳頭。
  
  「沙芙娜,你太暴力了。」媽的,真痛!
  
  「對,我就是暴力!」反正她的美麗形象已經在他面前蕩然無存,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的豁出去了!
  
  每打一句對白,這隻大猩猩就只會在旁邊猛搖頭,去他的香蕉芭樂,要不是看在新台幣的份上,她早想把電腦往他腦袋砸去,哪容得他在這裡撒野搗蛋。
  
  「真是野蠻。」
  
  「很好,你知道就好,所以少惹我!」她作勢又想踹他一腳。
  
  他挺起身子,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憤怒讓她的臉龐透出紅潤的色澤,看來格外美麗,尤其是那雙眸子,永遠是生氣勃勃。
  
  瞿易修忍不住想笑。
  
  察覺到他的凝視,沙芙娜迎上視線想弄明白他的意圖,正要發動下一波攻擊之際,卻看見這男人竟然從容的揚起一抹笑容。
  
  笑什麼?他在笑什麼?她反覆思索。
  
  他們之間僅隔著一丁點距離,呼吸無聲的共享空氣,四目交會之際,無言的電流借由目光傳遞至彼此心裡。
  
  意識到自己的手又被緊緊握住,她心虛的想要掙扎,未料,他卻動也不動的緊緊抓握住。
  
  「……你、你……」她吞吞吐吐的想要化解尷尬。
  
  他緩緩的靠近,龐大的身軀讓她感到壓迫。他不會是要吻她吧?慌亂寫滿了震驚的小臉。
  
  瞿易修身上有一股清爽的氣息,有種乾淨的舒適,但是她不可以淪陷,絕對不可以!不能讓這個自大狂這樣瞧扁她。
  
  於是,說時遲、那時快,沙芙娜一把抽回自己的手,使盡蠻力的推著他,「出去,隨便你要去看電影、遛達或小酌把妹,總之你馬上給我消失,所有的費用都可以跟我申請,就是不要留在這裡干擾我工作,算我求你了!」
  
  「我可以幫忙你迅速完成劇本。」
  
  「閉嘴,你只會拖延進度!」
  
  把他推出房間,砰的一聲火速關上房門,沙芙娜像是耗盡氣力的蹲下。
  
  「這個自大狂,不扯我後腿就阿彌陀佛了,我打一句他嫌一句,這樣劇本能早日完成才有鬼咧!」她不爽的咒罵。
  
  怎麼會這麼辛苦?和瞿易修對抗實在是件耗費心力的事情。
  
  她重新回到電腦前,卻發現瞿易修的影響太過無遠弗屆了,即便看不到人,但這屋子裡的每個角落仍然充斥著他的一切。
  
  心煩之餘,她索性闔上電腦,決定等待自己冷靜後再繼續工作。
  
  「這傢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問題無意識的脫口而出。
  
  當下,她的眸子閃過狡黠。趁他不在,偷偷研究一下這個人應該不犯法吧,有句話不是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嗎?
  
  露出一抹嬌笑,她給自己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隨意的在房間裡閒逛起來。
  
  聽說瞿易修的助理已經先行返美,所以這偌大的客房只剩下他獨自一人,兩房一廳的豪華套房全都是他一人享用,果然是愜意又舒適的環境。
  
  走向擱著私人東西的原木小桌,只見上頭放著飛行機械手錶、皮夾、手機、電動刮鬍刀和幾本書,除此之外就沒別的東西了。
  
  「唔,大猩猩的生活還真是輕便簡單。」
  
  順手拿起書本,發現全是Italo Cevino的作品,看來他十分喜愛這個在義大利文壇具有舉足輕重地位的作者。
  
  「記憶中的形象,一旦在字詞中固定下來,就被抹除了,這也是我害怕如果我提到的話,會一下子就失去了威尼斯,或許,我在提到其他城市時,我已經一點一點的失去了她。」接續著他閱讀的書頁,沙芙娜以輕柔的嗓音讀著。
  
  她也喜歡這個作者,在看似簡單的文字裡,能夠找尋出語意後的龐大深意。
  
  忽地,目光落在黑色的皮夾上,當下勾起了沙芙娜強烈的好奇心,「偷看一下不為過吧?」
  
  只是試圖窺探的手指才碰觸列皮夾邊緣,原本放在一旁的安靜手機竟然發了狂似的震動起來,狠狠的嚇了她一跳。
  
  「可惡,嚇死我了。」縮回指尖,她拍撫著胸口,不禁覺得好氣又好笑。
  
  原想忽略震動不停的手機,可是撥打的人實在很有耐心,一次又一次不死心的打,惹得好奇的沙芙娜都想知道是誰會這麼有耐心。
  
  「會不會是有什麼急事?否則怎麼會這麼固執的不放棄?」
  
  才停歇須臾的手機又再度震動起來,沙芙娜乾脆拿起電話接聽,順便滿足她的好奇心。
  
  「阿修,跑去哪裡了?怎麼不接媽媽的電話?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啊,就是上一次關於陳太太說要幫你介紹她外甥女的事情,現在你人在哪裡拍片?什麼時候可以挪出時間?多相親幾次就可以找到人生的伴侶,你快挪個時間出來,聽到沒?」對方劈哩啪啦的說了一長串話,中途完全不需歇息喝水,流暢度百分之百。
  
  啊!原來是大猩猩的媽咪啊!
  
  對方等不到回應,連忙又開口,「阿修?阿修?怎麼不回答呢?媽在跟你說話呀!」
  
  沙芙娜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應道:「……喂?」
  
  「是阿修嗎?」懷疑指數高達百分之九十九,因為聲音聽來分明是女孩子的。
  
  「抱歉,易修他現在不在。」
  
  「他不在,請問你是……他朋友嗎?」一聽到是女孩子的聲音,瞿媽媽的語調頓時柔軟了二分之一。
  
  「嗯……算是吧。」會想要殺死對方的朋友。
  
  「呵呵,是什麼樣的朋友?」瞿媽媽開始興致高昂的問。
  
  唷,什麼樣的朋友?這是在問等級嗎?
  
  方才似乎聽到大猩猩的媽在嚷著什麼介紹、相親之類的事情,哎呀,這個大猩猩那麼難搞,寫給他的劇本老是苛刻的被他一退再退,像這樣的人幾乎可以列入史上最龜毛的男人傍首,加上講話臭屁、脾氣又硬,誰碰上他誰倒楣,更何況是嫁給他?
  
  不行不行,沒理由被他整得這麼慘,還讓他喜孜孜的快樂相親去,不好好趁機惡整他一回,她就不叫沙芙娜。
  
  她也不是壞心的想要破壞他姻緣,只是好心想要解救蒼生,尤其是那個即將不聿被安排跟大猩猩相親的女孩,天可憐見,這是她的佛心啊!
  
  咧開嬌美的笑容,她親熱的喊著,「瞿媽媽,我跟易修是很要好的朋友啊。」
  
  「要好?多要好?」瞿媽媽的好奇心被全然挑起。
  
  「當然是很要好的那種,易修對我很好的,千里迢迢的到台灣來看我,而且不管工作再忙碌,每天都會對我噓寒問暖一番。」
  
  嗯,天大的謊言,大猩猩每次打電話給她都是沒人性的質問劇本進度,那些所謂的噓寒問暖也都是變相的在追問她什麼時候會把東西寫出來,總之就是奴役啦!
  
  「是嗎?哎呀,這孩子怎麼什麼都沒有說,害我還成天掛念擔心的。」瞿媽媽心下一陣寬慰,口氣也輕鬆了起來,「這麼說他現在是在台灣嘍?」
  
  「是啊。」
  
  「這渾小子,也不跟我說一聲。」瞿媽媽捂著胸口欣喜的想,能讓兒子千里迢迢跑到台灣相會的,肯定是個重要的人,看來……好事近了!
  
