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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梅貝爾]葳力四射【男生ㄞˋ女生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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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5 00:14:03 |倒序瀏覽
葳力四射(男生ㄞˋ女生之二)作者:梅貝爾

一個大同寶寶值多少錢?
霍冠人從沒想過,為了找回一個爸爸留給他的大同寶寶,
他需要付出五十萬元!
是哪個不要臉的女人敢這樣獅子大開口啊?
但到了「一手交錢,一手交娃」的那一天,他可就一點都不意外了--
就是她,那個視錢如命的美麗學姊徐葳!
當年他還付錢請她假扮成自己的女朋友呢!
這麼多年來,她愛錢的個性從沒變過,
那麼她可記得,她還欠學弟一個火辣辣的吻呢?
哼!不管她記不記得,大同寶寶可以暫放一邊,
他要先吻完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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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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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5 00:14:32
  第一章

  「你到底愛不愛我?」

  方嫚青放下身段,渴望的瞪視著坐在眼前的年輕男人,心中對他愛恨交織。

  有人說男人像煙,一旦沾染,便很難放手,再好的煙也有害身心健康,極品的男人更是鴉片,一經嘗試,就會融入血液、深入骨髓,從此斷了退路。

  她就是愛他那張完美英俊的五官,以及渾身上下頹廢慵懶的氣質,可以讓女人為他意亂情迷、神魂顛倒;恨的是兩人同居了一個月,她始終抓不到他的心,他甚至連句承諾都不曾給過,自己就這樣傻傻的陷了進去,主動跑來和他同居。

  但現在她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了,今天她非問個明白不可。

  相較於她的激動,霍冠人仍是一派的閒適。

  「愛不愛很重要嗎?」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宛如兩人在床笫之間親密的耳語,足以讓她嬌軀顫抖。

  她深吸一口氣,把持住自己。「當然重要,難道你對我一點感情也沒有?」

  「怎麼沒有?難道我表現得不夠明顯?」他的眉眼滿是困惑。

  「我指的不是那個。」方嫚青氣他總不肯正面響應自己的問題,老是顧左右而言他。「霍冠人,你到底愛不愛我?」

  霍冠人略顯煩躁的用手爬梳過一頭又黑又亮的直髮,長度剛好披肩,很少有男人能夠像他這麼適合蓄著長髮,配上俊美的五官和身材比例,介於中性的格調,又不顯得娘娘腔,宛如走在世界頂端的名模。

  「難道這些日子我對妳還不夠好?妳要浪漫、要情調,我全都給妳了,妳還要什麼?」他不耐的問。

  「我要你的承諾。」方嫚青收起強勢的作風,蹲在他腳邊,面頰在他的大腿上磨蹭著,就像一隻乞求主人憐愛的波斯貓。

  「冠人,我愛你,自從第一眼看到你,我的眼裡就再也容不下其它男人……」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她是可以和男人抗衡的女強人,但是面對心愛的男人,她就只是個普通的女人,一個渴望被愛的女人。

  黝黑的大掌撫揉著她的秀髮,他並不是冷血無情,只是……

  他曾經分析過自己的心態,他和每一任女伴交往的確都是認真的,可是當兩人要再進一步,甚至論及婚嫁時,霍冠人就發現自己裹足不前,不管怎麼強迫自己都沒用,是他還沒準備好?還是心理真的有問題?

  「為了你,我什麼都肯做,既然你愛我,為什麼不娶我?為什麼不願意和我共度未來的每一天?」

  大掌倏地收了回去。「我們現在這樣不好嗎?難道結婚就能代表一切?」女人到頭來要的東西都是一樣的。

  方嫚青倏地抬頭。「至少可以讓我安心。」

  「原來妳的愛情還是有條件的,除非得到我的承諾,否則妳就會覺得自己的付出沒有價值。」霍冠人滿眼譏誚,不再有半絲柔情。「妳終究跟其它女人一樣的膚淺無知。」

  「難道我的要求錯了嗎?女人天生比男人容易老,我的年紀又比你大,當然會擔心了,萬一你看上其它年輕美眉,那我該怎麼辦?我當然需要保障。」她泛紅了眼眶。

  「我看你根本就不愛我!」方嫚青大聲指責。

  霍冠人撇了下弧度優美的唇角。「妳能不能成熟一點?有了那張紙,並不表示我們真的能白頭偕老,偏偏妳們女人就這麼相信它。」

  「這麼說來,你根本不會和我結婚了?」她霍地起身,口不擇言。「看來胡莉欣說得沒錯,你根本就是個害怕承諾的懦夫!」

  他俊眸微瞇。「妳認識胡莉欣?」

  那是他上一任的同居女友,兩人交往不到兩個月就正式宣告分手,也是這回休假回台灣之後交往的對象,如同以往,全都因為他不肯承諾而拂袖離去。

  「當我們同居的第二天,她就來找我了。」方嫚青昂起下巴,嚥下被拒絕的難堪。「她跟我打賭,說我不可能擄獲你的心,讓你開口跟我求婚,起初我還不信,現在我終於相信她的話了,你這個人根本不懂得愛!」

  「妳說夠了沒有?維持現狀不好嗎?」已經厭煩每次和女人交往,最後都會在這種無聊的話題上結束關係,真是讓他不堪其擾。「就算我願意許下承諾,還是有可能親手毀了它。」

  「可是我真的好想要結婚。」方嫚青不想孤獨的過完下半輩子。「我是個女人,也會想要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期待有種歸屬感,這種感覺你能瞭解嗎?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給我?」

  「SHIT!」他漂亮的臉蛋扭曲了,老羞成怒的低咆。「既然妳不願意,那我們乾脆分手好了,我是個不敢給女人承諾的懦夫,那妳就去找那些願意和妳結婚的笨蛋啊!」

  她為之氣結。「你──」

  寒著臉,霍冠人旋風似的衝了出去。

  「霍冠人!」方嫚青衝著門口大叫。「你給我回來,聽到了沒有?你不能就這樣走掉!霍冠人,你回來……」

  叫到嗓子都啞了、沒氣了,她才頹然的坐倒在地,口中低喃。「我們完了,真的玩完了……」

  想不到她方嫚青也有今天,向來她身邊圍繞著不少仰慕者,個個條件都比霍冠人好,可是她偏偏挑上最難征服的。

  她忿忿的擦乾淚水,走進兩人曾經恩愛過的臥室打包行李,可是越想越不甘心,這是她頭一次放下感情去愛一個男人,可是卻落到這種不堪的下場,這讓一向心高氣傲的她無法接受。

  眼角無意間瞄到放在床頭櫃上的橡膠娃娃,那是當年大同公司出產的玩偶,雖然顏色已經掉落不少,不過和霍冠人同居這段時日以來,她太清楚他對那個娃娃的鍾愛和珍惜,因為那是他父親唯一留給他的遺物,他不准外人碰它一下,即使是她也不例外,讓她吃了不少醋。

  抱起頭上戴著紅色頭盔、手持橄欖球的大同寶寶,她胸口不由得燃起報復的衝動,索性將它一併帶走,她也要讓他失去所愛。

  方嫚青拉著紅色行李箱離開透天別墅,將大同寶寶夾在左手的腋下,沿著下坡路段往前走到山下。

  這時,她看見前面有個阿婆正在路邊做資源回收工作。

  她走過去用不流利的閩南語和阿婆閒扯,然後趁阿婆不注意,將大同寶寶丟進堆在旁邊的紙箱內。

  復仇的滋味真是太美好了!

  「又吹了?」蓄著小鬍子的酒保兩眼發亮的問。

  喝著比超辛辣口味的馬丁尼,霍冠人一臉悻悻然。「你很高興?」瞧他樂成那副德行,讓他想扁人。

  酒保輕咳一聲。「當然不是,我是替你難過。」

  「不必了。」他一點都不領情。

  「唉!那些女人根本就不瞭解你,熱愛自由有什麼錯?難道就非得跟她們綁在一起,簽下那紙賣身契才叫做愛嗎?」酒保暫時忘卻自己的身份,忍不住煽風點火。

  自從這個美得讓人眼睛發直的男人踏進這家酒吧的那天開始,他就芳心默許了,不管是要當一號還是零號,他都願意。

  「但是沒關係,那些女人不懂,不過我可以,我會支持你到底。」

  盯著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毛手,讓霍冠人的雞皮疙瘩掉了滿地,他額際一下。「你真的支持我?」

  以為愛意得到響應,酒保有些忘情了,癡癡的凝視著他。「當然是真的,我永遠會站在你這一邊。」

  「那就讓我揍一拳吧!」

  「什麼?」他一時反應不及,直到猛爆的拳頭揍上門面,已經措手不及了。

  「哇啊──」下一秒,酒保已經躺在吧檯後面發出痛苦的,其它的酒客還大叫安可。

  霍冠人鐵青著臉,扔下五百元紙鈔,起身離開酒吧。

  今晚以後,他絕不會再來這家酒吧了;但是怪來怪去,還是要怪他這張像女人的臉蛋惹的禍,打從童年開始,就常被誤認為女生,直到長大成人,還會吸引一些有同性戀傾向的男人上門。

  交往中的女伴總是因為他的條件太優,缺少安全感,老逼他許下承諾,無法如願時,又紛紛求去。

  這是什麼世界啊?

  他受夠了!

  駕著銀灰色的保時捷,在台北的夜空下疾速前進,享受著奔馳的極度,最後還是回到位於天母的住處。

  屋裡果然跟他想的一樣,靜得像座空城,可見方嫚青已經不在了。

  將車鑰匙丟在玄關,如同以往,頭一件事便是跨進簇新潔亮的浴廁,打開水龍頭,拿起香皂抹了抹手,再沾了點水搓出一堆泡泡,然後將它一一衝掉。

  看著透明的不斷沖刷雙手,彷彿還嫌不夠乾淨,他又重新抹了香皂,再將兩隻手掌,甚至連指甲縫都不放過,用水沖洗;可是他沒有因此而滿足,同樣的動作一再的重複、再重複……

  腦海中又浮現幼小的自己,站在一片的血泊當中……

  他小小的手心都是血。

  鮮紅的血……

  伴著一聲驚喘,霍冠人猛地將自己從最深沉的記憶中抽離,頎長的身軀靠在牆壁上,等待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恢復正常,才趕緊把手擦乾,快步走出浴廁。

  上了樓,來到寬敞的更衣間,裡頭少了不少方嫚青的衣物,顯得有些空蕩蕩,不過他總覺得還是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因為依她的個性沒有大吵大鬧一番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霍冠人敏感的環視主臥室,當他的雙眸掃過床頭櫃,表情丕變。

  「SHIT!」嘴裡爆出粗話,馬上拿出手機,撥給已經算是「前任」的女友。

  「方嫚青,我鄭重的警告妳,快把東西還給我,否則我就告妳偷竊……除了妳還有誰?我不想和妳撕破臉……不要逼我做出傷害妳的事……」

  或許是他的威脅奏效,也或許方嫚青認定他再也找不回心愛的大同寶寶,所以她很大方的告訴他。

  「什麼?」他雙眸暴凸。「妳把它丟了?丟在哪裡?」

  她得意極了。「我把它給了一個撿破爛的老婦人,現在也不曉得流落何方了。」

  「妳最好向上天祈禱我能找到它,不然──」

  方嫚青冷冷一笑。「不然你會殺了我嗎?」

  「有這個可能!」霍冠人氣憤的關掉手機。

  衝出住處,他開著車在附近梭巡,又像瘋子似的在附近的垃圾桶中翻找,不過依然一無所獲。

  開著已經買了五年多,當初也是朋友廉讓給她,至今保養得很好的國產汽車,來到這間離住處不遠的資源回收場,這是徐葳每半個月都會來報到的地點。

  寬大的高領毛衣遮住了婀娜的身材,有著模特兒高挑身材的徐葳鑽出座車,洗白的牛仔褲襯托出筆直修長的雙腿,烏黑的長髮盤在頭頂,用髮夾固定住。

  她戴上手套,從車內拖出幾袋已經踩扁的保特瓶,再打開後車廂,將廢鐵和紙箱也都搬出來,只要是能賣錢的東西,她一概都不會放過。

  「徐小姐,妳來了。」回收場老闆嚼著檳榔過來跟她打招呼。

  關上後車廂。「老闆,幫我秤一下重量。」

  「沒問題。」回收場老闆接過她手上已經捆好的廢棄紙箱。「像妳這麼漂亮的小姐,在路上撿這些破銅爛鐵,不怕被人家笑嗎?」

  雖然他們已經認識快三年了,他還是很好奇,因為很少有年輕女人像她這麼有勇氣。

  徐葳拿著較輕的回收物品跟在後面,聽到他的話只是笑了笑。「只要有錢可以賺,我才不怕被人笑。」

  「哈哈……說得也是,不過很少有人像妳這麼老實。」當他第一次聽到她說自己很愛錢,還以為是在開玩笑,一次、兩次之後,回收場老闆終於相信了,眼前這位美女真的不是普通的愛錢。

  她也跟著笑了。「反正我愛錢的事大家都嘛知道,也沒什好隱瞞的,一些左右鄰居還會特地把不要的紙箱送到我家來,省了我不少事。」

  一塊走進鐵皮搭建的工廠,回收場老闆將紙箱等東西一一秤過了重量,然後仔細的記錄下來。「妳在這裡簽個名,月底我再一起算給妳。」

  「好,那就麻煩你了。」雖然數目不多,可是積少成多,每個月算一次,金額也是滿可觀的。

  徐葳打量了下四周堆積如山的東西,有些電扇、電視根本都還可以用,就被當作廢鐵給賣了,看在她眼裡真的是很浪費。「老闆,最近忙不忙?這些東西都是人家不要的嗎?」

  「可能是年底快到了,大家都想汰舊換新──對不起,我接個電話。」回收場老闆走到旁邊,拿起腰間的手機接聽。「喂?什麼事?」

  她隨意的張望一下,找找看有沒有自己需要的東西。

  「咦?」不期然的,徐葳瞄到被丟置在遙遠角落的橡膠娃娃,色澤和形狀十分的眼熟,於是走上前看個仔細。「哇~~真的是大同寶寶!想不到會這裡看到它。」想必是被一些不識貨的民眾給扔出來了。

  愛不釋手的抱起胸前寫著的大同寶寶,徐葳還記得曾在拍賣網站上看過,它的價格還飆漲到了五萬元;不過手上這個的表情是閉眼沉思的,屬於限量發行,更是彌足珍貴,少說也能賣個二十萬,這下真的挖到寶了!

  「老闆,這個……能不能送給我?」她問得心驚肉跳,萬一不行,非得用什麼法子來說服他點頭才可。

  回收場老闆狐疑的看了她一下。「那個已經很舊了,而且顏色也掉了……」應該不值錢。

  「沒關係、沒關係。」徐葳迭聲的說。

  他聳了聳肩。「好吧!妳要就拿去。」

  「謝謝,老闆做人真是阿莎力,明年生意一定會更興旺。」無功不受祿,總要誇人家兩句算是報答。

  難得被美女稱讚,回收場老闆也樂歪了嘴。「哪裡,是妳不嫌棄。」

  徐葳覺得今天真是太幸運了,心情格外愉快。「那我就先走了,月底我會再來。」

  「好、好,開車小心。」

  霍冠人一路循線找到這家資源回收場,已經過了好幾天,這裡是他最後的希望了,要是再找不到,再把東西尋回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如果真是這樣,他絕對不會放過方嫚青的,她有任何不滿,可以報復在他身上,千不該萬不該去動到它!

  銀灰色的保時捷駛進回收場自然引來不少側目,回收場老闆往地上吐了口檳榔汁,慢吞吞的走過來。

  「請問老闆在不在?」霍冠人按捺住緊繃的情緒問。

  回收場老闆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遍。「我就是老闆……」

  這個年輕人怎麼看也不像是會來這種地方的人,長得像女人不說,還開那麼貴的車子,讓人看了就不順眼。

  「你就是老闆?!」霍冠人急吼吼的問,只差沒拎起對方的衣服。「我想請問一下,上個禮拜有沒有人把一個大同寶寶送到這裡來?大同寶寶你知不知道?就是差不多這麼高的玩偶……」

  「每天送到我們這裡的東西太多了,我也不曉得有沒有。」該不會是被徐小姐拿走的那一個吧?

  他故意回頭問夥計。「你們有沒有看到?」

  幾個夥計異口同聲的搖頭。「沒有!」

  「SHIT!」霍冠人抱住頭咒道。

  真的找不回來了嗎?他心中懊悔不已,他實在不該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隨便亂放,才讓方嫚青逮到出氣的目標。

  對他來說,大同寶寶不只是玩偶而已,而是聯繫著自己和親生父親之間的種種回憶,多年來陪伴著自己長大成人,已經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了。

  霍冠人沮喪的靠在車門上,久久無法自已。

  「只不過是個玩偶,再買新的就好了。」回收場老闆覺得他太大驚小怪了,都開得起這種幾百萬的保時捷,還會在乎一個用來當贈品的玩偶?

  他苦澀的牽動嘴角。「那是我死去的爸爸留給我的,對我意義非凡,外面根本買不到。」

  「噢!原來如此。」嗯……還算滿有孝心的,對他的印象也稍微改觀了,面惡心善的回收場老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總覺得自己不該知情不報。

  「啊!」佯裝突然恢復記憶,回收場老闆右拳擊在左掌上。「我想起來了!前幾天有位平常跟我們有生意往來的徐小姐找到一個娃娃,開口跟我要,我想反正也不值錢,就很大方的送給她了,不曉得是不是你要找的東西?」

  「那位徐小姐住在哪裡?」只要有一絲希望,他都不會放棄。

  回收場老闆一臉猶豫。「呃……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有她的電話……」

  「那能不能把電話給我?」

  「這……我不能隨便給你,要先問過徐小姐才行。」

  霍冠人鍥而不捨的追問,「那你快打電話問她。」

  「現在?」

  「對,就是現在。」霍冠人緊迫盯人的說。

  「好吧,你等一下。」回收場老闆從腰帶上抽出手機,撥給徐葳。

  「徐小姐嗎?我是回收場的老闆……欸,是這樣的,有位先生在找他的大同寶寶,說那是他爸爸留給他的東西,所以希望徐小姐……呃……可不可以物歸原主?」

  電話那一頭,徐葳不由得蹙起柳眉。「那個人憑什麼說大同寶寶是他的?上面有寫名字嗎?」

  「他說沒有,不過這位先生說閉著眼睛的大同寶寶,全世界就只剩下他爸爸給他的這一個……」他充當傳聲筒。

  她沉下嬌顏。「那並不能證明一定是他的,既然讓我撿到就是我的,誰也別想跟我搶。」

  再說她已經打算上網標售了,想到白花花的銀子就要入袋,豈能輕易就還給人家?

  回收場老闆將她的話轉述給霍冠人聽。

  霍冠人大為光火。「你告訴她,大同寶寶確實是我的東西,她要是堅持不還,我就告她侵佔。」

  在電話裡聽到這番話,徐葳的火氣跟著上揚。「老闆,你也告訴他,我隨時歡迎他來告,要我把大同寶寶還給他?不要作夢!」

  「她說了什麼?」他大聲的詰問。

  「呃……這位先生,你冷靜一下。」回收場老闆有點裡外不是人,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種局面。

  他咬牙切齒道:「她還是不肯嗎?」

  徐葳在電話裡大喊,「我當然不肯!」

  「徐、徐小姐……」耳朵差點聾掉。

  終於聽到徐葳說了什麼,霍冠人湊上前對著手機吼了回去。「妳要多少錢才肯把東西還給我?」有錢能使鬼推磨,這道理他比誰都懂。

  「既然你肯花錢,就早點說。」說到錢,她心情轉好。

  霍冠人索性把手機搶來,直接和本人議價。「妳要多少?十萬?」

  「十萬?」口氣有些不屑。

  他咬緊牙關,「好,二十萬總行了吧?」

  「你嘛幫幫忙,我可是打聽得一清二楚,這個大同寶寶的底價少說也有三十萬左右……」也就是說不能小於這個數目。

  「那就三十萬──」這女人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徐葳的話可還沒說完。「不過看在我幫它洗了個香噴噴的澡,將它多年的污垢都洗乾淨了,應該能多賣點錢。」

  「什麼?!」霍冠人心臟差點麻痺。「妳沒事幫它洗什麼澡?我就是喜歡它本來的樣子!」

  她翻了個白眼。「拜託!上面有多少細菌你知不知道?沒洗乾淨,怎麼找得到好的買家,這個道理你懂不懂?」

  「好!」他氣炸了,不想再跟這種見錢眼開的女人囉唆。「五十萬!」

  回收場老闆一聽,下巴差點脫臼了。

  「就五十萬,不能再多了,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地點就選在這家資源回收場,妳最好不要再給我耍花樣!」霍冠人惡狠狠的說。

  徐葳也很乾脆。「沒問題,明天早上十點,不見不散。」

  徐葳不等對方再開口,就把手機給關了。

  「什麼事?」菲菲悄悄的靠過來。「妳在跟誰吵架?」下午茶時間快結束了,客人較少,才有辦法讓她摸魚。

  「我哪有跟人家吵架?我是在談生意。」徐葳一本正經的說。「明天我就可以淨賺五十萬塊,想到存折上又可以多好幾個零,就會覺得活在世上真好,星座書上寫得真準,我這個月真的很有偏財運。」

  「厚!妳不要開口是錢、閉口也是錢,好不好?」菲菲很受不了有個超級愛錢的朋友,每次跟她相比,就覺得自己是敗家女。

  白了菲菲一眼,她道:「妳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的,我就是愛錢,這世上再也沒有東西比錢更忠實可靠了。」

  菲菲有一股無力感。「我真是敗給妳了。」

  「呿!妳什麼時候贏過我了?」她很是沾沾自喜。

  叮叮噹噹……門上的銅製風鈴晃動出清脆的旋律。

  「歡迎光臨!」徐葳綻開最美麗的笑容來迎接客人,想到錢途無量,情緒格外高昂。「一位嗎?請跟我來……這是本店的MENU,我想您是第一次來的吧?需不需要我為您作介紹?」

  這段日子以來,經過采風購物網站的強力宣傳,小熊森林的生意已經漸漸步上軌道,很多慕名而來的客人起初都是抱著碰碰運氣的心態,但吃過一次之後,便成了店裡的老顧客,看來回本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穿著時髦的女客人翻了下手上的MENU。「也好,不過我想嘗試一下比較特別口感的派……」

  徐葳一臉笑盈盈。「好的,沒問題,那我先為妳介紹本店甜點師傅最拿手的諾曼底派,是在酥脆的紅蘋果焦片底下鋪上含有豐富鮮奶油和牛油的番瓜糊,是一種蘋果酸味和番瓜甜味緊密結合的派,再搭配大吉嶺紅茶是再恰當不過了……」

  聽徐葳說得頭頭是道,女客人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好,就點這個。」

  徐葳微微一笑,躬了下身。「好的,請稍待片刻……」

  撥空她睨了偷偷打呵欠的菲菲一眼,警告她別偷懶,還不快去招呼新來的客人。

  呵欠打了一半,就被雷達掃到,菲菲趕緊嚥了回去。「歡迎光臨~~」

  嗚嗚~~天底下有哪個當老闆的像她這樣歹命,還得兼店員和清潔小妹?早知道就不開這家店,她被騙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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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5 00:14:56
  第二章

  九點不到,霍冠人就已經抵達資源回收場了,為了拿回父親的遺物,他可以不擇手段,要是那個女人敢乘機哄抬價格,他也不會乖乖就範。

  跟回收場老闆打了個照面,他靠在車門上,點了根煙抽著。

  他不得不承認昨天和他通電話的那個女人滿有一套,不費吹灰之力,就這樣白白賺走了五十萬,還喊價喊得臉不紅氣不喘!真是他活到二十五歲,遇到第一個--不!應該說是第二個臉皮比城牆還厚又死愛錢的女人。

  想到這裡,霍冠人不由得皺了皺眉,腦海中突然湧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憶。

  他用力的甩了下頭,兩眼殺氣騰騰的瞪著工廠大門,就等著對方現身。

  剩下五分不到就十點了,一輛在他眼中可以當廢鐵賣掉的藍色轎車駛進資源回收場,他背脊倏地挺直,擺出迎戰的姿態。

  徐葳下了車,打從進門的第一眼,就瞥見那輛停在一旁金光閃閃、瑞氣千條的保時捷,她皺了皺眉。

  對她來說,車子只是代步工具,與其開名車,還不如折現放在銀行生利息還比較穩當;不過現在的利息低得很可憐,所以她最近開始買基金來作為投資工具。

  「徐小姐!」回收場老闆看到她,暫時丟下手邊的工作。

  徐葳走向他。「老闆,那位先生到了嗎?」

  「霍先生已經來了,就是他!」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是那位保時捷車主,還留著一頭跟木村拓哉在「沉睡的森林」劇中同樣的飄逸長髮。

  見到回收場老闆比著自己,霍冠人便知道下車的女人就是這次交易的對象,踩熄了煙頭,兩手插在、TRUSSARDJEAN的灰色長褲口袋內,身穿咖啡色皮衣的他一步步的朝兩人走來。

  隨著距離拉近,他心裡產生大大的問號--這個女人簡直該死的眼熟!

