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食]魔法捲軸製造師[全文完]

第十章 遇襲

　　快四十歲的馬特輕輕掃了掃鎧甲上的風塵，瞥了眼堅持騎在馬上和小乞丐有一搭沒一搭聊天的二少爺，微微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在他看來，愛得萊德家族的家主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不久的將來即將掀起一場家主位置的爭奪戰，大少爺是個花花公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三少爺年齡雖小，卻有陰險狡詐方面發展的苗頭，毫不懷疑日後的三少爺會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家伙，而這個二少爺，卻成天一副無憂無郁的樣子。說實話，馬特並不認為三位少爺能支撐起家族的重擔，可那有什麼辦法呢？愛得萊德家只有這三位少爺，其中一人肯定將繼承家主的位置，如果非要選擇，他只有選擇二少爺，至少，在今後的生活里，他不會提心吊膽。

　　可惜，二少爺似乎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根本不知道此行的危險，好在，帝都在即了。

　　有人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似是抵擋不了多日來的意了。

　　跟著象傳染了一樣，一個接一個連連打著哈欠，爭論小了下去，漸漸只剩下行路的車聲和蹄聲。

　　騎士們疲憊不堪地開始摻瞌睡。都累了，馬特叫道︰“弟兄們再支撐一下，快出林子了。”聲音不大，雄厚的聲音卻傳到每一個人的耳里，響在各人的大腦深處。

　　人人精神一振，齊聲高應，驚起林中的野鳥，可隨之又是精神萎靡下來。

　　一陣困乏襲上心頭，馬特苦笑，二十天，他幾乎不眠不休，不敢有一點大意，只是在城中休息獲得地方領主的保護時才敢睡那麼一會，縱然是到了六級騎士的實力，也是抗不住啊！

　　眼皮子往下墜，非要努力才能睜開，然後又墜下去，幾番交戰，馬特一驚，喝道︰“貝爾維爾！”

　　這一喝有如平地驚雷，馬匹嘶嘶驚叫，眾人一時間都有了短暫的清醒。

　　貝爾維爾，三十出頭，愛得萊德家少有的幾名魔法師之一，實力在愛得萊德家族里是最強的，這次遠行，克魯夫讓其暗中充當藍獅騎士團的一名騎士，和馬特配合保護坎拉奇的安全。

　　馬特叫出貝爾維爾的名字，意思是提醒貝爾維爾保護好二少爺坎拉奇，他豐富的經驗起了關鍵作用，騎士團隊列中一人快速出隊，站到呆愕的坎拉奇身邊，右手從灰塵僕僕的鎧甲里摸出一根嵌有晶瑩剔透寶石的魔法杖，念起外行人不明的魔法咒語。

　　老管家波利年老成精，飛快跑到坎拉奇的身邊，站在貝爾維爾的身後。

　　一群人中沒受到影響的只有基恩，他根本沒有產生異常的意，馬特的聲音只是把他嚇了一跳，然後……聰明的他跳下車，站在了坎拉奇的另一邊。

　　幾乎在同時，兩邊漆黑的林中出現無數暗紅的光點，喀喀喀一陣亂響，一群骷髏跑出了林子，把商隊圍在了中間。

　　骷髏們的眼楮暗紅，有的手拿長刀，有的手拿長劍，還有的竟然拿著腿骨當武器，只有骨架的它們纏繞滾動的黑氣，殺氣騰騰。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膽戰心驚，三個離坎拉奇很近的骷髏揮動武器順勢砍殺過去，全招呼向坎拉奇一個人，反不理會旁邊的三人。

　　???……

　　在離坎拉奇頭頂十公分的距離，四人周圍出現一層透明的氣罩，擋開了骷髏的攻擊。貝爾維爾在關鍵時刻完成了他的咒語，氣系的防御性魔法恰到好處的讓坎拉奇逃過一劫。

　　坎拉奇一把抓住了老管家波利的胳膊，臉色難看，氣系防御魔法有點不好，它是透明的，骷髏的武器雖然沒砍到他頭上，卻十足嚇到骨子里，旁邊如果沒有基恩的存在，還有一絲要面子的理智，估計已經直接坐在地上了。身為愛得萊德家的二少爺，哪有不習武不學魔法的，只是二十三個年華里，身在安全圈里養尊處優，什麼時候見過黑暗系的召喚魔法，骷髏，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骷髏一出現，他就傻掉了，直到骷髏被貝爾維爾隔開才恍過神來，難免的，身子骨發軟，同時心里還有一絲憤憤不平︰***，老子看上去好欺負是不是，全招呼老子一個人。

