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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慕楓]轉角遇到粗魯鬼【轉角遇到愛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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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7 00:07:09 |倒序瀏覽 | x 2
轉角遇到粗魯鬼(轉角遇到愛之二)作者:慕楓 

他這個正牌王子,夜間散步會出什麼大事?
遭搶?遭綁架?還是遭徵收戀愛稅?
NO!NO!NO!是天外飛來鐵罐一枚,砸傷他的額頭,
他卻一點都不在意,
因為罪魁禍首是個外型打扮像男生,但個性超有趣的女人,
她不像一般女人遇到事只會哭,反而當機立斷攔車送他就醫,
還負責任的天天來關心他的傷勢,直到拆線為止,
原以為兩人的緣分只有這麼淺,誰知她竟是他的新保鏢,
看她為了逗弄老管家像老母雞一樣蹦蹦跳,
故意貼近他、口頭上吃吃他的嫩豆腐,
他不但不生氣,還樂在其中,兩眼越來越愛盯著她打轉,
甚至她教他騎腳踏車只為了看他出糗,他也統統都答應,
直到她為他擋下子彈、受了傷,
一向無所懼的他,第一次感到什麼叫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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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7 00:07:30
楔子

  花家古厝裡,親朋好友齊聚一堂,熱熱鬧鬧地慶祝花農的第五個孩子,也是唯一的男孩子──花橙滿週歲了。

  「小橙,姑丈抱。」

  「外公抱。」

  大夥兒都爭著要抱一抱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遵循古禮,拜神祭祖、祈求寶寶能健康成長之後,接著便是今天的重頭戲──抓周。

  抓周是自古流傳下來的習俗,期望藉由寶寶所抓住的物品預測寶寶的性向和未來的發展。

  神桌前擺放著一個大篩子,裡面準備了將近二十樣的物品,有書、筆墨、印章、錢、尺、聽筒、雞腿、算盤、秤、玩具……等等。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花奶奶把花橙抱坐在篩子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花橙身上,心裡想著同件事──拜託,這次要抓「對」啊。

  不一會,小手好奇地探出。

  姑姑微笑地趨前,「抓書好,將來當個學者、專家。」對人類有貢獻,地位崇高。

  小手遲疑地停頓了一下,而後轉了個方向。

  姑丈摸摸下巴,「印章啊……長大後有權有勢,搞不好可以當總統呢。」

  「小橙乖,拿算盤。」將來才能繼承家業,當個企業家。

  「不然拿聽筒也好,可以當醫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筆墨。」藝術家。

  「拿蔥。」聰明。

  「芹菜。」勤勞。

  小手的主人,張著一雙細長的眼眸瞟過來瞟過去,始終沒有下手,只是莫名其妙地看著大人們你一言我一句地熱烈討論著。

  花農和妻子相視一笑,「拿什麼都好,只要小橙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長大就好了。」抓周的習俗是趣味大於實質意義,又不是百分之百靈驗準確,毋需太認真。

  花橙還未拿起任何一樣東西,有一隻小魔手趁大家不備時,動作迅速地摸走了香噴噴的雞腿。

  「耶?」有人發現了,「哎哎,雞腿……被小容拿去啃了!」

  兩歲大的花容正抓著香噴噴、油亮亮的雞腿津津有味地舔著,用她可愛的小牙啃著,笑容透露她的喜悅,她是真心喜歡這新來的小弟,他的出現代表家裡會多一份食物,呵呵~~

  楚琬唇畔噙著溫柔的笑,蹲到小女兒面前,「容容,好吃嗎?」

  花容的小嘴忙著啃雞腿,無暇回應,只願意點點頭算有聽到。

  「色色!」花農的叫聲喚回大家的注意力。

  三女兒花色抽走了篩子裡的千元大鈔,開心得手舞足蹈,她不懂大人說的錢是什麼意思,但這花花綠綠的顏色好漂亮啊。

  楚琬啼笑皆非,才四歲大的色色不喜歡洋娃娃、不喜歡玩具,只對錢幣紙鈔有興趣,她都不知道是該擔心還是高興。

  花農的腦海裡迅速地閃過一絲什麼,微微怔愣住──他記得大女兒漾漾抓周時,什麼都不要,就是一個勁的哇哇大哭;二女兒翎翎毫不遲疑地拿了玩具刀劍耍弄;小女兒容容嘴裡吃著餅乾,手裡抓著雞腿;而三女兒色色自始至終都只對著鈔票漾開笑。

  倘若抓周真能反映出孩子們潛在的個性……那他真的要開始煩惱了。

  他的小兒子,坐在篩子裡的花橙,終於選定目標──右手拿了玩具手槍,左手拿了秤。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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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7 00:07:59
第一章

  Shit!

  她又不是故意的。她很努力、很盡責地做好分內的工作──在演唱會期間保護超級巨星秦淮。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很完美,只要在演唱會結束之後,把人安全送回下榻的飯店,她的工作就結束了。怎知有突然瘋狂的歌迷不顧一切地朝秦淮衝過來,她反射動作地抬手要攔住那名歌迷,卻意外地重擊了秦淮的下巴一拳,害他當埸表演咬舌自盡的戲碼。

  Shit、Shit!

  當鮮紅的血絲自秦淮的嘴角淌下,她頓時成了眾矢之的,彷彿有幾百、幾千支利箭齊射向她,讓她差點血濺當埸。

  這整件事又不是她的錯,怎能全怪到她頭上

  她的後腦勺又沒長眼睛,哪知道秦淮離她那麼近。

  Shit、Shit、Shit!

  組長狠狠地臭罵了她一頓。

  花翎氣呼呼地抬腳把躺在路邊的鐵罐子踢出去,卻沒料到鐵罐子會飛射出去,去勢又急又快。

  她抬頭看著鐵罐子疾射出去的方向,心裡登時浮現一股不祥的預感。糟了!

  就見鐵罐子神准地砸中一名男子的額頭,劃出一道口子,鮮血立即淌了下來。

  事情從發生到結束全在電光石火之間,快得讓人措手不及,完全無法反應。

  花翎呆愣住,腦中一片空白。

  見鬼了,怎麼會那麼神准?沒去參加世界盃足球賽真是太可惜了。等到恢復思考能力,竄進她腦袋裡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逃。

  不行!她的良心不允許她肇事逃逸、畏罪潛逃,只好硬著頭皮抬起恍如千斤重的腳,朝無辜的受害者走去。

  *********

  「啊──」血、血!

  金髮藍眼的中年男子大驚失色地尖叫,惶恐不已。

  我的天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沒盡到好好照顧主子的責任就罷了,居然還讓王子受傷!他真是罪該萬死啊。

  受傷男子掏出一方手帕,按壓住額頭正在淌血的傷口,語調溫煦如春風地安慰他,「賈西亞,你別慌,只是一點小傷。」

  賈西亞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臉色慘白地在原地團團轉。「救護車、在台灣叫救護車要打幾號?」

  男子的嘴角微揚,哂笑道:「一點皮肉傷,不必小題大做,只要攔一輛計程車到醫院包紮傷口就行了。」

  賈西亞愧疚得無地自容,「是我不好……」他應該要挺身救駕的。

  「咳咳……」一旁有人清了清喉嚨。

  男子抬眸,一張寫滿了歉疚的陌生臉龐立即映入眼簾。

  「呃,對不起,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花翎開口道歉,畢竟自己是害他受傷的兇手。

  但是心中又忍不住OS:不過就是一個鐵罐子,又不是子彈,竟然躲不掉!這個男人的反應會不會太遲鈍、太不中用了一點?

  賈西亞霍地轉頭瞪她,率先發難,「你這個年輕人怎麼這麼莽撞?要不是你亂踢那個鐵罐子打中王……我家少爺,我家少爺怎麼會受傷?!」

  「現在最重要的是送你家少爺到醫院包紮。」而不是浪費時間和口水在這裡斥責她的錯。「我會擔負起一切費用和責任。」

  不過,這個阿兜仔阿伯說了一口字正腔圓的中文,足以讓許多台灣人汗顏。

  費用和責任?「我家少爺是何等尊貴的身份,你害他受傷破相,要是留下醜陋的疤痕,你、你賠得起嗎?」

  好厲害的阿兜仔!居然也知道臉上受了傷叫做破相。「大叔,你家少爺是男人吧?」

  「無禮!」賈西亞斥喝。「我家少爺當然是男人。」

  男子反而輕笑了聲。

  「既然是男人,不過就是額頭上多了道小疤痕,幹麼像個女人一樣斤斤計較、耿耿於懷?」太沒男子氣概了吧。花翎不屑地斜睨了當事人一眼。

  不過就是額頭上多了道小疤痕?賈西亞氣得渾身發抖。「受傷的人不是你,你當然可以說得那麼灑脫。」

  受了傷的男子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她都已經表示要擔負起一切費用和責任,他還想怎麼樣?「大不了我也讓你家少爺在我的額頭上劃一道相同的傷口,這樣行了吧?」

  「不行!」一個溫和但堅定的嗓音響起。

  賈西亞猛點頭。沒錯沒錯,當然不行了,這小子皮厚肉硬,哪能和身份尊貴的王子殿下相提並論!

  這樣就太超過了喔!害他受傷的確是她的錯,但她卻不是那種任人欺凌、逆來順受的阿信。「你們不要太過──」

  男子微揚起嘴角,「女孩子漂亮的臉上怎麼可以有難看的疤痕!」

  賈西亞瞪大眼,「女、女孩子?!」這個小子粗手粗腳的,哪裡有女孩子家的溫柔可人?

  花翎難得的微微紅了臉,「你的傷……得先到醫院去處理一下。」她轉身走到大馬路邊揚手攔了輛計程車,打開車門。「上車。」

  男子沒有異議地坐進車內。

  「少、少爺……」賈西亞跟著鑽進計程車後座。

  花翎坐進駕駛座旁的位置,對司機說:「麻煩你,請載我們到最近的醫院。」

  「好的。」

  途中,賈西亞不時偷瞟著花翎,滿腹疑問。他……她一點女人味也沒有,怎麼會是女孩子?

  抵達醫院後,男子即刻被帶進急診室讓醫生處理傷口,賈西亞去掛號寫資料,花翎只好在外面等候。

  她坐不住,起身來回踱步。唉,最近真的是諸事不順,會不會是犯太歲?等會兒繞道到廟裡去拜拜、點個光明燈好了。

  約莫十分鐘後,男子走出急診室,額頭上的傷已經包紮好,頰畔的血跡也清洗乾淨了,還他一張俊美絕倫的容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額頭上的白色繃帶。

  花翎怔愣,差點迷失在他那雙湛藍的眸海裡,腦中無預警地響起他方才說過的話──女孩子漂亮的臉上怎麼可以有難看的疤痕!兩頰不禁微微發燙。

  「少爺,醫生怎麼說?」賈西亞立即迎上前去。

  「沒說什麼。」男子淡淡地道。

  真的嗎?賈西亞一臉懷疑。

  護士小姐在此時拿著單子走出來。「莫非先生,你額頭上縫了三針,傷口盡量不要碰到水,三天後回診。領完藥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縫三針?!」賈西亞接過處方箋,驚呼一聲。「護士小姐,我家少爺頭上的傷口復元之後會不會留下疤痕啊?」

  「傷口縫了三針,怎麼可能沒有疤痕!」護士小姐也覺得那張俊臉上多了一道疤,的確是讓人惋惜不已。「不過要是你有需要,我可以幫你介紹我們醫院裡最有名的整形外科醫生。」

  「謝謝,我有需要的話再麻煩你。」莫非溫聲婉拒。賈西亞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一點?

  「Miss林。」急診室傳來醫生的叫喚聲。

  護士小姐點點頭,旋即轉身離開。

  賈西亞越想越氣。「你這個女孩子怎麼這麼沒有公德心,書都讀到哪裡去了?亂丟垃圾也就算了,居然還亂踢,害我家少──」

  「賈西亞。」莫非不疾不徐地開口打斷他的責罵。「去領藥。」

  「是,我馬上去。」

  他沒敢違逆王子殿下的命令,卻偷偷瞪了花翎一眼後才邁開步伐。

  花翎嘴裡嘀嘀咕咕地道:「垃圾又不是我丟的。」她從上小學之後,就沒再亂丟過垃圾了。

  莫非聽見了,揚起一抹淺笑。「我相信垃圾不是你丟的。」

  「呃,真的很對不起。」他額上醒目的紗布讓她感到愧疚不安、過意不去,再次鞠躬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所以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她毋需耿耿於懷。

  那怎麼成?!花翎掏出她身上所有的大鈔遞向他,「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你收下。」不然,她會良心不安的。

  「你收起來。」語調輕柔,卻透出一股不易動搖的堅定。

  「可是……」從意外發生到現在,他沒說過半句責怪她、怒罵她的重話,她反而更覺得羞愧。

  「況且,你剛剛也攔了輛計程車送我來就醫,還付了車資,不是嗎?」這樣就夠了。

  她害他受傷破了相,他卻不要求她補償他rou體上和精神上的損失!「你要是不收下,我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渾身不對勁的。」

  她會不會太誇張了?他但笑不語。

  「就算是我拜託你。」她不想虧欠別人。

  他噙著笑,「我頭上的傷已經處理好了,也不好再耽誤你的時間,你請便。」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形,都是有多遠就閃多遠,巴不得能完完全全撇清關係,只有她堅持非要負起責任,對他有所補償不可。

  真是個特別的女孩子。莫非•卡洛斯不由得對她另眼看待。

  「你不必覺得對我有所愧疚。」他真的沒有大礙。

  事情都發生了,更何況她也不是故意的。

  「這怎麼行──」她激動地上前。

  賈西亞正好領了藥回來,見狀,忙不迭地擠進兩人之間。「你、你這個粗魯的女人,離我家少爺遠一點。」

  「賈西亞,不要失禮。」

  「是。」賈西亞立刻退下。

  「請繼續。」他頷首微笑。

  雖然他的態度自始至終都是溫溫的,但她知道不論自己說再多都是白搭,他不會改變心意的。她只好退而求其次。

  他不要她賠償、不要她負責,那至少……「讓我送你們回去。」

  她得要知道他住在哪裡,才能盡到探視關心的責任。

  「不用那麼麻煩。」

  「少爺,我剛剛叫了車,這會兒應該已經在大門口候著了。」

  「那走吧。」他朝她點了下頭,隨即舉步離開。

  花翎跟了上去。

  「少爺,你的傷……還是找戴爾過來好了。」戴爾是王子殿下的專屬醫生,他對王子殿下的身體狀況瞭若指掌,若是由他來照料王子殿下的身體,那他會放心得多。

  「再說吧。」莫非不置可否地低頭坐進計程車內。

  賈西亞將車門關上,坐進前座。「麻煩你,我們要到──」

  花翎不請自來地從另外一邊上了車,往莫非的身旁一坐。

  「你!你上來做什麼?」賈西亞愕然地轉頭質問。

  「送你們回去。」

  「不用了,我們自己回去就行了。」王子殿下最好離這個粗魯鬼越遠越好,免得又無辜招來橫禍。「請你下車。」

  「我不要。」要嘛他就想辦法把她踢下車去,不然就讓她送他們回去。

  「你──」賈西亞氣結頭頂上直冒煙。

  「先生,可以走了嗎?」計程車司機看傻了眼。現在是什麼情形?霸王硬上車嗎?

  賈西亞還不死心,「等一下……」

  將她堅定的神情納入眼底,莫非淡淡地道:「開車吧。」

  「是。」

  莫非閉眼養神。

  賈西亞也只好接受,將地址告訴司機。司機踩下油門,車子隨即俐落地駛進車陣裡。

  途中,賈西亞不時回頭查看花翎有無做出什麼逾矩的舉動。

  他的頭老是這樣轉過來又轉回去,不累嗎?不怕扭到脖子?

  這個阿兜仔阿伯有必要防她像防賊似的嗎?他家少爺是珍貴易碎的古董瓷器嗎?怕打破弄壞就鎖在家裡別出來嘛!

  還是她是跳蚤或是臭蟲,惹人厭?

  哼!阿兜仔阿伯越是不准她接近他家少爺,她就越是故意要靠近,讓他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花翎勾起唇角,作勢要把頭靠在莫非的肩膀上。

  「放──」賈西亞張口想要斥責她,卻怕吵到王子殿下的休憩,只好將到口的話吞回肚子裡,僅能以眼神警告她。

  她一點也不怕他兇惡的眼神,挑釁地一點一滴地縮短她和莫非之間的距離,就在賈西亞的眼珠子瞪得幾乎要凸出來之際,才打住。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的身體還來不及坐正,車子忽然一個轉彎,她完全沒有防備,整個人失去平衡地撲上莫非的腿。

  賈西亞差點驚跳起來,氣急敗壞地嚷著,「你、你還不快點起來!要是再壓傷我家少爺的腿,你就死定了。」

  莫非睜開眼,居高臨下地欣賞她趴在他腿上的曖昧姿勢,慢條斯理地道:「你打算用這種方式來補償我嗎?」

  天譴,這絕對是天譴!

  誰教她要欺負老人家,這下可好,現世報來了吧。

  察覺到自己的臉離莫非的重要部位只有幾公分的距離,花翎破天荒地紅了臉,手忙腳亂地坐直身體。「你、你別胡說!我是因為剛剛的轉彎失去平衡,才會不小心跌在你的腿上,才不是什麼補、補償……」

  她害羞臉紅的模樣流露出些許女孩的嬌態,惹人憐愛,讓他忍不住想捉弄她。

  「我還以為你為了要補償我,打算以身相許呢。」他支著額,故作煩惱狀。

  以身相許那怎麼行!「少爺,你可別──」

  花翎的臉更紅了,忙不迭地撇清,「誰要以身相許了?你少臭美!」她才沒那麼廉價,隨隨便便就以身相許,好不?

  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不是就好。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你才不會太傷人呢!」

  過度自戀也是一種病態。

  「傷你個大頭鬼啦!」花翎氣得差點當場吐血身亡,不想再跟他說話。

  索性撇開臉看向車窗外,卻不經意自後照鏡裡瞥見司機先生忍笑忍得快得內傷的臉,一把無明火轟地燒燬了她僅存的一絲理智。

  「笑什麼笑!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突然轉彎,我怎麼會撲到他的腿上去!」害她糗斃了。

  「呃?!」計程車司機啼笑皆非。這條路又不是他設計規畫的,剛剛那個地方一定得轉彎,難不成要他直直撞上路旁的行道樹嗎?

