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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辛卉]一口咬定你耍賴【八字有一撇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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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5 00:42:37 |倒序瀏覽 | x 1
一口咬定你耍賴(八字有一撇系列)作者:辛卉

元炯諒深覺他的人生大好,但唯一敗筆就是那個童養媳!
不過是小時候身體差了點,身旁就被安插一個「她」,
說是可以帶來好運,還附帶消災解厄保平安的功能勒。
但想他喝過洋墨水,又是集團少東,前景一片光明,
怎麼可能輕易妥協、接受如此迂腐的婚姻安排?!
搞清楚點吧!她可不是他要的那種女人……
長大後的童沁歡從沒想過,用八字就能找到如意郎君?
不過,如果當時她知道自己是「童養媳」的話──
她死都不進他家的門!像他這種專吃豆腐的男人,
她怎麼可能跟他八字合拍?依她看是對沖吧!
既然如此,那她要睜大眼,再重新評估這樁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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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5 00:43:07
  第一章
  
  偌大的房間,是粉嫩的藍色系,原本就寬敞的空間,令人備覺舒爽明亮,恍若置身於蔚藍的海洋中。
  
  四腳古典大床上,躺著一名年約十歲的小男孩,週遭被各種當紅的卡通玩偶、昂貴的機器人及汽車模型簇擁、環繞著。
  
  然而,小男孩卻緊閉雙眼、眉頭緊蹙,清秀的小臉顯得相當痛苦,蒼白的小嘴不時逸出難受的低吟。
  
  「醫生,我的寶貝孫子高燒不退,你快幫他退燒埃」床畔,一名穿著旗袍的老婦人望著床上瘦小的男童,神情及語氣皆透著擔憂。
  
  「元老夫人,我已經幫他打了退燒針,過一陣子就會退燒了。」被請到豪宅來的王醫師,在國內堪稱是小兒科權威,長期以來都是床上小男孩的專屬醫師。
  
  「謝謝醫生。」貴氣十足的元老夫人道過謝後,連忙差管家送醫生離開,自己則留在唯一的小孫子旁,誠心祈禱。
  
  「我的心肝寶貝,奶奶一定會讓你的身體好起來,不再受病痛折磨。」她百般愛憐的輕撫小男孩的臉頰,堅決低語。
  
  「奶奶……」小男孩勉強睜開眼睛,黑眸中沒有丁點生氣,虛弱的喚道。「我的病,是不是不會好?」
  
  「傻孩子,當然會好。」元老夫人慈藹的回道。
  
  小男孩沉默了下,囁嚅道:「可是……我的身體常常好痛、好燙,都不能跟大家一起玩。」
  
  明明正值好動貪玩的年紀,他卻一天到晚只能躺在床上,針筒和藥粉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夥伴」。
  
  爸媽在兩年前離婚之後,爸爸只忙著賺錢,除了奶奶、傭人和醫生偶爾會進他房間,再沒有其它人和他作伴。
  
  他幼小的心靈深切渴望能和一般小朋友一樣,能縱情奔跑、吃著零食、看卡通影片,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躺在床上,打針吃藥、睡覺。
  
  但這小小的心願,對體弱多病的他而言,儼然是個奢求。
  
  聽著孫子的抱怨,元老夫人不禁紅了眼眶,相當不捨。「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這是對孫子的允諾,也是她最大的心願。
  
  只要能讓金孫健健康康的平安長大,她將不計任何方法、精神和金錢。元老夫人在心中如此暗許著。
  
  小男孩被奶奶堅定的口吻撼動,無形中增添了無比信心。「嗯!我一定會好起來的!」小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元老夫人握住他的小手,試圖溫暖他冰冷的四肢。
  
  兩人有默契的相視而笑,血濃於水的親情,在無言中傳遞,溫暖彼此心房。
  
  此時無聲勝有聲。
  
  ***
  
  幾經輾轉介紹,元老夫人在管家及傭人的陪同下,在約定的時間抵達位於偏僻山區的馨慈育幼院。
  
  院長慎重的在門口迎接他們的到來,雙方寒暄幾句後,院長便喚來一名白白胖胖的小女生。
  
  小女生俐落的滑下溜滑梯,蹦蹦跳跳的來到敬愛的院長跟前。
  
  元老夫人專心的審視著眼前的小女孩——
  
  小小的個子、圓圓的臉蛋鑲著一對靈活的大眼睛,小巧、圓圓的鼻頭,粉嫩的櫻桃小嘴,組合成一張可愛討喜的模樣。
  
  「你叫什麼名字?」元老夫人蹲下身子與她平視,和藹的問。
  
  小女孩睜著黑水晶般的眼睛,打量著看起來很有錢的老太太,感覺對方沒有惡意後,她笑著回答:「我叫童沁歡,也可以叫我歡歡哦。」
  
  她的口齒清晰、有條理,儼然一副小大人模樣。
  
  元老夫人被她成熟的口氣逗笑了,還沒開始相處,已經打心底喜歡上這看來古靈精怪、聰穎的小女孩。
  
  「歡歡是嗎?真可愛。」元老夫人摸摸她烏黑的長髮,由衷的讚美。
  
  「就是您要領養我嗎?」童沁歡偏著頭,天真的問。
  
  幾天前,她就被院長及老師們告知,她即將被領養的消息,雖然捨不得這裡的朋友,但又高興有人喜歡她,願意領養她……
  
  元老夫人肯定的頷首,斂起笑容,嚴肅道:「往後,你就是我們元家人了,害怕嗎?」
  
  四處尋遍中、西名醫,孫子虛弱多病的體質仍不見改善,依然三天一小並五天一大病,她在傷透腦筋之餘,更積極嘗試各種方式。
  
  前幾天,她在牌局中無意間聊及寶貝孫子的狀況,同席間,一名在命理方面鑽研透徹的牌友,很熱心的給予建議。
  
  這位命理大師是許多政商名流、大牌藝人所倚賴敬重的顧問,有任何疑難雜症,在他的指示下都能化險為夷、大展鴻圖。
  
  元老夫人一向相信事在人為、人定勝天的道理,但也無法否認,冥冥中總有些玄妙的力量,在無形中左右著一個人。因此,她一向抱持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信念。
  
  大師瞭解情況、並為小男孩排過八字後,建議元老夫人為體弱多病的孫子找個童養媳以沖喜,將有助於改善多病不濟的情形。
  
  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但元老夫人考慮半天後,還是決定採信大師的意見。
  
  在朋友告知下,得知馨慈育幼院裡有一位聰明活潑的小女孩,是個適當人選,遂致電向院長要了照片及健康檢查表,確定小女孩各方面都很正常,於是抽空親自跑一趟,會會照片中長相白胖可愛的小小主人翁。
  
  才短短幾分鐘,她便被小女孩的自然純真所感染,原本有些搖擺不定的念頭,此刻已完全消失。
  
  而且,這小女孩挺投她的緣,讓她相當滿意。
  
  小沁歡看看慈祥的老婦人又看看院長,低頭、皺眉認真的思索著。
  
  「你願意嗎?」元老夫人柔聲的再問一次。
  
  童沁歡嘟起小嘴兒,試探的問:「那……我以後還可以來這裡跟大家玩嗎?」
  
  元老夫人沒料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著實楞了下。但她殷殷企盼的眼神,讓老夫人不忍心拒絕。「當然可以。」
  
  童沁歡綻開可愛的笑顏,開心的點頭。「嗯……那我願意跟您一起回家哦。」稚嫩的童音,讓大人們忍不住會心一笑。
  
  元老夫人起身,牽著她肥嫩的小手,隨著院長進辦公室辦理領養手續。
  
  領養手續在一個多鐘頭之後完成,童沁歡正式成為元家的童養媳——也因此改變了她的命運。
  
  ***
  
  來到元家已經一個多月,才七歲的童沁歡對大人們口中「童養媳」三個字所代表的意義仍一知半解。
  
  管家伯伯告訴她,她要好好照顧、保護和陪伴小少爺,這也是她來到元家最重要的任務。
  
  將來,她甚至有可能成為小少爺的新娘,得服侍他一輩子。
  
  小沁歡很認真的聆聽,但單純的小腦袋依然無法理解,不過她很努力地遵照管家伯伯的叮囑,小心的照顧、保護、陪伴小少爺。
  
  但問題是——
  
  小少爺每次看到她,都對她好凶,不是叫她走開,就是不理她。不過沒關係,她不會生小少爺的氣,因為她不討厭他。
  
  她最討厭的,是小少爺班上的班長,雖然大家都稱讚那位姐姐漂亮、有禮貌,可是她卻親眼看見那位姐姐在欺負別班的女生。
  
  她跑去報告老師,老師卻罵她胡說八道,要她不准說謊,就連小少爺也是這樣罵她。
  
  為什麼沒人相信她呢?大家只喜歡那位班長姐姐,都不相信她會欺負人;卻一致認為她是個愛撒謊的騙子,沒人願意陪她,讓她覺得好孤單,她不禁想念起在育幼院時,和其它小朋友一起開心玩耍的時光。
  
  在孤兒院度過了幾年寒暑,童沁歡小小年紀早已懂得自我保護,所以對於不喜歡她的人,她也很直接的反擊。
  
  聰明伶俐的童沁歡,在奶奶面前是乖巧聽話、溫馴順從的小天使。但暗地裡,她不是在要端給小少爺吃藥的茶水中,偷偷加了大量鹽巴,就是把他的課本、作業簿藏起來……做一些諸如此類的小惡作劇。
  
  逐漸地,她和小少爺兩人的關係如同水火,無法兼容。
  
  隨著彼此感情交惡越來越嚴重,古靈精怪的她整人把戲也益趨「精進」。
  
  某日,兩人到蓄養昂貴錦鯉的大池邊餵食,童沁歡因為看不慣小少爺那趾高氣昂的模樣,心中頓時興起惡作劇的念頭。
  
  「太陽好大哦!」她以胖胖的小手當扇,假仙的替他搧風。
  
  元炯諒淡漠不語,一徑把飼料灑進深不見底的池子裡,毫不領情,把她當隱形人看待。
  
  「魚兒們住在水裡,一定很涼快。」童沁歡羨慕的說。
  
  他瞪了她一眼,覺得她很吵。
  
  「魚兒魚兒水中游,游來游去樂悠悠……」她望著搶食的錦鯉,唱著剛學會的兒歌。
  
  「難聽死了。」他嫌惡的批評。
  
  她停止歌唱,踱到他身邊,偏著頭問道:「小少爺,你會不會游泳?」
  
  「當然……」他停頓了下,不服輸的回答:「會埃」
  
  可事實上,他自小體弱多病,下床的機會都屈指可數了,更遑論是需要耗費大量體力的游泳。但他就是不想讓她看扁,讓她覺得他一無是處。
  
  「真的嗎?」童沁歡眼睛一亮,熱切的提出要求。「那你游給我看好不好?」
  
  「……」元炯諒啞口無言。
  
  「快點嘛!」她催促著。
  
  「你很煩耶。」他不耐煩的斥責。
  
  「你一定不會,對不對?」她佯裝沒心機的拆穿他的謊言。
  
  「誰……誰說的!我當然會!」他逞強的反駁。
  
  「那你快點游,我好想看哦。」她崇拜的看著他,提高的音調透著興奮。
  
  「這裡、這裡沒有游泳池。」元炯諒迴避她殷殷企盼的眼光,推托道。「我要回去吃點心了。」
  
  抓准他轉身的瞬間,童沁歡從他背後一推——只聽見「撲通」一聲,他瘦小的身子直往池子墜落。
  
  他驚恐的大叫一聲,小小的身子仍不斷往下沉,口中灌進不少水及魚飼料。
  
  「救……命……」他含糊的求救,奮力掙扎著。
  
  始作俑者在岸上觀看,一見苗頭不對,不禁惶恐起來。「你……你不是會游泳嗎?」童沁歡慌張的問。
  
  「嗚……」響應她的,是他痛苦的申吟。
  
  因為太過害怕驚慌,她反而不知所措的楞在原地。
  
  直到傭僕看見,才急急忙忙將即將滅頂的小人兒救起,並且對奄奄一息的元炯諒施行人工呼吸,直到他將肺裡的水排出,重新得以喘息,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而童沁歡則嚇得全身僵硬,驚魂未定,她看著床上蒼白虛弱的小少爺,內心愧疚不已。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躲在一旁,哽咽的低喃。
  
  因為看她年紀尚小,大家也就沒多苛責,僅是不斷的告誡她、警告她以後不准再犯。
  
  看著他痛苦虛弱的模樣,童沁歡感到害怕不已。
  
  誰叫他都不搭理她、不跟她玩,所以,她才會竭盡所能的想辦法接近他,在試過很多方法後,她發現到唯有在捉弄他時,他才會有所反應。
  
  一想到大人們說,小少爺差一點就要上天堂,再也看不到他時,她不禁難過的大哭起來;加上看到奶奶每天都流著眼淚,一副很傷心的樣子,她才明白自己真的做了件很可惡的事。
  
  也就是從這一刻起,她決定要「改過向善」,想為他做點事情,來補償心中強烈的愧疚感。
  
  自此之後,她搖身一變,從私下欺侮他的小惡魔,變成處處保護他的小保鑣,跟在他屁股後,幾乎形影不離。
  
  ***
  
  吃完豐盛的早餐、向奶奶道別後,元炯諒及童沁歡由司機接送,至該區域有名的私立明星小學上課。
  
  明明先經過一年級的教室,童沁歡卻堅持要陪他進教室。
  
  「你不要跟來啦!」走在前頭的元炯諒,不耐煩的轉身對著亦步亦趨的跟屁蟲怒吼。
  
  童沁歡不為所動,睜著圓眸望著他,理直氣壯道:「我答應奶奶要照顧你、陪伴你的呀。」
  
  「我不需要你雞婆。」元炯諒板起臉孔,沒好氣的回絕。「你走開。」語畢,逕自加快腳步走向教室,不再理會她。
  
  童沁歡嘟著小嘴,心裡有點受傷,縱然這種情形每天至少發生一次,但她依舊不屈不撓,繼續以「保護者」自居。
  
  「我要看你進教室。」她挺起胸,堅持道。
  
  元炯諒氣呼呼的皺起眉,驟然止住步伐,猛地回頭瞪住她,而童沁歡亦毫不畏懼的迎向他不悅的視線。
  
  正在兩相對峙、情勢緊張之際,一陣小男孩們的嘲笑聲霍地響起。
  
  「元炯諒,又在跟你老婆吵架囉?」小男孩們大聲嚷嚷,喊完後還集體捧腹大笑。
  
  同學們從童沁歡口中得知,她是元奶奶為元炯諒找來當未來老婆的人選,她才會每天都像牛皮糖般纏著他。
  
  這在愛瞎鬧的頑皮男生眼中,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所以一有機會,他們總會誇張的縱聲譏笑,唯恐天下不亂。
  
  「你們不要亂說。」元炯諒嚴肅的駁斥,亟欲撇清兩人的關係。「她只是我家的傭人。」
  
  殊不知,他因害羞而急於澄清的這番話,卻在童沁歡懵懂的小小心靈裡,逐漸累積成一片陰影。
  
  「妳快回去啦!不然我會叫奶奶把你趕走。」元炯諒惱羞成怒,撂下狠話威脅她。
  
  其實,當知道奶奶找了一個人來陪他時,表面上他雖然沒有太大反應,但內心卻萬分期待及喜悅。
  
  起初兩人相處得挺融洽,而且很奇異的,就在她來到元家一星期後,他原本極差的身體狀況竟逐漸好轉,氣色及精神狀態都是前所未有的好。
  
  也因此,他終於能夠恢復成正常上下學,和同學們坐在教室裡唸書,而不必再孤零零的面對家庭教師,這讓元炯諒開心好久。
  
  但他可忘不了,她伸手將他推進魚池、害他差點溺斃的冤仇,從此之後,討厭她的程度比天還高、比海還深。
  
  加上同學們的取笑,以及自己心中一個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他暗戀班上品學兼優、漂亮聰明的班長,可是童沁歡卻常常說班長的壞話、向老師打小報告,因此他更排斥奶奶找回來的這個玩伴,對她的態度也一天比一天差勁。
  
  「哈哈哈——老公罵老婆,羞羞臉。」
  
  同儕們無聊幼稚的起哄,讓元炯諒感到窘困。「不要胡說!」他掄起拳頭,作勢要揍人。
  
  「來呀!來呀!要打架來呀!東亞病夫。」一名身材較為高大的男同學,不倫不類的挑釁。
  
  元炯諒雖然氣憤難當,卻沒勇氣衝上前一決高下。
  
  「他沒種啦!膽小鬼。」一旁的同學哄堂大笑。
  
  「不准你們欺負小少爺!」見狀,童沁歡立刻挺身而出,張開雙臂,像只母鷹護著小鷹。
  
  「哼!我們才不想欺負一個需要女生保護的懦夫。」身材高大的男同學不齒的嗤哼。
  
  他的話,引來其它人附和的大笑。
  
  「我……我可以跟你們打架!」元炯諒好強的朝他們下戰帖。
  
  「你還是回去跟你老婆辦家家酒吧!」男孩們一陣輕藐無禮的奚落後,便相偕離開。
  
  「哼!臭男生!」童沁歡板起圓嘟嘟的臉,忿忿然的低咒。
  
  男同學走了,元炯諒仍感到無比憤怒,而生氣對像卻是以捍衛之姿擋在他面前的麻煩精。「我不是叫你別雞婆?!要說幾遍你才懂?!」
  
  「我要保護你呀!」她說的理所當然。
  
  「不要你管,我討厭你。」他嫌惡的說。「不要再讓我看到你。」他如君主般的命令著。
  
  童沁歡垂下眼、咬咬唇,委屈細聲道:「那我下課再來找你。」她還是不願意妥協。
  
  「不必了。」他吼,只對上她離去的小小背影。他無奈的歎了口氣,拖著腳步走進教室。
  
  一早的戰爭,就此告一段落,但小男生與小女生的戰火,依舊持續燃燒蔓延。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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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5 00:43:28
  第二章
  
  隨著年歲增長,昔日乳臭未乾的小毛頭——元炯諒、和小丫頭——童沁歡,已漸漸長大懂事,蛻變成青春洋溢、情竇初開的翩翩少年與嬌「肥」美少女。
  
  尤其是升上國中後,童沁歡開始對異性感到好奇,元炯諒長得帥、功課又好,而且又不多話,她不禁偷偷愛慕起他。
  
  當時,班上好多女同學都很喜歡他,稱讚他好酷,簡直把他當白馬王子看待。
  
  不過某天,他突然帶著一個好高好漂亮的女生回家,兩人一同溫習功課,有說有笑的,感情似乎好的不得了。
  
  身材微胖、成績又不好的童沁歡,只能自艾自憐的躲在房裡,猛吃蛋糕發洩。在連吃五個重乳酪蛋糕後,她難受的躺在床上,赫然驚覺自己根本在自暴自棄。
  
  是不是只要變得跟那位學姐一樣瘦,他就會喜歡她?
  
