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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古潤]老師的校工先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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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5 00:16:51 |倒序瀏覽 | x 1
老師的校工先生 作者:古潤  

這位校工先生真是幼稚得可惡
居然假裝是「樹靈」,用龍眼果騙她說出自己的秘密!
像這種丟臉又難堪的事,她隔天就鞭數十,驅之別院
也慶幸他是校工、她是老師,兩人不會有太多交集
怎麼知道,她會因為被籃球砸中,又落到他手裡──
這一回,他很誠懇地要求她的原諒
正好她心情差,於是要求他陪唱歌陪喝酒當作賠罪
結果他罪是賠了,換成她因為酒醉吐了他一身
反而得和他共度假期,以表歉意……
經過幾番相處,她發現校工先生和她預想的不太一樣
除了偶爾幼稚些,其實他的個性溫柔又細心
而且身材非常好,讓深受誘惑的她忍不住邀請他──
擔任她的人體模特兒啦!
工作至上的她,從來不曾為男模特兒的裸體而心動
可是這一次,她畫著畫著、他用話激著激著
她的專業素養竟然全部跑光光
甚至在暗戀著別人的情況下,和他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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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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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5 00:17:16
  楔子

  董歡總覺得自己體內有道閘門,當她投入工作時,閘門便會轟然放下,狠狠切斷感官功能與外界連結的機會,禁止任何事物妨礙她的專注,讓她能夠專心之至地創造出屬於她的小宇宙。

  好友歐陽萍曾經揶掄,假若哪天她在工作時忽然天崩地裂、山洪爆發、海水倒灌,讓她不幸駕鶴西歸,她在黃鶴背上肯定摸不著頭緒地滿頭問號,得傻問同行路人,才能明白事情原委。

  她當時聽完哈哈大笑,完全不想否認或辯駁。畢竟事實就是如此,否認反而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何況她對自己無與倫比的專注力萬分自豪,那證明她熱愛工作所以才會全心投入其中,不是嗎?

  然而……

  好奇怪,現在是怎麼回事?

  董歡坐在辦公桌前,拿著藍色原子筆的手頓了頓,修剪精緻的眉因困惑而緩緩蹙起。

  今天雖然是八月暑假期間,卻是學校安排專科老師回校進行新學期教學準備的日子。她現在正在工作,卻隱隱感受到有某種東西緩緩劃開她的專注,侵入她的感官。

  有人在看她。

  正確來說,是非常沒禮貌地緊盯著她不放。

  她感覺得出對方視線順著垂在她頰邊的長髮線條一路滑到胸前,在乳白色絲衣領口的蝴蝶結配飾上逗留片刻後,重新轉回她的臉上。她敢打賭,要不是她現在坐著,來者的視線絕對會繼續往下溜到鵝黃色A字裙直抵淺銀色高跟鞋,把她從上到下看得透徹。

  董歡修剪精緻的眉蹙得更緊,抹著淺杏色眼影的眼皮更低垂幾分,飽滿的唇抿了抿。

  她知道學校有安排普通科學生進行暑期輔導,但輔導項目並沒有美術課程,而藝能科辦公室也只剩她一位老師,因此不可能有學生、或者其他老師找她說話……好吧,若不幸是其他阿里不達的人外找,早該出聲了,何必直盯著她不放?

  不管他。

  董歡吐口長氣,有此決定之後繼續埋首在課程準備裡,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那道視線的入侵感愈來愈強烈,強烈到讓董歡終於受不了,啪地放下原子筆,霍地抬頭,眼神狠狠掃向囂張視線的來源。

  不過,董歡的第一眼,被幾乎快把門框填滿的身軀給吸引了。

  只見霸佔住門框的高壯身軀穿著一件深藍色短袖T恤,T恤合身卻不緊繃地裹著他的身軀線條,董歡相信,對方一旦用力鼓起二頭肌,原本略微寬鬆的袖口絕對會因為他的肌肉而緊繃。再往下,幾張辦公桌遮住她的視野,讓她無法評斷來者下半身的好與壞,不過……憑上半身如此有「料」的狀況看來,相信下半身絕對差不到哪去。

  眼前肉體的主人,如果是人體模特兒,這種國內少見的健碩型身材,絕對是被畫家搶著預約的極品,她預定在明年舉辦的個人畫展繪作裡,也獨獨缺少這類型的男主角……真想、真想聘請他擔任她的模特兒……董歡咕嚕吞口口水,內心默默垂涎幾秒後,猛然回歸現實。

  糟糕,她怎麼會對陌生人流口水?她的繪畫魂有這麼飢渴嗎?

  默默用力斥責自己,按捺下因為發現「極品」而隱隱發癢的心,喝令思緒返回正常軌道,流連在碩實身軀上的視線依依不捨離開、看向男人的面容時,與一雙閃閃發亮的黑眸對上。

  男人碰到她的視線,分毫沒有收斂眼神的打算,反而咧開嘴,朝她露出潔白整齊的牙。

  董歡微微一愣。

  ……他是誰?

  才剛產生困惑,下一秒立刻因為男人的灼灼目光而惱怒起來。

  她不是沒有被男人打量的經驗,甚至早就習慣被男人打量,但是,從來沒有男人如此直接、如此乾脆,被抓包了還不懂得收回視線。

  雖然她也有打量他,但絕對沒有他這麼明目張膽、肆無忌憚!

  眛起眼,看著男人,她計算著他幾時才會知道「禮貌」二字。

  然而當時間默默流逝幾秒,她卻在他的看視下扭了下身體,視線飄開,忽然有種被獅子逼到牆角的可惡!她拒絕接受這種示弱感!

  董歡重整心態,眼神由看轉瞪,用眼神告訴對方該適可而止。為此,男人的笑多了幾分興味盎然,正面迎戰她的威脅。

  「你——」是誰?

  「林先生、林先生,聽到請回答。」董歡的質問被男人腰袋上掛著的對講機打斷。

  「我在。」男人拿起對講機與彼端的人對話,視線卻沒有離開董歡,甚至還朝她眨眨眼。

  「訓導處A側的男廁水龍頭壞了,現在正瘋狂噴水!」對方的聲音很是氣急敗壞。

  「收到。我立刻去處理。」男人輕鬆自若的彷彿水龍頭壞了是件游刃有餘的小事,結束對話後,把對講機放回腰間,一手拿起靠放在牆邊的鋁梯架在右肩,朝董歡微微頷首當作告辭,便推著工作車消失失蹤。

  工作車?

  培梯?

  對講機?

  林先生?

  董歡抬頭看向斜前方一小時前燒壞、現在卻亮得刺目的燈管,恍然大悟。

  「原來他是校工林先生……」她喃喃自語。

  說來好笑且不可思議,她到位於桃園的樺欣高級中學即將滿三年,直到現在才知道學校唯一校工的廬山真面目。

  知道答案後,董歡吐了口長氣,不自覺緊繃起的肩膀緩緩放鬆下來,低頭想繼續備課,然而一向引以為傲的專注力彷彿從體內消失,只剩下莫名其妙、不知從何而來的熱燥。

  她試圖堅持幾分鐘,卻敵不過體內隱隱約約的熱,於是不得不暫時放棄工作起身倒水,反常地喝下從來不碰的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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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5 00:17:36
  第一章

  在這個世界上,絕對找不到比她更處變不驚的人了。

  董歡心想。

  她往後退離柔軟的泥土,直到兩寸高跟鞋踩上堅硬的深灰色水泥地,接著又後退幾步,讓自己與眼前的綠樹距離約四隻手臂,雙手盤胸,上上下下打量這棵差不多有兩層樓高的龍眼樹。

  她是無神論者,從來不認為世界上有神仙、妖怪、精靈或鬼怪,認為那些東西百分之百是人類為了增添生活情趣,又或者為了宗教信仰才想像出來的產物。但是,此時此刻,這項二十八年以來的篤定,似乎有搖搖欲墜之危——董歡以大樹為圓心,沿著它緩步轉了兩圈,最後停在原點,仰望樹幹與樹枝的交界處,爾後二度踩上泥土,拍拍樹幹粗糙的褐色表皮。

  「不好意思,你拍到我的胳肢窩了,好癢。」還咯咯笑了兩聲。

  董歡急忙收手,退回原點,繼續打量創校時由第一任董事長種下、與學校同齡、年歲二十三的龍眼樹。

  對,她真的太處變不驚,竟然沒有因為「他」的聲音而驚得花容失色、尖叫大嚷學校有鬼!

  「你是鬼?」但是她沒聽過學校有鬼啊!就她的認知,不論小學、國中、高中甚至大學,幾乎每間學校都有專屬的鬼故事,唯獨樺欣異常,清潔溜溜得很。

  「不是。」

  「妖怪?」不會吧?

  「不是。」

  「樹靈?」是這樣嗎?

  「呵,你覺得呢?」不給肯定回答而是反問,配著淺淺低笑,好像在讚賞她智慧過於常人,竟然能夠猜出他的身份。

  所以真的是樹靈?!

  哇,哇,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樹靈!

  老天

  不,或者眼前的景象與聲音,是因為她最近太過勞累才產生的幻覺?

  嗎,或許是這樣?

  好,董歡,放輕鬆、放輕鬆,深呼吸、深——呼——吸——「董老師,吸氣別那麼快,小心被空氣嗆到。」對方好心提醒。

  「撕——咳咳咳咳……」董歡把臉都給咳紅了,片刻才終於順過氣,「你知道我是誰?」
  
  「怎麼不知道?我知道你姓董名歡,三年前進入樺欣任教,是學校裡鼎鼎有名的美女老師,甚至有電視台請你擔任「校園美女老師」節目的來賓,卻慘遭你拒絕。」
  
  「我授課哪科?」她出考題。

  「考我呀?」對方爽朗大笑幾聲,「你擔任美術老師,授課廣設科三年級、資處與會計科二年級,對吧?」買一送一的回答。

  對,「他」說得沒錯,她的確教授那幾個年級與科系。

  經過一來一往的對話,董歡已經萬分確定「他」的聲音的確是從龍眼樹上傳來,她有留意聲音來源,絕對不會錯。

  「他」,並不是無聊人士躲在角落整她——是說,學校裡也不會有人這麼無聊又幼稚吧?

  董歡張口想再問些什麼,卻被搶先一步。

  「董老師,我們來聊聊你剛才那一腳的原因如何?」
  
  「……」差點忘了,這位樹靈之所以開口,是因為剛才被她踢了一腳。

  「嘿,你踢痛我,難道不打算解釋?你穿高跟鞋,要知道高跟鞋是女人最鋒利的武器……好吧,排除疼痛,你胡亂踢樹木的行為就是不對!樹木何其無辜,白日有濃密的枝葉替人類遮蔭,夜裡努力吸取二氧化碳讓人類有清新空氣可聞,如此任勞任怨地付出,你卻……」
  
  嘰嘰呱呱、嘮嘮叨叨。董歡一瞬間有點啞口無言。這樹靈最多也才二十三歲,年輕得很,而且還是個男生,怎麼這麼嘮叨?

  不過她也自知理虧,乖乖道歉的同時,一併奉上四十五度的大鞠躬。「對不起。我不該踢你解氣。」「沒關係,我原諒你,不過前提是你要告訴我原由。」「那只是不重要的小事。」樹靈先生,你很八卦耶!

  「就算你說不重要我也想知道,我可不願意莫名挨了一腳還不知道原因,我——」董歡把頭髮勾到耳後,出聲打斷即將到來的碎碎念。

  想想,有人……有樹靈聽她的心事也不錯,更棒的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聽見「他」的聲音,不然怎麼這麼多年來,都沒聽過樹靈的傳聞?不過為了以防萬「我可以告訴你,但你絕對不能和其他人說。」她彷彿要與好友分享秘密的小女孩,湊湊湊湊湊到樹幹旁,左手抵在嘴邊,音量也隨之降低。

  「……好。」「他」差點噗笑,完全想不到她竟有如此小女生的一面。

  「我看到暗戀的人緊盯另一名女人不放。」唉。

  今天是樺欣高級中學開學前校長對老師講行鼓勵典禮的日子,好不容層冗長的鼓勵典禮結束,她與同樣是美術老師、也是她大學學長的邵華謙一起步出禮堂時,正巧遇見新任老師李星艾,他們隨口聊了幾句,她片刻發現邵華謙盯著李老師不放,就算對方消失在轉角依然不願收回視線,甚至還問她覺不覺得李老師很有趣……想到這裡,董歡心裡又開始小小不痛快起來。

  「雖然我認為他絕對不是因為喜歡對方才有此行為,但還是有占不開心?!「哦?為什麼你會這麼篤定?」

  「我就是知道。」她轉身,背靠在樹幹上,腳尖踢一顆小石頭。她與邵老師認識了十多年,就她所知,他奮力討的女友,氣質樣貌都與李老師相去甚遠,所以才敢如此斷畝?

  「我可以知道……你暗戀的對象是誰嗎?」她不是有男友了?真奇怪。

  「……邵華謙。」這個秘密只有好友歐陽萍與她的女能先牛知道,不過告訴「他」應該不要緊?反正有能力聽見他聲音、能夠與他對話的人應該寥寥無幾。

  咦?邵華謙?「他」著實詫異幾秒。所以傳言他們在一起是假的?只有她單方面暗戀他?「果然傳言不可信。」奇怪,知道這個事實後,他竟然有些開心,這是怎麼回事?

  「你說什麼?」嘀咕得那麼小聲,她沒聽清楚。

  「沒什麼。你往右邊過來點……好,停。」樹枝搖晃,樹葉沙沙作響,某樣東西落下,董歡眼捷手快伸手接住。

  「這是……」

  「龍眼果。你看不出來?」

  「我知道這是龍眼果。吃了它會有什麼效用?」「可以改善貧血、治健忘症與失眠。」而且甜滋滋的口感女孩子應該會喜歡。

  「就這樣?」難道沒有「讓他吃下肚,就會對你死心塌地」的附加效果?

  「就這樣。」

  「為什麼你一副失望模樣?」真讓他傷心。

  「沒什麼。總之,謝謝你的龍眼。」晃晃手中的一串龍眼,想了想,好半晌她才鼓起勇氣結巴又彆扭地問道:「樹、樹靈先生,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和他在一起?有沒有辦法讓他向我提出交、交往的要求?」「你不考慮主動向他告白?」現在又不是禁止女孩表示情意的八股年代。

  「我才不要。」董歡嫌惡皺鼻。

  「為什麼?」

  「為什麼是我——」主動告白?