  她聽了更氣,「呃什麼呃?難道不是嗎?」

  這、分、明、就、是、遷、怒。

  不過……誰教她是顧客呢,顧客至上!計程車司機很是無奈,只好保持沉默地專心開他的車。

  真有趣。莫非輕笑出聲。這麼有個性、不怕事的女子!很少見。

  賈西亞卻是面色凝重。

  王子殿下該不會對她產生興趣吧?這個粗魯鬼一點也配不上尊貴優雅的王子殿下啊!他蹙著眉,開始煩惱了起來。

  一直到抵達目的地,花翎臉上的熱度仍然久久不退。

  莫非下了車。

  「我們住的地方到了,你可以回去了。」賈西亞立即趕人,一點也不希望王子殿下再和她有絲毫牽扯。

  對於賈西亞的逐客令,她不以為意,逕自朝莫非說:「你好好休養,我明天再來看你。」

  「不必了,你不需要再──」王子殿下有他照顧就行了。

  花翎沒等賈西亞把話說完,就示意司機開車。

  光用膝蓋想也知道他要說些什麼,還不就是要她離他家少爺遠一點、不要再來打擾他家少爺之類的話,不聽也罷。

  賈西亞瞪著絕塵而去的車子,「真、真沒禮貌!」

  「你太苛責她了。」

  「可是她害你受了傷……」

  「誰不會犯錯?她並不是故意的,也有心要彌補贖罪,不是嗎?」話落,莫非邁開步伐進屋。

  賈西亞立即跟上,不死心地又道:「王子殿下,我們還是別和她有太多交集得好。」於公於私,皆是如此。

  「你想太多了,或許她明天來過之後就不會再出現了,也或許她明天根本就不會出現。」雖然在去醫院的車上,她將姓名和聯絡方式留給了他,即使她不來,他也不會打電話找她。

  這樣是最好。賈西亞由衷地期盼著。

  鈴鈴鈴……莫非身上的行動電話陡地響了起來,腳下一頓。

  電話才一接通,彼端就沒頭沒腦地丟來一句,「你在哪?」

  「我才剛回到家。」半路殺出來花翎這麼一號程咬金,讓他都忘了和闕有約的事了。

  狄闕揶揄地道:「親愛的王子殿下,您不會忘記了吧?小的還在辦公室裡眼巴巴地盼著、望著您的大駕光臨呢。」

  他有那麼渺小、那麼微不足道嗎?竟然放他鴿子放得這麼理所當然!

  「臨時出了點意外,所以……抱歉。」

  意外?「怎麼了?」

  「只是一點小傷,不要緊。」莫非輕描淡寫。

  聽起來似乎真的只是一點小傷。「怎麼會受傷?難道是你想泡台灣美眉,結果被人家拿高跟鞋狠狠K了一記?」他笑笑地調侃。

  「想像力真豐富。」莫非失笑。「我和賈西亞現在就去公司和你碰面。」

  他沒那麼不近人情,還讓傷患來回奔波。「你先休息一下,我等會兒就到。」

  *********

  十幾分鐘後,狄闕走進別墅大廳,傭人隨即送上茶和點心。

  「狄少爺。」

  「好久不見。」他打量著賈西亞,思忖了下,「有三、四年了吧,你的樣子一點都沒變。」

  賈西亞輕歎,「怎麼可能沒變!老嘍。」

  狄闕的眸光轉到莫非臉上,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額際那個醒目的紗布。

  「你──」愣了一下,隨即饒富興味地摩挲著下顎,「真讓我說中啦?」他可以改行去當狄半仙了。

  莫非笑了笑,並不打算解釋。

  反倒是賈西亞沉不住氣地出聲反駁,「事情才不是那樣,王子殿下只是心血來潮想散個步,哪知道會在轉角的地方被一個粗魯鬼踢來的鐵罐子砸傷額頭,真是天外飛來橫禍!」

  這……也太神乎其技了吧!狄闕挑起眉,興味盎然地問:「那個粗魯鬼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賈西亞回答了之後覺得不對勁,「狄少爺,性別不是重點吧。」

  他從善如流地關心所謂的「重點」,「你的傷還好吧?」

  「還好。」

  「什麼還好?那道傷口縫了三針耶!」回到愛丁利亞之後,他怎麼跟國王陛下和皇后交代啊?

  又不是多嚴重的傷。「賈西亞就是愛大驚小怪。」莫非閒適地端起茶杯,呷飲了一口。

  「等傷口完全癒合之後再做磨皮去疤手術,應該就不會留下明顯的疤痕了。」

  「那倒是不必。」只是一道小疤痕罷了。

  「現在台灣的女孩子都這麼粗魯嗎?」是時代變遷的緣故,還是教養方式出了問題?皇后也是台灣人啊,卻是那麼的高貴優雅、脫俗迷人,和花翎那個粗魯鬼根本是天差地遠。

  平平都是台灣女孩子,怎麼會差那麼多?

  「賈西亞,你這樣一竿子打翻一條船的說法,有欠公允。」狄闕說了句公道話。「大多數的台灣女孩子都很溫柔、甜美可人的。」不過真巧,他也認識一個有點粗魯、個性大剌剌的女孩子。

  賈西亞咕噥了一聲,沒再多說些什麼。

  狄闕靠向椅背,戲謔地笑道:「你特地飛來台灣看我,我還真是有點受寵若驚呢!」他此刻應該忙著代表愛丁利亞王室出訪世界各國,當一個稱職的王位繼承人才對吧。

  愛丁利亞,一個位於地中海的島國,擁有三十萬七千八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一直是以農漁業自給自足的半封閉國家,但在伊斯裡三世受膏登基成為愛丁利亞國王之後,有鑒於世界趨勢,致力於科技和觀光產業的發展,更在極具商業頭腦的妻子孟若評的協助下拓展貿易事業、海外投資,在一片經濟不景氣的聲浪中,硬是讓愛丁利亞的經濟成長了百分之二十,並且努力建設國家。

  莫非擱下杯子,「有個工作要委託你的『穆集』。」

  狄闕眼裡閃爍著瞭然的光芒,「你要我去調查德爾親王。」莫非月餘前遭受到攻擊一事,即便消息已經被愛丁利亞王室下令封鎖住,他仍然略知一二。

  「你的消息真靈通。」在他的眼皮底下果然沒有秘密。

  雖然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德爾叔父是刺殺他行動的幕後指使者,不過他啊……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哼哼。」他可是全球最大的情報網「穆集」的頭頭。

  對他而言,天底下沒有什麼秘密,只有兩種區分法,他感興趣和不感興趣、有價值和沒價值,至於要不要接Case,端看他的心情、喜好而定。

  「這個Case我接下了。」

  莫非舉杯致意,「謝了。」

  「現在說謝謝太早了。」

  「我以為世界上沒有什麼秘密可以瞞得過你。」莫非有些意外。

  「是沒有。」狄闕的語氣狂妄,不過他確實有狂妄的本錢。

  莫非等著他的下文。

  兩人是在英國就讀倫敦政經學院(LSE)時認識的,雖然是同班同學,莫非的王子身份讓許多同學卻步,只敢遠遠地看著他。

  至於狄闕,則是讓一些愛玩的同學又愛又恨,他就是有辦法拿到準確度百分之百的測驗試題,只要付得起價碼,即使上課不專心、蹺課,也能考出讓教授跌破眼鏡的好成績。不過他陰沉、變幻莫測的個性,讓其他同學都對他敬鬼神而遠之。

  他們會成為好友,更是跌破了許多人的眼鏡。

  「未來的事有很多變數,會有什麼變化,誰也料不準,等你拿到資料,再向我道謝也不遲。」

  賈西亞不放心,「狄少爺,你能不能替我找幾個身手敏捷、口風緊的人來保護王子殿下的安全?」也預防類似今天的這種無妄之災再發生。

  「不必費事。」

  「王子殿下……」

  狄闕的立場中立,「你們商量好了,再告訴我結果。」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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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14-5-7 00:08:24
第二章

  飯後,花家人都移師客廳,吃水果的吃水果、閒聊的閒聊、看電視的看電視。

  那個阿兜仔阿伯的態度真教人氣悶!好像他家少爺是天上的白雲,而她是地上的污泥。花翎叉起一塊水梨送進嘴裡,用力咬咬咬……沁涼香甜的汁液瞬間盈滿口腔,也稍稍消減她胸口的火氣。

  花農不經意地將二女兒的動作納入眼底,好笑地問:「翎翎,那塊水梨不好吃嗎?」

  她驀地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笑。「水梨很、很甜很好吃啊。」

  難得回家用餐的老么花橙揶揄地道:「還是那塊水梨搶了你的男朋友?」不過也得要她交得到男朋友再說。

  「呿。」她嗤了聲,懶得理他。

  「老實說吧,這次你又闖了什麼禍?」知女莫若母。

  媽怎麼說得好像她經常在惹禍似的,呃,咳咳……「我、我哪有又闖了什麼禍!」花翎答得有些心虛。

  「沒有才怪。要不要我幫忙喚醒你的記憶?」花橙不客氣地吐她槽,一根一根地扳著手指算著。「上個Case打破了僱主家的花瓶,上上個Case不小心拆了人家的門,上上上個……」

  不說話沒人會當他是啞巴。「閉嘴!」她咬牙切齒地低斥。

  花家老三花色笑了笑,眸底迅速掠過一抹精光,卻什麼話也沒說。

  要等粗神經的花翎開竅,恐怕還有得等了。

  至於老四花容根本不管他們的鬥嘴,一邊看電視,一邊努力朝香甜水梨進攻。

  「說吧。」直腸子的翎翎向來藏不住秘密的。

  「呃,我──」花翎才正要回答,就被一聲大叫打斷。

  「啊啊啊──」花容嘴裡塞滿水梨,雙頰鼓了起來,不好說話,只能指著電視螢幕咿咿唔唔著。

  看她鼓著雙頰的可笑模樣,十足像只嘴裡塞滿食物的老鼠。花橙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能不能替所有的女性同胞保持一下形象!」

  而後,才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

  「哈哈……」

  「噗──」花色才剛喝進嘴裡的茶悉數噴了出來。

  坐在她對面的花橙完全措手不及,被噴個正著。「花色,你很髒耶!」他跳了起來,怒道。

  花色清了清喉嚨,「咳咳……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要怪就怪二姊。」

  他抽了三、四張面紙要擦臉,卻又被搶了三張回去,只剩下一張。

  「現在是怎樣?!」連面紙也不准他用嗎?

  「一次用四張太浪費了,照你這種用法,地球上的樹很快就會被砍得一棵都不剩,到時候空氣……」

  他從善如流地用手中那張面紙擦拭臉上的水漬。「是是是,我一次用一張擦,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花色揚揚眉。

  電視新聞正在播出秦淮在演唱會結束後,意外被保全打傷的畫面,一次又一次地播放,捉住了眾人的目光。

  花翎欲哭無淚。這下可好了,全台灣的人都知道她犯下的惡行了。

  「哈哈哈……還說沒闖禍,新聞畫面裡打傷秦淮的人是誰啊?」花橙笑到肚子痛。

  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翎翎……」楚琬哭笑不得地看著二女兒。

  花農很努力地憋住笑,滿臉通紅。

  臉那麼紅沒事吧?花翎很無奈地歎了口氣,「爸,你想笑就笑出來吧。」硬憋著是會得內傷的。

  「呵呵呵……」花農很配合的笑了開來。

  台灣是都沒有其他的新聞能播了嗎?幹麼一再地重播她打傷秦淮的畫面啊!花翎惱怒地搶過花容手裡的遙控器,「啪」的一聲關了電視。

  螢幕上驀地一片黑暗。

  好不容易把嘴裡的水梨吞嚥下去,花容才開口,「二姊,你怎麼可以打傷秦淮啦?我們班上有很多他的粉絲耶。」

  用得著她說嗎?她可是替她要了十幾二十張的簽名照耶!「你當我愛打他啊?又不是吃飽了撐著。」

  「可是……你打傷了他是事實,我要是變成女生公敵都是你害的。」明天不要去上課了啦!

  這算什麼?有功無賞,打破要賠。哪有這種道理?

  花翎板著臉伸出手。

  花容瞟了瞟她的手,「幹麼?」

  「把簽名照還來。」拿去網路上拍賣還可以小賺一筆,再不然貼門口避邪,或貼浴室除濕都好過送給那些沒心沒肝的女生。

  「送給人家的東西哪有又要回來的道理。」又不是小孩子!

  花翎橫了她一眼,「我高興。」

  二姊不會真的要把送出去的簽名照討回來吧?

  那、那她可就麻煩大了。同學送她的謝禮──點心、蛋糕、餅乾、巧克力……全都已經進了她的肚子,早就消化完畢了,她拿什麼還啊?

  花容趕緊向母親討救兵,「媽,你看二姊啦。」

  「你二姊在捉弄你的。」楚琬話鋒一轉,「翎翎,秦淮的傷要不要緊?」

  「是沒有生命危險,只不過這幾天說話會不輪轉。」更別提唱歌了。

  哈哈哈……二姊還真是一枚奇葩。花橙笑到流眼淚,伸手揩了揩眼角。

  「你是笑夠了沒?」花翎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對於二姊的怒火,他早就習以為常了。「我真同情秦淮。」

  「我也很無辜,好不好!」明明是那個瘋狂粉絲的錯,結果成為眾矢之的的人卻是她,不公平!然後還禍不單行……

  真正該同情的另有其人。花色微瞇起眼,卻什麼也沒說。

  現在那個「其人」應該已經把爛攤子收拾好了吧!

  有些事太快點破就會少了很多樂趣,最好還是讓當事人自己去察覺。時候還沒到,旁人敲太多邊鼓只會造成反效果。不過最重要的是她會少了很多收入,這是她最無法忍受的一點。

  所以……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

  他原以為她來過一次之後就不會再出現了。

  沒想到她還挺有恆心的,非但天天來探望他,還主動要求陪他去醫院回診,表現出十足的誠意。

  在等候醫生看診的空檔──

  「其實你不必天天來看我,還買水果來。」莫非並沒有生她的氣,也早就不怪她了。

  他是吃到賈西亞的口水了嗎?「是、是,我知道你覺得我很煩,等你頭上的傷拆線之後,我就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行了吧!」

  「我並沒有覺得你煩。」

  沒有嗎?「你剛剛不是說要我不用再來看你。」

  她誤解他的意思了。

  「你難道不用工作?」天天蹺班來探望他,不怕被老闆炒魷魚嗎?

  花翎轉頭看他。他是擔心她的工作不保?「我……最近休假。」

  「你要來就來,至於水果就不必買了。」雖然這裡不是愛丁利亞,不過在賈西亞的張羅下,他的飲食、起居生活都與王宮裡無異,什麼都不缺。

  護士小姐出來叫名字,「莫非•卡洛斯。」

  他起身走進診療室,花翎也跟了進去。

  莫非在治療床上坐下來,護士小姐立即走近,動作輕柔地拆掉他額上包紮的紗布,等候醫生檢查。

  醫生按了幾下滑鼠,瀏覽過螢幕上的病歷資料後,才起身走過去檢查莫非額上的傷口。

  「傷口復元情形相當良好,我再開點藥讓你回去抹,後天回來拆線就行了。」

  「謝謝。」

  後天回來拆線,嗯嗯,那她也就不用再來惹人嫌了。

  護士小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替他擦藥重新包紮,生怕稍微用力就會讓他感到不適。

  醫生走回辦公桌前坐下,在鍵盤上敲下藥品的英文名稱。

  「醫生,他的傷好了之後,疤痕會不會很明顯?」

  聞言,醫生好笑地瞥了花翎一眼。「這麼緊張?你……是他的女朋友?」

  她忙不迭地搖頭。

  「交男朋友、談戀愛是天經地義的事,用不著不好意思。」醫生笑著打趣。

  「醫生,我真的不是──」

  「他額頭上的傷一定會留下疤痕,不過你不用擔心,他還是一樣帥。」

  莫非讓護士小姐包紮好傷口,走回醫生的辦公桌前,完全沒有要澄清的意思。

  醫生開好處方箋,好心建議,「有這麼帥的男朋友要趕緊定下來,不然會引來女性同胞覬覦的。」

  她心虛地低頭自白,「我是害他受傷的罪魁禍首。」

  害他受傷的罪魁禍首?醫生和護士不由得都多看了她一眼。

  醫生戲謔地挑眉看著莫非,「這是家暴案件嗎?需不需要我替你打113通報,並且申請保護令?」

  花翎羞窘得無地自容,很想挖個地洞躲起來。

  莫非的嘴角微揚,掬起一朵笑花。「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想她應該不會再犯了才是。」睨著她的眼神似乎多了抹寵溺。

  護士小姐微微臉紅地垂下目光。

  這名叫莫非•卡洛斯的男子長相俊美絕倫,渾身繚繞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優雅貴氣,讓人心折卻又不敢冒犯。沒想到他笑起來竟是這般的親切迷人,讓人無法自制地臉紅心跳、血液加速奔流。

  哪個女人捨得打傷像他這樣的男人?

  護士小姐又自眼角瞥向罪魁禍首……咦,她對這張臉怎麼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為什麼這樣盯著她瞧?花翎有些納悶。

  細細地凝神思索了半晌,護士小姐腦海裡忽然靈光一閃,「啊,你就是打傷秦淮的那個人!」

  打傷秦淮?秦淮是誰?莫非的好奇心被勾起。

  果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她早就知道會被認出來,也早有被指指點點或被指著鼻子臭罵一頓的心理準備了,但是……居然是在這裡被認出來!她很想一頭撞死算了。

  這則新聞前一兩天播得可凶了,讓人想不記得都不行。

  醫生饒富興味地摩挲著下巴,「看不出來你的個性這麼殘暴呢!」

  誰的個性殘暴了?她的臉當場黑了一半,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不過女孩子還是要溫柔一點,才不會把男人嚇跑。」

  「我在外面等你。」不想再留在這裡被調侃,她轉身要離開診療室,抓住門把用力一推,門卻一動也不動。

  怪了。她又使勁地推,那扇門仍舊文風不動。

  很好,運氣背的時候,連一扇小小的門也要和她作對!

  可惡!花翎氣到想踹門。她倒要看看,究竟是這扇門比較堅固,還是她的腿上功夫厲害?

  「咳咳,小姐……」護士小姐尷尬地出聲。

  「幹麼?」她沒好氣地回道。腦海裡還在盤算著要從哪一點出腳,可以輕而易舉地把跟她作對的那扇門給「請」下來。

  醫生看傻了眼。

  「那個、那個門……輕輕往裡拉就可以打開了。」她怕若是自己再不出聲,下一秒診療室的門就會「壽終正寢」。

  花翎當場像被一道悶雷劈中,瞬間僵成化石,腦中一片空白,就連自己是怎麼走出診療室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是中邪了不成?怎麼會幹出那種蠢事?花翎抱著頭蹲在門邊,懊悔不已。如果時間可以倒轉……

  莫非走出診療室,望著她的後腦勺,微笑。「可以回去了。」

  她微微一僵,慢了三秒才抬起頭,若無其事地問:「藥呢?」

  「拿了。」

  起身,她率先邁開步伐。「那走吧。」

  她敢發誓,在他眼裡流轉的光芒百分之百是笑意。要是他敢開口取笑她,她鐵定開扁,絕不手軟!

  不過,他沒有。

  車子行駛了將近五分鐘之後,莫非才打破沉默,「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對他,她沒有防備。

  「秦淮是誰?」為什麼連護士和醫生都知道秦淮被打傷的事?