　　受挫的骷髏不管有用無用，貼著氣罩就是一陣亂砍，明亮的刀子就在坎拉奇頭頂上晃來晃去，晃得坎拉奇心驚肉跳，仿佛坎拉奇真的好欺負一樣。

　　貝爾維爾沒有繼續念咒，而是施放魔力維持防護魔法。

　　沒有多的停頓，骷髏全體發動了攻擊，立即和藍獅騎士團交戰在了一起。

　　這些從人類脫胎而來的骷髏失去智慧導致實力並不高，只知道一昧簡單地砍殺，只是和非活性的交戰實在需要勇氣，大部分藍獅騎士團的騎士都有三級實力以上的水平，可是從來沒有和骷髏交過手，未戰先怯，加上骷髏的數量實在是多，入眼下全是紅色的點點在晃動，另外一個因素是黑夜，黑夜對骷髏而言並沒有實質的影響，眾人又都被精神系的魔法攻擊，全是意綿綿，一時間處在絕對的下風，好在身為六級騎士的馬特發出了璀璨的斗氣，一把劍所向披靡，和他朝面的骷髏一個照面下便散了架，左沖右突維持著整個戰局。

　　氣系魔法防御圈內的基恩很冷靜，目注眼前的一切。貝爾維爾表現得很輕松，是基恩安全的保障，這讓基恩放心不少。

　　坎拉奇則在克制恐懼和害怕，養尊處優的他再聰慧能干，處在危險中也難免慌亂，只是瞳孔中卻又有一絲怒火在燃燒。

　　老管家波利已經嚇傻了，靠在坎拉奇身上動彈不得。他的褲子濕了，使氣罩里充滿了騷臭味，散發不出去，只是沒人發現。

　　車夫們嚇得都躲到了貨車下，好在骷髏們的目標不是他們，一時間沒有性命的危險。

　　基恩眼光掃了一圈，周圍的骷髏很多，大致數了一下，起碼有一百多，而且……絕大多數骷髏散了架之後又重新組合了起來，只是顯得殘缺不全，有的甚至沒有頭，唯有馬特劍下骷髏不再爬起來，因為它們成了無數碎塊。至于藍獅騎士團的騎士們，很多人瞬間受了傷，有些是被地上爬起來的骷髏給砍傷，看情形很快就有死亡。

　　局勢大致一了解，基恩也就更加冷靜，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最後的結果便是︰騎士團的騎士全部死亡，骷髏全部死亡，馬特存活。勝利屬于馬特、車夫，以及處在氣罩下的他們四人。

　　夠了，能活下來。只要能活下來，戰局再慘也和他無關。

第十一章 生死關頭的虛偽

　　馬特一邊救助同伴，一邊高聲大喝，每一次大喝，騎士們的精神便是一振，只是……這樣下去，騎士團的騎士們遲早死個干淨。馬特的斗氣催發得更加明亮，六級實力完全發揮出來，猶如一道疾風，所向披靡。

　　馬特的表現使基恩更加放心，也就在這時，馬特散發出的斗氣突然一陣急劇地晃動，整個人連續退出四、五米遠，後背被一具骷髏銹跡斑斑的長刀砍中，刀帶有極強的腐蝕性，蝕破鎧甲留下一道血口。

　　林子里一對幽綠的眼楮閃了閃消失。

　　林子里還藏有敵人。基恩心猛地一跳，隱隱覺得局勢會朝不好的方向轉變。

　　氣罩中除基恩之外，最鎮靜的便是五級魔法師貝爾維爾，魔法罩周圍雖然已經圍有七具骷髏，但他把魔法罩縮在最小範圍，魔力足以抵抗長時間的攻擊，並不擔心骷髏攻破魔法罩。貝爾維爾是愛得萊德家族特別培養的少有的純防御型魔法師，專修鑽研氣系防御魔法，除了最低級的小閃電，沒有掌握五級魔法師本應掌握的攻擊性魔法，他知道能否度過危機，全在眾人中實力最高的馬特身上，馬特受阻時他憑借出眾的感知發現是一道被夜色掩藏的魔法箭，而林中驚鴻一現的幽綠眼珠立即讓他確定，那道黑色的魔法箭是亡靈的黑獄之箭。他不由驚叫出聲︰“黑獄之箭！”這麼一分神，魔法罩差點碎掉。