  於是隔天開始,她積極減肥。
  
  她這種反常的行為,倒是引起了元炯諒的注意。「你又不胖,為什麼減肥?」看她不吃不喝搞壞身體,他忍不住質問。
  
  「我要讓我喜歡的男生也喜歡我。」她暗示道。
  
  她理直氣壯的回答,竟讓他感到些許不悅,有些想揍她喜歡的男生。
  
  不過她的減肥計畫還真的持之以恆,不久之後她終於瘦身成功,亮眼的有如一朵向日葵,加上本身開朗的性格,讓她週遭不乏追求者。
  
  可是,元炯諒卻仍舊不為所動,讓她覺得好挫敗。
  
  殊不知,她的改變他都看在眼裡,還因為她太招蜂引蝶,而兀自生悶氣。所以對她悄悄萌生的好感,也一直藏在心裡,打死都不想透露。
  
  國中畢業後,元炯諒被父親執意送出國,除了繼續升學外,二來則是國外醫療環境較佳,技術、設備也比較精進,能夠徹底治療、調養他多病虛弱的體質。
  
  初次離家的元炯諒,實在不願恢復到身邊沒朋友的景況,但他仍接受父親的安排,隻身遠赴美國求學。
  
  搭機離台當天,全家人都到機場送機,場面離情依依,尤其元老夫人更是聲淚俱下,情緒還一度失控,直不讓寶貝孫子離開身邊。
  
  在大夥的安撫下,元老夫人才稍微平復激動難過的心情,並揚言要立刻買機票飛往紐約,好和孫子作伴。
  
  登機時間一到,元炯諒拎起隨身行李向眾人道別。
  
  他的視線對上始終未發一語的童沁歡,炯黑的眸子蓄著郁色,有一瞬間,他幾乎要開口問她是否願意同行。
  
  可是,好強的他不想被看成軟弱,只淡淡對她扔下一句:「保重。」便毅然昂步離去。
  
  在他轉身的剎那,童沁歡淚水潸然滑落,在頰上劃出兩道淚痕,不捨的情緒揪痛著她的心,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後,她已哭成個淚人兒。
  
  誰也不知道這一別,竟是漫漫十數年未曾再相見。
  
  兩人在兩個不同的城市裡,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
  
  ***
  
  長長的髮,胡亂的紮在腦後,一張白皙的鵝蛋臉上橫掛著副近視眼鏡,正伏案手繪著風格獨具的圖案及文字。
  
  「呼——」一幅圖文完成後,童沁歡抬起頭來,把礙事的眼鏡摘掉,吁了一大口氣、並打了個超級大呵欠。
  
  望向桌上的小鬧鐘,指針停在二與三中央,顯示她已經埋首趕工十五個鐘頭以上了。
  
  「累死了……」她起身伸伸懶腰,捶捶僵硬的肩膀,哀號道。這都怪自己之前混得嚴重,才導致在交稿前兩天拚命趕稿。
  
  整個星期編輯使出「奪命連環Call」和「瘋狂伊媚兒」催稿,讓她在不得安寧之餘,也意識到事態嚴重,於是沒日沒夜的把預訂下周出版的圖文書原稿拼出來。
  
  著手算了算稿子,離目標尚差十頁,說多不多,但若要一口氣完成,恐怕會吐血身亡。
  
  表面上,她是富甲一方的元家小姐,但她心知肚明,自己只是個被父母遺棄的孤兒,沒有當鳳凰的命。
  
  自從專科畢業後,不愛唸書、成績不佳的她決定致力找工作,賺錢養活自己,不打算再升學。
  
  在當過店員、服務生、行政助理等只是用來勉強餬口的工作後,童沁歡某天醒來,突然覺得自己在虛度生命。
  
  於是她決定多花點時間與心思,找份有興趣的工作,在人力銀行刊登履歷後的第十天,一家經營文具的大公司主動致電,要她攜帶作品來面試。
  
  她的繪畫設計才能,受到主考官青睞,遂當場宣佈錄取她成為設計部的一員。
  
  她所創造的圖案可愛生動,所製成的文具在市場上相當受到學生們喜愛,為公司賺進大把鈔票,還成為公司中不可或缺的一名大將。
  
  逐漸地,她走出自我風格,現在還有出版社願意出資,希望她畫一本現下流行的圖文書,題材不限。
  
  當初,童沁歡抱著新鮮好奇的心態嘗試,但沒料到,反應竟出奇的好,銷售量直逼許多前輩,讓出版社大呼撿到寶。
  
  在經過一年一邊上班、一邊出書的忙碌生活後,童沁歡的身體與精神狀況都不堪負荷,幾經思量下,她決定捨棄規律的上下班生活,正式成為SOHO族。
  
  以「童言無忌」為筆名從事創作已經兩年多,也累積了一點名氣,照理說,應該存了一點積蓄才對。
  
  然而,卻事與願違—
  
  即使在家工作,鮮少有機會出門,但愛漂亮、追求流行的個性使然——自從她國中減肥成功後,就發誓不再發胖——她每個月光是置裝的費用便相當可觀。
  
  每回信用卡在快繳清之際,又莫名其妙刷了一大筆金額,收入比不上花費的速度,讓她成為標準的「月光仙子」——一到月底,薪水花光光。
  
  不過由於沒有家累負擔,也就少了危機意識,每個月都入不敷出,愜意的日子背後,換來的是信用卡費用爆增。
  
  為了能夠買東西買得盡興、加上還有信用卡費要負擔,所以她連想偷懶、出國度假的權利都沒有,只得一直很努力的構思、畫圖。
  
  又打了個大呵欠,童沁歡感到疲憊不堪,設好鬧鐘後爬回床上小睡一覺,打算醒來再繼續工作。
  
  沾到軟綿綿的床鋪不到一分鐘,累極的她便沉沉入睡,一覺到天亮。
  
  ***
  
  歷經十幾個鐘頭的長途飛行,再度踏上這塊睽違多年的土地,元炯諒感到既陌生又激動。
  
  台灣的九月天氣炎熱黏膩,和他記憶中的涼爽相去甚遠,而且在國外待久了,著實不習慣如此潮濕悶熱的氣候。
  
  步出航廈,他戴上墨鏡,以阻擋熱力四射的艷陽,迎面襲來的熱氣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看著腕上晶亮的名表,俊朗的眉宇明顯寫著不悅,奶奶說好要派人開車接他回家,現在卻沒有看到半個人。
  
  在等待的空檔,他不禁憶起往事——
  
  當初離開台灣時,他還是個未成年、涉世未深的少年,懷著忐忑與不捨的心情遠赴他鄉。
  
  在語言學校的第一個學期,他費了一番心力重新適應新環境、學習英文,吃盡苦頭、受盡折磨,不僅被外國人瞧不起,還被同學們排擠。
  
  但憑著不服輸的個性,他決定奮發向上——他為自己訂下目標,一年內無論在課業上或體能上,他都要當最頂尖的。
  
  在這段努力的過程中,也激發出他聰穎過人的資質,他僅僅花了三個學期就迎頭趕上,各項成績都拿第一。
  
  由於勤於運動之故,他原本一百七十二公分的身高,也足足長高了十公分,身材更因此結實了許多。
  
  出色的成績、迷人的外表,使得他逐漸在校園內嶄露頭角。當他升上高中二年級時,已是風靡全校的風雲人物,女孩們都趨之若鶩,渴望獲得這位帶點神秘氣息的東方帥哥青睞,好譜出一段美好的異國戀曲。
  
  不過,他向來只對台灣女孩有興趣,至於那些發育良好的金髮女孩,他一律敬謝不敏。
  
  上了大學,他的身材更臻完美,課餘還在「GQ」雜誌兼任模特兒,一直到今年取得碩士學位,決定回台灣工作後才辭掉。
  
  任誰也無法相信,他自小是個和藥與針筒為伍的藥罐子,還讓奶奶迷信的找了個童養媳……
  
  思及此,元炯諒的腦海霍地浮現出一張粉嫩的青春臉龐,微微打亂他的心思。
  
  這十年來,他們除了頭兩年有密集的書信往來外,可接下來,他的生活步調緊湊又多采多姿,漸漸地和她疏於聯繫,忙碌與新奇的全新生活,已慢慢掩蓋之前對她產生的好感。
  
  但她的mail、郵件卡片、到後來她所出版的圖文書,都未曾在他的日子裡缺席過,而他卻連回信都抽不出空。
  
  透過文字,當年害他差點沒命的調皮小女孩,經過歲月的洗禮,似乎沒有變得比較沉穩成熟。
  
  字裡行間,總不時透露出她孩子氣的個性,像個長不大的小女孩。
  
  但她日積月累的關心和叮嚀,讓他想忘記也難。他猜想:她大概是受了奶奶的支使,所以才不得不從的敷衍他,跟他噓寒問暖。
  
  除此之外,他倒沒機會一睹她的長相,對她的印象,還一直停留在十年前別離的時候。
  
  十年,足以讓一個清湯掛面的國中生,蛻變成風情萬種的成熟女人,而她又改變了多少?往事牽引著他的記憶,突然間,他很想盡快見到她。
  
  「請問,您是炯諒少爺吧?」一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恭敬的詢問。
  
  元炯諒斂起遠揚的心神,墨鏡下的雙眼掃過男子一眼。「我是。」
  
  「小少爺,您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中年男子憨笑道。
  
  「你是……」他搜索腦中的相關記憶。「陳叔?」
  
  司機小陳抓抓頭,不好意思道:「不敢當,叫我小陳就行了。」往日的小少爺如今比他高出不只一顆頭,高大挺拔的身材,宛若電影明星般耀眼。
  
  元炯諒不置可否,沒有回應。
  
  「請上車。」小陳愣了下,才打開車門,唯唯諾諾的招呼。他沉穩的氣勢,令小陳一點都不敢怠慢。
  
  元炯諒上了車,車內涼快的溫度讓他鬆開眉間的結,不自主的閉眼假寐,享受片刻靜謐的時光。
  
  ***
  
  回到住了十幾年的家,一股熟悉的親切感頓時緊緊將他包圍,元炯諒就這麼站在玄關處往裡頭望,心中充滿莫名的感動。
  
  他回來了!
  
  「少爺,您的房間正在整理中,您要不要……」
  
  管家話未竟,元炯諒已逕自邁開長腿,朝他的房間方向而去。
  
  「少爺……」管家緊張的喚著,急忙趕上前去。「裡頭……」
  
  元炯諒淡淡的瞥了管家一眼,制止他繼續發言,然後旋開門把——
  
  管家倒抽一口氣,瞼色發青。「少爺,裡頭有……」
  
  「沒事了,你去忙。」他再度打斷管家的話。
  
  「可是……」管家面有難色,試圖解釋。
  
  他凌厲的目光,竟讓管家感到敬畏。小少爺長大了,還承襲了老夫人的威嚴,只消一記眼神便教人不敢造次,話到嘴邊,也僅能默默吞回肚子。
  
  一轉身,元炯諒便發現他的房間變了——亂得足以媲美狗窩,可能,連狗窩都比這裡乾淨整潔。
  
  為什麼他的房間,會像遭過小偷般凌亂?答案在他走到床邊時,豁然揭曉——
  
  一抹纖細的嬌軀,呈大字狀趴睡著。
  
  看不見對方的長相,也無法從體態判斷她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能夠進他的房間、大剌剌睡在他床上。
  
  睡了十幾年的床被侵佔,他瞇起眼,胸口漲滿不悅。「喂!」他雙手盤胸,居高臨下的睨著床上動也不動的人兒。
  
  對方絲毫沒有動靜,依然故我的酣睡著。
  
  元炯諒繞到另一頭,又沉聲喚了聲,回應他的是細微的呼吸聲。他斂眉,伸手將她翻身。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柔美無瑕的心型臉蛋,安逸的睡顏恍若無憂的嬰孩,讓他的視線一時移不開。
  
  受到劇烈「翻動」,童沁歡終於有了感覺,口齒不清的咕噥:「不要吵……我三點才睡……」
  
  他眉心緊蹙,鉅細靡遺的審視她的容貌,心湖蕩起一陣漣漪。是她嗎?
  
  那個差點害他溺死在魚池裡、後來又自以為是保鑣或女俠,常跟在他身邊「行俠仗義」的……「童養媳」。
  
  如果是她的話,那稍稍整她一下當作見面禮,應該也不為過,思及此,他開始行動。「喂!起床了。」元炯諒沒好氣的叫醒她。
  
  「我還想睡……」童沁歡輕聲低喃,蒙著被子賴皮。
  
  從她幼稚的行為模式,他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可以確定她的身份。「童、沁、歡,起來。」
  
  都已經下午兩點了,就算早上六點睡,也該夠了。何況,她從三點睡到現在,整整十幾個鐘頭,還有辦法賴床?!根本是浪費生命。
  
  而且,這傢伙鳩佔鵲巢也罷,還把他的房間搞得天翻地覆,完全沒有女孩子愛乾淨的好習慣。
  
  低沉渾厚的嗓音,徐徐鑽進她的耳朵,挑動她的神經。閉著眼睛,一邊猜想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
  
  幾秒鐘後,她霍地睜大美眸,掀開棉被陡然坐起身。抬頭,對上一張冷漠的俊顏,胸口猛然一窒。
  
  嚇8你……你是誰?!」她結巴的質問。對房裡突然多出一個大帥哥,感到非常詫異。
  
  「好久不見了。」元炯諒似笑非笑的問候。「我回來了。」
  
  童沁歡由於剛睡醒,神智尚未清明,一時間無法理解他的意思。「你是……」爾後,一個熟悉又遙遠的名字撞進腦中。
  
  她驚愕的表情,已洩露出一切。
  
  「想起來了?」他撇唇,訕笑道。
  
  「你、你、你……」她的腦筋一片混亂,分不清到底是現實抑或夢境。
  
  「是我,元炯諒。」他索性自動報上名,不再玩猜謎遊戲。
  
  她一口氣哽在喉嚨,震驚不已,杏眸瞪得比銅鈴還大,半晌說不出話來。
  
  「床睡的還習慣嗎?」他諷刺的故意問道。
  
  「呃……」童沁歡像個做壞事被逮個正著的偷兒,尷尬的垂下頭,摸摸頭髮又摸摸脖子,傻笑道:「還不錯啦。」
  
  「嗯哼。」他英俊的臉孔,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接收我的房間,是因為想念我?」
  
  他的視線落在她只著背心、超短熱褲的姣好嬌軀上,胸前的豐滿以及修長勻稱的玉腿,無一處不惹人遐思。
  
  他暗下眼瞳,不著痕跡、放肆欣賞眼前的誘人美景。
  
  她雙頰酡紅髮燙,連忙否認。「才不是咧!少厚臉皮了。」迴避著他凝視的眼光,童沁歡明顯感受到他的不同——
  
  除了長高、長壯、變帥之外,他還多了以前缺乏的男子氣概,那眉宇間的自信神采以及不凡的氣勢,更是令人心跳加速。
  
  元炯諒挑眉嗤笑。「我猜錯了?但我很想你。」覷著她少女般羞赧的神情,他逗弄她的興致益發濃厚。
  
  他的話猶如投入一枚炸彈,頓時炸得她腦袋開花,喪失思考能力。
  
  「你真的一點都不想我?」他追問,輕聲歎息。「若真如此,我會很失望。」
  
  他沮喪的口氣,莫名挑動她的心弦,霎時,時間彷彿又回到孩提時代,不忍心看他難過的樣子。
  
  「其實,也是有想你啦……」她盯著膝蓋,不自在的說。
  
  她彆扭的招供,讓元炯諒有幾分訝異,沉黑的眸中閃過一抹興味,刻意壓低的音調顯得性感。「哦?那我真是榮幸。」
  
  「還……還好啦。」她故作灑脫的回答,紅潮卻不受控制的從臉蛋一路蔓延至頸項。
  
  「你臉紅的樣子,好可愛。」他低啞道,調戲意味多於讚美。
  
  「大家都這麼說。」童沁歡緊張的胡亂附和。
  
  「是嗎?」元炯諒訕笑,在她身邊坐下,床墊頓時凹陷。
  
  感受到他的重量和男性氣息,她不禁神經緊繃,積壓在心底深處的情感,又重新萌芽。
  
  他挨近她的頰畔,冰涼的唇刷過她細緻的肌膚,一股淡淡的芳香鑽入鼻腔,撩撥著男性感官。
  
  若非自制力夠強,他恐怕真會衝動的吻住她,感受她的美好。
  
  她如遭電擊,只覺一陣無名電流由頭皮竄至腳底,不由得輕顫。「你……你別靠那麼近……」
  
  會害她無法呼吸。她暗忖。
  
  「不喜歡我?」他輕笑道,彷彿逗她逗上了癮。「還是,怕我吃了你?」以她現在的外在條件,任何一個正常男人都會蠢蠢欲動。
  
  童沁歡的下顎垂到快抵到膝頭,完全沒料到他會變得如此危險,此刻她一心只想逃離他身邊,洗個臉冷靜一下。
  
  「別怕,我只是有話要告訴你。」他在她耳邊柔聲低語。
  
  她別開臉,心頭小鹿亂撞。他、他該不會一回國,就要向她告白吧?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哩……
  
  停頓了下,他睇著她緩緩說道:「請你馬上搬離我的房間。」
  
  轟!童沁歡呆若木雞,羞恥感不斷擴散,充斥每個細胞。
  
  「給你一個鐘頭,把你的東西全部撤走。」他的聲調忽而轉為嚴肅。
  
  「你……」她忿然的瞪住他,赫然發覺自己被擺了一道。「元、炯、諒!」她怒不可遏的直呼他的名。
  
  「若發現有不屬於我的東西,一律扔掉。」臨走前,他拋下警告。
  
  在他打開門的瞬間,一記飛天枕頭不偏不倚的擲向門板,幸虧他的運動神經夠發達,才有驚無險的躲過突襲。
  
  他揚唇輕笑,頓感心情愉快。開始覺得回台灣的日子,不會太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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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5 00:43:54
  第三章
  
  若問當今台灣最流行的運動為何,不是籃球,也不足保齡球,而是眾多選手們在紅土綠地下進行的——棒球!
  