  話說一半,腦袋上方忽然「啪吱」一響,董歡機伶地往旁邊閃去,以為樹枝將斷裂落下時——

  嘩啦、嘩啦、嘩啦。

  砰咚!不是樹枝,而是撒了滿地的龍眼以及一隻竹籃。

  董歡錯愕幾秒,領悟到一件事,接著視線緩緩、緩緩向上看,在枝椏間仔細搜索,終於,在茂密的樹葉之間看見兩隻裹著牛仔褲的小腿。

  那雙腿隱藏得太好,若不是站在這裡、由這個角度往上看,她根本不會發現!

  「是、誰?」她難得地咬牙切齒。

  「背叛主人的籃子。」樹上的人怨歎,緊接著一陣沙沙亂響,一道黑影沿著樹幹爬下,直到一定的距離後跳下落地,站在董歡面前。

  「嗨,董老師。」兩周前初次見面的林先生直起身,舉起左手笑容滿面地與她打招呼,白燦燦的牙齒讓董歡真想一拳揍下去!

  她頻頻深呼吸,難堪裹著憤怒如海嘯般嘩啦啦襲向她。

  這傢伙

  這、家、伙

  董歡怒極反笑,雙眼亮晃晃地直直逼視眼前的男人。

  「你好啊,林先生。」

  她的微笑讓林先牛的頭皮一陣發麻,打了個哆嗦,然後,女人最鋒利的武器朝他的腳上狠狠踩一腳
  「無聊!竟然耍她」

  「咦——」

  在林先生的哀號聲中,董歡頭也不回,遠遠離開耍著她玩的幼稚男人。

  被耍弄的事,隔天就被董歡鞭數十、驅之別院,窘得不想再想起,同時憑三年來的經驗,慶幸遇見那位幼稚校工只有千分之一不到的機率,否則常常見面、常常想起那件事豈不難堪?!

  順心如重過了半個月,這天傍晚六點半左右,董歡從廣設科的教學大樓走出來,和身邊留下來請教升學問題的高S女學生揮手道別後,決定切西瓜穿過操場回對面的辦公室。

  樺欣的操場是四百公尺的跑道,中央圈著綠色橡皮運動場,左半邊是排球場,右半邊則是籃球場,雖然已經離放學有段時間,但仍有許多學生盡情地在操場上揮灑汗水,消耗音少年才有的過人體董歡抱著一疊學生作品從兩個球場之間匆匆穿過,一邊計畫幾點前必須回到家,回到家必須在幾點前把瑣事處理完,才好在九點半心無旁騖地和歐陽萍討論畫展事宜時,卻聽見幾個人大喊大嚷。

  「小心——」

  「危險!快閃!」

  什麼?

  董歡才轉看向發聲處,還沒弄清楚狀況,一個黑影硬生生重擊上她的臉!

  她被打得腦袋往後一仰,左腳往後一退,沒踩穩,高跟鞋一拐,狠狠跌坐在地上。除了感到疼痛,第一個想法就是慶幸她今天穿的是長褲。

  一群學生衝了過來,臭烘烘的汗味立刻把董歡團團包圍住。

  「狗仔,你、慘、了——」聲音充滿幸災樂禍。

  「老師你要、要不要緊?」毀了毀了,什麼人不打,偏偏打到自己的美術老師,他這學期的美術會不會被當?他會不會成為史上第一位美術被當的人?

  「不要緊……」董歡手搗著火辣辣的臉,頻頻深呼吸,吸入肺腔的卻是一堆汗酸味。

  拜託,別圍著她,讓、讓她呼吸新鮮空氣——「老師,我帶你去保健室?」

  「拜託,保健室六點就關門了!」保健老師一向準時拉下鐵門放狗……下班回家。

  「那、那那那——」怎麼辦?

  「送醫院?」學生說著就掏出手機。

  「不用了,我回辦公室休息就好……」董歡急忙抬手阻止。因為被球打到臉而坐救護車送醫院?先不說這到底符不符合搭乘救護車的法規,重點是丟臉死了,她絕對、絕對、絕對不要!

  「嘿,你們圍一群在這裡是怎麼了?」

  「林先生!」救命呀——

  看見來者,眾人把義氣扔一邊,哇啦哇啦搶著打闖禍者的小報告。

  林先生邊聽邊走向同學們讓出的空缺,蹲下檢視董歡的狀況——天色昏暗,他只能憑她左邊鞋跟斷裂的狀況,判斷出她腳踝應該拐到了,至於被球砸到的地方完全看不清楚狀況,不過依男生的力氣來看,她的臉恐怕被球砸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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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5 00:18:11
  第二章

  「先到我的工房冰敷好了。」他的視線與她對上,「可以走嗎?」「應該可以,但要先休息一下,我的腳很痛。」她剛才試圖起身,但左腳才踩下去立刻疼到骨子。林先生左手摩挲下顎,忽然想到什麼,說了聲「你等等」後,起身往籃球框下走,最後拉著一樣東西走回來。

  董歡瞪著眼前的手推車,彷彿手推車會張開血盆大口吃了她。

  「我拒絕!」丟臉死了!

  「哦?你知道我的打算啊?」挺機伶的嘛!「不然你還有一個選擇,就是讓我抱回工房……我是不反對這個辦法,但前提是你必須忍受我身上的汗水。如何?二選一。」他伸出中指和食指,微笑等待她的選擇。

  「我在這裡休息好再——」

  「你的臉不趕快冰敷,明天會腫得像豬頭。」林先生截斷她,一句話便把董歡瞬間打趴在地。

  女人是愛美的生物,尤其對愛面子的董歡來說更是打擊。

  於是,她只能毫無選擇地等林先生把推車上的物品全都堆到一處,撐起身體坐上手推車,雙腳併攏膝蓋彎曲往右側歪放,以免壓到左腳踝。

  林先生在一旁吩咐闖禍的同學把散落在地上的圖紙撿妥,再拿到董歡的辦公室放以將功贖罪,和籃球場那邊的男同學們揮手道別後,便推著手推車嘎吱嘎吱往工房走。

  「你怎麼這麼晚還在學校?」路上,他開始閒聊。

  「你怎麼這麼晚還沒離開學校?」董歡反問。

  「打球啊。」

  「你可以打球?」她懷疑地問。

  「為什麼不可以?我五點就下班了,學校並沒有規定校工不可以在下班後留下來運動。」
  
  他頓了頓,「我整理完會計科外的花圃後,原本要直接回工房,但男孩們邀我一起打球,我當然恭敬不如從命。」
  
  「你常和學生一起打球?」「還滿常的。你呢?怎麼這麼晚還不回家?」
  
  「廣三科學生請教升學的事。」

  說完,兩人沉默下來,林先生也不再試圖找話題,只是看著手推車上的背影,眼底浮現——其實,他對她好奇一段時間了。

  他和董歡雖然是同一個時期進入樺欣,但由於天差地遠的工作內容,導致他們幾年來毫無交集。誇張嗎?但他覺得還好,他又不是一校之長,無需認識每位老師,儘管是樺欣的唯一校工,也不會自我感覺良好到每位老師都必須認識他,知道他是何許人也。

  當然,他也不是在第一時間知道董歡這號人物。

  剛講入樺欣時,他的時間幾乎都耗在與即將退休的老校工探訪各個角落,參與每一項工作-半年後老校工退休,他忙著接應由兩人轉為一人的工作,加上一天到晚都忙得團團轉,根本不會八卦一些事情,也還不知道董歡的存在。

  第二年,他利用閒暇時間與同學培養感情,偶然聽說學校有位美術老師長得漂亮美艷、自信大方。當時,他有點好奇她長得什麼模樣,竟惹得一群少年郎如此讚賞?不過,這點好奇不足以讓他特地前去看她,只抱持著有緣遇到再認識的態度。

  直到今年六月中、學期快結束時,發生電視台到學校邀請她上「校園美女老師」的綜藝節目而遭到她拒絕的事件,讓他改變了態度。

  被邀請擔任「校園美女老師」的來賓,對一位女生而言,應該是不得了的事吧!漂亮得足以上電視,甚至有可能一炮而紅、闖出知名度,美好前景實在容易讓人心動。

  不過,董歡卻一口回絕,跌破大家眼鏡,縱然校長苦口婆心勸說,她不要就是不要,還說——我,董歡,不需要靠外表得到知名度。

  如此自信、如此驕傲、如此充滿魅力。

  全校嘩然。

  他,原本微不足道的好奇為此開始變濃,興致勃勃想見她一面,卻面臨暑假到來的窘境。

  直到專任老師們八月中旬回校備課,他接獲通報至藝能科辦公室換燈管,完成後,好奇地瞄了眼一直不受他工作影響的老師,看見她桌上的名牌,赫然發現竟然是自己想見上一面的「美女老師」,他便緊盯不放,想看仔細些。

  或許是他當時的眼神太過熱切,引來她的注意。兩人相互較量眼力時,他清楚捕捉到她迴避三秒,當她發現自己似乎趨於弱勢,立刻又轉回視線瞪向他,亮閃閃的眼透露著她的倔強。

  接下來是他們第二次碰面。他之所以扮演「樹靈」完全是一時興起,沒想到她會這麼可愛地信以為真。事情穿幫後,熊熊怒火把她的眸子燒得晶亮耀眼、光彩奪目,也牢牢在他心上烙下痕跡,無法忘那是他見過最艷麗的靈魂之窗。

  灼目閃耀得讓他彷彿隨時會為之燃燒。

  他發現,她是一隻不容許自己認輸與表現失常的小母貓,即使在受傷的情況下,自尊與自信是她的鎧甲。

  真是驕傲的女人啊!瞧瞧她現在的姿態,背脊筆挺,右手放在推車上穩住身體,左手則輕放在受傷的腳踝上,十足是乘坐軟轎出巡的高貴女王,而不是乘坐推車的傷者。

  這樣的她,如果知道他產生想要解開她鎧甲、看看裡頭究竟藏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的念頭,不知道會有何反應?哎呀,真是糟糕,自從知道她沒有男朋友後,他對她的興趣更是如雨後春筍般蓬勃發展了啊……兩人進入專屬於校工的工房,林先生扶董歡坐上椅子,彎下腰,右手撥開她頰邊的髮,察看她的狀況。

  董歡一時反應不過來,嗅入不同於男孩汗酸味、而是雄渾的男性氣息後,才猛然領悟到他的靠近與觸碰。

  她立刻屏住氣息,身體驀地緊繃,臉頰頓時一片麻意,不知是被球打到的關係,還是被他觸碰的緣「果然腫了……」瞧見董歡眼神閃過一抹擔憂,他又笑著說:「不過還好,沒有想像中嚴重,趕緊冰敷的話腫度會消失三分之二。你等等,我去拿冰敷的東西。」見林先生巨大逼人的身體遠離她,消失在通往後方的門簾後,董歡呼口氣,抬手觸碰果真發腫的臉,一邊悶悶地想,他剛才後面的補充,難道是在安慰她嗎?她真的很擔心明天早上臉還是腫的,這要她怎麼面對同事與學生?

  幾分鐘後,林先生拿著兩個大小不同的藍色冰敷袋以及兩條毛巾回來。

  他先把小冰袋裹上毛巾,貼在她臉頰的傷處,示意她接手,然後蹲下身準備檢查她的腳。董歡察覺他的意圖,連忙把腳縮到椅子下。

  「你的腳扭傷了不是嗎?最好讓我看一下。」

  「我自己來。」讓他碰她的腳?太尷尬了!

  林先生可不打算聽她的話,拉來旁邊的小板凳一屁股坐上,用董歡無法反抗的力道拉來她的左腳,脫去壞掉的高跟鞋,將她的赤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董歡抗議無效,又掙脫不了他的箝制,只好挫敗地任由他行動。

  白嫩的腳被握在男人巨大厚實的掌心裡,感受著他掌上的厚繭、粗糙的肌膚以及比她體溫還熱燙不知多少倍的體熱,如此的視覺效果以及感觸,讓董歡莫名想起幾個月前,兩名為男女朋友的模特兒依照她的需求擺出繾綣纏綿姿態的景致——結實與纖細,黑與白、陽與陰的糾纏,曖昧黏膩卻讓人怦然心動的氣息……董歡腦袋嗡地一暈,壓在冰袋下的臉微微熱了起來。

  真是的,怎麼忽然冒出那幅畫面?

  再次看向眼前的男人,董歡再次意識到自己的腳正踩著他,他們的姿態彷彿是女王與僕人,下一刻他會彎下腰,謙卑地親吻她的腳,接著順著她的小腿腓骨,一路往上……喝,滾開滾開滾開,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聯想?董歡的臉發熱得更厲害,莫名其妙害羞起來。

  錯覺!一切都是錯覺!快快把那見鬼的念頭踢到爪哇國去!

  她噓咳一聲,用其他事情轉移注意力。「你這裡怎麼會放冰敷袋?」
  
  「保健室關門得早,我偶爾會遇到學生放學後打球扭傷的狀況,雖然次數不多,但幾次之後我便準備冰敷袋以防萬一,毛巾也會按時拿到保健室請護士阿姨消毒。」
  
  「喔……」太好了,她臉上的熱度已經退去三分。

  「董老師。」

  「啊?」

  林先生抬頭,望向董歡。董歡故作鎮定,調整冰敷臉頰的動作,一邊撥弄頭髮好遮住可能泛紅的「我為上次的行為道歉,我不該那樣……捉弄你。」那天他想要道歉,但明明穿高跟鞋的她卻跑得那麼快,一下子就不見人影,到辦公室找她也不見蹤影。

  開學後,他處處留意,但不知怎麼回事,竟然半個月來都不見她的人,這讓他不禁納悶他們真的那麼沒交集嗎?先前因為彼此的工作內容差異太大而沒機會相遇也就罷了,沒想到特地留意,或者利用有空的時間去辦公室找她,她都不見蹤影!

  這件事不提還好,一提董歡立刻沉下臉,默默放下回溫的敷袋。

  「我該走了。」聲音冷淡得猶如白開水。

  她並不是愛記仇的人,原本打定主意就算在校園不幸遇見他,只要他絕口不提,她可以維持表面上的和平。哪裡知道他哪壺不開提哪壺,重新捉回令她被耍而感到難堪的記憶!

  那次絕對是她畢生最最最最最最最難堪的事件!