  趁著瞿媽媽歡喜之際,沙芙娜話鋒一轉,「瞿媽媽,你是不是要幫易修安排相親?」言語中淨是受傷的口吻,「他是個很好的男人,溫柔體貼不說,而且工作又很盡心盡力,像他這樣優秀的人的確有很多選擇的機會……」哎呀,她傷心得說不下去了,只得伴隨著幾聲低泣。
  
  天啊,她的演技真好,隨隨便便就可以騙到人。
  
  聞言,電話那端的瞿媽媽大大驚慌,「哎呀,呸呸呸,剛剛都是我胡言亂語,才沒有什麼相親,是陳太太外甥女的公司有支廣告計畫,正好阿修是導演,我想說牽個線讓他去幫他們拍廣告,多賺點錢嘛!絕對不是要安排他們兩個相親啦,絕對不是!」強力否認的口吻,只差沒有歃血發誓以明心志。
  
  「喔……」沙芙娜趕緊一把掐住自己大腿,以免失態笑場。
  
  「對了,告訴瞿媽媽,你叫什麼名字?」呆頭兒子好不容易有了女朋友,她當然要小心捧著,免得人家嚇跑了。
  
  「瞿媽媽,我叫芙娜,和易修一樣都從事傳播工作,我是寫劇本的。」
  
  「唷,寫劇本的啊,那跟我們家兒子是因為工作認識的嘍!」
  
  「是啊,說來也是巧合。」嬌羞異常的低下頭傻笑,活脫脫就像個巒愛中的小女人姿態。
  
  發現自己忘了帶皮夾出門的瞿易修此時推開門進來,就看見這個女人兀自陶醉的對著他的私人手機說話,所有的嬌弱、羞怯、禮貌和親切,全都像是一場謊言似的任她擺佈耍弄著,充滿了戲劇效果。
  
  而渾然不知有人進房的沙芙娜還和瞿媽媽相談甚歡,最後甚至敲定了改日美國相見的約定。
  
  至於剛剛那個什麼勞什子的相親,就這麼三言兩語的被她給解決了。
  
  掛上電話,沙芙娜忍不住賊賊的笑了起來。
  
  「呵呵呵呵……解救了一個女孩,哎呀,我真是功德無量,像大猩猩這麼可惡的男人想要相親,等他脾氣收斂點再說吧!呵呵……」再度笑得花枝亂顫。
  
  「是嗎?」
  
  低沉的嗓音自身後響起,她霍然轉過身來,當場花容失色的倒抽一口涼氣,不敢置信的瞪著面前的人。
  
  該死!當場人贓俱獲。
  
  他、他不是被趕出去了?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的?她竟然一點知覺也沒有!他聽到什麼,又聽到多少了?問題像是潰堤的水庫,洶湧的朝她衝擊而來。
  
  「那個,我……」沙芙娜吞吐的爭取著時間想一個完美的借口。
  
  瞿易修凜著一張臉,不吭一聲的朝她走來。
  
  有些事情毋需從頭觀看,光是掌握幾個小細節,就可以大概瞭解來龍去脈,方纔那通電話,只需三兩下就從她的對話裡明白了大半。
  
  「欸,你不要再靠近了喔,停下來,停下來……」
  
  完了,大猩猩沉著一張臉,帶著殺氣而來,他該不會想要掐死她洩恨吧?因為她破壞了他的相親機會,還假冒成他的親密友人,完了!
  
  沙芙娜整個人退到桌子邊緣,再也沒有退路。
  
  瞿易修一步一步的接近,在僅剩兩步外的距離停住,驀然,他扯動嚴肅的臉孔突然對她說:「謝謝。」
  
  「嗄?」大感意外的沙芙娜錯愕得鬆開手裡的手機,咚的一聲,手機無辜的躺在地板一隅,「你說什麼?」不確定的再問一次,
  
  「謝謝你。」
  
  疑問在她心裡無限擴大。他跟她說謝謝?有沒有搞錯?
  
  就在她絞盡腦汁思索前因後果的當下,瞿易修忽地一把扣住她的後頸,輕而易舉的將她帶往他面前,嘴邊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謝謝你,我最要好的朋友!」旋即低頭吻上了她。
  
  「唔……」沙芙娜的眼睛瞪得宛若牛鈴,一臉的驚訝。
  
  他吻她!大猩猩竟然吻她!
  
  她害怕的試圖推開他,誰知這銅牆鐵壁似的男人竟然一動也不動,逕自以舌霸道的撬開她的唇齒,強行闖入她的口中,放肆且挑逗的深深親吻著她。
  
  沙芙娜不住的捶打他,瞿易修卻始終沒有受到影響,只見他一手撐托起她的臀讓她坐在桌子上,永無止境的延長加深這個吻。
  
  暈了……在他充滿侵略性的激吻下,她再也無力掙扎,只能緊緊攀住結實的臂膀穩住渾身發軟的自己,她以為這樣可以免於暈厥,然而,卻因此而迷失。
  
  
  
  失去心智的人是怎麼活下去的?沙芙娜感到萬分佩服。現在的她,跟失去心智的人應該沒有差別吧?可是為此,她的生活卻成了一團混亂。
  
  「媽,你發啥愣?」細心的歐陽芃已經發現她的異常,「你已經好多天都一直這樣,怎麼了,工作有什麼問題嗎?」小臉寫滿了關切。
  
  佯裝無事的漾出笑容,她笑得燦爛異常,「沒有啊,順利得很,我只是思考得太過專注了些。沒事,呵呵!」敷衍的乾笑兩聲。
  
  思考?明明是在發呆!天底下有誰會像阿娘那樣思考?真是在騙三歲小孩喔,呿!
  
  儘管質疑,歐陽芃也沒有戳破沙芙娜的謊言,只是歪著頭思索起來。
  
  阿娘打從上禮拜去見了瞿導演回來後就這樣失魂落魄的,有時傻傻的笑,有時候對著電腦螢幕發呆,無端的還會臉紅羞怯,真是奇怪異常。
  
  像現在,阿娘明明盯著電視卻兩眼發直,好像視線已經穿越了電視實體,落到不知名的遠方去似的,讓她打從心裡懷疑阿娘的反常鐵定跟瞿導演有關係。
  
  發現女兒瞬也不瞬的盯著她,沙芙娜趕緊振作的抖抖身子,擺出泰然自若的模樣,「欸,寶貝,該去睡覺了喔,明天不是還要上課嗎?我要先進書房工作了。」說完還不忘揉揉女兒的頭髮,有些落荒而逃的躲回自己的書房。
  
  歐陽芃掃了一眼牆上的時間和掛歷,早熟的她依然面無表情,卻在心裡冷笑,「明明才八點半,竟然叫我去睡覺,而放假的星期六卻要我去上課,說你正常,鬼才相信。」
  
  躲回了自己的天地,打開電腦,沙芙娜癱坐在椅子上卻兩眼出神。
  
  已經有好多天不敢去見瞿易修了,連電話也不敢接,她生平第一次躲男人躲得這般狼狽,實在不符合她的形象,
  
  至於劇本進度……殘念啊!依然停留在那日轟他出門前的那一句。
  
  單手支頤,腦子裡反覆出現的全是和大猩猩糾纏激吻的狂野模樣,感覺臉龐一陣燥熱,沙芙娜羞愧的趴在桌上哀鳴起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沙芙娜啊沙芙娜,你真是失策!太失策了!」
  
  說來真糗,那天她先是做壞事成了現行犯,原以為瞿易修會在盛怒之下,一把扭斷她的脖子洩恨報復,可他卻對她說了謝謝,而她後來也在大猩猩的激吻下忘情回應,像個慾求不滿的女人。
  
  「真的是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她埋首掌間,感覺羞愧萬分。
  
  這下好了,害她心情大亂得連工作都快開天窗,整個腦袋空蕩蕩的,完全沒有一絲靈感或動力,倘若再不生出點什麼東西,她這個自由作家沙芙娜,肯定就要在業界被徹底除名了。
  
  「呸呸呸!沙芙娜,你在妄自菲薄個什麼勁兒,被男人親一下就暈頭轉向,像什麼話!你要拿出你的無畏殺氣,儘管披荊斬棘也要殺出一條血路來,至於男人還是逗逗就好,千萬別當一回事,賺錢養家才是正道。」她慷慨激昂的自我催眠。
  
  當下,她鼓舞自己重新面對工作,並在心裡宣示,一定要讓進度嚴重落後的劇本早日誕生,好一雪前恥,如此地也才能夠在瞿易修的面前揚眉吐氣。
  
  這一晚,鍵盤的聲響陪她度過長夜,儘管好幾次思緒被打斷,她也不惜刪除整個段落重新開始,寧可讓自己忙碌,也不讓腦袋有胡思亂想的時候。
  
  女人的耐力在某些時候強勢過人,就連男人也敵不過,儘管大猩猩的臉孔總會出其不意的跳出眼前,企圖挑戰她的決心,她硬是甩呀甩的把高大的身影自她腦海裡甩出去。
  
  這是毅力與心智的對抗。
  
  是夜,同樣心緒紊亂的還有瞿易修。
  
  坐在沙芙娜曾經蜷縮身子寧靜睡去的沙發上,他翻著手中的書本,卻望不進文字裡的深廣義涵,整個人呈現一種莫名的膠著狀態。
  
  一個禮拜了吧,他竟然已經有那麼多天沒有見到沙芙娜,更遑論是與她唇槍舌戰激辯任何話題,因為她連電話都拒接。
  
  他到過路易絲茶館,以為會如同上一次那般順利巧遇,孰料這女人根本是存心躲著他。
  
  胸口壓著重重的不滿,每次一想起被自己吻得面色酡紅的她,就渾身焦躁得無法寧靜。
  
  該死,他竟然如此想念她的芳馥馨香,還有那近乎撒嬌的欲拒還迎。
  
  瞿易修一整晚就這麼輾轉難眠,反反覆覆的在床上與沙發之間踅走躊躇。
  
  最後,時間已到三更半夜,他終於忍無可忍的撥了電話給裴子郡。
  
  「喂……」含糊的應聲後,旋即不滿的開口辱罵,「媽的,是誰敢吵老子睡覺?天殺的,最好有啥事情那麼急,就不能等我睡醒再說嗎?趕著要去投胎*#&?°……」劈哩咱啦的咒罵著擾人清夢的傢伙。
  