  徐?

  不會這麼巧吧?

  當他們終於面對面,他更加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

  「是妳?!」

  她困惑的挑眉。「我們認識嗎?」

  霍冠人的俊臉登時黑了一半。「妳不認得我?」想到對方居然把自己忘得一乾二淨了,讓他心中升起無名火。

  「我該認得你嗎?」對於男人,她向來過眼即忘,除非對方欠了她錢,她才會將他牢記在心。

  「徐、葳!」這兩個字叫得咬牙切齒,把新仇舊恨一併掀了出來。

  這下徐葳可以肯定對方的確認識自己了。

  他惡狠狠的瞪眼,彷彿想掐住她的喉頭。「妳敢再說一次妳不認得?」

  被霍冠人猙獰的表情嚇退了兩步,徐葳絞盡腦汁,想了好半天,昔日的記憶才回到腦海當中。

  「啊!你是……你是霍……霍……」真的是罪該萬死,居然連當年的金主都忘了,多虧有他,讓她削了不少銀子,才有辦法順利畢業。

  「霍什麼?」居然真的忘了?!

  徐葳彈了下手指。「霍……霍冠人對不對?」

  「妳總算想起來了。」他恨恨的說。

  她逸出嬌媚、微帶性感的笑聲。「你長大了,也長高了,以前只比我高一點,現在高出我這麼多,所以我一時之問才沒有認出來。真是太巧了,事隔八年,我們居然會在這種地方重逢,看來我們這輩子的緣分不淺喔!」

  「應該說冤家路窄才對。」

  「呵、呵……」徐葳乾笑兩聲。「隨你怎麼說都行,不過我可不會因為你是我高中學弟就給你打折,五十萬一毛錢也不能少。」

  「這麼多年不見,妳還是一樣視錢如命。」

  被人這樣諷刺,徐葳壓根不以為忤。「你沒聽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輩子恐怕是改不了了。」

  霍冠人打從鼻孔噴氣。「我的東西呢?」

  「五十萬呢?」她也不跟他客氣。

  「拿去!」他的臉色很難看,當場就開支票給她。

  「你確定可以領得到錢?」對於錢財,徐葳可是小心再小心,萬一跳票,她不就「人」財兩失了。

  他下顎抽搐。「這點小錢我還有。」

  「可是我比較喜歡摸到現金的感覺,不像支票,只是薄薄的一張紙,絲毫沒有滿足感……」

  見到他氣得快腦中風了,她才勉為其難的接受。「好吧!別說我這個學姊喜歡找學弟麻煩,姑且就相信你一次吧!」

  「我該說謝謝嗎?」

  徐葳笑得好甜,甜得會膩死人。「不客氣。」

  若非殺人是犯法的,他鐵定第一個拿她開刀。「我的東西呢?」

  「在車子裡,我去拿。」她謹慎的將支票收進手提袋裡的皮夾裡,轉身走回自己的座車。

  霍冠人不太放心的跟在後頭,見到徐葳打開後車門,嬌軀整個鑽進車內,瞥見她翹高的臀部,美好的弧度挑逗著他的感官,心底產生一股強烈的悸動。

  「找到了!」她在雜物堆中找到要找的東西。

  他費力的調開視線,用盡所有的自制力去抵抗誘惑。

  「這下總算是銀貨兩訖了。」徐葳將東西塞給他,笑咪咪。

  霍冠人審視手上的大同寶寶,確定它真的毫髮無損。「那張支票妳隨時可以軋進去。」只要東西能回到他身邊,他不會在意那點小錢。

  「我下午就去銀行,要是不行,當然會找你負責到底囉!」她是絕對不會吃虧的。「好了,既然交易完成了,我也該走了。」

  「就這樣?」

  徐葳一臉似笑非笑。「難不成你想請我吃中飯,好慶祝我們久別重逢?不用了,好歹我也是學姊,怎麼好意思叫學弟請客,你說對不對?改天我再請你喝咖啡好了,掰掰。」

  一隻有力的大掌握住她的玉腕,不讓她再一次畏罪潛逃。「妳似乎忘了妳還欠我一樣東西。」

  「有嗎?」

  他也抱以皮笑肉不笑。「我很確定有。」

  「噢……」徐葳突然被宮雪花附身了。「我不太記得了,你也知道,年紀大了,記性就不太好,我到底欠你什麼東西?」

  「這個!」霍冠人不給她反應的機會,俐落的將徐葳壓在車門上,當著她錯愕的表情,懲罰性的攫住那兩片紅唇。

  八年前「呵呵……我果然沒有看錯人,這次多虧有妳為學校爭光。」光頭校長證賞首一這次全國高中杯的英文辯論比賽,在所有師生的推薦之下,由這位三年級的女學生代表出賽,結果勇奪冠軍寶座。學生表現得這麼好,他這個校長也仕途有望了。

  一副好學生模樣的徐葳規矩的站在那兒,態度謙卑。「校長過獎了。」

  嬌麗明媚的五官配上一百七十二公分的高挑身材,加上明快的作風、聰慧的腦袋,讓她從一年級開始,就成為學校的風雲人物。

  「我真是太感動了--」光頭校長還要繼續發表感想。

  「校長,」徐葳將纖白的小手伸了過去。「別忘了我的獎金。」

  幾條黑線從額際滑了下來。「欸?」

  「校長是個大人物,應該不會說話不算話吧?」她先下手為強。

  他臉頰幾下。「當、當然不會了。」

  光頭校長欲哭無淚的自掏腰包,抽出十張千元現鈔。「難道妳不覺得替學校爭光比錢更重要嗎?」

  「一點都不覺得。」

  「難道妳不認為榮譽重於一切?」

  徐葳老實的搖頭。「榮譽又不能當飯吃,還是錢比較實際。」

  校長的肩膀垮了下來。「當我沒說。」

  眼前這個才貌雙全的女學生是出了名的死愛錢,當初找上她參加比賽,她就直接挑明,沒錢免談,為了保住身為校長的面子,只好私下跟她進行交易。

  徐葳將鈔票收進粉紅色錢包內,步出校長辦公室,隨手關上門。

  「拿到獎金了?」靠在欄杆上看書的伍詠絮問。

  徐葳說得自信滿滿。「這還用問,當然拿到了。」

  「既然拿到錢了,放學之後,我們去吃剉冰好不好?」

  「妳要請客?」

  伍詠絮歎了口氣,佩服她將吝嗇發揮得淋漓盡致。「妳連剉冰都捨不得請?」

  「不是捨不得,而是賺錢辛苦,更不能花在不該花的地方。」她說得理直氣壯。

  「真是服了妳。」伍詠絮扶了下自己的鏡框。「要是崇拜妳的那些學弟妹知道妳的真面目,不曉得會有多失望。」

  「幻滅是成長的開始,這世上有誰是沒有缺點的?」徐葳倒是很坦然。

  伍詠絮噴笑一聲,「偏偏這樣的妳卻大受歡迎,難怪卓宓凌會這麼恨妳,她堂堂一個校花,魅力竟然比不過妳。當初妳真的該出來跟她競選,包準讓她高票落選。」

  徐葳一臉平常。「要是當上校花有獎金可以拿,我會考慮看看。」

  「我就猜妳會這麼說。」她不禁莞爾,「聽說卓宓凌的妹妹今年也是就讀我們學校,而且狂追班上的一個男同學,看來這對姊妹都有倒追男生的習慣。」

  「呵……被卓氏姊妹看上的男生還真是可憐。」徐葳笑得很冷漠。

  伍詠絮覷她一眼。「妳還沒忘掉魏予恆?」

  「他是誰?我早就忘了。」

  本來對魏予恆還有一丁點好感,但魏予恆知道她家中一貧如洗,還有個好賭的父親之後,就馬上和她保持距離,沒多久便變成卓宓凌的男朋友,這讓她更堅信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不可靠的。

  「走吧!該回教室上課了。」徐葳淡淡道。

  「冠人,等等我!」走廊上,卓宓蕙大發嬌嗔的緊追不捨,惹得前頭的男生臉色更是陰沉。

  霍冠人火氣十足的轉身。「妳到底煩不煩?一天到晚跟著我幹嘛?」

  要不是和母親事先達成協議,想留在台灣唸書,非得住在卓家,否則就要回美國看她和繼父恩愛的模樣,霍冠人老早就甩掉身後這塊黏皮糖了。

  「你不要這麼凶嘛~~人家只是想找你一塊吃便當而已。」

  「我幹嘛跟妳一起吃便當?難道妳不會吃,還要我喂妳?」霍冠人不給情面的諷刺,那張俊美的不像話的臉孔飽含嘲弄。「那麼下一次是不是還要我陪妳去上廁所?」

  經過兩人身旁的同學都在偷笑,讓卓宓蕙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我……人家只是……答應韻嬌阿姨要好好照顧你,所以才……」

  提到母親,霍冠人臉色更是陰鬱。「我不是三歲小孩,不用妳照顧,妳管好妳自己就好了,不要像個花癡一樣跟著我。」說完,轉頭就走。

  卓宓蕙咬了咬下唇,還是跟了上去。

  自從母親的手帕交韻嬌阿姨從美國回來度假,還帶著她和前夫生的兒子,也就是霍冠人來到家中之後,卓宓蕙就喜歡上他了。

  她從來沒看過長得比他還要好看的男生,就像日本傑尼斯裡頭的美少年;可是他的脾氣不是普通的壞,無論她如何討好他就是不領情,還老是擺臉色給她看。

  霍冠人很快的下樓,打算先到福利社買個便當來吃,他可不想吃卓宓蕙親手做的,免得她會錯意,更是糾纏不清。

  「霍冠人!」有人叫住他。

  他沉下臉孔,瞅著擋住自己去路的女生。「幹嘛?」

  幾個女生互相交換個眼神,才將大小不一、包裝精美的盒子遞給他。

  「我、我們只是聽說星期日是你的生日,所以提前買了禮物要送你……」

  卓宓蕙見狀,一個箭步上前,滿臉妒意的道:「他不會收妳們的禮物,快點拿走!」

  「卓宓蕙,妳憑什麼這麼說?」

  「對啊!妳又不是他的誰,沒有權利替他說話!」

  女生們同仇敵愾,開始為喜歡的男生爭風吃醋。

  「當然有了,我跟冠人的關係匪淺,除了我送的生日禮物,其它人的他都不要,不信的話妳們可以問他。」卓宓蕙勾住他的手腕,得意的向她們示威,似乎在宣告主權。

  霍冠人冷不防的抽出自己的手,出言譏諷,「誰跟妳關係匪淺了?卓宓蕙,我再跟妳說一遍,我媽跟妳媽是閨中密友,那是她們的事,和我無關,不要把我跟她們扯在一塊。」

  她臉色丕變。「你--」原以為看在韻嬌阿姨的面子上,他不會當場讓她下不了台,想不到他會這麼狠。

  「卓宓蕙,妳聽清楚了沒有?」

  「人家根本就不喜歡妳,不要再纏著霍冠人了!」

  嘲弄的口吻讓她氣得快哭了,卓宓蕙從來沒受過這麼大的侮辱。「你為什麼不喜歡我?我到底哪裡做錯了?我可以改--」

  「不必了,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我可不希望她誤會。」瞥見迎面走來的俏麗身影,霍冠人眼眸一閃,計上心頭。

  她大驚失色,「你什麼時候交了女朋友?我為什麼不知道?她是誰?」

  霍冠人一臉嘲譫,「妳真的想知道?」

  「對,她到底是誰?」

  他出其不意的抓住正好打身邊走過的徐葳,將她扯到懷中。「就是她!不用我介紹,妳們應該都認識了。」

  女生們不約而同的大叫,「學姊?!」

  「是妳?!」卓宓蕙同樣震驚。

  徐葳怔愕了幾秒,柳眉輕蹙,出於本能的想推開霍冠人,不過他握住自己肩頭的大掌卻扣得更緊,她只好暫時先按兵不動,強忍住不悅,先看他們在演哪一齣戲碼再說。

  「沒錯,她就是我的女~~朋~~友。」

  幾個女生眼神黯然。「是真的嗎?學姊。」

  「咳!」感覺到肩上的手勁緊了一下,徐葳只好清了清喉嚨道:「他想追我,不過我還沒決定要不要讓他追。」

  原來是想拿她當擋箭牌啊~~這個價碼可得好好算一算。她腦子裡的算盤馬上打得劈哩啪啦響。

  「如果是學姊的話,我們認輸了。」她這麼美麗優秀,敗在她手上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跟她們相比,卓宓蕙可就沒那麼輕易退讓。「我不相信!她年紀比你大,你怎麼可能會喜歡她?」

  霍冠人毫不遮掩的嘲笑她的無知。「喜歡就是喜歡,何況我們只差一兩歲,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有誰規定我談戀愛的對象一定要比自己小,我就是喜歡年紀比我大的女生。」

  「可是--」

  他狀似親暱的牽起徐葳的小手,還露出少見的笑容,讓卓宓蕙看了不禁眼紅。「我正要到妳班上找妳。走!陪我去吃飯。」

  「好啊~~」她的手可不隨便給人家牽的,這筆也要加進去。

  卓宓蕙氣得快吐血了,「霍冠人,我不准你喜歡她!」

  「妳有什麼資格可以命令我?」他反唇相稽。

  她為之語塞。「我……反正我就是不准!」

  「我們定,不要理她。」

  徐葳粲笑如花,不忘回頭安慰她。「學妹,真是不好意思,他硬要追我,我也拿他沒辦法,妳還是去喜歡別的男生吧!」為了賺錢,她不介意當個橫刀奪愛的壞女人。

  「霍冠人!」卓宓蕙大叫。「你要是敢跟她在一起,我就馬上打電話到美國跟韻嬌阿姨說,她絕對不會允許你亂來的……」

  眼睜睜看著他們相偕離去,顯然她的威脅沒有奏效。

  確定沒有人聽見他們的談話,霍冠人才斂起表情,鬆開手勁,將雙手放進長桔口袋。「謝謝妳沒有拆穿我的謊言。」

  「不客氣,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她的話,坦白說就好了,何必隨便抓個人來當擋箭牌?」她不解的說。

  他撇了撇唇角,「那也要她聽得進去才行。」

  徐葳總算用正眼將這名長得唇紅齒白的美少年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果真是秀色可餐啊!可惜她只對鈔票感興趣。

  「嗯~~你的確長得很帥,難怪這麼多女生喜歡你,不過卓宓蕙跟她姊姊一樣,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手,不會那麼容易就死心。」

  「我會另外想辦法。」

  「嗅!對了。」她將纖白的手心朝上,伸到他面前。

  霍冠人狐疑的瞪著它,「什麼?」

  「呵呵~~當然是剛剛配合你演戲的費用了。」面對金主,徐葳笑得好諂媚,「念在你是我親愛的學弟,就算你五千塊,請付現,恕不接受刷卡。」

  他怔了好久,呆頭呆腦的樣子真的好可愛,讓她想拍拍他的頭。

  「你知道我是誰嗎?」徐葳好心的為他指點迷津。

  「當然知道,妳是三年級的學姊徐葳。」她可是全校的風雲人物之一,打從開學的第一天就聽過她的大名了。

  徐葳笑得美眸都瞇了。「沒錯,不過真正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這輩子最愛的就是錢,而且我不隨便幫人家的忙,一旦幫了就要收費。」

  「妳的意思是說……」霍冠人漸漸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她一貫的笑盈盈。「沒錯。」

  霍冠人不由分說的沉下俊臉,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被敲詐,而且還是被一個女生敲詐。「這太荒謬了!」

  「你不肯付錢?」徐葳不得不露出惋惜的表情。「好吧!我現在就去跟那些學妹澄清一下剛才的誤會,畢竟我沒有老牛吃嫩草的習慣。」

  他咬住牙齦,將她拖了回來。「妳不懂得羞恥嗎?」

  「我很窮,窮得連羞恥心都沒有。」她眼神坦蕩蕩的盯著他,拍拍他的肩頭。「學弟,所謂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凡事總有第一次,下次就知道不要隨便找人來當擋箭牌了。」

  「妳--」霍冠人為之氣結。

  徐葳作勢要走,馬上就被攔下來了。

  「好,我給!」他不心疼錢,只是不想再和卓宓蕙勾勾纏了。

  見他從皮夾內抽出五千元,不悅的遞給她,徐葳笑得益發燦爛。「貪財、貪財,」看來他真是名副其實的「金主」了。

  霍冠人斜睞的譏諷。「有沒有人說妳的笑容很虛偽?」原本還有的一絲感謝也蕩然無存了。

  「很多人說過。」小心的將紙鈔夾在書本裡,對他的冷嘲熱諷不以為意,比起那些三餐不繼、四處借貸的日子,小小的自尊受損根本不算什麼。

  「親愛的學弟,下次要是需要有人扮演你的女朋友,請儘管來找學姊我。」

  他繃著臉孔。「妳以為我還會給妳機會再敲詐我?」

  「當然會。」徐葳說得自信十足。

  「妳想都別想。」

  「那我們就走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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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5 00:15:24
  第三章

  還沒踏進家門,徐葳就跟往常一樣,聽見從屋內傳出的機器踩動聲,站在紗門外,她見到微弱的桌燈下,母親那瘦弱的背影,就坐在裁縫車前,一件一件的重複同樣的動作,有時一坐就是十個小時,就算真的累了,也捨不得躺下來休息個十分鐘,就只為了多賺點錢。

  她眼眶不由得泛紅了,多希望自己更有能力減輕母親的負擔,可是不管再怎麼努力攢錢,始終還是不夠用。

  裁縫車的聲音停止了,徐葳回過神來,整理了下情緒,推開紗門進屋。

  「媽,我回來了。」她將書包丟在椅子上,第一件事就是打亮天花板上的日光燈。「都已經晚上了,怎麼不開燈?要是把眼睛弄壞就不好了。」

  見到長女回來,吳錦菊回頭微笑。「不用開那麼多,太浪費電了,去把手洗一洗,我再去把湯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說著,她把擺在餐桌上的蛋花湯端進廚房。

  徐葳看了一眼絲毫沒有動過的飯菜,柳眉輕蹙。「媽,妳和小裕可以先吃,不用等我了。」她不希望母親在辛苦工作一天之後,還要餓肚子,那會讓她心疼。

  「沒關係,妳爸也還沒回來--」吳錦菊及時住嘴,可是已經太遲了。

  「今天是六合彩開獎的日子,他不會那麼早回來,等他做什麼?為了等他,全家都不用吃飯了是不是?」徐葳沉下臉喝道。

  吳錦菊輕聲細語的哄著,「好、好,我們先吃飯吧!不用等妳爸了,妳去房間叫小裕出來。」她不想見他們父女倆再有任何爭執。

  瞧見母親眼下疲憊的陰影,她只得咬住牙根,吞下所有的不滿,走進房間,叫年僅十歲的弟出來吃飯。

  「媽,這個月的會錢妳不是還沒給嗎?」吃完飯後,徐葳將母親拉到房間裡說悄悄話。「我這裡有五千塊,妳先拿去給會頭,欠人家太久也不好意思。」

  吳錦菊眉眼間的愁鬱登時化開不少。「那……等媽領了薪水再還妳。」

  會頭這幾天都一直來跟她催,偏偏這個月的薪水延發了,所以心裡好著急,沒想到女兒全都看在眼裡。

  「沒關係,妳把錢留下來當私房錢,不過要藏好,千萬不要讓那個人看到。」與其被拿去賭博,還不如捐給比他們家更窮的人。

  吳錦菊將錢折好,收進口袋裡,「小葳,他畢竟是妳爸爸。」

  「他有當人家爸爸的樣子嗎?」徐葳眉心打了個結,「每天只會作那些發財夢,有為妳想過嗎?看妳從早做到晚,一天只有睡三個小時,他有內疚懺悔過嗎?這樣的爸爸我才不要!」

  吳錦菊輕歎。「小葳,不要恨妳爸爸,他也想戒賭,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我看他根本就是好吃懶做!嫌靠勞力工作太辛苦,還要看老闆臉色,所以就乾脆不去找工作,只會窩在家裡夢想著發大財。為什麼他不像別人家的爸爸?就算只是當個清潔工,在路邊掃地,我……也會以他……為榮……」徐葳哽咽的快說不出話來了。