  因此,球團老闆們莫不使出渾身解數拉攏球迷。除了球隊戰績必須長紅,還要懂得行銷包裝,以博得球迷們的認同感,如此一來氣勢自然大增,荷包也就滿滿。
  
  有球迷的支持,職棒方能不斷延續,繼而成為百年大業。
  
  在國外居住了十年,元炯諒自然而然的接觸到美國職棒,十年下來,他跑遍美國所有球場,看過不計其數的比賽,深深為這項刺激多變的運動著迷。
  
  除了美職與日職,他也相當密切注意台灣職棒的發展,從興盛至衰敗,到這兩三年重新點燃的職棒風潮,起死回生固然值得慶祝,但球隊的經營仍舊漏洞百出、紕漏連連,專業程度有待加強。
  
  觀賞比賽之餘,他還著手發表了一篇論文,受到紐約當地球團矚目,欲網羅他加入球團行銷經理一職,卻被他以課業為重婉拒。
  
  當初,他曾允諾父親結束學業後,便回國繼任家族事業,但後來他有了更大的野心及理想。
  
  回台灣奉獻一己之力是理所當然,不過,他將以另一種形式來表現。
  
  當得知台灣有一支球隊經營不善欲轉售,他便積極與對方洽談,在經過冗長的商討後,終於敲定價錢。
  
  雖然朋友們都覺得他接手一支賠錢球隊是不智之舉,但他志不在賺錢。
  
  以目前台灣的職棒生態,十分需要專業人才輔助及帶領,當然更需要熱情及耐心來經營。
  
  他要求父親及奶奶給他五年時間,讓他得以專心致力管理球隊,若五年內無法取得總冠軍,他便退居幕後,自此全心全意接掌家族企業。
  
  父親倒好講話,但是奶奶卻不願他做如此冒險的投資。
  
  不過他抓住奶奶疼他、寵他的心理,最終,奶奶拗不過他的堅持,也只能點頭答應。
  
  今年,他先回台灣熟悉環境,明年再正式對外宣佈「鎮心集團」人事異動及接手球隊的消息。
  
  為此,他放棄手邊所有一切,毅然決然回到台灣,然後安排行程,馬不停蹄的跟隨收購的球隊四處征戰。
  
  他一點都不引以為苦,反而躍躍欲試,渾身充滿幹勁。
  
  雖然奶奶允許他實行理念,但老人家免不了還是會操心。在餐桌上,她又開始進行疲勞轟炸——
  
  「阿諒,你一個人在外面奔波、沒人照顧,奶奶實在不放心。」
  
  元炯諒放下報紙,微笑以對。「奶奶,我不是小孩子了。」笑裡,有著無奈。
  
  「你身體不好,還是找個人隨時注意、照料你,奶奶比較安心。」在元老夫人眼中,他永遠都是個孩子,需要被細心呵護。
  
  同席的童沁歡故意立起雜誌,躲在後頭擠眉弄眼,黑白分明的大眼骨碌碌的轉動著,很安分的閉嘴。懂得察言觀色,是她在育幼院就學會的「保身秘笈」。
  
  「我身體健康得很,不會動不動就生病了。」元炯諒捺著性子,試圖和奶奶溝通。
  
  「不行,我不放心。」元老夫人的性子之倔,一拗起來凡人無法擋。
  
  元炯諒沒轍的輕歎,乾脆先避談敏感話題,繼續看報、喝咖啡,這才是明哲保身之計。
  
  討論雖暫告一段落,元老夫人依然不曾停止思考。當她銳利的眸光掃過面前的俏麗身影時,佈滿皺紋的唇角微微挑起,一臉莫測高深。
  
  「沁歡。」她老人家啜了口香茗後,徐徐開口。
  
  無端端被點名,童沁歡陡然一怔,背脊僵直。乖乖的放下雜誌,露出嬌美的臉蛋,甜甜的問:「奶奶,有什麼事?」
  
  元炯諒挪出一半注意力,聆聽奶奶接下來所要頒布的「聖旨」。
  
  「還記得當初帶你回元家時,我說過的話嗎?」元老夫人語氣嚴肅的問道。
  
  話既出,童沁歡及元炯諒兩人腦中同時警鈴大作,尤其是後者,更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往事重提,準沒好事,他們倆有志一同的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元炯諒即知即行,欲率先離席,但元老夫人絕非省油的燈,已早一步下達命令。「阿諒,你坐下。」
  
  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是此刻童沁歡的心情寫照,這樣想著,心情不禁愉快許多。「奶奶說……說……」瞟了一眼身旁若無其事的男人,她「熊熊」說不出口。
  
  「說什麼?」元老夫人一臉肅然盯著她。
  
  太皇太后發問,童沁歡絲毫不敢怠慢,正經八百的回答:「您說,我是元家的童養媳,要好好服侍……服侍……」小少爺三個字像根刺般,哽在喉嚨吐不出來。
  
  尤其昨天他還徹底愚弄了她一番,久別後的第一次見面,就讓她留下相當惡劣的印象。
  
  她不想在他面前承認,自己是專門為他找回來的「小媳婦」啦。
  
  「嗯?」元老夫人瞇起矍鑠的雙眼,不怒而威。
  
  元炯諒約略猜中她老人家的意圖,不禁頭皮發麻,卻又莫可奈何。
  
  「您說,我可能會是元家的媳婦。」童沁歡盡可能以最雲淡風輕的口吻答覆,未了,還附贈一記燦笑。
  
  元炯諒斂眉,別有深意的睨住她。
  
  「很好,你還記得。」元老夫人滿意的頜首。
  
  「奶奶說過的話,我怎麼敢忘記。」童沁歡不忘賣乖,順便小小逢迎一下。
  
  元老夫人頻頻點頭,立刻換上一副慈藹的笑臉。「真乖。」
  
  「謝謝奶奶讚美。」既然逃不掉,她只好很認命的一搭一唱。
  
  「就由你來照顧阿諒的起居吧。」元老夫人慎重的道出幾分鐘前做出的決定。
  
  童沁歡嗆岔了氣,咳得滿臉通紅、頭暈目眩。
  
  果然被他料中。元炯諒覷她一眼,英俊的瞼孔透著一絲調侃,明顯在取笑她的愚蠢。
  
  她還沒空「報仇」,奶奶緊接著曉以大義。「照顧阿諒,是你的責任、也是你的宿命。」
  
  童沁歡心中叫苦連天,卻不敢發作,僅能順從的陪笑,實則是臉部肌肉抽搐。
  
  說責任,她還可以接受,但宿命未免也太誇張了吧?!好像她是為了那傢伙才誕生在這世界上的。
  
  「奶奶。」元炯諒打破沉默,想爭取自由空間。「沁歡還是留在家裡陪你比較適合。」
  
  嗯……還算是個男子漢,懂得挺身而出替她解圍,童沁歡暗忖。
  
  豈料,她的竊喜維持不了十秒鐘,就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帶一個女人在身邊,太多餘、也太礙事。」他不疾不徐道。
  
  嗄?!他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嫌她多餘、礙事?!他才無聊、莫名其妙咧!童沁歡隱忍著滿腔怏怏不樂,只能默默生悶氣。
  
  她明白,若論地位,沒有她插嘴的餘地。
  
  元老夫人也不直接和孫子正面衝突,只淡淡的說:「你的意見,我知道了。」沒再多說些什麼,她起身,在管家的攙扶下離開飯廳。
  
  兩個年輕人如獲大赦的鬆一口氣,一抬首,四目交接,在空氣中摩擦出火花。
  
  童沁歡氣呼呼的賞他一記白眼,表達心中強烈不滿。
  
  元炯諒完全不受影響,好整以暇的盯著她,涼涼的說:「我會當作你在對我拋媚眼。」
  
  她鼓著腮幫子,不以為忤的頂嘴。「少臭美了。」
  
  「你對我似乎很不滿?以前,你不是這樣對我的。」他斜挑的唇角,顯得有幾分輕佻。他惡意的提及,不安好心的糗她。
  
  童沁歡頓時啞口無言。
  
  沒錯。以前她根本像一抹影子,如影隨形的環繞在他左右,以保護者自居,如同月亮繞著地球運轉,凡事都以他為中心。
  
  而奶奶的每日教誨,深植在她腦中、在心中生了根。兩人縱然分離十年,但她從來都不曾忘記自己到元家所必須擔起的「職責」。
  
  他出國那天,她傷心了好久,心裡好像少了些什麼,總是填不滿。
  
  中間,她也曾談過幾次戀愛,但最後都被男方甩了,理由是他們覺得她一點也不投入,根本沒將他們放在眼裡。
  
  後來想想,她才恍然大悟——原來在她的心裡、眼裡只有他一個,壓根容納不下其他人。
  
  後來,因為時間與空間的隔閡,也因為越來越多事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消耗她的精力,所以自然而然的,他漸漸被鎖進記憶的抽屜裡。
  
  偶爾會在夜深人靜時想起他是否過得好?還記得她嗎?身體是否無恙?只是,她氣不過他回國後傲慢無禮的高姿態,相形之下,她更顯得卑微。
  
  或許,他從頭到尾都把她當傭人看待,也才會老是看到她就不耐煩。
  
  每每面對他時,她內心就矛盾掙扎不已,既想遵從奶奶的叮囑,但他的排斥又讓她卻步。
  
  他的改變,徹徹底底打碎了她的幻想。
  
  童沁歡想的煩悶,索性把現搾柳橙汁一口氣咕嚕咕嚕暍光。
  
  「生氣了?」元炯諒無關緊要的笑問。
  
  那是她從小就養成的習慣,每當她生氣、不順遂時,就會拚命灌飲料。而這個小動作,恐怕連她本人都沒察覺。
  
  他不問還好,越問,她的怒氣就越高漲。「不勞您費心。」口氣欠佳。
  
  「十年不見,你越來越凶了。」他不介意她恰北北的態度,倒是有種重溫往日情懷的小趣味。
  
  童沁歡發現到她愈氣憤,他就愈開心,才不想再笨得上當,供他娛樂咧。「少爺您慢用,我去工作了。」
  
  她拍拍屁股走人,一跨步,竟被不明物體絆住去路,忽地跌趴在地。
  
  「不必那麼多禮,臨走前還跪地叩別,我承擔不起。」元炯諒沉著起身,語氣十足十的譏笑。
  
  童沁歡瞪著他突然伸出來的腳,眼神似見到殺父仇人般怨恨。
  
  他居高臨下的睇著她,俊朗的臉孔有掩不住的笑。
  
  一旁的傭僕見狀,莫不瞠目結舌,感到不可思議。他們這幾天所見到的少爺,穩重內斂、氣勢逼人,令人敬畏,和現下像個孩子般會捉弄人的形象,簡直相差十萬八千里。
  
  元炯諒旋身,又恢復一貫的沉穩,逕自大踏步外出。
  
  「元、炯、諒——你這個大豬頭……」童沁歡狼狽爬起身,握緊拳頭,咬牙切齒沒氣質的低咒。
  
  不行!這筆帳下次她一定要連本帶利討回來!她憤慨發誓。
  
  ***
  
  回到房間,童沁歡猛捶枕頭出氣,完全沒心思工作。距離交稿期限尚有一點時間,此時出門逛一逛、透透氣,應該不會影響進度太多。
  
  只是去散散步,或許到公園晃一圈,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很快就回來了,花不了太多時間。
  
  她跳下床,來到衣櫥前,美眸如雷達般掃過整列衣物,挑來揀去,每件都覺得很礙眼,不符合現在的心情。
  
  「沒有衣服穿……」她噘起小嘴嘟囔著。
  
  最後,她換上一件印著桃紅色RelphLauren馬球logo的白色合身T恤、再搭配一條義大利品牌Diesel牛仔褲。
  
  脂粉未施、只塗上色澤飽滿的唇蜜,手拎著省吃儉用、狠心買下的LV限量款硬式提包,再搭配二手店尋來的Hermes球鞋,整個人顯得帥氣有型。
  
  能擁有這些精緻、耐用的精品,穿在身上走路都有風哩!雖然這身行頭曾掏空她的銀行帳戶、刷爆好幾張卡,但她勒緊褲帶、三餐並一餐吃,也甘之如飴。
  
  而且奶奶也說啦!身為元家人穿著要體面、隨時注意儀容,所以她這樣也是謹遵家訓。
  
  童沁歡照原訂計畫到公園繞一圈,週遭鳥語花香、景色宜人,但她一點都提不起勁,仍籠罩在惡劣的情緒中。
  
  轉著轉著,她的雙腳彷彿有意識般轉出公園,攔了部計程車前往信義計畫區。
  
  抵達台北一○一購物中心時,商城尚未開始營業,她便先到附近隨便晃晃,卻一不小心,買了幾副超級好看的耳環。
  
  購物中心營業時間開始後,她便直接搭電梯上樓,以兌換券換取SISLEY的保養試用品——這可是超級VIP才擁有的待遇喔。
  
  然而,在專櫃小姐的強力促銷下,她又多買了一組秋冬保濕組,原價七千八,VIP特價只要五千五。
  
  光是這樣,就已經省了兩千三了,專櫃小姐覺得她夠「阿沙力」,又多送她一套市價一千八百元的旅行組,等於買大送校
  
  若她賣掉,就可以賺回一千八,不無小補。或者送給編輯以慰她的辛勞,也是個很體面的小禮物。女孩子們都喜歡擦擦抹抹的,況且,這還是高級品牌呢(價錢真的很高貴!)任何一個女性收到,都應該會非常興奮。
  
  既來之、則安之,暫時還不必急著回家。多待一會,也許能激發不同的靈感和創作題材,回去後進度說不定突飛猛進。
  
  童沁歡踩著輕快的腳步,睜大眼睛仔細欣賞每個專櫃陳設的商品,光是空間設計及裝潢,就令人有置身天堂的幸福感。
  
  她應該多逗留一會,直到心情完全恢復平靜,然後再打道回府,閉關趕稿。
  
  在心情愉快下,工作效率勢必會大大提升,搞不好在截稿日前就能完稿。她開始想像編輯那副驚訝、不敢置信的表情。
  
  想著,童沁歡不禁得意暢快起來——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無法克制購物的慾望,又開始大、開、殺、戒了。
  
  再出購物中心時,她手中多了四、五個提袋,雖然皮夾裡多出好幾張簽帳單,但以簽帳單換取心中的煩悶,她現在可是愉快自在得很。
  
  她不會再因為那個看起來還不錯、其實體弱多病的男人壞了心情了。
  
  思及此,元炯諒俊逸的臉孔不期然的在腦海中浮現,使她心臟倏地怦跳了下,真有種自打嘴巴的窩囊感。
  
  連人不在,都能照常搞砸她的好心情,實在有夠討厭。童沁歡不禁皺起眉,站在人行道上思索接下來的行程。
  
  回家?不不不,她餘怒未消,回去恐怕會悶死。繼續逛街?晤!剛把台北一○一逛遍了,腳早已逛得又酸又麻。
  
  現在該做的,是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順便喝杯飲料,至於落腳地點,就……她環顧四周,一幢五星級飯店正巧落入她的眼簾,
  
  就去那兒吧!目前距離她最近、又舒服的地方。
  
  不過,在前往飯店的途中,突然冒出兩名男子擋住她的去路。「小姐,我們是『銀河經紀公司』的星探,覺得你外在條件很棒,跟我們簽約,保證絕對可以大紅大紫。」
  
  「我們保證會力捧你,讓你成為大明星。」
  
  「憑你的條件,可以輕易擊敗現在那些玉女偶像,賺得比她們更多。」
  
  「可以先試音、試鏡,如果可以,我們先安排你拍廣告,然後再出唱片,慢慢朝大螢幕發展,成為國際巨星。」兩個自稱是星探的男子你一言、我一語,像唱雙簧似的喋喋不休,對著童沁歡進行疲勞轟炸。
  
  「我沒興趣。」終於逮到空檔,她冷冷回絕,加快步伐往目的地移動。
  
  「以你的條件,不走演藝圈實在太可惜了。」男子不死心的繼續追著她跑。
  
  天哪!她今天是倒什麼楣,出門逛街都會遇到蒼蠅在身旁繞個不停。
  
  「我對演藝圈沒興趣。」童沁歡的語調更冷幾分。
  
  男子不知是被拒絕覺得沒面子,或是真的覺得她是不可多得的人材,完全沒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仍然拚命糾纏,甚至還伸手拉她。
  
  而這一幕,恰巧落進對街的元炯諒眼底,他觀察了下,發現那兩名男子行跡可疑。也不管交通號志尚未轉變,趕緊趁著車流量較少時,闖了紅燈,三步並作兩步就衝到她身邊。
  
  二話不說,元炯諒將她纖細的身軀摟進懷中,動作迅速卻溫柔。「光天化日,兩個大男人對一個女人拉拉扯扯,真難看。」
  
  聽到熟悉的聲音,童沁歡既驚又喜,心口一陣暖洋洋的。
  
  「關你屁事?!閃開點!」
  
  頂級「獵物」沒騙到手,男子很不爽,一臉想幹架的流氓姿態。
  
  眼看可能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童沁歡本能的護在元炯諒面前,試圖保護他。
  
  她突兀的舉動,令他眉心緊蹙,敢情她還沒改掉當俠女的習慣?「笨女人。」他撇唇低啐。
  
  她那萬夫莫敵的模樣、炯炯有神的目光,和兒時捍衛他的姿態完全如出一轍,驀地,熟悉的感覺一點一滴重回心頭,也勾引出昔日被深埋在心底的情感。
  
  雖然她保護他的使命感未減,但他不再是那個懦弱膽小的小病人,也沒有人會再看低他。
  
  「你……」童沁歡氣極了。
  
  「還不走?還是要我叫警察來才甘心?」他炯利的黑眸瞪向兩名西裝筆挺卻一臉凶神惡煞的男子,語調低緩但威嚴十足。
  
  「你以為你是誰?隨便講講嚇唬我們?」以星探之名、行詐騙之實的男子,很有種的對他嗆聲。
  
  「你們很奇怪耶,都說了我不想當明星了,幹嘛還不走!」童沁歡也加入討伐陣容,但甜美的模樣罵起人來,卻像在撒嬌。
  
  「就算是嚇唬你們吧。」元炯諒掏出手機,簡單交代幾句。「不怕的話,就再等一分鐘,相信警察會很樂意處置你們。」
  
  他的話甫落,不遠處便響起警笛聲,印證他所言不假。
  
  做賊心虛的兩人,早已顧不得形象,拔腿就跑,在警車到達前已不見蹤影。
  
  「去哪?要不要我送你?」元炯諒環住她腰肢的手,略略往上移了一寸,虎口處恰好箍住她的ru房下緣。
  
  童沁歡渾身一震,愣了幾秒,才確定自己被他吃了豆腐。「色狼!」
  
  在她轉身前,他已率先鬆開她,並站離她三步之遙的安全距離。
  
  望著他瀟灑碩長的背影,她不禁火冒三丈,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他身邊。
  
  元炯諒則非常有技巧的握住她的手,往懷裡帶,在她噘得半天高的紅唇偷了個香。
  
  「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小心點。」他在上車前柔聲叮囑,像關心家人般自然。因為一看到她嬌俏的臉蛋,總令他的心變得柔軟。
  
  童沁歡杵在原地,呆成了雕像,只剩誇張的心跳聲在耳邊迴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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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雖然口頭上好似接受寶貝孫子的意見,實際上,元老夫人已另有盤算。
  