  她……還在生氣……

  林先生默默歎氣,收起敷袋,把她的腳放在小板凳上,從一邊的櫃子裡翻出一雙拖鞋。

  「換上這雙拖鞋吧,雖然尺寸對你來說有點過大,但總比赤腳或是穿著壞掉的高跟鞋來得好。還有,回去以後要記得冰敷。」他交代。
  
  「你家裡有冰敷袋嗎?」
  
  「沒有。」她依然沉著臉。
  
  「那這兩個冰敷袋你帶回去。今明兩天冰敷,後兩天改用毛巾熱敷,每次大約二十分鐘。最近別穿高跟鞋,以免腳踝二度傷害。知道嗎?」

  「嗯。」董歡彎身換上藍色平底拖鞋,林先生立刻拿出一個提袋,把她的粉色高跟鞋放進去,又用另一個袋子裝入兩個冰敷袋。

  董歡接過提袋,一聲不吭拖著腳才走到門口,手腕卻被一把抓住。

  她微微偏頭,透過工房裡的燈光,看見林先生滿臉的誠懇。

  「董老師,原諒我,好嗎?」

  「然後咧、然後咧?」

  「什麼然後?」星期六晚上,台北的「松竹畫廊」裡,董歡的視線在型錄上兩種畫框之間轉來轉去,思考該用哪種畫框才適合「溫存」這張油畫,對好友的興奮完全視若無睹。

  「你怎麼回答他的啊!」歐陽萍雙眼眨巴眨巴地看著好友,像等待骨頭放到面前的小博美。

  「什麼我怎麼回答他?」董歡抬頭瞇眼望向前方白牆,腦海裡假想畫作與畫框搭配起來的模樣。

  「……董歡!」歐陽萍怒了。

  「嗯?」

  「拜託你認真點!」虧她這麼積極地八卦……呃,關心好友的生活。

  「我很認真。」董歡放下畫框型錄,看向歐陽萍。難道好友沒看到她這麼認真地挑選畫框嗎?

  「唉喲……」歐陽萍蹭到董歡身邊,勾住她的胳臂,同時把礙事的型錄搶走扔到旁邊。
  
  「你怎麼回答他?那位校工不是要你原諒他嗎?我好想知道你給他的答案是什麼?」
  
  「怪了,你那麼好奇做什麼?」這件事有比畫框重要嗎?

  歐陽萍白眼一翻,賞給董歡「這還用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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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當然是關心你。」她理直氣壯。

  「是這樣嗎?」董歡癟嘴。

  「當然當然。」歐陽萍點頭如搗蒜,雙眼熠熠生輝,閃燦著聽八卦的光芒。唉,被打敗。她董歡怎會與這位八卦女成為好友?真是誤交損友!「我告訴他,再說。」歐陽萍錯愕半秒後捧心哀號,半倒在沙發上,一副「天亡我也」的姿態。

  「就這樣?噢,董歡,你實在太暴殄天物了!你應該把握機會啊!你不是說那位校工的體格性感到難得一見,是極品中的極品嗎?」

  董歡失笑,戳了下好友的小蠻腰,讓怕癢的歐陽萍咯笑一聲。

  「歐陽八卦,你的演技太誇張了。還有,請問我何年何月何日說他是極品中的極品?你少加油添醋。」停了停,她不忍把好友的興致勃勃澆上一桶冷水,於是順水推舟地問:「好吧,請問歐陽大師,我到底該怎麼回答才對?」
  
  聽她這麼一問,歐陽萍更是興奮,趕緊端正坐穩,裝模作樣虛咳一聲。「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你應該用嬌軟甜膩的聲音告訴他:「要我原諒你可以,但你可能需要補償我一頓飯、一場電影,或是……」」她把董歡當作是極品中的極品,充滿挑逗地睨了好友一眼。

  噴,眼抽筋嗎?那是什麼眼神!

  「或是什麼?」繼續說呀,她洗耳恭聽。

  「那個「或是」就要由對方提出啊!然後你還得邊說邊拋媚眼……瞧瞧你,平白浪費認識男人的好機會。」

  實在太不可取,好孩子千萬別學!「原來你是用這招拐到你家大熊先生?」董歡似笑非笑。「那當然。」歐陽萍挺了挺胸,驕傲萬分。做人千萬不能以身高取人,她雖然小只,一旦談起戀愛事,她可是很厲害的。

  「可惜他不是我的大熊先生。」所以不需要白費功夫、浪費時間。

  「你又知道了。」歐陽萍哼哼然。感情這檔事總是峰迴路轉,還沒定局前,誰也不知道下個轉彎會發生什麼事。「我喜歡的又不是他,何況他還耍過我。」探身撈回型錄,董歡決定好畫框樣式後接著要挑選顏色,一副「話題到此為止」的神情。

  歐陽萍噘了噘嘴。當了這麼多年的好友,她當然知道董歡非常討厭被人戲弄,也知道董歡有喜歡的人。那個人,她也認識,姓邵名華謙,是她們的大學學長。

  可是若他們真的郎有情、妹有意,早該有好消息了,哪還會讓她盼得都要長香菇了還沒有進一步關係。是說董歡也太不主動,幹嘛不主動告白?難道是怕羞?怕失敗?

  「歐陽,」董歡推推好友兼此間畫廊的老闆,食指比型錄上某個畫框,「「溫存」這幅畫我要用簡約浮雕這個畫框,顏色選用陽橙色,畫面一樣用油畫布的處理方式。然後,前一幅「浴」,畫框我要改

  董歡從「松竹畫廊」出來時,時間已經將近晚上八點半。

  和歐陽萍討論完畫展相關事宜,並敲定最後兩張作品的交付時間後,她準備搭捷運、轉火車回桃首次的個人畫展,她選在好友的畫廊舉辦,除了省去尋找、申請展場的時間外,關於畫展的宣傳與廣告、邀請函、茶會以及印製畫冊等等瑣碎事情,她只需思考與構思方案以及檢查成效,在細部的執行方面,歐陽二話不說便接手處理,毫不猶豫。

  為什麼她會與歐陽八卦成為好友?因為歐陽對待好友的熱情,絕對是其中一個原因。

  想起稍早歐陽萍的「諄諄教導」,董歡失聲笑了起來。只是才笑沒幾聲,提包裡的手機響起,她連忙收妥思緒,翻出手機接起。

  「媽。」啊,她忘記打電話告訴媽已經收到醬瓜與泡菜。

  「阿歡啊,醬瓜泡菜收到了沒?」

  「今天早上收到了,謝謝媽。」

  「收到就好。你飯要記得吃,別一畫畫什麼都忘了,也別貪圖時間吃什麼泡麵,沒營養!花點時間煮個飯配自家醃的醬瓜泡菜還比較健康!」

  「是。」董歡哭笑不得。媽實在太瞭解她了。「媽,怎麼了?」「阿歡,媽剛才聽阿妹說你要辦畫展啊?」

  「對。」董歡有些意外,沒想到妹妹這麼快就捺不住性子告訴媽。

  原本她打算等邀請函出來後找個時間送回家給家人、親手交給爸媽。雖然以前她參加過不少畫展,但都是聯展,這次卻是她人生中首次個展,意義非凡。

  如果爸媽願意,畫展開幕式當天她可以一早把他們從苗栗接來台北。

  「阿妹說,你展覽的畫是關於……呃……」有幾個字眼保守一輩子的人可說不出來。

  「關於人的情感與慾望的系列作品。」

  「阿歡啊,媽知道你以前就喜歡畫……裸女裸男,可是現在又多了那個……慾望……」欸,真的難以啟齒。

  「媽不是反對你辦畫展,可是看那些畫就感覺很像在看「情色黑片」……」
  
  「媽……」董歡的笑變得勉強,很是無奈。又來了,而且愈扯愈誇張。她的畫和A片有什麼關聯?

  媽怎麼會把這兩種完全不想幹的東西聯想在一起?

  「阿歡,你當初想學美術媽就讓你學,但你怎麼不學你堂妹畫畢卡索?聽你二伯母說她也要舉辦展覽,還申請到台北市立美術館,很厲害耶……媽在想,你那個畫展先別辦了,等你堂妹忙完,你去和她請教畢卡索怎麼畫,然後有成果後再……」
  
  「我不要。」這下董歡連強笑都不行了,嘴角一片僵硬。

  「阿歡,你又不是不知道,村裡好多人都在討論你為了畫人體看了多少不該看的景象、和多少不三不四的模特兒相處,或者和他們亂七八糟……」「媽,村裡的人要亂說就隨他們說去嘛!」討厭!那些三姑六婆說了這麼多年都不膩嗎?

  村子是保守了點沒錯,但藝術和亂七八糟的色情完全是兩碼子事好嗎!她欣賞人的曲線、喜歡畫人體有錯嗎?還有,為什麼人體模特兒是不三不四的人?他們明明是為藝術家奉獻的辛苦人!

  「董歡,你不要讓我後悔讓你學畫!」董母的聲音銳利起來。「媽,下次再說,我要下地下道了,再見。」

  董歡按下通話結束鍵,用力把手機塞回提包,雖然知道掛母親電話的舉動很沒札貌,可是——討厭!又是二伯母又是堂妹又是鄰居……每次、每次、每次都這樣!

  董歡胡亂扒著頭髮,煩躁地停下腳步,連連深呼吸好幾口氣。

  她想大叫,想發洩,一天的好心情全被一通電話搞砸。更慘的是,她有可能把這股負面情緒帶家裡,導致她無心做任何事。

  啊!可惡!可惡!可惡!

  「嘿,董老師,你不要命了嗎?!」

  手腕被抓住,緊接著她被一股力道用力往後一扯,背脊貼上一堵腦。

  「什麼?」董歡眨眼,有些失神地看著許多汽機車從眼前呼嘯而過。
  
  看著擔心與生氣的黑眸「你還敢問什麼?長這麼大了還看不懂紅綠燈嗎?」林先生對著她的耳朵咆哮。剛才見她在馬路邊亂扒著頭髮,下一刻,她竟然不顧由綠轉紅的燈號,腳步一跨就想過馬路!幸好他已經來到她身後,不然只能替她叫救護車了!

  董歡緊緊瞪著他。

  林先生皺眉。

  「董老師?」她嚇傻了嗎?

  「走!」董歡倏地反抓住男人粗粗的手腕,「讓我原諒你的時刻到了!」
  
  「啊?什麼?」

  等等等等,現在……是什麼情形?

  林漢堂望向街上為迎接十天後即將到來的國慶日所插的國旗,一頭霧水。

  林漢堂把車停妥,看了眼電子鐘,綠色的冷光盡責顯示現在的時間——三點十七分,凌晨。

  幸虧董歡酒品好,讓他得以順利把她帶出KTV到附近的停車場開車,一路風平浪靜讓他從台北載回桃園,否則絕對不會「這麼早」到家。

  林漢堂看向副駕駛座醉醺醺的女人,判斷出現在的她絕對不可能自行下車、走入屋內後,認命熄火下車,繞過車頭,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替她解開安全帶,把她打橫抱出車子,進入位在桃園的房子。

  他不知道她的住處,只能把她帶回自己的窩。

  剛踏入屋子,兩團柔軟的東西立刻蹭到他的腳邊,同時發出飢餓的抗議聲。「乖,等我忙完她再替你們張羅,你們再忍耐一下。」林漢堂邊走邊分神看了眼兩隻餓壞的貓。

  原本昏睡在他懷裡的董歡此時忽然扭了扭身體,睜開醉濛濛的眼。

  「醒了?」

  董歡沒回答,只是伸手圈抱住他的頸。

  「媽……」充滿酒味的嘴貼在他耳邊呢喃。「我不是……」你媽。也不想當你媽。

  「惡——」她忽然抱著他大吐特吐。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嘔吐,兩隻餓貓飛也似地逃離。

  林漢堂先是錯愕三秒,隨即往浴室狂奔。直到董歡抱著馬桶,他回頭看向自己一片狼藉的背,以及沿路慘不忍睹的「痕跡」,不確定她在車上吐或者面對現在這種情況,哪種狀況會比較好一點?

  「到底發生什麼事?」他脫掉沾著穢物的襯衫,蹲下輕輕拍撫董歡的背,回想剛才幾個小時裡她的異常,始終毫無頭緒。

  幾分鐘後,董歡宛如脫水的布娃娃安靜抱著馬桶,林漢堂盛了杯水,讓渾渾噩噩的她漱口,接著把她抱到客房的床上安置,看著她衣服上沾染到的嘔吐物,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然後,他決定不顧時間撥電話給妹妹。幸運的話,妹妹會接他電話,再幸運一點,她會剛好在男友家,而她男友和他住同一個社區。

  電話接通,回應他的是一名男性。

  很好,兩種幸運他一次擁有。

  但更不幸地,這通電話結束於妹妹那以妻為天的男友,以「她累壞了正在睡」為由,打了回票。林漢堂掛上電話,決定自己動手。

  他先到自己的臥室,從衣櫥裡翻出一件T恤和短褲,然後回到董歡身邊,把她的襯衫鈕扣二解開。

  當精緻的鎖骨、飽滿的乳房以及蕾絲內衣——而且還是讓他瘋狂的紫羅蘭色——隨著被解開的鈕扣暴露在他眼前,林漢堂只覺得全身血液迅速往下體集中,兩腿間的分身緩緩硬鋌而起。

  林漢堂低咒一聲,理智與體內洶湧而至的慾望抗衡。
  
  他不會對一位醉醺醺的女人出手,尤其他們的關係還只是他單方面對她有興趣。

  用力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後,憑著以前照顧妹妹的技巧,他扶董歡從床上坐起,讓她的下顎靠在自己的肩窩上,脫掉她的上衣,撈起T恤迅速將領口套入董歡腦袋。

  協助她穿衣的過程猶如身處在充滿罪惡的天堂。

  董歡不時扭動身體在他身上磨蹭,更要命的是,他們之間只有一件薄如嬋翼、毫無阻礙功能的內他感受到自己赤裸的胸緊貼著柔軟的乳房,深褐色乳頭不時與蕾絲摩擦而硬挺,唯哮怒吼著要他撥開礙事的布料,直接與女人的豐滿袒裎相見,再加上董歡無意識的呻吟,讓他的額頭開始冒出顆顆汗水,體溫直線攀升,與她的溫涼形成強烈對比。

  喉頭發出低嗄呻吟,林漢堂加快速度完成工作,放棄替董歡換去牛仔褲、好讓她睡得更舒適的念頭,把她放平在床上,拉起被子蓋住快令他發瘋的身軀後,如釋重負呼口氣。

  不能怪他對她產生性趣。

  要一個男人面對自己欣賞、有興趣,甚至可以說有好感的女性胴體,還不斷承受對方的磨蹭而不勃起,根本是天方夜譚!