  「裴子郡,給我沙芙娜家的地址。」不帶一絲情緒的冷冽口吻。
  
  他頓時愕然,「阿修?原來是你啊!這麼晚了,你還要幹麼?很困欸……」還不忘順便咕噥幾句。
  
  「對,是我,快點!」瞿易修開始不耐煩了。
  
  「你說你要什麼?」那廂仍然處於渾沌不明的狀態。
  
  「沙芙娜的地址跟電話——」他火氣有些上升。
  
  裴子郡納悶,忍不住扭開電燈看看時間,「你三更半夜找她幹什麼?」
  
  「你只要告訴我就好,其他的甭問!」囉唆的傢伙叫他渾身不快,脾氣暴躁得快要抓狂。
  
  「哎呀,我哪會知道,這種瑣碎小事要找花子啦,她是我秘書,很多……」
  
  不等長舌的裴子郡說完廢話,瞿易修已經掛上電話,轉而聯繫花瑁紫。
  
  一樣是睡意濃濃的嗓音,一樣是不滿的口出抱怨,不過,在聽到瞿易修三個字後,她馬上清醒過來,機伶得跟什麼似的,只差沒有立正站好,磕頭謝恩。
  
  「瞿,瞿導早!」嗓音精神抖擻的,令人難以相信前一秒她還賴在周公的腳邊撒嬌。
  
  「抱歉打擾你了,我想麻煩你幫我找一下編劇沙芙娜的地址跟電話。」
  
  「……沙芙娜?」花瑁紫一陣錯愕。
  
  「對,是沙芙娜沒錯,快!」他實在沒耐心再等對方反覆確認。
  
  愣了一下,花瑁紫連忙回過神來。
  
  「是,瞿導請稍等。」因為還沒完全清醒,她迷糊的被棉被絆倒,整個人頓時從床上重摔下來,砰的發出劇響。
  
  電話那端的翟易修挑起眉,揣測著聲音的發生原因。
  
  「唔,好痛!」疼痛不堪的花瑁紫十分狼狽的爬到書桌旁,用顫抖的手翻出通訊錄,忍痛翻找著沙芙娜的聯絡方式,「找、找到了……」痛得下巴近乎麻痺。
  
  「快說!」
  
  她十萬火急的報上沙芙娜的通訊聯絡方式。
  
  「謝謝。」掛了電話,瞿易修抓起車鑰匙,快速的來到停車場。
  
  此時此刻,他瘋狂的想要見到沙芙娜,沒有任何理由,今天一定要見到她!
  
  駕駛著車子在深夜的台北市發狂似的奔馳,只希望火速抵達沙芙娜的住處,見到這一個禮拜中不斷想念的那張臉。
  
  飽受驚嚇的花瑁紫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好痛喔!瞿導幹麼三更半夜打電
  
  話來啦,嗚嗚……真是個奇怪的傢伙,很痛欸!」
  
  希望三個月前剛墊的完美下巴不會有任何損傷,花瑁紫憂鬱的祈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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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06:51
 第七章
  
  鈴——鈴——
  
  刺耳的鈴聲在夜半時分總是顯得分外清晰,早已因為疲累不堪而倒在電腦前的沙芙娜渾身一震,痛苦的睜開酸澀的眼睛,
  
  「唔?什麼聲音?不會吧,鬧鐘這麼快就響了?」她以為才睡了十分鐘不到,怎麼已經要起床了?
  
  雙手盲目的在資料滿佈的桌上翻找著鬧鐘,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按下鬧鐘,以為世界會就此恢復寧靜,卻發現聲音依然故我的震天價響。
  
  「喔,天啊!到底是什麼聲音?」她勉為其難的再度睜開眼睛,努力的想在書房裡找出噪音污染的禍首。
  
  終於,在桌邊角落找到了某日被她蓄意、恣意、惡意遺棄在地上,企圖規避責任的手機,正聲嘶力竭的呼喊著。
  
  沙芙娜雙手撐地跪著,滿臉驚恐的望著來電顯示,好不容易稍稍恢復正常的情緒又因為那三個字而開始顯得不安騷動了起來。
  
  「完了,又是大猩猩,怎麼辦?」她焦慮的咬著手指頭,就是沒有勇氣接起電話,一邊抓過外套、書本和拖鞋蓋在手機上打算湮滅聲音,另一邊則在心裡默默期待著瞿易修能失去耐心,然後自動放棄。
  
  等了半晌,不知說了多少的祈禱文,發出頑強吵鬧聲的手機終於耗盡最後一格電力,頹然的終結所有的通訊。
  
  一掌撫上胸口,「天啊,終於安寧了。」她感覺虛脫的整個人趴在椅子上,彷彿歷經了什麼生死劫難,「終於……」
  
  沙芙娜趴伏在椅子上,就像走過整個沙漠般的疲累不堪。怎麼她往常面對男人的游刃有餘,竟然全在面對瞿易修時被斷送了,他不過是只大猩猩,怎麼會如此輕易的亂了她的陣腳?
  
  正當她百思不得其解時,又傳來銳利的鈴響,當場駭得她差點撞上桌角。
  
  「奇怪,不是已經沒電了,怎麼還會響?」她瞪著手機,露出不敢置信的詫異神色。
  
  須臾,鈴聲驟歇,咱嚏咱嚏的腳步聲朝書房接近,緊閉的門隨即響起清晰的敲擊聲。
  
  叩叩——
  
  「媽?」是歐陽芃,聲音還帶著睡意。
  
  「芃芃?」甩開邪門的手機,沙芙娜趕緊起身開門,「你還沒睡啊?」
  
  一臉睡意的歐陽芃無辜的說:「外頭有人找你。」
  
  「找我?」睞一眼牆上時間,「在清晨四點鐘?」有沒有搞錯啊?!
  
  無奈的聳肩,「對,在客廳,我還要去睡一下,你自己去招呼客人。」歐陽芃說完便轉身就走。
  
  「是誰?是小艾還是逸嵐?」沙芙娜套上她的室內毛拖鞋,快步的走出書房。
  
  來到客廳,她渾身像是遭到電擊似的僵在原地動彈不得,瞠目結舌的望著佔據客廳的男人——瞿易修。
  
  「你、你、你……」她驚訝到結巴,一雙大眼無法置信的瞪著他。
  
  他怎麼會知道她的住處?而且還在這種時間找上門來。
  
  這個傻芃芃,竟然隨隨便便就開門讓陌生男人進來,她們可是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母女啊,萬一有什麼突發狀況,那可怎麼辦?回頭定要好好教訓她一頓,讓她有些危機意識才行。
  
  瞿易修深幽的目光始終鎖定著她,望著她的詫異、微慍和若有所思,須臾不肯移開。
  
  沙芙娜抬起頭,發現他就這麼瞬也不瞬的望著自己,不安的感覺讓她硬是把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
  
  他們就這樣互相凝視著彼此,沒有言語,目光從那雙眸子下滑至鼻和嘴,一路探索而下,最終,兩人有志一同的將視線流連在唇上,然後那日的記憶便洶湧的朝彼此狂撲而去,使兩人同樣尷尬的別開視線。
  
  「那個……劇本還在趕工中。」沙芙娜清清喉嚨,木然的盯著自己的腳趾頭生硬的說。
  
  「去收拾你的行李,輕便的,我們馬上出發。」話落,瞿易修坐回沙發,「對了,記得多帶件外套以備不時之需。」
  
  「啥?行李?輕便的?馬上出發?還要帶外套?」困惑不解的她把重點重複一次。
  
  瞿易修沒好氣的瞟了她、一眼,「你是鸚鵡嗎?否則,為什麼非得把我說過的話全都重複敘述?」
  
  哇咧,他說她是鸚鵡?這個男人竟然如此無禮的說她是只鸚鵡?
  