  額頭滑下三條黑線,她深吸了一口氣。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一個明星。」反正差不多全台灣的人都知道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你怎麼會打傷他?或者他和我一樣,都是被你踢出去的鐵罐砸傷的無辜受害者?」這是合情合理的推測。

  「不是……」她要是真那麼喜歡踢東西,早加入女子足球隊去踢個過癮了。

  他不多話,靜待她的下文。

  猶豫了一下,她才道:「我……我和另外四名組員奉命在巡迴演唱會期間貼身保護他的安全──」

  他詫異地揚眉,「你是保全人員?!」

  「不行嗎?」

  他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很意外。

  沒有漏掉他臉上的表情,她哼了哼,「你不會也是那種以性別來評論一個人的工作能力、認為女人都應該在家相夫教子的傢伙吧?」

  「當然不是。」他沒有性別歧視,只不過……像她這樣從事保全工作,還出勤務的女性應該不多吧。

  得到滿意的答覆之後,她才言歸正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就是這麼一回事。」

  看看她,倘若他在這個時候笑出來,她搞不好一氣之下就把車子開上安全島,來個同歸於盡?還是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好。

  莫非隱忍住胸口翻騰的笑意,力持語調平穩地道:「那名歌迷的確是太瘋狂、太莽撞了。」

  說真的,他原以為合該是電影或電視裡特意設計出來惹人發笑的橋段,沒想到會真實地發生在她身上。

  耶?她詫異地轉頭,捕捉到他眼底來不及隱藏的笑意,憤憤地指控,「你明明就想笑。」口是心非!

  什麼樣誇張的事都教她給碰上了!他沒有否認,輕笑。「你的運氣會不會太背了一點?」

  「你當我愛啊?」她也很無奈好不好。

  車子才回到別墅門口還未停穩,在門內來回踱步張望的賈西亞立即奔了出來。「少爺,你沒事吧?」

  沒事吧?!花翎微瞇起眼,「不然你覺得會有什麼事?」

  他那麼大個人了,她會吃了他不成?

  「……我是說傷口的復元情形。」他老歸老,腦筋還很靈活,不會自找死路。

  她悶哼一聲。幸好他轉得快。

  賈西亞上前打開車門。

  莫非下了車,「復元的情形很好,後天就可以拆線了。」

  「我要走了。」她很識相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他站在車旁,向她提出邀約,「一起吃個午餐吧。」她又不是專屬司機,只負責接送他往返醫院。

  後天拆線……她就沒有理由再天天往這裡跑了,那也意味著王子殿下很快就可以擺脫她的糾纏,讓生活回歸正軌,太好了!賈西亞越想越高興,不自覺地笑了出來。呵呵。

  「不……」她正要回絕,聽聞賈西亞愉悅的笑聲,心頭驀地火大,立刻改變主意。「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花翎馬上把車子停妥。

  什麼恭敬不如從命?只聽到後面的賈西亞一頭霧水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我邀請花翎共進午餐,你去準備吧。」

  什麼?!賈西亞瞠大眼。王子殿下要和花翎一起用餐!

  她得意地朝他揚揚下巴。怎麼樣?

  這女人居然、居然在向他示威!賈西亞一愣。從王子殿下懂事起,他就被國王陛下派來照顧王子殿下的生活起居,跟在王子殿下身邊二十多年了,哪個女孩子不是盡力在王子殿下前展現出最溫柔可人、最賢淑大方的一面?就算是做做樣子的也好,耍心機的也罷,只有她,這樣大剌剌地,完全不顧形象。

  這輩子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女人!

  「少爺──」他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打斷。

  「快去。」莫非的語氣一派淡然,卻隱隱有股讓人不敢違逆的氣勢。

  「是。」他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領命去通知大廚,準備餐點。

  兩人走進客廳,分別落了坐。傭人迅速送上小點心和飲料。

  等一下非要讓賈西亞氣得跳腳不可!花翎邊端起飲料啜飲,邊在心中盤算著……有了!眼睛忽然亮了起來,下一秒立即起身。

  「飲料有問題嗎?」莫非直覺地這麼聯想。

  「沒。」她繞過原木桌,大跨步地走向他。

  「嚇!」湊巧經過的女傭見狀,倒抽了一口氣。她、她想要對莫非少爺做什麼?需不需要叫救兵護駕啊?

  莫非朝女傭投去一瞥,示意她稍安勿躁。而後調回目光,沉穩地看著花翎一步步走近,不閃也不避。

  她在他面前停住,多此一舉地問:「我可以坐在你的旁邊嗎?」

  就算他拒絕也沒用,她打定主意了。

  意外地,他答應了。「可以。」

  既然得到許可,花翎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到他身邊。

  沒有避開她的刻意靠近,他眼中閃爍著洞悉一切的光芒。「你別在意賈西亞的態度,他只是太護著我,沒有惡意。」

  「是、是,在他眼裡只有你是寶,其他人都是草。」她嗤哼。

  人人生而平等,沒有誰比較尊貴、誰比較低下之分。

  「他沒有那個意思。」莫非失笑。他是不是嗅到了一絲火藥味?她真的很有趣。

  「有沒有他自己心裡有數。」

  看來她是打算和賈西亞槓上了。眸光不著痕跡地掠過兩人貼在一起的大腿,他眼底急速閃過一絲什麼,隨即消逝不見。

  光是想像賈西亞臉上的表情會有多麼豐富,她就忍不住得意地輕笑起來,「呵呵……」太好玩了!

  看她那麼高興,他也不自覺地微笑,眸底多了一絲縱容。

  「少爺,可以用──」賈西亞的聲音驀地拔高八度,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過來,「你、你坐那麼近想幹什麼?」

  「我哪有想幹什麼?」她裝無辜。

  她剛剛明明坐在王子殿下對面的位子,怎麼這會兒……要是他再晚一點出來,她會不會坐到王子殿下的腿上去?!他太粗心大意了,不該讓她有機可乘。

  「沒有你幹麼換位子?」

  「我們要聊天,不行嗎?」她故意笑給他看。

  騙誰啊!賈西亞氣結。又沒有耳背,要聊天坐對面也能聊,她根本就是想趁機接近王子殿下吧!

  莫非淺笑地看著她故意刺激賈西亞,卻無意插手。

  無視於賈西亞的目光持續散發出要她離莫非遠一點的超強電波,她佯裝不經意地把手往他的腿上一擱──

  賈西亞瞪大眼,一張老臉慢慢、慢慢地漲紅。

  她、她居然敢做出這樣的事?她到底有沒有一點點身為女人的自覺啊!

  莫非好笑地看著她的手。他被輕薄、被吃豆腐了嗎?

  「快點把你的手給拿開!」他活到這個歲數,還真是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女人。「你、你這個女人真、真的是太大膽、太肆無忌憚了!」

  對喔,她滿腦子只記得要刺激賈西亞,完全沒想到自己把手放在莫非的腿上,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花翎自眼角偷偷地覷了一眼,卻被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眸逮個正著。

  她觸電似地縮回手。

  「我被性騷擾了嗎?」他似笑非笑的問。不知為何,他很想逗逗她。

  性騷擾?!「你太誇張了吧!我不過是『不小心』把手放在你的大腿上而已,哪是什麼性騷擾!」借放一下又不會少塊肉,小氣鬼。

  「不是嗎?」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性騷擾?」不知道就別亂用。再說,她像那種慾求不滿、十分飢渴的女色魔嗎?

  「哦?」他一副好學生等著賜教的模樣。

  「至少得像這樣──」為了示範,她又把手放到他的大腿上摸來摸去,「或者是這樣。」

  她竟然在王子殿下的大腿上摸來摸去,還不客氣地捏了一把!賈西亞的臉色一變再變。她知不知恥啊?

  莫非的面容上悄悄越過一絲異樣的神色,話鋒倏地一轉,「賈西亞,你剛才要說什麼?」

  賈西亞垮下臉,「少爺,可以用餐了。」

  他長身而起,「我們到餐廳用餐吧。」

  整到人,花翎開心地跟上他的步伐。

  賈西亞在原地呆站了一會兒。幸好王子殿下的傷後天就要拆線了,再兩天,只要再兩天,花翎就不會再出現在他們的生活裡了,要不然……

  他還真怕王子殿下會被她吃乾抹淨呢!

  上帝保佑。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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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7 00:08:47
第三章

  周翔保全公司。

  花翎一進公司,就接收到一些幸災樂禍、看好戲的眼光,她才懶得理會。

  有些男人啊,要人才沒人才、要錢財沒錢財、要身材沒身材,就只會自我膨脹、貶低別人,他們總認為她一介女子不應該像男人一樣逞兇鬥狠、水裡來火裡去,應該像花兒一樣柔弱美麗,讓男人保護憐惜。

  「這是男人的工作,女人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女人沒女人的樣子,看了真教人倒胃口。」

  她斜瞟了他們一眼,「你們是娘兒們啊,這麼碎嘴。」

  簡單的說,就是她的存在刺傷了他們可笑的男人自尊心。

  「花、翎!」

  「你說什麼」

  「哼。」她沒在怕的啦。

  但更多的是同情安慰的問候──

  「小花,你還好吧?」保全組的成員都有代號。

  「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不要想太多。」

  「前輩,組長愛罵人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左耳進右耳出就好了,不必放在心上。」新進的菜鳥朝組長的辦公室方向齜牙咧嘴。三天兩頭就挨頓罵,他早已練就一身百毒不侵的功力。

  「一口氣把年假都休完了,心情好些沒?」十天耶!

  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花翎心存感激。

  「我沒事,謝謝你們的關心。」罵也罵過了、笑也笑過了,再氣憤也無法改變事實。

  再者,雖然那個瘋狂粉絲是罪魁禍首,不過自己也要負起一點道義上的責任,她太粗魯、太莽撞了,才會──

  組長辦公室的門忽然發出聲響,打開來。

  「你們都太閒了,是吧?還不快去工作!」雷聲轟隆隆。

  「是。」

  「遵命。」

  所有的人立即做鳥獸散。

  「花翎。」組長叫住她。

  她翻了翻白眼,慢條斯理地轉過身。「有事嗎?」要是他再繼續罵人,別怪她不給面子,掉頭走人。

  「總經理找你,跟我過去。」

  「嗯。」她點點頭,轉身。

  「咳咳……」組長清了清喉嚨。

  她的腳步一頓。「組長,還有事?」

  「待會兒說話小心點。」他不放心地囑咐。雖然花翎個性有些嗆、工作上經常出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茶包」,但是不可否認的,她的好身手讓很多男人都自歎不如、甘拜下風。

  「我知道。」

  兩人搭了電梯直上十八樓的總經理辦公室。

  秘書小姐聞聲抬頭,「你們稍等一下。」隨即撥了內線通報,「總經理,葉組長和花翎來了。」

  「讓他們進來。」

  「是。」秘書小姐切斷電話。「請進。」

  葉組長推門而入,「總經理,我帶花翎過來了。」

  辦公桌後的男子長相俊美,卻帶了一點魔魅、一點邪氣。「怎麼?你怕我把你的組員拆吃入腹嗎?」他只約見花翎,他跟來做啥?

  葉組長先下手為強,「總經理,關於打傷秦淮一事,她不是故意的,我也已經罵過她了。」他不希望總經理一氣之下,就要她回家吃自己。

  好樣的,竟然用一罪不兩罰這招來牽制他。

  「說完了?」他輕吟。罵歸罵,這個葉組長還挺護著花翎的。

  「說完了。」

  他隨意地擺了擺手,「那你可以回你的辦公室去了。」

  「是。」葉組長看了花翎一眼,示意她小心應對,才離開總經理辦公室。

  「這一次,你可真是『大大』的出了鋒頭呢!」男子起身自辦公桌後走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肆虐的痕跡。

  花翎攤攤手,「你知道的,我這人一向低調,不喜歡出鋒頭。」

  「這倒是。」他點頭附和。

  他沒有繼續調侃讓她大感意外,但是他的下一句話卻立即補上致命的一擊──

  「我是應該感到慶幸了,你只是不小心揍了秦淮的下顎一拳,而不是錯手打死他。」不然啊,打死人賠償事小,成為全台灣女性同胞的公敵事大。

  一招斃命。「狄闕,你說話真毒。」可惡!花翎當場敗下陣來,不甘心地連名帶姓叫他。

  他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沒大沒小,我是你的師兄兼老闆。」

  痛痛痛!她捂著額頭怪叫,「你下手太狠了吧!我是女生耶!」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平時粗魯豪爽得跟個男生沒兩樣,這個時候就又記得自己是女生了?」狄闕好笑地覷著她。

  揉揉額頭,她把自己拋進柔軟的沙發裡。「我本來就是女生。」

  「叩叩」兩下敲門聲陡地響起。

  「進來。」

  門打開來,秘書小姐端了兩杯咖啡和一堆飄著香味的食物進來。「總經理,你要的早點買回來了。」

  他點點頭。

  「如芯姊。」

  對於花翎隨性的動作早已經見怪不怪,秘書小姐將咖啡和食物放在桌上,隨即轉身退出總經理辦公室。

  在公司裡,師兄的秘書──龔如芯是唯一知道她和師兄關係的人。

  「我還沒吃早餐,一起吃吧。」狄闕落了坐。

  咕嚕咕嚕,肚子好餓。「我也還沒。」沒有執勤務的時候,她經常睡過頭,哪有時間吃早餐。

  「想吃什麼自個兒拿。」

  「謝了。」她立即朝蛋餅進攻。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欣賞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

  她不客氣地大快朵頤,解決了一個蛋餅,嗑了一盤蘿蔔糕,又吃了一個總匯三明治,終於填飽肚子了。「咦?」她這時才發現。

  「怎麼了?」

  「你怎麼都沒吃東西?」

  「看你吃就飽了。」她不像一般女孩子愛裝模作樣、矯揉造作,她大剌剌、粗神經、脾氣有點暴躁、愛打抱不平,從認識她到現在一直都沒變過。

  「我的吃相很難看嗎?」她摸摸兩頰,應該沒有黏東西吧。

  「你的吃相是不夠秀氣端莊、優雅……」他頻頻點頭,「但還不至於難看。」

  至少,他看起來還算順眼。

  「還是我太會吃了?」師兄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早該知道她的食量不像別的女孩子那樣小,有什麼好吃驚的。她倒是很納悶,很多女孩子的食量小得跟鳥一樣,她們真的吃飽了嗎?

  「以後要娶你的男人得要很會賺錢才行,不然會被你吃垮的。」他賺的錢算多的了。

  她不服氣,「不需要,我可以養活我自己。」

  「有志氣。不過你要不要先清算一下,公司總共因為你付出了多少賠償金?」他涼涼地問。

  哪有這樣的!她沒聽見,什麼也沒聽見。

  「我要回去工作了,拜拜。」她以最快的速度閃人。

  龔如芯一頭霧水地看著花翎逃難似的衝出來,像陣龍捲風般席捲而過。

  「阿翎──」跑這麼快做什麼?她不解地望向總經理辦公室慢慢關上的門扉。

  「鈴鈴……」桌上的電話忽然響起。

  龔如芯斂了斂心緒,回復一貫的專業態度。「總經理辦公室。」

  「龔秘書,這裡有兩位先生想見總經理。」打電話上來的是總機小姐。

  總經理向來不見貿然來訪的客人。「跟他們說總經理不──」她本想要總機小姐直接將人打發掉即可,忽然想起總經理一個星期前交代過她的事……「兩個外國人嗎?」

  總機小姐狐疑地東張西望,「龔秘書,你怎麼知道?」該不會是這兒有裝監視器吧?那她無聊時擠粉刺、和男朋友熱線不就全都被上面的人瞧見了?她頓覺冷汗潸潸。

  「請他們上來。」

  「是。」總機小姐戰戰兢兢地應道。

  *********

  「師兄。」

  狄闕正在盤算著該派誰去當好友的貼身保鏢,腦海裡閃過幾個合適人選。「你怎麼又回來了?」

  「剛剛……那兩個外國人來找你做什麼?」她很意外會在公司裡又遇見他們,該說緣分真奇妙,還是世界真是小啊。

  從莫非頭上的傷拆線之後,她就遵守諾言不再去打擾他,最高興的人肯定是賈西亞。那……他呢?是不是也覺得輕鬆多了?

  相處了一個多星期,她對他也有些初步的認識,他的個性沉穩溫柔中帶點淡淡的疏離,優雅的舉止、天生的貴氣突顯出他的出身良好。他的脾性甚好,就連她害他受傷,他也沒有動怒罵她,嘴角經常揚著一抹讓人如沐春風的淺笑。

  所以,她心裡總覺得對他有所虧欠。

  「他們要僱用一個貼身保鏢。」

  尋常人哪需要什麼保鏢。「為什麼?」九成九又是賈西亞的主意,他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

  狄闕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我得替僱主保密。」既然是秘密,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你覺得派誰去比較適合?」

  「我。」

  狄闕愕然。「你?不行。」想也不想地就打了回票。

  連考慮三秒鐘都沒有,她有那麼差勁嗎?太傷人了。「為什麼不行?」

  花翎和他師出同門,她的能耐他比誰都清楚,他也相信以她的身手絕對可以勝任莫非的貼身保鏢一職,但是倘若德爾•卡洛斯派人潛至台灣來,意圖一勞永逸地拔除莫非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其中的風險就太大了。

  「我有屬意的人選了。」他不想讓她涉險。

  「誰?」

  「二組的小羊。」是第一優先。

  「他目前在執勤中。」

  那……退而求其次,「三組的飛龍。」

  「他老婆昨天剛生產,請假。」這是天意。

  再退,「五組的野馬。」

  「結婚度蜜月去了,還沒回來。」呵呵,果真是天要助她。

  再再退,「七組的海豚。」

  她微微一僵,面色有些難看。「你寧可派海豚去接這個Case,也不考慮我?」海豚是她的手下敗將耶。

  這下無路可退了。「……」麻煩哪。

  「既然在總經理的眼裡我這麼差勁,那我走好了。」花翎氣呼呼地轉頭走人。「我的辭呈明天會送到你手上。」

  辭呈?狄闕長手一伸,勾住她的脖子,把人拉了回來。「我沒說你差勁,不准你辭職。」

  「總經理的態度已經說明一切了。」她還留下來做什麼?當惹人厭的米蟲嗎?「請你放手。」

  她想跟他撇清關係的時候就叫他總經理。「你先告訴我,為什麼非要接這個任務不可?」居然連辭職都說出口了。

  聽出他的口吻有軟化的跡象,她連忙道:「我、我對他有虧欠。」

  「所以想藉由當他的貼身保鏢,保護他的安全來贖罪?」

  她點頭如搗蒜,「師兄英明。」

  有所求的時候,他就是師兄,唉。

  「你做了什麼對他有虧欠?」腦海裡靈光一閃,彷彿有什麼呼之欲出。

  「呃……」能不能不要說啊?