  舒適清幽的茶室裡,有專聘的樂手彈奏古箏、茶香精油有舒緩神經的作用,才剛拎著大包小包進到家門的童沁歡,就被傳喚至此——
  
  她曲腿跪坐在軟墊上,雙手規矩的擺在膝上,不敢亂動,猶若一隻乖巧溫馴的貓兒。
  
  元老夫人親自露了兩手茶道,而童沁歡卻被樂曲及香氣搞的昏昏欲睡,憋著呵欠導致眼淚直流。
  
  元老夫人花了一些時間,終於搗出兩杯熱呼呼的茶,一杯推到她面前。「用心品嚐。」
  
  「謝謝奶奶。」她恭敬的致謝,卻沒有動手。這麼熱的天氣,即使有空調,她仍沒法子忍受飲用冒煙的熱茶。
  
  「奶奶找我來,有事吩咐嗎?」她勉強打起精神,不好的預感揮之不去。
  
  元老夫人慢條斯理品聞香茗、淺啜一口,細細體會滋味變化。
  
  這一口茶,大概經過一分鐘,童沁歡又偷偷強忍住幾個呵欠。
  
  放下茶杯,元老夫人盯著她瞧,好半晌才語重心長的開口。「沁歡,轉眼間,你已經長這麼大了……」
  
  「嗯。」她小心翼翼的應答。「謝謝奶奶這些年來的養育之恩。」
  
  老夫人安慰的頷首。「這些年有你加入,元家熱鬧多了。」
  
  她開朗、古靈精怪,有她在氣氛總是很熱絡,為偌大的豪宅增添一絲人氣。
  
  童沁歡的神經越來越緊繃,如果可以,實在很想藉故離開。
  
  「早上討論的事,你還記得吧?」老夫人逐漸導入正題。
  
  「當然記得。」她答得飛快。橫豎都得面對現實,那不如速戰速決來得痛快一些。
  
  「我希望你能陪在阿諒身邊。」老夫人道出她的要求。「除了照顧他,也該好好和他培養感情了。」
  
  「嗄?!」她瞪大美眸,情不自禁的低呼出聲。說照顧,她還能接受,但培養感情?她不能理解。「培養什麼感情?」
  
  「你和阿諒遲早要結婚,中間分開十年,當然要培養感情。」老夫人攫起眉,理所當然道。
  
  童沁歡呆愣住,過度訝異的表情顯得古怪。
  
  結婚兩字敲進腦袋,讓她感到暈眩,也莫名憶起元炯諒出其不意的吻……粉頰霍地緋紅髮燙。
  
  「最好的方法,就是像小時候那樣,緊緊跟著他。」老夫人直接點明。「如此一來,不但方便照顧他,男女之間相處久了,自然會日久生情。」
  
  她說得頭頭是道,童沁歡聽得頭昏腦脹。「奶奶……」
  
  「從明天開始,你就跟著他。」老夫人絲毫不給任何轉圜空間,語氣堅定的命令道。「不管去到哪裡都一樣。」
  
  她還想挽回頹勢,但望著長者銳利的眼睛,想說的話只能全數吞回肚子裡。
  
  見她在發呆,老夫人板起臉訓問:「聽見沒有?」
  
  童沁歡陡然一驚,吶吶的點頭。「聽見了。」她開始為自己未來的日子默哀。
  
  「很乖。」老夫人習慣性的稱讚。「你下去吧。」
  
  「那我先出去了。」她行禮告辭,卻沒有起身的跡象。
  
  老夫人奇異的瞥她一眼。「還有事嗎?」
  
  她用力搖頭,笑的很尷尬。「我……我的腳麻掉了。」不過,為了不想再聽到其他可怕的指示,她還是忍著酸麻,一路齜牙咧嘴的跳回房間。
  
  元炯諒,你這個色狼、自大狂,為什麼不留在紐約別回來了!回國才幾天,就把她的思緒搞得一團亂……
  
  不但捉弄她,還……還無賴的吃她豆腐、佔她便宜。結婚……嫁給他,真的是她的宿命嗎?她哀怨的想。
  
  ***
  
  向來鮮少碰咖啡的童沁歡,一大早,就要了一杯不加糖只加奶精的咖啡,皺著臉,忍著一口氣喝光。
  
  「噁……」好難喝……她的五官揪成一團。
  
  元炯諒斜眼睨她,搖搖頭,冷聲嗤笑。「何必一大早就自討苦吃?」
  
  他飽含嘲笑的語氣,勾起她的新仇舊恨。但在奶奶面前,脾氣又不能發作,只能忍氣吞聲,偷偷在心裡罵他千百回。
  
  上一回,不過沒好氣的回了他一句話,就被奶奶訓斥好久,說什麼丈夫是天,要學著順從、不可頂撞云云。
  
  即使她無法苟同老人家的守舊觀念,但也僅能點頭稱是,不敢有所違逆。
  
  元炯諒看到她的雙頰因氣憤而鼓起,像只生氣的河豚,可愛的讓人想捏一把,不禁憶起,他的指尖猶然記得觸摸她肌膚時美好的觸感。
  
  感受到他的注視,童沁歡連忙垂下眼簾,迴避他難以解讀的目光。
  
  睇著她害羞的嬌態,元炯諒逗弄她的念頭益發強烈。
  
  乍見她,她的甜美氣息就緊抓住他的目光,尤愛她那雙盈盈星眸,總是散發著耀眼光芒,彷彿誘人採擷的寶石。
  
  每每看她恍若小蝦氣得跳腳,他就覺得樂趣無窮。這十年來,她除了身材改變之外,個性還是跟小孩無異,一點長進都沒有。
  
  他可沒忘記,當初她來到元家時,是如何反客為主,竭盡所能的惡作劇、欺負他。
  
  而現在只不過是小小捉弄她一下,算是手下留情了。
  
  他大剌剌的直視,讓童沁歡全身發燙,無所適從。
  
  元老夫人沒忽略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十分樂見他們能有所發展。「阿諒,聽說你今天要南下一星期,是吧?」
  
  她佯裝不經意的問,老花眼鏡後的眼睛,緊盯著斜對座的童沁歡,以眼神提醒她昨天交代過的事。
  
  童沁歡接收到她的示意,微微點頭表示收到了。
  
  「是。」元炯諒淡淡應道,觀察入微的他將她們眼神的交流盡收眼底,但並未點破。
  
  「自己凡事小心。」老夫人不忘叮嚀。
  
  「我會的,奶奶放心。」他淺笑,一派優雅。
  
  閃過視線,冷不防對上他深邃迷人的電眼,童沁歡心口陡然一縮,見鬼了,他沒事一直盯著她看做什麼?!她心神不寧的想著。
  
  「時間差不多了。」元炯諒以眼神逼得她無處閃躲,才滿意的鳴金收兵。「我該出發了。」
  
  她閃爍游移、含羞帶怯的目光,是他戲弄她時的額外戰利品。
  
  他起身走到老夫人身邊,在她臉頰輕輕落下一記離別之吻。「奶奶保重。」
  
  「你這孩子,老喜歡到處跑,就是不肯多撥點時間陪我。」老夫人細聲埋怨。
  
  他笑而不答,再次向奶奶告別。「我走了,您好好保重。」
  
  他離開後,元老夫人冷著瞼,催促猶坐著不動的童沁歡。「還坐著發呆?快追上去呀!」
  
  童沁歡綻露一抹燦笑。「奶奶放心,我已經都安排好了。」
  
  昨晚,她向司機陳叔打聽好元炯諒的行程及住處,得知他第一站是嘉義市立棒球場,夜宿於元家位於嘉義的別墅。
  
  元老夫人質疑的瞅著她,確認道:「真的?」
  
  「嗯!」童沁歡毫不遲疑的點頭。「我不敢欺騙奶奶。」
  
  雖然她這麼說,但老夫人仍半信半疑。「那……何時出發?」
  
  「會比少爺早到達嘉義球常」她自信滿滿道。「那我先去準備準備囉,奶奶請慢用。」
  
  在先整理行李前,她得先去買個容量夠大、好用的行李箱……
  
  老夫人望著她纖細窈窕的身影,彷彿看到年輕時的自己,不禁勾起幾十年前,和丈夫相處的點滴。
  
  想當初,她也是以童養媳的身份進入元家,剛開始也跟丈夫處不好,但在漸漸的相處瞭解下,兩人愛苗滋長,成為一對人人稱羨的佳偶。
  
  所以,她相信這兩個外貌登對、個性互補的年輕人,終有一日會開花結果。
  
  ***
  
  頂著南部炙熱的大太陽,童沁歡輾轉來到嘉義市立棒球場,全身已虛軟無力,覺得自己活像是蒸籠裡的包子,有中暑的跡象。
  
  「好熱噢。」她躲在陰涼處,以手當扇猛搧風,企圖驅趕蒸騰的熱氣。
  
  即便熱的全身冒汗、頭暈目眩,她仍堅持不把身上的長袖外套脫下,頭上毒辣無情的太陽,恐怕在三分鐘內便讓人變成小黑炭。她可不會因為貪一時的涼快,就讓維持多年的白皙肌膚毀於一旦。
  
  「怎麼還沒到?」看了眼手錶,她嘟囔道。
  
  陳叔明明說預計三點抵達,都已經過四十分鐘了,還不見蹤影。在等待的空檔,童沁歡索性取出畫稿,席地創作起來。
  
  圖畫了一半,一輛黑得發亮的賓士轎車緩緩駛入停車場,她立即把東西塞進大背包裡,壓低帽沿,疾步朝車子而去。
  
  甫下車,元炯諒英俊的臉上有掩不住的詫異。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以為是自己眼花,產生幻覺——
  
  「你終於到了,我等了好久。」她噘著唇,嬌嗔道。
  
  他睨著她嬌美的臉龐,不知怎的,四、五個小時舟車勞頓累積的疲憊竟一掃而空,□語氣依舊不是很好。「你為什麼在這裡?」
  
  「來照顧你呀!」童沁歡答的斬釘截鐵。
  
  「又是奶奶的意思?」元炯諒蹙起眉,語氣顯得無奈。
  
  她聳肩,沒有回答,從袋子裡拿出一瓶飲料遞給他。「喏!」
  
  「我不喝沒營養的東西。」他不領情的拒絕。
  
  「噢……」她癟癟小嘴,偷偷在心裡扮了個鬼臉。「那我幫你撐傘,免得曬黑了。」
  
  「不必了。」元炯諒邁開長腿,逕自往球場的方向走。
  
  「臭美。」童沁歡在他背後低啐,把飲料轉送給司機陳叔,當是慰勞他長途開車的辛苦。
  
  然後,她加緊速度,尾隨元炯諒的動線朝棒球場而去,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踏進棒球場,覺得處處充滿新奇。
  
  藍天白雲、紅土綠地,穿著球衣的球員們在烈陽下揮汗練習,交織成一幅動人的景象。
  
  「哇!」她像個孩子似的忘情的發出驚呼,覺得一切新鮮無比。
  
  好奇心重的她,也想進入場中,感受踩在紅土及草地上的感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了又轉,正積極尋找入口。
  
  她仔細觀察工作人員行經的路線,最後乾脆跟在後頭,企圖魚目混珠。
  
  「你上哪去?」身後驀地響起低沉悅耳的男聲,嚇了她一跳。
  
  一回頭,就見元炯諒鼻樑上架著一副漸層褐色的太陽眼鏡,單手插於褲袋,模樣帥氣瀟灑,宛若時街雜誌裡的模特兒。
  
  童沁歡被他散發的男性魅力震懾住,不禁看得呆了。
  
  「球場很危險,別低著頭到處亂跑。」他像個嚴厲的老師,輕聲訓斥、提醒。
  
  話才剛說完,一顆小白球如子彈般,正以飛快的速度直襲她的背後——
  
  「小心!」場中一名男子和元炯諒同時大聲疾呼。
  
  還來不及反應,硬邦邦的棒球不偏不倚擊中她的背部,她慘叫一聲,痛得差點在地上打滾。
  
  「嗚……」
  
  元炯諒見狀,馬上奔到她身邊,並喚來運動防護員做緊急處理。
  
  童沁歡痛得眼淚直流,加上在太陽下曝曬許久,已呈現半昏迷狀態。
  
  「沁歡?!」他攙扶著她的身子,俊朗的眉宇籠上陰霾。
  
  姍姍來遲的防護員,被他緊繃的神情駭住,額際的汗珠更是如雨水般滴落。
  
  「還愣在那做什麼?還不快點!」元炯諒語調森冷,即便在艷陽下也讓人感到不寒而慄,氣勢十足。
  
  面對未來的老闆,無辜的防護員只能摸摸鼻子,自認倒楣。
  
  不過在看清楚「患者」的長相及姣好的身材後,被數落的防護員黯淡的臉孔立刻亮起來,露出欣喜之色。
  
  哇!美女耶!賺到了。
  
  當防護員的手觸及到童沁歡的身體,元炯諒胸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悅,他狠狠壓抑住想把對方手剁掉的衝動,悶不吭聲的跟在後頭。
  
  ***
  
  病房內
  
  經過短暫昏厥後,童沁歡甦醒時唯一的感覺就是——痛!
  
  背後傳來劇烈的痛楚,讓她的俏臉皺成一團,似要沁出苦汁。「唔……」稍移動,一股痛徹心扉的痛,立即侵襲四肢百海
  
  「感覺怎麼樣?」
  
  她細微的申吟,引起守在她身邊的男子關切,遂輕聲詢問。
  
  好好聽的聲音哦……這是童沁歡的第一印象,再仰起脖子循向音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乾淨的球衣,再往上抬四十五度角,一張俊帥有型的男性臉孔霍然躍入眼底。
  
  「還好嗎?」尹克祺凝睇著她,再次溫柔的問,語氣裡有著無限歉意。
  
  童沁歡眨眨長而捲翹的羽睫,愣愣的望著他。晤……好帥、好有型的男人……這是她看到他的第一印象。
  
  「小姐?」沒得到她的答覆,尹克祺捺著性子喚起她的注意。
  
  「嗯……啊?」她一臉茫然,粉頰微紅。「什麼?」
  
  「還很痛嗎?被球K中的地方。」他比比她的背,第三次問,並不介意她的心不在焉。
  
  見到他的女人,反應大多和她一樣盯著他直瞧,他早習以為常。
  
  「當然痛!」童沁歡直言不諱,表情有些憤怒——任誰被那麼硬的球打中,都會生氣的8不知道是哪個豬頭,連球都不會打。」她不知情的批評。
  
  聞言,尹克祺微微牽動嘴角,一臉尷尬的笑道:「很抱歉,你口中的豬頭——是我。」
  
  「呃……」她的臉蛋像油炸番茄般,爆紅又滾燙。
  
  「我真的很抱歉。」他誠心致歉。
  
  他都道歉了,她若不原諒人家,就顯得太小家子氣了……「沒、沒關係啦。」不過,嗚……好痛。
  
  「經過精密檢查,你的骨頭有點裂傷,需要好好休養。」他告知情況。「幸好沒打到後腦杓,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尹克祺如今想來,仍心有餘悸。
  
  當時,他正在練習打擊,因為球點沒抓好,球於是往內野方向直射而去,剛好打中了她,那時情況說有多驚險就有多驚險。
  
  「以後在球場,千萬要隨時注意球的動向。」他切切叮囑道。
  
  雖然不知道眼前的小女人,跟未來老闆有何關係,但從剛才的情形看來,應該是老闆心目中很重要的女人才對。
  
  這一點,從老闆臉上緊張、擔心的表情即可窺知一、二,若非當時有重要會議必須出席,相信他根本不放心離開。
  
  這句話跟某人說的一樣……童沁歡擰起秀眉,這才發現,「某人」從頭到尾都默不吭聲,連表達關心之意都吝嗇。
  
  思及此,她的心頭非常不是滋味。
  
  哼!有什麼了不起!她才不稀罕他的關心。
  
  「我哪知道球會飛過來嘛……」她噘著嘴低喃。
  
  覷著她嬌美的臉龐,尹克祺不禁輕笑出聲。「你真可愛,喜怒哀樂全都寫在臉上。」
  
  他直接坦率的讚美、緊緊鎖住她不放的強力電眼,正在惹得童沁歡雙頰緋紅,感到有點飄飄然的。
  
  察覺到自己想得出神,她倉促的回開眼,避免與他對視,輕咬下唇,企圖抑制狂亂的心跳。
  
  氣氛頓時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直至護士敲門進來,才化解兩人的無言。
  
  「你多休息,有空我再來看你。」尹克祺允諾。
  
  「喔。」童沁歡胡亂的回應。
  
  病房恢復寧靜,她卻感到莫名失落,有種被遺棄的感覺——
  
  連她也厘不清,到底是因為沒人陪伴而孤單,抑或是心中期待的那個人始終沒出現,而感到失落……
  
  不過,「他」不出現也是正常的,畢竟,若他沒見到她,日子應該會更好過一點。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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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5 00:44:35
  第五章
  
  在醫院病床上休息了幾天,活潑好動的童沁歡終於可以出院了。雖然背還有點痛,但她寧願忍受皮肉之痛,也不願失去活動自由。
  
  在醫院的這幾天,她覺得自己像只關在籠子裡養傷的小鳥,覺得無聊至極。
  
  而且,奶奶在這期間還打了幾通電話「查勤」,一方面也順便關心她寶貝孫子的近況。
  
  童沁歡一半因為心虛、一半基於面子問題,只能硬著頭皮說著善意的謊言,明明背痛得齜牙咧嘴,語調還要故作輕快。
  
  不過從今天起她不必再當「囚鳥」啦!她自由了。這讓她忍不住想大聲歌唱:自由的感覺真好,已經很久沒有這樣……
  
  出了醫院,她大口呼吸,汲取和醫院內充斥藥水味不同的空氣。
  
  「哇!好舒服。」她滿足的發出讚歎。連平常避之唯恐不及的燦爛太陽,此刻一看,竟覺得可愛、親切無比。
  
  「終於重獲自由了。」站在醫院門口,她張開手臂,開心的歡呼。
  
  「這麼開心?」一道戲謔的男聲,冷不防自她頭頂飄進她的耳朵。
  
  童沁歡陡然一驚,連忙抬頭,一名身材高大精壯的男子,戴著棒球帽,帽沿壓的很低,看不見他的眼睛。
  
  即便如此,她還是一眼辨認出對方。「克祺。」
  
  在她住院這幾天,尹克祺每天都會來探望她,而且每回都會帶些好吃的點心小吃,以「補償」他的過失——
  
  球打中她並非有意,但對棒球一竅不通的她,可不這麼認為。
  
  有他陪伴的時光,她感到輕鬆、愉快,覺得時間過的特別快。在住院期間,她從喜愛棒球的護士口中得知,他是目前職棒球員中最受歡迎、人氣最旺的明星。
  
  他深刻迷人的五官、結實健美的體魄,確實有成為明星的條件。
  
  今天的他,身著名牌POLO衫、牛仔褲,簡單的衣著卻呈現自然帥氣的風格。
  
  她的叫喚引起週遭行人的注意,大家紛紛朝他投射好奇、探究的眼光。
  
  「噓——」尹克祺示意她噤聲,在她耳邊壓低音量補充道:「喊那麼大聲,萬一被發現,就不能跟你約會了。」
  
  他口氣正經,唇邊卻噙著一抹輕佻的微笑,讓人分不清他真正的心意,到底是認真抑或開玩笑。
  
  他順手接過她手中的行李,執起她的柔荑。「想吃什麼?我請客。」
  
  童沁歡怔愣了下,直覺的想抽回手,卻被他牢牢緊握,撼動不了半分。而身旁的尹克祺則對她報以一記淺笑,完全沒有鬆手的打算。
  
  她白皙的臉龐泛起紅暈,心跳倏地加速,不再反抗。
  
  沒有人在對上一張帥氣迷人的俊臉,以及一雙百萬伏特的電眼時,還能保持鎮定的。
  
  經過幾天的相處,他的幽默風趣,和不時展現的浪漫之舉、甜言蜜語,已微微打動了她的芳心。
  
  既然有人要請客,她也就大方接受。「我想吃……」她說了一串嘉義有名的小吃,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小CASE。」尹克祺咧嘴一笑,耀眼奪目的笑容足以和正中午的陽光媲美。
  
  他牽著她一路來到停車場,偶爾低頭在她耳畔低語,逗得她時而輕笑、時而嘟嘴嬌歎。
  
  一結束會議,便驅車趕來醫院的元炯諒,甫下車就撞見他們並肩而行、有說有笑的畫面。
  
  「咦?那不是沁歡小姐嗎?」司機小陳抓抓頭,疑惑的說。「她怎麼跟別的男人走在一起?還是我認錯人了?」
  
  元炯諒斂眉,英俊的臉孔沒有表情,裝作事不關己道:「是她沒錯。」然而,胸口卻燃起一把無名火。
  
  直至他們雙雙上車、離開,他才收回視線。
  
  「少爺,要不要跟上去?」小陳徵詢意見。
  
  「不必了,直接回別墅。」他輕緩的語氣,透著濃濃的疲憊。
  
  沒有人跟在旁邊嘮叨,他反而樂的輕鬆,又何必自找麻煩?!心中作如是想,但心頭的沉悶感,卻始終揮之不去。
  
  看著她跟別的男人走在一起,竟有種心愛的東西被搶走的惱怒,卻束手無策。在他們的車子駛離後,他的心情也隨之跌蕩到谷底……
  
  ***
  
  什麼樣的場合,穿什麼樣的服裝,是童沁歡的穿衣哲學。
  
  因為尹克祺邀請她到球場觀賞球賽,而竄進她腦中的第一件事,便是認真思索行李中是否有合宜的服裝。
  
  運動嘛!當然要穿運動服囉!
  