  「欸,你說啥呀你!」她杏眼圓瞪。
  
  「我說你是一隻鸚鵡。」單刀直入。
  
  「瞿易修,你的嘴巴就非得這麼刻薄嗎?」
  
  那麼多天不見,一大清早找上門來,連句問好請安的話都不會說,一開口就是叫人生氣的字眼,說他是大猩猩簡直定侮辱了猩猩,這個男人連猩猩都不如,他的惡行惡狀根本是罄竹難書。
  
  「快點,如果你還有時間在這裡跟我討論你是不是鸚鵡的問題,我建議你把握時間整理行李,要不我們也可以現在馬上出發。」
  
  「出發?我們要去哪裡?」
  
  「勘景。」
  
  「勘景!」她驚愕。
  
  「沙芙娜,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當鸚鵡了?我很清楚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不需要你再提醒我一次。」
  
  「閉嘴!」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瞿易修面前,儘管身高有些差距,沙芙娜還是不屈服的仰頭面對他,伸出一根食指死命的戳著他的胸膛,「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麼我得去勘景?我是編劇欸,又不是執行製作,為什麼得負責去勘景?有沒有搞錯啊你。」
  
  沉吟須臾,瞿易修始終面無表情,「沒有搞錯,你的確需要一起去,因為你的劇本寫作進度不佳,為了要幫助你對於故事的環境背景有所瞭解,我覺得帶你一起去勘景是個不錯的方式,當想像力不能作為你的寫作來源時,能夠身歷其境也是不錯的。」
  
  沙芙娜把嘴任性一噘,「我才不要。」她寧可努力的熬夜趕劇本,也不想苦哈哈的去勘景,尤其還是跟他同行,她才不答應這種荒唐的額外工作。
  
  緊閉的門突然打開,歐陽芃從房間走出,並將已經收拾妥當的行李往瞿易修懷裡扔去,「喏,你們可以出發了,快點,而且你們很吵,我得要睡覺了!」她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
  
  「芃芃!」沙芙娜大叫。她怎麼也不敢相信女兒竟然會這樣對她,她可是她的媽呀!竟然這樣出賣她。
  
  「掰掰嘍,媽,不用擔心,我會找乾媽來陪我的。」歐陽芃一副巴不得他們兩個趕快消失不見的模樣。
  
  見狀,瞿易修難掩得意的扯動嘴角,然而被沙芙娜猛然一瞪,識相的又連忙迅速收斂,恢復他的撲克臉。
  
  「我不要,我才不要出門去,我要在家寫劇本,我要……」
  
  不等她嚷完,他已經邁步走上前,一手將行李甩上眉,另一隻手則把瘦小的她夾在腋下,堂而皇之的準備離去。
  
  「呀!瞿易修,你這隻大猩猩,快放下我啦!瞿易修……」沙芙娜揮舞著四肢掙扎。
  
  「噓,安靜,現在清晨四點鐘,吵醒鄰居對你不會有任何好處的。」喝止了她的叫囂,他繼而對歐陽芃說:「待會麻煩你幫我開個門。」
  
  聳聳肩,一臉的不置可否,擺明她就是會十分順從他的話。
  
  「媽媽,要好好工作,勘景絕不能馬虎喔!」她笑著對母親叮嚀,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樣。
  
  沙芙娜全然不敢相信這就是她的下場。
  
  「歐陽芃,你這吃裡扒外的丫頭,我真的會被你氣死!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女兒啊?竟然幫個外人來對付你阿娘,我可是……」
  
  歐陽芃冷不防的從身後拿出撒隆巴斯往她嘴上一貼,煞是認真的說道:「這樣就不會吵到鄰居了。」
  
  沙芙娜的眼神射出無數飛刀,目標一致的朝女兒射去。她被出賣了,被自己最親近的女兒出賣了!
  
  瞿易修嚴肅的臉孔頓時漾開一抹得意的笑容,「的確是安靜多了。」臨走前還不忘叮嚀歐陽芃,「要小心照顧自己。」
  
  「沒問題!我媽就交給你嘍!掰!」她賣力的揮舞著雙手送走兩人。
  
  無法出言抗議的沙芙娜,像是小雞似的一路從公寓被拎出門,儘管她不斷揮舞肢體,手腳並用的扳住樓梯或勾著欄杆,企圖阻止任何行進的可能,瞿易修依然從容不迫的走出公寓,直往他的車子接近,然後以一氣呵成的俐落動作把她安置在前座上,行李就這麼往後座扔去。
  
  他越過車頭,一坐上駕駛座,自行撕下撒隆巴斯的沙芙娜已經怒氣騰騰的揮拳而來。
  
  哈!不費吹灰之力,接殺出局!
  
  他的大手包裹著她的小手,難掩得意。
  
  「瞿易修,你這個天殺的臭猩猩——」她掙脫不開他的箝制。
  
  「比起你來,你女兒的脾氣好太多了,算是個優雅的小姑娘。」揶揄怒火中的沙芙娜讓他覺得很爽。
  
  「既然知道那是我女兒,你怎麼還可以在她面前就這樣把我打包帶走?」害她顏面盡掃落地。
  
  「我的任何行為可都是事先得到你女兒的首肯的。」
  
  「鬼扯——」
  
  「才不是鬼扯,我剛剛一按門鈴,她見到是我便二話不說就開門了,甚至還對我說,感謝上天,你終於來了。」語畢,還得意的挑眉。
  
  「你胡說,她根本沒見過你。」
  
  「無所謂,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不討厭我。」
  
  「臭美!」她推了他的胸口一把,拉回自己的手,雙手氣呼呼的盤在胸口。
  
  「繫上安全帶。」說完,他發動車子猛踩油門而去。
  
  「停車,我要回家,我才不要去勘什麼景啦!」
  
  匆地,瞿易修竟然聽話的緊急煞車,沙芙娜整個人猛然往前傾。
  
  幸虧她眼明手快拉住門邊的手把,否則擋風玻璃上一定會留下她的臉孔拓印。
  
  「瞿易修,你真是太過分了。」氣急敗壞的掄起雙拳,恨不得把這男人給大卸八塊。
  
  而他卻將放在方向盤上的手轉而箝制住她的攻擊,傾身上前,霸道的吻住她那叫他想念了一整個禮拜的粉唇。
  
  沙芙娜撐大眼睛,「瞿,唔……」她扭轉著手腕想要掙脫。
  
  瞿易修不動如山的穩穩抓住她,深深吻去她所有的怒火、不馴與抗拒……
  
  所有關於那一日的記憶排山倒海的迎面撲來,曾經震撼彼此的吻又在他們之間重新演練。
  
  壓抑了一個禮拜的思念,都在這一瞬間擭得解放。
  
  掙扎與否都已不再重要,只剩止不住的渴望。
  
  在他面前,她感覺自己渺小得微乎其微,被這樣緊緊擁抱著的溫暖,她想,這輩子她都不會忘記。
  
  
  
  她一路上都在昏睡的狀態中,若不是瞿易修威脅著要連人帶車的將她遺棄在荒山野嶺,她壓根兒還不想醒來。
  
  實在是困極了!沙芙娜勉強睜開一眼,才瞧見濃密樹林中灑下的點點光芒,當下她只想皺眉哀歎自己命苦。身為睡美人的掌門者,最痛恨的就是上午的陽光,她現在應該要睡覺,而不是被日光這樣追逐著。
  
  凝著臉,她不情不願的下了車,睡眼惺忪的跟隨著大猩猩的腳步,在這陌生的山野間行走。
  
  「我們要去哪裡?這裡是哪兒?車子放在那邊不要緊嗎?」太多疑問讓沙芙娜不得不問清楚。
  
  「跟上來就對了。」他存心吊她胃口。
  
  沙芙娜這女人只買好奇心的帳,與其開宗明義的告訴她目的地,還不如這樣懸著答案讓她一步步的追逐,所以他沒打算告訴她。
  
  「瞿易修,快點告訴我啦!」她嘟著嘴,抗議他的拒答。
  
  瞿易修依然故我,就在這山腰上的一處眺望著前方的景致。
  
  她不甘心的擰了他的手臂一把。哇咧,像銅牆鐵壁般的結實,反倒她的手指指尖隱隱作痛!她甩著自己的手,又想踹他一腳洩恨。
  
  「瞿易修,先說喔,我今天晚上一定要睡在家裡的床上,你勘景的動作最好給我快快完成,要不然……」她殺氣騰騰的瞅苦他。
  
  他居高臨下的睨了她一眼,滿是玩味的看著這個嬌小卻霸氣的女人。「不然怎樣?」
  
  就不信她能把他怎樣,光會虛張聲勢,呿!不過倘若可以,他也非常希望她能把他怎麼了,思及此,他也滿心期待呢!
  