  將她困窘的模樣納入眼底,他瞬間頓悟出一個事實,「莫非頭上的傷是你造成的?」原來,賈西亞所說的那個粗魯鬼就是花翎啊。

  這會無所遁形了。「對,就是我。」雖然已經痊癒了,卻在他俊美的面容上留下礙眼的疤痕,即使很小。

  「你真是……」他無言。

  「師兄,你會幫我吧!」

  他能拒絕嗎?「你會小心一點?」

  她點點頭。

  「別讓他也別讓你自己受傷?」

  她的頭點得更用力。

  「有狀況隨時和我聯絡?」

  她拍胸脯保證。

  「這是他的資料你看一下。」狄闕拿起桌上的牛皮紙袋拋給她,「回去準備幾套換洗衣物,明天和我去見莫非,開始工作。」

  一直以來,他都是暗地裡照應著她,分配給她所屬的一組的工作,都是危險性較低的類別,像是演藝圈、展覽會場之類的,這一回,是她自個兒硬要攬下這個差事,她得好自為之了。

  「Yes,sir.」

  花翎抽出牛皮紙袋裡的資料,才看第一眼就傻了──

  莫非•卡洛斯

  二十八歲,王室第一順位繼承人。父親為愛丁利亞現任國王伊斯裡•卡洛斯三世,母親孟若評是台灣人……

  *********

  摸摸額上初癒的傷口,莫非的腦海裡不自覺地浮現出一抹身影,她心虛內疚的神情、她微微臉紅彆扭的模樣、她跳躍著怒火的眸子像寶石一樣晶亮璀璨,讓人無法移開目光……她各式各樣的表情,都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

  那天拆完線,她送他回來,再次向他道歉,「真的很對不起,害你受傷,也謝謝你這一個星期來的包容,從明天起,我就不會再來打擾你的生活。」

  她果真從那天起就沒再出現……

  賈西亞看見的就是這個畫面──王子殿下微蹙著眉,摸著額頭上的那道疤痕。他緊張兮兮地問:「少爺,你的傷還在痛嗎?我馬上找醫生過來……」

  莫非回過神來,淡淡地道:「用不著找醫生來。」

  「可是……」真的不要緊嗎?

  「醫生說沒事了。」賈西亞就是愛操心。

  既然王子殿下都這麼說了,他也只好作罷。賈西亞看了看時間,「狄少爺今天不是要帶那個貼身保鏢過來,怎麼還沒到?會不會是忘記了?」

  「急什麼?現在才十點。」

  「呃──」他可是好說歹說、費盡唇舌才讓王子殿下點頭答應僱用一名貼身保鏢來保護他的安全,怎麼能說他怕王子殿下又突然反悔!

  莫非明白賈西亞在擔心什麼。雖然已經請狄闕調查德爾叔父,但他不想坐以待斃,決定採取誘敵行動,以便早搜集到德爾叔父的罪證,才會同意請保鏢。

  門鈴聲忽然響起。

  應該是狄少爺來了。「我去開門。」賈西亞快步地走去開門,下一秒卻又把門關上。

  莫非詫異地轉頭看他,「為什麼又把門關上?誰來了?」

  「……」她不是說不會再來打擾王子殿下的生活了嗎?才過了三天安穩平靜的日子,她怎麼又出現了?

  門鈴聲再次大作。

  賈西亞瞪著大門不動。

  連在廚房和樓上忙著的女傭也都出來一探究竟。

  「賈西亞,門鈴在響。」莫非指出。只要耳朵沒聾的人都聽得見。

  賈西亞表情怪異和異常的舉止,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除了母親娘家的親戚,他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誰有這個能耐讓賈西亞面色大變?

  門鈴還在響,賈西亞不得不應門。

  大門再度開啟,花翎笑嘻嘻地道:「賈西亞,你是見到鬼了嗎?」瞧他臉上那震愕的表情,值回票價了。

  賈西亞沒有答話的盯著不速之客。她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這聲音……莫非轉頭朝門口看去,果然瞧見花翎,還有狄闕。

  他們是在門口湊巧遇上的,還是……

  賈西亞的腦袋忽然秀逗,「你……狄少爺?!」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人怎麼會湊在一塊?他拒絕去深思其中的玄機。

  狄闕揚起嘴角,「不請我進去坐?」

  他趕忙側身,「狄少爺,請進請進。」

  狄闕越過他,走進客廳。

  花翎不請自來地跟著狄闕進入。她不用回頭看也知道賈西亞仍然瞪著她,大概不在她的背上瞪出兩個窟窿來是不會罷休的。

  行李?!賈西亞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益發強烈。

  「看來應該不需要我再多做介紹了。」狄闕先出聲。

  賈西亞沉不住氣,「狄少爺,她、她就是害我家少爺受傷的人,你和她怎麼會……你們認識?」

  他溫吞吞地回答,「她是我師妹,也是要在這段期間保護莫非的貼身保鏢。」

  只是師妹嗎……莫非不著痕跡地打量著。

  「什麼?!」賈西亞的下巴差點掉到胸前。狄少爺不是認真的吧?

  事關王子殿下的人身安危,這麼重要的任務,居然要交給花翎這個粗魯鬼!這樣的決定與玩命無異啊!他反對,但又不能直接挑明。

  「狄少爺,她真的有能力保護我家少爺嗎?」

  如果不是她執意要攬下這個任務,他才不會讓她涉險。「要是你覺得有哪裡不妥,可以直說。」狄闕不動聲色地道。

  若是能由賈西亞主動開口要求換人,更好,他才能理直氣壯地調走花翎。

  嗄?狄少爺的語氣好像平靜得過了頭,反倒讓他有點惴惴不安。「我、我沒有……」要是因此惹得狄少爺不悅,拒絕幫王子殿下調查德爾親王,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花翎咧開嘴笑,搶先一步接下話,「請多多指教了,王子殿下、總管大人。」

  拍桌定案。

  有一絲無奈、一絲寵溺自狄闕的眼底悄悄地蕩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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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7 00:09:13
第四章

  花翎就這樣進駐別墅,住進那間早就準備好要讓貼身保鏢可以就近保護莫非的房間──緊鄰著莫非的臥室,展開任務。

  「咚咚。」敲門聲沉重厚實。

  這力道,除了花翎外,不做第二人想。

  「門沒鎖,進來吧。」莫非解開扣子的動作一頓。

  門被打開,花翎站在門口。「我可以進去看一看嗎?」

  她耗去了大半天的時間,把這幢別墅從裡到外、從上到下繞了一圈,仔細地勘查地形、熟悉環境,卻在準備回房間洗澡休息前,發覺自己竟然遺漏了一個最重要的房間未查看。

  所以她立即過來。

  「可以。」

  得到許可後,她才跨進房內。目光先是在房間內梭巡了一圈,四處看了看,然後打開落地窗走到陽台上。

  「不累嗎?」她已經走了一整個下午,腿不酸嗎?

  夜晚的空氣退去了白天令人窒息的悶熱,偶爾飄來一陣涼爽的微風,感覺舒適多了。

  「還好。」她從陽台的欄杆上探出上半身,四下探尋著是否有不當的設計,容易讓人一路攀爬上來,入侵屋內。

  莫非探手拉住她,「小心。」

  她微微一怔。沒想到他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手勁還不小呢。「放心,我沒那麼不濟。」

  「那就好。」他鬆手放開她。

  她這時才發現他的襯衫下擺已經自腰際拉出,胸前的扣子也解開了三顆,健美的胸膛在襯衫下若隱若現,張揚著一股自然隨意的性感,配上他高雅的氣質,讓人很想……很想當場將他撲倒──

  「嚇!」她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

  他疑惑地望向她。「怎麼了?」

  撲倒莫非!她在想什麼啊?花翎甩了甩頭,企圖把那個荒誕不經的念頭甩出腦外。「沒事、沒事。」

  自小在男孩堆裡長大,對她而言,和男人稱兄道弟比和女人相處自在多了,比他更裸露、更色情的男性身體,甚至是該打馬賽克的部位她都看過了,她心裡可從來不曾冒出過什麼樣失禮的念頭,說她是柳下惠也不為過。

  而此刻,莫非只是不經意地小露了一下胸膛,居然讓她生平頭一遭有種莫名其妙的衝動。

  見鬼了,她肯定是熱昏頭了!她最好馬上回房間洗個澡,然後上床睡覺,明天一早醒來應該就會恢復正常了。

  「睡覺前記得把落地窗鎖上,晚安。」落荒而逃的前一刻,她仍不忘克盡職責地叮囑。

  他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快步走向門口,又看了看左右。「……晚安。」

  她推開門,「咚」的一聲巨響。

  「噢!」哀嚎聲同時響起。

  她一臉無辜地看著門後痛彎了腰的人。「你還好吧?」

  賈西亞捂著鼻子,痛得幾乎當場老淚縱橫。「你……也讓我用門板撞一下,就知道感覺好不好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並不知道他正好在門外。

  「你是要拆門嗎?」這麼大力。

  「呵呵。」花翎心虛地陪笑。她急著要離開,一時忘了控制力道才會……

  莫非忽地一問:「賈西亞,你在門外做什麼?」

  「少爺,我、我正要敲門。」他怎能說他正想貼在門板上偷聽,結果卻被迎頭痛擊。

  「什麼事?」莫非不是頂認真地問。

  「我是想問少爺要不要吃消夜──」糟糕!

  莫非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啊,露餡了!賈西亞有些尷尬。王子殿下向來沒有吃消夜的習慣,他剛剛情急之下找錯借口了。

  「我要。」她餓了。

  莫非的眸光一轉,「你想吃什麼?」語調似乎比平常多了些溫柔。

  「皮蛋瘦肉粥好了。」

  「讓廚房煮一碗皮蛋瘦肉粥。」他吩咐。

  只煮一碗?「你不一起吃嗎?」禮貌上,她應該詢問他一下。

  「我不餓。」

  「那我只好一個人獨享了。」她一點都不介意。

  賈西亞捂著隱隱作痛的鼻子,領命而去。就算她出面替他解圍,他還是對她很感冒。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一名女傭端了碗熱騰騰的皮蛋瘦肉粥上來,空氣中洋溢著引人垂涎的香味。

  花翎就坐在二樓客廳享用她的消夜。

  莫非手裡端了杯酒,閒適地斜靠著椅背,欣賞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

  他的目光始終膠著在她……或者是面前這碗皮蛋瘦肉粥上,她只要抬眼就會瞧見。

  該不會他也想吃吧?手中的湯匙一頓。「你……」

  「嗯?」那碗粥真有那麼美味嗎?還是因為吃的人是她……

  「沒什麼。」他自己說不餓的,這碗粥是她一個人的。

  他也沒有多問。

  湯匙舀了粥,一頓,又放下。唉!「你要嘗嘗看嗎?」

  畢竟他是僱主,這裡是他的地盤,這碗粥裡所有的食材也都是他的,在他的注視下,她怎麼好意思自己一個人嗑完嘛!

  依他的身份,應該不會想和她共食一碗粥才對……

  「好啊。」莫非欣然應允。

  仍然捂著鼻子的賈西亞聞言連忙道:「少爺,你想吃粥的話,我叫人馬上再煮一碗。」

  「不用那麼麻煩了。」他只是好奇,想嘗嘗味道。

  他真要吃?花翎百般不願的將湯匙遞過去。

  莫非接過湯匙,從碗裡舀起一匙粥送進嘴裡,動作一派自然,沒有半點彆扭。

  然後又將湯匙交還給她。

  賈西亞瞠目結舌。

  他細細咀嚼,品味著。

  他、他吃了她的口水!花翎握著湯匙,頓了頓,一股淡淡的熱氣悄悄地襲上她的雙頰。

  和一堆師兄弟混在一塊,喝同一灌飲料、搶食彼此碗裡的食物是常有的事,她怎麼從來都不曾有什麼異樣的感覺?「嗯,還要嗎?」

  唔……味道是不錯,不過他喜歡看她吃。莫非搖了搖頭。

  稍後,賈西亞回到房間,往鏡子前一站──

  紅鼻子馴鹿。

  「啊!」他失控地發出慘叫。

  這個恥辱的紅鼻子足足陪伴了他三天,才慢慢褪去。

  *********

  花翎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當保鏢還是導遊?

  「我是來台灣訪友兼觀光的。」

  敵在暗,我在明。「這樣太危險了。」

  「不放餌,大魚怎麼會上鉤!」

  在莫非的堅持下,她也只好充當導遊帶著他四處遊玩,上陽明山賞花踏青、品嚐野菜山產料理,去了台北探索館體驗,以各式互動遊戲和聲光娛樂,將遠在時光長廊另一端的古台北和今日台北銜接,欣賞悠悠放映的台北城影像故事。

  此刻,她正坐在淡水河旁的露天咖啡座裡,璀璨的夕陽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光彩奪目,讓人無法直視。

  不過她可沒忘記職責,不時注意週遭的情況。

  河的兩岸,有許多情侶攜手漫步,依偎著情話綿綿。也有全家老小出來走走透透氣,一路嘻笑打鬧,狗兒興奮地在主人腳邊兜著圈子,猛搖尾巴。

  如此輕鬆愜意,和莫非的危險處境形成強烈對比。

  他雖然貴為一國的王子,手裡握有讓人眼紅的富貴與權勢,卻也必須擔負起領導國家的重責大任,更得忍受親人為了權勢財富逆謀相殘的痛苦。

  她的胸口上彷彿壓了塊什麼,沉甸甸的。

  「你皺眉是因為我去借了腳踏車嗎?」莫非笑問。

  腳踏車?她回過神來,瞟瞟腳踏車,又瞟瞟他,一臉懷疑。

  他拍拍腳踏車的後座,豪氣千雲地道:「來吧,我載你。」

  讓她先弄清楚一個重點──「你以前騎過腳踏車嗎?」

  「沒有。」不論是在愛丁利亞還是前往英國留學的時候,他出門都有座車和司機接送,鮮少有機會自己開車。他連摩托車都不會騎,更遑論腳踏車了。

  她想也是。「你會騎嗎?」

  「學就會了。」看起來不難。

  這麼說是沒錯啦,不過很多人在小時候沒有學會騎腳踏車,長大之後就更沒有學習的勇氣了。

  「你來教我吧。」他虛心求教。

  有何不可!她也想看看他學騎腳踏車的笨拙模樣,一定很好笑。

  「我們到人少的地方去。」才不會波及無辜百姓。

  他牽著腳踏車,隨她走向人少的地方。

  即便只是牽著腳踏車走在夕陽西下的河岸旁,他優雅瀟灑的身形,仍引來眾多傾慕的目光。

  一你像我這樣,先坐上椅墊,一腳放在腳踏板上,握緊把手保持平衡,然後踩在地上的那一腳用力一蹬……」她親自示範一次。

  莫非微微頷首。唔,好像很簡單。

  她掉轉方向,騎回他面前。「換你試試。」

  他人高,手長腳長,根本不用怕無法維持平衡時會跌個狗吃屎。

  他依樣畫葫蘆。

  第一次,他的腳才離開地面,車子就失去平衡,他連忙跳下車。

  花翎抿著嘴,偷偷竊笑。

  但有觀眾忍俊不住,「噗哧。」

  莫非再接再厲。他的學習能力向來不差,沒有道理搞不定這種兩個輪子的交通工具。

  終於,他騎上去了。雖然扭來扭去扭得很嚴重,好似下一秒就會自腳踏車上摔下來,不過也算是成功了。

  將週遭錯愕、不敢置信的表情一一納入眼底,她偷笑得快抽筋了。

  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呢!不好好欣賞、笑一笑,就太對不起自己了。下次要再看見像莫非這般俊美優雅的人有如此搞笑的笨拙模樣,大概要再等一百年嘍。

  他繞了一圈回來,原本整齊的髮絲有些許凌亂,領口微微敞開,渾身張揚著致命的性感,湛藍的眼眸裡流轉著動人的光彩,益發地魅惑人。

  幾乎所有的人都看直了眼。

  心猛一跳,那種莫名其妙的衝動又在她體內復萌。

  莫非朝她一笑。「上來吧,我載你。」

  這是剛剛偷偷嘲笑別人的報應嗎?早知道她就不教他騎腳踏車了。

  花翎僵在原地,「不、不用了。」

  她一點都不想被他載,也不想坐那種像只毛毛蟲一樣扭來扭去的腳踏車。

  「我保證不會把你摔下去,嗯?」他輕吟。執意跟她耗上了,不達目的不罷休。

  「你就讓他載嘛。」有人幫腔了。

  「他都說不會讓你摔下去了,怕什麼?」要真的摔下地,她也心甘情願啊!正好可以趁機賴上他。

  「快點、快點。」有人出聲催促。

  「呃……」沒有人聲援她嗎?

  唉!形勢比人強。她就這樣被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坐上腳踏車的後座。

  莫非回眸,「走嘍。」

  腳踏車才一動,就劇烈地左右搖晃,車頭也扭來扭去。

  她的雙腳彷彿有自我意識地「黏」在地上不放。

  他好笑地回頭看她。「你的腳不離開地面,我怎麼騎?」

  被他發現啦!花翎不怎麼情願地縮起腿。

  腳踏車立即動了起來。

  怎麼扭成這副德行啊?她這時才發現,剛剛在旁邊看,有事不關己的輕鬆愜意;此刻坐在後座,豈只是驚心動魄四個字而已。

  她抓緊他的腰,不敢鬆手。

  「放輕鬆。」他帶笑的嗓音飄過來。

  最好她還有辦法放輕鬆。花翎微側著頭,朝前方的路況看去──人,有人啦!

  「啊~」騎腳踏車撞死人也是有罪的好不好!

  前頭的人聽聞尖叫聲轉頭一看,馬上做鳥獸散。

  「放心,不會撞到人的。」莫非的聲音一派輕鬆。

  車子怎麼一直朝右前方騎去?喂、喂,有沒有搞錯啊?那裡是淡水河耶!

  「啊~」她一點都不想和他在這裡演出殉情的戲碼。

  「啊~」車子扭成這樣,他居然還能保持一貫的優雅?她真是服了他了。

  「啊~」

  她活了二十六年,尖叫次數加總起來都沒有今天來得多、來得宏亮,她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啊!

  淡水河畔的尖叫聲隨著河水悠悠飄蕩,久久不退。

  *********

  為什麼遲遲沒有行動?

  是他猜錯了嗎?他在父母的建議和懇求下離開愛丁利亞來台灣,一來可以避開德爾叔父的暗殺攻擊,其次,也要委託闕對德爾叔父著手進行調查。

  德爾叔父不會不知道他來台灣訪友觀光,他特意只讓賈西亞隨行,不帶任何護衛,德爾叔父沒有理由白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或者他派來的人正隱身在暗處,伺機而動?

  花翎一邊吃著拉麵,一邊抬起頭打量莫非。

  他現在正在發呆,神遊太虛,她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

  老實說,他的長相屬於美男子的等級,氣質溫潤優雅,個性和善可親,而且還是尊貴的王子,未來將會是一國之主,就目前她所看到的,他好像……沒有缺點。

  像他這樣的男人,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完美對象,俊美、溫柔、多金,要不迷戀上他,很難。

  「呼嚕──」她用力地吸了一口Q勁十足的麵條,細細咀嚼。

  反觀她,自認為長得還不差,應該有的東西沒少,不應該有的東西沒多,頭髮是短了點、穿著打扮是隨性了點、舉止動作是太豪邁了點,除了這些以外,她應該也沒什麼好讓人挑剔的了。

  不過和莫非比起來……兩人之間的差距不可謂不大。

  她喝了一口湯。難怪賈西亞處處防著她,生怕一個不小心,莫非就會被她拆吃入腹,屍骨無存。

  繼續吃麵,「呼嚕。」也是啦,俊美、溫文儒雅的莫非,任誰都會產生一股莫名的衝動,想將他撲倒,狠狠地蹂躪……她也「不小心」有過那種衝動的念頭。

  「呼嚕、呼嚕。」還是快點把面吃完,然後去睡覺。

  躲在牆後偷窺的賈西亞皺緊眉頭。她到底懂不懂餐桌禮儀啊?他真替她感到羞恥。

  等他們再採取行動,只要能逮住其中一人,應該就可以揪出幕後主使者,讓德爾叔父俯首認──耳畔的噪音打斷了莫非的思緒。他看向噪音的來源,這才發現噪音是花翎吸面的聲音,嘴角微揚。

  「呼嚕、呼嚕。」

  「慢慢吃,又沒人跟你搶。」和煦如春風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

  花翎霍地仰起頭,一愕。他、他什麼時候回過神來的?沒有發現她剛才一直盯著他看吧?