  反正一個人閒來沒事,於是她便到運動用品店買了一套簡單素雅的運動服,一頂遮陽帽、一個運動背包和一雙球鞋。
  
  看著鏡中的自己洋溢著青春俏麗的氣息,童沁歡感到滿意極了。「這些我全要了。」換下一身行頭後,她爽快的買單。
  
  付過帳後,她拎著購物紙袋,而背後隱約傳來的疼痛,大大減低她繼續購物的興致,難得想早點打道回府。
  
  站在路口等了半天,腳都酸了,卻不見一台計程車經過。「怎麼會這樣?」她細緻的肌膚已經被蚊子叮了好幾個包,不禁犯嘀咕。
  
  從小到大都在台北生活的她,從不知道搭個計程車居然如此困難。實在不想再淪為蚊蟲的晚餐,她掏出手機,決定撥電話給司機陳叔。
  
  「陳叔嗎?可不可以麻煩你來接我?我現在在文化路上……」一接通,她滔滔不絕的報出目前的所在地,卻遲遲等不到回音。
  
  「喂?陳叔,你聽見了嗎?」她對著手機喚道。但電話彼端猶然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
  
  「喂?喂?哈囉?有人在嗎?」她不死心的反覆叫喚,沒聲音就是沒聲音,拿起手機一看,才發現螢幕一片空白。
  
  「咦?壞了?」她重新開機,螢幕右上角的電池量已無蓄電,畫面很快地又消失。
  
  盯著烏漆抹黑的螢幕,童沁歡的臉也黑掉大半,不會吧?她還真是命運多舛,她自憐自艾的想著。
  
  不過光站在原地發呆也不是辦法,只好去便利商店買張電話卡,想再打一次電話,向陳叔求救。
  
  幸好文化路位於市中心,有許多店家聚集,夜晚時分霓虹閃爍、人潮熙攘,相當熱鬧。
  
  一轉身,繽紛璀璨的招牌闖進眼簾,她頓時迷失在五花八門的商品中,胸中的購物蟲又蠢蠢欲動。
  
  右前方服飾店櫥窗裡陳設的衣服,深深吸引了她的目光。
  
  沒想到在這種連計程車都叫不到的地方,也有如此好看的衣服,此刻她全身細胞彷彿都在瘋狂鼓動——衝啊!衝呀!
  
  禁不起誘惑,她舉步朝目標物前進。看看就好!在推門進去前,童沁歡不忘提醒自己。
  
  熱情的店員一見到客人上門,立刻滿面笑容的迎上前招呼,態度親切,很有技巧的瓦解客人的心防。
  
  童沁歡挑了幾件中意的上衣及裙子試穿,店員給予客戶最中肯的意見,完全不逢迎拍馬,鼓吹客人買不適合的產品,但這樣的銷售方式,反而激起她強烈的購買慾。
  
  除了店員說SIZE太大的印花上衣沒買外,其餘的她一併打包。
  
  店員得知她從台北來,還很會做生意的給了折扣,但光是兩件當季上衣、兩條裙子及一個包包的總額,仍逼近五位數。
  
  不過刷卡付帳時,她還是眉開眼笑,絲毫不覺得心疼。
  
  「謝謝光臨。」在店員熱切的歡送聲下,童沁歡開心的步出服飾店。
  
  手中增加的重量,導致她背部的傷又開始作怪起來,痛的她五官揪成一團。
  
  驀地,她手中的戰利品被一隻有力的大手奪去。她以為自己在大庭廣眾下碰上搶匪,正準備大聲呼喊時——
  
  「搶劫……」驚愕的抬起頭,看清對方長相後,她不禁目瞪口呆,原本慌亂的心情霎時轉為安然踏實。
  
  「你……你怎麼會在這?」這次,輪到她發出疑惑。
  
  「我等你等很久了。」對方依樣畫葫蘆的學她回答,只是口氣很冷。「你可真會買。」
  
  「等?!」童沁歡蹙起眉,一頭霧水。「我又沒要你等我。」一顆心卻因他的話而怦然狂跳。
  
  元炯諒睨她一眼,眼看她身後有一批年輕男女蜂擁而來,生怕他們撞到她尚未痊癒的傷處,遂輕扣住她的皓腕,順勢拉進他懷裡。
  
  「唔……」伏在他寬闊的胸膛,她再度深切感受到他和兒時的不同。
  
  高大健壯的身材、身上沉穩好聞的檀香香氣,以及強烈的存在感,正在彰顯他已是男人的事實。
  
  在他身邊,總有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童沁歡閉上眼,任憑莫名的悸動與衝擊在血液裡奔竄。
  
  他們親密的行為,在旁人眼中儼然是一對感情深厚的愛侶,令人欣羨。
  
  待那群活蹦亂跳、打鬧談笑的年輕人經過後,元炯諒才鬆開她。
  
  收斂起不寧的心神,童沁歡清清喉嚨,佯裝鎮定的追問道:「你專程來這裡找我?」
  
  「很重要嗎?」他回身,語氣輕淡。「還是,你想聽到什麼答案?」
  
  跟在他後頭,她不服氣的反駁。「一點都不重要,純粹好奇而已。」天知道,她好奇的要命,卻又不願讓他有一點點佔上風的感覺。
  
  元炯諒撇撇唇,對她的說辭不置可否。「隨便你。」把購物袋隨手扔進後座,逕自進到駕駛座。
  
  什麼嘛!態度那麼冷淡。童沁歡上車前對著車窗扮了一記鬼臉,對他擺出的高姿態相當不滿。
  
  從外頭看不見內部動靜,但從車窗內往外看卻一清二楚。她稚氣的舉動,元炯諒已盡收眼底。
  
  按下電動車窗,他沉聲催促:「還不上車?還是在等你的白馬王子駕馬車來接你?」他意有所指的挪揄。
  
  聞言,童沁歡突然沒來由的感到心虛。聽他的口氣,彷彿知道些什麼?!她連忙鑽進車內,慌張的詢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你有什麼不能告人的秘密嗎?」元炯諒暗下眼瞳,涼涼的反問。
  
  她輕咬下唇,明知他有所保留又故意試探,不禁暗斥自己剛才的反應太過於激動。「當然沒有!」
  
  「是嗎?」他輕描淡寫的帶過,不再開口。
  
  因為他的腦海中,不期然浮現她和尹克祺那個花花大少走在一起時,那笑容洋溢的嬌美臉龐,但面對他卻老臭著一張臉,如此明顯的差別待遇,讓他感到不快。
  
  女人嘴裡說是一套,做又是一套——她口口聲聲說要照顧他,卻又依偎在別的男人懷中,巧笑倩兮。
  
  元炯諒暗下眼瞳,努力遏制內心翻騰的複雜情緒。
  
  沉默充斥在昏暗的狹小空間裡,童沁歡竟有些無措,偷偷抬眼瞄了他一眼,那英挺沉毅的側臉,霍地撩動她的心弦。
  
  他緊抿著唇的模樣,看起來好像在生氣……為什麼?是工作不順遂?身體不舒服?或者,和女朋友吵架?!
  
  她也不是真的討厭他,只是他一回國不是捉弄她、佔她便宜,要不就繃著臉、態度冷漠,連她住院期間也沒去看她、關心她。
  
  就像小時候一樣,擺明了不喜歡她、排擠她。雖說她是元家的童養媳,但她也有尊嚴、也會受傷、想退縮。
  
  光她一個人頻頻示好,他卻不為所動,真的很令人感到心灰意冷。
  
  好、好啦!她承認自己是有點小心眼,但這也不能怪她,誰教他對誰都好,就是唯獨不給她好臉色看!
  
  童養媳這三個字就像一塊巨石,長期以來都壓著她的心頭,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覺得自己在元家的定位,彷彿只是他的附屬影子。什麼事都會和他沾上邊、扯上關係。
  
  有時候,她真的忍不住懷疑自己存在的價值。
  
  彷彿世上若沒有他,她也跟著一文不值,像朵必須依附他才能存活的菟絲花。不知不覺間,她的思緒又繞著他打轉,自己卻渾然不覺。
  
  兩人就這麼各懷心思,一路緘默到家。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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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5 00:45:21
  第六章
  
  一早起床梳洗過後,童沁歡精神抖擻的踱到客廳,司機小陳正在翻報紙。「陳叔早安。」她有禮貌的問候。
  
  「小姐早。」小陳趕緊起身回應。
  
  「吃過早餐沒?」她隨口問。
  
  「吃過了。」小陳唯唯諾諾道。「小姐想吃什麼?我請飯店送過來。」
  
  別墅平時沒人居住,只僱請鐘點女傭定時打掃屋子,若需要用餐,全交由飯店打理。
  
  猶豫了下,童沁歡搖搖頭。「我只要一杯現打蔬果汁。」
  
  「我馬上去吩咐。」小陳慇勤道,立刻起身張羅。
  
  童沁歡就地做起簡單的體操,以消耗熱量。昨天出院吃了一攤又一攤的道地小吃,體重一定暴增不少……
  
  一胖起來,衣服都不能穿囉,又得重新採購。
  
  嗯……重新採購耶。她腦子裡頓時浮現在百貨公司穿梭、血拼的景象,那是件多麼令人痛快的事埃
  
  那畫面固然吸引人,但她還是喜歡現在的自己,發誓絕不再發胖!
  
  除了女孩子愛漂亮的天性使然外,還有一個不為人知、隱藏在心中多年的小秘密——
  
  她一直記得,小學時元炯諒暗戀好久,那個大家眼中善良美麗的小天使、但卻喜歡暗地裡欺負人的女生——是個身材纖細、每天都打扮的漂漂亮亮,宛若小公主般高貴的小美女。
  
  她幼小童稚的心靈,根深柢固的認為只有變成那樣,大家才會喜歡她,不會再欺負她、取笑她。
  
  尤其是視她如臭蟲、避之唯恐不及的元炯諒,應該也會多注意她一點。當時,她是如此天真的以為,而且直到現在,她仍深信不移。
  
  「一大早杵在這發呆,在想誰?」嚇!突如其來的慵懶低沉嗓音,自身後飄進耳朵,迷惑她的神經。
  
  童沁歡連忙調整呼息,跳離他兩步遠,保持一段安全距離。
  
  元炯諒身上只著一襲黑色浴袍,頭髮微濕,顯然是剛淋過浴,散發著渾然天成的男人味。
  
  她的視線情不自禁的膠著在他身上,頓時感到口乾舌燥。
  
  元炯諒驀地趨近她,一陣清新宜人的香氣鑽人鼻腔,讓她心口一縮。
  
  他低頭凝睇她,隨後伸出手——此舉讓童沁歡的心幾乎停止躍動。
  
  「鼻頭上有根睫毛。」他輕柔的以指腹揩去細微的黑色毛根,拉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置於她的掌心。
  
  「許完願再吹掉它,聽說願望就會實現。」他認真地道,直勾勾的盯著她瞧。
  
  她嬌美柔致的臉蛋就近在眼前,明亮有神的水眸,閃爍著夢幻光芒,粉嫩的雙唇猶如兩片花瓣,誘人一親芳澤。
  
  他得發揮強大的自制力,才不至於當場狠狠吻住她。
  
  童沁歡先是怔愣、呆滯,然後感到心動,然而在瞥見他不懷好意的笑容時,登時轉為惱怒。
  
  原來打從一開始,他就存心調戲她。這惡質的男人!
  
  「你說的話,鬼才相信。」一時怒火攻心,她氣得口不擇言。
  
  「你剛剛看起來很陶醉。」元炯諒不以為意的揚唇訕笑。
  
  他無賴的口氣,讓童沁歡快氣炸了。「無聊!」她低啐,繼而忿然離開。
  
  待她一走,他的笑容也隨即隱沒,恢復一貫的沉穩神態。
  
  但元炯諒並沒有告訴她,剛剛由於她的手機遲遲沒人接聽,所以尹克祺改打他的電話,要他代為轉達——請她別忘了他們兩人的約定。
  
  哼!簡直目中無人。他又不是愛神丘比特,沒必要充當他們兩人的傳聲筒,降低自己的格調。
  
  ***
  
  什麼東西嘛!欺負人很好玩嗎?!
  
  童沁歡鎖在房裡,手中拿著筆不斷地在畫紙上塗鴉,一幅幅生動的圖案躍然於紙上。
  
  圖中的主人翁,是個打扮時街的年輕女郎,在和男友大吵一架後,轉身瀟灑離開、上街血拼、享受大餐,這都是現代都會女性寵愛自己的方式之一。
  
  畫著畫著,她霎時覺得躲在房裡畫圖發洩的自己,很沒有出息。
  
  她應該傚法筆下的女主角,打扮得美美的,出去逛街、享用一頓美食才對。
  
  於是她放下畫筆,站在穿衣鏡前玩起搭配遊戲,待妝扮完畢,已是兩小時後的事。
  
  這回她學聰明了,事先叫好計程車,只要把去處告訴司機,就不必煩惱了。
  
  出門時百貨公司尚未營業,於是她先到某家大賣場晃了一大圈,等時間差不多之後,再打電話呼叫無線計程車。
  
  一進百貨公司,琳琅滿目的名牌化妝品專櫃就已讓她熱血澎湃,如熊熊烈火般的購買慾狂燒著五臟六腑。
  
  前兩天翻雜誌,看到每個廠牌都推出新產品,晶亮閃耀的唇蜜、炫目美麗的眼影、造型如糖果般的可愛腮紅、號稱能使睫毛捲翹濃密六倍的超級睫毛膏等……這些統統都太誘惑人了。
  
  童沁歡先朝平常慣用的品牌進攻,美美的專櫃小姐笑容可掬的接待她,一下子稱讚她跟明星一樣漂亮、一下子又羨慕她的皮膚吹彈可破,在心花怒放之餘,荷包也就失守了。
  
  才半小時不到,她就花了數千元在單一品牌的彩妝上,不過專櫃小姐也送了好多贈品試用包給她,讓她有賺到的感覺。
  
  像她這麼知足常樂的人,現在很少呢!
  
  光在一樓就花了一個多鐘頭以上的時間,一櫃櫃的保養品、化妝品、化妝品、保養品,讓她克制不住,反反覆覆的買。
  
  但在當下,她的心情是無比雀躍的。經過女鞋專櫃時,她無意間拿了一隻高跟鞋看了一眼,就被售貨小姐拱去試穿,穿在腳上的效果也出奇的好。
  
  在售貨員的鼓吹及強力推銷之下,她終究還是買下。
  
  在掏卡付帳時,她還有點氣自己心太軟、容易受影響,但轉念一想:能拉長身高及腿部線條的鞋子已不多見,而且設計又性感,搭配洋裝一定很有味道……
  
  接著搭乘手扶梯來到二樓,眼見專櫃前都亮出「五折」的告示,童沁歡的精神再度為之一振!
  
  太美妙了!來百貨公司果真是正確的選擇,她的戰鬥力一下子攀升至百分之兩百。
  
  每一櫃她都逗留超過三十分鐘以上,有些商品打完折扣後價格相當誘人,像這種大好機會可不是常常有,不買好像對不起自己。
  
  她宛如敏感的獵人,一旦相中「獵物」就立刻出手,毫不猶豫。
  
  也許是她的眼光及品味出眾,也許是天生衣架子使然,任何穿在她身上的衣服都顯得好看極了。
  
  凡是她試穿過的衣物,若有其他顧客在,都會要求購買同樣的款式。
  
  直到逛到腳底發麻、膝蓋發疼,童沁歡才暫且罷手,到附近咖啡屋歇歇腳、喝杯冷飲解解渴。
  
  她悠哉的啜口水果茶,迫不及待的把新買的彩妝拿出來研究,順便補補妝,好讓自己看起來無懈可擊。
  
  每拆封一袋戰利品,她的情緒就更愉悅一分,她愛死了那份快感。
  
  雖然心臟偶爾會被金額搞得揪成一團,但隨即又沉溺在添購新行頭的喜悅中。
  
  女人一旦想到自己能變得更亮麗動人,什麼煩人的事都可以暫拋腦後。愛美,是女人的天性、亦是使命。
  
  嗯……這句話可以用在下一本圖文集中,她仍不忘為下一本作品構思題材——雖然早該交的稿子尚在無限期拖延中。
  
  奶奶的叮嚀可比編輯的催促來得重要,她現在有比畫稿更重要的責任在身,思緒漫遊至此,元炯諒英俊的臉孔倏然佔據腦海。
  
  早上兩人過度親密的距離,現在想起來,依舊令她感到臉紅心跳,她一度以為他就要吻上她……
  
  更氣人的是,她那時居然還有點期待!這當然不能讓他知道,否則絕對會被當成笑柄。
  
  一扯到他,童沁歡就不免一陣氣悶。自從他學成歸國後,只要一逮到機會就會想辦法整她,但在人前卻又裝出一副風度翩翩、成熟穩重的模樣。
  
  這種人前人後迥異的態度,讓她心裡感到極度不平衡。
  
  他就真的那麼討厭她,非把她整跑不可嗎?越想深入探究他的心態,她就越不甘心,剛才的好心情霎時跌落谷底。
  
  氣惱的歎了口氣,她卯起來猛喝茶,沒兩下子,透明壺裡只剩下切片水果,這讓她的情緒也稍稍平復了一些。
  
  努力把盤據腦袋的煩人影像甩開,她翻閱起咖啡館擺置的過期時尚雜誌,企圖轉移注意力。
  
  無意間聽到隔壁桌幾名高中小女生的談話,清楚提到「尹克□」三個字,她才恍然記起昨天曾允諾過,今天要去球場替他加油、打氣。
  
  慌張的看了看表,她驚呼出聲。「這麼晚了……」不知不覺間,已經逛了四、五個鐘頭,難怪腳會痛。
  
  頓了下,她腦中浮現問號:球賽幾點開打呢?她一點概念也沒有。
  
  東張西望、左顧右盼後,她最後鼓起勇氣詢問鄰桌的小女生。「請問,你們知道職棒比賽幾點開始嗎?」
  
  那群嘰嘰喳喳的小女生停下嘴巴,狐疑的睨著她,彷彿在取笑她的孤陋寡聞。
  
  童沁歡睜著美眸,表情一派天真,那甜美可人的模樣,硬是把小女生們給比下去。幾個人互看幾秒後,小女生才答覆她的問題。「六點半開打。」
  
  「哦,謝謝。」童沁歡漾著甜甜的微笑,禮貌的道謝。
  
  時間差不多了,現在趕去球場應該還來得及,已經沒時間再把東西拎回家,就直接殺去球場吧!
  