  捕捉到他眼底的揶揄笑意,沙芙娜的不滿充斥小臉,「你瞧不起我?當我說說而已嗎?我是認真的,如果你今天晚上沒讓我安穩的躺在家裡的床鋪上,我一定會把你大卸八塊,然後曝屍荒野,說不定山上的熊啊鷹的還會來爭食你的肉。」她極盡能事的恐嚇。
  
  「哈哈哈……」他非常開懷的大聲笑了起來。
  
  沙芙娜俏顏一凝,「你笑什麼?」人一張狂,連笑容也顯得囂張。
  
  瞿易修雙手一攤,「樂意之至。」咧開嘴,他低頭往她額上吻了一記,旋身繼續走著。
  
  驚訝的撫著被他親吻的額頭,她的臉又不爭氣的紅了,嘴裡不斷咕噥著,「臭猩猩,又偷襲我……別以為這樣我就會饒過你。」
  
  「沙芙娜,你動作快一點好不好?」下一秒,瞿易修回過頭,擺出嚴峻的模樣命令她跟上。
  
  「翻臉跟翻書一樣,臭猩猩。」她踩著步伐追上前去,冷不防還賞他一記拳頭以示抗議。
  
  在她沙芙娜女王面前不乖乖臣服,還敢如此囂張的,就非這隻大猩猩莫屬。
  
  望著爬不盡的山路,走不完的僻壤小徑,沙芙娜已熱得滿臉通紅。
  
  可惡!明明森林外頭是康莊大道,偏偏這隻大猩猩就非得挑這種山野崎嶇小路來走,怎麼?他是當作返鄉之旅啊?可她是人類,嬌滴滴的人類欸,這條漫漫長路簡直就要終結了她的小命。
  
  大顆小顆的汗珠流了她滿臉,她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城市嬌嬌女,差點就要昏厥在這荒郊野外。
  
  「大猩猩,現在幾點了?我們走多遠了,距離目的地還有多遠?接下來我們還要走多久才會到達?有沒有地方可以休息睡覺?不會還要走回停車的地方吧……」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往前看不到目的地,往後車子也已經不在視線範圍裡,雙腿發軟的沙芙娜苦哈哈的問。
  
  「快到了。」瞿易修冷冷的說。
  
  「鬼啦,當我三歲小孩呀,你早八百年前就跟我說快到了,可是到現在我什麼東西也沒瞧見,你騙人!騙人!」她嚴厲指控。
  
  「是快到了啊!因為你每問我一次,就代表我們距離目的地更近了不是嗎?況且你這種問法,就像個傻子在問飛機會不會降落、地球是圓的還是方的諸如此類的蠢問題。」
  
  他說她問的是蠢問題?
  
  「臭猩猩,你說什麼?」拽著他的手,她不服氣的說:「我當然知道飛機一定會降落,看你是要三個輪子,還是沒有輪子降落都行!」驀然又自行搭腔,「呸呸呸,我幹麼跟你這大猩猩吵架就詛咒那些無辜的旅客。」
  
  只見他輕鬆的彈了一下手指,「那就對了,你一直問我們會不會到達目的地做什麼呢?我們當然會抵達,只是要看是一天還是兩天抵達,或者是——三天。」
  
  「三天?」沙芙娜驚愕萬分,「你說,我們得困在這裡三天?」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如果你再這麼繼續拖延速度,我想三天應該跑不掉吧!」
  
  她倒抽一口涼氣,「啊!我不要,我才不要!你馬上送我回台北,聽到沒有?馬上!」
  
  只見瞿易修揚手一揮,「唷荷,來一匹馬喔,趕快把這吵鬧的女人載回台北去吧!」噙著嘲諷笑容的嘴角。她實在是叫人好氣又好笑!
  
  「你、你……」他根本是存心笑話她的。
  
  「哈,氣啥?」
  
  沙芙娜使出全身的力氣凝聚在她的腳上,狠狠的朝那可惡的男人踹去。
  
  喔哦,不幸又被接殺了!
  
  「這隻腳好像永遠都學不會安分!」他打量著手中的纖細足踝。
  
  「放開!快放開我的腳!」
  
  握著纖細的腳踝,他從容愜意的搖搖頭,「人都有保護自己的本能,這是自我防衛,如果我放開了,誰知道你不會二度攻擊我?」
  
  「你抓著我的腳,這樣我怎麼走路?難不成真要在這裡窩三天?」想到她就頭皮發麻,她是標準的都市人,受不了這種沒有通訊、沒有喧鬧的日子,這種靜謐的世界偶爾拿來度假沉澱心靈就好,她還是喜歡繁華啊!
  
  「很好啊,人總要學會沉澱,這樣方能成長。」他死都不放。
  
  顛跳了一兩回,沙芙娜忍不住大吼,「瞿易修,快放開我的腳啦!」金雞獨立很累欸.
  
  她整張瞼都垮下來了,委屈得就要落下淚來,那婆娑的水眸眨巴眨巴的瞅著他,顯得更加楚楚可憐。
  
  半晌,濃密的雙眉打了個大死結。
  
  「媽的!」瞿易修突然爆出一句粗話,放下沙芙娜老是過度放肆的腳,跨步上前扣住她的下顎,凝聲命令,「以後不許你拿對付那些男人的小把戲來對付我!」
  
  說完,低下頭便霸道的吻住眼前叫人又氣又好笑的女人。
  
  「唔……」大猩猩又吻人了,他難道不知道,每次她都得花好久好久的時間,才能夠從他的親吻震撼中平復過來嗎?
  
  枝啞上的小鳥啁啾的叫著,涼風拂面,沙芙娜感覺自己彷彿踩在漂浮的雲端,直到瞿易修高大的身子退開,她還傻愣愣的回不了神。
  
  她在發啥神經?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她沙芙娜的威名真的會在江湖上消失殆盡,不妙啊!
  
  那雙靈透的眼睛此刻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該把焦距定在哪裡,被狠狠吻過的唇閃著亮粉的濕潤色澤,她的臉頰燒燙的浮著一抹臊紅,微啟的檀口還有些喘息。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拇指,以指腹來回撫著她的唇,竟然許久無法從這樣的美麗情景中抽身。
  
  在他眼裡,沙芙娜這女人可愛的地方不在於她的美貌,而是她生命裡與生俱來的任性和韌性,褪去這美麗的軀體,他敢說,骨子裡的沙芙娜定會叫人更加難忘,儘管……有時候她真的很吵!
  
  而他竟然想要把這個可惡的女人永遠藏起來,美麗他一個人獨嘗,霸道他一個
  
  人來享,脆弱他一個人撫慰,勇敢他一個人欣賞,怒火他一個人來挑……所有的一切就只要他一個人就好。
  
  盯著她飄忽的水眸,他又緩緩低下頭,在須臾的距離下停住,深深的嗅聞著她的氣息,只見她緊張得一度屏住呼吸,慌亂得連氣息都不穩,以為他又要親吻她,以為他又要……
  
  她的眸子慌亂得像指針,左右飛快的擺動著,卻不知該在何處停留。
  
  這看似世故的外衣下,她也不過是個生澀的小丫頭,只為了在這血莽叢林的世界存活,而逼得自己學會世故聰穎,她啊,其實還生澀呢!
  
  瞿易修驀地化開一抹無聲的笑,鬆開了對她的箝制,轉身得意的走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要不然會發生什麼事情,連他自己也沒個准啊!
  
  有些事情可以要求速度,有些事不行,他想依著自己的速度掌控這一場邂逅的意外。
  
  「呀……」望著他的背影,沙芙娜波動的心使她發出一記輕呼。
  
  她快暈了,到底怎麼了?她以為他又要吻她,然後她就忐忑的不知所措,甚至是……期待,然而這次他卻沒有,只是瞅著她的臉半晌,打亂她所有呼吸後,就這麼收手離開。
  
  本能的撫上自己的臉龐,「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她不禁感到疑惑。
  
  「還愣著作啥?快跟上來。」瞿易修已經把才纔插曲的心情收拾妥當,振步朝前方走去,一閃而過的情愫彷彿不曾發生。
  
  沙芙娜不懂,嘟著困惑的嘴,緩慢的追上他的步伐。
  
  男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尤以瞿易修為最!
  