　　坎拉奇又懼又驚，怒道︰“貝爾維爾，你在做什麼？”

　　貝爾維爾連忙集中精神維護住魔法罩，沉聲道︰“二少爺，等會如果聽到我喊‘跑’，你就跑吧，有多快跑多快，朝帝都方向跑，不要回頭。”

　　貝爾維爾的話讓坎拉奇從頭涼到腳，剛要問為什麼，猛地聽到一聲慘叫，一名藍獅騎士死在了骷髏刀下，四具骷髏仍是砍殺不停，直把屍體分成了數塊，暗紅色的眼珠子左右瞧了瞧，這才分散圍攻其他人。

　　坎拉奇咽下一口口水，連同到了喉間的話一同吞回進肚子。

　　“啊！”

　　又是一聲慘叫，另一名藍獅騎士流血過多，體力不支，被骷髏一擁而上亂刀分屍。

　　馬特怒吼陣陣，他被二、三十多個骷髏圍住，屢次想沖出去解救同伴，卻被骷髏連打帶撲地擋了回來，眼見死了兩人，雙目快瞪出火來。他突然站立不動，改為雙手握劍，長劍頓時閃現出尺長的劍芒，劍勢大開大合，每一劍都劈出一道劍光，劍光軌跡上骷髏無不散架，直到沒入林中，余勢落在大樹上發出“撲撲”的響聲。

　　這樣一來，眼前的骷髏再擋不住他的腳步。可他身上的斗氣又暗淡了幾分。

　　空氣又是一陣異樣的波動，這次馬特有了準備，一感覺到空氣的異樣，立即閃身，一道黑色的氣流滑體而過，鼻子嗅到一股子腥臭味。身後連起兩聲慘叫，兩名同伴不巧正好在黑色氣流疾射的軌跡上，被貫穿慘死。

　　馬特大驚回頭，那道黑色氣流余勢未盡，最後轟在了貝爾維爾支撐的魔法罩上，魔法罩起了一陣肉眼可見的波紋，貝爾維爾的身軀跟著晃動了幾下，露出艱澀的神情。

　　被貫穿的騎士還沒死淨，眼珠子無神地望向馬特，而旁邊骷髏手中的劍一下一下刺進他痙攣的身體……之前還在大聲自豪地吹噓自己女人如何如何漂亮的同伴，沒一會卻和這個世界告別……

　　馬特失神片刻，肩上又多了一道傷，他隨手削碎骷髏的頭顱，全身的熱血一下湧進大腦，他發狂般大叫，長劍將沒有頭顱的骷髏砍得七零八碎，長聲嘯叫道︰“出來，和老子來打。”

　　林子中一片安靜，只有林蔭道上兵器的對撞聲和同伴不時發出的慘叫。

　　藍獅騎士團的騎士一個在接一個地倒下……

　　馬特仿佛失去了理智，埋頭沖進了林中……

　　這一切基恩瞧在眼里，心中越發感到不安了，他不在意這些人的生死，只在意自己是不是能夠活下來，他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死，從他親手殺死自己的父親，把姓氏抹掉，他的心如同埃斯百德森林被冰封，作為對自己屠殺父親的懲罰，他把自己最後的歸宿定在埃斯百德森林的深處。

　　但是現在，他必須活下來，想盡辦法活下來。

　　“你能帶著魔法罩移動嗎？”基恩低聲問貝爾維爾。

　　黑獄之箭消耗了貝爾維爾大量的魔力，面頰流下一串汗珠，“可以！”他是專修氣系的五級魔法師，而且是專向研究氣系防御魔法特性和奧妙的魔法師，在防御魔法上的理解程度甚至可以堪稱大魔法師，帶著魔法罩移動本就是基本，每個魔法師都可以做到，只是眼前骷髏數增加到十幾具，普通魔法師不可能用魔法罩直接擠開重圍，因為骷髏攻擊加在魔法罩上的阻力會讓魔法師步履維艱，更加消耗魔力。

　　但是對于貝爾維爾而言，那自然不成問題。

　　基恩道︰“我們向帝都方向走。”

　　貝爾維爾猶豫不決道︰“可是……”眼神瞥向了坎拉奇。

　　坎拉奇本不是容易慌亂的人，只是第一次遇到危險心神難免會有搖曳，現在他已經冷靜下來，心思細密的他搖了搖頭，眼望樹林毅然道︰“不，我們不能丟下馬特不管。”