  ***
  
  因為沒有看球賽的經驗,童沁歡因沒買門票而被擋在場外。
  
  「咦?還要買票?可是,是尹克祺邀我來的。」她對撕票的女工讀生解釋。
  
  然而,只換來一記記奇怪的打量眼光,並沒人相信她的話。
  
  這也難怪,她說的可是紅透半邊天的超級球星耶!倘若每個進場的球迷都自稱是某某某邀請來的,不用買門票,那生意不就甭做了。
  
  「小姐,一張門票也才多少錢,連這個也要拗?」女工讀生睨著她手中、肩上的百貨公司購物袋,神情鄙夷的道。
  
  瞧工讀生一副輕藐的神情,活像她是個騙吃騙喝的騙子,童沁歡縱有再好的修養,也不禁怒從中來。
  
  「開玩笑!」她抬頭挺胸,決定力爭到底。「你可以請他本人出來對質呀。」她的口氣輕緩,但卻十分堅定。
  
  現在已無關乎錢的問題,而是她的人格遭受質疑、自尊已嚴重受創,說什麼也不能輕易妥協。
  
  「小姐,別鬧了,後面還有很多人在排隊耶。」工讀生翻翻白眼,顯得很不耐煩。「請你先去買票再來,別浪費時間。」
  
  聽她這麼一說,童沁歡回頭一望,身後已列了一條彎彎曲曲的人龍,每個人的臉孔都寫著不悅,厭惡的眼神彷彿要將她萬箭穿心。
  
  她明白自己的行為已嚴重影響其他人的權益,但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她不能半途舉白旗認輸。
  
  尤其像態度如此差勁的工作人員,老闆應該早點把她FIRE掉……童沁歡認定對方存心刁難她,小心眼的想著。
  
  「到底有沒有要進場啦?媽的。」後方有人沉不住氣發飆,還附加一句不雅的咒罵,引發後續一連串的埋怨聲浪。
  
  「對不起……」她一臉歉然,紅著臉細聲道。
  
  「閃到一邊去啦!擋路。」率先發難的男子不領情,繼續朝她大吼。「像你們這種只想看帥哥的花癡,晚上直接去飯店找他就行了啦!」
  
  男子向來不齒該隊球迷,認為該隊女球迷是因為帥哥球員多,才支持那一隊,根本不懂得棒球是什麼、也看不懂球賽。
  
  一個個都只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想勾引球員的花瓶,充其量在球場湊人數、充場面而已。
  
  加諸在她身上近乎羞辱的言詞,已嚴重侮蔑女性,也引起其他女球迷的抗議和不滿,現場頓時陷入一陣混亂。
  
  「男人不也都一個樣,見色眼開,看到美女就暈頭轉向,只差沒流口水。」童沁歡氣不過,忍不住出口反擊。
  
  「像你這種隨便的女人,倒貼我都嫌髒。」男子臉紅脖子粗的繼續羞辱。
  
  神經病!她睜著美眸瞪著對方,懶得再跟這種沒水準的人爭辯。
  
  「說話就不能客氣點嗎?」指責的話,出自於赫然現身的元炯諒口中。
  
  他從球團工作人員口中得知,外頭有些爭執,據工作人員所描述的特徵看來,他百分百確定那個人就是她。
  
  因為這笨女人,老是喜歡製造麻煩。
  
  「他媽的,你是什麼東西!」失去耐性的男球迷,被他氣定神閒的模樣惹毛,衝出來嗆聲,掄起爭頭作勢要打人。
  
  童沁歡毫不猶豫的,在同一時間挺身護在不只高她一顆頭的元炯諒面前,像個捍衛孩子的母親,此舉使隨侍在側的保全人員頓時愣祝
  
  這從小就培養出來的習慣,幾乎已成了她的反射動作。
  
  元炯諒將她纖細窈窕的身子摟在懷裡,稍稍挪動步伐,將她帶到一旁,細微的舉動間,流露出濃烈的保護欲。
  
  在別人眼中看來,就像是男人在維護心愛的女人,不想讓她受到絲毫傷害。
  
  「很抱歉造成大家的困擾,我會補償各位。」他沒動氣,反而鎮定、誠懇的致歉,以安撫眾人失控的情緒。
  
  童沁歡身子倏地一僵,唯獨心口震盪得厲害。她突然覺得他像超人一樣,總在她有危機時現身,替她解圍……
  
  「X!你是誰啊?」激動的男球迷口出穢言,存心挑釁。
  
  「我是誰?我的助理會告訴你。」元炯諒毫不畏懼的盯著他,冷聲回應著。
  
  他不再跟不講理的地痞流氓浪費唇舌,向身旁的特助交代了幾句後,逕自攬著童沁歡離開。
  
  ***
  
  球場內的貴賓室,寬敞又隱密且設備齊全,提供給重要貴賓一個舒適的看球空間。
  
  童沁歡乖乖地坐在沙發上,像只溫馴的貓兒。
  
  元炯諒睨著以照顧之名,行闖禍之實的她,眉宇間閃過一絲無奈。
  
  受不了也躲不過他銳利的眼神,她索性打破沉默。「你那麼深情的看著我,我會以為你對我有意思。」她故作輕鬆的開玩笑,試圖化解令人窒息的氣氛。
  
  沉吟了下,元炯諒徐徐開口:「如果是呢?」
  
  他出奇柔嗄的語調,化作一道強力電流在她血液裡奔竄,聞言,嬌美的臉蛋染上淡淡紅霞,頓時啞口。
  
  她不自在的垂下眼睫,欲掩飾此刻的窘然無措。
  
  「如果我真的對你有意思,你會怎麼做?」他炯利的黑眸緊緊鎖著她,口氣低緩卻咄咄逼人。
  
  童沁歡的喉頭乾澀緊縮,竟沒勇氣思索、消化他的問題。「你是不是喝醉了?還是吃錯藥……」
  
  她胡亂的為他失常的反應,尋找合理的解釋,以努力調適紊亂失控的心緒。
  
  「我只是想知道你對我的感覺。」他在她身畔坐下,凝睇著她姣美的側臉。
  
  他身上好聞的氣息如浪潮般朝她洶湧襲來,她忽然覺得呼吸困難,一心只想逃離。「你……你很無聊耶,沒事不要尋我開心。」這傢伙一定又在捉弄她,她才不想淪為他閒暇之餘的娛樂咧!
  
  兀自說完後,她飛快地跳開,彷彿他是只咬人的野獸般。
  
  元炯諒望著她倉皇離去的倩影,忽而勾起唇角,笑了。不可否認地,她羞赧的模樣與反應,讓他很有成就感,他知道她其實對他也有好感。
  
  心隱隱悸動著,牽引他的心神……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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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5 00:45:35
  第七章
  
  離開球嘗坐上計程車後,童沁歡才驚覺所有戰利品都留在貴賓室的沙發上,忘了帶出來。
  
  懊惱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決定忍痛放棄,她可不想再回球場,那個對她而言一點都不串運的地方。
  
  最後實在是無處可去,童沁歡只好回到別墅。
  
  司機小陳一見到她,顯得相當高興,立刻迎上前去。「小姐,你回來了。」
  
  「陳叔,你在家呀。」她的聲調有些無精打采。
  
  「是啊,少爺要我在家休息。」小陳斟了杯冰茶給她,接續道:「少爺真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聽到他的讚美,童沁歡翻了翻白眼。「是嗎?」她不以為然的應了聲。
  
  那男人根本是個虛偽的假面人,溫文儒雅那一套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私底下的他卻以欺負人為樂。
  
  「當然!」小陳不假思索的回答。「他看我有感冒症狀,要我多休息幾天,還吩咐我一定要去看醫生,別亂吃成藥。」想到少爺親切的叮嚀,讓他備感窩心及感動,有種被尊重的感覺。
  
  「喔。」她不置可不口。
  
  「少爺也很關心小姐的。」小陳笑著肯定道。
  
  聞言,童沁歡擰起眉,悻悻然道:「怎麼可能,我看他巴不得我消失吧。」
  
  「怎麼會?!」小陳立刻反駁。「小姐別胡思亂想。」
  
  她噘起紅唇,舉例證明。「我住院時,他連看都沒去看過我一回。」這算哪門子關心?
  
  「少爺那幾天都很忙,去到醫院已經半夜十二點多,小姐都已經睡了。」小陳據實以告。「少爺總是坐在床邊,看著你好一陣子後才離開。」
  
  他的一番話,深深震撼她的心,讓她無法忽略心口的激盪。
  
  見她沒反應,小陳逕自繼續爆料。「昨晚小姐打電話給我,少爺得知是你,問了我地點後就馬上親自開車去接你。」
  
  懸宕在心中的疑雲終於解開,在在都出乎意料之外,童沁歡不禁悸動莫名,但嘴裡還是低喃著:「怎麼可能……」
  
  「少爺剛剛才差人把小姐的東西送回來。」小陳指向置於沙發的各式紙袋,再度證實主子的用心。
  
  循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遺落在球場貴賓室的東西,居然比她還早回到家。
  
  「少爺真的很關心你。」小陳下結論。
  
  「才怪。」她垂下眼,嘴硬的否認,但心中對元炯諒的深濃敵意,在無形中已消弭泰半。
  
  「還有、還有,小姐出院那天,少爺一開完會,連午餐都沒吃,就直接趕到醫院去接你。」頓了下,小陳彷彿聊上了癮,繼續滔滔不絕的說。
  
  聞言,童沁歡心口一抽,愕然不已。
  
  「可是,你卻跟一個男人走在一起、上了對方的車。」小陳皺了皺眉。「少爺好像很失望……」這是他感覺出來的。
  
  她的腦袋像被狠狠撞擊了下,一陣暈眩且一團混亂,這些事若陳叔不講,她恐怕一輩子也不會知道吧。
  
  「我有點累,先回房休息。」此時她的思緒像糾結的毛線,鴕鳥心態的想拒絕再接收有關他的任何訊息。
  
  沒心思關照「失而復得」的戰利品,她迅速回房,幾乎是落荒而逃。
  
  躺在床上睜大眼瞪著天花板,陳叔剛說的話還在她腦子裡迴盪,無法忘懷。
  
  「討厭……」心如擂鼓,讓她難以喘息。她翻身,將臉埋進軟綿綿的枕頭裡,悶悶不樂的咕噥。
  
  她幹嘛沒事一直惦記著他,這些搞不好是陳叔信口胡認,用來騙她的。畢竟,陳叔領的是他的薪水,當然會替他說話囉。
  
  她不會因為他做了那幾件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就對他改觀……她反覆的自我催眠著。
  
  童沁歡不斷告訴自己別把那些話放在心上,但越想忘、就越深植腦海,原本塵封於心房一角的感情,不知何時又悄悄冒出芽。
  
  「哇藹—」她孩子氣搖頭晃腦,蒙著枕頭亂吼,藉以排解內心澎湃矛盾的情緒。
  
  趕快想想那個偽君子的缺點吧——愛欺負她、佔她便宜、吃她豆腐,還有……還有……冷淡、虛偽。
  
  瞧!這男人缺點多的數不完。
  
  比起元炯諒那個臭男人,尹克祺優秀多了,至少他沒惹她生氣,而他的溫柔體貼,讓她覺得自己備受重視。
  
  童沁歡雖然思路極度紊亂,但因走了一天的路,體力已不堪負荷,在身體放鬆的情況下,眼皮漸感沉重。
  
  打了個呵欠,她還來不及將元炯諒的臉孔摒除在腦海之外,便逐漸失去意識。而夢境中,他的影像猶然存在,不曾消失……
  
  ***
  
  朦朦朧朧中,童沁歡自睡夢中醒來,眨眨惺忪睡眼,待適應週遭光線後,才慢慢回過神,夢裡那張似笑非笑的男性臉龐,彷彿還殘留在腦中。
  
  她輕聲吁歎,拍拍臉頰讓自己更清醒些,伸長手臂熟稔的抓起鬧鐘一看。「三點半……」她沙啞的低喃,發現喉嚨乾澀,亟需補充水分,也才想起似乎沒吃什麼東西,難怪肚子快餓扁了。
  
  懶洋洋的翻身下床,就著微弱的昏黃小夜燈,童沁歡躡手躡腳、小心翼翼的步下樓階。
  
  一出迴旋梯轉角,可以看清楚客廳的一切,即使燈光昏暗,沙發上一抹微微晃動的人影,仍然清晰可辨。
  
  她瞇起眼,靜靜觀看著,沒有出聲。
  
  甫回到家的元炯諒,獨自癱坐在沙發上,閉著眼難受的喘息。
  
  他連日來為公事四處奔波忙祿,加上南部炎熱乾燥的氣候,原本健康無礙的身體竟產生些微不適。
  
  他不曉得自己哪來的意志力,硬是撐著疲乏的病體開了將近一個鐘頭的車程,終於安全返家。
  
  只記得沿途他迷迷糊糊的闖了好幾個紅燈,甚至一度差點釀成車禍。
  
  此刻的他已全身發燙,連動手脫下外套的餘力都沒有,室內空調運轉著,他滾燙的身子卻冷得發抖。
  
  天曉得他有多痛恨這種無能為力、束手無策的感覺,孩提時病佩佩、只能躺在床上任時光一分一秒流逝的無助與寂寞,彷彿又重新侵襲他的四肢百海
  
  不同的是,當時總有人陪在他身邊,不論是奶奶或是後來經常背地裡欺負他的小女孩……
  
  沁歡……他無聲的喚著。
  
  那張圓滾滾的可愛臉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甜蜜膩人的笑顏,在他腦中盤旋不去,為他孤寂的心注入一絲絲溫暖。
  
  沉重無奈的歎了口氣,他的意識陷入恍惚,完全沒感覺到身後多了一個人。
  
  童沁歡蹙起眉,對他的行為感到奇怪,本欲上前一窺究竟,但最後在距離他一步之遙前打消念頭,轉身至廚房找東西果腹。
  
  冰箱裡有數道以保鮮膜封存的精緻餐點,只要微波幾分鐘後,就有熱騰騰的美食可以享用。
  
  「好香喔……」空氣中飄浮著誘人的氣味,童沁歡迫不及待的想品嚐。
  
  她公式化的咀嚼著食物,心思卻懸在客廳沙發上的男人身上,無法收回。
  
  囫圇的扒了幾口菜後,她突然失去胃口,抓起一大杯柳橙汁猛灌,企圖沖淡堵塞在胸口的煩悶感。
  
  他喜歡在沙發上睡覺,那是他的自由,跟她無關。管太多,說不定他還嫌她雞婆呢。
  
  把菜餚收進冰箱後,她加快腳步上樓回房,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樣都靜不下心來。
  
  還是拿條毯子替他蓋上好了,免得他不小心著涼感冒,否則奶奶若是怪罪下來的話,她可慘了。
  
  她一邊找出毛毯,一邊為自己失控的行為找理由。
  
  才來到樓梯口,她就聽到一陣玻璃掉落破碎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脆響亮,牽引著她的神經。
  
  她微微一驚,趕緊循著音源,疾步跑到廚房。
  
  只見一道高大的身影背對著她,寬闊的雙肩劇烈起伏著,感覺上他呼吸十分急促、凌亂。
  
  童沁歡眉心緊蹙,猶豫了一會,伸手打開電源開關,幽暗的空間頓時如白晝般明亮。
  
  適應不了突如其來的刺眼光線,元炯諒瞇起迷濛雙眸,愣了一下才徐緩回身。
  
  映入她晶瑩瞳眸中的,是一張蒼白的臉孔,向來神采奕奕的黑眸此刻竟黯淡無神,著實令她吃驚,心口驀地緊抽了下。
  
  「你……你怎麼了?」她沒發覺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
  
  他的眸中閃過詫異,繼而狼狽轉身。「三更半夜不睡覺,起來幹什麼?」音調暗啞低沉,透著些許責備。
  
  「我……我口渴……」莫名地,她竟害怕有些深沉的他,隨意找藉口搪塞。
  
  他沒有搭腔,僅是默默讓開,rou體上的不舒服,讓他的專注力大大下降,所以並沒發現到她手中的毯子。
  
  「是嗎?」他無所謂的撇唇輕笑。「我以為我們心有靈犀……」
  
  「你喝醉了?」明明告誡自己別多管閒事,但一旦站在他身邊,她還是情不自禁的關切。
  
  不對,沒聞到嗆鼻的酒精味,童沁歡推翻直覺性的猜測。再抬眼打量他,恰巧迎上他蒙著一層灰霧、沒有焦距的空虛瞳仁,俊逸的面孔沒有絲毫表情,讀不出任何情緒。
  
  那種孤單排拒的眼神,和她初來元家,乍見到臥病在床的男孩一樣。
  
  於是,她恍然大悟,急切的詢問:「你不舒服嗎?」她本想調侃他的,豈料,脫口而出的話洩露出濃烈的緊張,遠超乎自己想像。
  
  簡單的一句話,卻狠狠敲進他空寂的心坎裡,扼住他的心臟,一時教他無法言語。他暗下眼瞳,不發一語地將她擁進懷中。
  
  童沁歡怔然屏住呼息,神經如拉緊的弦一般,動彈不得,當感受到他炙人的體溫時,她的心口猛然緊縮、近乎疼痛。
  
  她冰涼的雪膚緊貼著他,猶如久旱逢甘霖般令人興奮,竟讓他升起一股想渴盼佔有眼前人兒的慾望。
  
  纖細的嬌軀僵固在他懷裡,兩顆心在靜謐的空間中,狂烈律動著。
  
  元炯諒的手開始不安分的在她柔嫩細緻肌膚上游移,貪婪而積極,她平滑的柔膚因他的觸摸,爬滿了小疙瘩。
  
  她幾乎以為他是清醒的,一如往常,只是存心想戲弄她。於是她亟欲推開他沉重的身子,想看真切他的表情。
  
  然而,生理失衡的折騰,導致他在情感上顯得脆弱敏感。「沁歡……」他情難自控的喚她的名,猶如夢中的囈語。
  
  她蜷伏在他灼燙的胸膛,如遭電擊,感到渾身酥麻,心海掀起一陣狂濤巨浪,久久難以平復。
  
  他攬著她往後退了幾步,背脊抵著牆支撐欲振乏力的身體,免得往後傾倒。
  
  「款……」童沁歡慌張的詢問。「你怎麼樣?很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一連串的問句,透露出她過度急切的心情,真情自在言中。
  
  元炯諒仰頭吁歎一口長氣,她迫切的關心填補了他空寂的心房,激起他想擁有她的衝動。
  
  見他遲遲沒回應,童沁歡益加無措。「元炯諒,你……」
  
  話未竟,他已俯身攫獲她微啟的紅唇,恣意品嚐著軟綿香甜的唇瓣。
  
  她呆若木雞的承接一如他體溫般滾燙熾熱的吻,莫大的衝擊與詫異向她席捲而來,讓她忘了該如何呼吸。
  
  他吸吮著她的芳唇,汲取口中的蜜津,大掌覆上她堅挺的俏臀,壓向自己。
  
  童沁歡猛然一震,理智上,她應該狠狠推開他,然後甩他兩巴掌,並且罵他下流無恥,但為何潛意識裡一點都不排斥他的觸碰,甚至還感到……興奮愉悅?
  
