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三童
聽說人的心情會融入食物裏,那這份榴蓮酥嘗起來,會不會有苦澀的味道呢?安天心端著剛出爐的榴蓮酥,向楚淩風的房間走去,心中卻祈禱著這 一天要是能快點結束就好了。
剛走到大廳附近,一陣悠揚的鋼琴聲突然響起,安天心被琴聲吸引看走到了大廳,一幅美好的畫面頓時映入她的眼簾。
寬敞的大廳裏,許洛秋正在彈著鋼琴,安天心不知道那首曲子的名字,只覺得每一個曼妙的音符都在空氣中跳躍著,在明媚的陽光裏閃耀,而楚淩 風則端著一杯香槟站在她身旁,低眉沈思。
他們看起來,實在般配極了,好像太陽和月亮一般交相輝映,和諧得讓安天心不忍心打破這畫面,她端看茶盤的手不由地微微顫抖,幾乎忍不住要轉身身回到廚房去。
「啊,榴蓮酥來了!」悅耳的琴聲夏然而止,許洛秋深深的吸了一下鼻子,小聲歡呼道:「好香!」
安天心這才回過神來,她不敢直視許洛秋,只能轉向楚淩風,輕聲說:「楚總,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不等楚淩風回話,許洛秋已經接過安天心手中的盤子,很快吃完一塊甜點,不住地贊歎,『天心,你的手藝真棒,難怪淩風經常誇你。」
被這麽漂亮的人稱贊總是開心的,可今天不知怎麽的,安天心教是提不起勁來,她強忍著心中莫名其妙的情感,總算擠出一個笑容向許洛秋道謝。
「喜歡的話,就經常來,想吃的東西,我都會給你准備。」完全無視安天心的存在,楚淩風嗚了一口酒,看看大廳裏的鍾,「洛秋,今天就留下來 吃晚飯吧〃」
雖然他的語調跟平常沒有任何分別,但安天心卻聽得出來,他的話有多溫柔……真討厭,爲什麽這種時候自己會靈敏地感覺到這種事情呢?
「啊,都這個時間了!」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許洛秋驚呼一聲,隨即搖搖頭微笑道:[真是的,每次覺得開心的時候,時間就過得特別快。」
沒有因爲她的拒絕而生氣,楚淩風微微颔言,Francis早已拿著許洛秋的大衣和包包無聲地在一旁等待。
許洛秋接過大衣,想了想,轉過身,微笑看對還沒離開的安天心開懷道:「安小姐,謝謝你,希望可以經常品嘗到你做的菜肴。」
許洛秋身上有安天心叫不出名字的香水味,很淡,卻很好聞,她幾乎不敢握住許洛秋禮貌伸過來的手,潛意識裏,她甚至害怕自己身上的油煙味 ,會玷汚眼前之人身上那種清純高潔的氣息。
安天心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擡起頭,恰好看到楚淩風望向許洛秋的的眼神,那是安天心從不曾見過的眼神,像是面對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充滿了溫柔的贊歎。
看著他一路護送許洛秋到門口,安天心的心像針刺一樣劇烈地疼痛著,盡管她知道,這不是她可以奢望的生活,但是她依然怨恨殘忍的生活爲她打開一扇門,讓她看見些許希望之後卻又毫不留情地把門關上。
她再也無法忍受奪眶而出的淚水,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伏在床上,失聲痛哭。
不知道究竟是在哭命運的不公平,還是這些天來在楚家受到的所有委屈,唯一慶幸的是,在這種時候沒有人來叫她去工作。
「天心,天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潘英愛敲了敲房門就迳自推門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一碗蓮子粥,「晚上怎麽沒來吃飯?」
「啊,潘姐。」安天心趕忙擦去臉上的淚水,「我……我不餓。」話音剛落,她的胃就發出一聲不適時宜的響聲,她臉刷地漲得通紅。
潘英愛歎了口氣,把粥放在桌子上,「人是鐵,飯是鋼,你中午就沒吃什麽東西,晚上再不吃,身體會吃不消的。」
幾句貼心的話語,聽得安天心又忍不住落淚。
「你也不用瞞我,軎歡上少爺的,又不是你一個。」潘英愛淡淡地說。