　　基恩聞言大為意外，和坎拉奇棕色的雙眼一對，他就看出坎拉奇心里實在是想離開的，要知道這些年他受盡冷嘲熱諷，看盡虛情假意，練就出一雙洞察別人內心的能力，或者說能感知到別人內心的真實想法。只是他看不出坎拉奇想走卻選擇不走的理由。

　　老管家波利害怕極了，大叫道︰“二少爺，您不能不走啊，您這樣是不明智的。”

　　坎拉奇大聲道︰“可他們……是在為我付出生命。這些骷髏，躲在暗處召喚骷髏的家伙，他是針對我來的，難道你要我丟下這些為我賣命的弟兄自己逃命嗎？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他們是家族的騎士，我也是家族的一分子，我們是一體的，我願意和他們同甘共苦，哪怕一同去死，我也不能走。”

　　聲音很大，幾乎所有人能聽見。

　　存活的藍獅騎士剎那間熱血沸騰，一直困撓他們的意在這一刻竟然解開，只是現在個個或輕或重的帶傷，都自知難以活命，紛紛吼叫道︰“二少爺快走，幫我們報仇。”他們一個個突然大砍大殺，氣勢凜冽，有一個剛剛斷臂倒地等死的藍獅騎士也象煥發了生命潛能跳起來，和骷髏戰在一起。他們一掃先前的頹勢，亟亟可危的局面一時扳了回來。

　　“你們……我不能丟下你們……不能……”坎拉奇熱淚盈眶，大叫道︰“貝爾維爾，解開魔法，我要出去，出去和他們一起戰斗。”

　　“二少爺……”老管家老淚縱橫，不是感動，而是……保護生命的魔法罩真要解開了……他實在害怕啊。

　　貝爾維爾同樣喊了聲︰“二少爺……”聲音哽咽，話沒能說下去。

　　基恩見貝爾維爾很激動，心中豁然想明其中的道理，坎拉奇不是不想現在就走，而是在拉攏人心，拉攏貝爾維爾的人心。馬特沖進林中生死難測，魔法罩外面的騎士幾乎沒有幸存的道理，他們要生存只有靠貝爾維爾的防御能力，活，四個人一起活，死四個人一起死，如果死了，自然沒什麼說的，但要是活了下來，日後貝爾維爾對坎拉奇一定會死心塌地。

　　在這樣危險的時刻做到這一步，足以顯示出坎拉奇的心機。

　　坎拉奇猶自演戲，雙眼起了一層霧氣，厲聲道︰“貝爾維爾，你聽到我的話沒有，快解開魔法。”

　　貝爾維爾嘴唇動了動，眼神逐步堅定，大聲道︰“不，我尊貴的二少爺，您必須活著。”

　　坎拉奇勃然大怒，幾乎用咆哮的聲音喊道︰“貝爾維爾，你這該死的東西，敢不聽我的話，快解開魔法，我要出去，出去和他們並肩作戰。”

　　藍獅騎士們瘋了，他們一邊和骷髏纏斗，一邊嘶叫︰“貝爾維爾，帶二少爺走，他是我們的希望，啊……”喊話的騎士被骷髏砍倒在地，轉眼剁成肉泥。

　　坎拉奇悲痛地喊出那個騎士的名字……幸好，在坦桑搬運貨物，那個騎士無意間撞了他一下，由此知道了那騎士的名字。

　　基恩看戲演到這個地步知道坎拉奇需要個台階下台了，如果老管家波利夠聰明或者夠害怕，就該出聲繼續勸說坎拉奇不要命的舉動。

　　老管家是個精明的人，不然愛得萊德家族的家主布魯克不會派他跟坎拉奇處理北方的生意，只是他現在很害怕，非常害怕，精明在害怕面前不知躲到什麼地方去了，他要阻止二少爺的胡作非為，可是，他年齡大了，想要開口的時候突然大腦昏眩，雙眼一翻趴到坎拉奇身上，然後……順溜到了地上。

　　坎拉奇身子一顫傻了眼，好好一出戲到了關鍵時刻出了漏子，老東西，早不昏晚不昏，偏偏這個時候昏，這不是等他爬到高處時撒掉了梯子嗎？心不免開始慌亂起來。

　　“尊貴的坎拉奇先生，您是想讓他們白白死去嗎？”基恩不得不為坎拉奇搭個梯子，順水人情何樂不為。

　　坎拉奇眼楮一亮，裝作猶豫不決的樣子道︰“可是……”