  抹抹臉,他打算起身找方法解除慾望時,卻被輕輕扯住。

  「媽……」

  林漢堂回頭,發現董歡像稚幼的嬰兒緊緊抓住母親一般,抓著他的食指。

  「媽媽……為什麼……」她的呢喃像在哭泣,側躺過身,身體在棉被裡縮成一團,抓著他食指的手揪得更緊。

  林漢堂發現自己完全無法狠心抽回被緊抓住的食指離去,重新坐回床沿,在床頭燫座上按鈕壓了兩下,讓燈光微弱下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究竟什麼事讓你變得如此脆弱?」大手撥開散亂在她臉頰的髮,撫過她的臉頰,他在昏黃的燈光下凝視她皺起的眉。

  她睡夢中軟弱、毫無防備的姿態奇異地讓他心疼。

  她在清醒時是那麼自信、那麼明媚。

  他討厭看她這樣。

  他……希望她永遠都是燦爛耀眼的董歡。

  董歡模糊喃語,臉頰不自覺蹭著他溫暖的大手,身體朝他偎近。這副貪求他體溫的姿態,讓林漢堂的一顆男人心頓時被溫柔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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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5 00:18:51
  第四章

  他發現,他喜歡這樣,喜歡她依戀他的模樣。

  林漢堂調整姿勢,讓她偎靠在他身旁,右手臂保護似地由左往右圈放在董歡的腦袋上,垂首看著她漸漸鬆開的眉頭。

  滿腔溫柔愈發蓬勃,嘩啦啦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她,是除了母親和妹妹,第一個吸引住他的目光,甚至進入他內心、讓他想心疼的女性。

  有這種感覺出現,是不是代表他對她的感情,從欣賞轉成喜歡了呢?

  好像是這樣,但他並不敢確定。

  林漢堂想著,在一片溫暖的燈光中,凝視董歡的睡顏,手背輕輕撫摩她細緻的面煩。

  所謂的溫柔如水,不過就是他現在的眼神。

  董歡幽幽轉醒,傻愣愣看著天花板好一會兒,才感覺到腦袋隱隱作痛。

  她揉著額角從床上坐起,又過了片刻,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不知名的環境。

  按著腦袋,她回想起昨晚母親的電話,然後林漢堂對她的咆哮。而她想要放鬆,所以拉他去KTV唱歌兼喝酒,接下來………很好,她毫無印象。

  董歡按著額頭下床,地上的涼讓她縮了下肩膀。小心意意來到門訪,推開半掩的門,她先探頭看一番後才走出房間。

  房間外一片寧靜。

  她謹慎地到連這一樓與三樓的區域,先探頭朝三樓望了兩眼,又對著一樓思考三秒,然後跨步下迎接她的是空無一人的客廳。

  分神看了眼布谷鳥時鐘點——她左拐,在一片敞開的落地窗外看見一名男人正躺在椅上假寐。

  是林先生!

  他下半身穿著一件泛白的牛仔褲,曲膝的左腿使得褲管緊繃地裹著大腿,勾勒出底下結實有力的線條。上半身則穿著件墨綠色T恤,袖子高卷在肩上,露出結實強壯的手臂,一旁擱著現在很流行的好神拖。

  然後,她發現他曲起放在肩窩處的大手底下,藏著一隻灰色小貓。

  小貓耳朵動了動,發現她的存在,拿一雙漆黑無辜的眼打量她,金黃色的陽光在男人與貓味身上跳躍。

  粗獷與稚嫩。

  碩實與幼小。

  充滿力量的手,卻那麼溫柔地覆蓋著小貓,替小貓築起堅實的堡壘。

  董歡覺得自己正看著一幅充滿強烈對比卻令人打從心底萌生溫暖的畫,不願出聲破壞此時的寧靜。貓咪嗚一聲。

  男人動了動,大手瞬間有了動作,揉弄起貓咪的背以示安撫,小貓立刻瞇起眼,舒服得發出呼嚕董歡非常能夠體會貓味的心情。被他大手撫揉的滋味,真的很讓人沉醉。他先前幫她冰敷時,她緊繃到快抽筋的小腿就曾被他大而有力的手揉捏,那舒適的滋味實在令人難以忘懷。
  
  「喵——」

  「喝!」什麼東西?!

  一個東西蹭過董歡的腳,她嚇一大跳,連連退後幾步,定了定神才發現是一隻虎斑貓。虎斑貓揚著尾巴回頭睨了董歡一眼,彷彿責怪她的大驚小怪。

  聲音引來林漢堂的注意。

  「你起床了?」他睜眼坐起身,肩窩處的小灰貓才跳走,膝蓋上又跳上虎斑貓,喵喵叫著討摸。

  林漢堂對著貓咪揉了兩下,隨後把他放到一旁,起身走向董歡。

  「頭會痛嗎?」

  「還好。」董歡的視線從他充滿胡碴的下顎往上,最後與他對視,「我怎麼會在道裡?」「你忘了?」話雖如此,但林漢堂一點也不意外。昨天她醉成那樣,要記得事情根本不可能。

  「昨晚你喝醉了,我不知道你的住處,只好把你帶來我家。」「我……喝醉了?」董歡雙眼瞠得老大,滿臉不敢置信。怎麼可能?她一向懂得節制,她還記得當時喝完一杯台車後,明明只決定再喝一杯而已!

  「是真的,你前前後後喝了半打啤酒外加一杯威士忌。」林漢堂聳肩,倒杯溫水無聲詢問董歡是否需要,得到她的拒絕後,仰頭暢飲而下後把馬克杯放入洗碗槽裡。

  董歡半聲不吭,緊皺的眉以及臉上神情都充分表示出她正在懊惱自己昨夜的失態。

  林漢堂靜靜觀察她,直到覺得她的左手快把右手食指捏斷,才開口拉回她的注意力,把她從懊惱的深淵救上來。

  「董老師,照你昨天所說,我陪你唱歌,你就會原諒我先前對你的不禮貌行為,是嗎?」這是陪她唱歌的第一項收穫。第二項收穫則是他深刻體驗到「人沒有十全十美」這句話的意思。

  董歡的歌聲五音不全到媲美哆拉A夢裡的胖虎,讓他的耳朵到現在還隱隱生疼呢。

  董歡點頭。君子一言九鼎、出言如山。

  「那,這件事到此結束。接下來,我想討服侍酒醉後的你,並且處理你的嘔吐物……董老師,關於這點,你是否該補償我?」林漢堂說出精打細算幾小時的結果。

  「我……」她不僅喝醉,甚至還喝到吐?老天,昨天的她被究竟被哪個外星人附身?董歡驚駭無比地低頭,卻猛然察覺自己竟然穿著一件陌生T恤。

  寬大的T恤布袋似地套在她身上,領口鬆鬆滑到一邊,露出細緻滑膩的右肩。

  她的衣服什麼時候變成這件?!

  董歡抽口氣,跳離他好幾步,緊緊揪住領口,戒備地盯著他。

  林漢堂忍住笑。她真可愛,現在才發現?「放心,我沒對你怎麼樣。你的衣服沾到嘔吐物,需要更換。」「誰幫我換的?」她馬上抓出重點,聲音充滿窖戒。

  林漢堂只花了一秒思索,「我妹妹。」「是嗎?」「是。」上天,請原諒他說謊,他不想坦承後造成麻煩——讓她更加防備或是惱羞成怒,又或是浪費時間承擔說實話後所產生的其他結果。

  「董老師,別岔開話題,你是否覺得該彌補我的辛勞?」董歡抿嘴不出聲,最後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問:「怎麼彌補?」林漢堂雙手抱胸,她恍如打架輸慘慘、垂首垂耳的小母貓,那又委屈又可憐的模樣,讓他差點情不自禁一把將她撈入懷裡安撫。

  「林先生?」他怎麼不說話?

  林漢堂清了清喉嚨,微笑宣佈:「下週末,和我約會。」


  時間一下子便到了該彌補林先生的曰子。

  這天早上,董歡站在衣櫃前,從裡頭拿出桃紅色V領T恤與深藍色牛仔褲,在穿衣鏡前比畫半天後隨手扔在床上,然後瞪著床上的幾件衣服發悶。

  其實,她可以要求林先牛換個補償方式,然而加害者與被害者討價還價這種不厚道行為,豈是她董歡做得來的?要是做得來該有多好,她也不用為了穿什麼而煩惱。

  董歡摸摸額角,懊惱那天在得到「穿休閒點的告知後,怎麼沒繼續追問」到底要去哪裡,這樣才好拿捏「休閒點」到底可以多休閒,是否有到可以穿T恤的休閒程度?

  這種對於該穿什麼衣服的猶豫無關於與林漢堂的約會,而是董歡鮮少穿T恤,總覺得T恤的層次只比睡衣好一公分,除非遇到活動量比較大的場合,她才會破例。

  真煩。

  到底該休閒到什麼程度?按照邏輯思考,男人與女人的第一次「約會」總不會跑步騎腳踏車爬山健身,頂多就看電影逛街吧?

  皺眉思考半天,眼看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最後,董歡下定決心從衣櫃裡取出一件暗紅色格紋襯衫配上牛仔褲穿上,化了點淡妝後,才匆匆出門。

  她一走出公寓大門,便看見林先生閒適地靠著一輛銀色休旅車。他雙手盤胸,偏著腦袋,視線落在大約兩百公尺處幾位高中模樣、在公園前空地上玩滑板的少年,貌似等了一段時間。

  林漢堂收回視線時發現她,背脊離開休旅車,舉手打招呼。

  「早安。你下來得真早。」他看了眼手錶。離約定時間還有五分鐘呢。

  「我討厭讓人等。」董歡邊說邊不著痕跡打量他。他今天的穿著與前幾次一樣,又是T恤配牛仔褲、腳踩一雙泛白運動鞋。

  但不得不承認,儘管他穿著平凡隨興、沒什麼新意,卻憑著足以媲美歐美男人身材的優勢以及充滿自信的神采,在氣勢上完完全全勝過穿金戴銀的模特兒。

  一瞬間,他壯碩的結實肉體與大衛像的疊合版浮現在董歡腦海裡。

  董歡一嗆,猛咳起來。

  要命!

  「你沒事吧?」林漢堂往前踏上一步,抬手想拍撫她的背,董歡立刻搖手表示不要緊,用力把腦袋裡赤裸的林先生給踢走。

  「你什麼時候到的?」

  「一分鐘前。」林漢堂咧嘴一笑,「我討厭讓人等。來吧,上車。」他先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讓她進入,爾後繞過車頭進入駕駛座、扣上安全帶。

  「我們要去哪裡?」儘管內心想著去哪裡都無所謂,只要能夠完成「補償」就好,董歡仍免不了好奇。  
                       
  林漢堂發動車子打方向盤,車子緩緩駛離停車格。「擔心我把你賣了?」董歡睨了他一眼,不以為意地輕哼,「被賣之前,我一定會先反賣掉你。」「那也要看你有沒有本事賣掉我。」他的價碼可是很貴喔!

  「關於這點你不用擔心,我相信只需要花一元就能買到一名男人,人口販子肯定樂意搶標。」「嘿,我只價值台幣一元?」太小看人了吧!

  「我又沒說是台幣、美金或者歐元……」是他本人把自己定位在台幣的價格,她也沒辦法呀!

  「就算是歐元也沒好到哪去好嗎!」林漢堂打了方向燈,轉彎。

  「總比台幣好。」董歡雙手一攤,惋惜無比地說:「可惜你自己把你定為台幣,害我損失一杯珍珠奶茶。」可借。

  他一個耐操耐用耐吃苦的大男人只值一杯化學合成的飲料?!「董老師,你真的太看得起我了!」他磨牙。

  「真的呢!我也這麼覺得。」她微笑。

  「你很伶牙俐齒喔」」

  「我勉強接受你的讚美。」謝謝誇獎。

  「……」這女人,還真勉強呀!

  一路上兩人你來我往地拌嘴,不知不覺抵達目的地。

  等林漢堂開車來,董歡開門下車,用力深呼吸,陶醉地瞇起眼,上車前還有點不甘不願的心情。一路上的鬥嘴以及此地的清幽環境,這下子完全被愉悅給取代。

  好久沒呼吸到這麼清新的空氣了!

  這裡位在偏僻的山腳下,雖然稱不上是山明水秀之地,但比起喧鬧塵囂的市區,已經好上太多太「這裡。」林漢堂向她招手,領她往停車場旁邊的小徑走,踩著顫巍巍的石頭樓梯往上,沒一會兒工夫,便看到一間矮房。

  董歡正要問這裡是哪裡,此起彼落的歡呼聲截斷她的問話。

  「含糖哥哥來啦!」

  「哇啊,含糖哥哥——」

  然後,董歡瞠目結舌看著好幾隻小鬼恍如瘋狂粉絲見到偶像,嘩啦啦如潮水般團團圍住眼前的男老天,怎麼有……這麼多小孩?!

  她猛地倒退一步,面露驚恐。

  只見林漢堂右手抱著一隻、左手臂上掛著一個,左右兩粗腿分別被兩個身高只及他臀部的小孩緊緊纏住,笑容滿面聽著滿天的嘰哩呱啦。幾分鐘後,他忽然想到什麼,轉看向她。

  小鬼們嘩地一齊轉頭看她。

  董歡背脊一陣發冷,又連連退了三步。

  她、她她她超級不會應付小孩,也不喜歡和小孩相處!