  
  
  「嗄?」沙芙娜愕然大叫,「你說什麼?有種再給我說一次!」她恰北北的瞪著瞿易修。
  
  「你沒聽錯,我們要在這邊搭營。」
  
  「為什麼?我不是跟你說,我今天晚上就要回台北嗎?我要躺在自己的床上,我要回家!」她雙眼噴火有著難掩的激動。
  
  睇來一眼從容的目光,他雙手一擺。「請便。」
  
  「臭猩猩!你這只天殺的臭猩猩!」理智已經潰堤,失控的沙芙娜耐性盡失的在他面前狂吼著。
  
  該死的男人,明知道她一個人根本走不出這荒郊野嶺,更何況現在天色已經暗了,任她有三頭六臂,只怕也回不了台北,睡不到她的溫暖床鋪。
  
  看了一眼四周的環境,還真不是普通的恐怖!
  
  「這附近難道就沒有住戶嗎?」眼前的荒郊野嶺讓她沒了氣勢,只好囁嚅著問道。
  
  「有啊,翻過這山頭,應該就有了。」
  
  「……」狠狠瞪他一眼,她頹然的坐在地上。
  
  長這麼大,第一次在這種鳥地方過夜,心裡真是五味雜陳。
  
  咦,等等,那晚上睡覺怎麼辦?該不會要和他一起睡在帳柵裡吧?
  
  萌生戒備的眼珠銳利的打探了一下,兀自嘀咕,「不行不行!沙芙娜,你可不能糊里糊塗的,這隻大猩猩居心叵測,不防不行啊!」
  
  瞿易修掃了她一眼,發現這女人似乎無時無刻都會自言自語,也不曉得在嘀咕什麼,一張小臉不是殺氣騰騰,就是煞有其事的嚴肅模樣。
  
  「快來幫忙搭帳棚,要不然你今天晚上就給我去樹下睡石頭。」
  
  聞言,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
  
  大猩猩一定是故意的!瞧,竟然連帳棚都準備好了,心機深沉的傢伙!
  
  沙芙娜摩娑下顎暗自思忖。沒關係,沉著應變就是了,如果今天晚上這隻大猩猩敢對她毛手毛腳,哼哼,她就讓他當中國最後一個太監,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喀嚓、喀嚓!蘊藏殺氣的手指頭靈活的揮動著。
  
  在瞿易修清醒的掌控下,嬌滴滴的沙芙娜當起跑堂的夥計,總算固定好帳棚。
  
  幸虧那只笨猩猩沒忘記準備糧食,要不然這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方,還真不知道要吃啥。樹根嗎?還是石頭?唉!
  
  她望了手中的食物一眼,雖然是礦泉水加麵包,不過總算是食物,如果不想餓死的話,那就乖乖的吃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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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07:14
  第八章
  
  嗚嗚……她好想念路易絲茶館裡的桂花烏龍哦,還有香噴噴的紅酒燉牛肉、鬆餅、烤布丁……啊!不能再想了,再這麼奢想下去,只怕今晚就要捱不下去了。
  
  「不想吃?」瞿易修望著她咬了三、四口的麵包,沒等她回應,便伸手搶了過來,「那我吃好了。」然後忙不迭的送進嘴巴裡。
  
  「喂,瞿易修,那是我的……」看著麵包在他口中迅速消失,沙芙娜的吶喊抗議也跟著消失。
  
  沒了!她的麵包被大猩猩嗑光了!
  
  一把怒火兇猛的在她身體裡竄燒,忍著將眼前的大猩猩五馬分屍的衝動,她渾身僵硬的站起身,「我要去睡了!」
  
  瞿易修不動如山,悠閒的喝著他的礦泉水,置若罔聞。
  
  半晌,他也跟著鑽進帳柵裡。
  
  還沒來得及躺下,沙芙娜的腳已經掃了過來,橫在他們之間。
  
  呿,又是腳,這個女人怎麼那麼喜歡拿自己的腳當武器?
  
  「腿不長,就不要這樣自曝其短。」他冷冷的說。
  
  毫不掩飾她的凜凜殺氣,沙芙娜惡狠狠的撂下狠話,「我警告你喔!」
  
  「行,我讓你警告。」他一屁股坐下,好整以暇的等待著。
  
  「帳棚所屬範圍一分為二,這邊是我的,那邊是你的,咱們誰也不許侵犯對方的地盤,」不知打哪來的一根樹枝飛快的橫在他們之間,「喏,這就是界線,楚河漢界不許跨越。」
  
  「隨便你。」他和衣躺了下來。
  
  「誰敢破壞規矩,那就……」
  
  「那就祈禱台灣黑熊來把這傢伙叼走吧!」他以一派悠閒的口吻吐出嚇死人的話。
  
  「台灣黑熊?你說這裡會有黑熊出沒?那不是在動物園才有的玩意兒嗎?」沙芙娜頓時心驚膽跳。
  
  「原始山區有很多保育動物,台灣黑熊數量減少不代表已經絕跡,畢竟這是它的地盤,難保它不會到這兒來,我們畢竟只是擅闖者,所以請搞清楚主客關係,黑熊會在動物園出現是因為人類的自以為是,事實上大自然才是他們真正的家。」瞿易修為黑熊發出正義之聲。
  
  黑熊……她該不會要在這種地方遇上黑熊吧?揪著忐忑的心,沙芙娜開始不安了起來。
  
  她不愛動物,一點都不喜歡,別來!黑熊別來啊!
  
  惴惴不安的躺在帳棚裡,兩人有志一同的背對對方,帳棚裡只聽聞兩人的呼吸聲,外頭山間的晚風幾度吹得帳棚搖晃,搞得膽小的沙芙娜草木皆兵,一雙眼開開闔闔,就伯帳棚外會冷不防的冒出一隻龐然大物,把委屈又無辜的她給拆解人腹。
  
  揪緊衣襟,不讓山裡的寒冷侵襲自己,她全身縮得像只小蝦米。
  
  累,真的很累,她的腳酸到近乎麻痺,身子也冷得發顫,台北的家讓她異常想念,偏偏此時的時間卻是過得格外緩慢。
  
  不知寧靜了多久,「睡了嗎?」瞿易修出聲問。
  
  「嗯。」不置可否的應了聲,帶點埋怨和無奈。
  
  「沒想過要學游泳?」
  
  「學不會,」因為老是學不會,所以她像貓一樣,益發的害怕和討厭水。
  
  「想不透。」
  
  「什麼東西想不透?」
  
  她才想不透呢,為什麼好瑞端的要接這種爛攤子?為什麼好瑞端的她得睡在這種荒郊野嶺?為什麼好端端的會惹了一身麻煩?為什麼、為什麼……
  
  她開始後悔簽了那什麼工作保障契約,然後把自己給逼進死胡同。
  
  「為什麼你落水的時候不掙扎?」
  
  「嗯,我也不知道,可是……掙扎有用嗎?」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掙扎,可能是怕極了,連最基本的求生本能都喪失,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的自己,會連揮舞四肢都辦不到!
  
  她曾經想要克服,可是越是勉強卻發現情況越發嚴重,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極度恐懼。
  
  「小時後落水過?」
  
  「沒有,純粹是不會游泳、不愛游泳、不喜歡游泳,潛意識的一種抗拒。」
  
  「真像一隻貓。」他說,兀自玩味的想著像貓的女人。
  
  「嗄?」
  
  他換了個話題,「她叫芃芃?」
  
  動動身子,她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
  
  回想起第一次進入路易絲茶館的插曲,「第一次到路易絲茶館,我聽到你們都這樣喊她,而且半夜她幫我開門時便很大方的自我介紹了,這點,她比你這個媽媽好多了。」最後仍不忘揶揄這驕傲的女人。
  
  鼻子發出一聲冷哼,心裡不住的詛咒這個可惡的男人。
  
  「芃芃真的是你的女兒?她……幾歲了?」
  
  沙芙娜肯定的出聲捍衛,「當然是!她當然是我女兒,而且是亭亭玉立的十五歲。」
  
  嚇死你,嚇死你!聽聞她有個十五歲女兒而嚇死的男人不在少數,多一個瞿易修也沒差。
  
  芃芃是她的寶貝,她打從心裡要保護的人。
  
  「他父親呢?」
  
  「不知道。」說得似是篤定卻又模稜兩可。
  
  瞿易修翻過身子發出憲宰聲響,無言的望著嬌小的身子。
  
  「你還掛念嗎?」
  
  「掛念?掛念誰?」
  
  「芃芃的父親。」
  
  沙芙娜聞言,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掛念?有啥好掛念的?不知怎麼的,她就是覺得想笑,忍不住悶著頭哈哈大笑起來。
  