　　林子中傳來馬特的咆哮，不知道馬特現在的狀況怎麼樣。基恩嘆道︰“您真要為他們著想，那麼您就要活下來，為他們活下來，這才是他們現在最需要的。”

　　眼淚從坎拉奇眼眶里流下來，到了這時，貝爾維爾知道該怎麼做了，他輕輕念動幾句咒語，氣罩邊上的魔法元素加速活躍，形成密集的氣刃倒插在氣罩上，緩緩轉動，慢慢的，速度越來越快，骷髏的刀劍砍在上面，立即被絞碎。

　　這個魔法屬于貝爾維爾自創的魔法，在三級魔法氣罩的基礎上改進的，貝爾維爾命名為刺球。

　　“我們走！”貝爾維爾叫道。

　　坎拉奇大叫道︰“藍獅騎士們，你們放心，我，坎拉奇，發誓，不會讓你們白死！”他背起暈倒的老管家，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

　　基恩心里直是冷笑。

第十二章 刺球魔法

　　貝爾維爾的刺球魔法十分有效，骷髏一撲上來，刀劍立即被絞碎，身體撞到刺球上也被輕易絞碎。

　　在貝爾維爾的示意下，三人跑起來，象個轉動的大刺蝟，骷髏無法阻擋，三人很快沖出了骷髏的包圍，把阻擋的骷髏甩在了身後。

　　夜色下，藍獅騎士一個接一個倒下了，那些車夫見少爺跑了，有的從車下鑽出來，不出來還好，一出來，骷髏們立即就盯上了他們，把他們砍殺在地。

　　貝爾維爾全力急奔，口中提醒道︰“不要回頭，快跑，要快。那個亡靈法師一定是被馬特纏住了。”

　　骷髏不是生靈，是召喚物，是亡靈法師最低等的召喚，以骷髏數量來看，藏在暗處的亡靈法師至少有五級，不，是六級，黑獄之箭不是亡靈法師射出來的，而是六級召喚物幽魂的能力。和骷髏不同，幽魂是上了檔次的亡靈生物，有一定的智慧，實力到了六級的亡靈法師和五級亡靈法師相比，是一個跨越。

　　林子里出現大批骷髏和幽魂，只有一個可能，里面藏著一個至少是六級的亡靈魔法師。

　　亡靈魔法師的修煉和其它系的魔法師不同，亡靈生物不是想召喚就能召喚的，而是首先要創造出一個屬于亡靈魔法師特有的屍境——存放召喚物的空間，這會耗費亡靈魔法師大部分的精力，其後便是需要屍體骨架以及魂魄，他們把屍體煉制成骨骼，再附以魂魄，放進屍境存放，供日後召喚用，魔力越強大，一次性召喚控制的數量越多。所以亡靈魔法師修習起來的難度很大，但是自從撒旦一世陛下實施決斗解決紛爭以來，無疑給亡靈魔法師帶來了便利，決斗場成了亡靈魔法師必去的地方，新鮮的靈魂是煉制中、高級召喚物所必須的材料，也常常引起爭斗，往往出現一場決斗完了後，又立即出現一場亡靈法師之間的決斗，死去的亡靈法師的靈魂將會是制造擁有魔法攻擊能力亡靈的上佳寶貝。

　　林中出現的那對幽綠眼楮，很明顯，是幽魂，它放出了黑獄之箭，生前肯定是一個亡靈魔法師。那麼林中藏著的亡靈魔法師的實力肯定不一般。

　　遇襲的地帶離帝都有三十多里，沒跑多遠，才跑出林子二、三里，身為魔法師的貝爾維爾就支持不住了。魔法師的身體本來就羸弱，加上他還穿著一身騎士鎧甲，早知道要這樣跑路，還不如不下馬，直接罩著馬跑。

　　他氣喘吁吁，神色疲憊，刺球魔法遠比氣罩魔法更消耗魔力，刺球旋轉的速度明顯降低不少。

　　坎拉奇平時魔武雙修，雖然魔法和武技均只沾了點皮毛，但也是魔武雙修不是，所以他的身體要強壯些，只是身上背了一個人，雖然老管家瘦弱的只有九十幾斤，卻也吃不消了。

　　基恩的情況最好，不管怎麼說，他是從天寒地凍的雪地掙扎過來的，無論毅力還是體力，都不是兩人所能比的。一脫離骷髏的包圍圈後，他最想做的一件事自然是飛快地跑，離坎拉奇越遠越好。