  吳錦菊流著眼淚抱住她,「小葳,媽媽對不起妳。」

  她不斷的搖頭,「我什麼都不求,只希望他能夠戒賭,我們一家四口平平安安的就好了,就算窮一點也沒關係,難道這個要求真的太過分了嗎?為什麼他就是戒不掉?」

  「是媽的錯,是媽沒有照顧好妳--」

  徐葳哭啞了嗓子。「媽,妳不要這麼說,我不是在怪妳……我真的很慶幸有妳這麼好的媽媽,把我養大的人是妳,我可以沒有爸爸,但是不能沒有妳。」

  「妳這樣說,媽聽了好難過。」吳錦菊自責的說。「不管怎麼樣,他總是妳爸爸,媽現在把錢拿去給會頭,免得人家又跑一趟,妳爸要是回來,不要再跟他吵架了,知道嗎?」

  徐葳抹去淚痕,一臉冷淡,「我懶得跟他吵。」

  雖然不放心,吳錦菊還是出門去了。

  折起袖子,徐葳走進廚房,將油膩的炒菜鍋用菜瓜布刷了刷,聽到垃圾車的聲音,就趕快提著兩大袋的垃圾衝了出去。

  當她倒完垃圾回來,剛好和返家的父親在門口相遇,連招呼也不打一聲,逕自進屋去了。

  「妳那是什麼態度?見到我不會叫啊?」徐正吼道。

  她不理會父親的質問,走進廚房將鍋子用清水沖乾淨,脫下圍裙,面無表情的走進客廳。

  「王八蛋!」徐正坐在籐椅上,手上的六合彩秘籍都快翻爛了,又是揮拳,又是跺腳,懊惱得不得了。「早知道就簽這一支了,不然起碼可以中個四星,真是失算,四萬五就這樣飛了……」

  聽著父親的喃喃自語,徐葳心中的怨氣迅速的累積。整天就只會算明牌,家裡全靠母親到工廠拿衣服回來代工,賺點微薄的薪資來付房租、買菜,還有弟的學費,她好替母親不值。

  看到她慍怒不悅的眼神,徐正火氣上升,「妳幹嘛?妳那是什麼眼神?你們學校的老師是這麼教妳的嗎?」

  因為答應過母親,她只好按捺住滿腔的怒氣,「你要不要吃飯?不吃的話我要收了。」

  徐正把六合彩秘籍「砰」的摔在矮几上,跳起來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妳這是跟妳爸爸說話的口氣嗎?妳的書讀到哪裡去了?」

  「那你呢?你像當人家爸爸的嗎?」徐葳忍無可忍了。「要是簽六合彩可以發財,每個人都可以當富翁了!除了賭,你還會什麼?」

  他氣得臉紅脖子粗,「妳懂什麼東西?我還不是為了你們姊弟著想,要是讓我簽中一次,就可以賺個幾百萬,以後妳媽也可以過舒服點的日子,我們家就神氣了,也沒有人再敢看不起我了--」

  「你不要再作白日夢了好不好?你簽了二十年,有哪一次中過?你為什麼還不死心?你根本就沒有偏財運,為什麼還要賭?」她大聲的吼叫,眼淚刺痛了她的雙眼。「就算賭贏了,我們也不希罕那些錢!」

  「妳再說一次?!」徐正作勢要打她。

  吳錦菊一臉驚惶的拉開紗門衝進來。「阿正!」

  她抓住丈夫的手,阻止他出手打孩子。「小葳,不要說了!不要惹妳爸爸生氣!」

  「媽,妳不要管!」她倔強的睥睨著矮了自己半個頭的父親。「我要看看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是不是真的有那個臉打得下手?!」

  徐正被她高傲的眼神給激怒了。「好!今天我就打死妳--」

  「阿正!」吳錦菊淚眼婆娑,死命的拖住丈夫。「你要是敢打她,我就跟你拚命!」

  他難色難看的甩掉妻子的手。「哼!她就是妳教出來的好女兒!」

  說完,他便忿忿的甩門出去了。

  聽見紗門發出巨大的聲響,徐葳才縱容淚水淌落。

  吳錦菊眼眶紅紅的,柔聲勸著長女。「小葳,不要再惹妳爸爸生氣了,他要是能戒賭早就戒了,妳再說什麼都沒用。」

  「媽!」她抱住瘦弱的母親,喉頭哽咽。「當初妳為什麼要嫁給他?如果妳嫁給別人,就不用像現在這樣辛苦了!」看著母親清秀溫雅的容顏在貧困的生活中褪色,她的心好痛。

  「傻孩子,要是媽嫁給別人,就沒有妳這麼孝順的女兒了,媽已經認命了。」

  她的眼淚更多了。「媽……我們女人也是人,為什麼要認命?為什麼就非要靠男人不可?我就不相信沒有男人,我們女人就活不下去!」

  「小葳,妳不可以有這種想法--」吳錦菊有說不出的驚訝。

  徐葳擦乾淚水,眼神出乎平常的固執。「我的想法沒錯,男人能做的,我也可以;不是只有男人會賺錢養家,等我高中畢業,我就可以出去工作賺錢給妳,妳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不對,賺錢養家是男人的責任,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嫁個好丈夫,為丈夫生兒育女--」她想要糾正長女錯誤的觀念。

  「萬一嫁到像爸爸這樣的男人,我還有幸福可言嗎?」徐葳淡淡的反問。

  吳錦菊一時語塞。

  「媽,不要哭,妳什麼都不用擔心,我會養妳一輩子的。」她說。

  「徐葳,外找!」

  聽見叫嚷,徐葳才走到教室門前,就被一隻男生的大手握住,不由分說的拖到走廊上。

  她擰起彎彎的秀眉,「你要幹嘛?」

  「為什麼要跟卓宓蕙說我們已經分手了?」霍冠人拉長俊臉,低聲質問她。「她又開始纏著我了,妳知不知道?」聽他的口氣,好像全都是她害的。

  徐葳臉上也沒有笑容。「難道還要我繼續扮演你的女朋友?不要忘了,是你自己說不需要我幫忙。」

  「那也不必這麼快就撇清關係。」他壓低嗓音斥道。

  她橫他一眼,「我們的交易只有到昨天,沒道理一直幫下去。」

  霍冠人額際的青筋劇烈的,連聲音都從齒縫一個字一個字的迸出來。「有沒有人說妳很現實?」

  「你絕對不是第一個。」徐葳說完就要回教室去了。

  他一把抓住她,就往樓上走。「我有事要跟妳談!」

  「我今天心情不好,沒有興趣談任何事情。」她用力的想奪回自己的手腕。「放手!我自己會走。」

  他帶著她來到了頂樓,確保沒有人會打擾他們的談話。

  徐葳搓揉著被抓痛的手腕,凜起嬌顏。「好了,你要跟我談什麼就快說,我的時間寶貴。」

  「昨天的交易還算數嗎?」霍冠人依然很不情願,不過他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怎麼?你還要我冒充你的女朋友?」她早就預料到會這樣。「其實你可以找其它學妹幫忙,我相信她們都很樂意,而且還不用花一毛錢,免得又說我敲詐你,傳出去可是很難聽。」

  他瞪她一眼,「要多少錢妳才肯幫?三萬買妳一個月夠不夠?」

  說著,便從皮夾中抽出一大疊鈔票,隨手一扔,輕蔑的態度宛如一把劍深深刺進徐葳的心窩,不過她努力假裝沒事。

  「從現在開始,妳就扮演好妳的角色,最好讓所有的人都相信我們正在交往。」

  「你真大方。」徐葳假惺惺的笑說。

  霍冠人氣惱在心,「不過我可要事先警告妳,一切只是演戲,直到我認為不需要為止,妳可不要真的喜歡上我。」從小到大,不管走到哪裡,桃花就開到哪裡,不但老少咸宜,而且男女通吃,讓他真的不勝其擾。

  「噗哧!學弟,有沒有人說你很自大?」她不怒反笑。「這一點你儘管放心好了,我對男生沒興趣。」

  他皺起漂亮的眉峰,「妳是同性戀?」

  「不是,只不過我比較喜歡錢。」她將錢收妥,然後綻出一個「職業」笑容靠近他。

  「妳要幹嘛?」霍冠人警覺的後退道。

  徐葳白他一眼,用力勾住他的手,「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男女朋友了,當然演什麼就要像什麼,不然很快就會被識破了。」

  「妳的態度轉變得真快。」他冷冷的反諷。

  她笑得好媚、好耀眼,「俗話說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嘛!男朋友,我們現在可以下樓了嗎?」

  「哼!」沒見過像她這麼愛錢的女生,不過起碼她很誠實,比起其它造作的女生是稍微強了些。

  兩人就這樣親親熱熱的下樓,看傻了一堆人,消息也迅速的傳開。

  「媽,我回來了。」推開紗門,屋裡的燈是暗的。

  「媽?」徐葳來到父母睡的臥室門前,就聽見裡頭傳出哭聲,心頭一驚,馬上開門進去。「媽,妳怎麼了?」

  床上一片凌亂,衣櫥裡的衣服也全被扯落在地上,這番情景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是不是爸爸他又……」

  「小葳,妳爸爸他……他把我藏的一些家用統統都拿走了……」吳錦菊傷透了心,那些錢是她好不容易存起來的,沒想到會被丈夫發現。

  她氣得胃都在抽痛。「他有沒有打妳?」

  吳錦菊瘦弱的身軀震了一下,連忙否認。「沒、沒有。」這件事絕對不能說,否則又會讓他們父女的關係更加惡劣。

  「沒有就好。」徐葳協助母親將衣物都歸回原位。「待會兒我出去找他,這個時間,他不是在組頭那邊簽六合彩,就是在米粉嬸家打麻將,這次我要打電話報警,叫警察去抓人。」

  「小葳,這樣下太好吧!」因為會牽連到別人,讓吳錦菊有些顧忌。

  徐葳的眼神充滿恨意,「媽,像他們那種人最好被抓去關起來,我是在替天行道,免得有更多像我們這樣的家庭受害。」

  騎著破舊的老武腳踏車,找遍了附近每個父親可能去的地方,都沒看到徐正的影子,徐葳又繞到另外一頭,終於在一家牛肉麵攤找到他。

  見到他開心的跟幾個酒肉朋友在那裡飲酒作樂,她像尊化石般杵在門口,兩眼直直瞪著渾然未覺的父親。

  「阿正,那個不是你女兒嗎?」同桌的中年男人阿財注意到她的存在。

  徐正這才微睜醉眼,費力的看清門口的人影。「呵呵……對,真的是我女兒……」

  她冷凜著小臉,走到擺滿小菜和啤酒的桌前。「你從媽那裡拿的一萬二呢?你全都拿去賭了是不是?」

  「我告訴妳,昨天晚上我夢到一組明牌穩中的,到時候爸爸可以給妳買新衣服……嗝,還有幫小裕買新的腳踏車……嗝,到時候我就可以請左右鄰居大吃一頓,沾沾我們家的喜氣……哈哈……」

  徐葳氣得全身發抖。「你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清醒?你這輩子都沒有那種當有錢人的命!那些錢是媽辛辛苦苦存下來的,你有本事就自己去賺--」

  話才說到這裡,一個毫不留情的巴掌便甩過來,打得徐葳跌坐在地上,整個左臉頰都麻掉了,眼淚也跟著撲簌簌的掉下來。

  阿財見狀,連忙好言相勸。「好了,何必打孩子?」

  徐正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式。「怎麼可以算了?小孩子這麼目無尊長,以後根本就不會聽父母的話--」

  一旁的老梁拚命的架住他。「好了,到我家喝茶,走啦、走啦……老闆,帳先賒一下,下次再一起算。」

  「喂!你們已經賒了好幾百塊了,什麼時候才要還?喂--」賣牛肉麵的老闆看到他們就這樣走掉,臉都綠了。

  「哼!這幾個賭鬼,有錢去簽六合彩,卻沒錢付面錢。有這種爸爸,妳還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徐葳聽在耳裡,臉上頓時火辣辣一片,滿心羞慚,只能假裝沒事的拍了拍裙上的灰塵,吃力的爬起來。下唇都咬出血了,就是不讓自己哭出聲。

  「這一千塊應該夠了吧?」霍冠人的聲音突然乎空冒了出來,令徐葳嬌軀一顫。

  「夠了、夠了!」賣牛肉麵的老闆樂得眉開眼笑,趕緊把錢收下來。「我找錢給你--」

  霍冠人根本不在乎那點小錢。「不用了,就當作小費好了。」

  母親為了補償他,每個月給的零用錢比其它同母異父的弟妹還多,只要他開口說個數目,沒有要不到的,所以他壓根就沒把錢放在眼裡。

  徐葳震驚的淚眸定在他臉上。「你怎麼會在這裡?我以為你已經回去了。」

  這幾天為了做做樣子,他還特地在放學後送她回家,只是沒料到會讓他目睹這麼難堪的一幕。

  「我一直跟在妳後面,不過妳都沒看到。」說來也是巧合,因為不想太早回去面對卓宓蕙,就騎著機車在附近閒晃,正好在路上看到她,一時興起就跟在後頭,這才撞見她的另外一面。

  「你都看到了?」徐葳苦笑。

  他沉默一下,「要不要喝飲料?我請客。」

  「嗯。」人家都說要請客了,她哪有拒絕的道理。

  霍冠人牽著他新型的機車,而她則牽著快要報廢的腳踏車,兩人用走的來到前面不遠的7-11。「妳在這裡等,我進去買。檸檬紅茶好不好?」

  「都可以。」

  看著他走進7-11,徐葳就靠著牆壁蹲下來等他,雙眼盯著那些繞著路燈打轉的飛蛾,只覺得整個人快要虛脫了。

  一罐冰冷的東西霍地往她布著紅印的臉頰貼去,她瑟縮一下,才回過神來。

  「喝!」他口氣聽起來淡淡的,不過卻又隱約透著關心。「放在臉上多冰一會兒就不會那麼紅了。」

  徐葳有些意外他的細心。「謝謝。」

  打開剛買的煙,抽出一根叼在嘴角,點了火,靠在牆壁上抽著,「他……我是說妳爸常這樣打妳嗎?」

  「其實不常。」她咬著吸管,沉吟了幾秒,「只是因為我先激怒他,讓他在朋友面前丟臉才會動手打我,不過我媽就比較經常挨他的打,只要他拿不到錢去賭,就會打到她拿出來為止……你很驚訝?」

  霍冠人吐著白色煙圈,雖然心裡訝異,表面上還是故作鎮定。「說不上什麼驚訝,只是我有想過,妳這麼愛錢一定是有原因的。」

  「因為我不得不愛錢,如果不這樣,我根本沒有錢繳學費。家裡的錢都被我爸拿去賭光了,還欠了一屁股債,都是我媽把做代工賺來的錢一點一滴的幫他還清,弄到後來沒錢買菜,就連房租也交不出來,我們全家好幾次差點都要露宿街頭……」

  徐葳壓下心中的憤慨,感覺自己洩漏太多了。「不過這也讓我看清楚一件事,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了。」

  他帥氣的彈了下煙灰,撇了撇譏誚的嘴角,「可是錢對我來說卻是最不重要的,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根本不是問題。」

  「那麼什麼才是對你最重要的?」

  霍冠人喉頭一窒,「我爸,可是他在我七歲那年就死了。」這件事他從來不曾跟外人談論,可是現在卻這麼自然的脫口而出。

  「是生病嗎?」

  「不是,他是自殺,就從我們住的十二樓往下跳,當場摔死了。」他口氣平常,好像在述說別人的故事,但是徐葳聽得出他心裡有多難過。

  「當時我還很小,不過我永遠都會記得只要他休假的日子,就會陪我到公園放風箏,還會教我騎腳踏車,晚上睡覺更會說故事給我聽……可是他卻狠心丟下我,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他已經死了。」

  她能夠感同身受。「那你媽呢?」

  「她沒有傷心太久,很快的就找到另外一張長期飯票,她怎麼可以背叛爸爸,爸爸那麼愛她,她怎麼可以--」

  徐葳可以理解他心中的憤慨,出自肺腑之言的安慰。「我可以瞭解你的心情,如果有一天我媽也拋下我走了,我想我也會崩潰,我簡直不敢去想像那種情形。」

  「至少她現在還活著,妳還有機會孝順她。」霍冠人忽然覺得他們的心靈如此接近。

  徐葳淺淺一笑,「沒錯。」

  兩人對望了幾秒,忽然怔住了,對於彼此居然把最隱密的心事告訴對方而大感詫異。

  「咳,我要走了。」霍冠人倏地起身。「不要忘了,明天還是要善盡妳的職責。」

  「我才不會忘記。」徐葳將喝完的鋁罐丟進垃圾筒中,走到腳踏車旁,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謝謝你的飲料。」

  他用鞋底踩熄煙頭,「明天中午一起吃飯。」

  「知道了,學弟。」

  「不要叫我學弟!」這個稱呼突然變得很刺耳。

  「是,男朋友。」

  霍冠人板起酷酷的表情死瞪著她,誰教他有張比女生還漂亮的臉孔,不管怎麼橫眉豎目,就是嚇不倒她。

  「再見!」揮了揮小手,徐葳賣力的踩著發出怪聲的腳踏車離去。

  「徐葳,我有事要跟妳談!」卓宓凌一副不容許她拒絕的口吻,讓徐葳感到好笑。

  用肚臍眼去想也知道她要談什麼,真不知道她是以什麼身份來找她嗆聲的?!

  「如果我不要呢?」徐葳揚一揚眉。

  卓宓凌傲慢的斜睨,「由不得妳!」

  「好了,不要再鬧了,同學都在看我們這邊。」站在卓宓凌身旁的魏予恆尷尬的道。「等放學之後再說好了--」

  「你幹嘛替徐葳說話?是不是你心裡還忘不了她?」卓宓凌開始疑神疑鬼。「魏予恆,你給我老實說,你是不是還喜歡她?」

  在眾目睽睽之下,魏予恆被吼得面紅耳斥,「我沒有……我只是覺得這樣很難看……等放學之後,妳們要怎麼談都可以。」

  要不是看在她家裡有錢,跟她交往對自己有好處,他怎麼可能讓個女生騎到他頭頂上去?

  徐葳從來不知道魏予恆這麼窩囊,不過和嬌生慣養的卓宓凌倒是絕配。「妳應該感激他才對,至少他還懂得顧全妳的面子。好吧!妳想談的話就談吧!我倒是無所謂。」反正她快畢業了。

  「好,那我問妳,妳和霍冠人是怎麼回事?他是我妹妹的男朋友,妳居然硬把人家搶過去,妳到底要不要臉?」果然一出口就是人身攻擊。

  徐葳才正想要反駁,已經有人來為她主持公道了。

  「妳憑什麼罵她?」霍冠人跨著大步走來,環住徐葳的肩頭,俊臉上盛滿怒氣。「不要臉的是誰,我想妳比我還清楚。」

  卓宓凌沒想到他也來了,瞪向隨後趕至的妹妹。「我不是叫妳找個借口絆住他嗎?怎麼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我、我真的有啊……」卓宓蕙有些委屈。

  霍冠人沉怒的攏起英氣勃發的眉宇,「妳們姊妹倆真是莫名其妙,是不是只要是妳們看中意的東西,就說是妳們的?我只是借住在妳們家,不要隨便在我身上貼上卷標,不然我馬上搬走。」

  「冠人,韻嬌阿姨不會答應的--」卓宓蕙著急的叫道。

  他下顎一緊,「不要拿我媽來威脅我,沒有人能替我決定任何事,我就是喜歡徐葳,妳聽清楚了沒有?」

  「霍冠人,我妹妹哪裡比不上徐葳?」卓宓凌氣不過的問。

  「我討厭她,這樣夠不夠?」他不屑的冷哼。

  卓宓蕙嗚咽一聲,「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被喜歡的男生當著眾人的面說討厭,讓她禁不住哭了。

  「妳哭什麼?真是沒用,這麼快就承認失敗了。」卓宓凌很不高興的責備妹妹幾句。「徐葳,我太瞭解妳了,妳這麼愛錢,不可能把時間浪費在談戀愛上頭,一定是霍冠人花錢請妳來假裝他的女朋友,對不對?」

  「這是真的嗎?」卓宓蕙停止哭泣,心中又升起一絲希望。

  雖然被猜中了,徐葳依然表現得很冷靜,沒有半點驚慌。「這次妳真的猜錯了,我畢竟是個女生,像冠人這種又帥又有錢的男生要追我,我怎麼可能無動於衷?雖然我比他大上兩歲,不過外表完全看不出來,難道妳不覺得我們很速配嗎?」

  就是太速配了,才會讓人眼紅,卓宓凌不甘的瞪著她。

  「我才不相信妳說的話!」本來以為搶走魏予恆可以挫挫她的威風,想不到反而讓她攀上霍冠人!

  徐葳翻了個白眼,「那是妳家的事,說完了嗎?我還有別的事要辦,沒空陪妳這個大小姐聊天。」真是當她太閒了。

  「我話還沒說完--」

  「滾開!」霍冠人沒有因為卓宓凌是女生就客氣,一把推開她,讓她險些摔倒。「有事直接來找我,要是讓我知道妳們又找她麻煩,我不會放過妳們的!」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有一股想保護一個人的衝動。

  看著他倆離開,卓宓凌氣得臉都發青了。

  「姊,妳看該怎麼辦?要不要打電話給韻嬌阿姨?要是阿姨知道有個不要臉的女生纏著冠人,想挖光他身上的錢,我相信她一定會馬上飛回台灣的。」卓宓蕙道。

  「要是阿姨把他帶回美國,妳要怎麼辦?」卓宓凌恨得牙癢癢的,將氣出在魏予恆身上。

  「你是木頭是不是?看到我被人凶,你不會幫我說一句話嗎?」有這種男朋友真是丟臉。

  魏予恆臉頰抽搐了幾下,擠出討好的笑容。「好了,宓凌,不要生氣,我相信以妳的聰明,一定有辦法教訓徐葳的。」

  「當然有了。」算他會說話,卓宓凌怒氣稍平。

  他虛情假意的問:「什麼辦法?」

  「你等著看就好了。」她要徐葳死得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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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5 00:15:46
  第四章

  形單影隻的步出校門,因為今天霍冠人有事,不能按照計畫送她回家,所以徐葳像過去一樣去搭公車。

  一個人走在偏僻的巷弄,她心裡卻沒來由的湧起一股失落感。

  慘了!難道她太依賴他了?