  忽地,瞿易修撐起身子望了過去,「你笑什麼?」表情十足不悅。
  
  正在揩著眼淚的她忽地斂去笑容,警告的瞪了一眼,「欸,不要跨越界線。」她提醒他注意腳邊的樹枝。
  
  那模樣彷彿在告誡他,若是膽敢越雷池一步,鐵定要他付出性命當作代價。
  
  瞿易修不滿的掃她一眼,旋即又倒過身去。
  
  然而一思及她心裡有可能還懷念著某個男人,便不是滋味了起來,胸口好像漲滿了什麼似的不爽,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那個遺棄她們母女的傢伙抓過來狠狠揍一頓痛快。
  
  「哈啾!」沙芙娜打了一個噴嚏。
  
  「是不是會冷?」
  
  「才沒有。」她倔強的縮著身體,揉揉鼻子。
  
  「喏,外套給你。」
  
  「不要,我不冷,我只是鼻子發癢。」不想接受他的好意。
  
  「拿去!」瞿易修凶巴巴的命令。「還是你希望我親自抱著你睡?」
  
  二話不說,沙芙娜趕緊伸過手臂,一把搶過外套裹在自己身上。
  
  說真的,這山上還真是見鬼的有夠冷,打從入夜開始,她就覺得渾身發冷,始終無法安然入睡,又因為實在死愛面子,所以倔強的不願出口示弱。
  
  暖呼呼的外套上有著大猩猩的氣息,溫暖……卻也讓人滿腦子胡思亂想。
  
  忍耐、忍耐,睡著就好了,露宿荒野的惡夢應該很快就會結束。沙芙娜如是安慰著自己,雙腿極度腫脹,加上肚子極度飢餓,人極度的疲累,她不禁心想,在有生之年她都不會忘記今天的極度慘狀,絕對不會。
  
  寧靜不過須臾,忽地一陣滴答聲把接近睡夢中的兩人驚醒。
  
  「啊!那、那什麼聲音,黑熊來了嗎?」沙芙娜第一個反應便是害怕。
  
  「下雨……」瞿易修額頭上閃過無數黑線。
  
  「下雨?好端端的下啥雨,這個帳棚不會倒了吧?瞿易修,你說話啊,這帳棚到底撐不撐得住啊?!」雨勢好像越來越大了,小帳繃顯得搖搖欲墜。
  
  「我不知道。」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老實說他也沒把握。
  
  「什麼,你不知道?你怎麼可以不知道?雨要下多久?會不會有閃電劈中我們啊?」心一惶恐,她就開始歇斯底里了起來,頻頻追問著一旁老僧人定的瞿易修,非要問出個滿意的答案不可。
  
  「你閉嘴好不好?」這種時候,他寧可她流露出害伯的模樣靠向他的胸膛,也不希望她歇斯底里的吵個沒完,雨聲已經夠吵了,不需要她的輔助,這麼吵實在叫人無法思考。
  
  「你敢叫我閉嘴!」她揪著他的手又氣又委屈的說。
  
  「對,閉嘴,與其費力嚷嚷,不如安靜的祈禱,祈禱這帳棚可以捱得過這場大雨。」
  
  原來是生死未卜!登時她一陣無力。要不是這鬼地方連一格的收訊都沒有,她早打電話求救了。
  
  「過來。」瞿易修握住她冰涼的手,拉近兩人的距離,她頹喪的不發一語,他索性把她摟在懷裡,「放心,會沒事的,快睡!」
  
  「不要,都是臭猩猩害的,我想家了啦!」沙芙娜撲在他懷裡,用拳頭掩飾正在哽咽的自己。
  
  「好,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唔,沒聽錯吧?大猩猩認錯了欸,不會是雨聲干擾的錯覺吧?
  
  
  
  沙芙娜永遠記得那一天。
  
  因為抵擋不住大雨,搖搖欲墜的帳棚頹然的倒下,她和瞿易修手牽手狼狽的逃了出來,然後無力回天的在樹下被淋成落湯雞,她渾身發昏的讓大猩猩抱著,以為自己會命喪在這個山區。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全身發冷又昏沉沉的她依稀聽見聲音。
  
  「阿修、阿修……」
  
  是希望嗎?存活的希望尋來了嗎?她頭疼欲裂,無法判斷聲音的真實與否。
  
  「阿徒,我在這裡!」直到大猩猩回應,靠在他胸前,她的臉龐感覺著他氣息的起伏,這才確定了真實。
  
  終於,雜沓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等不及他們開口,對方已經說話且聲若洪鐘。
  
  「阿修,終於讓我找到你了,在家等你一天一夜還不見蹤影,我就在猜你一定是從這邊徒步人山,偏偏昨晚下了一場大雨,我怕山況不佳,等不及天亮就趕緊出發找你,總算在山腰入口看到車子。」
  
  沙芙娜勉強睜開眼睛瞟了眼來人,是個壯碩黝黑的男人,一臉純樸憨直。
  
  「很多年沒來,我想重溫當年的舊夢,所以任性的從以前走過的山路進來,沒想到已經生疏得連方向都搞不清楚。」平常老闆著臉,活似凶神惡煞的大猩猩此刻竟然露出靦腆的笑容回道。
  
  「笨蛋,都那麼多年了,人跡罕至的山路當然會有變化。」他往他懷裡掃去一眼,好奇的問:「懷裡的女人是誰?不會是你女人吧?」
  
  「阿徒,她淋雨受了涼,快幫我找醫生。」
  
  「媽的,你真是夠變態了,明明大馬路可以直達我家,我老婆還料理了一桌豐盛等你來,你就非得拉著小姑娘跟你爬山嗎?阿修,這真不是我愛說你。」
  
  嗄,明明有馬路可以直達的,她卻被瞿易修拐到這荒山野嶺來受苦?這個可惡的大猩猩!
  
  她艱困的掙扎了一下,「這是哪裡?」喉嚨隱隱發疼。
  
  「喔,達娜依谷。」名叫阿徒的男人說著。
  
  「嗄?」什麼谷?她一臉困惑。
  
  「嘉義的山區。」大猩猩言簡意賅的說。
  
  睜著微弱的目光,沙芙娜使出最後的殺氣咬牙切齒,「我要殺了你,臭猩猩,明明可以開車直達,你竟然把我搞得這麼狼狽……」伸出顫抖的手想要掐住大猩猩的脖子洩恨。
  
  可惜話還沒說完,她已經又累又病的奄奄一息,頹然的歪靠在他肩膀上。
  
  關於達娜依谷的美麗,她什麼都沒看見,只記得酸麻的腿、飢餓的肚子,還有雨勢滂沱的山雨和倒塌的帳棚。
  
  
  
  戴著口罩,病傲撅的沙芙娜仍強打起精神,努力的敲著鍵盤。重感冒讓她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剩下的餘毒歷經一個禮拜仍未見好轉,不知道還得要多久才會徹底散盡?這筆帳,毫無疑問的堅持必須由瞿易修買單!
  
  「咳、咳……」心臟都要咳出來了還是不停的咳,這全都是拜瞿易修所賜。
  
  不過,能夠在跟猩猩同處一室,且雙腿接近半殘的狀態下平安歸來,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堪慰!堪慰!
  
  「媽,瞿叔又來看你了。」女兒雀躍的聲音在書房外響起。
  
  她冷不防的挑起一道眉,「歐陽芃,你叫他啥?」不滿的聲音硬是穿透門板。
  
  門突然打開,歐陽芃的腦袋探了進來,「我叫誰啥?你說瞿叔嗎?」
  
  「幹麼叫他瞿叔?叫猩猩還便宜他了呢!」沙芙娜怒氣騰騰的說。
  
  也不想想是誰害她病得一塌糊塗,足足一個禮拜欸!沒道理她的寶貝女兒還投靠敵營,對著瞿易修熱絡的喊著瞿叔。
  
  不過說也奇怪,以往芃芃對外人總是冷冷淡淡,不擺臭臉就已經阿彌陀佛,偏偏卻對瞿易修特別禮遇熱絡,大猩猩到底用啥東西收買了芃芃的心,竟然把這小丫頭治得服服帖帖?
  