  嚼嚼嚼……她把嘴裡的面吞嚥下去,才開口,「回神啦!我還以為你剛剛睜著眼睛睡著了呢。」

  「要是不夠,可以叫廚房再煮一碗。」

  再煮一碗?!「你當是養豬啊。」

  他笑笑。

  的確是有那麼一點像……賈西亞嘀咕著。

  「你又不吃消夜,幹麼不早點睡!」她端起碗,把湯喝完。呵,飽了。

  雖然他不吃消夜,卻吩咐廚房每天為她準備,然後她吃消夜,他坐在一旁,有時淺酌、有時看書,大多時候則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即便沒有交談,他們依然能閒適自在地共處一室。

  「我沒那麼早睡。」

  他的眼神讓她的心跳忽地漏了一拍,急著沒話找話說,「你剛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專心?」

  「我在想……」他正要回答,不經意自眼角瞟見一抹身影。

  花翎也有所覺,不必看也猜得出此刻在牆後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人是誰。

  莫非打算把人叫出來。

  她豎起食指貼在唇上,示意他噤聲,眸底閃現一抹壞壞的光芒。現在吃飽喝足,正好來點飯後運動。

  他既不出聲也不阻止,看看她又要怎麼捉弄賈西亞。

  「欸,莫非。」她特意放柔聲音。

  什麼莫非!她應該要叫少爺才對。一牆之隔的賈西亞自鼻腔不滿地噴氣。

  瞧著她,他順勢問:「怎麼了?」

  「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好看?」既然賈西亞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她會染指莫非,她就讓他惡夢成真好了。

  看他能忍耐多久,呵呵。

  她的話讓莫非揚起嘴角。「沒有人像你這般直接地當面跟我說,不過我知道自己長得不差。」太謙虛就是虛偽做作了。

  「何止不差,是很英俊。」

  「謝謝你的讚美。」

  她想對王子殿下做什麼?賈西亞一顆心七上八下。

  「我可以握你的手嗎?」

  「可以。」

  賈西亞偷偷地探頭瞧了一眼。嚇,她竟然真的握住王子殿下的手!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我有沒有說過我很喜歡你?」花翎像察覺什麼,忽然回頭。

  賈西亞立即縮回牆後。呼,好險,差點被逮個正著。

  「你現在已經說了。」雖然不是真正的表白,但是從她口中說出「我很喜歡你」這句話,意外地讓他心情愉悅。

  嗯,讓她想想,電視上辣手摧花的色魔接下來會說些什麼話……「我可以親你嗎?」一副垂涎三尺的語氣。

  親?!她果然露出真面目來了。賈西亞激動不已。

  「這樣……不太合宜。」他微訝地發現自己其實很想應允她。

  「哪裡不合宜?我喜歡你,想要親近你也是很正常的,呵呵。」

  還呵呵咧!「太快了,花翎,你不要這樣……」

  「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睡了,沒人能救你,你是逃不掉的,還是乖乖地順從我吧……」

  莫非笑彎了眼。想不到她還挺有演戲天分的,演色魔。

  怎麼會有如此寡廉鮮恥的女人!「花翎,你住手!」賈西亞氣憤填膺地自牆後衝出來,準備拯救落入魔掌的王子殿下──咦?

  花翎正坐在沙發上,舉高雙手,笑盈盈地望著他。

  王子殿下則站在吧檯前,將手裡的杯子擱下。

  賈西亞震愕。這、這兩個人的樣子,看起來完全不是剛剛聽到的對話內容那麼一回事……他忽然覺得烏雲罩頂。

  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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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7 00:09:34
第五章

  「花翎?!」

  這個聲音……她裝作沒聽見,繼續望著窗外。不回頭就是不回頭,希望對方識相地別來打擾她。

  偏偏聲音的主人不知道識相這兩個字怎麼寫,索性拉著男友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花翎,我是田美琳,高中我們同班。」

  怎麼可能會忘記!像她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女人,二十六年來她就只認識這麼一個。花翎歎了口氣,回過頭來,「好久不見。」

  她是希望永遠都不要再見面,但大概是老天爺認為她的日子過得太快活了,所以才又讓美琳出現在她的人生裡。

  田美琳掩嘴而笑,「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所以她剛剛經過時,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我男朋友郭正民,是孟氏集團總公司的人事部門課長。」

  雖然只是小小的課長,不過他是在總公司服務,遠景看好,是一張優質的長期飯票。

  孟氏集團是台灣數一數二的大企業,旗下子公司甚多,孟氏國際商業銀行、孟氏科技公司、孟金飾、孟氏金控、孟氏建築公司、孟氏保全……薪水優渥福利佳,員工局達上萬人,是許多人眼中的超級金飯碗。

  她向男友介紹,「我同學花翎。」

  「你好。」點頭微笑。

  除了不幸還能說什麼?花翎敷衍地點點頭。

  「你啊,怎麼還是這副德行,頭髮剪得這麼短跟男人沒兩樣,一點女人味也沒有,還有你身上穿的是什麼鬼東西啊?老早以前我就跟你說過了,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樣子……」

  又來了!她很是無奈地歎息。

  「美琳,你別這樣。」郭正民出聲阻止女友繼續當面給人難堪。

  「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侍者走了過來,「請問要點餐了嗎?」

  「等一下再點。」這個地方風水不好,不宜久留。

  他的眸光不經意地掃過桌上的兩個水杯。「美琳,花小姐說不定正在約會,我們這樣唐突的坐下來會打擾到人家,我看還是留個電話,改天再約出來聊天敘舊,也比較能盡興。」

  對對對,沒錯,改天再約。花翎在心中迭聲附和。不過她絕對會隨便念組號碼給她,才不會讓她有機會再來荼毒自己。

  「哈哈,約會?哪個男人這麼善良又有同情心?真該頒個好人好事代表的獎牌給他。」田美琳像聽見什麼笑話似的嘲諷。

  她早就不冀望她的嘴巴裡會吐出什麼象牙來。

  「咳咳,你現在在約會嗎?」田美琳笑到被口水嗆到。

  「呃,我……」若答是,美琳絕對會等著看她的男朋友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反之,不啻承認她仍然單身、仍然乏人問津,美琳更不可能讓她的耳根子清靜。

  「你根本沒有約會,對吧。」田美琳用的是肯定句。

  她沒有回答,話鋒立即一轉,「你們不用回去上班嗎?」現在是午休時間,快點回去,還可以小睡一下。

  郭正民歉然地朝她一笑,而後道:「美琳,我先送你回去。」

  沒聽出她話裡婉轉的逐客令,田美琳低頭看了看手錶,「還有半個小時才上班,不急。」

  半個小時?!花翎支著下顎的手一滑,愕然地望著對面的田美琳。不會吧!

  難道美琳打算在這兒「轟炸」她半個小時?那真是生不如死的酷刑啊!

  拜託,哪個好心人來打昏她算了。

  郭正民愛莫能助地苦笑。

  「花翎,你看看你。」

  她又有什麼地方礙著她的眼了?「看什麼?」

  「現在連國中的小妹妹出門都要化妝,你都幾歲的人啦,居然連口紅也沒抹!」意即是她連國中的小妹妹都不如。

  「我不喜歡在臉上塗塗抹抹的。」那會讓她渾身不自在,感覺好像戴了面具,不再是自己。

  田美琳不敢相信,「你能存活到現在還真是奇跡。」

  瞟向窗外,花翎嘴裡嘀咕著,「不化妝又不會死人。」

  「你說什麼?」

  「沒。」她聳聳肩。

  「你現在已經不年輕了……」

  不年輕?她啼笑皆非,「我現在才二十六歲而已。」離「老」應該還有一大段距離吧。

  田美琳橫了她一眼,「男人像酒,越沉越香,女人像花,花期一過就凋謝了,你不趁現在找個愛你、可以讓你依靠的男人,下半輩子要怎麼辦?」

  誰說女人一定得依靠男人?「我可以養活自己,這樣過也沒什麼不好。」輕鬆愜意,自由自在。

  「你在自暴自棄。」田美琳語帶憐憫。

  自暴自棄?!有這麼嚴重嗎?她失笑,「我沒有……」

  田美琳完全不聽別人說,「你有!因為你知道我也知道,沒有男人會對粗魯的男人婆有興趣,又不是性向有問題。」

  「……」花翎無言。

  在美琳的眼裡,她真的有那麼淒慘、糟糕嗎?

  郭正民聽不下去了,「美琳,你別再說了。」

  「我說錯什麼了嗎?」田美琳不服氣地反駁。

  「你的話說得太重了,花小姐並沒有你說的那麼差。」他試圖將傷害減到最泜。

  花翎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瞥。

  雖然她早在高中時期就知道美琳的個性,也明白她只是嘴巴不饒人,並沒有什麼惡意,不過,還是無法避免地被她的話刺了幾下。

  其他人也是這麼看她的嗎?

  這樣的震撼教育也差不多了。田美琳湊上前打量她,「其實仔細看,你長得還不錯啊,只要你有心想改變,我就有辦法幫你。」

  幫?幫她什麼?

  「讓我來改造你,包準你變身之後成為萬人迷。」世上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到時候,我再把正民的同事介紹給你認識。」

  「呃……」可是,她一點也不想成為萬人迷啊。

  「難道你打算就這樣過一輩子?」

  美琳的口吻好像她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似的,她只是不愛裝扮,當不成高貴氣質女、學不來柔弱嬌嬌女,她只能當她自己,花翎。

  「翎。」

  翎?雖然聲音很近、雖然嗓音很熟,不過應該不是在叫她吧!爸媽叫她翎翎,公司的同事要不是叫她小花就是連名帶姓地喊,沒有人會用這種暖和得近乎曖昧的聲音叫她──翎。

  這男人長得未免好看過了頭。田美琳瞠大眼仰望花翎身後的男子徐緩地走近。

  俊美深邃的輪廓透著一絲東方的神秘氣息,湛藍的眼眸像寶石般璀璨晶亮,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加上那貴族般的氣質、俊逸的翩翩風采,童話故事裡的高貴王子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

  可是他、他他竟然就在花翎的身邊坐了下來!田美琳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他和她根本、完全、一點都不配。

  花翎轉過頭,正好瞧見莫非噙著溫暖的笑坐在她旁邊,微微一怔。

  他現在的笑較往常來得親切,還帶了點莫名的親匿……親匿?!她是被美琳荼毒得神智錯亂了嗎?怎麼會認為莫非親匿地對著她笑?

  「你的朋友嗎?」他抬眼看了看坐在對面的男女。

  僅僅是那漫不經心的一眼,田美琳就已經微微地紅了臉。

  她一頭霧水,只能點點頭。

  莫非嘴角的笑漾深,「你們好,我是翎的男朋友莫非。」

  男、男朋友?!花翎頓時僵化成石。

  他現在是在說外星話嗎?她怎麼全都有聽沒有懂。

  他、他什麼時候變成她的男朋友了?他到底懂不懂男朋友的意思?他老兄該不會以為男的朋友統統簡稱為「男朋友」吧?

  「你好。」郭正民歉然地笑笑,「抱歉,是美琳太莽撞了。」

  「無妨。」他的笑容裡盈滿寵溺,「其實這也不能全怪美琳小姐,是翎太害羞了,總是不好意思向朋友承認她已經有男朋友了,所以經常有像美琳小姐這麼熱心的好朋友關心她的感情,想要幫她介紹對象,這一點著實令我很煩惱呢。」

  騙人的吧?這麼優質、完美的男人竟然是花翎的男朋友!田美琳彷彿當頭挨了一記悶棍,方才口沫橫飛說的一番話也悉數砸回她的臉上,面色不由得一陣青一陣白。「你怎麼可能會喜歡上男人婆似的花翎?」

  湛藍的眼底悄悄地掠過一絲黑色陰鬱,轉瞬間隱沒不見。「為什麼不可能?她坦率的個性、隨性的穿著、英氣勃勃的短髮、未經化妝品修飾的容顏……我都喜歡。」

  手!莫非居然握住了她的手,緊得讓她的手微微發疼。花翎完全無法反應。

  雖然知道他挺身冒充她的男友肯定是因為無法忍受美琳說的話,只是演戲,可他說的一字一句都鑽進了她的耳朵,一下一下撞擊著她的心。

  田美琳僵住。

  郭正民霎時領悟出一項事實──剛剛美琳對花翎說的話,莫非都聽見了。「既然知道花小姐已經有莫先生這麼愛她的男朋友,美琳當然不會再替花小姐介紹對象。」

  莫非嘴角微揚,眸底卻沒有一絲笑意。「這當然是最好。」

  「那我們就不打擾兩位的用餐時間了。」郭正民識相地拉起女友走人,免得再惹怒莫非。激怒向來沉穩溫和的人是最不智的行為,後果恐怕也不是他們擔負得起的。

  「慢走。」莫非淡淡地道。

  花翎像尊雕像,久久回不了神。

  莫非沒有放開她的手,也不急著喚她回神,靜靜凝視著她的眼神慢慢地回溫。

  老實說,他很意外自己在聽見那女人不客氣地對花翎說著傷人的話之際,怒火竟然霎時盈滿胸臆間,燒燬他一貫的冷靜自持;他也很意外自己竟會如此輕易地動怒,就只因為那女人說話刺傷花翎。難道他對她……

  垂下眼,斂眉沉思了半晌,再抬眼已是一片清澈無波。

  花翎終於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手還被包裹在莫非的掌心裡,心跳驀地脫了序,悄悄地動了動手想抽離,結果卻反倒被握得更緊。

  熱氣瞬間襲上她的臉,「我的手……」

  「你為什麼不駁斥她的話?」他看著她,手仍握住她的,平靜的語氣裡仍舊漫著一絲來不及退去的煙硝味。

  她向來不拘小節,和男人勾肩搭背是常有的事,不過就是握個手沒什麼大不了的,別緊張。心跳像擂鼓般響亮急促,但她很努力地忘記自己有兩隻手,聳聳肩,輕笑道:「其實她說的也沒錯啊,我的確不像個女人。」

  「你應該生氣罵她。」而不是任由那女人批評得一無是處,她憑什麼?

  花翎狐疑地瞥了莫非一眼。他在生氣嗎?氣什麼?

  即使她「不小心」把路邊的鐵罐子踢出去打傷他,害他破相、為了捉弄賈西亞而對他「毛手毛腳」、「不小心」用門把賈西亞打成聖誕老公公的坐騎──紅鼻子馴鹿,他都是一貫的和善淡然,但是他此刻卻在發怒,為什麼?

  「美琳從以前說話就是這個調調,雖然她的話……聽起來有那麼點刺耳,不過她並沒有惡意。」就因為知道美琳的為人,所以她不怪她,也不氣她。

  「像不像女人、男人喜不喜歡並不是她說了算。」每個男人欣賞女人的角度不同,經過細心描繪妝點的容顏或許艷麗逼人,但是對於精雕細琢出來的美麗,他卻不屑一顧。

  「我知道……」她頓了頓,心底有一絲溫暖悄悄地蕩漾開來。「謝謝你。」

  雖然她並不在乎有沒有男朋友,也不在意美琳那同情的眼神、憐憫的語調,但是莫非挺身而出充當她男友著實讓美琳受到打擊,也讓她痛痛快快地出了一口氣。

  想起田美琳一臉不敢置信的錯愕樣,花翎不禁笑出聲。確實,莫非和她,一個是溫文儒雅、風采翩翩的俊美貴公子,一個是粗魯成性、皮粗肉厚的女打仔,兩人湊在一塊的畫面,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以他尊貴的身份、出色的外表,多得是絕色美女排隊等著他青睞,而她……他怎麼可能會看得上眼!雖然早有自知之明,為什麼她的心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微微揪緊發疼?

  「笑什麼?」他不經意地翻看她的手。

  她的手又不是玩具,他這樣翻來覆去地看、又摸來摸去的做什麼?「剛剛真的太爽快了!」他的手竟然比她的還要細緻美麗,令她有些自慚形穢。

  「你覺得高興就好。」那也就值得了。他的五指輕輕地勾住了她的。

  「嚇!」花翎倒抽一口氣,瞪大眼睛。

  他不只是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指居然扣住她的,十指交握,是會讓人臉紅、心跳加速的那種,他手心裡的溫度透過她的掌傳遞到她身上,彷彿有人偷偷地在她的血液裡放了火,害她全身熱了起來。

  登時,她面紅似火。

  他喜歡她嗎?

  *********

  九份。

  清朝初年時,這裡的村落只住了九戶人家,因此每當有人要外出到市集購物或是貨船來到時,每樣東西都要採買九份,後來九份便自然而然地成為這裡的地名。

  九份老街依地勢而建,至今保有許多日據時代的舊式建築物,呈現斑駁與繁華雙重之美,在絕無僅有的階梯路上,隨時都可以駐足欣賞美麗的海景。

  莫非駐足欣賞眼前古色古香的建築,剎那間彷彿有種時光交錯的感覺。

  今天雖然不是假日,來這兒尋幽懷舊的人依舊不少,花翎在擁擠的人潮簇擁下,身不由己地緩緩前進。

  她立即回頭找人,「欸,莫非。」雖然是在人潮擁擠的公共場合,不過還是小心為上。

  他加快步伐跟上,探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動作再自然不過。

  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是他看她的眼神變了,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熾熱,而且對待她的動作多了一絲溫柔、一絲親匿。

  從一開始的手足無措到現在,她已經慢慢地習以為常了。

  兩人並肩地繼續往前走,彎曲的小巷弄裡,兩邊都是賣著各式各樣名產、紀念品的鋪子,吆喝聲此起彼落,熱鬧滾滾。

  「等一下。」她掙脫他的手,走向左邊的一家店,挑了兩包烏漆抹黑的鐵蛋,付了帳。

  莫非瞟了一眼,「那是什麼?」

  「鐵蛋。」拆開包裝,花翎拈了一個丟進嘴裡咀嚼。

  「鐵蛋?能吃嗎?」樣子看起來不是很討喜。

  廢話!不然她現在在幹麼?磨牙喔!「要不要吃吃看?」她又拈起另一個,然後把整包鐵蛋朝他遞過去。

  「好啊。」他立即應允。

  不過他並沒有接過那一包鐵蛋,也沒有伸手去拿,反倒是湊上前咬走了她手指拈的那一顆。

  還輕輕吮了一下她的手指頭,曖昧的畫面讓她微微紅了臉。「你──」怔愣地說不出話來。

  莫非微笑。「我怎麼了?」

  他是高貴優雅的王子耶!竟然在公共場所舔吮她的手指頭,要是被賈西亞瞧見了,肯定又會失聲尖叫。

  「你、你剛剛竟然舔我的手!」她渾身發熱,胸口還在卜通卜通地狂跳著。

  驀地,她的眼角餘光瞥見一道不尋常的光芒,閃了閃,隨即不見。

  那個角度……不太對勁。「小心!」她無暇多想,直覺地撲上前去以身體護衛莫非的安全。

  「啪」!一個極細微的聲音響起,轉瞬間淹沒在喧嘩熱鬧的人聲中。

  他的身形微動,卻猝不及防地被撞了一下,整個人往旁邊跌出去的同時,順勢攬住花翎,讓她跌在他身上。

  「啊!」

  「怎麼回事?」

  「啊──」尖叫聲此起彼落,當場一片混亂。

  狹小巷弄中的遊客開始互相推擠、叫罵。

  花翎迅速起身,拉著莫非隱身到柱子後,銳利的眸光急速地梭巡了一遍,什麼都沒有發現。

  「我們先回去。」兇手若不是已經先行離去,就是隱身在暗處伺機採取第二波的攻擊行動。

  終於……莫非忽然察覺手上有些微濃稠的濕意,目光調降,赫然瞧見手上沾染鮮血,呼吸猛地一窒,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翎,你受傷了?!」神色一緊,目光像雷達似的掃過她的全身上下,發現她的傷在腰側。

  他太大意了,才會讓花翎受傷。莫非湛藍的眼眸悄悄一黯。是他的錯!