  不行,他們只是在假裝,可不能假戲真作了。

  一時恍神的她不小心和人發生擦撞。

  「這位同學,妳撞到我了。」一個流里流氣的不良少年伸手攔下她。「連聲對不起都不說就想走了,未免太看不起我們了。」

  不良少年身邊的兩個同伴也擋住她的去路,色迷迷的盯著她的胸部,還有修長的雙腿。「還不快點道歉?」

  徐葳知道他們根本是故意的。「是你來撞我的,該道歉的人是你。」

  「妳說什麼?」不良少年將手上的煙用力摔在地上。「我是看妳長得不賴,才不跟妳計較,妳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無聊!」她不想跟他們囉唆,作勢要走。

  他向同伴使了個眼色,其它兩人就一人抓住一邊。

  「你們想幹什麼?!」徐葳大聲嬌叱,手腕被他們的蠻力捏痛了。

  「聽說只要給妳錢,妳什麼都願意做?」不良少年的話讓她臉色一白。「那我出一百塊,給我親一下怎麼樣?」

  「我也出一百塊,讓我摸一下妳的胸部……」

  她覺得想吐,掙扎得更厲害了。「不要碰我!」

  「放開她!」

  伴著一聲怒吼,機車引擎聲依舊轟隆轟隆作響。

  連鑰匙都還來不及拔,霍冠人已經像發了瘋,衝上去就開扁了。

  「哎喲!」那幾個不良少年原本不把他放在眼裡,沒料到長相像個女生的他,打起架來居然這麼凶狠,一時之間只顧著哀聲慘叫,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霍冠人甩了甩因為揍得太用力而隱隱作痛的左手。「妳沒事吧?他們有沒有對妳怎麼樣?」

  「沒有,你不是說有事要先回去嗎?」徐葳問道。

  他一腳踹向正想爬起來的人。「待會兒再說……快跑!」

  緊握著她的小手,拉了就逃,不是他打不過對方,而是有她在,他不能冒險;不過下次可就不會這麼輕易饒過他們了。

  「媽的!不要跑……」

  「快追……」

  徐葳被迫跟他一塊逃。「你的機車--」

  「丟了就算了。」再買就好了。

  她可惜的回頭多看幾眼。「什麼?那一輛要好幾萬……」

  「我有錢!」霍冠人沒好氣的吼道。

  厚~~有錢也不是這種花法,她很想罵他幾句。

  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呼、呼,我跑不動了……」躲進小巷子內、徐葳嬌喘吁吁的說。

  霍冠人也跑得很喘,不忘採出頭察看。「他們好像沒有追來……我們在這裡等一下,待會兒再出去比較好。」

  他收回探查的視線,俯下臉凝睇倚在身畔的徐葳,因為跑步而暈紅的臉頰讓她美得像朵盛開的玫瑰,微啟的紅唇濕潤誘人,還有那不斷揚動的睫羽……

  這是霍冠人頭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她,這才發現女生原來是這麼可愛,以前都不知道,只是一味的排斥她們……

  感應到兩道火熱視線停駐在自己臉上,徐葳狐疑的仰起小臉,和他四目相對,心跳不期然的漏跳半拍。

  然後,她驚慌的覷見霍冠人的臉孔越來越低,朝自己俯過來。

  徐葳倏地瞪大美眸,全身都僵住了,只能看見那兩片弧度完美的男性嘴唇漸漸壓向她……

  只差半吋--

  「還好你及時趕到,不然我真的慘了。」她用比平常大的聲音,將充斥在四周的迷霧吹開。「對了,你怎麼又跑回來?」

  在這一剎那,他也清醒了,有些不自在的避開與她對望的眼神。「我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很久,既然今天是卓宓蕙她媽媽的生日,他們要到飯店吃飯慶祝那是卓家人的事,我這個外人不方便參加,所以又折回來,結果大老遠就看見那幾個不良少年抓著妳。幸好我有回來,不然看妳怎麼辦。」

  「真是太感謝你了,學弟。」徐葳刻意用這麼稱呼來拉開距離。

  霍冠人臉色一沉。「不要叫我學弟。」

  「好、好……」她敷衍的應允。

  他氣惱的直磨牙。「我是說真的!」

  「是,我知道。」

  「徐葳,我不會把妳當作學姊的--」

  「是,學弟,我聽清楚了。」

  「不要叫我學弟!我是認真的。」他迎視她刻意閃躲的眸子。

  她不得不順著他的話。「好、好,我相信你是認真的。」

  霍冠人扣住她嬌弱的雙肩低咆,「我是認真的!我喜歡妳……看到妳跟其它男生說話,我嫉妒得想把對方痛扁一頓。」

  這是他有生以來頭一回覺得女生並不是真的那麼討厭。

  「別鬧了!」徐葳僵著笑臉揮掉他的手掌,溫言安撫。「不要忘了,你花錢請我來假冒你的女朋友,我們之間有的只是交易,而且你也勸過我不要喜歡你,我們不是都說好了--」

  「我記得自己說過什麼。」他粗魯的打斷她的話,手指煩躁的爬過柔軟的黑髮,似乎非常懊惱。「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一直以為自己討厭女生,不可能會喜歡上任何人,可是現在他恨不得把那些話吞回去。

  她像個大姊姊般安慰他。「好了,我會忘記剛才那些話,快送我回家……算了,我自己搭公車回去--」

  不等徐葳說完,霍冠人冷不防的張臂抱住她,讓她全身繃緊。

  「我喜歡妳,我真的很喜歡妳。」

  徐葳臉色發白,試圖掙開他的箝抱。「放開我--」

  「我不放!」他任性的低吼。

  她把心一橫。「你再這樣,我們的交易就到此為止。」

  「妳要錢是下是?」霍冠人作勢要掏皮夾。「好,我給妳錢,要多少妳才肯喜歡我?十萬夠不夠?」

  「你……」徐葳彷彿挨了一記耳光,轉身就走。

  霍冠人恨不得揍自己一拳,焦急萬分的攔住她。「徐葳,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那麼說的--」

  「無所謂了。」她不該以為他會瞭解。

  他用手指爬梳過削短的俐落髮絲,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問出口,「難道妳一點都不喜歡我?還是因為我年紀比妳小的關係?」

  徐葳口氣清冷,「你錯了,我拒絕你和年紀無關。」

  「那麼是為什麼?」

  「因為我對男生不感興趣。」徐葳不想花時問去探究喜不喜歡這種無聊的問題。「我已經對天發過誓,這輩子都不會結婚,更不想談戀愛,我只想賺很多很多的錢,所以不要再白費力氣,也不要喜歡我。」

  「妳要錢,我有--」

  徐葳潑他一盆冷水。「那是你繼父的錢,不是你的。」

  「以後我會賺更多的錢養妳--」

  「我有手有腳,可以靠自己賺,不需要靠你們男生來養。」她斷然的拒絕他。

  「這一切都只是交易,對我來說,你只是個學弟,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上你的,這樣你明白了嗎?」

  打從那次之後,徐葳開始有意無意的避開霍冠人。

  或許是因為她已經感覺到兩人之間有種怪異的情愫產生,不禁想要退縮、逃避……

  她這輩子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的牽絆,因為那將是個無底深淵,會讓人萬劫不復。

  這天,她還沒踏進家門,就聽見屋裡傳來激烈的叫囂,以及桌椅碰撞聲,十歲的弟滿臉害怕的蹲在門外打哆嗦。

  「小裕?」

  「姊姊!」他驚惶的奔上前抱住她。

  聽見裡頭傳出母親哭叫的聲音,徐葳連忙將小弟推開,火速的衝進了家門。

  「小葳!」吳錦菊臉上佈滿驚懼之色,束手無策的她只能仰仗長女了。「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

  她緊緊擁住發抖的母親。「媽,到底什麼事?妳慢慢說。」

  口中這麼說著,她兩眼迅速的掃過屋裡的幾個男人,個個身上都是刺龍刺鳳,不是嘴裡嚼著檳榔,就是抽煙要派頭,就跟以前時常上門要錢的債主沒兩樣,徐葳彷彿又跌進了久違的噩夢當中。

  「妳就是賭鬼正的女兒?」打量的眼光摻著淫邪。

  吳錦菊趕緊將長女藏在身後,用自己瘦弱的身子擋住那些不堪的視線。「等我先生回來,一定想辦法還你們的錢……」

  「他又在外面賭輸多少錢?」徐葳幾乎要把牙齒咬斷了。

  「不多,加起來總共才三十萬……」為首的債主比出三根手指。

  三十萬?!

  徐葳倒抽一口涼氣,整張小臉都慘白了。

  這個天文數字要她去哪裡籌?

  「其實三十萬說多不多,憑妳的條件,只要幫我們工作一個月就可以抵銷了。」他蠻橫的扯住徐葳雪白的手臂,「跟我們走!」

  吳錦菊慌了手腳,淒聲的哀嚎。「我求求你們,我們一定會還錢的……你們放過我女兒……不關她的事……」

  「我不去!放開我!」徐葳失聲大叫。

  是世界快要毀滅了嗎?

  乾脆一刀殺了她吧!她寧願死……

  「等一下!」

  屋內所有的人全都睇向門口。

  只見一名打扮入時貴氣的陌生婦人拉開紗門,跨進門檻。「三十萬是不是?我幫她們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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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5 00:16:12
  第五章

  資源回收場裡,霍冠人把徐葳壓在車門上強吻,當他唇上的吮吸轉為調情似的廝磨,徐葳腦中的回憶終於從八年前拉回現在。

  她找到最後一絲理智推開他。「我不欠你任何東西。」

  她費了好大的工夫才不讓自己臉紅,裝作對剛才的吻無動於衷。

  「沒有嗎?」霍冠人依然將她困在雙臂之間,緊盯著益發明媚動人的臉蛋。

  「至少妳欠我一個解釋。」

  「解釋?」

  他按捺著怒氣,眼神憤慨。「當初為什麼不跟我聯絡?當我知道你們為了躲債連夜搬走,我就到處在找妳,心裡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妳能來向我求救,不管欠多少錢,我都可以幫妳還--」

  「我為什麼要找你?」徐葳嘲謔的反問。「我家的事我會想辦法解決,再怎麼樣也不應該去找你。」

  霍冠人眸底驚爆出火花。「就算妳不喜歡我,我們至少還是朋友吧?就當我把錢借給妳,總比跑路躲債來得好。」

  「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還提它做什麼?」她佯裝出雲淡風輕的笑臉。「既然大同寶寶已經物歸原主,那我還有其它的事要忙,再見了,學弟。」

  「不要叫我學弟!」他痛恨這個稱呼。

  她聳了下香肩。「好吧!隨便你。」

  「妳住哪裡?」他們好不容易又見面,霍冠人可不想這麼輕易的就讓她走。

  徐葳心裡打了個問號。「幹嘛?」

  「不能說嗎?」他握住她的柔荑,視線在纖秀的手指上流連。「沒有戒指,也沒有戒痕,這就代表妳還是單身……我想也是,妳曾經說過這輩子都不會結婚,應該沒有哪個幸運的男人能成為妳的另一半。」

  「我是還沒結婚,那又怎樣?」總覺得話中有個陷阱等著她跳下去,讓徐葳提高警覺。

  他鎖住她故作平靜的嬌顏。「那妳總需要個伴吧?一個在冬天的時候可以抱著妳入睡;一個在寂寞的時候,可以陪妳說話解悶;一個在妳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逗妳開心;一個當妳疲累的時候,可以當妳支柱的伴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徐葳逃避似的別開臉龐,因為他句句道盡了她的心事,她好害怕被他看穿。

  霍冠人眸光一閃。「妳不想結婚,我們就不結婚,我從來不認為一張結婚證書可以代表一切,只有我們兩個,當然可以避孕,等妳哪一天厭倦了,或是我玩膩了,可以毫無負擔的離開彼此。」

  「你瘋了?!」

  這下子終於搞清楚他話中的含義了。

  他哼笑一聲,「我是瘋了,拜妳所賜,這些年我沒辦法跟任何一個女人發展出長遠的關係,我甚至沒辦法確定自己是不是真心愛著她們,又能愛多久?所以我老是被女人拋棄,妳要負責。」

  徐葳的表情受到很大的驚嚇。「你……你神經!不要隨便牽拖,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我頭上,你沒辦法愛她們,那是你的事。」

  「不找妳找誰?八年前妳不告而別,這次妳別想故技重施,這筆舊帳我們今天要好好的了結。」霍冠人心意已決,這次他不會再放過她。

  她腦袋一片空白。「你……你真的瘋了!」

  「是不是以後就知道了。」他專斷的替她決定,拉開駕駛座旁邊的車門。「我送妳回去。」

  「欸,那、那你的車--」

  霍冠人全然不在意那輛價值不菲的座車。「放在這裡就好了。」

  「萬一丟了怎麼辦?」徐葳替他著急。

  他橫她一眼。「丟了就丟了,再買一輛就好。」

  徐葳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厚~~你這個人真是財大氣粗,有錢也不是這樣花的,那輛車的錢我不曉得要賺多久才賺得到。」

  「要就給妳。」霍冠人很大方的將車鑰匙塞進她手心。「我可以馬上幫妳辦過戶,要怎麼糟蹋都可以。」

  她受寵若驚。「真的要給我?」

  「請便。」

  徐葳興高采烈的在保時捷的車身上東摸西摸,還打開來看裡頭的裝潢,小臉頓時垮了下來。「我看你折合現金給我好了?裡頭的空間這麼小,根本就是中看不中用,不符合我的需求。」

  霍冠人為之氣結。「妳還真是挑剔。」

  徐葳把車鑰匙又丟還給他。「算了,無功不受祿,拿了也不心安。」她可不想欠他什麼。

  「有便宜不貪,好像不是妳會做的事。」他諷笑的說。

  她假笑。「謝謝誇獎。」

  「車子我晚一點再回來拿,去妳家還是我家?」

  「我並沒有答應你!」徐葳鄭重的聲明。

  霍冠人早猜到她不會輕易就範。「妳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的住處乾淨清爽,沒有多餘的裝飾,卻又帶著溫馨,有家的感覺;最重要的是,他可以確定沒有男人在這裡出入。

  「妳家人沒有跟妳一塊住?」霍冠人大剌剌的踏進她的香閨,二房一廳的格局適合單身女人居住。

  徐葳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再次將他從自己生命中剔除。「我媽和小裕住在台中,我因為要工作,就一個人待在台北。」

  真是傷腦筋,他好像比以前更難纏霸道了,還是先敷衍他,再另外想辦法好了。

  「妳爸呢?」

  她眼光泛冷,「不知道。」

  「不知道?」霍冠人挑眉。

  「他欠了賭場那麼多錢,根本不敢回家,我和我媽也不曉得他躲在哪裡,所以就沒辦法通知他要搬家了。」談起父親,她總是面罩寒霜、冷漠以對。

  「好了,你現在看到了,這就是我住的地方。不過我這間小廟可供不起你這尊大佛,所以呢……我們何不各走各的?這樣對我們比較好。」

  霍冠人不想讓她如願。「我倒覺得這間屋子很溫暖,比起我那問沒有人氣的別墅好太多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徐葳嬌喝。

  他就是要逼得她無處可逃。「我已經說過了,我要妳,就像時下所有同居的男女一樣,不用負責,也不必承諾。我們都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就算不愛對方,身體仍然需要性,不要假裝妳從來沒有。」

  徐葳臉上一片紅潮,抵死也不承認。「我才沒有想過。」

  「很高興聽到這句話。」

  她真想打掉他唇畔得意的笑。「你不要高興得太早,我不會跟任何男人發生親密關係,包括你在內。」

  「不要說得這麼篤定,男人通常會把它當作是一種挑戰。」他笑得好邪惡,瞅著她羞惱的嫣紅臉蛋。

  「你--」

  霍冠人確定自己贏了,不過只有一半。「怎麼樣?決定了嗎?」

  「哼!」徐葳被他氣炸了。

  他趁其不備,抽掉她頭上的髮夾,如瀑的青絲旋即披散下來,頓時她顯得荏弱嬌柔多了。「我喜歡妳這副模樣……」

  老天!他放電的能力太強,她快招架不住了,讓他到家裡來是個天大的錯誤!現在該怎麼辦?逃嗎?可是……她無法否認他的建議的確相當誘人。

  「怎麼樣?」霍冠人俯下頭問。

  徐葳的呼吸亂了,側臉避開他的嘴唇。「你、你不--」

  「只是性而已。」霍冠人轉而她敏感的耳垂。

  她努力不讓聲音顫抖。「不、不說愛?」

  自己已經二十七歲了,就算跟男人發生親密關係也是正常的,她並沒有打算永遠保有那片薄膜……

  「不說愛,不必承諾,只有性……愉快而沒有負擔的性……」他在她頸間呵氣,撒下誘惑的言語。

  她心頭的驚慌稍微底定。如果只有性,隨時可以說掰掰,她還是擁有自主權,也就不會失去任何東西……

  「那……那就好。」徐葳貼著他性感的薄唇,艱難的把話說完。

  霍冠人扣住她的後腦勺,深刻的佔據她的唇。

  她知道自己再也忘不了他的味道……

  察覺到抵在雙腿間的灼熱,她的理智悄悄的冒出芽來。「現、現在?」

  分別八年,今天才剛見面就跳上床,會不會進展得太快了?

  「妳不想要?」霍冠人眼神深暗,嗓音充滿情慾的瘖啞。

  徐葳被那一雙在身上點火的大手給撫弄得嬌喘吁吁。「我……我想……」

  她不想再矯情,被點燃的燒得她好難過。「到我的房間去,我的第一次要在床上……可不想急就章的在椅子,或是冰冷的地板上解決……」

  徐葳就是徐葳,永遠不會吃虧。

  他低笑一聲,被使喚得還滿心愉悅。「全聽妳的,不過我還可以建議其它地方,以後想試,我隨時奉陪。」

  「說好只有性,你可不要真的愛上我。」她瞋睨道。

  「妳也一樣。」

  霍冠人卻不知道女人像酒,好女人就如同陳年佳釀,越品越有味,舉杯忘情,難以割捨。

  刺耳的鬧鐘響了足足有十五分鐘,隔壁鄰居都快殺過來了,徐葳才蠕動床被下的赤裸嬌胴,伸出藕臂按掉它。

  天亮了……

  她揉了揉眼皮,因為厚重的窗簾阻隔了室外的光線,房裡還是暗暗的,不過時間正指向八點。

  通常這個時間,她早已經起床吃早餐,在管理自己做的小熊森林的網站了;可是,現在她卻瞪著床邊的空位發呆,跟她在床上翻雲覆雨一夜之後,早上醒來,那個男人不見了?!

  徐葳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空虛嗎?

  不,她馬上否認。

  說好不給對方負擔,那麼她就不該小題大作的不是嗎?她可不認為自己有所謂的處女情結。

  反正他們之間只有性……

  這樣就好。

  走進浴室泡了個熱水澡後,她從冰箱裡將可用的食材搜刮出來,幫自己煮了一碗什錦雜菜面。

  突然,她聽見大門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響,不禁從廚房探出頭察看。

  「這些先幫我搬進房間……」霍冠人指揮著搬家工人,將一箱箱的私人用品全送進客房。

  徐葳眉心一蹙,「你這是在幹嘛?」

  「早。」他俯下頭親了她一口。

  她矯容一赧,微惱的橫睨,「你不會真的打算搬到這裡來住吧?」

  「當然了,不過我只搬一部分的東西來,其它的還留在原來的住處……嗯,妳好香。」霍冠人不在乎有別人在場,便在她身上東嗅西嗅。

  「我覺得有些事要約法三章,先小人後君子--好癢!正經點行不行?」徐葳嗔惱的嬌斥。「如果你要搬進來可以,不過房租要各付一半。」

  霍冠人一點都不覺得意外。「沒問題,要我全付也行。」

  「是,我知道你有錢。」她沒好氣的低哼。

  有錢不是罪過。「還有呢?」

  「霍先生,東西全搬進來了,那我們先走了。」搬家工人完成任務,不好意思打擾他們,在門口打了個招呼。

  「謝謝。」他頷了下首,看著大門被順手帶上。

  她沉吟一下,「通常我都會在家做早餐來吃,晚餐是偶爾有空就煮,你要的話就得付費,一餐五百塊。」

  「阿扁總統吃的便當都沒這麼貴!」真會坑人!

  「不要拉倒。」

  「要、要、要,當然要吃了。」霍冠人迭聲的說,就怕她翻臉。「不過妳總不會連做愛都要跟我收費吧?那種事可是雙方都有享受到樂趣。」

  徐葳臉頰倏地漲紅,「我又沒說要跟你收錢。」

  「沒有就好。」

  她又加了個但書。「對了,要是你有其它的女人,就老實跟我說,大家好聚好散、互不虧欠。」

  「我們才剛開始同居,妳就想到要分開了?妳這麼怕愛上我嗎?」

  「我是怕你太認真,到時趕也趕不走!」徐葳嘴硬的反譏。

  霍冠人撇了下唇,「好,我會努力不讓自己愛上妳,這樣總行了吧?」

  這女人真是不誠實!不過他目前也只能以退為進,讓她失去戒心,再一舉攻佔她的心房。

  「暫時就這樣了。」徐葳點點頭道。

  他誇張的歎氣。「幸好,我還以為妳會怎麼刁難我。」

  「你錯了,我這個人是很好商量的。」徐葳走出他的懷抱,到廚房盛了碗熱騰騰的面出來。「我待會兒還要上班,沒時間跟你聊了。」

  「怎麼沒有我的份?」

  徐葳只好又到廚房瑞了一碗出來。「付錢!」

  「知道了,先記在帳上。」真服了她。

  「唉~~」徐葳支著下顎,不自覺的歎氣。

  正在擦拭桌椅,做開店前準備的菲菲,露出一臉比撞見外星人入侵地球還要驚恐的表情。

  是小熊森林要關門大吉了嗎?

  還是她被倒會了?

  一向標榜時間就是金錢,歎氣就是浪費生命的徐葳,居然望著窗外發呆?!