「潘姐,我不是……」安天心急忙辯解。
「好啦,好啦,我活了多少年,什麽樣的事情沒見過,」坐在她身邊,安撫似的拍拍她的背,潘英愛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的。」
知道自己再辯解下去也沒有用,安天心只能含著淚點點頭。
「我到楚家這麽多年,算是看著少爺長大韻,別看他平時總板著臉,心地卻裏很好的,所以你會喜歡他,倒也不算看錯人。但是天心啊,聽潘姐一 句話,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不是自己的,就不要去想,因爲想了也得不到,反而害自己傷心。」
「我……我也沒有想要怎樣,可是……可是現在看到他……就想哭……」安天心抽噎著說。
潘英愛端過粥,遞到她手裏,「你看啊,蓮子心苦,可是苦過之後,吃什麽都是甜的,在這裏做事也是一樣,熬過這陣子,總會嘗到甜頭的。」
安天心點點頭,接過碗,小口小口地吃著,蓮心的苦味漸漸在嘴裏散開,她已經嘗不出粥的味道。
快快吃完,她送走潘英愛,困意逐漸襲來,她躺在床上,很快睡著了。
對於安天心所經曆的一切,楚淩風毫無知覺,但自從安天心發現自己的心意後,她對楚淩風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變化,
雖然還是像以前那樣不敢看著他說話,但是她不再像之前那樣瑟縮,做事也慢慢有了分寸,再沒有犯過初來時把房間搞得一團糟的錯,交待給她的 事情,她也能乾淨俐落地完成,以至於楚淩風最近看著她的眼神偶爾會帶著有些好奇,卻從來沒深究。
或許對他而言,只要楚家給了安天心足夠的薪水,她所做的一切就是理所當然的々
這天,安天心送過飯菜後正准備窩開,楚淩風卻突然開口叫住了她,[Francis沒有給你新的衣服?」
有輕微潔癖的楚淩風忍不住又皺起眉頭,視線盯在安天心制服上那塊明顯的汙漬上^
「啊……」下意識地伸手去擋那塊汙漬,但想到此時做這種事也毫無意義,她想了想,說道:Francis一直很忙,我還沒來得及跟他說衣服的事情。」
聽到安天心的回答,楚淩風的眉頭皺得更深,示意她先不要走,他立刻叫來了Francis。
剛進到書房就看到安天心站在旁邊,Francis的眼中一瞬間閃過一絲竊喜,他恭敬地對楚淩風微微躬身,『少爺,您有什麽吩咐?」
「給她換身衣服。」楚淒風對安天心揚了揚下巴,
這次居然不是給她收拾爛攤子?Francis有些詫異,「可是少爺,如果要給她添置農物,這一季的預算可能不夠。」
「不夠?」楚淩風一揚眉毛,「我不記得這一季有什麽大的開支。」
「每年年初都要舉辦大型宴會,由許家和楚家輪流舉辦,今年輪到我們家,夫人的意思,是在宴會前盡量縮減家裏開支,以備宴會的不時之需。」Francis恭恭敬敬地回答。
「宴會的開支有專門的基金,和置裝費是兩筆不同的支出,怎麽會不夠?」聽了管家的回答,顯然不習慣被人拒絕的楚淩風語氣越來越冷,他掃向Francis的視線宛如刀劍般銳利。
「少爺置裝費是留給楚家人添置宴會服裝用的專項開支……」絲躉不爲他的怒氣所動,Francis瞥了安天心一眼,不緊不慢地說:「用在外人身上 ,怕是不太含適。」
「楚總,沒有關系,我就穿這個……」聽他們兩個人爲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爭辯,安天心突然覺得自己無論穿新的還是舊的制服都沒差別,或者說 ,舊的可能會更好,因爲廚房的工作很容易將制服弄髒,如果是新制服她可是會心疼的。
話還沒說完,她就被楚淩風狠狠瞪了一眼,她當即嚇得不敢再說下去。
「合不合適,我說了算。」楚淩風不容置疑地做了結論。
「可是,少爺……」Francis還要辯解。
「還有哪裏沒聽明白?」他的氣勢是如此咄咄逼人,比起一家之主,此刻他更像是個在商場翻手雲,覆手雨的精英商人。
如果有人要違抗他的決定,恐怕他會立刻將那個人當作對手來看待,躉不留情地摧毀掉,然而令安天心覺得悲哀的是,看到這樣的楚淩風,再想到 自己的心情,她竟然覺得有些想哭。
沈默了好一會兒,Francis終於不再爭辯,他轉頭對安天心緩緩開口:「安小姐,請跟我來。」