  「這位是歡……阿姨。」白燦燦的牙齒讓董歡喀滋喀滋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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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5 00:19:08
  第五章

  為什麼我是阿姨?董歡驚恐之餘不忘用眼神殺他。

  沒為什麼。某人笑得更燦爛,算是報一路上居於下風的仇。

  「歡阿姨。」小朋友們非常有禮貌地異口同聲。

  林漢堂朝董歡眨眨眼,放下把玩他衣領的小女孩,揉揉她的小腦袋,一邊詢問董歡:「我要進去找修女院長,你要一起來,還是要留在這裡與他們培養感情?」董歡想也不想,三步並作兩步靠近林漢堂,緊緊揪住他的衣角。

  「我和你去!」緊張的神情彷彿眼前的小孩全是小食人魚,而他是唯一安全的堡壘。

  林漢堂一愣,領悟到什麼後放聲大笑,直到寬背受到董歡一記如來神掌伺候才勉強止住,像大鴨帶小鴨似地領在前頭,帶著戰戰兢兢的董歡往室內辦正事去了。

  直到弄清楚他們身處在育幼院,董歡原本以為他們必須在這裡待上一整日而驚恐頭疼,不過聽完林先生和修女院長的對話後,才知道他打算帶四位國小六年級的小孩去遊樂園玩,為此董歡不禁大大鬆了口氣。

  雖然她不喜歡鬧哄哄的遊樂園,但與其陪一大群小鬼活動,她寧可選擇前……者……「嘔——」

  不!這也不是好選擇!她好想哭——

  「董老師,你不要緊吧?」慰問聲與一隻大掌同時落在她身後。

  董歡喘口氣,扶著牆,顫巍巍站起身,腦袋仍有些暈眩。

  「林大哥,水買來了。」

  「謝謝你,儀心。」林漢堂扭開寶特瓶蓋,把水遞給董歡,接著拿出遊樂園的區域圖,敲定休息的地點後,掏出手機,把董歡的手機號碼存入,最後遞給名為儀心的女孩。

  「儀心,我和歡阿姨會到服務台附近的休息區休息,你們好好玩,下午四點半在服務台前集合。我的手機你帶著,如果有叫「董歡」的人打電話來你就接,如果有事找我,按快捷鍵「一」撥打「董歡」的電話。懂嗎?」女孩點頭,謹慎地把手機放入小包包裡。

  「你們四位要一起行動,兩個男生要照顧好女生知道嗎?」林漢堂交代完,看著四個小孩開心跑遠,才輕握住董歡的手肘,扶著虛脫的她來到休息區,幸運地在角落找到一處位置。
  
  「你呀,不舒服怎麼不說?」竟然好強到這種地步,完全把自己的身體狀況棄之不顧。

  「我怎麼知道會這樣。第一次結束有點暈,但還可以忍受,誰知道第二次就……可惡的咖啡杯……」她到現在都還覺得自己在旋轉。

  「有點暈就代表不舒服、就表示該停止。唉,笨笨的。」他無奈又心疼地用食指輕敲了下她的腦「他們這麼興奮,我怎麼好意思說不要玩……」董歡愈說愈小聲,忽然瞪他一眼,「罵人笨蛋的人自己才是笨蛋!」哼。

  林漢堂差點忍俊不住。就算不舒服,還是要嘴上不饒人、不肯服輸?明明是成熟又驕傲的女人,偶爾卻會露出小丫頭的性子真是可愛。

  「頭還在暈?」

  「當然。」董歡有氣無力睨他一眼,隨及視線暗暗溜回到前方一位婦人身上,嚥了咽喉頭,「你去坐三天三夜的咖啡杯就會明白我的感受。」

  幸好這裡已經遠離吵吵鬧鬧的遊樂區,否則她肯定更難受。

  林漢堂沉笑,順著董歡的視線看去,想了想,起身道:「你等我一下。」他扔下這句便快步跑離休息區,五分鐘後回來時,手上多了瓶運動飲料。

  他把冰涼的飲料放入董歡手裡。

  「頭暈喝一點運動飲料會比較舒服吧?我已經把瓶蓋扭開了。」董歡輕輕「喔」了一聲,訝異於他的細心。他竟然發現她盯著人家的運動飲料了?

  接著,她悶熱的頸子倏地一涼,才發現他不知何時繞到她身後,捉起她略微凌亂的長髮,五指成爪,指腹輕輕按摩她的頭皮。

  他的指充滿力道卻不會弄痛她,還不時滑到她的頸上壓按緊繃的筋,舒服得讓她頭皮發麻,差點發出貓味在享受時的呼嚕聲。

  她瞇起眼,逐漸放鬆的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發出長歎,頭暈隨著他的按摩逐漸舒緩,為了此刻的舒服,也懶得阻止他如此親密的行為。

  「請問這位小姐,這樣的力道可以嗎?需要用力點或輕一些嗎?」
  
  「可以……左邊肩膀……」

  挑,還挑位置呢!不過算了,讓她享受一下又何妨,就當作是對她的小小專寵吧!

  「為什麼他們叫你「含糖哥哥」?」這個問題她已經忍了一段時間。

  含糖哥哥?林漢堂滿心困惑,隨後思緒一轉,立刻明白。

  「董歡老師,你知道我的名字嗎?」他感覺到指掌底下的肩膀一僵,看見一對白皙的耳殼出現可愛的淡粉色,險些伸手觸摸,看看觸感是不是如春天的櫻花瓣一樣粉嫩柔軟。

  哎呀,她害羞了呢!

  「林……林……」糟,她只知道他的姓,卻不知道他的名。

  「嗯?林什麼?」放在她頸後的指威脅般地微微使力。

  「咳,我敢打賭,學校裡知道你名字的人肯定十隻手指有找,所以我不知道是正常的。」她說得理直氣壯。

  林漢堂猛地大笑,發現和她相處真的超級愉快。

  董歡聽著他的笑,哂哂嘴,悶得決定不再繼續攪和這個話題。

  「你有資助育幼院?」

  「有。」林漢堂側頭望了眼她的頰,見她漸漸恢復血氣,從口袋掏出剛才花十元向女路人買的髮圈,替董歡綁髮。

  「我進入樺欣後就開始資助,算算也有三年了。」歲月如梭呀,感覺才剛認識那些小鬼頭和修女院長,沒想到已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

  「為什麼?」校工的薪水應該不高吧?絕對比老師的薪水還低。她每個月除了要給家用、銀行的定存以及生活開銷,得省吃儉用才有辦法挪出一點小錢買額外想要的東西,根本沒有多餘金錢再行捐助。

  而他怎麼可以、又怎麼願意省去自己吃喝玩樂的金額,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何況,與資助育幼院這種溫馨事相比,他比較像是會把錢花在與朋友去PUB喝酒胡鬧的這型人,想想他們第二次見面,他是那麼幼稚……「沒有為什麼,想仿就仿了。」馬尾大功告成,林漢堂收手繞回董歡面前坐下,手揉了揉下顎,視線落在遠方,片刻後轉回董歡臉上。

  「不過若真要探究原因,我想……或許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幫助別人什麼吧。」董歡揚眉,彷彿不苟同這個觀點。「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比起大財團隨手的幫助,你的幫忙只是千千萬萬中的一小角,只可能幫助到一丁點,或許比綠豆還不如……雖然說誠意很重要,但誠意遠遠比不上實際的幫助。」別說她冷血什麼的,現實就是如此,不是嗎?

  林漢堂歪著腦袋,探究似地看著對面的女人。
  
  「但不去做就什麼都沒有,所謂積沙成塔不正是這個道理?又好比我們今天帶儀心他們來遊樂園玩,雖然遊樂園在你我心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地方,卻能讓他們得到滿滿的快樂,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值得?」
  
  忽而他眼珠子一轉,往前湊了幾分,神秘一笑,「還是說你其實期待我們能進行兩人的約會?」
  
  「你想太多,我才沒有。」董歡啐他一口,摸摸高高綁起的馬尾,驚訝於他的巧手。

  「是這樣嗎?」他挑眉微笑。

  「就是這樣。厚臉皮先生。」

  林漢堂又大笑了,渾厚的笑聲迴盪在休息區,分毫不因吵雜的人聲而遜色。董歡聽著聽著,也不禁被他感染,微笑起來。

  林先生似乎與她以為的不太一樣。

  他其實……滿溫柔、滿細心的

  陽光斜斜打在林漢堂的側身,替魁梧的他鑲上一片柔和的金黃。董歡看著看著,忽地想起他與貓味相處的情景,以及他對待育幼院孩童的態度,心頭一暖,一句話不禁脫口而出——「林先生,你願不願意當我的人體模特兒?」

  回程路上,除了負責開車的林漢堂,其餘人皆睡得東倒西歪。

  林漢堂調高車內冷氣溫度,以免睡夢中的人感冒,又趁停紅綠燈時,拿下掛在椅背上的褐色外套,蓋在副駕駛座的董歡身上。

  最近氣溫早晚差異大,她穿短袖沒帶外套,在遊樂園時打了兩次噴嚏,剛才在車內又打了一次,希望不要感冒才好。

  當車子開到育幼院,董歡睜開雙眼,迷迷糊糊想跟著眾人下車,卻被林漢堂壓回椅子上,要她安心在車上等,他會快去快回。

  林漢堂在主屋和修女院長說了幾句,便快速回到車子裡。「想吃晚餐嗎?」發動車子時他輕聲問。

  董歡疲累地搖頭後又閉上雙眼。她現在只想回家洗澡,躺在柔軟的床上好好睡一覺。

  林漢堂載著董歡返回桃園市,途中仍到一間小小的麵包店買了幾個麵包與一瓶鮮奶,直到抵達董歡住處樓下,她依然在沉沉入睡的狀態中。

  他解開安全帶,也不急著喚醒董歡,側身凝視她的睡顏。

  提出與她約會的要求果然是對的。他柔情地心想。愈與她相處,愈瞭解她與高雅知性回異的一面,他就愈加喜歡她,愈想與她擁有更親密的關係。

  一點點的完美加上一點點的缺點,才豐富了一個人。

  原來,她不喜歡和小孩相處。

  原來,她玩旋轉咖啡杯會狼狽地吐。

  原來,她有一顆柔軟、不忍破壞孩子開心高興的心。

  還有——

  「原來你會流口水。」他抽了張面紙,替她擦拭嘴角邊濕潤的痕跡,語氣盈滿淺淺地笑意。

  當然,今天的這場「約會」,不僅讓他確定了自己的心,更額外多出被邀請成為模特兒的收穫,然而,董歡動了動。林漢堂暫時收起思緒,全心放在接下來的計畫上。

  「唔……」董歡從夢中幽幽轉醒,先瞪著前方半晌,爾後孩子氣地揉揉眼,「到了嗎?」
  
  「到了。」

  「喔……」她解開安全帶,抬手抹了抹臉讓自己清醒些後,抓起手裡的東西準備下車。

  「今天謝謝你……怎麼了?」他怎麼直盯著她?

  董歡摸摸臉。還好沒流口水。

  「董歡。」

  林漢堂朝她傾身,黑眸在昏暗的車廂內閃閃發亮,嗓音在密閉的空間內顯得格外低沉,讓董歡想起曾經喝過的陳年老酒,醇厚且香郁,心跳莫名加速起來,腦袋的運轉速度開始降低,暈暈然地趨於停擺狀態。

  「什、什麼?」她的喉嚨怎麼這麼幹?

  「我叫林漢堂,雙木林,漢朝的漢,廳堂的堂,三十一歲,是「樺欣高級中學」的校工。」董歡伸出舌,舔舔莫名變得乾燥的唇。

  「你、你好。」說話的同時,她眼睜睜見他嘴角邊又出現笑紋,那笑紋離她愈來愈近、愈來愈近他的唇,雲淡風輕掃過她的頰,沙啞的聲音餵入她的耳。「然後,林漢堂偷偷告訴你一個他最新的領悟……」他的吐息弄得董歡耳畔一陣麻癢,縮了縮脖子,滾了滾喉頭,聽見他一字一字緩聲宣佈——「林漢堂打算追求「樺欣高級中學」的董歡老師。」董歡的腦袋裡轟地出現一朵蕈狀雲。

  他說什麼?

  「我喜歡你。」

  哎哎哎哎哎

  「我喜歡你,董歡。」因長期做工而帶著粗繭的掌貼在她臉龐上。

  她張了張嘴,看見妖怪似地盯著他。「你、你瘋了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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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5 00:19:25
  第六章

  老天,她的反應好可愛!

  眼睛瞪那麼大,嘴巴張那麼開,憨愣呆傻的可愛模樣讓林漢堂忍不住一把抓她入懷。

  「董老師,你再呆下去我就要吻你羅。」他的臉貼著她的太陽六,鼻端盈滿屬於她的清甜香味。她好香,是洋柑橘的甜香。她為什麼可以保持香氣?明明出遊了一整曰。

  話才出口,豐滿的下唇立刻被一口含住,聲音被徹底截斷,令她驚得忘記呼吸,更忘記抵抗,只覺得點點的麻意從嘴唇竄入體內,變成滋滋作響的小小電流胡亂流竄。

  在此同時,林漢堂也發現了她對這個試探的淺吻不反感,更不反抗。心下先是一喜,卻又湧起更多不滿足,不甘於外在的探索,他的舌滑過她的嘴角,進入濕暖的檀口裡,挑逗勾引發顫的舌,一手揉上她的腦勺,一手在纖細的背上游移。

  直到稍微滿足,他的舌依依不捨地退出她的香滑甜美,一條曖昧的銀絲牽著他們的唇。

  「喜歡我吻你的感覺嗎?」他細細舔去她嘴角邊來不及吞嚥的津液,親吻她的下巴、嘴角、鼻頭與眼晴。

  董歡完全無法回應,成千上萬的蜜蜂佔據了她的腦袋,在裡頭瘋狂拍著翅膀。

  「不說話、沒反抗就代表喜歡羅。」林漢堂拇指揉著她被他吻得濕亮的唇,話說完的同時,忍不住再次俯首品嚐她。

  這晚,董歡完全記不得自己是怎麼下車、怎麼上樓、怎麼進入家門的。

  栽在床上,她睡意全失,迷茫地看著不小心被自己帶回家的褐色外套,只覺得自己彷彿仍被緊緊囚困在炙熱結實的懷裡。

  她的指顫抖地撫上仍有些紅腫的唇。

  我要追求你。

  你聞起來好軟、好甜,我好喜歡。

  你呢?你喜歡我的吻嗎?

  屬於林漢堂低沉嗄啞的嗓音再次響起,恍如近在咫尺、親暱貼著她的耳畔低聲訴說。

  當下無法感受的接吻滋味,此時此刻伴隨著出現,下唇彷彿仍被他嚙咬吸吮,輕輕地疼著;舌尖彷彿仍與他的繾綣纏綿,微微地麻著。

  董歡氣息一滯,倏地拉起棉被密密實實蓋住自己,喉嚨發出破碎的呻吟,彷彿飲下易醉的伏特加,體內熱燥不已。

  直到清晨好不容易入睡,也始終沉淪在以他的低喃聲構成的海洋裡,載浮、載沉。

  什麼事情也沒做成,渾渾噩噩度過週日,星期一上班時董歡仍無法從被告白、被親吻而暈眩的滋味裡脫困。

  只、只不過被告白外加被親了幾下而已,為什麼會產生如此嚴重的影響?她也不是沒有被告白的經驗呀!雖然比起林漢堂率直的態度,其他男孩的表白根本是清粥小菜,然而總歸都是告白,哪會有什麼不同?而她當時到底怎麼了,竟然放任他親吻?她為什麼沒有閃開?為什麼沒有義正辭嚴地罵他,更沒有狼狠賞他一巴掌以教訓他輕率的行徑?