  留在這兒太危險了。「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裡,走。」不然等一下就得到警察局去泡茶了。

  她此刻受了傷,若是兇手再採取行動,要護他周全恐怕力有未逮。

  他們就趁著一片混亂之際,悄然無息地離開,現場只留下一小攤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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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7 00:09:59
第六章

  送走醫生之後,賈西亞不停地喃喃叨念著,「幸好,幸好只是被子彈擦過。」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嗯。」花翎忍著傷口燒灼的痛楚,坐起身。

  「謝謝你救了王子殿下。」由衷道謝。

  她挑挑眉,「那倒是不必了,我是你家王子殿下的貼身保鏢,保護他的安全是我的職責,我只是做好分內的工作而已。」

  說是這麼說,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在危險的時候以自己的生命來護衛另一個人的安全,她是個稱職的貼身保鏢,無畏的勇氣和責任感足以讓許多男人都感到汗顏。

  「對不起,我不該質疑你的能力。」不論如何,他欠她一個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事情過去就算了,她不是那種小鼻子小眼睛的人。

  莫非沉默地坐在床沿,沒有開口。

  賈西亞邁開步伐朝門口走去,「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魚湯煮好了沒。」聽說,受傷的人喝魚湯很好,他特地吩咐傭人去買鱸魚回來煮湯給她喝。

  她轉過頭對莫非交代,「在事情未解決之前,你暫時別再到處亂跑,免得又給了那些隱藏在暗地裡的殺手有機可乘。」

  「好。」雖然是擦傷,但那道血痕有點深,看起來相當沭目驚心,而且流了不少的血。

  他原以為自己應付得來,因此故意製造機會引誘對方出手,結果非但沒逮到兇手,還害花翎受了傷。他既後悔又自責,但更多的是心疼,他倒寧願受傷的是自己。

  「咦?」他竟然答應了!這麼好說話?她以為至少還得再多費一番唇舌才能說服他呢。

  「好。」他又說一次。

  如果他仍堅持要去外面閒晃當標靶的話,她肯定會拖著受傷的身軀捨命陪君子,他不忍也不捨,更不能再讓她涉險。

  花翎滿意地點點頭。

  「你的臉色有點蒼白,傷口還很痛嗎?」湛藍的眸子裡蕩漾著暖暖的關切和心疼。

  她齜牙咧嘴,「不痛才怪。」感覺像被火燒似的灼熱疼痛。

  「為什麼要替我擋子彈?」他替她將枕頭立起來,讓她靠著。

  這樣舒服多了。她放鬆身體,「保護你是我的工作。」

  這麼公式化的說詞,讓他很不滿意。「只有這樣?」

  不然應該還有什麼?當時事發突然,她根本沒時間多想,只能直覺的保護他。

  「倘若今天要保護的人不是我,你也會用身體替對方擋子彈嗎?」一想到日後她也有可能會為了保護其他人而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就滿心不悅。

  蹙起眉,她認真地思索這個問題。

  她沒有立即回答Yes,一臉她苦思的模樣讓他的心情稍稍好轉。

  「我……不知道。」

  這不是他預料中的答案。「為什麼?」

  「在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我會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護一個人。」所以,她沒有辦法回答他的問題。

  他是第一個讓她用生命保護的人。這個認知讓他微微揚起嘴角,胸口有股莫名的騷動。

  也將會是唯一的一個。「以後不准再這麼做。」

  不准?花翎微微一愕。原來一向優雅和善、冷靜溫柔的莫非也會有這種蠻橫霸道的時候。不過……「這是我的工作。」

  「沒有什麼會比你的生命更重要。」她不知道,當他發覺她中槍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幾乎當場停止。

  這樣的事件如果再多來幾次,他肯定會心臟病發,英年早逝。

  察覺到他霸道語氣裡洩漏出來的憂懼,她的心不由得微微一軟。「我不會再那樣做了。」但是,如果今天的事再重來一遍……幾番細細思量之後,她發現──

  她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挺身替他擋子彈。

  不過這件事……放在心裡就好。

  「叩叩」兩下敲門聲之後,賈西亞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魚湯進來。

  「趁熱喝,冷了就不好喝了。」他打算將那一碗湯連同托盤放在床頭櫃上。

  「謝謝。」

  莫非卻伸出手。

  賈西亞的動作一頓,不明所以。

  「把魚湯給我。」

  王子殿下要做什麼?「少爺,湯很燙。」主子開金口,他只得依言把魚湯端過去。

  他不會是要……花翎怔了怔。

  「我知道。」莫非接過托盤,舀了匙魚湯,吹涼後才送到她嘴邊,「啊──」

  賈西亞目瞪口呆。

  王子殿下什麼時候曾紆尊降貴地伺候過人了?!花翎何德何能啊?

  她的臉微微一紅,「我、我可以自己來。」

  他堅持,「張開嘴巴。」

  拗不過他,花翎只好硬著頭皮張開嘴巴,喝下那一匙魚湯。萬事起頭難,跨出最艱難的那一步之後,接下來也就沒那麼彆扭了,只不過她的臉一直都是紅通通的。

  賈西亞太受打擊,久久無法回神。

  莫非專注地舀湯喂花翎,頭也不回地問:「你還有事?」

  「沒、沒事,那我出去了。」賈西亞垂頭喪氣地離開房間。

  「嗯。」花翎臉紅困窘的模樣,可愛得讓他移不開目光,也讓他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他要她!

  鮮美的魚湯一口接著一口喝,她的視線左飄右移,就是不去看他魅惑人心的俊美容顏,免得自己真的不顧傷口迸裂的直接撲倒他。

  *********

  狄闕一下飛機就直奔莫非的住處。

  「狄少爺,你回來啦!」賈西亞一見到他,大喜過望。是不是調查德爾親王的事有結果了?

  花翎受傷的消息一傳到他耳裡,他立即馬不停蹄地趕回來。「花翎呢?」

  「師兄!」她自樓梯上走下來。「你不是出國了嗎?」

  「剛回來。」他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你的傷……」

  說不上來是哪裡不一樣,她的頭髮還是一樣短、衣著仍舊以輕便舒適為主、方纔她自樓梯上走下來的氣勢依然豪邁……眸光再度回到她臉上,他震愕地發現──

  是了,她的樣子是沒變,卻讓人覺得她變漂亮了,眼光流轉、顧盼之間還多了一絲女人味。

  變漂亮嗎?他微瞇起眼,湊巧掩去眸底的陰霾。

  「只是擦傷而已……」她本來要拉起衣服下擺讓師兄瞧一瞧,腦海裡卻忽地疾速掠過一抹什麼,遂又將手放開。「不嚴重。」

  將她的舉動看在眼裡,狄闕的心裡頗不是滋味。她什麼時候開始懂得男女有別了?而教她察覺這一點的人……卻不是他。

  這一次子彈只是擦過她的腰際,下一次呢?「既然你現在身上有傷,那就回家好好休息養傷,等完全康復了再回公司報到。」

  回家休息養傷?「可是我的任務還沒完成……」做任何事情都應該有始有終。

  「放心,我會另外派人過來接手保護莫非的工作。」他開始在腦海裡物色合適的接手人選。

  「我不要,這是我的工作,我會完成它。」她想待在莫非的身邊,盡一己之力保護他。

  他沒有錯過在提到莫非時她眼裡不尋常的光芒,胸口有股莫名的沉悶。她和莫非?他怎麼也想不到他們兩個會湊在一塊。

  「這是命令。」他是老闆,他說了算。

  「我……」可惡!她無法反抗。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答應讓她接下這個任務,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果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全盤皆輸。一抬眼,對上一雙若有所思的藍色眼眸。

  「翎,我也覺得闕這樣的安排很好。」莫非溫聲道。

  他竟然也同意師兄的提議,要將她從他身邊調走!花翎霍地轉頭,怒道:「我看不出來哪裡好。」

  「你現在需要好好養傷。」

  只是一點小傷,有必要這樣小題大做嗎?「不需要,我還是可以保護……」

  「你這樣要怎麼保護莫非的安全?」狄闕迅速出手。

  花翎沒有防備,腰側的傷口猝不及防地被打了一下,「嚇!」她狠狠地倒抽一口冷氣,僵著身體忍受自傷口迸射開來的痛楚。

  狄闕冷冷地道:「莫非需要的是保鏢,不是包袱。你總不會希望危急時刻他還得分心照應你吧。」

  他也這麼認為嗎?原來她成了別人眼中的負累,留下來只會造成莫非的困擾。「我知道了。」神色一黯。

  莫非垂下眼。闕出手會不會太重了一點?

  「你去收拾一下東西,我送你回去。」

  這麼快?「可是……」

  「小羊等一下就會過來。」他可是周翔保全裡的第一把交椅。

  雖然不甘心,但是她不得承認,有小羊的保護對莫非來說是最好的。

  「我去收拾東西。」可惡!這輩子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無能為力,深惡痛絕。

  莫非的眸光轉了回來,「闕,我不知道……」他感覺得出來闕對花翎是不一樣的。

  「現在你知道了。」他倒要看看他會怎麼做。

  「……」如果他一開始就知道闕喜歡花翎,他會和她保持距離,或許就不會走到現在這等尷尬的局面了。

  但是,太遲了。

  狄闕雙手環胸,「你會退出嗎?」一直以來都是他將這個大剌剌、粗魯直率的師妹護衛在羽翼之下。

  「不。」莫非的語調淡然卻無比堅定。

  他很在乎闕,很重視兩人之間匪淺的交情,但是友情和愛情是兩碼子事,不能混為一談。再說他退出,花翎就會愛他嗎?

  狄闕墨黑的瞳眸瞧不出一絲情緒,「很好。」

  很好?湛藍的眸底飄上一抹訝然。

  「因為我也不打算把她交給你!」狄闕抬眼看向正提著隨身行李下樓來的花翱。

  「師兄,我們走吧。」

  情緒低落的他接過她手上的行李,「嗯。」

  莫非有股衝動想開口將她留在身邊,但是那樣只會讓她和他一同陷入危險之中,而那正是他極力避免的。「翎,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

  只是三天後,莫非很快就發現「說的比做的容易」這句話的真諦。

  「翎呢?」坐在餐桌前,他第N次問,然後又倏地想起,那個讓他掛懷的女人已經不在身邊了。

  賈西亞經過這三天來的訓練,已經可以做到像錄音機一樣平板的回答。「少爺,現在您的保鏢是這位羊先生。您還要來片麵包嗎?」

  「好,也給翎一片……」

  莫非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每天早上起床,他一開房門就會看見的笑臉,不見了;餐桌上,吃東西吃得像餓鬼投胎似的身影,消失了;平時在他身邊晃來晃去,總晃得他無法思考,只想一把摟住她,抓過來狠狠吃她的手、臉、唇的甜美女人,離開了。而他,卻得顧忌著那該死的叔父而不能去把她找回來!

  「少爺,麵包要塗什麼果醬呢?」

  「奶油就好,也給翎一片奶油和草莓各半的……」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霍地站起身,莫非直直往外走。

  「少爺,你要去哪兒啊?」賈西亞拿著奶油和麵包,慌慌張張的想跟上。

  「去找忘了帶回來的人。賈西亞,去吃早餐,等我回來才准離開餐桌。」他頭也不回的說,壓根不想讓熱心到有些困擾的老隨從跟來打擾。

  這時,從頭到尾都沒有吭聲的小羊終於開口了。「賈西亞,你就別擔心了,我大概知道他會去哪裡,那個地方就算沒有我也很安全。」

  來接替花翎的這幾天,他便聽見她的名字不下數百次,要是再不懂這個阿沙下魯國的王子在想什麼,他小羊也不用混了。

  *********

  今天花家人像說好了一樣,全都早早就跑得不見人影,偌大的房子裡,只剩被勒令休假養傷的花翎在客廳無聊的滾來滾去。

  「啊~~好無聊!」仰頭看著天花板,她已經快被四周有如死水的氛圍悶死。

  她這麼無聊,莫非應該也不會太有聊吧?那個人斯斯文文的,做事又規規矩矩的,平時要不是有她在他身邊娛樂他,應該也是個過著無趣生活的可憐王子吧?

  唉,她會不會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搞不好人家才正在開餐桌上看不見她恐怖吃相的慶祝Party咧!哪會記得她這個偷偷暗戀他的粗魯保鏢……

  「什麼?我暗戀他?!」猛然坐起身,過大的力道讓她的傷口一陣劇痛。「噢!痛死我了……可是我哪裡有暗戀他?只不過是覺得他的臉長得不錯,青春的rou體很養眼,笑容一百分,舔我的手讓我臉紅紅,餵我喝魚湯時想跟他說其實我想吃的是他的嘴而已,哪裡是暗戀了?!」

  壓住傷處吼完,她就愣住了。

  老天,她好像真的喜歡上人家了!從小到大,雖然她因為個性而總在男人堆裡打滾,但真能引起她內心深處隱藏的撲倒欲的,除了莫非就沒有別人了啊!

  怎麼辦怎麼辦?保鏢當到她這樣心術不正,色字上腦,就算她傷好了,也不能保證她能再回去保護他,而不是回去強抱人家呀!

  懊惱的站起來,她焦躁的在家裡走來走去。

  「叮咚」!

  認真思考到一半就被門鈴聲驚擾,花翎沒好氣的捂著傷口往外走。「誰呀?打斷人家思考人生大事……」這關係到一個人的貞操耶!雖然不是她的。

  只是一打開門,她就狠狠的嚇了一跳,是真的跳起來,又扯痛腰側的傷,痛到再讓她跳起來一次。「啊!為什麼是你?喔!為什麼這麼痛!」

  才見到她,莫非就被她奇異的猴子跳腳歡迎方式驚呆,但錯愕過後,馬上上前扶著她進門。

  「你到底在想什麼?毛毛躁躁的,萬一傷口惡化怎麼辦?」要不是她的傷在腰側,怕抱她反而會牽動她的傷口,他才不會讓她自己走。

  「還不都是為了你的貞操……」痛到沒法思考的花翎一時說溜了嘴,趕忙摀住口。

  「什麼?」只顧著她的傷,莫非沒聽仔細,扶她到沙發上坐下後才狐疑的問。

  「沒有啦,沒事。咦?你怎麼知道我家?」馬上轉移話題。

  他跟著在她身旁落坐。「你忘了我有保鏢資料?」他笑,「你家都沒人嗎?」

  「嗯。」說到這個,她又一副可憐兮兮的小狗樣。「大家都可以出門,就我不行。」

  真是……太可愛了!拍拍她的頭,莫非故意裝出落寞懊悔的表情。「對不起,都怪我……」

  眼前的美男自責畫面,果然讓花翎的母性徹底燃燒起來。「又不是你的錯,我本來就是保鏢,而且這只是小傷,不礙事啦!你別在意,我也沒有在意,真的,你看,現在我快樂得都快飛天了!」

  雖然早知道她這個傷者一定會反過來安慰他,但看見她蹩腳卻又一臉誠懇的模樣,他的心還是因此激盪了下。

  在他身邊,多得是想討好他的人,但每個人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只有她!這個實在很笨拙又粗魯的女人,是真心為了他的沮喪而想逗他開心。

  現在他更加確定,那時自己對闕說的不會退讓,是再正確不過的回答。

  「好吧,我相信你。剛才你在幹麼?」

  聽見這話,俏臉立即一紅,她彆扭的別過頭,假裝看一旁的魚缸。「呃……也沒什麼,就胡思亂想而已。」

  「是嗎?那有想到我嗎?」他微笑看她,過於閃亮的藍眸是確定愛情以後出現的燦爛眸光。

  「呃……沒有。」想到他的貞操這種事她怎麼能說出口?!

  看見她慢慢染上紅潮的耳根子,莫非笑意更深。他相信她就算還沒喜歡上他,起碼也對他有些感覺了。「真傷人,我可是天天想著你呢。」

  飛快轉過頭,花翎一臉詫異和驚喜。「想我?」

  他點點頭,「想到賈西亞都快煩死了。」

  想她和賈西亞有什麼關係?花翎著實不能理解,不過現在她沒空想那個個性很「忠犬」的老人家。「為什麼?」她臉紅心跳的問。

  莫非露出一抹絕對可以讓女人失魂喪智的魅惑笑容,低低的回答,「因為我喜歡你啊。」

  呆呆的看著眼前人良久,花翎才傻傻出聲,「你剛剛……有沒有聽見天音?」

  他疑惑的皺起眉。「沒有。」

  「那就一定是我幻聽了。」迅速把剛才的幻覺拋在腦後,然後一臉嬌羞的問:「你為什麼想我?」

  恍然大悟的莫非好氣又好笑。這一次,他索性不回答了,只是朝她勾勾手,神秘地要她湊上前。

  「什……」麼字沒出口,她的嘴就被堵住了。

  發生什麼事?她感覺他的唇貼著她的,好像還不滿足,想嘗嘗她口中的滋味,他用舌撬開她的口……

  他熱情的吮吻著她,害她頭昏腦脹,完全無法思考,漸漸的手像有自己意識的攀到他脖頸上,像害怕他會隨時抽身……

  「閉上眼。」忘情的吻了她半晌,當他呼吸有些紊亂的睜眼時,發現她仍然維持剛才靠過來的姿勢,連眼睛都沒闔上,於是偷了個空命令。

  這輩子第一次那麼聽話的花翎乖乖閉上美眸,笨拙的模樣逗笑了莫非,更讓他的喜歡在心裡呈百倍擴散滋長。

  小心避過她腰側的傷口,他將她摟得更緊,然後,給她一個比方才更加激情狂野的熱吻。

  最後,他才在自己失控前移開唇,喘息著在她耳旁低語,「想你,是因為我喜歡你。你呢?也喜歡我嗎?」

  「喜歡我……」靠在他胸前不住喘氣的花翎聞言,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你喜歡我?!」她激動的想看清他臉上的表情,猛力一把將他推離,差點沒讓莫非跌到沙發下。

  「很喜歡很喜歡。你呢?」穩住身子後,他仍舊不放棄的想問出個確切答案。

  她開心的大叫,「當然喜歡啊!你就不知道我有多怕自己逼你上……」

  「上什麼?」他促狹的揚起眉。看來,她對他的感覺非常強烈呢。

  上床這個字眼是一個良家婦女可以隨便說出口的嗎?花翎再度氣起自己的太過誠實。

  「上……上刀山下油鍋啦!你就不知道我有多怕自己逼你上刀山下油鍋也要愛上我,我要說的就是這個,絕對不是很色情的要逼你上床喔,沒有沒有!」她搖頭又搖手,一派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態勢。

  忍著笑,莫非裝出惋惜樣。「真可惜,我可是比較偏愛色情的說法。」

  「什麼?!那我現在改還來不來得……」看見他再也忍不住大笑出聲後,花翎的臉迅速變得像煮熟的螃蟹一樣紅。「莫非!」

  一把將被他逗得小臉泛紅,只差沒羞得跳腳的女人攬入懷中。

  他總算能自三天來的恍惚狀態中恢復正常,這種感覺就像是找回失落的一部分自己一樣美好充實,他不允許自己再放手。

  他該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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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7 00:10:22
第七章

  「砰」一聲,人未到聲先到,木門發出的哀嚎聲,提醒了狄闕進辦公室的人是誰,他連頭都不用抬。

  「翎,你知道為什麼門上要裝門把嗎?」看著搖搖欲墜的門,他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以後是不是得在辦公室裝自動門?