  她趕緊躡手躡腳的將廚房裡的另一位夥伴,也就是小熊森林的甜點師章恩琪叫出來。

  「什麼事?」恩琪跟著壓低嗓音問道。

  菲菲比了下心事重重的夥伴。「妳看徐葳,她今天好像不太對勁喔!」

  「嗯……我也這麼覺得。」

  沒有注意到她們躲在旁邊竊竊私語,徐葳又歎了口氣,「唉~~」

  果然是請神容易送神難,現在家裡多了個男人,害她住起來很拘束,好像在無形中失去一部分的自由,現在想一想,當初真不該被他給蠱惑了。

  又歎氣了?!恐怖喔~~兩個女人抱在一起,活像見到鬼似的。

  「妳們在幹嘛?」徐葳回過神來,瞥見她們驚嚇過度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

  「妳、妳剛剛在歎氣?」菲菲問得很小心。

  「有嗎?」

  恩琪點頭如搗蒜。「有,而且兩次。」

  「是嗎?」

  「沒錯、沒錯。」兩個女人點頭點得更用力。

  徐葳臉上有些不自然。「嗯哼……我只是在想事情……」她是怎麼了?幹嘛被個男人搞得心神不寧,一點都不像自己!

  「哦~~我知道了!」菲菲自以為聰明的拍手。「妳又在想怎麼幫店裡賺更多的錢對不對?徐葳,有妳這種員工,我這個老闆應該好好獎勵妳,今年的年終獎金就多發妳一個月。」

  徐葳頓時笑靨如花。「多謝了。」

  菲菲馬上一臉喜孜孜,「嘿嘿--不客氣,我是個很大方又慷慨的老闆。」

  「好了,待會兒要開店了,打掃工作快點結束。」徐葳很快的恢復正常。「恩琪,這陣子泡芙和草莓蛋塔很受客人歡迎,最好多準備一些。」

  「好。」

  徐葳關心道:「最近還有去給醫生看嗎?」自從得知恩琪罹患了憂鬱症,一直用藥物在控制,她就很關心她的病情。

  恩琪靦腆的微微一笑,「有,不過醫生說我的病已經好很多了,相信不久便可以完全擺脫它。」

  「我看是因為有愛情的滋潤,才讓妳的病好得這麼快。」

  被徐葳這麼調侃,恩琪小臉泛紅。「嗯,他真的對我很好……」

  「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恩琪偏著螓首,綻出羞澀幸福的笑意。「應該是夏天,最晚秋天吧!我希望等到痊癒再結婚,免得讓他們操心。」

  「到時我和菲菲當妳的伴娘。」

  她小臉發亮,「我才正想拜託妳們。」

  「用不著拜託,我們是工作夥伴,又是朋友,當妳的伴娘是應該的。」徐葳知道恩琪太客氣了,所以才主動提出。

  「謝謝。」

  根據過去的慘痛經驗,菲菲忍不住要懷疑,「我看徐葳是看準當伴娘不必給紅包,還可以倒賺一筆,才答應幫忙的吧!」

  徐葳不善的瞪著她,「妳還真瞭解我喔?」

  「好說、好說。」她猜對了,原來自己也是很聰明,看誰還敢罵她笨。

  徐葳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好了,快去開門準備做生意了。」

  「是。」菲菲一馬當先的將掛在門上的牌子翻面,露出OPEN的字樣。

  將垃圾全倒進同一隻袋子裡綁上死結。以前家裡的垃圾大概可以擺上三、四天再丟,現在多了個人,不到兩天就得拿到樓下,實在挺麻煩的。

  「收垃圾的要來了,快點把垃圾拿去丟,不然會來不及。」徐葳將一大袋綁得密不透氣的垃圾遞給剛洗過澡,性感得想把他一口吃掉的男人。

  霍冠人瞪著那袋礙眼的東西,一臉嫌惡,「要我去丟?」

  「除了你還有誰?這就是身為同居人應盡的義務之一,你不要只會製造,也要懂得收拾,快去!」

  從小到大,家裡不是有傭人在,就是有清潔公司的人來打掃整理,他沒有親手丟過一袋垃圾,也沒人敢叫他丟;不過在徐葳強硬的眼神下,他只好摸了摸鼻子,硬著著頭皮接下這趟不可能的任務。

  徐葳叫住走到門口的霍冠人。「你待會直接搭電梯到樓下,然後左轉,再右轉,就會看到收集垃圾的地方,只要放在那裡就好了。」

  「噢……」他垮著俊臉下樓。

  依照指示,順利的找到堆放垃圾的地點,在那裡自然會碰上不少社區裡的婆婆媽媽,每個看到他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是笑得曖昧,就是在背後指指點點。

  他繃著臉將垃圾丟了進去,幾個婆婆媽媽善盡敦親睦鄰的義務,圍過來跟他搭訕,順便採探虛實。

  「聽說你住在七樓三號B座的徐小姐家裡,是不是?」

  「不知道先生貴姓?」

  「你看起來好像很年輕?」

  關妳們屁事!霍冠人不爽的睥睨她們,不過眼前的形勢,如果不說些什麼滿足她們,絕對休想離開此地。

  「我姓霍。」他回答得簡潔有力。

  婆婆媽媽甲樂得眼尾的皺紋可以夾死一隻蚊子。「原來是霍先生,你跟徐小姐是……親戚?還是朋友?」問得極為含蓄。

  霍冠人照樣答得簡單扼要。「朋友。」

  「噢~~原來是朋友,什麼樣的朋友?怎麼沒聽徐小姐說過?」婆婆媽媽乙追根究柢的問。

  他按捺住不耐,「我們是好朋友。」

  「這樣啊~~懂了、懂了。」幾顆頭顱不約而同的點了點。

  懂什麼?!霍冠人聽得一頭霧水。「我要上去了。」

  不料,他才拐了個彎,就聽見那些婆婆媽媽開始發表高論。

  「我就說嘛~~也沒看他出去上班,一定是徐小姐養的小白臉……」

  小白臉?!他快吐血了。

  「人家又帥,體格又好,換作是我,花再多的錢也願意……」

  「徐小姐不是很節儉,怎麼突然開竅了?」

  「哎呀!畢竟是個女人,總有那方面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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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5 00:16:58
  第六章

  氣勢洶洶的回到樓上,霍冠人擺著臭臉,喋喋不休的抱怨,「我長得像小白臉嗎?居然說我是妳養的小白臉,真是可惡!」

  雖然很多人說他比女人還好看,但說他是小白臉還是頭一遭。

  「噗哧……真的嗎?」坐在計算機前的徐葳煞有其事的端詳他的俊臉,「嗯~~皮膚曬得不夠黑,的確滿像的。」

  「那妳不就成了我的恩客?」

  徐葳搔首弄姿,擺出煙視媚行的的模樣,「叫我女王!」

  「是,女王陛下。」霍冠人索性跟她玩起來,跪在她腳邊,親吻她美麗的腳趾頭,拋了個媚眼。「今晚需要我伺候嗎?」

  她清了清喉嚨,抓回理智,不想再次沉淪在慾海中。「我很忙。」

  「忙什麼?」他不禁掃興的問。

  「我的網站出了點問題,要花些時問找出來……」說著,徐葳敲打著鍵盤,試圖找出癥結。

  霍冠人挺直腰桿看著計算機屏幕。

  「不要吵我,你先去睡。」她的小手像趕蒼蠅似的揮了揮。

  他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打發的,才看了幾秒,他插手按了幾個鍵,問題居然迎刃而解了,讓徐葳不禁失聲大叫。

  「你……你剛剛做了什麼?」她弄了半天都不行,他只不過隨便摸摸就好了?!傑克,真是太神奇了!

  「幫妳解決問題。好了,可以睡覺了--」

  徐葳宛如神力女超人,一把揪住他胸前的毛衣。「你會計算機?」

  「我是計算機程武設計師,沒跟妳說過嗎?」

  她用力搖頭,「沒有,我以為你是那種靠家裡的資助,在外面游手好閒的有錢公子哥。」因為他根本一副沒在工作的樣子。

  幾條黑線滑下霍冠人的額際。「我有工作,只是目前在休假當中。」

  這個女人居然把他看得這麼扁,真是令人氣憤!

  「這麼好~~什麼公司可以讓你休這麼長的假?」

  霍冠人說得不太情願,「我繼父的公司。」

  「原來你是定後門!」既然是自家人開的,想休多久都可以。

  「什麼走後門?」他惱火的辯駁,「我是靠實力,我連續工作了兩年都沒休息,這個長假原本就是我應得的。」

  「好、好,我明白了,別激動。」說著,徐葳眼神倏地諂媚起來,「既然你這麼懂計算機,那可不可以……」

  他挑了下眉,懂了。「要我幫妳?」

  「可以嗎?」

  「通常我不隨便接CASE,如果接了,價錢可不便宜。」這下子換他佔上風了。

  徐葳盯著他半晌,好久才聽懂。「……你要跟我收錢?」

  「當然。」嘿、嘿……快點求他吧~~

  就在霍冠人以為自己詭計得逞之時,他看到她把計算機關機,然後起身走向臥室,回眸一笑。

  「晚安!」砰!房門跟著關上。

  咦?!

  霍冠人吃驚的衝上前敲門。

  「徐葳、徐葳!」怎麼會這樣?跟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快開門--」

  「我要睡了。」裡頭傳出不疾不徐的女聲。

  他期期艾艾的問:「那、那我呢?」

  「到隔壁房間打地鋪吧!或者睡客廳的椅子都可以。」她笑盈盈的透過門板說道。真是走不知路,敢跟她收錢?簡直找死!

  翌日--

  餐桌上,霍冠人用手撐著委靡不振的俊臉,眼下有著睡眠不足的陰影。

  嬌媚的美女端著牛奶晃到他面前。「今天這麼早起來?」

  「是根本沒睡,好不好?」原本要打地鋪,可是冷得要命,沒有抱著她根本睡不著。「我會負責搞定妳的計算機,今晚可以讓我睡床上了嗎?」

  她一臉笑盈盈,「不是要我求你嗎?」

  「不用了,換我求妳,給我這個榮幸為妳服務。」他認輸了。

  徐葳揉了揉他的頭,「乖孩子,早說不就沒事了。」

  呵呵呵……

  徐葳將水果的殘骸丟進垃圾桶裡,順便在廚房的洗碗槽內洗了下手出來,走到客廳,在廁所裡的霍冠人還沒出來,只聽見裡頭水聲潺潺。

  厚~~這個男人真浪費,難道不曉得現在水庫缺水嗎?以後自來水費都由他來付好了。

  雖然徐葳不是故意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不過還是免不了發現他有個毛病,就是進廁所的時間特別久。

  原先還以為他是在蹲馬桶,不過哪有人一天蹲上好幾次,又不是拉肚子?所以幾次之後,越來越覺得他的行為怪異。

  她偷偷的靠近廁所,看到門沒有完全關上,於是將門縫開大一些。不是她有偷窺的習慣,而是她實在好奇他在裡頭幹什麼。

  就見站在洗臉槽前面的霍冠人,不停的洗著手,每當沖完手上的肥皂泡沫,便瞪著自己的手心,彷彿不夠乾淨,又忍不住的再洗一次,彷彿著了魔似的,一再重複同樣的動作。

  徐葳不禁看傻了眼。難怪肥皂用得這麼快,原來是這種消耗方式!

  沒有驚動到裡頭的男人,她悄悄的退回客廳。

  抱著椅墊,窩在椅子上的她,臉上若有所思。

  「喀」的一聲,霍冠人神色自若的踱了出來,看見她表情凝重,好像在思索人生大事。「在想什麼?」

  「沒有……」她該問嗎?正常人應該不會有那種詭異的舉動才對,不過以他們目前的關係,有資格詢問對方的隱私嗎?會不會太自作多情了?

  徐葳轉個話題。「你的假期結束,是不是就要回美國了?」

  霍冠人在她身旁坐下,讓她的螓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一雙長腿也翹在矮桌上。「看情形。公司這次給我半年的假,休得也差不多了,不過我暫時還沒有回去的打算。」

  「你跟你繼父相處得不好嗎?」

  霍冠人斜睞她一下。「說不上什麼好不好,我盡量不給他添麻煩。」

  「跟你媽呢?」徐葳漫不經心的問。

  他滿眼興味的覷著她。「妳怎麼突然這麼關心我?是不是終於發現自己不能沒有我了?」

  「少臭美了!」她拋給他一顆大白眼,掙開他的懷抱,作勢進房。

  忽然她又轉過身。「對了,以後洗手不要用那麼多水。」

  或許是自己想太多了,他只是有潔癖。

  午夜過後,徐葳被奇怪的聲音從深眠中喚醒,她在寤寐之間聆聽聲音的來源,居然是睡在身畔的男人所發出的。

  那是一種從喉嚨深處喊出的哭嚎,在半夜裡聽來格外毛骨悚然,讓她整個人倏然驚醒。

  「嗚嗚……不要……爸……爸爸……」

  血……爸爸流了好多的血……

  快救救他爸爸……

  他不要爸爸死掉……

  徐葳坐直嬌軀,掀開床被,瞥見霍冠人背對著自己,身軀蜷縮成一團,哭到全身都在抽搐。

  她真的被他嚇到了,急忙伸手搖晃他。「冠人?冠人,醒一醒,你在作噩夢!」

  他沒有醒來,仍舊發出沉痛的哭嚎,「嗚嗚嗚……」

  「冠人!」她將霍冠人翻身,讓他面對自己,瞥見他緊閉的雙眼不停地淌下淚水,讓她心頭跟著抽緊。

  「冠人,醒一醒!」徐葳拍打著他的臉頰,口中叫道:「冠人,沒事了……」

  睫毛眨了眨,霍冠人抽噎的微睜雙眼,茫然的眼神讓她看了好心疼,情不自禁的想要抱他、親他。

  「已經沒事了,只是噩夢而已,我也常作,都已經過去了。」

  她最常夢到的就是被那些債主追著跑,欠下的債永遠還不清,每每總是讓她哭著醒來,所以她很清楚被困在噩夢中的滋味。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只見他張臂抱住她,將臉龐埋在她胸口。

  徐葳揪了下心,輕拍他的背,口中低低的安撫著,「已經沒事了,快睡吧……」

  他是作了有關他親生父親的噩夢嗎?她還記得他曾經說過,他的親生父親跳樓自殺。對當時還年幼的他來說,打擊一定很大。

  不過,她單純的安慰漸漸引出他狂野的,她忍不住逸出嬌喘,無暇細想。

  他冰涼的大手鑽進衣內,愛撫她滑細溫暖的肌膚,徐葳沒有拒絕他,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傳來強烈的渴望,還有需要。

  他們互相幫對方脫衣,用唇、用手去感覺彼此,直到結合……

  「啊……」她咬牙承受著撐滿體內的巨大。

  彷彿急切的想佔有身下的女人,他賣力的在的中著,黑髮散落在她腴白的酥胸上,撩撥出她一無所知的慾火。

  這是場男女之間的戰爭,彼此都想從對方身上獲得些什麼。

  待平息,倒在嬌軀上的男人已經睡著了,徐葳有一下沒一下的畫著他的裸背,總覺得剛剛那場歡愛,自己太過投入,也洩漏了太多感情。

  她不會真的愛上他了吧?

  這是她最恐懼的。

  ※「我作噩夢?」說話的是一臉困惑的俊美男人。

  徐葳狐疑的睇睨,懷疑他是在裝蒜。「你不記得?」

  「我不記得了。」他的樣子不像說謊。「不過我倒記得我們昨晚有做過。」唇畔露出色色的笑。

  她很後悔自己問了。「下次我會直接把你踹下床!」

  「開玩笑的,不要生氣,不過我是真的不記得作過什麼夢。」霍冠人馬上討好的說。「我有說夢話嗎?」

  「……你真的不記得?」徐葳正色的問。

  霍冠人舉手發誓。「真的不記得。」

  「你在夢裡頭哭得像個孩子。」

  他一臉失笑,以為她是在說笑。「我在哭?怎麼可能!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哭過了,我看作夢的人是妳才對。」

  「不信就算了,下次我會把它錄起來,再放給你聽。」她信誓旦旦的說。

  下班回到居住的社區大樓,已經快八點了,今天來店裡的客人很多,所以拖得時間久了點,徐葳的肚子已經餓得飢腸轆轆,幸好剛剛有繞到超市買了一些火鍋料,冬天吃火鍋最適合了。

  她才走進大樓門廳,就見櫃檯後方的管理員正跟一個陌生的年輕女人比手畫腳,一看到徐葳,立刻就像是見到了救星。

  「徐小姐,妳回來得正好,這位小姐說英文,我有聽沒有懂。」

  徐葳瞭解的頷首,瞅了下眼前這名身材很嬌小,大概不到一六○,不過前凸後翹的鬈發女人。

  她用算得上流利的英文和對方說話。「有什麼需要幫忙嗎?」

  「我想要找住在七樓三號B座的住戶。」

  咦?那不是她家嗎?

  她不禁疑竇暗生。「妳要找我?我並不認識妳?」該不會是目前最新的詐騙方式?想騙她可沒那麼容易。

  「噢!妳就是傑西口中那個……徐、葳。」她把她的名字說得有些洋腔洋調。

  「傑西?」

  嬌小女人也開始打量起她,眼中帶著幾分批判和較量。「妳連他的英文名字都不知道?顯然他不是很重視妳。」

  「如果妳口中的傑西指的是霍冠人,那麼我跟他只是同居,又不是他老婆,沒必要把他家祖宗八代都問清楚。」

  說完,徐葳理都不理她,逕自走開。

  「等一下!我要找傑西……」

  徐葳覷著她半晌,總算讓步了。「上來吧!」

  兩個女人進了電梯,一直到七樓都沒有人開口,直到走進屋子。

  「他可能出去了。」屋裡沒看見霍冠人的影子。

  嬌小女人倒是先自我介紹了。「我叫薇薇安,是傑西在美國的同事,他這次休了半年的假,我很想念他,所以才決定到台灣來看他。」

  拜託,她又沒問!

  「我和傑西曾經交往過,當然也上過床,他的床上功夫不錯吧?」薇薇安大方的袒露兩人過往的親密情誼。

  徐葳越聽眉心皺得越深。厚~~這是在幹嘛?

  「妳跟我說這些做什麼?如果妳想讓我嫉妒,那妳就錯了,我跟他之間只有性,沒有愛,他曾經跟誰在一起與我無關,我也不想知道。」

  薇薇安不信。「只要是女人都愛他。」

  「我承認他魅力十足,不過我不想被任何男人束縛。」她說服她也同樣說服自己。

  「女人通常都會口是心非。傑西前幾天又跟公司請了兩個月的假,逼得我不得不親自跑一趟,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絆住了他。」

  徐葳一怔。「我不知道這件事,也不關我的事。」

  「真的無關嗎?」薇薇安不斷刺探。「妳的表情可不是這麼說的。」

  徐葳不想繼續這種談話內容。「我打他的手機,叫他回來。」

  「不急,我還想跟妳多聊一下。」

  「我們沒什麼好聊的--」

  「妳知道他得了一種叫做強迫洗手症的心理疾病嗎?」薇薇安的話讓她打電話的動作猝然停止。「妳有沒有發覺他待在浴室的時間越來越久了?」

  「強迫洗手症?」這個病名從來沒聽過。

  薇薇安的眸底閃過一道黠光,「沒錯,他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行為,會一再重複洗手的動作,否則就會焦慮不安。」

  「我以為他只是有潔癖而已,他為什麼會得到這種病?」

  薇薇安自己挑了張椅子坐下,疊起穿著意大利名牌馬靴的勻稱雙腿。「妳為什麼不自己問他?」那口氣有些在吊人胃口。

  「小姐,如果妳是來跟我強調妳和霍--傑西的交情,那妳現在可以走了。」

  她可不會跟著對方起舞。

  「算了,既然妳對他一無所知,那就由我來告訴妳好了,妳知道傑西他親生的爹地是怎麼死的嗎?」薇薇安賣起關子。

  果然!徐葳就知道是這麼回事。「我知道,他是跳樓自殺的。」

  「妳知道?」薇薇安驚訝。看來這個女人在傑西心中佔了很重要的位置。

  徐葳雙手抱胸,哼了哼。「然後呢?」

  「那妳知道他爸爸跳樓之後,念小一的傑西正好放學回家,剛好看到他倒在血泊中的慘狀?」滿意的覷見徐葳露出震懾不已的神情。「聽說傑西沒有哭,只是乖乖的坐在他爸爸的屍體旁邊,不准任何人碰……」

  徐葳摀住紅唇,說不出話。

  這對一個才七歲大的孩子來說,實在太殘酷了。

  「曾經有一次我問傑西他的手到底有什麼,他說他看到手心有血,是他爸爸的,他拚命的想把它洗掉,可是怎麼洗都沒用。

  「因為這樣,他在美國看了很多心理醫生,不過效果不彰,所以這次總裁……就是傑西的繼父,讓他休半年的假回台灣,順便醫治他的強迫洗手症。」

  「為什麼?他爸爸那麼愛他,為什麼偏偏要挑他放學的時間跳樓自殺?為什麼要讓他親眼目睹自己的死狀?」徐葳百般不解。「難怪他會作噩夢!他清醒的時候是不曾哭過,可是卻在夢裡頭哭得像個孩子。」

  薇薇安歎了口氣,「可見得根本沒用,他的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了。原本總裁還透過各種管道,認識了台灣一位心理權威,對這方面很有研究,不過很顯然傑西根本沒去。

  「既然這樣,乾脆讓他回美國,至少在那兒有我們盯著他;否則再這樣下去,真不曉得會變成什麼樣子。反正你們之間沒有感情,所以請不要妨礙我們。」

  「誰說的?!」徐葳衝口而出,然後有些尷尬的解釋,「我是說我會說服他去看心理醫生,如果這位心理權威真有這麼行的話。」

  「我可不這麼認為。」薇薇安一副懷疑的口吻。「我怎麼能安心的把傑西交到妳手上?妳只是把他當作可有可無的性伴侶而已。」

  徐葳的美眸迸出兩簇不馴的火花,「我說會就是會,你們都已經分手了,他的事就不需要妳操心!」

  「誰說我們分手了?這次來台灣,我就是想要挽回他的心。」

  徐葳不斷深呼吸,隱忍著滔天怒氣。厚~~這個女人也不去打聽一下,居然敢跑到她的地盤上來跟她嗆聲,還公然說要搶她的男人?

  除非她不要,否則誰也別想從她手中搶走任何東西!