擡眼看了看楚淩風,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這時候給自己什麽表情,可當看到楚淩風只是面無表情地對自己點點頭後,安天心心中一緊,默默地跟在Francis身後禺開。
一路上,兩人各懷心事,都沒有說話,到了Francis的辦公室,聽見門在自己身後關上,她不由自主地覺得緊張。
「安小姐,你到這裏工作多久了?」Francis突然發問。 「一個月了吧。」安天心遲疑地答道,心裏揣摩著他的用意。
「一個月啊。」微笑著找出卷尺,開始測量安天心的尺寸,「可是我總覺得,安小姐像是咋天才到這裏來的呢。」
腰間的卷尺突然收緊,勒得安天心的腰晚晚作痛。
「身爲一個下人,居然可以讓少爺從自己的置裝費裏拿出一部分爲自己用,看來,是我小看安小姐了。」Francis的語氣聽不出絲毫的變化。
「不是的,Francis,我……」
[才來了一個月 ,安小姐好像是脫胎換骨,變成了另一個人,我得承認少爺的確有看人的眼光,安小妲,你大概也很得意吧。」一邊測量安天心的肩長,Francis—邊貼在她耳邊不懷好意地說。
「我真的沒有……」
「不過我要提醒你。」不等她說完Francis就打斷了她,「就算少爺在這個家有絕對的權威,不代表你也能和他一樣,少爺的心思盡管多變,最重要的部分始終沒有變過,安小姐,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腿部的卷尺驟然一抽,安天心被拉得幾乎要跌倒,她低下頭,看見Francis的眼中滿是不屑。
「我在楚家待了很久,少爺的心思我最清楚不過,如果安小姐還有什麽不該有的念頭,我建議你還是趁早放棄,因爲必然不會有結果的。」
他的舉動讓安天心感到了深深的恐懼,她突然明白前些時候對她的中傷是因何而起,眼|前這個男人對於權力的掌握已經快要喪心病狂,凡是不能順著他的意思做事的,他都會不擇手段地予以産出,哪怕是她這樣一個根本無力反抗的弱女子。
可如果是這樣的人,當初又怎麽會多次發面試通知給自己?心中突然升起疑問,可還沒等安天心問出口,眼前的男人又繼續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看安小姐也是明白人,所以應該聽得懂我說的話。」微笑看收起卷尺,Francis平靜地說:「今年內少爺就會同許小姐完成婚約,身爲下人,我們自然應當成人之美,不要給家裏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番連針帶刺的話深深地刺痛了安天心的心,她驚恐地回過頭看看眼前的眼前之人簡直是一個陌生人,冰冷、無情,像一條蛇一樣蠶食著她所剩無幾的勇氣。
她不知道他從何時開始看穿了她的心思,也不知道他爲什麽要用這樣殘忍的手段來對付她,強忍著就要落下的淚水,安天心哽咽著對Francis說:「 好的,我知道了。」
心性單純的安天心原本只是想找一份足以謀生的工作,她自己都沒想到初戀來得那麽突然又結束得那麽早,現在她所剩的,只是自己還無法處理對 楚淩風的一絲依戀,可Francis就連那一絲依戀都不允許,一番話像一盆冷水撲滅了她心中最後一絲火苗。
每當看到楚淩風的時候,她的心就像刀割一樣疼痛,明明是觸手可及的距離,卻是那樣遙不可及。多少個無眠的夜晩,她回憶著白天裏楚淩風的一舉一動,心中又是酸楚,又是苦澀,禁不住偷偷地哭。
夜晚長得似乎沒有盡頭,她祈禱著白天再次來臨,卻又懼怕再看到楚淩風的臉,就在這種矛盾的心態下,她每天只能睡短短幾個鍾頭,以至于工作的時候也完全不在狀態。
終於有一天,她神思恍惚,直接用手去拿烤箱裏的食物,在周圍人一片驚呼聲中,她眼前一黑,暈倒在地上。
安天心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床上,雙手纏著厚厚的紗布,火辣辣地痛著,她這才想起,自己暈倒在了廚房裏,之後她 全無知覺,想來應該是楚家的人把她送到了醫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