  董歡按著太陽穴,紛亂地想,爾後揉揉胸口,覺得打從昨天早上心裡隱隱約約扔出「不能繼續和林漢堂有所糾葛」的警告聲一次比一次強烈,深入追究此話出現的原因……恐懼?

  恐、懼?」

  她董歡會恐懼、會害怕林漢堂?!

  哈,好笑至極!這絕對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了!

  不過……她瞄了眼桌腳旁的桃紅色紙袋。稍後把外套還給他,從此與他保持距離也好,反正,於公於私都沒必要花時間與他攀交情打關係。

  「董老師,你還不回家嗎?」坐在她隔壁的邵華謙準備下班時隨口詢問。今天是禮拜一,人人皆有放假症候群,都早早下班回家了。

  董歡的手一抖。

  從早到晚都在渾噩,加上星期一邵華謙的排課較多,幾乎都在美術教室度過,讓她都遺忘了他。直到現在,像被雷打中似地,她倏地察覺到邵華謙的存在,心裡湧現一股不自在。

  她不僅和其他男人約會,甚至還被人擁抱、親吻,好像有一點……對不起他……唉呀,他們還不是情人,她、她還保有自由自在的權利……吧?

  董歡替自己找了個台階下,甚至愈想愈覺得有理,壓下了面對邵華謙的抱歉感。

  「我還有些事情要忙,晚一點才能走。」董歡振作起精神,和邵華謙揮手道別,低頭繼續毫無心思地翻看學生的美術作業,直到時間接近六點,校園裡的喧嘩聲漸漸減弱,才提起包包、拿起提袋走出辦公室,經過層層疊疊的教室一路往校園西南方而去,愈接近目的地,腳步愈發虛浮,手心甚至冒出點點細汗。

  她驀地打住腳步,對自己的緊張感到生氣,嘴裡不悅地「嘖」了聲。

  不就是把東西爽快利落地還給他,好讓自己從此不再與他有任何糾葛而已,有什麼好緊張的?何況你不是向學生打聽過,得知六點到六點半之間,他在工房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一?明明見到他的機率如此渺小,你還緊張個什麼勁?

  董歡,拜託你振作點好不好?!

  在心裡用力斥責自己,花了幾秒將呼吸調勻,撥了撥長及腋下的直髮,拍了拍毫無灰塵的白色襯衫,撫了撫毫無皺褶的鐵灰色緞面魚尾裙,最後挺了挺背脊,董歡踩著好不容易平穩下來的步伐來到工房。

  她站在門前瞪著黑溜溜的髮頂,錯愕萬分。

  他竟然在?

  學生明明說他這時間都會在球場打籃球呀!

  感受到她出現,坐在辦公桌前的林漢堂抬起頭,視線從工作日誌落在她訝異的面容上。

  「董老師,你找我?」他微笑打招呼,毫不訝異的態度彷彿早料到她會出現。毫無心理準備地遇見他,董歡一瞬間竟緊張得想逃,當左腳不自覺往後挪了幾公分時,心裡忽地察覺到自己的膽怯,她咬咬牙,不甘心被作祟搗蛋的潛意識影響,提著紙袋的手握緊幾分,謹慎走入工房,站在門邊。

  「你的外套。」她舉起紙袋晃了晃。「抱歉,星期六下車時我不小心把它帶回家了。」
  
  「原來在你那裡。」林漢堂一臉恍然大悟,「我還納悶把它丟到哪裡了呢。董老師,你可以幫我放到那邊的櫃子上嗎?」他指了指斜後方的櫃子。

  董歡皺了下眉頭,雖然百般不願,卻敵不過討厭認輸的性子,尤其在他看似雲淡風輕的態度下,她論異的緊張彷彿是一則笑話。

  真可惡!明明應該是他緊張、擔心會不會被她拒絕,為什麼情況卻反轉過來,負面情緒盡出在她身±?暗暗咬了咬牙,董歡踩著高跟鞋喀喀喀喀繞過推車與工具箱,再經過他所處的辦公桌,將紙袋放在他指定的櫃子上後,才一轉身,立刻被近在咫尺的寬厚肩膀嚇一大跳。

  「董老師,其實你來得正好,我有事想問你。」林漢堂雙手環胸,與她距離約三十公分,眼睛彎彎、嘴角鋪鋪。

  董歡驚魂未定地滾滾喉頭,忍住逃離的衝動,與他四目交會。

  她腦袋一暈,險些腿軟。

  她所凝望的眸與那晚相同,筆直而清澄地攫住她,漆黑的眼珠裡像是藏有漩渦,漩渦裡又點點晶亮得像是佈滿星辰,彷彿只要她稍一鬆懈,便會被狠狠吸入、失去自己。

  她定了定神,扯開一抹微笑,表面看似鎮定,內心卻隱隱發顫。「林先生有什麼事嗎?」
  
  「我——」

  「林先生!林先生……」呼喚者身未到、聲先到。

  林漢堂眉頭一揚,只花一秒時間便有了動作,一把握住董歡的手腕,將還糊里糊塗的她拉入一旁用深藍色布簾遮住的置物空間。

  「你做什——」一隻食指輕輕壓住她的唇。

  「噓。」林漢堂低下頭,將聲音輕輕緩緩送入她耳裡:「小聲點,別被他們發現了。」「為什麼要躲?」她聽見學生一言一語叫嚷他怎麼不在、想找他pk籃球的聲音。

  「今天我想休息。」他說話時吐出來的溫暖氣息撲在她臉頰上,董歡氣息一滯,頓時意識到他們多麼靠近彼此。

  她雙手握住他腰際的衣服想把他推離,然而狹窄的置物間彷彿是為他們量身打造,恰好容納他們身貼著身的姿勢,增一分嫌寬、減一分嫌窄,讓他們恍如親密戀人般緊貼著彼此。

  他的手一左一右抵在牆上,將她困在厚牆與寬胸之間,她的臉只要往前一靠便能埋入他的肩窩,鼻端滿滿充斥著雄渾的氣息以及淡淡的清新草香,軟乳隔著層層布料隨著呼吸不時觸碰他的胸膛,雙腿夾著健壯大腿,炙熱的體溫霸道蠻橫地襲擊她,撲天蓋地將她包圍。

  陰暗的空間裡唯一的光線就是不小心從厚重門簾透進來的光,但那不足以滿足視覺所要的光亮,在這樣的環境裡,觸覺與嗅覺瞬間放大了數十倍,加上已經過分留意到他的意識,讓董歡強烈感受到柄息在他懷裡的滋味。

  她……不僅身體開始發熱,就連乳頭也有了反應,繃得隱隱發疼……董歡閉了閉眼,暗暗呻吟。

  「我要出去……」喉頭滾了滾,她聲音虛軟地說,用盡力氣昂子,不讓自己被男人滾燙又霸道的氣勢壓倒。

  「哦?你想被他們誤會?」他的輕聲細語裡不難聽出夾雜在其中的笑意,萬分感謝不請自來、提供他一個美好機會的同學們。

  其實他早就知道她會來工房了。

  今天下午,他從同學口中得知美女老師詢問他的作息時間,腦筋一轉,便有九分把握她應該打算趁他不在,把他故意讓她帶回家的外套交還,於是只要沒事,便一反常態地窩在工房裡等待,連下課後的慣常運動都捨不得去。

  一件幾百元的外套幫了他很大的忙呀!假如她沒打算還他,他也會用此理由去找她。

  他不知道對於追求她的宣告,她心裡到底有怎樣的想法,然而她歡喜也好,討厭也罷,他一旦打定主意,除非灰心喪志,否則絕對不會放棄。

  不過,從剛才他們對視時她總是不時飄開的眼神,以及臉上不小心流露出的表情老是在侷促想逃跑與逞強不肯之間來回擺盪的狀況來判斷……她,在害羞。呵,這絕對是個好現象。要是討厭告白的人,見到對方時會害羞嗎?

  董歡一時錯愕得啞口無言。「你……我……我們有什麼好誤會的?」
  
  「誰曉得呢?年輕小伙子的腦袋裡可是天馬行空,若我們現在出去,誰曉得他們會怎麼想我們的關係?林先生和董老師有一腿?你們兩人剛才在密室裡做什麼?」
  
  「還不都是你把我拉進來!」否則也不會弄到進退不得的地步!

  「既然如此,你獨自出去如何?」林漢堂笑咪咪地提出建議,還放下壓在牆上的手,好心讓出一條生路,就賭她絕對不敢出去,好給學生椰掄的機會。

  董歡惱怒地瞪他。他都說了學生的想法天馬行宇,她哪單還敢出去?

  「既來夕則安夕。董老師,你之所以這麼激動,是因為緊張嗎?!」他佯裝得閒惑又訝異的聲音重重擋了董歡一鉤拳。

  被說中情緒,她不禁有惱羞成怒,卻偏強得不願承認,在心裡從一默數到十,又從十倒數回一,撫平內心的情緒後,開口道:「我……沒有。」
  
  「這樣啊……向你道歉,是我會錯意。董老師一向自信,怎麼可能小家子氣地緊張,是不是?」他說著,嘴唇不經意滑過她的耳殼,引來她細細的抽氣與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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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5 00:19:44
  第七章

  「你……剛才要問我什麼事?」既然離不開,只好找事情引開感官對他過分的注意。

  「我想問,你為什麼不願意讓我當你的模特兒?」前天,他還沒答應擔任模特一事,她立刻收回前董歡偏過頭,避開他的吐息。

  「我那天解釋過,我不讓同事當自己的裸模,加上你是外行人,當然更不可能。」「為何不接受同事?怕會產生不必要的紛爭?」林漢堂右手離開冰冷的牆,食指滑到她垂在身側的手心,緩緩打轉。

  「嗯。」董歡一把抓住手心裡的指,阻止他狀似調情的曖昧舉動。

  「難道沒有合約?畫家僱用模特兒時,會簽合約吧?」林漢堂翻手與她十指相扣,遭到她的甩手後,食指不屈不撓爬上她的手臂,悠然打轉。

  「有……」董歡閃躲,但小小的空間哪容得她躲?

  「噓,董老師,小聲點,同學還在呢!」指尖順著精緻的下顎來到柔軟的紅唇上。

  「既然有合約,你還擔心什麼?當然,如果你僱用我,我一定會扮演好模特兒的角色,絕對不會因為是外行人而誤了大事。」

  「我……」

  董歡抓下他的手,再次被迫與他十指相扣。她心念一動,才抬腳想用其他方法警告他,他卻先一步把另一腳卡在她雙腿間,讓她幾乎跨坐著他,鐵灰色緞面的魚尾裙擺為此向上翻掀,露出一截大腿。

  「原諒我的粗魯,但我可不想再被你的高跟鞋伺候。」他低笑,透過微弱的光線凝視猶如凝脂的腿,隨即從喉頭滾出一聲渾濁的呻吟,動用意志力強壓下瞬間萌生的滿腔慾念,卻無法控制生理反應。

  「你……」董歡發現他的硬挺,不禁又羞又惱,臉頰不爭氣地燒紅起來。

  這裡可是學校,簾子外也有學生,這男人竟然——竟然——雖然曾經與前男友有過親密關係,但在充滿道德理智以及提供教育的神聖場所,被如此曖昧地頂著卻是頭一遭。

  可是明知道如此敗德,她還是……董歡咬住下唇,不敢再往下想,只覺得一股酸麻從軟嫩之地款款升起,惹得她難受地扭了扭身體,卻把酸麻感惹得更加厲害。

  林漢堂大手捉住她的腰,彷彿沒發現自己的硬實挺起正隔著布料抵著她的花心,用逐漸轉啞的嗓音說:「董老師,我認為不經意脫口而出的言語才最符合心底的希望,你是否也同意我這個想法?嗯?」
  
  「嗯……」不行,腦袋好亂,下腹也悶得難受……董歡,求求你,振作一點呀——「所以,你是否該依照內心的渴望,僱用我當模特兒?」
  
  「……不……」不行……完全無法思考……不能……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呀……
  
  「你想畫我,對不對?」男人化成誘惑夏娃的蛇,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蠱惑身前的女人,手臂一張纏住了她,掌心在纖背上款款滑動,時而揉上優雅的後頸。

  「董歡,告訴我,你渴望我脫去一身衣服,將身體赤裸地展現在你眼前,讓你用畫筆在紙上勾勒,是不是?」

  「我-…"我……」

  「董歡,我可以喔……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專為你寬衣解帶……你真的不想、真的不要嗎?」薄唇吻上細緻的耳殼,輕輕吮著小巧的耳垂,最後抬起精緻的下顎,透過昏暗的光線,凝望她。董歡傻望著他,狠狠掉入他營造出的漩渦,旋轉、再旋轉。

  是的,她想……她想在紙上畫出他結實的線條,以及溫柔卻又剛毅霸道的神情,那將是充滿對比的美好作品……
  
  「董歡,說好。」

  「好……」飽滿的紅唇微張,氣若幽蘭。

  林漢堂垂下眼,掩住隱隱閃燦的精光,雙掌捧起被緞面布料包裹的緊實俏臀,將她往上托起,薄而溫涼的唇攫獲住她,像在獎賞她的順從,唇與舌輕柔而綿密地與她糾纏。

  董歡仰頭承受他的親吻,雙手情不自禁攀上他的肩,揪住了他柔軟的髮,發出柔媚的輕哼聲,沉醉地更往他湊近,乳房緊緊抵著他的,喉頭一滾,嚥下屬於他們的濕潤,轉被動為主動,軟舌滑過他的,與他徐徐纏綿,不時發出濕漉漉的吸吮聲。

  直到林漢堂的唇離開她,側耳傾聽確認同學們都已離開後,他擁著她重新回到日光燈下,刺眼的光線讓她不適地瞇起眼,過了半晌才回復神智——天!她剛剛答應了什麼?

  她又驚又恐地看向他。

  「明天正好是國慶假日,我午餐過後就去找你。」「林先生,我」
  
  「董老師,難不成……你後悔了?」雙手抱胸,林漢堂憑著身高優勢睥睨她、挑釁她,好像她只要說「是,我後悔了」,就是不折不扣的膽小鬼一枚。

  其他人林漢堂不敢保證,但這招使用在董歡身上,得到的效果絕對是百分之百。

  董歡猛地住嘴,瞇起雙眼。

  「我只是要提醒你,明天記得帶浴袍來,以及簽合約時要用的印章。」看吧——

  這女人不服輸的個性太好利用了!