  就在兩個女人用眼光跟對方展開廝殺時,大門倏地開了。

  「薇薇安?」霍冠人率先進屋來,錯愕的叫道。

  在他後面的是個紅髮藍眼的外國男人,魁梧的身軀令人不敢小覷。「薇薇安,妳怎麼先跑來了?害我以為妳不見了,還好我有先想到要打手機給傑西,否則現在還呆呆的在機場找妳。」

  「誰教你動作這麼慢,我等不及了。」說著,薇薇安已經親熱無比的踮起腳尖,勾住霍冠人的脖子,往他的嘴上親去。

  「傑西,好久不見了,我好想你。」

  霍冠人也啄了她一口。「我也是!妳差點把彼特嚇壞了。」

  「我又不會丟掉。」薇薇安轉而投進這名叫做彼特的外國男人懷中,兩人的身高極為懸殊,活像巨人和洋娃娃。

  彼特的藍眸笑得溫柔,「我怕妳會給傑西製造麻煩。」

  「我這是在幫他。」她狡辯的說。

  彼特不好意思給自己的未婚妻漏氣。「是我誤會了。」

  「徐葳,薇薇安妳已經見過了,她是我在美國工作的同事之一,彼特也是,我們三個是個合作無間的TEAM,一起完成過不少案子……她就是我跟你們說的徐葳,我們目前住在一塊。」霍冠人擁著徐葳的香肩作介紹。

  「妳好。」彼特伸出友誼之手,他的臉上有些雀斑,長相不是很突出,不過給人感覺很和善溫暖。

  徐葳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你和她是……」

  「薇薇安和彼特是未婚夫妻,他們打算在今年結婚。」霍冠人主動為她解答。

  「嘎?」她先是怔愕,然後瞪向薇薇安。「妳太過分了!」原來從頭到尾她都是被耍的那一個!

  薇薇安知道穿幫了,連忙躲在未婚夫的身後。

  「妳做了什麼?」彼特很瞭解未婚妻惹是生非的能耐。

  身後的女人小聲咕噥,「我只是想助傑西一臂之力……」

  「不管薇薇安做了什麼,我代替她向妳道歉。」彼特好脾氣的說。

  霍冠人打著圓場。「薇薇安比較孩子氣,妳不要跟她計較。」

  「算了!」徐葳不想顯得小家子氣。「你們應該還沒吃晚餐,要不要留下來一塊用餐?我買了火鍋料,不知道你們吃不吃得習慣台灣的火鍋?」


  第一個拍手叫好的是薇薇安。「好哇!我好懷念台灣的火鍋,以前我奶奶還活著,每次過年都會吃。」

  未婚妻都這麼開心,彼特也不想掃她的興。「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親愛的傑西,請你過來幫忙好嗎?」徐葳故意嬌嗲的問。

  不知道是驚喜還是驚駭的霍冠人,忙不迭地跟進廚房,跟她互咬耳朵。

  「妳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大方,居然還請他們吃飯?」他們何德何能可以獲得她的另眼相看?讓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徐葳的笑臉太燦爛了。「在同事面前當然要給你點面子了,不過他們的帳我會記在你頭上。」

  「唉~~我就知道沒這麼簡單。」高興得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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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5 00:17:25
  第七章

  翌日,正在做開店前準備的徐葳接到電話,不禁大吼一聲,「妳要請假?!還要請三天?!我說倪老闆,妳知不知道店裡現在很缺人手,少了妳一個,叫我和恩琪怎麼辦?

  「妳現在馬上給我滾過來……妳要搬家?妳不是在飯店住得好好的,幹嘛要搬家?厚~~倪菲菲,我會被妳氣死……」

  恩琪把切好的摩卡蛋糕放進自動調溫的玻璃櫥櫃裡,大略猜得出她們的對話內容,有些憂心。「菲菲不能來嗎?」

  「……我只准妳兩天假,不管怎麼樣,後天一定要給我出現。」徐葳說完「喀啦」的掛上電話。「真是的!臨時說要請假,叫我找誰來幫她代班?這女人就是會給我找麻煩。」

  「不然我拜託柏媽媽好了,她一直說想要試試看當店員的滋味。」

  徐葳搖了搖螓首。「人家是長輩,這樣不好意思……有了!有個現成的人選,差點給他忘記了。」

  她很快的撥了霍冠人的手機。「親愛的學弟……不然要叫你什麼?好、好,親愛的冠人,你現在有空嗎?能不能請你到我店裡來一趟?好,要馬上來喔~~我等你。」嗯~~要不是有求於人,她還裝不出這種聲音。

  雖然知道徐葳跟個小了兩歲的男人住在一起,不過恩琪至今還沒見過面。「妳真的要他來幫忙?」

  「當然,物盡其用嘛!」徐葳說得合情合理。

  果然,她一通電話,霍冠人不到十五分鐘就飛車趕到。

  身穿VERSUS黑色大衣、GUCCI的毛衣和長褲的身影,推開小熊森林的雕花木門,風鈴劇烈搖動。

  「什麼事?」霍冠人長髮飛揚,急急的朝她走來。

  徐葳看得有些目眩神迷。難怪薇薇安會說每個女人都愛他,連她都會忍不住看呆了。

  「咳……當然有事了。來!她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恩琪,也是我們店裡的甜點師傅。好了,把大衣脫下來……」

  「這樣不好吧!」他裝出小生害羞的樣子,不讓她對自己伸出魔掌。「這裡有別人在,要脫等我們回去再脫。」

  她揍他一拳。「誰叫你想歪的?快脫!」

  霍冠人不敢再嬉皮笑臉,乖乖的將大衣交給她:不過當徐葳將一件白色還有滾邊的圍裙掛在他脖子上時,他的臉馬上綠了。

  「這、這、這是幹嘛?我為什麼要穿這個?這樣能看嗎?」

  怕傷到他自尊的恩琪躲進廚房,笑得眼角泛出淚水,真是敗給徐葳了。

  「我們老闆請假,所以今、明兩天就由你來代班,薪水我會照付給你的。」她在他腰後綁上個美美的蝴蝶結。「雖然有點短,只好將就一下了。」

  他臉皮抽搐,「代班是可以,但是非穿這件「東西」不可嗎?」

  「這是我們店裡的制服,當然非穿不可了……嗯~~不錯嘛!多虧你這張漂亮的臉蛋。」要是換作高頭大馬的男人來穿就會顯得很滑稽了。

  士可殺、不可辱。「我拒絕!」他又不是女人。

  徐葳挑高一道柳眉,「你說什麼?好,那我也拒絕跟你做愛做的事。」

  「妳、妳……」這女人居然拿這個來威脅他。

  「幫不幫?」

  這次一定要堅持到底,絕對不能再縱容她子取予求。「我……我幫就是了。」

  他是個沒有骨氣的男人。

  她在心底發出勝利的笑聲。「來,坐下。」

  徐葳拿出梳子幫他把長髮紮成馬尾,用橡皮筋綁好,更凸顯出他俊美無儔的五官。「真是太完美了,好了,開店吧!」

  經過一個小時--

  「妳們要點什麼?」雖然穿著可笑的圍裙,又板著臭臉,不過光是霍冠人那張招蜂引蝶的五官,就讓今天光顧店裡的女客人樂不思蜀,也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多花點錢也是值得的。

  「我以前沒看到你……」

  「你是新來的店員嗎?」

  「這是我的名片,我是廣告公司的企畫,你有沒有興趣拍廣告?」

  「我能不能請你下班之後喝杯酒?」

  類似的問話,一再的響起。

  霍冠人對這種情形早就麻痺了,一概不予理會。他用銀製餐盤端著客人要的甜點來到桌前,照著徐葳說的,現學現賣。「這是妳的香草奶酪,還有這是茅屋蛋糕,搭配香濃的奶茶很適合。」

  「先生,我也要點餐……」

  「我這裡也是。」

  原本想過去服務客人的徐葳只好又站回櫃後方,把招呼客人的事交給他了。

  今天的座位一下子就坐滿了,要是每天都有這種盛況就好。

  「我要綠茶慕斯……你在這裡當店員實在太暴殄天物了,要不要到我的公關公司上班?一個月至少有十幾萬--」

  「我不缺錢。」女客人的建議讓他的表情更冷,就算兩袖清風,也拒絕為了錢出賣色相。「妳的東西馬上來,請稍候。」

  看著霍冠人游刃有餘的周旋在客人之間,徐葳覺得自己應該要開心才對,畢竟這在無形之中,吸引了更多的客人前來……

  只是那些女人是不是從來沒有看過男人?幹嘛一個個對他流口水?活像要把他撲倒在地上似的?真是一點矜持也沒有,把她們女人的臉都丟盡了!

  厚~~那個女人居然把鹹豬手伸向他……看也知道是故意揩油!徐葳磨牙霍霍的思忖。也不先探聽一下他是誰的男人,想動他得先經過她這一關!

  又來了!又來了!居然摸他的手,真是得寸進尺……

  這些女人真該回家把「不知羞恥」這四個字抄一百遍!

  「哼!」徐葳悻悻然的把心思拉了回來,無意間瞥見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心頭驀地一緊。

  那是一張嫉妒的臉……

  早上八點多,霍冠人打著呵欠走出臥室,披頭散髮的模樣別有一番魅惑風情,眼角瞟見蜷縮在椅子上,兩手抱膝的女人,便睡眼惺忪的笑了笑。

  「我還在想妳跑哪裡去了?今天店裡不是公休?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徐葳拒絕他任何親暱的摟抱。「我有事要跟你說。」

  這幾天她想了很多,還是只有這個辦法可以一勞永逸。

  「什麼事?」見她神色嚴肅,活像家裡有誰過世了,讓他也正經起來。

  她抬起清冷無波的美眸,「我已經厭倦你了。」

  霍冠人陡地僵在那兒。

  「你聽到了,我已經厭倦我們的關係,所以我要跟你分手。」徐葳仰高固執的下巴,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我要跟你分手!」

  他大吼,「為什麼?!」

  「我剛剛已經說了,我已經厭倦你了--」

  「我什麼地方讓妳厭倦了?」霍冠人難以置信她會說出這麼爛的借口。「徐葳,我可以感受到這段日子我們之間相處得很融洽,自然得就像呼吸一樣,所以我不會相信妳說的那種鬼話!」

  徐葳倏地站起身。「我們明明說好,如果有一方厭倦了,另外一方就要放手,你不能說話不算數!我厭倦你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妳騙我!」他紅著眼嘶吼著,「妳在騙我!我不相信……」

  她眼眶發熱,喉頭哽咽,「我不需要騙你,你也該回美國去了,去把你的強迫洗手症治好。」

  「強迫洗手症?妳怎麼知道的?」霍冠人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薇薇安說的,對不對?是她要妳說服我回美國治病,所以妳才會說出厭倦我這種鬼話!妳不該聽她的,我人好好的,根本沒事--」

  「沒事會洗個手就要花上十五分鐘?夜裡還會作噩夢,已經連續兩次都抱住我痛哭流涕?」她強迫自己變得無情。「自從你搬來,就把我的生活全都搞亂了,我有我要做的事,沒有那麼多閒工夫來應付你的心理疾病,你讓我很困擾,知不知道?」

  霍冠人俊臉發白,幾乎無法呼吸。「妳以為我沒有去看過心理醫生嗎?他們千篇一律的都說我到現在還不肯接受我爸已經死亡的消息,沒有辦法原諒我媽再嫁。

  「那我能怎麼辦?我爸早就死透了!妳看!我都已經接受事實了,可是他們還是這麼認為。全都是一群庸醫!看了也沒用--」

  「你不必告訴我這些,都跟我無關!」徐葳斥道。

  他痛心疾首的大吼,「那妳到底要我怎麼樣?妳告訴我!要怎麼樣妳才不會趕我走?」

  徐葳咬緊牙關,「我只是不想跟你再有任何關係。」

  「我看妳根本是在借題發揮,妳趕我走是因為妳開始對我動心了,所以妳害怕,害伯付出真心就會失去自我,所以妳才要趕我走--」

  她淚光瑩瑩,「不是!」

  「妳是!」

  「不是!」

  「妳害怕付出真心,害怕真的愛上我,會落得跟妳媽一樣的下場,被個男人害得淒慘落魄,所以妳才急著想把我趕出妳的生命--」

  「你當自己是誰?我不會愛上你!」徐葳吼得聲音都沙啞了。「我不會愛上任何男人……你走!我要你馬上離開!」

  他大口的喘氣,感覺到呼吸困難。「徐葳,我們冷靜下來談談好不好?我不想就這樣跟妳分手,我以為自己真的有病,所以才沒辦法給過去那些跟我交往過的女人承諾;可是自從和妳重逢,我才感覺自己安定了下來,想要跟某人朝夕相處,我不能沒有妳……」

  「你需要的是心理醫生,不是我。」她佯裝一臉漠然。「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去陪個病人,我還要存錢幫我媽買房子,還有很多計畫要去實現--」

  霍冠人緊握她的臂膀,用力搖晃。「我會努力把病治好,幫著妳一塊存錢:妳有什麼計畫我也會幫妳,我絕對不會妨礙妳。徐葳,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睇著那雙哀求的雙眼,一個男人這樣低聲下氣的求她,教人如何狠得下心?

  她幾乎、幾乎要點頭了。

  為什麼拒絕他會這麼難……

  「你不走是不是?那我走好了。」她必須狠下心。

  徐葳走回臥室拿了皮包,作勢往門口走。

  「妳真的是個鐵石心腸的女人!」他好恨她,恨她的殘忍。

  「妳不用走,該走的人是我!」霍冠人回房換下睡袍,抓了大衣就奪門而出,大門發出砰然巨響,震痛了她的心。

  她終於趕走他了。

  再也沒人有機會傷害她。

  自己已經安全了。

  一聲嗚咽冷不防的逸出徐葳的紅唇。

  為什麼要哭?

  為什麼淚水流個不停?

  這是她要的不是嗎?

  是她說服自己不需要男人,為什麼還這麼心痛?

  不行再這樣下去,她必須找回過去的自己……

  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把眼淚全都抹乾,她必須找點事來做。

  對,已經好幾天沒有整理家裡了,趁今天外頭出了太陽,要把一些該洗的衣物全都拿出來。

  徐葳踱回臥室,機械似的將床單拆下來--

  一陣男性古龍水的香味撲鼻而來。

  這個香氣讓她心痛如絞,才剛停歇的淚水又撲簌簌的淌了下來。

  「嗚……」這個屋子已經充滿了他的影子和氣味,不管走到哪裡都會讓她想到他。

  「嗚哇……」徐葳放聲大哭。

  什麼只要性,不要愛,全都是謊言。

  如果人心這麼容易掌控,就不會有那麼多女人為情自殺。

  她必須離開。

  她沒有辦法再待下去。

  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來到台中,徐葳用自備鑰匙打開家門,瞅見戴著老花眼鏡的母親正在縫補衣服,才五十出頭的歲數,頭髮已經白了一大半,是操勞和憂傷加速了她的衰老。

  「媽,我回來了。」她說。

  吳錦菊一臉詫異,放下手上的針線。「妳不是說下禮拜才要回來?」

  「沒什麼事就回來了。」徐葳不想讓母親擔心。

  「也不先打個電話,家裡沒什麼吃的……」

  「我還不餓,只是很睏。」昨晚都沒睡,又開這麼久的車,不論是精神和肉體都很疲倦了。「我先進去睡一下。」

  「好、好,到媽房裡去睡。」吳錦菊沒再多問,陪著她進房,看著她倒進床鋪後就閉上眼皮,似乎真的累壞了。

  吳錦菊動作輕柔的幫她蓋上被褥,審視著她難得脆弱的神情,等她睡熟了才出去。

  她不知道女兒在外面碰上什麼困難,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累的時候,替她提供一個休息的地方。

  吳錦菊感歎自己沒用,讓她從小便得負擔家計,逼得她提早面對大人的世界,造成了她憤世嫉俗的個性,這麼多年下來,心裡總是對她滿懷虧欠。

  她一直不敢告訴她,其實自己曾經偷偷跑回以前住的地方,想跟老鄰居打聽丈夫的下落,只是仍舊了無音訊。因為每次提到丈夫,徐葳的反應就相當激烈,讓她不敢再說。

  歎了口氣,吳錦菊拿起錢包,打算先到菜市場買只放山雞回來燉補,再煮幾樣女兒愛吃的菜,起碼這些是她能做的。

  霍冠人中邪似的搓揉自己的雙手,洗了一次又一次,皮膚都紅了,依舊沒有停歇的打算,讓廁所外的未婚夫妻只有乾著急的份。

  原本他們打算借住霍冠人的別墅幾天,算是提早在台灣度蜜月,過幾天再回美國籌備婚禮,沒想到霍冠人突然跑回來,才踏進門就衝進廁所。

  「傑西,開門!」彼特不斷捶著門叫道。

  薇薇安轉動門把。「傑西,你在裡面幹什麼?傑西!」

  「你再不開門,我要撞門了!」

  她面色驚惶,「彼特,怎麼辦?」

  「妳到旁邊去,我來把門撞開!」他才這麼說,門卻開了。

  「傑西?!」薇薇安扶住搖搖欲墜的霍冠人,他的眼神渙散,臉色也很難看。

  「你還好吧?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彼特抓住另一邊。「先讓他坐下來。」兩個未婚夫妻合力將他攙到沙發上。

  「幫我倒杯威士忌。」彼特道。這時只有強烈的酒精才能刺激他。

  薇薇安七手八腳的倒了酒。「威士忌來了……」

  「謝謝。」彼特接過杯子,硬將酒灌進霍冠人的口中。

  他的喉頭瞬間又熱又辣,讓他連嗆了好幾下。

  霍冠人劇烈的咳嗽,神志果然清醒許多。「你……咳咳……」

  「看起來好多了。」彼特安心的笑了。

  薇薇安挨在他身畔坐下。「傑西,你是怎麼回事?剛才真是嚇壞我們了,我還以為你會想不開,看你的手都紅了,你是想把皮膚都洗爛了才甘心嗎?」

  「我……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霍冠人瞪著自己的手掌,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

  心思比較細膩的彼特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和女朋友吵架了嗎?」

  「徐葳要和我分手……她不要我了……」霍冠人的模樣像個迷失的孩子。「我以為終究可以讓她愛上我,結果我還是錯了,她最後還是不要我,甚至任何男人……她堅決要和我分手。」

  「怎麼可能呢?」薇薇安一臉不可思議,「我還特地試探過她,她看起來不像對你沒有感情的樣子。」

  彼特沉穩的凝視他,「那你呢?你愛她嗎?愛到願意一輩子只守著她,願意許下承諾?」

  「我……」他想嗎?霍冠人問著自己。

  「你不想跟她分手,是為了什麼?因為方便嗎?」

  霍冠人氣惱的橫睨他,「當然不是,徐葳跟其它女人不同,她對我的意義不一樣,我……我當然愛她,如果那種感覺就是愛,那麼我是真的愛她。」是的,頭一次他敢發自內心的說。

  「那你就去告訴她,女人都喜歡聽男人說這三個字。」

  薇薇安在旁邊附和。「是啊!當初彼特說他愛我,我都感動得哭了,女人沒有聽到這三個字,不管你們感情再好再親密,還是像少了點什麼東西。」

  他氣憤的揮動雙手。「她根本就不要我的愛,她視男人如毒蛇猛獸,如果我跟她說我愛她,她會逃得比誰都快,說了也沒用。」

  「那你就放棄了?」彼特反問。

  「我不知道……我是愛她,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愛她愛一輩子,我怕我許下了承諾,到了最後還是讓她失望了,覺得我不夠愛她……然後還要面對她怨恨的眼神……我好怕,真的好怕。」

  就是這個想法讓他裹足不前,每次的戀情都告吹。

  聽完他沉痛的心聲,這對未婚夫妻面面相覷,他們從來不知道在外人眼中條件優到不行,稱得上出類拔萃的他,在面對感情時竟然如此缺乏自信。

  這一睡就睡掉五個多鐘頭,徐葳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了。

  吳錦菊恬靜的催促著,兩手沒有閒著,忙著幫她盛飯舀湯。「媽熬了一鍋雞湯,快過來吃,不要把胃餓出毛病了。」

  「小裕呢?」

  「現在放寒假,可能跟同學出去玩了,不用等他,先吃飯吧!」

  「嗯……」徐葳端起碗筷。「媽,妳也一起吃。」

  吳錦菊也跟著扒了口白飯,怯怯的詢問,「小葳,最近店裡的生意好不好?」看女兒似乎滿懷心事,讓她這個當媽的也跟著心情七上八下。

  「很好,已經算是步上軌道了。」

  「那就好。」吳錦菊放下心中的大石頭,因為她知道女兒前陣子相當煩惱店裡的事,聽她這麼說也鬆了口氣。「來,這是妳愛吃的梅干扣肉。」

  徐葳微哂,「不要只顧著幫我夾菜,妳也要多吃點,看妳好像比上次我回來的時候又瘦了,妳有沒有照三餐吃飯?」

  「當然有,妳不要擔心我。」吳錦菊又幫她夾了一堆菜。有時家裡只剩她一個,她也懶得煮東西吃,不過這些都不能讓女兒知道。

  徐葳沉下嬌顏,「媽,我是說真的,妳要是再這樣我就要生氣了。」

  吳錦菊口氣柔緩,安撫女兒的怒氣。「好,妳不要生氣,媽答應妳,一定會把自己吃胖一點。」

  「這是妳說的,下次我會回來突襲檢查,要是妳還這麼瘦,我就要妳和小裕搬回台北,這樣我才能就近照顧你們。」

  「好,我知道。」

  雖然不算是太滿意,不過也只能暫時如此。「媽,這隻雞腿給妳。」

  吃完飯,陪著母親看了一會兒電視,徐葳先去洗澡了。

  衝去一身的疲憊,一邊用大毛巾擦乾頭髮,一邊走向廚房,看見弟的背影,才想開口,就見母親塞了張五百元鈔票給他。

  「才五百?根本不夠。」徐裕又把手伸過去,頻頻催促。「最少也要一千,快點!同學都在樓下等我--」

  「你拿這麼多錢幹嘛?」

  冷冷的嗓音把廚房裡的母子嚇得驚跳起來。

  身高不到一七○,長相遺傳自父親多了些,有些小聰明的徐裕見到長姊,就像老鼠見到貓,冷汗涔涔。「大姊!」

  吳錦菊不由得心虛。「小葳……小裕他只是--」

  「妳不要說話,我要聽他講。」徐葳雙眼射出冷芒,逼視著弟。「你跟媽要這麼多錢幹嘛?說啊!我在等你的解釋。」

  矮了半顆頭的少年手足無措。「大、大姊,我……我……」

  「要去網咖是不是?」徐葳話一出口,就看到徐裕身軀一僵。「不要以為我沒有住在家裡,什麼都不曉得,你拿我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去網咖?你真是帶種!沒有為這個家賺進一毛錢,就只會享樂揮霍,萬一沒錢,是不是要跟人家結伙去搶銀行了?」「小葳,小裕只是覺得好玩,他沒有那麼壞--」

  徐葳寒聲斥喝,「媽不要替他說話!妳知道這樣一味的護著他,只會把他寵壞,讓他不知人間疾苦。」

  「會賺錢有什麼了不起?」老是被像個三歲小孩一樣教訓,早就讓他很不滿了。「不要以為家裡的錢是妳賺的,妳就可以罵人,等我以後賺了大錢,看妳還有什麼話說!」

  她眼光冷得可以凍死人,「我會賺錢是沒什麼了不起,我也從來不引為傲。既然你對自己這麼有信心,很好,再半個學期你就畢業了,大學也不用念了,反正你也不喜歡讀,盡快找份工作,好好證明給我看你是怎麼賺大錢。」

  「賺就賺嘛!」徐裕昂起下巴,「妳等著瞧好了,我會賺很多的錢給妳看,到時就可以買一棟大房子給媽住。」

  「你有什麼能耐說這種大話?」淚水刺痛了徐葳的眼眸。「你知不知道你說話的口氣多像一個人?你們不愧是父子,同樣都只會作白日夢,成天想著賺大錢,其實什麼都不會。你要知道,錢是不會自己從天上掉下來的。」

  「小葳,小裕不會像他爸爸,他只是玩心重,等他玩膩了就好--」

  「媽!」徐葳發出椎心刺骨的吼叫,「就是妳這種軟弱的個性,才會讓那個男人吃定妳,才會變本加厲的越陷越深,最後毀了我們的家!