  「你不懂禮貌,幹麼也教你女兒學你的無禮?」瞿易修不知什麼時候也來到書房外,還端著一碗熱粥。
  
  「瞿易修,你又來幹麼啦?」說不完的仇恨,讓她每見他一回就想一回。
  
  「芃芃,甭理你媽了,先去吃東西吧!」
  
  「吵架的事情你們自己看著辦,我沒打算理。」歐陽芃揮揮手,順手帶上門把自己隔離在外頭,聰明的她絕對不跨人這兩個冤家的吵鬧戰場。
  
  離開前,她忍不住又看了看瞿叔和老媽,實在覺得有趣極了!一抹笑容漾上臉龐,轉身雀躍的離開。
  
  她喜歡這個瞿叔,他是難得沒被她這個十五歲拖油瓶嚇走的人,也不特別討好誰,就是一如往常的樣子,該發火的時候發火,體貼的時候默默的做,她喜歡這樣的男人來照顧老媽!
  
  她也喜歡老媽對瞿叔的樣子。別人她是不知道啦,可自己的老媽她可瞭解得透徹,越是喜歡的人就越不給好臉色,生怕自己的愛慕會洩了底,可聰明有腦袋的男人就會知道這只是老媽的保護色,而瞿叔就是那個聰明的男人。
  
  至於那些貪圖美色而奉承的火山孝子,看看就好,真要她喊人一聲爹,只怕她會先吐血死亡吧!
  
  歐陽芃走後,兩人又這樣冷冷的瞟了對方一眼。
  
  「哼!」沙芙娜拉上口罩,背過身去繼續寫她的劇本。
  
  瞿易修也不以為忤,端著碗熱門熟路的走了進來。
  
  「不是叫你多休息嗎?」
  
  她拉下口罩,酸溜溜的說:「我哪敢唷!瞿大導那麼獨裁又那麼凶,說不定哪天又要我上山下海的,我不趕快把劇本生出來怎麼行!」
  
  「與其打了一堆爛東西被我退稿,還不如把握時間多休息,我如果是你就會這麼做,當然,這種聰明事不是每個人都幹得出來的,我可以體諒。」
  
  又拐彎說她笨!「你?!」忍住、忍住,千萬不要被這隻大猩猩激怒了。
  
  「別你呀我的,快吃。」瞿易修把碗放到她手裡。
  
  「沒下毒吧?」挑釁的睇他一眼。
  
  「有,砒霜十斤,鴉片五兩,海洛因和安非他命少許、FM2一顆,還有古柯鹼適量。」依舊是不冷不熱的口吻。
  
  「瞿易修,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她快被氣炸了。
  
  「我也不是說笑話,快吃!」他將湯匙交到她手中。
  
  給了他一記白眼,卻還是乖乖的吃起東西來。
  
  打從回到台北,這男人三天兩頭的便往她家跑,每一次都非得把她氣得半死不可,也順便把她的心搞得一場糊塗,有時悵然若失、有時恍恍惚惚、有時開心的想要大笑,可有時又無端憂鬱起來,哎呀,總之就是煩!
  
  沙芙娜幾乎把臉埋進碗裡了,可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卻偷偷的打量起眼前盯著她電腦逕自瀏覽閱讀的男人。
  
  說起他罄竹難書的惡行,她就一肚子氣,可說起他的溫柔,卻也是滿心溫暖。
  
  那天她還在山上便發起高燒,一路回來都是昏昏沉沉,可是每次途中幽幽轉醒時,都會看見大猩猩寫滿懊惱的臉孔,以充滿歉意的溫柔眸子望著她。
  
  路上也不忘喊她喝水、吃飯和服藥,看她實在暈極了的難受,又連忙把車子停在路肩,急忙忙的來到她身邊抱住她,任由她大發雷霆的臭罵他。
  
  身體若是有了病痛,連心也會跟著脆弱起來,而他的擁抱更顯得格外溫暖,給她莫名的安全感,好幾次她都在想,可以這樣嗎?可以這麼任性的靠在他懷裡嗎?
  
  哎呀,沙芙娜!你在胡思亂想個什麼東西啊?真的是病糊塗了!心裡犯嘀咕。
  
  她收斂起追逐的目光扒了幾口熱粥,又忍不住偷偷瞟他幾眼。
  
  「咳咳,你究竟要這樣看我看到什麼時候?」清了清喉嚨,瞿易修盯著電腦螢幕,頭也不回的說。
  
  沙莢娜先是心虛的低下頭,胡亂的喝著粥,繼而拾起頭抗議的瞪著他。
  
  「胡說,我哪有?」她才不會示弱。
  
  瞿易修回眸凝望著她,不發一語。
  
  慢慢的,白皙的臉龐不自在的浮現一股暈紅,欲蓋彌彰的洩漏了她的心虛。
  
  驀然,他笑了,瞼上滿是得意的神情。
  
  「你笑啥?」鼓脹著臉頰,沙芙娜不服氣的模樣,索性把粥喝個精光將空碗往他手裡一塞,「我吃飽了,你可以走了。」不爽的下起逐客令。
  
  「喜歡上我了嗎?」他從容鎮定的問。
  
  「大猩猩,你在胡說什麼?我、我、我怎麼會喜歡上你?」忍不住又心急的以她光裸的小腳踢趕著他,「出去、出去,我要工作了啦!」
  
  瞿易修橫過長臂,連人帶椅的把她拉近身。「看來你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嘛,精力旺盛的!」
  
  「幹麼,不會又想奴役我去勘景當苦力吧?門兒部沒有。」她斷然拒絕。
  
  他抽出衛生紙擦拭著她的嘴角。「我要回美國了,因為有支片子很急,必須要趕回去完成。」
  
  「你、你要回去了?」胸口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砸上似的,微疼又有些失落。
  
  「嗯,不得不。」他無奈的點點頭。
  
  忍著酸澀,沙芙娜佯裝無事的開口,「喔,那劇本我會……」
  
  不等她說完話,他則已經下達了命令,「至於你,得跟我一道回去。」
  
  這下她嚇得瞠目結舌,「為什麼?」一顆頭搖得像波浪鼓,死命拒絕。
  
  「因為我要在第一時間內看到劇本,方便掌握你的進度。」
  
  這是哪門子的爛理由?現在是科技時代,好像有種東西叫做E-mail吧?「我可以用電子郵件寄給你。」
  
  「不行,我必須要跟你討論。」
  
  「可以打國際電話啊,005、002、009隨你挑!你該不會不知道這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電話吧?」一不做二不休,她繼續拿借口搪塞,「而且我的護照已經過期了,美國簽證又這麼麻煩,恕我無法陪同瞿大導您一起回美國去。」可憐兮兮之餘還不忘擺出遺憾的表情。
  
  只見瞿易修不以為意的挑挑眉,逕自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本中華民國核發的綠色護照,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唔,護照過期?可是怎麼好像半年前才換過?」他斜睨了沙芙娜一眼,接著又笑說:「美國簽證很難嗎?那這個又是什麼?」指著核發的簽證。
  
  她的護照!沙芙娜當場花容失色,「你怎麼拿到的?」有賊!她家一定有賊!
  
  「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老天爺知道有人會唬弄人,特地讓我撿到這玩意兒。」
  
  一定是芃芃,這丫頭開始學會出賣她了,可惡的丫頭!
  
  「大猩猩,把我的護照還給我——」她顧不得什麼形象,開始起身搶奪。
  
  「休想!」只見一大一小的身影在書房裡拉扯不休,她的花拳繡腿全部往他身上招呼。
  
  可她越惱火,瞿易修的笑容就越張狂,最後他索性一把抱起這個瀕臨崩潰的女人,大手正好擱在沙芙娜的俏臀上。
  
  忽地,書房的門開了,歐陽芃見狀,瞪著大眼尷尬的嘀咕,「喔哦,好像闖入了限制級的世界呢!」
  
  瞬間,兩個人馬上彈了開來,原本緊擁的身子瞬間隔了千里遠,臉上都爆出火紅。
  
  歐陽芃擠出乾笑。「哈,抱歉抱歉,我只是來打個招呼!」接著轉身對滿臉通紅的沙芙娜笑著說:「媽,我要去幹媽店裡坐坐,那就不打擾兩位嘍!請繼續,請繼續……別顧慮我了,晚餐之前我都不會回來,所以兩位可以盡興。請!」
  
  她帶著賊笑,忙不迭的一邊揮手一邊退去。
  
  偌大的屋子旋即恢復寧靜,沙芙娜握緊拳頭瞪著禍首。
  
  瞿易修則兩手一攤,狀似無辜的上前,卻冷不防抓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她。
  
  人家女兒都首肯了,他還客氣什麼?
  
  書房裡陸續發出匡啷的聲響,只因糾纏的兩人吻得激烈萬分,將一堆東西無端撞落。
  
  「唔,別……我感冒!」她別著臉躲避。
  
  眼神深幽的瞿易修抱緊她,「那就一起感冒吧!」然後繼續狂野的親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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