  「師兄你的門快壞掉了,會卡住耶,但我幫你修好了。」說到這個她內行,只要飛踢一下,保證門會乖乖聽話,真的。

  聞言,他不禁苦笑。他的門哪時候壞了?「怎麼?你的傷好了?有空來我這修理門了?」

  「那點小傷算什麼,是你堅持我才在家休養的。」拜託,她是誰?她是花翎耶,要她休養本來就是小題大做。

  「都知道是我堅持的,那你現在在哪裡?」

  「……」直擊痛處,師兄果然是師兄。

  「說吧,你來找我什麼事?」花翎找他肯定有事,因為她太好懂了,想說的話都寫在臉上。

  提到這,她難得展現小女人嬌態,不太好意思的說:「我……我想回莫非身邊當保鏢。」要她開這口有點難,畢竟經過昨天的告白後,她這樣算是公私不分吧。

  狄闕的臉色黯了下來,聽她親自開口還是有些不好受。「不需要,我已經讓小羊跟在他身邊了,你不會不信任小羊的身手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可是……可是……」可是她沒親自陪伴在莫非身邊,就是不放心。

  想起那個吻,她的心跳仍會不由自主加快,胸口暖呼呼的。

  他們現在是戀人了,她怎麼可能放他一個人在險境,自己獨安樂?

  「我知道你有責任心,但錯不在你,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等你傷口都好了,我會另外幫你安排工作。」雖然心情受到衝擊,狄闕還是盡力讓話說得平淡,不想洩漏太多心緒。

  只要把她跟莫非分開,他相信自己還會有機會的。

  花翎是對感情很慢熟的人,也許……也許她還不瞭解對莫非的感覺是愛情,也許她還不知道莫非喜歡她,他得趁機轉移她的注意力。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花翎,久了,她就會淡忘,一定會淡忘的!

  「我不是──」

  「翎,你之前不是說想接像小馬那樣的案子?我會幫你安排的。」

  「師兄,我──」

  「我知道,專接演藝人員、展場之類的保全工作你會厭煩,工作本來就是會掉換的,你不用擔心,這不算走後門。」

  厚~~她不是這個意思啦!

  今天的師兄很奇怪,老是打斷她的話是怎樣?看出她的「居心不良」了嗎?

  「師兄,對不起。」

  狄闕蹙起眉,聲音壓抑,「你有什麼好跟我說對不起的?」

  「我……我想回莫非身邊當保鏢不是因為責任,我知道你會說我公私不分,但我真的想要自己保護他。」呼──終於說出口了,這樣意思很明白了吧?

  沉默片刻,「翎,你喜歡他嗎?」

  雙頰霎時通紅,「嗯。」很喜歡很喜歡,這樣的認知,剛開始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心一揪緊,他沉聲問:「莫非呢?他說他喜歡你了?」

  呃?師兄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昨天他來找我,所以──」話沒說完,卻又讓人打斷了。

  「翎,你還不夠瞭解他,也許對他來說你並不是最重要的。」握緊拳頭,他不想傷她,但不這樣,怎能讓她回頭?怎能?

  他不能心軟。

  聞言,花翎動怒了,想反駁,他辦公桌上的電話卻先響起。

  狄闕伸手接赳,「……嗯,我知道了,讓他進來。」

  掛下電話,他的臉色一樣沉重,視線看向花翎,「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沒有說錯。」

  他眼裡的肯定,讓她有些心慌。她更不懂,為什麼師兄不但噸她跟莫非,他們兩個不是朋友嗎?

  「你先進小房間,莫非上來了。」

  然後咧?他們又沒有做什麼偷偷摸摸、見不得人的事,她幹麼要像被抓奸一樣躲起來?

  像是能看透她的疑問,狄闕回答,「你進去聽,就會知道我要你這麼做的用意了。」

  「叩叩」敲門聲響起,沒有猶豫的機會,花翎急忙閃進小房間裡。

  「進來。」大概是猜到他會生氣吧,朋友變得這麼客套,不但讓秘書通報,還記得敲門。

  愛情,果然不能三個人談。

  莫非旋開門把,大步踏進,身形看來從容。

  「如果你是來告訴我,你想放棄花翎了,我竭誠歡迎。」狄闕率先開口。

  他深知兩人都是不好應付的人,打開天窗說亮話是最好的方式,省掉了彼此猜測的麻煩。

  「闕,我們一定要變成這樣嗎?」多年好友,他不想失去他。

  「那要看你怎麼選擇?」他也不想這樣,所以他後悔,甚至恨自己,是他答應花翎的要求,讓她做莫非的保鏢,是他親手把愛的人送走的。

  「我不需要選擇,感情也不能選擇!我來是要勸你放手,昨天我跟翎告白,她也答應了,這不是誰離開就能成全的問題,她喜歡的是我。」

  拳頭緊得泛紅,狄闕仍不願意放手,就像他的心。「是嗎?感情是不能選擇的嗎?」

  莫非回視堅定的眼神,更是深深刺痛了狄闕。

  他笑了,意味深長的笑了,轉身走回辦公桌,從抽屜抽出一個牛皮紙袋。「殿下,記得要我謂查德爾親王的事嗎?」

  莫非斂起眉頭,點頭。殿下?他不喜歡這個稱謂,似乎意謂兩人的疏遠。

  「很好,我查到了,要找出他派人刺殺你的證據是不可能的,他在這件事上很小心,幾乎沒有漏洞。」這樣也好,他才有機會奪回花翎。

  「這就是你查到的結果?」他不相信憑狄闕的能耐會給他這種答案。

  「一半,我查到他另一個把柄,可以讓你利用,讓你免除他的威脅,但我不確定你是否想要。」狄闕將牛皮紙袋遞出。

  他怎麼可能不想要?當初他就是為了這個來台灣的,闕不可能不知道。

  懷著疑問,他伸手要接過牛皮紙袋,沒想到反倒是對方不放手。「闕?」

  「離開花翎。」狄闕一字一字緩慢的說出口,眼神裡的堅定,莫非看得很清楚。

  「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要德爾的把柄,就離開花翎;如果你選她,放手,牛皮紙袋還我,你怎麼選擇?」

  莫非一怔,「闕,你一定要走到這步?我說過感情不能選擇的。」

  眼神黯下,狄闕聲音很悶,「你認識翎多久?」

  「我……」

  「我認識她一輩子,我們師出同門,她是我護在手心長大的,她讓人欺負的時候你在哪裡?她讓師父罵的時候你在哪裡?牽著她的手去買糖的人是我,遞出手帕替她擦眼淚的人是我。」如果可以,他還想牽她走一輩子。

  「我也希望那個人是我。」莫非真的希望。

  「抱歉,那個人是我,所以憑什麼感情不能選擇?為了我,也該能選擇。」他恨,恨為什麼付出那麼多,最後讓花翎喜歡上的人終究不是他。這麼多年,他一直在等,想等她自己發現,難道是他錯了嗎?

  如果是,那他改,這次不等了可以吧?

  莫非放手。「如果你也懂愛,就知道我沒有辦法放手,也沒有辦法選擇,你這是為難我。」

  收回牛皮紙袋,狄闕轉過身,不再看他。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時間到了,你就會學會怎麼放手,就會知道怎麼選擇,就像你們給我的難題一樣。走吧,我暫時不想看到你。」太煩悶,他從抽屜的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煙霧眼前瀰漫,如同他的心,深灰色。

  「我希望三天後,是你學會。我走了。」他太瞭解闕,知道他的缺點就是太執著,得他自己想通。

  轉身,開門,莫非腳步沉重的離開。

  幾乎是同時,小房間的門也打開,走出來的花翎,臉上掩不住的驚訝跟為難。

  「師兄,我不知道你……我對你就像哥哥。」她以為兩人是像哥們一樣的感情,沒想到師兄不是這麼想的。

  「你不是我妹妹,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他不要當她哥哥,又或者該說,即使真的是,他的感情也收不回了。

  「師兄,我很抱歉,就算你這麼說,我喜歡的還是莫非。」莫非讓她知道喜歡是怎麼一回事。她知道自己對師兄的感覺就像親人一樣,也是喜歡,但不一樣。

  吸了一口煙,深深的吐出,如果可以,他想要連那股蝕心的痛也吐出。「翎,你這麼愛他嗎?」

  愛?是愛嗎?

  「如果那種不想失去的感覺就是愛的話,那是吧。」

  「莫非是愛丁利亞的王子,但親王不想他繼位,一是為了奪位,二是為了某個原因,牛皮紙袋裡說的就是那個原因,只要莫非不退讓,刺殺行動就不會結束,我保證,有了牛皮紙袋,莫非就可以拿回主導權。」

  花翎心驚,扯到王位繼承,她知道事情會有多嚴重。另一方也是王室的人,想要證據或是防範都有一定程度的困難,也難怪莫非要暫時離開愛丁利亞,要靠師兄找證據。

  「翎,離開他。」

  「你也要我選擇?」眼前這人還是那個最愛護她的師兄嗎?

  「我可以告訴你,牛皮紙袋裡說的事,除了影響莫非,也跟愛丁利亞的人民有關,你不想讓莫非當罪人吧?翎,離開他,離開他我就把資料給你。」他看到她眼裡的失望,但不要緊,他要她回來,回到他身邊就好。

  氣氛凝滯,花翎好一會不說話,兩人都沉默。

  「師兄,你剛剛不是跟莫非說你認識了我一輩子,你很瞭解我是吧?」他點頭,她接著說:「你知道我這人是不會接受威脅的。挑戰度越高的事,越能引起我的興趣。就這樣,我走了。」

  她轉身,用跟來時一樣的方式,門又開始哀嚎,像陣風似的,人走遠了。

  狄闕笑了,笑裡滿是寵溺。

  這就是他認識的粗魯鬼啊!這個絕不認輸的傢伙已經跟他下了戰帖。

  他知道,她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幫助莫非,他最瞭解她的不是嗎……對啊,他最瞭解她,她是一定會走的吧……

  狄闕一動不動的站著,看著門口,卻像在看更遠的地方,直到花色的身影落入他的視線,她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你行動了?」

  「你怎麼知道?」轉身,他繞過辦公桌,將身體枕進沙發椅。他跟花色也認識很久,該知道的她都知道。

  「我在大廳看到我姊,她又踢碎你公司門口的花盆了,臉看起來也很臭。」

  「怎麼?你沒跟她碰頭?」

  「沒必要,我繞過了。真沒想到你做得到,弄不好,我姊會恨你的。」這點,她還挺佩服狄闕。

  「無所謂,恨也是讓一個人記住另一個人的方式,我不在乎。」用手指拈熄了煙,手指的痛感,反倒能安撫他的情緒。「倒是你,來幹麼的?」

  「來佔便宜的,但看來今天不是好時機,也不會有收穫,我要走了。」很率性,連踏進他的辦公室都沒有,她要走了。

  「色,我做錯了嗎?」

  腳步停頓,她轉過身,很認真的問:「如果我說我姊剛離開的時候哭了,你會成全他們嗎?」

  「不會。我可以擦乾她的淚水,以前做得到,我以後也做得到。」他有自信,自己會是最愛花翎的人。

  「愛著的人幸福,自己也會感到幸福,你懂不懂?」她視線裡的男人只懂得控制。臨走前,她說了,「狄闕,你愛誰勝過自己?」

  他愛誰勝過自己……

  煙一根根的抽著,又是煙霧瀰漫眼前,他想撥也撥不開。

  *********

  「啊搭──」可憐的「替死鬼」終究承受不住這最後一擊,口吐「白沫」後,壯烈犧牲了。

  「啊!慘了慘了,又忘記控制力道,被老媽知道,我就死定了。」花翎一邊碎碎念,一邊收拾殘骸,試圖將爆出的棉花塞回枕頭裡。

  都嘛是莫非那個傢伙害的,三天了,竟然半通電話都不給是怎樣?

  她可是堅定了心意在家等他想清楚,他要是敢選擇離開她,她就……她就……

  「嘶──」原以為要「枕死復生」的胖胖枕頭,沒想到還是躲不過清香三炷的命運,剛塞回的棉花以火山爆發之姿向上噴射。

  所幸,在它橫屍遍野之前,她的手機響了。

  花翎手忙腳亂的接起。「喂……嗯,我家附近的公園,好,知道了。」

  掛完電話,不過五分鐘,她已經出現在社區公園裡,在抵達長石凳前緊急煞車,故意放慢腳步,悄悄往凳上的高大身影靠近。

  她的人已經站在莫非身後,手緩緩的伸向前,無預警的,眼前的人突然抓住她的手,回頭,「翎,你來了?」

  有沒有這麼厲害?她這次連樹枝都沒踩到,他背後長眼睛啊?

  「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你身上的味道啊。」有他依戀的味道。

  「味道?不會吧,我有洗澡耶。」繞過長凳,視線對上他……他怎麼了?有些憔悴,下巴有新冒的胡碴。

  沒放手,他站起身,帶著她往公園的步道走。「笨蛋,我是說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讓人安心的味道。」

  「是喔,嚇了我一跳。」他的話讓她有甜滋滋的感覺在心頭繞。

  摸摸她的頭,他牽著她,很慢很慢的散步,卻沒說話。

  他是想該怎麼開口嗎?

  「你這幾天怎麼沒打給我?」害她的抱枕「身先士卒」,也害她心情很蕩。

  「我在想些很重要的事。」

  「那找我散步是因為想清楚了?」最好是,不然她就……嘿嘿,那顆抱枕可是他的前例。

  沉默片刻,他的眼神飄遠。「翎,我有些事要跟你說,但你要有心理準備。」

  「嗯,我在聽。」

  「我之前讓闕幫我查些事情,這也是我來台灣的原因,愛上你是我預料之外的事,更沒想到的是闕也愛你,所以……」

  很好很好,坦白從寬。「我知道。」

  莫非錯愕三秒,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翎,你可能沒聽懂,我是說……」

  「我說我知道啊,其實當天我也在場……」花翎詳細的述說當天她人就在小房間的事,對他跟狄闕的談話一清二楚,不過刻意隱瞞了他走之後的事。

  幫他這件事,她會自己想辦法。

  「所以,你的答案呢?你希望跟我分手嗎?」她問得鎮定,其實心裡很緊張。

  「怎麼可能?你不相信我啊?」伸手摟過她的肩膀,兩人貼得很近,他終於能安心了。

  「那這問題有這麼難抉擇嗎?你想了三天才來找我?」

  「笨蛋!你不是都聽到了,怎麼還會這麼想?」他捨不得打她,但又氣她不信任自己,只好輕輕敲了她的頭一記。

  撫撫頭,她也不是省油的燈,當下就送他一個肘擊,但她不一樣了,看準莫非皮粗肉厚,她下手可不輕。

  「話說清楚,再叫我笨蛋,就讓你試試我的身手。」

  「還說你不是笨蛋,我當下沒收牛皮紙袋就已經表現得很清楚了,對你,我沒有猶豫,這份感情是不能交換的。」他加重握著她手的力道,像是在宣誓那份決心。

  本來聽到「笨蛋」兩字,決定要飛踢他一腳,讓他仆街的花翎,隨即收回腳勢,感動不已。

  能聽他親口說他沒有猶豫,她心中的大石放下。

  「那你到底是在猶豫什麼?」

  說到這,他不免惋惜,畢竟是多年的好友。「是闕,我希望這三天能讓他學著放下,我等他是不是會把牛皮紙袋裡的資料給我。」

  「你還是放不下他查到的東西?」那她該不該說,也許那資料還影響到他國家裡的人民?說了,他又會怎麼抉擇?

  氣不過,又送了她一顆爆栗。

  「笨蛋,我說過了,不管那裡面是什麼,都不會影響我的決定。我的意思是,如果闕願意把資料給我,就表示他想通了,但目前看來是沒有。」走累了,他拉著她到一旁的石椅坐著,手始終沒放開,他需要這點溫暖。

  「……師兄是固執的人,我們兩個都很清楚,如果我早知道他對我的感情,我會自己解決的。」說到這,她不免自責。

  如果在認識莫非之前,她跟師兄就說清楚,事情也不用走到這個地步,更不用傷師兄這麼深。

  師兄總說他懂她,她又何嘗不懂他?

  他當時的眼神,她到現在還記得,偏偏感情是不能成全的。

  「笨蛋,你怎麼可能會早知道,你對感情有多遲鈍我可是親身經歷過,我才是受害者。」想他當初如果沒有直接一點告白,也許下場會跟好友一樣。

  花翎瞇起眼,語帶威脅,「我記得你說中文很流利啊,怎麼今天就只會笨蛋笨蛋的說?」事情講清楚了,她要算帳了。

  這妮子想要暴力解決事情是吧。

  莫非抬手環過她的腰,趁其不備,將她整個人攬進懷中,她的後背貼緊著他的胸膛,雙手都被他的大掌握住。

  「笨蛋。」他挑釁的又叫了一聲。

  花翎轉了轉肩膀,還是貼著他,但不管怎麼扭動,還是被他抱滿懷,最糟糕的是,因為貼得近,她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呼出的氣在耳邊,逼得她耳根子發燙,臉也熱紅。

  「卑鄙,你放開我,我就跟你打一場。」氣死人了,她居然連說出的話,聽來都軟綿綿的。

  「不要,我捨不得打你。」沒了幾天的抑鬱,臉上的胡碴還在,但他的臉上滿是笑意。

  他沒有選錯,他要的,一直以來都是她。

  「但我捨得打你,我要揍得你像小白一樣口吐白沫……」

  公園裡,春意盎然,雖然他們是真的要打起來,但至少他們在其他路人眼中,是在「打鬧」的甜蜜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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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7 00:10:44
第八章

  「真的願意跟我一起走?」

  「開玩笑,現在我真的是你的專屬保鏢了呢!不跟你走還能去哪?」

  那時候,花翎是真的認為愛一個人,義無反顧的跟著浪跡天涯也沒什麼好怕的,即使到了現在,這個信念也沒有改變。

  只是有個小小的問題,讓她有點困擾。

  「翎,你還好嗎?」坐在她身邊,莫非顯得很擔憂。

  花翎白著臉,生氣勃勃的模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病撅撅的弱雞樣。

  「不好……惡──」拿著向空姐要來的第二號嘔吐袋,她覺得自己快要虛脫了。

  好餓,好想吃東西,可是目前還找不到空閒時間進食,因為她上飛機之後就忙著吐,一直吐到現在。

  究竟是誰說心思細膩的人才比較容易暈車暈船暈飛機的?她詛咒那個人的鼻子比一○一還長!