  「現在妳還要甩同樣的方式護著兒子?妳不是在教他,而是在害他……妳到底懂不懂?」她無法再容忍母親的教育方式了。

  吳錦菊泣不成聲,「嗚嗚……」

  「妳不要罵媽!」徐裕大聲頂了回去,「大不了以後我的學費自己賺,我不要用妳的錢,免得妳老是一副施恩給我們,就可以主宰我們的生命的樣子,還要我們處處聽妳的安排,我和媽都受夠了。」

  徐葳睜大雙眸,淚水無聲的滑落。「是這樣嗎?原來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以為一切都是為你們著想,可是你們卻嫌多餘。」

  「不是這樣的,小葳,媽只是不想看妳活得這麼苦,媽是心疼妳……」

  徐葳已然淚如雨下,嗓音淒苦,「你們以為我願意嗎?是誰害我變成這樣的?我也想過得快快樂樂,不必再對錢錙銖必較,可以像個正常的女人,交個不錯的男朋友,談場甜甜蜜蜜的戀愛,然後兩人結婚、生子……

  「可是我沒辦法,我沒辦法去愛一個人,我甚至沒辦法信任他會真的愛我一生一世,會永遠的保護我、疼惜我……」

  積壓多年的情緒整個崩潰了,她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那麼不顧形象、那麼的徹底瓦解。

  「小葳!」吳錦菊痛哭失聲的抱住她。「是媽害了妳……媽不想看妳過得這麼辛苦……已經夠了……妳放過自己吧……嗚……」

  見到從未被任何事打倒的大姊哭得這麼撕心裂肺,徐裕心一軟,走了過去,蹲在兩個女人面前。

  「大姊,我知道妳是為我好,妳擔心我會跟爸爸一樣好吃懶做,甚至沉迷上賭博:不過我可以向妳保證,我絕不會變成他。我已經十八歲了,不是小孩子,我有我自己的打算,我也想要為這個家盡點心力。

  「我上網咖不是只為了好玩,真的,我和幾個同學一起研究電玩,可以說打遍天下無敵手,所以想要參加今年舉辦的電玩大賽,到時不但可以名揚國際,要是得到冠軍頭銜,就會有遊戲軟件公司主動找上我們,所以我才要跟媽拿報名費。」

  吳錦菊雖然不是很明白,可是也聽得出不是壞事。「小裕,你說的是真的?」

  「媽,我沒有騙妳,我同學還在樓下,妳可以問他們。」他說。

  徐葳哭得太厲害,不斷抽搐。「好,你現在叫他們上來,要是讓我知道你騙我,我不會饒過你。」

  「沒問題。」他胸有成竹的說。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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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5 00:17:49
  第八章

  紅樓有著維多利亞式的建築風格,和夕陽、舢板、老街一同重塑淡水河的風光,還能吃到主廚的獨家料理,儘管在寒風中,也是別有滋味。

  「彼特,你不敢吃辣,這道宮保皮蛋不要碰,你吃這道菠蘿牛小排好了。」薇薇安貼心的幫未婚夫夾菜。「偶爾吃吃中國菜也不錯,而且這裡的氣氛滿好的……傑西,你怎麼不吃?」

  霍冠人將臉龐埋在圍巾裡。「我不餓,你們吃就好了。」

  「我還是不相信她會對你這麼絕情,你再跟她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他顯得無精打采。「你們不瞭解她的個性。」

  「那就跟她分手好了。」薇薇安也不再勸說。

  彼特輕斥未婚妻,「薇薇安!」

  「本來就是,既然他都想放棄了,誰說也沒用。」她嘟起嘴嬌嗔。「好了,什麼都別說,先吃飯吧!我好餓,我要吃那個蝦球……」她張開小嘴,等著未婚夫送進口中。

  眼看兩人無視他的存在,開始你一口、我一口,那股親熱狀讓霍冠人看得很刺眼。他們擺明是故意的!他們到底是專程來台灣吃喝玩樂,還是來幫他的,他已經搞不清楚了。

  「咦?」一個驚疑不定的女聲在桌邊響起。

  霍冠人意興闌珊的瞟了過去。

  對方是個大肚子的孕婦,兩眼瞪得好大,直勾勾的瞪著自己,他可不認為自己曾經結交過有夫之婦。

  「你是霍,霍冠人,對不對?」孕婦指名道姓的問。

  聽不懂中文的未婚夫妻也看著她,再看看她的肚子,然後狐疑的睨向霍冠人,心裡想的是同樣一件事--該不會是他對人家做了什麼事了吧?

  霍冠人眉梢一挑,「我認識妳嗎?」

  「你真的是霍冠人?我想也是,你的長相很好認。」孕婦撫著自己的圓腹。

  「我叫伍詠絮,是你的高中學姊,不過你可能不太認得我,但是我和徐葳是很要好的同學。」

  這個介紹果然勾動了他的記憶。

  「我好像有點印象。」霍冠人微蹙了下漂亮的眉峰,態度下太熱絡。「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妳,妳也來吃飯?」問得有點廢話。

  伍詠絮比了下正在櫃結帳的男人,他中等身材,樣貌樸實,手中還抱著一個約三歲大的女娃。「我是跟我先生一塊來的……這幾年我一直想跟徐葳聯絡,可是都不曉得她在什麼地方……」

  「我知道,她目前也在台北工作。」霍冠人隨手在餐巾紙上寫下小熊森林的電話。「這她上班的電話。」

  她頗感意外,然後謹慎的斟酌字句,「你們現在有在一起嗎?」這個問題問得有些突兀。

  霍冠人撇了撇嘴角,不置可否。「妳怎麼會這樣認為?」

  「我知道當年你請徐葳假冒你的女朋友,不過卻假戲真作,讓卓宓凌姊妹對她非常不滿,最後還驚動了你媽……」

  雖然是陳年往事,不過伍詠絮卻覺得有必要說出來,她希望自己最要好的同學能得到幸福。

  「我媽?」他本能的挺直腰桿,總算全神貫注了。「這是怎麼回事?我為什麼不知道我媽去找過徐葳?」

  「我原本也不曉得這件事,後來徐葳突然轉學,隔了兩個月,有一天她打電話來家裡找我,跟我說他們搬到台中去了……還說出一個秘密,可是我答應過她不告訴任何人。」她想知道他對徐葳的態度。

  「我不是任何人,我要知道我媽對她做了什麼?」霍冠人恨不得抓住伍詠絮拷問清楚。「請妳告訴我!」

  伍詠絮聽見丈夫的叫喚,過去跟他說了幾句,說遇到朋友,有事要談,要他先到車上等,然後才回來。

  「我能不能坐下來說?」她是孕婦,無法站太久。

  他將旁邊的空位挪給她。「到底怎麼樣?」

  啜了口熱茶,潤了潤喉嚨,感受到身旁的男人傳來的壓力,伍詠絮可以確定他的心意了。

  「大家都在謠傳徐葳他們家是為了躲債才連夜搬走,其實這也沒錯,當時她爸爸在外頭欠了不少賭債,債主找上門來,逼著她們母女要還,甚至要抓徐葳去私娼寮當妓女,為他們賺錢還債……」

  看著他俊臉丕變,她笑了笑,「這些都是徐葳親口告訴我的,幸好沒有真的發生。」

  「那跟我媽有什麼關係?」這才是重點。

  她深深的望進他眼底,「當時你媽正好找上門去,當場幫他們還了債務,將債主全都打發走了。」

  「不對,我媽不可能這麼好心。」他太瞭解自己的母親了。

  「你說得對。」伍詠絮吁了口氣,「你媽她還附上一張即期支票,只要徐葳永遠不再見你,那一百萬就是她的了。」

  霍冠人瞪著她,瞪了好久,似乎還無法吸收她說的話。

  「有了那一百萬,可以改善家裡的生活,如果你瞭解徐葳的話,就應該知道她的決定。」她知道真相令人難以接受,不過事實就是事實。

  他用手抹了把俊臉。「我知道,她接受了那張支票,全家連夜搬走了,為的就是實踐她的承諾,永遠不再跟我見面。」

  「你不要氣徐葳,當時的她沒有選擇的餘地。」伍詠絮真心的勸道。

  「我知道。」霍冠人氣虛的說。

  伍詠絮撐著桌面起身,因為肚子太大了,行動有些困難。「話我都說完了,該怎麼想是你的事,不過真的很高興能再見到你,要是見到徐葳,幫我向她問好。」

  說完,她唇畔泛出如釋重負的笑意離開了。

  「怎麼了?她到底是誰?」薇薇安急問。

  彼特也等著他的下文。

  「我要回去了!」霍冠人穿上大衣,準備走人了。

  「什麼?可是你還沒吃--」

  他想馬上見到徐葳。「你們留下來慢慢吃。」

  小熊森林打烊了。

  吃著自己最愛的提拉米蘇,徐葳還不急著回去。已經習慣有人纏著自己,跟她打打鬧鬧,現在那個家變得格外冷清。

  原來習慣是這麼可怕。

  恩琪將廚房整理完畢出來,已經換回便服。「妳們還不走嗎?」

  「我要再坐一會兒,妳先回家好了。」徐葳又舀了一口湊進口中,以往最愛吃的甜點,如今入口卻有更多的苦澀。

  菲菲手執刀叉,動作優雅的切了一小塊菠菜塔,細細的咀嚼,宛如身處在高級西餐廳內。「沒關係,我會留下來陪她。」

  「那麼明天見。」恩琪走出店外,順手將門關上。

  菲菲支著下顎,羨慕的輕歎,「恩琪看起來好幸福的樣子……唉!我也好想交個男朋友,我的真命天子到底在哪裡?」

  「早上送妳來上班的那個男人呢?」

  「他啊……他是我最近才僱用的管家。」菲菲有些彆扭的說。

  徐葳不禁詫異,這個答案不在她預料之中。「管家?他的氣質不太像,不過妳的確是需要有個管家來幫妳料理家務。」

  否則菲菲之前也不會選擇住飯店,就是因為有專人打掃,還有飯店的主廚可以隨時幫她烹煮想吃的東西,那種生活比較適合她這個千金小姐。

  「妳的意思好像我很懶似的,人家偶爾也很賢慧的,拖拖地、擦擦桌子都難不倒我。」菲菲要為自己說句公道話。

  她不客氣的潑冷水,「是偶爾沒錯。」

  菲菲已經習慣被她吐槽了,啜了口紅茶,困惑的瞅著她,「妳這幾天是怎麼了?連上班都會發呆,看到店裡的生意好得嚇嚇叫,居然都沒有反應,一點都不像平常的妳。」

  「平常的我是什麼樣子?」

  「就是……見錢眼開,看到客人上門,就笑得像個老鴇……嘿嘿……」被瞪得有些頭皮發麻,菲菲趕緊用乾笑來敷衍。

  徐葳哼了哼,又舀了一口,嘗著口中的提拉米蘇,鮮奶油特有的滑稠,包容著唇、舌、齒,徐徐嚥下,那股溫柔甜蜜便會肆意的在全身每一處洋溢。

  「這麼多年,妳還是這麼喜歡吃這個。」她想起兩人初識,就是為了搶最後一份提拉米蘇,因此結下這段孽緣。

  徐葳也很意外,除了錢,她對其他東西一向不會太執著。「不管吃幾次,我都覺得百吃不厭。」

  「說到提拉米蘇,我想到有一次在雜誌上看到一篇文章,有人把提拉米蘇比喻為愛情。」

  菲菲拚命的回想內容。「它說愛情絕不是開胃菜,因為偏冷、偏酸,感覺太冷漠;但也不是主菜,大魚大肉就顯得過於沉重:更不是零嘴,因為太輕浮了;所以最好是甜點,可熱、可涼、可甜,可酸,溫度百變,味道多種。

  「就像提拉米蘇是由奶油製成,必須冷藏保存,溫度太低或冷藏過久會出水,使原先的柔滑質感大打折扣;愛情也需要把握火候的,太熱會融了自己,嚇走對方;太涼會冷落情人,失落了自己;所以愛情也是需要保鮮期,時間長了,熱情走了,味道自然也就變質……我應該沒記錯,上面是這樣寫的。」

  徐葳一臉似笑非笑,「真難得妳能記得了這麼多。」

  「那是因為我想到妳。」

  「我?」

  菲菲歪著螓首,好不納悶,「對呀!我們認識也快五年了,可是從沒看過妳談戀愛,就算有人追妳,妳連試都不試就拒絕人家。徐葳,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妳真的打算一輩子都單身嗎?」

  「單身並沒什麼不好。」徐葳笑得牽強。

  「我不曉得自己說得對不對,可是我總覺得妳並不是不想談戀愛。妳也渴望有個男人愛妳,否則妳也不會這麼喜歡提拉米蘇……」

  她無心的話語讓徐葳整個人為之震動。

  「妳吃提拉米蘇就好像在品嚐愛情一樣,只是因為它不會讓妳受傷,讓妳難過;可是它畢竟只是甜點,無法真正取代--欸?妳眼睛怎麼紅了?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沒……沒事。」淚水宛如噴泉般湧出徐葳的眼眶。

  菲菲慌張的抽出面紙。「妳不要哭!當我沒說好了……」

  徐葳用面紙拭乾淚痕,新的淚水又滑下了。「沒關係,妳說得對……我總是說我不需要愛情,更不會愛上任何男人,可是……當它來了,我還是抗拒不了它。

  「我心裡一直在吶喊、在尖叫著,我渴望有人愛,想要有人可以依靠,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將椅子拉到她身邊,菲菲擁住她,提供自己的肩膀。

  轉動大門的鑰匙,徐葳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住處,又要面對一室的寂靜。

  當她按亮牆壁上的開關,燈亮的同時,她看到他了。

  她貪婪的看著他,如鯁在喉。

  「妳回來了。」霍冠人屏息起身,眼神透著緊繃,他怕她第一句話就是趕人。

  儘管在這之前不知把台詞演練過幾次了,可是事到臨頭還是讓他忐忑不安,唯恐說錯一個字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徐葳試了兩次,才找到聲音,「你……你沒有回美國?」

  「我不想就這樣分手。」他不敢走近,怕又嚇跑她了。「也許妳不相信,我心裡也同樣的害怕,當初說好只要性,不要愛,是我太自私了,因為我想跟妳在一起,可是又怕給妳的愛不夠多,會讓妳失望,所以才為彼此設定了界限。

  「可是當妳說要跟我分手,我才發現自己捨不下這段感情,我想要從妳身上得到更多,但前提是我也必須有所付出,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辦得到,但是我還是想再試試看……」

  她眼眶紅潤,雙唇緊抿著,不發一語。

  霍冠人深吸口氣,「妳願意嗎?」

  「即使有可能會失敗,落得互相憎恨的地步也要試嗎?」徐葳啞著嗓問。

  他眼神堅決,「如果是跟妳,我願意。」

  「不後悔?」

  「不後悔。」

  徐葳拚了命不讓自己哭出聲。「我好怕……」

  「我也是。」

  還弄不清楚是誰先接近誰,當他們互相摟抱住對方的一剎那,那些已經不重要了。

  她掄起粉拳,捶打著他的背。「為什麼拖這麼多天才來找我?我以為你真的回美國去了,你真可惡……」

  霍冠人將臉埋在她頸窩上,雙臂圈緊,險些讓她喘不過氣來了。「我是可惡,我是懦夫,隨便妳要怎麼罵都可以。」

  「你讓我沒有心情招呼客人,害我少做了好幾筆生意,你給我賠錢來……」

  這個罪名他是安定了。

  他不知該哭還是笑。「好、好,全記在帳上。」

  「可惡!」她咒罵的小嘴霎時被封住了。

  火熱的親吻在瞬間引爆了兩人體內的慾火。

  四唇交纏,舌與舌舞出激烈的火花。

  不斷交換著熱吻,他們的雙手也沒有閒著,迅速的脫去身上的衣物,外套、毛衣、長褲、裙子、絲襪、胸衣、男性內褲……從客廳一路到臥室,當最後一件蕾絲底褲被扔下床鋪,歡愉性感的喘息在房內盪開。

  彷彿這是他們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兩人攀緊對方的身軀,響應飢渴的索求,凝睇著身下的女人在他的取悅下,露出既痛楚又歡愉的表情,口裡逸出嬌喘,讓他更加傾注所有。

  女人不甘示弱的撫弄迎合,刻意將男人逗到慾火焚身,無法自拔……直到最後的解放來到,讓兩人同時登上極樂高峰。

  雪白的美背舒服的靠在霍冠人的裸胸前,徐葳閉上眼眸,在的餘韻下,依舊微微嬌喘著。「有點冷……」

  今天的氣溫又降了,可以說是歷年來最冷的一個冬天,即使剛做過「運動」,接觸到空氣還是涼颼颼的。

  霍冠人體貼的將被褥拉到她的下巴,抱得更緊。「我去開電暖器。」

  「不用了,這樣剛好。」她喜歡被擁抱的滋味。

  「想睡了嗎?」

  她輕吟,「還不想……你那兩個同事走了嗎?」

  大掌有些不安分的在她腰間摩挲。「可能過幾天才會回去。」

  「我們以後該怎麼辦?」徐葳對他們未來的發展還不是很有信心。

  霍冠人掀動長長的睫毛,「我們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就維持現在這個樣子,順其自然就好。」

  「好。」如果是這樣,她應該可以辦得到。

  他狀似不經意的說:「我打算過兩天去找我繼父介紹的那位心理權威,至少那是繼父的一番好意……妳可以陪我去嗎?」

  徐葳轉身和他面對面。「要我陪你去?」

  「陪我壯膽。」

  「噗……原來你膽子這麼小!好吧!大姊姊陪你去。」她語帶調侃,還摸摸他的頭,氣得他掀眉毛瞪眼睛。

  「妳嫌我小是不是?」霍冠人馬上來個惡虎撲羊,將她按倒在身下,猛搔她的癢。「現在就讓妳瞧瞧我的厲害,看妳還敢不敢嫌棄我?」

  「哈哈~~你很大、你很大……可以了吧……」

  「還不快點求饒!」

  「饒命啊……」

  不過當格格的嬌笑轉為性感的喘息,一切已經盡在不言中了。

  看過無數個心理醫生,霍冠人還是頭一次看到外表這麼不修邊幅的。

  眼前的中年男子正在看霍冠人請人從美國伊媚兒來的病歷報告,平庸的臉上還有未刮的青色鬍髭,白色的制服袖口微黃,領帶鬆垮垮的掛在脖子上。

  這樣的醫生會有多專業,他實在很懷疑;這家私人診所也沒有特別裝潢,門口只有個護士小姐負責掛號和接待工作,讓他對此行沒啥信心。

  「嗯……」醫生沉吟良久。

  徐葳被他「嗯、嗯」的想發火了。「莊醫生,到底怎麼樣了?」

  這位姓莊的心理醫生一貫的慢條斯理,「我昨天已經把霍先生在美國的病歷全都看過了……」

  「可以醫好嗎?」她問。

  他搓了搓微扎的下巴。「不太容易。」

  「我們定!」霍冠人倏地彈起,拉著她就要走。

  「人家醫生都還沒把話說完,有點耐心!」她把他硬按迴旋轉皮椅上。「莊醫生,到底是什麼問題?他的強迫洗手症真的醫不好了嗎?」

  莊醫生總算將視線移到這對外型出色的男女身上。「前面幾位心理醫生都把霍先生的強迫洗手症歸咎於霍先生死去的父親身上,因為親眼目睹父親跳樓自殺,才讓他罹患了這種症狀。

  「另外還有醫生則是認為霍先生無法原諒父親死後,母親又再嫁,是典型的獨佔欲作祟,通常這種情況最多發生在單親家庭的孩子--」

  「我知道他們說過什麼,你不用重複。」他都聽膩了。

  徐葳橫他一眼,「安靜聽醫生說。」

  他悻悻的閉上嘴。

  「不過我總覺得問題並沒有那麼簡單,霍先生。」莊醫生眼神一凜,讓他的長相不再平庸。「就你的印象當中,你的父親在生前和你母親的感情好不好?」

  「當然好了,他們是對很恩愛的夫妻,只要是認識他們的親戚朋友都知道我爸有多愛我媽,所以我才無法原諒她這麼快就決定再嫁……」霍冠人的表情有些憤恨難消。

  「只是我爸的工作太忙了,有時三更半夜才回來,我媽就會很生氣,我常在半夜被他們吵架的聲音驚醒,可是他們真的非常在乎對方。」

  「霍先生,你知道你父親自殺的原因嗎?」

  霍冠人冷不防的打了個寒顫。「他們說我爸侵佔公款,可是我不相信。我爸是個肯負責又守法的人,絕對不會貪圖公司的錢,而且我們家又不缺錢用,沒必要冒坐牢的風險。」

  徐葳柔滑的玉手輕輕握住他的,他也反手握住她。

  「我相信我爸,他沒必要為自己沒做過的事自殺,讓社會的輿論為他冠上畏罪自殺的罪名。」他忿忿不平的說。

  莊醫生往後仰靠在椅背上。「你母親呢?她心裡怎麼想?」

  「我媽……她說她當然相信他了,可是卻不想追究真正的死因,我爸死不到一年,她就嫁給我繼父了。」霍冠人厚薄適中的雙唇泛出冷笑,「女人的心變得真快,深愛的男人死了,她可以這麼快就移情別戀,裝作以前從來沒愛過。」