  「瞭解。」

  林漢堂看著這個高傲的小女人硬是挺著背脊喀喀喀離開工房,直到以為自己脫離他的視線範圍而傻惱跺腳的姿態後,忍不住大笑出聲。

  她真的超級可愛!

  這場對決,他大獲全勝,更一舉抓住可以光明正大靠近她的理由。

  經過一夜,在董歡深深反省自己面對林漢堂時趨於弱勢的狀況後,完全不顧以往的自省原則,把一切歸咎在情報錯誤。

  若同學給予的情報準確,就算林漢堂人在工房,她也能有所準備,而不會因為驚訝而影響思緒,導致自己如此狼狽。

  沒錯,狼狽。

  比被戲耍與嘔吐更要狼狽與難堪。

  唯一慶幸的是,這次的淒慘狀況林漢堂絕對不會知道——她,只是因為彼此的靠近,底褲竟然濕了一片!

  噢,她到底怎麼了?又不是沒有過男人,又不是沒品嚐過男歡女愛,為什麼只是被他抵著——而且還隔著布料——她竟然濕得一塌糊塗!

  難道是清心寡慾太久了?

  董歡緊咬著嘴唇,在臥房附設的浴室裡,站在洗臉台前瞪著鏡子裡的自己。

  一定是這樣!自從與男友分手後,她已經將近五個年頭獨自一人。

  人也是動物嘛,生理慾望也需要發洩嘛……啊、哈哈……胡亂找了個理由堵住內心的慌,她用力拍拍臉頰,進行完晨浴後,習慣性地只穿著內褲走出浴室來到廚房,隨便煎個荷包蛋配吐司外加一杯牛奶當早餐,吃完後開始準備給林漢堂的合約。

  儘管她是逞強才讓他成為裸模,但事情都已經發展成這樣,她寧可收回那些不甘不願,全心以他為主角構築作品。反正排除她想遠離他以及彼此為同事這兩點,她並不反對甚至超級想讓林漢堂擔任她作品裡的主角。

  所以,就這樣吧。就像老師再怎麼討厭某位學生,也必須公平公正地替學生打成績。而身為畫家,為了作品,必須排除成見,毫無疙瘩地細心捕捉模特兒所有曲線。

  這,就是專業!此時,電視螢幕裡國慶大典正熱熱鬧鬧地舉行著,五光十色的煙火一發接著一發轟轟作響,彷彿董歡不斷進行心理建設的心,縱然從翻騰喧鬧趨於平靜,然而滿天瀰漫的煙霧依然在空氣中迴盪盤旋,即使狀似消散,也只是肉眼看不見、雙手摸不著而已……
  林漢堂比約定的時間還早十分鐘按下公寓的對講機。

  董歡掛上對講機後,下樓帶他進入家門。在此之前,她已經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絕對不會是昨天被他壓著打的自己!幾經思量,她決定改變作戰方針,為了長期抗敵,她已經不求在嘴上說贏他什麼,只求心靈與身體別再受他影響就好。

  林漢堂跟著一身襯衫、牛仔褲的董歡踏入客廳,屬於她的柑橘香立刻朝他迎面撲來,這香味宛如上等迷藥,令他昏昏欲醉。

  「請坐。要喝茶嗎?」

  「有可樂嗎?」他不愛喝茶。

  「……我只有車酒。」她從來不喝全是糖水的飲料。「那麼我喝開水就好。」林漢堂趁董歡到廚房倒水時打量環境。

  經過裝潢的十三坪空間打著溫暖的燈光,茶几及與沙發一組的長桌上鋪著米色桌巾,長形沙發的右手邊放著一隻熊娃娃,地面鋪著柔軟的羊毛毯,溫暖柔和的佈置處處顯示此地為女生所有。

  他拿起桌上A4大小的紙。

  是合約文件。

  他掃了一遍合約內容,上頭除了列有工作性質、取向、地點及薪資外,條款則寫著禁止拍照與錄影、不得有第三人等進出,繪圖進行中時,繪者不得觸碰模特兒身體等等。

  「開水。」董歡把水杯放在桌上。

  「這合約……」

  「你覺得有問題?」「我以為你會希望在畫室。」工作地點是寫著她家住址呢。

  「……我有我的考慮。」她有考慮在畫室,但想到歐陽萍絕對會出現的八卦神情後,還是打消念林漢堂聳聳肩,不表示意見。

  「另外關於薪資部分……」將合約放在桌上,他手指著某行文字,「把這行劃掉。我不收你的錢。」

  「不然呢?」

  「不收就不收,哪還有什麼不然。」

  董歡狐疑地瞅著他,林漢堂見她動也不動,逕自拿起一旁的原子筆,親自動手把薪資劃掉,並在旁邊空白處加注不取她一分一毫,然後簽名蓋章。

  「就當這是我追求你的表現不好嗎?」他改完一份換另一份,「沒有男人在追求女人時還向對方收吃飯錢。」

  心跳砰咚砰咚加速幾分,酥麻的暈眩感油然而生。

  董歡定了定神,垂眼悶聲道:「這又不是吃飯錢……」「大同小異。」
  
  「你——」呼,算了,懶得和他爭,她會想辦法塞錢給他。「還有其他問題嗎?」
  
  「大致上沒有。」林漢堂邊說邊在最下方的簽章處簽名蓋章,爽快利落得像只是簽一份便利商店的取件條,而不是擔任裸模的合約。

  他真的下定決心了呀……董歡暗覷他。擔任裸模除了面對親人朋友可能會出現的異樣眼光外,還需要克服心理上的疙瘩,所以她總是深深敬佩裸體模特兒,感謝他們為畫家的付出。

  林漢堂將一份合約折妥塞入牛仔褲口袋,一份遞給她。

  董歡將合約放在茶几上,用裝飾用的鳳雛紙鎮壓住。

  「今天就開始嗎?」他問。

  「可以嗎?」愈早開始當然愈好,時間比較充裕。還欠兩幅畫呢,現在已經十月,依照她以往的作畫進度粗略計算,若進行得順利,也許能夠在明年一月初完成。

  「當然可以。」

  「有記得帶浴袍來嗎?」

  「當然。」他打開提袋,拿出一件白色浴袍。

  「那……往這邊走。」她率先從個人沙發上起身,領他往客房走。

  前年她買下這間三房一廳的舊公寓後,將其中一間房當臥房,一間當客房、一間當成畫室使用。「我在年後會舉辦個人畫展,目前尚欠兩幅作品,我打算以你為主角進行構圖。」「你年後要辦畫展?學校裡怎麼沒有小道消息?」「這件事只有邵老師、校長以及學務主任知道,我請他們別聲張。」「這麼保密?」「還沒開始的事低調點不是很好?能減少被閒言閒語的機會。」董歡推開客房的門,
  
  「你進去換衣服吧,我在對面的畫室等你。林漢堂,你……應該知道浴袍底下什麼都不能穿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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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5 00:20:08
  第八章

  
  林漢堂微笑「當然,我沒有忽略合約上寫的「裸體模特兒」這五個字。」
  
  董歡目送他進入客房後轉進畫室。

  很好,除了聽到「追求」二字稍稍亂了心緒以外,她都表現得不錯。

  她站在畫架前,閉上眼,鼓舞自己。

  接下來,她只要握住畫筆,把心神全數投入在繪畫裡就好。

  這相當簡單。

  別忘記,在工作時的她,完全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影響。

  她將會與畫板、畫筆融為一體,在繪紙上創造出豐富的線條與色彩,勾勒出不同於以往的男性軀「呼——」她深深吐氣。

  「董歡,我接下來該怎麼做?」聽見他的聲音,董歡睜開眼。工作,開始。

  一室靜謐,只有炭筆刷刷刷構圖的聲音。

  沙發上的林漢堂依照董歡指示,全身赤裸歪身斜躺著,左手橫在腰上,右手枕在腦後,豐厚黑髮微微凌亂,兩腿間被一條要掉不掉的薄毯巧妙地遮著,模樣是清晨剛睡醒的情景。

  他視線緊緊捕捉董歡綁著馬尾的側顏,好喜歡她描繪他身體時的眼神與氛圍——專注、細膩、貪婪,彷彿身上最細小的毛髮都不願意放過分毫,彷彿他是她眼裡心裡天地間最重要、最美麗、唯一值得注視的人。

  不知道他的身軀在她眼裡是怎樣的光景?雄壯魁梧?高大結實?抑或是飽含贅肉?啊,絕對不會,他雖然沒有健身的習慣,然而從事勞力工作以及慣常的運動,絕對不會與坐辦公室的男人一樣,處處掛滿脂肪與鬆弛的肌肉。

  「董歡,看模特兒的赤身裸體,你不會尷尬嗎?」他打破沉默。

  董歡拿著炭筆在繃好的畫布上刷刷構圖,似乎沒聽見林漢堂的問話。

  「董歡?」林漢堂不屈不撓,連連又喚了幾聲。

  「不會。」董歡終於開啟尊口。

  作畫時與人聊天的行徑實在有違她工作時非得安靜的本質,然而模特兒千款百種,有些就是喜歡與繪者說說話,若不幸遇上,她也只能勉為其難配合人家。

  「真的?所以你不會對我垂涎?」

  「在我眼中你只是幾何物體。」董歡答得飛快,彷彿這答案已經在她心中繚繞許久,就等著說出D。

  林漢堂揚了揚眉,分不清她說的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還真教他失望,並且嚴重打擊他的自尊。

  「真的只是幾何物體?」他不信。「當然。」

  室內沉默幾秒。

  「你為什麼選擇畫人體?」

  炭筆隨著視線勾轉,描勒出男人結實的腿線,「……人體充滿極為豐富的線條,無論是豐潤纖瘦、肥碩清臞或是高麒短小都各有各的美麗,加上人擁有的種種感情,眾多元素分別聚集在不同的畫紙上,配上襯托線條與情感的背景,由不同元素構築出的效果與氛圍,是我愛上並且著迷的原因。」說完,董歡放下炭筆。「休息五分鐘吧,等一下開始上色。」林漢堂聞言,從沙發上站起,毫不在乎自己的赤裸,用力伸展筋骨後,抓起浴袍穿上一邊往董歡的方向走去,站在她身後,彎腰垂眼欣賞花費十五分鐘的結果。

  「只是草圖?」他以為她是精細勾勒出他身軀的每一分線條,否則剛才何必用眼神描繪地那麼仔細?

  「我習慣先用炭筆佈局以及描出大結構,細部還是得用油畫筆。」林漢堂「唔」了聲,視線落到董歡臉上,若有所思看了她半晌。

  「你的伶牙俐齒跑到哪裡去了?」他總覺得今天的她拘謹得緊,彷彿蒙上一層厚紗,阻擋住明媚耀眼的本質,讓他既不習慣又萬分討厭。

  「收起來了。」

  林漢堂哈哈大笑,興味盎然地問:「為什麼?莫非被昨天的那場「對決」影響,導致今天的你不敢再與我較量,怕輸給我然後又被我牽著鼻子走?」「隨你怎麼說。」她已經決定保持平常心,不再受他挑釁。
  
  「休息結束,模特兒,上工吧。」她看著他,微笑得風平浪靜。林漢堂盯著她,笑容愈發興味盎然,爾後寬肩一聳,聽令回到沙發旁,脫下浴袍,擺出與剛才相同的姿勢。

  董歡拿起顏料盤,右手從桌上散佈的油畫筆裡挑出用來刷大片底色的筆。她的視線在男人與畫布上來回流轉,捕捉燈光在他身上造成的明暗效果,不時在繃布的某些地方把顏色加厚加重。

  「董歡,你剛才說,我在你眼中只是幾何物體?」
  
  「……嗯。」

  「既然如此,幾何物體應該只是由線條所構成的倕硬形體,如此為什麼還會有豐富的線條與情感?難不成眾多模特兒中只有我是幾何體?嗯?唉,瞧瞧你,說話前後自相矛盾不太好喔。」董歡的手頓了一秒,暗暗咬唇。

  沒錯,他在她眼中怎麼可能是幾何物體!他……是她截至目前看過充滿生命力,並且把剛與柔巧妙地揉合一起的男人。

  厚實寬大的肩、毫無贅肉的小腹、緊實的窄臀、結實的腿,身體每一寸的線條處處顯示強悍的陽剛力量;一雙時時帶笑的眼、總是微微上揚的嘴唇、柔軟飽及臉上細緻柔和的笑紋,則把柔的特質展現出董歡呼口氣,畫筆隨著視線刷到他的雙腿間,當抵達被撐起的毯子後,瞳孔縮了縮。

  不意外,他勃起了。男性裸模裡,十個有九個會發生這種狀況,不過在休息完後都會回復正常,哪裡像他……她瞥開眼半秒,隨即轉回,看著那抹隆起,畫筆刷動。

  接受著她的凝視,薄毯動了下,款款滑落。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語氣裡卻聽不出有任何抱歉。

  「沒關係……或者,你需要休息一下?」

  「不必了。」反正休息結束一開工還是一樣。

  董歡「嗯」了聲,視線悄悄滑過昂揚,它敏銳地感受到她的看視,又輕輕動了下。

  她當機三秒,飛快抽離視線,卻發現他笑容滿面地看著她。

  「如果是其他模特兒,面對這種狀況會怎麼做?」林漢堂極富求知慾地問,探手撈回薄毯,重新蓋住興奮的分身。

  「呼吸新鮮空氣。」

  「可惜這屋子裡滿滿都是你的香氣,那只會更加刺激我。」
  
  「胡說,哪有什麼香氣!」她羞叱,耳根子隱隱發燙起來,因為要畫他的下半身,視線不得已重新落到他的雙腿間,努力把其間影響她的熱源忽視掉。

  「你只是久聞不覺其香罷了。」嘶,那隱隱約約、要看卻又不敢的模樣在在刺激著它,讓它變得更加興奮。

  「……林漢堂,你可不可以安靜一陣子?」他非得說這麼曖昧的言語惹人尷尬嗎?

  啊,生氣了呢!還想用以退為進的方式對付他?怎麼可能呢,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的本性絕對不可能容許她退後。

  林漢堂微笑暗忖,順她的意,決定先安靜片刻再說,否則逼得太緊,這小女人有暴走的可能。

  董歡吐口氣,定了定神,嘗試將自己全心投入在繪畫裡,幾分鐘後卻驚恐地發現工作時會出現、會替她阻絕一切雜念的閘門壞掉了!