  在他綿密熱切的吻下,她感到一陣昏沉,雙腳虛軟的幾乎無法站立,只能反射性的攀住他的頸子,怯怯的回應。
  
  兩人的身軀緊密貼實,曖昧的情愫在彼此體內流竄,迸發出前所未有的激情火花。
  
  他繼續撬開她的玫瑰唇瓣,掠奪她的甜美。
  
  從未經歷過如此強悍而濃烈的吻,此刻童沁歡只能閉上眼,暈陶陶的耽溺在他的氣息中,無法自拔。
  
  元炯諒的鼻息急促,微微鬆開她的唇,目不轉睛的瞅著她嫣紅的臉蛋,即使現在他的視線因身體不適,已變得有些模糊。
  
  他粗礪修長的指飽含愛憐的拂過她的眉、唇及粉腮,尤其是那對散發著鑽石般耀眼光芒的黑眸。眼前的她,和往日那活潑開朗、鬼靈精怪的小女孩影像,漸漸重疊。
  
  他愛極了那對靈活的美麗大眼睛,裡頭似乎永遠蘊藏著千奇百怪的點子,還能盡情觀賞外頭的風景,讓兒時臥病在床的他既嫉妒又羨慕。
  
  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被她身上那股活躍的生命力給深深吸引,他的雙眼總是會不由自主的追隨著她。
  
  這看似複雜實則單純的心思,原來從未消失,但在相隔兩地的情況下,也只能任滋生的情意,悄悄在心底深處沉澱。
  
  她的甜美、逗趣可愛的表情、眼中偶爾流露出不服輸的倔傲神采、對每個人都親切有禮的態度,正在吸引住他的目光。
  
  「沁歡……」
  
  這名字,佔去他生命中絕大部分時間,當他想認真檢視時,赫然驚覺她已在心中佔有不小份量。
  
  他呢喃式的嗓音,如同春風吹拂過心田,令她感到悸動不已。
  
  她迷濛的雙眼癡迷的望著他,越想抽離,偏偏越是膠著,只能任憑複雜的感情在血液裡奔流。
  
  她無法確定眼前的男人,到底是抱持何種心態親吻她……是否喜歡她?還是純粹因一時興起、需要慰藉,而她只是代替品?
  
  而她對他,究竟是真的喜歡,或是一時的意亂情迷?
  
  冰涼的空氣中,瀰漫著詭譎的緘默,傳遞著糾纏不清的曖昧情絲,交織成一張網,將兩人緊緊包圍。
  
  「少爺、小姐?」驀地,小陳的聲音煞風景的響起,硬生生的破壞了美好的情境。
  
  「發生什麼事了?」他憨憨的問道。
  
  童沁歡趕忙調整好紊亂的思緒,盡量以平淡的口氣回答:「少爺他身體不太舒服……」螓首低垂顯得心虛。「陳叔,交給你了,我好睏。」說完,就掉頭離開。
  
  聞言,小陳立刻趨前。「少爺,我先扶你回房。」
  
  元炯諒垂下眸,婉拒了他的好意。「我沒事,你去休息吧。」話畢,逕自踩著虛浮的步伐回房。
  
  只留下一臉困惑的小陳,覺得自己好像出現的不是時候……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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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5 00:45:59
  第八章
  
  回房後,童沁歡輾轉反側,久久無法成眠,波濤洶湧的心情始終無法平復。
  
  她失眠了——因為那分不清是衝動或真心的吻,又或者,這只是元炯諒一手導演的惡作劇?
  
  每個答案,都同樣惹她心煩,不知該如何自處。
  
  她皺著臉,不禁責怪自己太多事。若不雞婆的拿毯子下樓,她現在還安安穩穩的蒙頭大睡,而非睜著眼睛,滿腦子胡思亂想。
  
  隱約中,男人濃烈的氣息彷彿還在鼻端縈繞,揮之不去,像是吸食鴉片般令她飄然恍神。
  
  唇上猶殘留著他的溫度和氣味,吞噬著她剩餘的理智。童沁歡明白,心中最後的一道防線,已在他狂鷙的熱吻下崩潰淪陷。
  
  即使空調冷得需要裹條毛毯保暖,但她卻全身發燙,似要著火。無奈的歎了口氣,她稚氣的在床上翻來覆去,試圖驅趕滿溢的憂煩。
  
  她了無睡意的和惶惑共處一室,直至清晨的陽光透過浪漫的蕾絲窗簾,灑落一地金黃。
  
  「天亮了……」她失神的喃喃自語,又伴隨著一聲歎息。
  
  無精打采的起身,她坐在床沿閉眼深呼吸,暫時將雜念摒除在外。為了讓自己更清醒,乾脆衝到浴室,沖個冷水澡。
  
  冰冷的水柱兜頭淋下,童沁歡屏住氣,腦中一片空白。「呼——」一股暢快自頭頂蔓延至腳板,煩悶彷彿也隨著水流漂走。
  
  她穿上清涼的小可愛和迷你裙,再塗上粉紅色唇蜜,讓自己看起來氣色好、精神奕奕。
  
  丟了幾片口香糖用力咀嚼,以集中注意力後,她坐在書桌前,取出紙筆,沙沙的作起畫來。
  
  人像尚未畫完整,扔在床頭櫃的手機驟然響起,打斷了她手邊的工作,才一大早,誰會打電話給她?
  
  擰起眉,她狐疑的盯著演奏輕快舞曲的手機,遲遲沒有動身接聽,躊躇之際,對方也放棄等待。
  
  隔沒幾分鐘,輪到內線電話響,起初,她還搞不清楚聲音究竟從哪傳出,環顧室內一圈後,才終於找到置於角櫃的電話。
  
  「沒事把房間弄這麼大做什麼……」她細聲嘀咕,一邊飛快的接起話筒。
  
  「小姐,吵醒你了嗎?」是小陳,壓低的嗓音聽起來很神秘。別墅沒有專屬傭人,他儼然成了盡責的管家。
  
  「陳叔早,有事嗎?」她的音調沒有起伏。
  
  「有位尹先生在樓下等你……」小陳稍作停頓,補充道:「就是接你出院的男人。」
  
  聞訊,童沁歡驚訝的差點把口香糖給吞下肚子。「尹、尹先生?!」他怎麼會找到這裡來?
  
  「他就在客廳,小姐要見他嗎?」雖然不喜歡她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但小陳仍盡通報之責。
  
  握著話筒,她陷入掙扎。
  
  「如果不想,我可以幫你推掉。」他自告奮勇道,語氣略微提高。
  
  垂下眼簾思考了兩秒後,童沁歡肯定道:「不!我馬上下去,請他坐一下。」
  
  小陳暗歎一口氣,即使失望,也不得不從。「是。」
  
  放下電話,她困惑的下樓會客。
  
  ***
  
  對一個職棒球員而言,在球季期間,一星期總要出賽三、四場,其餘時間則要練球或出席球隊安排的活動,有個完全屬於自我的假日實在彌足珍貴。
  
  尹克祺所屬的球隊——「天雄豹」,在上星期取得三連勝,但因目前戰績敬陪末座,所以在下周賽程開打之前,球員們僅擁有一天假期。
  
  一早,他自動自發的做完體能、重量訓練後,便開始安排一天行程。照慣例,他搜尋腦中檔案庫的美女名冊,想著誰來充當他今日女伴。
  
  忽而,一張甜美俏麗的臉龐脫穎而出,佔據他的思緒。
  
  透過關係,他順利查到她的住處,循著地址來到位於郊區的元家別墅。
  
  坐在寬敞典雅的大廳裡,趁等待的空檔,尹克祺細細觀賞屋子的設計與擺設,暗暗讚歎主人的巧思與不凡品味。
  
  聽到腳步聲,他漫不經心的回頭,見到的卻不是猜測中的嬌美容顏,而是一副英俊沒有表情的男性臉孔。
  
  兩個男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會,迸發出一把無名火光。
  
  「少爺,你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小陳連忙迎上前,關切道。「要不要請醫生來……」一邊說,一邊已經拿起電話,準備撥號。
  
  「我沒事,不必操心。」元炯諒制止他,平緩的音調略顯疲態。
  
  「元先生,又見面了。」身為客人的尹克祺,主動起身打招呼,嘴角噙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
  
  元炯諒淡淡覷他一眼,沒有理會,在他對面落座。
  
  尹克祺聳聳肩,並沒將他的冷漠放在心上。撇開視線,恰好看見甫下樓的翩然儷影。
  
  「哈囉!沁歡寶貝。」他以親暱的稱謂喚她。
  
  元炯諒攢起眉,感到刺耳至極,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回頭,否則難保不會衝上前去賞對方一拳。
  
  童沁歡牽動沉重的嘴角,報以微笑。目光卻情不自禁飄向另一道碩長身影,好不容易調整好的心情,又倏地糾結紊亂。
  
  她強迫自己別開眼,明明心海翻騰不已,卻必須佯裝鎮定,裝作一切都沒發生過。「嗨。」她故作輕鬆的回應。
  
  尹克祺趨近她,盯著她清涼火辣的穿著,姣好的曲線畢露,十分養眼,眼中不禁閃過激賞的光芒。
  
  「昨天沒在球場見到你,讓我好失望。」他的神情籠罩著失落。
  
  球場那麼大、觀眾席人又多,他實在不確定她是否赴約,只是純粹技巧性的試探。
  
  「呃……」她尷尬陪笑。「我昨天突然身體不舒服,所以先走了。」語畢,眼角餘光不由自主的瞄向沙發上的男人,注意他的表情。
  
  討厭!幹嘛那麼在乎他的反應?!只不過接了吻嘛!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人家根本對她不屑一顧,瞧都不瞧她一眼,她又何必自作多情……童沁歡暗下美眸,如同黯淡的星子。
  
  尹克祺在情場中闖蕩多年,對女人的心思向來可掌握八九,他沒錯過她心不在焉的模樣。
  
  瞧她眼神飄忽、神情落寞,顯然已心有所屬,可惜的是男主角並不是他。
  
  他撇唇,征服興致更濃,對自己的魅力信心十足,凡是他鎖定的獵物,幾乎都手到擒來,至今尚未有例外。
  
  情場如此,在球場上的他,亦是自信滿滿,這也是他為何能在球場上發光發熱的因素之一。
  
  出色的外表加上高超的球技,要他不受歡迎也難,非但有許多廣告商捧著白花花的鈔票找上他,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也不計其數。
  
  「背傷復發?」他柔聲詢問,靠得她好近。
  
  愣了下,她吶吶的搖頭。
  
  「你似乎很不歡迎我?」尹克棋的語氣透著些許挫敗。
  
  如賭氣似的,童沁歡仰首,漾開甜蜜的笑靨。「怎麼會!我只是太驚訝了。」她言不由衷的敷衍道。
  
  座位上的元炯諒依舊不發一語,面無表情,但心中的火苗卻越燒越熾,焚燒著他的理智,絲毫沒察覺雙手已緊握成拳,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找我有事嗎?」她的嗓音甜得膩人,像夏天的棉花糖。
  
  「我今天休假,想約你一同出遊。」尹克祺凝睇著她,提出邀約。「願意賞光嗎?」
  
  元炯諒不禁側耳聆聽,等待她的回答。
  
  沉默須臾,童沁歡提高音調,帶點試探的味道,開心應允。「好啊!我正閒得發慌呢。」眼底卻沒有丁點笑意。
  
  她的答覆,猶如一根針剌進他心口,隱隱作痛。
  
  元炯諒終於有所反應——他霍地起身,旋身面對他們,英俊的臉孔顯得冷峻。
  
  她的心陡然一震,燃起了小小的希望。
  
  「元先生反對嗎?」尹克棋揚眉,帶有幾分挑釁意味。
  
  他眸光森冷的睨住對方,不置可否的一笑。「你肯幫我把麻煩帶走,我還得感謝你。」
  
  冷淡的言詞,像一把刀插進童沁歡的心坎裡,讓她悶得喘不過氣。他竟然在吻了她之後,就急著擺脫她?驀地,一股痛楚自心口蔓延開來,逼上眼眶。
  
  「哦?」尹克祺笑得很痞。「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末了,他伸手攬住她不盈一握的柳腰,拉近兩人的距離。
  
  她沒有反抗,表面上像只溫順的小綿羊,可沒有人知道她內心的翻騰。
  
  元炯諒咬了咬牙,怕再繼續待下去,就會失控出手揍人。「玩得開心點。」語調冷的嚇人。
  
  當他從她身邊經過時,童沁歡的心情也跟著跌至谷底,失去知覺。
  
  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尹克祺全都收納眼裡,唇邊勾起一抹饒富興味的笑。要擄獲一顆不屬於他的心,似乎是個很有意思的挑戰。
  
  「我們可以走了嗎?」他附在她耳邊輕問。
  
  她的心已遺落在某人身上,所以對他有意的挑逗渾然無所覺。垂下眸,強顏歡笑道:「先等我換套衣服。」
  
  「這樣就很好了,有需要的話,再買新的。」他不讓她有藉口逃離。
  
  既已沒有後路可退,就乾脆出去瘋一下吧!反正她待在家裡,也只是礙了某人的眼而已。
  
  「嗯!」她淡淡的笑裡,有自己所察覺不到的苦澀。「我們出發吧。」
  
  此刻,鮮少碰煙的元炯諒,正站在房裡露台上抽煙,知道他們相偕出門後,終於克制不住,掄起筆頭忿忿的擊向牆壁,以發洩滿腔無名怒火。
  
  接下來的時間,他撐著猶然不適的身子,抽光了一整包洋煙,眉宇間的陰霾始終未曾散去。
  
  他已無法分辨清楚,對她的佔有慾究竟所為何來?是因為她是元家的童養媳,所以潛意識裡便認定她是他的所有物嗎?
  
  抑或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已喚醒了埋藏在心裡的感情?
  
  越深入探究,卻越捉摸不清,徒增滿心煩躁。唉!愛情這玩意,真的沒有一點道理可循。
  
  ***
  
  一整天,尹克祺把行程與氣氛掌控的相當妥當,絲毫沒有冷常
  
  為了進高級餐廳用餐,他還特地帶童沁歡逛名牌精品店。對他而言,這只是撒網的一個步驟,況且女人向來抵擋不了華服美鑽的誘惑。
  
  琳琅滿目、五花八門的美麗衣裳及配件一一躍進眼簾,才終於稍微勾起童沁歡的一點興趣,萎靡的精神頓時一振。
  
  買東西一向是她心情欠佳、情緒低落時,最好的排解方式。她想,只要能盡情採買,就會沉浸在購物的喜悅中,忘了所有煩惱。
  
  不過,由於用餐時間在即,她並不能花太多時間仔細挑眩
  
  在尹克祺的推薦下,她換上一襲甜美又性感的黑色雪紡紗細肩露背洋裝,足蹬三寸高的尖頭高跟鞋。
  
  「好美。」他站在她身後,透過穿衣鏡嘶啞的讚歎——
  
  雪白的頸肩、誘人的背部線條,玲瓏有致的腰圍,以及修長勻稱的小腿,在在都是魅惑人心的美景。
  
  嬌美的臉龐施上合宜的彩妝,讓她渾身散發出一股既甜美又高雅的氣質。
  
  童沁歡勉強綻開笑顏,禮貌性的回應。
  
  「真的好美,比明星還亮眼。」售貨員附和道。
  
  「是嗎?」她望著鏡中反映出的影像,呢喃自語。
  
  「當然。」尹克祺連標價都沒看,便將金卡遞給售貨員結帳。
  
  打發美麗的售貨員離開後,他輕輕摟住她的腰,在她耳邊細語。「今天,我是最幸運的男人,能和美女共進晚餐。」
  
  聽到他誇張的吹捧,童沁歡羽睫輕斂,但卻沒有開心的感覺。
  
  她微微挪動身軀,排拒他親密的觸碰,亦不喜歡他身上強烈的香水味,因為那味道讓她直想打噴嚏。
  
  尹克祺明顯感受到她的抗拒,高傲的男性自尊遭受折損,不禁皺起眉頭,但心中並未因此打消追求她的念頭,征服欲反倒更甚以往。
  
  售貨小姐帶著簽帳單走出櫃檯,美麗的臉龐掛著訓練有素的笑容。「先生,請您簽名。」
  
  尹克祺從她手中接過筆時,還有意無意觸摸到她的肌膚。
  
  美麗的售貨員抬眼覷住他,雙頰一片緋紅,模樣嬌羞。
  
  兩人四目相交之際,他習慣性的賣弄個人魅力,朝她眨眨眼,調情意味濃厚。
  
  售貨小姐臉上紅潮更深,螓首低垂,唇邊有掩不住的笑意。
  
  他們眉來眼去的景象落在童沁歡眼中,非但沒有不悅,反而覺得好笑。這時她才恍然明白,起初對尹克祺的好感,原來只是一時寂寞而產生的錯覺。
  
  她的心,早被一個認識好久好久,卻始終吝於給她好臉色看的男人佔領。思及此,心湖泛起一陣漣漪,一圈圈的擴散。
  
  糾結紊亂的情感,將她的心層層捆綁,感覺快要窒息。
  
  茫然的盯著鏡子裡那張迷惘、黯然失色的臉龐,她突然感到憤怒——
  
  夠了!童沁歡!別人不愛你,不是你的錯。何必如此傷感、不愉快?
  