  看著他的冷漠,徐葳彷彿也看到了自己。

  他們的心結同樣的深……

  「嗯……」又是一段冗長的沉默。「你還記得你父親自殺的那幾天,家裡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嗎?或是你父親說過什麼話?但是我看病歷上說你失去那幾天的記憶……」

  霍冠人抹了把俊臉,吐出一大口郁氣。「我真的想不起來,就算拚了命想,還是不記得,很重要嗎?」

  選擇性失憶嗎?莊醫生在鍵盤上敲打出幾個字,陷入了沉思。

  「莊醫生?」徐葳叫他。

  莊醫生抓了抓頭,將自己的判斷說出來。「我想那幾天可能就是關鍵,因為刺激太大,我們人的腦子會自動將它隔離起來,不過卻不會消失,只是暫時遺忘,或許等到哪一天會自動想起……不過我還有另一個方法。」

  「什麼方法?」兩人問得默契十足。

  「催眠。」他溫和的笑睇他們怔愕的表情。「也就是年齡回溯,把你的記憶帶回到七歲那一年,你們可以考慮看看,我不會勉強,何況這種方法也不一定會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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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5 00:18:33
  第九章

  坐在皮製沙發上的霍冠人了被催眠的狀態。

  「霍先生,你看到你的高中校園了嗎?」

  霍冠人閉著眼睛,表情十分不耐煩。「看到了……那些女生煩不煩?一天到晚纏著我,簡直跟花癡沒兩樣。」

  原本安靜的當個旁觀者的徐葳忍不住揚起嘴角,心想這種說話的口氣,她一點都不陌生,而且很有親切感。

  「你現在是幾年級?」

  他表情平靜多了。「高一。」

  「在這段時間,有人或事讓你印象深刻嗎?」

  霍冠人靜默了幾秒。「有,徐葳……她不見了,我到處找不到她,為什麼她有困難不來找我?還是因為她根本沒有喜歡過我?我第一次覺得女生其實不是都那麼討人厭。」

  「好,繼續深呼吸……放鬆……我們現在來到你念小一那年,也就是一九八六年十一月十六日,你父親自殺的前一晚,霍先生,那時你在做什麼?」

  等了一分鐘,霍冠人都沒有反應。

  「霍先生?」

  他弧度美好的雙唇微啟,當聲音發出來,那語調和口氣像個七歲的孩子。「我不叫霍先生,我叫冠人,爸爸都叫我冠冠。」

  徐葳坐正嬌軀,仔細聆聽。

  莊醫生輕咳一聲,掌心也冒汗了。「好,冠人,你現在正在做什麼?」

  「我在床上準備睡覺了,可是爸爸還沒有說故事給我聽。」孩子氣的聲音有些等不及了。

  「爸爸每天晚上都會說故事給你聽嗎?」

  他認真的點個頭。「嗯……只要爸爸沒有加班,他都會說故事給我聽。」

  「那你一直坐在床上等他嗎?」

  霍冠人卻搖頭了。「我定到外面去找爸爸……然後我聽到爸爸和媽媽在房間裡吵架……大人為什麼喜歡吵架?我不喜歡這個樣子。」

  「你有進去嗎?」

  「沒有,我躲在外面偷聽……」

  「韻嬌,我真的沒有侵佔公款,我是被總經理陷害的,他把t切都推到我頭上,而我卻傻傻的在文件上蓋章,成了他的代罪羔羊。妳要相信我,這件事真的不是我幹的!」

  詹旭村氣急敗壞的吼著,「難道我們結婚這麼多年,妳還不相信我的為人?」

  秦韻嬌掙開被扣住的手腕。「每個人都說是你幹的,我能怎麼辦?我真的怕死了!現在t出門,左右鄰居都不敢跟我說話,一個個用看犯人的眼光瞪著我,我真的受不了了,你知不知道?」

  「只要能找到證據,我相信法官一定會還我清白的。韻嬌,妳先忍耐一陣子,我相信不用多久--」

  她揮舞著雙手咆哮,「我連一分鐘都熬不下去了!詹旭村,你發過誓要讓我過好日子,這就是你說的好日子嗎?我快要發瘋了……」

  詹旭村低聲下氣的討好她,「韻嬌,我保證將來會加倍對妳好,請妳為我再忍耐一陣子,我會很快的把事情解決。」

  「我不要再等了!」她將一張文件遞給他。「這是離婚協議書,只要你簽名蓋章,我就可以從這場噩夢中解脫了。」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最摯愛的妻子。「韻嬌,妳怎麼可以在這時候拋下我?為什麼不相信我?」

  「再這樣下去,我會精神錯亂,變成一個名副其實的瘋子!詹旭村,你放過我吧!我不想再過這種被人指指點點的日子了……」

  「為什麼?」詹旭村抱住自己的頭顱,痛哭失聲。「這些年來我對妳不夠好嗎?只要妳開口要的東西,我都會盡一切力量買給妳,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難道妳從來沒愛過我?」

  秦韻嬌從抽屜裡找來私章以及原子筆。「像個男子漢大丈夫好不好?快點在上面簽名蓋章,我馬上要帶冠人離開這裡。」

  「冠冠?」想到愛子,他抬起淚痕狼藉的臉孔。「韻嬌,冠冠還小,他需要父親,求求妳看在兒子的份上,不要選在這時候離開我。」

  她無動於衷的轉開臉,無視丈夫的乞求。「我要跟你離婚,也要冠人的監護權,因為現在的你根本沒辦法照顧他。」

  「冠冠是我兒子,妳不能把他帶走!」詹旭村放下男人的自尊,雙膝下跪。

  「韻嬌,算我求妳,冠冠就像我的生命,失去他,我也活不下去了,請妳不要把他搶走。」

  「他根本不是你的兒子!」秦韻嬌脫口而出。

  他渾身劇震。「妳說什麼?!」

  「我說冠人根本不是你的親生骨肉,他不是你的種!」

  「不……妳胡說!」詹旭村如遭電殛。

  秦韻嬌兩手抱胸的睥睨。「你一天到晚待在公司,每天忙到三l半夜,有沒有想過我也會孤單寂寞、希望有人陪伴?沒有,你眼裡只有公司--」

  「妳騙我……妳在說氣話,我不相信……」

  她索性全盤托出了。「他是我在酒吧遇到的男人,長得又帥又迷人,好多女人圍著他,不過他卻t眼就看上我,主動來跟我聊天……那天你又留在公司加班了,而我好相i找個人陪,所以就選上他了。想不到只有一次就懷孕,那個男人可比你厲害多了。」

  「啊啊--」他發出野獸般的淒厲嚎叫。

  啪!莊醫生擊了下掌給他暗示,結束這次的催眠。

  霍冠人將臉龐埋進掌心中,發出壓抑的低泣。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不要想起這段殘酷的記憶。

  可是他什麼都想起來了,想起那天晚上聽到的秘密,嚇得躲進被窩裡,假裝沒有聽見。

  「難怪我爸會自殺,他故意死在我面前……他是沒辦法接受事實,只能用這種方武抗議……他最愛的兒子居然不是自己親生的……沒有一個男人可以承受得了這種打擊……爸……對不起……我多希望自己是你的兒子……」

  一雙柔軟的手臂從後頭抱住他,喉頭微梗,「這不是你的錯。」

  他淌下苦澀的淚水。「他那麼全心全意的愛我,我卻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那又是誰的錯?在我心中,他永遠是我爸爸。」

  徐葳嚥下喉頭的硬塊,「只要你心裡這麼想,我想他會感受到的。」

  「他會嗎?」

  「一定會的。」

  莊醫生等著病人情緒穩定下來,敲打鍵盤的聲音也停止了。「現在我們已經解開問題的癥結,接下來的治療才是最重要的,而且需要很長一段時問,我希望霍先生能充分的跟我配合。」

  「我們會的。」徐葳代替他回答。

  「那麼我先幫你們預約下次的門診時間……」

  離開診所,可能是經過催眠,耗去不少精神,霍冠人很疲憊,所以由徐葳來開車,而他坐在駕駛座旁,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我一直知道我媽是個自私自利的女人,做事向來只會想到自己,只是再怎麼樣也沒想到她居然會背叛我爸。」

  以為霍冠人睡了,但他突然開口,聲音聽起來好空洞。

  她一聲不吭的聽著。

  「即使我跟她總是因為意見不合而發生爭執,但是我能因為這樣恨她嗎?」他茫然的問。即便再氣憤,終究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徐葳專注的看著前方,半晌才開口,「我不知道,如果有人問我恨不恨我爸,我會說我恨他,因為他毀了我許多寶貴的東西,我的童年、我的信任,還有我對他的感情,以及……對愛情的憧憬。」

  「妳不想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知道又能怎麼樣?」她露出一絲冷笑,「把他找回來,再讓他毀掉我們現在的平靜?我不能讓他有機會這麼做,我有責任保護家人。」

  他凝視窗外的街景。

  「你的病一定會治好的。」

  霍冠人將視線調到她自信的臉龐上。「妳會一直陪著我?」

  「我會陪著你……一起找回愛人的能力。」她說。

  電視屏幕不停的轉台,霍冠人拿著遙控器,把所有的頻道都換過了。

  「喂!這位先生,你到底要看哪一台?」窩在他懷中的徐葳發出抗議聲,真擔心遙控器會被他按壞了。

  他攢起俊朗的眉頭,「台灣的新聞怎麼每一台都是這些政客在罵來罵去?沒有其它新聞可以採訪嗎?」

  徐葳噴笑一聲,「沒辦法,這就是台灣的新聞型態,這些人不罵就心裡下高興;觀眾喜歡看,電視台自然也就樂意配合,要不然收視率不好,就沒有廣告,沒有廣告就沒有錢,誰敢負責?」

  「那麼請問現在有哪一台可以看?」

  她眼珠一轉,「按66台。」

  電視屏幕很快的跳到66的東森幼幼台。

  徐葳笑道:「正好,我最喜歡看「哈姆太郎」了,不知道幾點會回放「庫洛魔法使」?」

  「小姐,請問妳幾歲了?」霍冠人失笑的問。

  「有誰規定二十七歲的女人不能看卡通?」

  霍冠人舉雙手投降。「是,妳要看就看吧!我不敢有意見。」

  「這還差不多。」

  鈴鈴鈴……

  「喂……」徐葳自然的接起擺在旁邊的無線電話。「小裕?怎麼突然打電話來?家裡有事嗎?嗯……你要跟同學來台北玩兩天?什麼時候?」

  霍冠人將遙控器拿回來,關掉電視,然後把耳朵湊過去。

  「下禮拜六、日?可以是可以……」她用手把他的俊臉推離幾吋。「等一下!我看那天有沒有空去火車站接你們?」趁她在翻行事歷的當口,霍冠人突如其來的說話了。「小裕,你好!」

  電話另一端的徐裕大叫,「大姊,妳屋裡怎麼有男人?!」

  徐葳摀住電話,朝他齜牙咧嘴,「霍冠人!」

  「媽,大姊有男朋友了……」當她聽見弟這麼嚷嚷,就知道完蛋了。

  她幾乎是尖叫的道:「小裕,你給我閉嘴!」

  「大姊,媽要我問妳,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你們認識多久了?他是做什麼的?還有幾歲了?」徐裕忽然打住。「媽,還要問什麼?」

  「他不是我男朋友!」徐葳用盡力氣大吼。

  霍冠人露出得逞的邪惡笑意,迅雷不及掩耳的將電話搶過去。「沒錯,我不是你大姊的男朋友,只能算同居人而已。」他故意越描越黑。

  「同居引」果然徐裕立刻跟母親報備。「媽,大姊跟男人同居……」

  徐葳追著霍冠人跑。「把電話還給我!」

  「我姓霍,你可以叫我霍大哥……你大姊要殺我了!我要掛了,改天再聊。」

  掛掉電話,他趕緊把電話丟給她。

  「我要扒了你的皮!」徐葳已經氣到想將他五馬分屍。

  他拋了個媚眼,「要不要到房間比較方便?」

  「那要不要皮鞭和蠟燭伺候?」

  「如果妳有那種興趣,我很樂意奉陪。」

  「好,你等著!」不給他一頓「粗飽」,她就不叫徐葳。

  房門「砰」的關上了。

  裡頭發生什麼慘案,也只有當事人才知情。

  這天晚上,徐葳正忙著回伊媚兒給留言在網站的忠實顧客,並察看訂貨的情況。

  電話響了。正在拖地板的霍冠人已經被訓練成家事高手了,只見他順手接起,不到幾秒,表情凝重的睇向盯著計算機屏幕的徐葳。

  「妳的電話……妳媽打來的。」他說。

  徐葳怔了怔,「我媽?」

  「她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哭過了。」

  霍冠人的話讓她驚慌起來,因為母親已經好幾年沒哭過了。顧不得其它,她匆匆的接過話筒。「媽,發生什麼事了?」

  聽見女兒的聲音,吳錦菊更是嗚嗚咽咽,「小葳,妳爸他……他……」

  她全身遽震,握著話筒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都變白了。「他找到你們了是不是?他有沒有對妳怎麼樣?他是不是打妳了?妳快告訴我……媽!」

  她最害怕的事發生了,恨不得身上長出一雙翅膀,馬上飛回母親身邊。

  「不是……妳爸……妳爸他死了……」丈夫的死訊令吳錦菊傷心欲絕。

  「死了?」徐葳一時反應不過來,喃喃低語,「妳說他死了?」

  一雙有力的手臂環住她僵直的嬌軀,彷彿是她的支柱。

  吳錦菊哽咽又哽咽,「媽沒有告訴妳……其實我跟以前的老鄰居還有聯絡,他們告訴警察家裡的電話……妳爸他……他被打成重傷……送到醫院就已經……斷氣了……」

  「他……他是被誰打死的?」

  「聽警察說妳爸他出老千,被賭場的人當場抓到,就……就將他打個半死……沒想到會……嗚嗚……現在他在醫院的太平間……要親人……過去……認屍……」

  徐葳擠出顫抖的笑意,眼神空茫,「他死了……真的是報應……報應,叫他不要賭……他偏偏就是改不了……」

  「小葳,妳爸他都已經死了,別再恨他了。」吳錦菊不希望女兒一輩子都活在怨恨中。「算媽求妳……」

  徐葳嬌軀晃了晃,「我會去醫院認屍,妳不用擔心。」手上的話筒彷彿有千斤重,讓她再也拿不住了,重重的掛上。

  「徐葳?」見她臉色慘白,霍冠人將她半摟半抱到椅子上。

  「他死了……他就這樣死了……」她茫然的低語,「我不會哭的,我不會為他流下一滴眼淚……他不值得我哭……他不值得……」

  霍冠人沒有說話,只是將她的螓首按在胸口,大手輕撫著她隱忍情緒而頻頻顫抖的背脊,聽著她沉痛的低吟。

  「我是不是太傻了?我以為失去我們,可以讓他覺悟……」徐葳幽幽的吐露心底的期待。「我一直在等他改過自新,一直在等他當個好爸爸……我會原諒他過去犯的錯,可是現在他死了……」

  他親著她的額頭,「妳不傻,一點都不傻。」

  「如果我說我一點都不難過,相反的,還有種解脫的感覺,你會覺得我很不孝、很殘酷嗎?」她覺得胸口快要爆開了。

  「不要說了,我可以瞭解。」霍冠人感同身受,因為在恨的同時,親情血緣卻也存在著,那麼矛盾,那麼無法分割,就像他對自己的親生母親。

  徐葳緊攥著他的衣服,發出內心的呼嚎,「我恨他!我好恨他!」

  「夠了!」他大聲喝止。

  她瘋狂的抱緊他,吻上他的唇。「抱我!」

  霍冠人激烈的回吻,幾乎要把對方吃進腹中,雙手野蠻的愛撫著她,感受到她體內那股需要發洩的壓抑情緒。

  任由她將自己撲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任由慾火將兩人燒成灰燼……

  沒有前戲,他挺進她柔軟濕熱的禁地。

  她絲毫感覺不到痛楚,只是強烈的收縮、抽搐著,催促著他在體內,那麼野性狂亂……讓她可以盡情的尖叫、哭喊……

  她不是在為誰哭泣。

  不是……

  辦完喪事,一切似乎又回到原本的生活。

  「我去超市買東西。」穿上駱駝色大衣以及BURBERRY的圍巾,霍冠人在臨出門時又看了她一眼。

  她神色自若的將幾個環保袋遞給他。「你又忘了,到時又買一堆袋子回來,浪費錢。」

  霍冠人翻了個白眼,「是,下次我會記住。」

  「好了,快去。」她揮手趕人了。

  聽見大門「砰」的關上,徐葳照例又坐回計算機前面,一下子,半個小時過去了,門鈴大作。

  「真是的,出去也不帶鑰匙。」以為是採購回來的霍冠人,她咕噥的定到玄關。

  大門開了,她赫然呆住。

  其實不該驚訝的,因為徐葳早就預料到她們還會有再見面的一天,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當年的對話仍歷歷在耳邊--

  我並不認識妳,為什麼要幫我們還錢?

  我要跟妳談筆交易,妳沒有拒絕的權利,因為現在的我已經是你們的債主了。

  什麼樣的交易?

  我要妳離開我兒子,而且是越快越好。

  妳兒子?

  我是霍冠人的母親,我兒子可不是妳這種出身的女孩子可以高攀得上的,所以妳最好不要再跟他糾纏不清。

  我想妳搞錯了,我跟他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有沒有妳自己清楚,如果妳不聽我的,我可以讓妳父親坐牢。

  就這樣?

  對,而且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兒子面前……

  歲月十分善待她,再加上養尊處優的富太太生活,讓秦韻嬌頂多像個四十出頭的女人,她睇著自己的眼光仍像當年,充滿蔑視輕慢。

  徐葳在心裡打了個突,不過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女生了「冠人還沒回來,妳要不要先進來等?」徐葳的態度不冷不熱,並不打算因為對方是霍冠人的母親,就急著拍馬屁,討她歡心。

  秦韻嬌橫她一眼,越過徐葳進屋去,往椅子上一坐,將手上的凱莉包擱在膝上。「妳應該知道我來的目的。」

  「知道。」

  「那妳為什麼收了我的一百萬,現在又纏著我兒子不放?我太瞭解妳們這些女人的心態了。雖然他繼父是美國硅谷最大的電子遊戲公司的總裁,但並不代表以後那些都是冠人的,他下頭還有三個弟妹,所以妳想都別想!」

  徐葳故意誇張道:「什麼?他居然都沒有跟我說!那冠人不就只能拿到四分之一的財產?比我想像得還少!那我這陣子在他身上下的功夫不就白搭了?他居然敢騙我,待會他回來,非跟他好好算帳不可!」

  「我就知道妳是為了他的錢,這次我絕對要把冠人帶回美國。」秦韻嬌惡聲惡氣的數落,「八年前我真不該救妳,讓那些債主把妳抓去當妓女就好了,今天就不會再跟我兒子糾纏不清。」

  「伯母--」

  「不要叫得這麼親熱!」

  徐葳在心中歎氣,終於正經一點地道:「霍太太,為了冠人的病,他暫時還是得待在台灣醫治。至於我和他將來會怎麼樣,誰也不敢保證,妳能不能先拋開對我的成見,多關心一下冠人他心裡的想法?」

  秦韻嬌緊凱莉包的手把,以為她是在指責自己失職。「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他好,難道我這個當媽的會害他嗎?」

  「我沒這麼說,只是希望妳多放點心思在他身上。」現在不管她說什麼似乎都不對。

  「妳怎麼敢說我沒有?我給他吃好的、穿好的,什麼都幫他安排好,可是他卻偏偏要跟我作對,是我欠他的嗎?」

  徐葳火大,「妳的確欠他!」

  「妳以為妳是誰?敢這樣跟我說話?」秦韻嬌氣得火冒三丈,「我告訴妳,妳這輩子都休想踏進霍家的大門,我絕對不允許!」

  「很好!」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妳就繼續保持這種氣魄,我從來沒想過要嫁他,同居不是很好嗎?幹嘛自拔苦吃去伺候妳這種眼高於頂,不把人當人看的惡婆婆?妳以為我很閒?」

  「妳……妳……」秦韻嬌這下被激得心臟病快發作了。

  喀啦!

  大門被人推開,手上拎著大包小包的霍冠人跨進門檻。

  「徐葳,妳來看!我買了--媽?!」

  瞥見兒子回來,總算讓秦韻嬌逮到機會告狀。「冠人,馬上眼媽回美國,你不曉得這個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她和你在一起根本是看上你的錢--」

  「我早就知道了。」徐葳愛錢是頂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

  秦韻嬌驚叫一聲,「什麼?!你知道還跟她同居?」

  「她喜歡我的錢又不是新聞,吃她煮一頓飯就要五百塊,還要付一半的房租,更別說包辦倒垃圾、拖地和洗衣,不然她就會在床上給我來個罷工,簡直是在坑人……」

  秦韻嬌聽了傻眼了。「倒垃圾?她叫你倒垃圾?」

  她的寶貝兒子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事,也不屑做,現在居然對另一個女人唯命是從?

  霍冠人將採購來的東西全都擺放在餐桌上,再一一進行分類。「是啊……徐葳,妳看我買了什麼?晚上來吃好料的。」

  徐葳把螓首採到環保袋裡看了一下,馬上怒眼相看,「你不知道現在口蹄疫和禽流感肆虐,而且人畜共通?居然給我買牛肉?!而且一次買這麼多--」心痛啊!

  「這是澳州牛肉,保證安全。」他當然事先考慮過了。

  「安全個頭!」徐葳一看到標價就給他昏倒了。「厚~~真是貴死人了,馬上給我拿回去退錢回來。」

  霍冠人抵死不從。「哪有買了又拿回去退,太丟臉了。」

  「你敢不去?」

  他這次要抗爭到底。「不去!死也不去!」

  「你好樣的!」徐葳紅唇扭曲,抓起計算器就開始劈哩啪啦按下去。「明天開始你去店裡打工,把這些錢給我賺回來!」

  「什麼?」又要叫他穿那件可笑的圍裙,他寧願去撞牆。

  徐葳拍桌定案。「就這麼決定!」

  「妳這個死愛錢的女人!」霍冠人粗吼。

  她跟他比誰的眼睛大。「我就是愛錢,怎麼樣?你打我啊?」

  「妳……」他「妳」個半天,最後還是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乖乖的掏出皮夾。「那算我買的總行了吧?」

  「哼!早說嘛!」徐葳從他手上抽走幾張大鈔。「好了,今天輪到你洗米,不過你媽好像有話要跟你說,你先跟她好好談談吧!」

  說完,她就坐回計算機前面做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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