  看她暈機暈成這樣,莫非很是心疼,可是又幫不上忙,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花小姐,你要不要吃點梅子?應該可以讓你好過一點。」賈西亞自兩人後方冒出聲,遞上一包烏梅。

  「謝謝……惡──」才接過手,花翎又抱著袋子痛苦的乾嘔起來。

  好在就在她快要吐盡人亡的時候,終於傳來機長報告飛機即將降落的廣播。

  「謝天謝地,再不降落,我可能就會吐到喪失理智跳機去了。」好不容易吐完,花翎趕緊吃下一顆烏梅。

  憐惜的摸摸她好像幾小時就迅速消瘦的臉頰,莫非不捨的輕輕吻了吻。「我真的不應該讓你來的。」

  「亂說話,該罰!」頭一偏,她先是凶狠的咬了下他的唇,才給了他一個安撫的微笑。「只是暈機而已,又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你不要想太多啦,我很好,真的。」

  又來了,又是這句「沒什麼大不了,我很好」,她啊,大概一輩子都會對他逞強吧。搖搖頭,他偷了一個吻。

  飛機降落後,莫非才扶著心上人步出專機,就看見等在一旁的一對男女。

  「歡迎回來,兒子。」愛丁利亞王后孟若評第一個迎上前,給兒子一個大大的擁抱,將近五十歲的她一點也看不出老態,渾身散發著女強人的氣勢。

  「媽,我好想你。這是我跟你提過的花翎,我的女朋友。花翎,這是我媽,她是台灣人。」莫非溫柔的擁著母親,並為兩人介紹。

  「好個俏麗的女孩,莫非,你找到寶貝了。」孟若評改以中文說,眼中儘是滿意。

  「……伯母好。」見著這麼雍容華貴的長輩,花翎連手都不知道該擺在哪,更不用說聽見長輩的稱讚有多讓她不好意思了,呆了半天才擠出一句問候。

  「看來是個頭腦不太好的女孩呢。」慢吞吞走近他們三人的中年男人突然插話道,輪廓與莫非相當神似,出口的也是標準中文。

  「這位是莫非的父親伊斯裡•卡洛斯,他就是這樣沒禮貌,我們別理他。」孟若評笑罵著丈夫,牽過花翎的手就往遠處的宮殿走。

  只是這時,卻突然走來一個身材很像熱氣球的矮小男子。

  「國王陛下,王后陛下,一聽見王子殿下今天歸國,我就立即趕來迎接了。」德爾像是唯恐他人不知道一樣,講起英文超大聲。

  「德爾叔父,有勞你了。」

  斂下笑容,莫非變得面無表情,就連他身旁的孟若評與伊斯裡也收起笑,態度明顯冷淡許多。

  「怎麼會?噢,這位想必就是莫非的女朋友了,真是……可愛。」德爾想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形容詞。

  有問題,這個女不像女、男不像男的人妖,怎麼有可能會是莫非看上的人?難道他是發現他的把柄,才帶人回來想剷除他的嗎?

  可是,怎麼也不該帶個沒用的女人啊!德爾在心裡困惑的想。

  德爾?這個名字好熟……對了!「你好。」花翎不動聲色的與對方握了握手。

  兩人手才放開,伊斯裡便立即擋至她身前。「德爾,他們剛下飛機,需要休息,有什麼話之後再說吧。」

  莫非顯然並不反對這個說詞,只是微微朝他們點了下頭後,便拉過女友逕自往前走。

  「莫非,他──」等離開了一段距離後,花翎才想開口,卻被打斷。

  「別問了,先去梳洗一下,賈西亞應該已經派人把行李放好,晚一點我再帶你四處走走。」

  他壓根不想讓她擔心那些煩人的事,更不想再讓她有受傷的機會,帶她回國,純粹只是因為自己忍受不了隔海相思的痛苦。

  發現他擺明不想談,花翎也不急於一時。反正若他真的不想說,她也可以自己查,要知道,說要跟他一起面對難關,她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簡單梳洗後,趁著吃晚飯前的空檔,莫非牽著花翎到離宮廷不遠處的一個新興小漁港。

  夕陽斜照,火紅色的天空與藍得透亮的海洋相映成趣,讓初訪愛丁利亞的花翎看傻了眼。

  「好漂亮!」

  「嗯,這裡可是我的秘密基地,只有情人才能分享的。」他很溫柔很溫柔的看著她。

  花翎害臊的先是低下頭,但下一秒又凶巴巴的瞪著他看。

  「那總共有幾個人看過啊?」

  雖然吃這種醋實在很不智,但是不問又很對不起自己。

  「哈哈,只有你一個。」莫非朝經過的漁人們點點頭。

  她睜大眼。「真的?」怎麼可能?

  「真的!」他正經八百的回答,最後朝她促狹的眨眨眼。「因為我高中畢業就離開愛丁利亞了,來不及在這裡談情說愛。」

  「莫非!」

  她氣嘟嘟的模樣讓他再度哈哈大笑。

  一路走來,看他不停和零星路過的百姓們打招呼,以及對方臉上真誠的笑容,花翎不禁有些驚訝。

  「你和我想的不一樣。」

  收回逗弄漁夫小孩的手,和小孩的父親揮手說再見後,莫非才轉過頭問:「哪裡不一樣?」

  「我以為王室的人都是高高在上的,沒想到你和大家是真的沒有距離感。」

  拉過她的手,他把她圈在懷裡。「嗯,就像我們現在一樣。」

  這樣曖昧挑逗的舉動,讓沒有心理準備的花翎心跳馬上失控加速,手一抬,就朝他的肩膀狠狠一拍。

  「哎唷,不要不正經!我跟你說真的啦。」

  捂著遭受重擊的肩頭,莫非覺得自己可能要找時間再去練身體比較好。

  「我也是說真的。從小我爸媽就灌輸我一個觀念,我只是責任重了些,除此之外,也和大家一樣,都是普通人,所以在我們家沒什麼階級制度,只有賈西亞老是說不聽。」他無奈的聳肩。

  聞言,她只覺得慶幸。還好莫非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的,否則她也不會有機會入得了他的眼吧。

  只是正要開口,肚子卻突然一陣劇痛。「噢……」

  「怎麼了?」莫非奇怪的看著她。

  肚……肚子好痛,好想上廁所,可是這麼難以啟齒的事……「沒、沒事。」應該忍一忍就過了。

  看見前方的黃昏漁市裡有幾個兒時玩伴正對他招手,莫非一時也沒注意到她異常的臉色,只是很開心的說:「那我們過去吧,我介紹一些朋友給你認識。」

  糟了,好像……忍不太住啊!奇怪,她明明都把食物吐光了,剛才也沒再吃東西,怎麼會有吃壞肚子的症狀?

  不對!在她吐到快往生的時候,吃了一顆烏梅!

  「對不起,莫非,我有點累,可以回去了嗎?」回去得先看一下那包烏梅的製造日期,要是過期貨,賈西亞就死定了──噢!肚子。

  「不能陪我再待一下嗎?」只是寒暄幾句,用不了太多時間。

  再不走她可能也不用走了!「你想待就待好了,我先回去,掰!」說完,甩開他的手,她拔腿就往回沒命狂奔。

  「翎……」疑惑和不安在莫非心中快速冒出。

  難道她其實不喜歡他和平民打成一片?或者壓根不想認識他的朋友?還是看到他和個平民沒兩樣,所以……後悔了?

  第一次,他不確定起花翎的想法。

  *********

  翌日。

  因為時差的關係,花翎這一睡就到了下午,起床看見已經調好當地時間的手錶時,她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快速打理好自己,她像個火車頭似的衝出典雅高貴的房間,才出寢殿,就看見莫非背對著她,站在種滿各色花朵的皇家花園裡。

  她快步跑了過去。「莫非──」

  沐浴在陽光下沉思的男人倏然回過身,英俊好看的臉龐依舊帶著熟悉的笑容,但還有一點點不明顯的憂愁。

  可是即便只有一點點,花翎還是看出來了。「你怎麼了?」

  莫非直勾勾的盯著她,看了好久好久,然後突然抱住她。

  「莫非?!」

  「你……喜歡這裡嗎?」

  拍著他的背,她真摯的漾開笑容。「當然喜歡啊!」

  「……是嗎?那就好。」放開她,眉宇中的愁緒卻沒有因此解開。

  花翎不解的皺起眉。「你還好嗎?」

  他只是輕輕點頭,沒有說話。

  昨晚,他想了一整夜,問自己若是花翎不喜歡他從小生長的國家,不滿意他自小養成的樸實,他願不願意放她走,答案居然是否定的。

  他不會為了她改變親民的作風,因為知道那是不對的,但也不會讓她離開,這樣強烈的佔有慾使他害怕,害怕哪一天她突然想對他說再見,自己會為了留下她而傷害她。

  「你在想什麼?」看他想得眉頭都可以夾死蚊子了,花翎看不下去的伸手撫上他眉間。

  「沒有。」抓住那隻手,他在她掌心落下輕吻。「待會我得和父親一起出席會議,你一個人可以嗎?」

  她笑著拍拍胸脯。「當然,我正想在皇宮裡探險呢!你儘管去忙你的。」

  「那就晚餐見了。」

  和莫非分開後,花翎一個人在偌大的皇宮裡閒逛,這裡別具風情的地中海建築與美麗到不可思議的景色,全都讓她大開眼界。

  「哇,這裡真的是一個下午也逛不完耶!」望著延伸至另一座宮殿的石子小路,她自言自語的說。

  「可愛的小姐,你覺得無聊嗎?」

  突然,一道過大且腔調怪異的男聲響起。

  花翎迅速回過頭,看見來人後先是全身緊繃,隨即展開笑容。「德爾親王,您好。」

  德爾笑得臉上的肉全擠在一團。「嗨嗨,你好你好,莫非的女朋友,未來的王子妃,你怎麼一個人呢?我不解風情的侄子怎麼可以讓女士落單?」

  這個人以為自己在演老掉牙的紳士淑女片嗎?

  「您叫我翎就可以了。莫非他有事,而我也想一個人走走,所以就自己出來晃了。」她以英語流利的說,邊說邊打量眼前人。

  聞言,德爾狹長的眼睛瞬間閃過一抹精光,很快隱去。

  「那翎,你想不想參觀我的宮殿呢?」

  「嗄?」

  他再度露出牲畜無害的笑。「雖然我的宮殿比不上國王一家,不過可是完全不同的風情,許多愛丁利亞的人民都相當羨慕哩!」

  「真的嗎?那就請德爾親王帶路了,我對您的品味相當有興趣呢。」她跟著假笑。

  這個熱氣球奸人會出現在這兒,只怕不是偶然,背後還有更多陰謀吧?

  正好,莫非那兒擺明此路不通,德爾現在自己跑來,她不把握機會,豈不是對不起老天爺開的另一條路?

  *********

  傍晚,結束了與鄰國元首的會議,莫非原本想到花翎住的寢房找她,卻撲了個空,只好踅回自己的房裡找人問。

  「賈西亞,翎呢?」

  只見賈西亞一臉茫然的自衣服堆中抬起頭。「她沒來過這兒,王子殿下,要我出去找找嗎?」

  「不必了,我去找就好。」大概是玩到忘了時間吧。

  走出宮殿正門,他也不急,只是慢慢走著,先在花園繞了一圈,再往一旁的石子小路走去,那裡是皇家圖書館。

  但在陸續走過圖書館、會議中心、父母親寢殿、商業資料大樓,卻仍不見那道英氣勃勃的身影時,他的腳步有些急了。

  奇怪,雖然王宮腹地廣闊,但翎應該不會走太遠,她知道他會擔心的。

  「王子殿下好。」

  正當他有些慌張的時候,有個宮裡的僕人拿著個公文袋對他行禮。

  「薩托,你有沒有看見和我一起回來的短髮女子?」他急急的問。

  對方先是抱歉的搖了搖頭,才將手中的紙袋遞給他。

  「王子殿下,這是我在大殿前發現的,上頭寫了你的名字,我想是你掉的,就拿來了。」

  「我的?」莫非接過,奇怪的打開信封。「我並沒有……」

  他倏地止住話音,因為他從袋子裡拿出來的,是一張拍立得照片。

  照片上的人兒,正是他在找的人。

  看見花翎雙手雙腳被反綁,眼睛嘴巴罩著黑布,照片的頭部部分還被用紅筆圈起,打了個大叉,他只覺得自己的血液心跳全都在瞬間停止。

  「薩托……你說這是在哪裡發現的?!」一把揪住眼前人的衣領,莫非的手抖得厲害。

  猛然被抓住的薩托差點沒被掐死。「大、大殿……」

  一問到答案,莫非馬上像風一樣消失。

  *********

  「爸,這是我在大殿前找到的恐嚇信。」

  國王寢殿中,莫非還算鎮定的把掉在大殿前的信和裡面的照片遞出,只有微微顫抖的手和有些蒼白的臉色洩漏了他的恐慌。

  伊斯裡先是拍了拍兒子的肩,接著很快掃了那封恐嚇信及照片一眼。

  莫非若即位,這女人就死定了!

  「除了德爾,我想不出還有別的嫌疑犯。」孟若評沉著的分析。

  這時,有人在外頭稟報。

  「國王,王后,王子殿下,瑪麗索有花翎小姐的消息。」

  莫非立即站起身,「快讓她進來!」急切的心情再也掩飾不住。

  方纔他已經下令在王宮中展開搜索,並要所有人若有花翎的消息立即回報。

  一進門,還沒行禮,嬌小的瑪麗索就被方寸大亂的莫非高高提起。

  「你在哪裡看見翎的?什麼時候?她和誰……噢!」

  突然被敲了下頭,他氣急攻心的轉頭就要罵,一定神,卻發現是自己的母親。

  「媽……」

  孟若評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很著急,但你這麼抓著瑪麗索,要人家怎麼說話?」

  他這才發現瑪麗索整個人已經被他提了起來,腳還不住地掙扎著,他連忙將人放下。「對不起,我太急躁了。」

  一下子和國內有名的英俊王子靠得那麼近,十七歲的瑪麗索小臉立刻紅得跟蘋果一樣。「沒、沒關係。今天下午,我看見花翎小姐和德爾親王在聊天……」

  「果然是他!」

  聞言,極力維持的最後一絲理智也不見了,莫非馬上就要衝出門去找人。

  「站住。」這次是伊斯裡出手抓住兒子的衣領,就像他還是個小孩子一樣。「我宣他來就好。」

  對於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他早就知道他覬覦皇位很久,只是一直沒有足夠證據證明,因此也一直無法對他有所制裁。

  身為保守派的帶頭者,德爾以「不能讓外人污染這片淨土」為號召,極力反對他發展貿易與觀光的政策,阻止愛丁利亞對外開放。

  儘管知道那根本只是個借口,但他還沒找到德爾為何反對的真正原因,只能先按兵不動的觀察。

  現在看來,對方終於要有大動作了。

  傳令下去後,過了很久,德爾圓滾滾的身軀才慢吞吞的出現在門前。

  「德爾,對於國王的命令,你似乎越來越不當一回事了。」坐在雕刻精美繁複的花崗石椅上,伊斯裡面色微沉。

  德爾的臉上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怒氣,接著堆起笑容。「哥哥,這真是冤枉啊!我一聽見你的召見就趕來了,只是你也曉得我動作比較遲緩──」

  「得了!」孟若評不耐地打斷他的話。「聽說你今天下午和花翎在一起,她人呢?」

  「咦?我和她早就分開了啊!」他裝模作樣的皺起眉,「怎麼了,她失蹤了嗎?這可真不妙,萬一落入壞人的手裡──」

  「德爾叔父。」莫非的聲音很平靜,卻奇異地有種讓人畏懼的力量。「她真的沒有和你在一起嗎?」

  看見他不怒而威的臉上流露出的王者氣息,德爾居然有點害怕。他縮了縮脖子,低下頭,避開侄子太過灼亮的眸子。

  「當然沒有了,莫非,你在懷疑什麼嗎?我可是你的叔父啊。」

  「我沒有懷疑什麼,只是想請叔父放出消息,若是讓我查到誰把我的王妃擄走,我一定不會讓那個人再有挑戰王室權威的機會,絕對不會!」他冷冷的說,目光瞬也不瞬的緊盯著眼前人不放。

  「那是當然。」冷汗自背部冒出,德爾誠惶誠恐的退下。

  只是第二天,莫非又收到一封信和照片,這一次,花翎的左邊臉頰明顯腫起,唇角還留著血絲,眼睛仍是被黑布蒙著,模樣很是狼狽。

  馬上停止即位大典,否則下次你收到的就會是屍體!

  「可惡!」

  挫敗的一掌拍向桌子,刺痛的感覺立即蔓延,但最痛的是他的心。

  「王子殿下,你冷靜點,這樣並不能解決問題──」賈西亞勸到一半,就被主子痛苦的大吼嚇到噤聲。

  「你要我怎麼冷靜?!她明明就在等著我去救她,我卻什麼也沒辦法做!」

  枉費他身為一國王子,掌握實質權力,卻無法拯救心愛的女人,這樣的他,跟個廢人又有什麼兩樣!

  「不行,不能等了!我不敢想像明天又會看見怎樣傷痕纍纍的她,我沒有辦法坐以待斃,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德爾!就算得殺了他,也要把翎的消息給逼問出

  來!」

  莫非像是發了瘋似的,抓過一把鑲著寶石的匕首就要往外衝,原本斯文優雅的樣子完全不復見。

  「王子殿下,別衝動啊!」賈西亞趕緊拉住為愛發狂的主子。

  「你放開我!」

  兩人正在拉扯之際,房內的電話突然響起。

  見主子還在掙扎,賈西亞不得下提高聲音喊,「有可能是歹徒打來──」

  才說到這兒,就看見一道人影已經衝到電話前,一把拿起話筒。

  「你們究竟是……」還沒吼完,原本瀕臨瘋狂狀態的莫非突然安靜了下來。

  「我是花翎的妹妹花色,我知道我姊姊在哪兒……」

  彼端傳來花色清亮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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