  沒有愛情,不可以連尊嚴和生活都被攪得一團亂。天不會塌、地不會陷,你依然還是要開朗樂觀的過日子,不應該有所改變。
  
  她閉上眼對自己喊話,提振頹喪的士氣,再睜開眼時,心中霎時充滿能量。
  
  「對不起,我不陪你吃晚餐了。」她轉身,以堅定的語氣對正在簽帳單上落款的男人說。
  
  尹克祺則是一瞼錯愕的瞅著她,徹底怔愣祝
  
  「衣服和鞋子的錢,我會還你。」童沁歡從容而鎮定道。「今天玩得很高興,謝謝你。」末了,還附贈一朵甜美的笑花。
  
  「沁歡……」他的眉心擠出兩道深痕,被她突如其來的莫名態度給搞得一頭霧水。「你生氣了?」
  
  他以為她吃醋了,還有幾分得意。
  
  「沒有。」她微笑,瀟灑道別,接著毅然轉身。「Byebye。」
  
  她輕盈如粉蝶的倩影沒入大門,尹克祺才驚然回神,扔下筆匆忙追出去,沒一下子,就迎頭趕上穿著高跟鞋、剛走不遠的她。「沁歡,是不是我哪裡惹你不高興了?」
  
  他捺著性子,低嗄地問。
  
  「沒有。」童沁歡眨眨美眸,輕快的回答。「我只是累了。」
  
  「那我送你……」他握著她的藕臂,預防她逃離。
  
  她決然的掙脫他的箝制,嘴角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意。「不必了,我不是小孩子。」接著,她抬頭挺胸、邁開步伐往前走。
  
  抿著唇,睨著她漸行漸遠的窈窕身影,尹克祺頭一次有被「甩」的窩囊感。
  
  或許因為氣餒、或許因為她的不賞臉,讓他頓覺挑戰性十足;這一次,無論基於任何理由,他都不想要輕言放棄。
  
  ***
  
  不是心情不好,只是為了想讓自己更開心罷了!在踏進大型購物中心前,童沁歡如此對自己說。
  
  首先,她選擇做手足SPA以及指甲彩繪,以紆解壓力,雖然好像脫了一層皮似的,但所有不愉快彷彿都隨著廢角質排除掉,整個人顯得神清氣爽。
  
  她深吸一口氣,輕鬆自在的感覺彷如獲得重生。
  
  「好棒、好舒服。」看著鏡子裡容光煥發的模樣,她滿意的露齒一笑。
  
  離開沙龍後,她陸續又買了兩雙涼鞋,明明鞋櫃已經爆滿,她還是受不了美鞋的誘惑,不自主的掏錢把它們帶回家。
  
  在經過化妝品專櫃時,她又忘情的買了三、四種功能不同的面膜,以應付各種膚況。
  
  遊走在每個專櫃間,買下自己看對眼、或覺得迫切需要的商品,她有著滿滿的成就感。
  
  幾個小時逛下來,直到她的腳酸得幾乎無法再走動,這才心滿意足的罷休。
  
  手上拎著大包小包精挑細選的戰果,她等不及回家享受拆封的樂趣了!誰說金錢買不到快樂?
  
  而腦海中那張冷漠俊臉,似乎也隨著血拼的快意,被悄悄的收在內心一角。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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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5 00:46:38
  第九章
  
  懷著愉悅的心情離開購物城,雖然時間已不早,但童沁歡卻還沒有想回家的念頭,遂決定沿途漫步,吹吹沁涼的晚風。
  
  豈料,沒一會兒光景,天空居然飄起細雨。
  
  起初她並不在意,身為創作者還覺得頗浪漫,放慢步伐,任憑雨絲打在臉上,感受雨中淒迷的氣氛。
  
  但轉瞬間,雨勢傾盆而下,童沁歡冷不防被淋了一身濕。驚呼一聲,她四下尋找地方暫時遮雨。
  
  她蹬著高跟鞋跑了一段距離,才躲進停滿機車的騎樓下,狼狽的拭乾雨珠,慶幸終於擺脫大雨的糾纏。
  
  等了約莫十分鐘,雨非但沒有停歇的跡象,反而下得益加兇猛。
  
  「真掃興……」她望著蒼茫茫的天空咕噥道。
  
  失去等待的耐性,也喪失在雨中散步的雅興,她只好悻悻然打道回府。不過在嘉義想攔輛空計程車,簡直比登天還難。
  
  幸好她記得無線電計程車行的電話號碼,一通電話便可免去漫長的空等,又不必和別人搶破頭。
  
  三分鐘後,車子抵達她面前,任由差遣。她優雅從容的上車,暗自佩服自己的冷靜、聰明。
  
  車內的冷氣,讓渾身濕淋淋的她渾身發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要求司機把冷氣調小,卻仍止不住的頻頻發抖。
  
  又遇到個熱情的司機,一路上講個不停,她也只能陪笑,敷衍虛應。
  
  彷彿經過一世紀,終於回到元家別墅,童沁歡如獲大赦的從皮夾抽了張五百元大鈔,也沒耐性等司機找錢,就立刻拎著戰利品衝下車。
  
  好冷——她抱著雙肩、不斷摩挲冰冷的肌膚,企圖驅趕一身寒意。
  
  翻了半天卻找不著大門鑰匙,她不禁氣惱的踢了下門扉。下一秒,門竟然應聲開啟,眼前蹦出一道黑影,令她陡然一悚。
  
  童沁歡就著微弱的燈光定睛一瞧,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男性臉孔,乍見來人時,她垮下僵硬的肩膀,吁了一口氣。
  
  「捨得回來了?」黑暗中,元炯諒的語氣低沉,帶著幾分不悅與質問。
  
  她默不吭聲,以為調整好的心情在見到他之後,又驀地被打亂,一陣煩悶襲上心口。
  
  垂下眼,她推開門越過他,努力想忽視他的存在,急著回房間泡個舒服的熱水澡,再喝杯熱牛奶。
  
  透過小夜燈的奶油色燈光,元炯諒清楚發現她的穿著和出門時不同,雪紡紗材質的洋裝,經過大雨浸潤後服貼著她的身體,使她的曲線畢露,散發出一股若隱若現的性感。
  
  他暗下眼瞳,心中一股不快油然而生。
  
  這一整天,他都心不在焉,滿腦子想著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畫面,嚴重干擾了他的心思,導致無法專心工作。曾幾何時,她竟對他產生如此大的影響力,擾得他心神不寧?
  
  他曾經捫心自問,卻沒有確切的答案。
  
  或許,是因為她身邊突然冒出個強力的追求者,讓他開始產生危機意識,這時才不得不正視自己真正的心意……
  
  「看來,尹克祺很懂得討好女人。」他戲謔的聲音,在她背後幽然響起。
  
  他飽含嘲弄的言詞,猶如利針刺入她的心頭,她頓下步伐,忍不住反諷:「是啊!他既溫柔又體貼,還買了一堆東西送我!跟某人專製冷漠的態度簡直是天差地別。」童沁歡加油添醋道,毫不畏懼的迎向他的眼睛。
  
  她挑釁的話激怒了情緒不穩定的他,宛如被踩到尾巴的獅子,勃然大怒。「你倒很瞭解我,嗯?」元炯諒逐步逼近她,眸光深沉的睨住她姣好的身材。
  
  「我沒有指名道姓,是你自己對號入座。」她伶牙俐齒的回擊。
  
  瞇起利眸,他的臉色更沉一分。
  
  察覺到他眸底閃爍的危險光芒,童沁歡下意識的想逃離。「我累了,你也早點休息。」
  
  一早出門到現在晚上十一點多,她真的感到疲憊不堪。再者,她著實不想被他漠然的言語和眼神傷害,於是選擇逃避。
  
  甫回身,一股強力的勁道扣住她的皓腕,尚不及反應,已跌入一堵結實寬厚的胸膛裡,她手中的戰利品頓時灑落一地。
  
  童沁歡睜大杏眼,驚呼一聲,神經一陣緊繃。
  
  他溫熱的大掌佔有性的箍住她纖細的腰肢,冰涼的唇狂亂的吻著她的瓷頸,製造出一枚枚鮮紅的印記。
  
  兩人的身軀幾乎緊密貼合,他挾帶著濃烈嗆鼻的酒精氣息,噴拂在她敏感的肌膚,令她不舒服的皺起眉。
  
  「你喝醉了!」童沁歡揚聲斥責。
  
  頓時,他蒼白的病容浮現在她空白的腦海,分不清究竟是氣他不懂愛惜身體,抑或厭惡他身上難聞的酒氣。
  
  在等待她的過程中,喝了幾杯酒,他早已不記得了,意識雖然逐漸呈現模糊,但心思卻格外清楚。
  
  處在寧靜的空間裡,往日的回憶一幕幕在腦海中播放,兒時的記憶仍鮮明的宛若昨日,她的一顰一笑、捍衛的姿態,時而惹他發噱、時而牽動他的心弦。
  
  這時才恍然大悟,對她的感情早從孩提時代的相處,一點一滴累積至今,只是一直以來,他總是理所當然的認定她屬於他,所以對她,並不特別關心。
  
  當某一天,意識到圍繞在身邊的她即將被奪走時,才驚覺她在他的心裡及生命中已佔了極重的份量。就像是心愛的珍藏品未經他同意,便被別人一聲不響的帶走,那種感覺實在很不好受。
  
  而她,能大方對其他人展現甜美笑容,卻吝於給他一點溫柔和體貼的舉動。
  
  只有在逗弄她,看到她眼神中不經意流露出小女人的嬌羞,才能隱約感受到她稍縱即逝的情意。
  
  在他以為就快要抓住她時,她卻又突然「變節」,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他該死的在乎她、不想讓其他男人接近她、觸碰她……一陣洶湧的醋意腐蝕他頹靡的心志,令他深陷在悵然若失的情境中。
  
  他向來心高氣傲、沉穩自信,如今卻有種被打敗的沮喪與窩囊感,在心中逐步發酵。反覆思索許久後,他決定放手一搏,想試探她的真心,不希望她是抱著「報恩」的心態才留在元家、留在他身邊。
  
  他甚至不敢想,倘若結果不是他所想像,他是否真能雲淡風輕的讓她離開,並且大方祝福……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感到害怕,而且,對像還是個女人——一個他認識了十幾年的女人。
  
  「你在擔心我?」他親吻著她小巧柔軟的耳垂,低嗄道。
  
  童沁歡僵直著身子,細緻的雪膚泛起一顆顆小疙瘩,理智和情感正相互拔河,致使她的神志有片刻恍惚。
  
  他的問題,翻攪著她的心湖,答案早就不言而喻,卻因賭氣而拒絕回答。老實說,她完全被他忽冷忽熱的態度給搞混了,不曉得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童沁歡的沉默惹他不悅,也擊潰了他僅存的信心,於是他懲罰性的罩住她胸前的渾圓,恣意揉捏,手中飽滿的觸感加深他內心的迫切。
  
  她倒抽一口氣,無措的扭動身軀,試圖甩掉他無禮的侵犯。「不要這樣……」
  
  微弱的音量毫無威嚇力,倒像撒嬌時的呢喃,激起男人與生俱來的征服本能。
  
  「不喜歡我碰你嗎?」元炯諒附在她耳畔低語,嘶啞的嗓音,夾雜著幾不可察的慍怒及失望。
  
  緊皺著眉,她乏力的無法言語。明明想推拒,卻沉溺在他惑人的男性氣息中。
  
  「說你不愛我、對我沒感覺,我會……馬上放開你、讓你自由。」他緊緊環住她的嬌軀,瘖啞的口氣透著堅決。
  
  他的話狠狠揪疼她的心,胸口驀地感到一陣窒息與莫名的恐慌。
  
  什麼意思?童沁歡心跳得好快,不敢妄自解讀那近乎痛苦的一字一句,所代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原本如槁灰的心不禁燃起一線生機,本欲拔除的愛苗又悄悄在心田萌芽茁壯,但心中未修復的那道缺口卻劇烈疼痛著,她矛盾不已。
  
  沉默頓時蔓延,寂靜得連彼此急促的鼻息都清晰可聞。
  
  好半晌,他開啟猶如千斤重的唇,重申道:「如果你已經找到幸福,我不會把你強留在身邊。」
  
  在名目上,她是為了幫他沖喜才進入元家,也知道奶奶一直希望他們兩人能兩情相悅,進而走進結婚禮堂。
  
  結婚?!這兩個字如同炸彈般在他腦中引爆,一片轟然。他先是怔愣,隨後忍不住啞然失笑。大概是鬼迷了心竅,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興起跳進墳墓的念頭。
  
  「沁歡,只要你一句話,就可以不必再背負童養媳的責任。」他切切低語,引導她說出真心話。
  
  他柔嗄的嗓音,勾出她滿眶淚水,強咬著唇瓣,克制著不哭出聲,但溫熱的淚卻悄聲滴落在他的指縫間。
  
  「噓——不要哭。」元炯諒收攏五指,淚在指紋中蜿蜒滲入,沁入他的體內,一滴滴漫入心臟。
  
  他啞聲的慰哄,更讓她壓抑不住的涕泗縱橫,泣不成聲。
  
  他握住她顫抖的肩頭,扳正她的身子,垂眼凝睇她掛滿淚痕的嬌美面容,歎息道:「我會心疼的。」
  
  童沁歡沉沉的喘息,被他突如其來的滿溢深情淹沒,感到迷惘且惶恐。即便她早已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但心中又害怕這只是他另一種愚弄的手段。「我不會上當的……」微顫的輕語是自我武裝,亦是警告。「我累了……」
  
  她亟欲掙脫他太過緊窒的摟抱,也一併想抽走淪陷的心。
  
  「回答我的問題!」他糾結的眉宇,洩露出真實的情緒,整個人失去了耀眼的自信光采,黯淡的黑眸宛若無光的星子。
  
  避開眼,她方寸大亂,失控的低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試圖維護著僅存的尊嚴,也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明白告訴我,你愛的不是我,對我沒感覺、討厭我,我就會成全你。」元炯諒瞅著她,逼迫她正視問題。
  
  他平靜低沉的語氣,在夜裡格外凌遲她脆弱的心房,淚水如斷線珍珠般墜落不止,只能像個孩子般無助的嗚咽著。
  
  他的視線未曾自她身上抽離,抬起手想拭去她粉頰上的淚珠,但手停在空中好一會,最後頹然放棄。
  
  彷彿經過一世紀那麼漫長,童沁歡終於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盯著他完美的英俊臉孔,蠕動唇瓣。
  
  「我討厭你——」細如蚊蚋的聲音響起。
  
  聞言,元炯諒的瞼色轉為陰沉,灰蒙的瞳仁蒙上一層難以解讀的霧氣。
  
  時間與空間為之凍結,悄然無聲的氛圍恍如處於真空狀態。
  
  他的喉頭哽著不明硬塊,良久後才勉強擠出一句話。「是嗎?」他勾起嘴角,盡量表現得雲淡風輕。
  
  情路走來始終一片平坦、意氣風發,他身邊多的是女人主動投懷送抱,雖不至於來者不拒,卻也曾經放蕩不羈過。這時他才瞭解,原來放手需要費盡全力,而所謂的瀟灑,只適用在不在乎的人事物上。
  
  「理論上,我該祝你幸福。」他緊握拳頭,故作鎮定。「但我又不想。」
  
  淚水在她臉上肆虐,讓她看不真切他的表情,更不確定他眼中那抹顯而易見的哀傷,究竟是不是幻覺,他所說的每個字,她都牢牢刻印在心版上,捨不得錯過。
  
  「因為,那個能給你幸福的人,不是我!」無奈又悵然的話,幾乎是從齒縫進出來的。
  
  童沁歡的心陡然一震,聽他那不平衡的口吻所透露出的訊息,竟為她乾涸的心房注入無限生氣……
  
  她怔怔的望著他,心口被他類似告白的這番話扼得好疼,喘不過氣來。
  
  「我沒那麼大方……」元炯諒撇唇苦笑、自嘲道。
  
  他強迫自己轉身,宣告實驗徹底失敗,也逼迫自己漠視胸口幾乎要爆烈發狂的情緒。原來,心痛的感覺就是失去所有感覺——
  
  ***
  
  「我討厭你——」她哽咽的對著他的背影低喊。
  
  他閉上眼,杜絕接收傷人的字眼。
  
  「我討厭你——討厭你——」童沁歡聲嘶力竭的吶喊,粉腮爬滿了淚。
  
  他止住腳步,深吸一口氣,拳頭關節泛白,正隱忍著強大怒氣。「夠了!」他沒那麼寬宏大量,可以忍受心愛的女人反覆否決他。
  
  「我討厭你,更討厭自己。」她抽泣咆哮道。「討厭你總是左右我的心思、老是讓我哭泣,更討厭自己愛上你、離不開你……」
  
  她的每個字,都像保齡球般強而有力的撞擊他的心臟,俊臉佈滿錯愕和狂喜。
  
  童沁歡邁開步伐,自他身後擁住他,細聲嗚咽道:「你休想甩開我,休想把我賴給別人……」
  
  或許是氣氛使然,她一股腦的將心事供出,不再保留。「你真的好討厭——」她像個小孩抽抽搭搭的埋怨,毫無防備。
  
  聽到她的告白,元炯諒再無法壓抑激動的情緒,反身握住她的肩,掠奪她微啟的小嘴,未乾的淚在口中化開,滋味卻是甘甜無比。
  
  她也同樣激切的回應,第一次縱情宣洩對他的情意,不想再掩飾下去。
  
  他們的唇熱烈交纏,交換彼此的氣息,他高超的吻技令她再無力招架。
  
  她的身子已融成一灘春泥,偎在他寬闊的懷裡,此刻,終於能放縱藏在心底已久的情感。
  
  他一手固定她的腦袋,貪婪恣意的品嚐她檀口中的甘醇與芳香。
  
  童沁歡情不自禁的嬌吟,既想遏阻他的侵犯,又渴盼他能繼續觸摸與親吻。
  
  「歡……」他抬首,輕啄著她的粉頰,黑眸蒙上一層欲色。
  
  她的胸口瘋狂鼓動,杏眸虛掩,媚眼如絲的瞅著他,散發誘人的性感風情。
  
  「好美……」他暗啞讚美,慾念逐步攀升。
  
  「我想要你……」元炯諒吻著她的貝耳,低嗄的露骨道。
  
  他魅惑的嗓音鑽進耳膜,使她一陣輕顫,肌膚泛起美麗的粉紅色澤。
  
  「不拒絕,就當你默許了。」他盯住她羞赧的俏顏,沙啞的聲音是掩藏不了的慾望。隨後,他將她攔腰抱起,踏著穩健的步履回到房間,像呵護珍寶似的,將她輕置於大床上。
  
  她的長髮在雪白的枕頭上散開,嫣紅的嬌媚臉龐淨是未經人事的羞澀,揉雜著女孩的天真與女人的性感,令他移不開視線。
  
  童沁歡癡迷的望著他俊逸的臉孔,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阿諒……」親密的稱呼,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像喚了一輩子似的熟稔。
  
  她貓兒般的絮語,恍若甜美的媚惑,邀請他的唇與她的糾纏、挑弄。
  
  他的氣息逐漸濃重,在他灼熱的凝睇下,童沁歡覺得身體越來越熱,體內仿若有一把無名火正熊熊焚燒,理智只餘灰燼。她無法再欺騙自己,想要被他觸摸、愛撫的念頭。
  
  他將她置於腿上,深深吻住她嬌喘連連的小嘴,然後挺身,將勃發的昂揚推進那不曾有人造訪的處女地,令童沁歡吃痛的流下兩行清淚。
  
  他稍稍停滯,待她眉間逐漸舒緩,才又開始推送,進而加快速度,在她密徑裡馳騁。
  
  兩人共赴高chao後,緊緊相擁,聆聽彼此的心跳,滿足的酣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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