  怎、怎麼會這樣?她竟然無法全神貫注在繪畫裡!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以往,只要拿起畫筆,她的世界就只會剩下與繪畫相關的事,絕對不會被不相干的雜事影響,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被模特兒影響得亂了心神。

  掩在薄毯下的男性宛如一把利劍,慢慢劃開她刻意用理智建築的堡壘,入侵她脆弱的感官。昨天的記憶與觸感再度浮現,明明已經壓在深處,卻因為他的昂揚而緩緩甦醒。

  董歡用力閉了閉眼,用盡力氣把那些記憶壓下,然而身體偏偏與理智相違背,拚命回憶曾經有過的滋味。

  小腹湧現汩汩熱潮。

  可惡。可惡!

  「先休息一下。」董歡倏地放下畫筆與顏料盤,爾後跌坐上高腳椅,頭疼地揉著太陽穴。

  她現在渾身發熱,宛如為了那男人燃燒一般……「你不要緊吧?」林漢堂來到她身邊眉彎眼笑地詢問。

  董歡瞟他一眼,一股悶氣不禁打從心中來。

  她會這樣還不是他害的!現在還假惺惺問候她,混帳透了!

  「唔?你在生氣嗎?」瞪他呢!她應該不知道她飽含怒意與羞意的這一瞪多麼可愛。

  「因為我讓你尷尬了?但你不是應該很習慣才對?還是說,你只有對我的分身害羞?嗯?」他的嗓音愈來愈低沉,壞心眼地拚命刺探董歡的底線,滿心期待她的反攻。

  唉,他知道,絕對沒有男人這樣追求女人,像幼稚的小男孩拚命欺負喜歡的小女孩。但,他真的好喜歡逗她,惹她失常,惹她展露出與平常不同的神情姿態,然後盡情捕捉入眼、記入心底,因為那是其他人沒見過,唯獨他林漢堂才擁有的董歡。

  董歡持續瞪他,刻意蒙上的厚紗,因點點的火苗逐漸燃燒成灰。

  「我要為此感到高興嗎?高傲如你竟然也拜倒在我的褲子底下。嗯?」他執起她一綹長髮,在指上緩緩揉捻。

  董歡的理智猛地斷裂,原先「以退為進」的這項守則瞬間被烈火吞噬。

  給他點顏色就開起染坊?

  不給他點教訓,她就不叫董歡!

  董歡霍地抬頭,雙眸閃閃發亮,滿裝著讓林漢堂怦然心動的火焰。「林漢堂。」董歡揚唇微笑,從高腳椅上起身,溫軟的身體貼近他。「我董歡,只會允許男人拜倒在我腳下,若要我臣服於男人……」女人仰起頸子,雙手順著浴袍爬上男人的肩。

  男人垂眼,目光灼灼看著女人。

  「休、想。」

  紅唇,欺上他。

  室內,傳來陣陣濕潤曖昧的親吻聲。

  男人與女人的唇與舌,飢渴地與對方糾纏,吸吮探入嘴裡的舌。

  董歡發出模糊的哼聲,喉頭一動,嚥下一股溫暖的津液。早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誰先展開這場纏綿,好像是她,又好像是他。起初,她只是唇貼著他,下一秒,他的溫舌擠入她,視線與她互視,無聲挑釁她是否敢接受。

  熱吻,就此一發不可收拾。

  「你累了?嗯?」在她收回軟舌時,男人帶著水光的薄唇貼著她,低聲調笑。

  董歡軟哼一聲,雙手下滑來到浴袍的繫帶上,輕輕一扯便輕易拉開,溫涼的手握住火熱的堅硬。

  雄健的身軀不中用地因軟軟圈握而一抖,喉頭溢出低吟,連連向後退了幾步,背脊抵在牆上。

  董歡沒放過他,握住分身的手開始一鬆一緊地揉了起來。「董老師,你這是在考驗我?」林漢堂一字一字重重迸出喉頭,雙手緊握成拳。

  「考驗?有嗎?」董歡媚瞇起眼,上身傾向他,唇貼著剛毅下顎咯咯輕笑,「所以你要不要認輸,承認你是拜倒在我石榴裙下的男人?嗯?」

  林漢堂咒罵幾個難聽的字眼,大掌扣住她的臀。

  「休想!呃」

  董歡揉弄他的圓囊,另一手五指沿著火燙的巨大滑動,挑逗男人最敏感的地方,粉嫩軟舌伸出,描著剛毅的下顎。

  強健的身軀顫抖得更厲害,充滿朝氣的麥色肌膚冒出難受的薄汗。

  「董歡!」他用力掐住她的臀肉。「別玩!」

  「我沒有玩。」她食指指尖頂在碩長前端有一下沒一下地揉弄,片刻一翻掌,重新握住它,讓男根填滿掌心。

  它好熱,似乎又脹大許多,她幾乎握不住它。

  她收攏手指,發現這讓他顫抖得更加激烈後而咯咯輕笑,重新使力套弄掌心裡的男根,一下、一下又一下。

  它是裹布的钃鐵,從裡頭透出的溫度高得嚇人,甚至隨著她的逗弄愈發火燙。

  林漢堂被揉得既舒服又痛苦。她的技巧有待商榷,然而毫無頻率、忽快忽慢的移動卻讓他更加尤他的背脊離開牆壁,彎身用比她魁梧的身體吞噬掉她,惡意貼在她耳邊喘息呻吟,燃著烈焰的眼半瞇而起。

  這女人,休想讓他獨自瘋狂!接下來的事,是她自找的!

  「董歡,再把我握緊一點……」

  他一口叼住眼前柔嫩的耳垂,擺動腰際,讓男根在她手裡抽送,不再被動承受她的對待,掐在翹臀上的大手,配合著抽弄的速度抓揉起她。

  董歡被他的呻吟弄得一顫,憑著本能下意識挺起臀,把臀肉更往他雙手裡塞去,承受男人略嫌粗魯的抓弄,原先在小腹裡隱隱燃燒的火苗,開始狂妄燃燒,順著鮮紅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讓名為情慾的艷火,更是張牙舞爪地張狂而起。

  慾火一發不可收拾,燃燒了女人,也吞噬了男人,人類裝模作樣的理智,此時此刻完全是一碟笑她扭過頭,張唇咬住他的下顎。

  他吃痛,更是用力掐住掌心裡的柔軟。

  她,想吞噬他!征服他!

  他,要進入她!馴服她!

  林漢堂粗魯地解開她牛仔褲的褲頭,董歡扭腰讓他脫下自己的褲子與內褲,當他重新捧住俏臀,使力將她扛起,不等他喝令,修長雙腿立刻纏伴他的腰,雙豐向上圈抱體他的頭。

  「吻我!」林漢堂粗啞命令,腳步凌亂地走出畫室。

  董歡媚笑,眼眸裡艷光滴溜溜流轉,張開豐潤的唇,叼住近在咫尺的薄唇,貓兒似地輕輕啃皎。

  「吻我!」他再次喝令,卻不等她聽令,攫住舔過唇面的軟舌,一口含入,在又濕又熱的口腔裡瘋狂吸吮。

  火焰在他們周圍奮力燃燒,隨著男人的步伐留下一簇又一簇的火苗,繼而將整間公寓燃得烈火沖天。

  林漢堂沒多費心思尋找她的臥房,筆直來到客廳,讓兩人雙雙跌坐在雪白柔軟的羊毛毯上,奮力扯開她的襯衫領口。

  鈕扣嘩啦啦崩落四散,露出底下他不時夢見的紫羅蘭內衣。

  他從喉頭發出愉悅又興奮的曬喘,粗魯撥開那礙事的衣衫,唇往下來到她的鎖骨,再從鎖骨來到她細緻的肩膀,順著繡著蕾絲的內衣肩帶來到她飽滿的乳房上緣。

  董歡胡亂扯下他的浴袍,利用優勢一把將他推倒在地,跨在他腰上,喘著氣,高傲微笑。

  「啊!」她忽地尖叫。

  林漢堂也利用優勢,讓昂揚對準她早已蜜汁盈盈的六口,一手控著她的纖腰,趁她不備而按下的同時,窄臀一挺,往上撞去!

  他喘著氣,勝利揚唇。

  董歡瞇眼,含著男根的甬道不甘示弱狠狠一縮——男人粗喘,掐著纖腰的手霎時一緊,下一秒健臀一挺,昂揚開始在濕滑的體內進出。

  在她體內的滋味真是該死的好!緊致、溫暖、潮濕,柔軟的肉壁狠狠吸住蠻橫入侵的異物,發狂似地推擠、發情似地吸咬,相互違背的滋味,在令初次品嚐情慾的林漢堂舒服得心蕩神迷。

  香甜的柑橘味開始夾雜點點的淫靡歷味。

  董歡咬著唇,按在結實胸膛上的手緊握成拳頭,被他衝撞得連腳趾都彎曲蜷起。

  這個姿勢,加上他的巨大,讓他每一下都頂到深處,太久沒有男人的她實在有些難以承受。

  董歡發出不適的悶哼聲,卻不願意就此示弱,顛顛顫顫地脫去襯衫、解開內衣,女人柔軟嫵媚的部分頓時呈現在男人眼前,隨著衝撞而上下顫抖,見到男人發狂盯看的眼神後而得意媚笑。

  她的手順著被吻腫的唇向下滑至繃起的乳頭,食指在粉嫩硬實的尖端上曖昧打轉,察覺到他因為失神而緩下衝撞後,順著曲線經過兩人雙腿間的黑色毛髮再向前延伸,抵達他深褐色的乳頭,緩慢而媚惑地掐擰。

  最後,女王彎下腰,啟唇含住他胸前的敏感。

  「噢!董歡……」

  林漢堂發出歎息般的呻吟,一手扯去她的髮圈,解放她筆直滑溜的長髮,五指按在她的頭上,像要把這折磨人的女巫扯開,又像要把她更往自己壓近。

  他感覺到自己的乳頭被叼在她嘴裡,軟軟的嫩舌舔著上頭的小豆子,紅唇不時收縮用力吸咬乳頭,舒爽中帶著磨人的疼。直到再也忍受不住,他使力翻身壓倒戲耍他的女巫,停頓不動的分身完全抽出又重重插入塞滿她。

  董歡呼喊,扭動身體妄想回到原來的姿勢,但男人怎會允許?巨大的身軀山一般壓在她身上,滿是汗水的胸膛擠壓她胸前柔軟,薄唇覆住她,堵死了她的抗議,下身開始奮力進出。
  
  水潤的抽插聲在客廳迴盪,淫靡味節節高昇,終於取代了香甜的芬芳。

  董歡泌出的大量愛液隨著體內的進出而被帶出體外,滑膩膩地染了他與她的大腿。

  「啊……」

  林漢堂垂首,在她耳邊低嗄呻吟,舌頭不時卷舔她的耳殼,見她閃躲,扣住她的下巴往左一擺,強迫她暴露出身體的敏感處。

  「董老師不喜歡我親吻這裡?嗯?」他從她耳朵上緣後往下吮去,直到透著淡粉色澤的耳窩處,伸出舌尖挑逗。

  「唔……」董歡咬住唇,反手揪住毛茸茸的毯子。

  「這樣抑制呻吟不好喔。讓我聽聽你的聲音……」他沙啞低笑,手指撬開她的齒,董歡趁機一口咬住,他不以為意,扯唇微笑,指頭玩弄起她的舌。

  「呃……又咬我?這就是你唯一的報復手段?」低聲啞笑,他的男根在她刻意的咬嚙下又開始有了動作,並且隨著時間加重、加快。

  無形的烈焰焚上他們,他們的雙眸映著艷麗的紅,被燃燒的火焰惹得汗水點點,晶瑩襯著他褐色的膚、點綴著她乳白的嫩,讓彼此看起來更加可口。
  

  在火熱的交手中,快感在他們體內漸漸累積,難以言喻的暢快從兩人的交合處擴散。董歡忍不住張腿圈住他健實的腰,下體配合著上下聳動,雙手像緊攀浮木般抓著身前的男人,因他敞開,為他解放。

  曾經體驗過的歡愛,都沒有這一場來得翻騰。炙熱。痛快。

  她的身體咆哮宣告著喜歡這一切。

  ——小麥色與嫩白、堅實與柔軟、入侵與吞噬,以雪白的毯子為背景,構築成一幅對比強烈而鮮明的畫。

  快感隨著時間層層疊疊累積,直到從顛峰宣洩而出,嘩啦啦猛撲向糾纏中的男女,一舉淹沒了她,夾著男人的雙腿夾得更緊,紅唇張開,一口咬住眼前大汗淋漓的肩膀,濡濕的甬道收縮,瘋狂咬住抽出後一舉撞入的男根。

  「董歡……歡……」男人在她耳邊嘶吼,顫抖著讓濁液射了她一肚子,雙臂緊擁著她,彷彿要把她揉入體內。

  直到終了,林漢堂轟然頹倒在董歡身上,喘息許久後使力對換位置,讓她趴在他的胸膛上,以免壓壞了她。

  他伸手勾來被甩到一旁的浴袍蓋住兩人,掌心在浴袍底下親暱地撫摸著她的背脊,不時歪頭親吻她的臉頰。他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每一場歡愛都是這樣?火熱且激烈,好像兩人都迫切吞噬掉彼此,並且敞開承受對方的給予。

  大汗淋漓,卻也疲憊得萬分痛快,甚至有種心靈結合的暢快感。

  如果這是歡愛的真諦,難怪有這麼多人愛上它。

  「董歡、董歡……」他滿心愛憐地啄吻她的太陽六,撥開因為汗水而黏在她頰上的髮,才發現她竟然疲倦得睡著了。

  他低笑,渾身放鬆卻緊擁身上柔軟的嬌軀,不時對她低聲呢喃並親吻她,給予事後的溫存,儘管她因昏睡而不知董歡在細碎的啄吻與親密的愛撫中恍惚轉醒。

  她側栽著,在柔黃的燈光中怔愣看著前方的衣櫃,因為身後炙人的體熱以及雄渾的氣息漸漸想起稍早烈火熊熊的纏綿。還來不及反省自己過於莽撞的行為,便因男人親吻到耳後敏感處縮了下肩膀。

  「醒了?」林漢堂慵懶中帶著沙啞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董歡抿嘴不語。活了將近二十九個年頭,原以為被他告白後是人生中思緒最混亂的時候,沒想到與現在的狀況一比較,才發現那時的混亂充其量不過只是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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