　　基恩早看出來了，今晚，骷髏們是找坎拉奇的，和貨物無關，所以他就在心里詛咒開了，詛咒貝爾維爾的魔力快點消耗的一干二淨，想歸想，可貝爾維爾五級實力又豈是那麼不堪一用？

　　基恩回頭望了望，後面追趕的骷髏有二十多個，二十……四個，很多還是殘缺不全，被刺球輾壓過。基恩靈光一閃，叫道︰“停下，我們這樣跑不了，不如把它們解決了再跑。”

　　貝爾維爾嘆道︰“我解決不了。”他倒是反應快，三人中他實力最強，只是基恩是外人，並不知道他是魔法師中的特殊存在。

　　基恩氣道︰“你和那群骷髏一樣是傻子麼？”

　　坎拉奇思索一會道︰“我明白了。貝爾維爾先生，骷髏沒什麼智商，我們沖出來時不是輾碎不少骷髏嗎？其實你已經殺了不少了。”他偷偷瞥了眼基恩，心想︰你小子倒是聰明。

　　經坎拉奇提醒，貝爾維爾哪還不明白，他研究魔法的思想就是防守，一生都是以防守為主，防守在大腦里根深蒂固，以至于一時轉不過彎。

　　三人停下，二十四具骷髏立即把三人圍在中間，上、下顎嗑出的響聲陰森森，說不出的毛骨悚然，它們互相“嗑嗑嗑”，然後刀、劍、錘子一起揮過來。

　　刺球在三人的移動中滾動，不出基恩所料，如此一來刺球魔法很輕松地把所有不要命的骷髏輾碎，貝爾維爾生怕它們還會爬起來，連續輾過三次見骷髏碎骨上的黑氣散盡才罷手。

　　眼見周圍暫地再沒有敵人，貝爾維爾心神一松，軟坐在地上，刺球魔法“砰”的一聲輕響，散了。

　　坎拉奇放下波利，才發現波利早就尿了褲子，直把愛干淨的他惡心地不行，連忙在波利身上擦了擦手，過去攙扶起貝爾維爾，並幫貝爾維爾脫了騎士鎧甲，貝爾維爾深深喘了口氣，笑道︰“暫時安全了。”他區區一個防御魔法師，到最後起了至關緊要的作用，不免有些興奮。

　　基恩冷聲道︰“現在興奮是不是早了點？你說了，是暫時的，還不快跑！”他在坦桑城時別人對他冷嘲熱諷，他對別人自也是冷嘲熱諷，這時見貝爾維爾還沒有真個脫險就興奮高興，語氣里無形中充滿了不屑。

　　坎拉奇道︰“基恩說的對，現在還不是放松的時候！不過我親愛的貝爾維爾魔法師先生，我永遠不會忘記您的救命大恩。”一邊承認基恩正確的判斷，一邊討好拉攏貝爾維爾，坎拉奇真是用心良苦。

　　這時波利終于醒了過來，睜眼叫道︰“我死了嗎？”

　　坎拉奇沒好氣地道︰“暫時沒有，還不起來快跑。”

　　說完三人朝帝都跑去，波利嚇得一躍而起，轉眼跟上，為了逃命，此時的他哪里還像個老頭子。

　　跑出五里遠，四人氣息粗重，老管家和貝爾維爾上氣不接下氣，基恩也不管他們，裝作沒看見，反正月亮藏到一朵雲下，夜色正濃，正好以最快的速度跑近帝都。

　　只是……

　　基恩突然發現前方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兩點幽綠的光芒，懸浮在空中，那兩點綠光……

　　這不由讓他大吃一驚，那不正是林中出現的幽綠眼珠子嗎？

第十三章 亡靈法師的阻攔

　　基恩年齡雖小，卻是反應超快，他也不停住，橫里竄出去，心想︰你要找的人在後面，我只是搭了個順風車，和我無關。

　　誰知道前方幽綠眼珠子跟著橫向漂移，仍是攔在前面。

　　基恩這才覺得不妙，連忙停下腳步，這時皎月從雲中鑽出，眼前怪物一目了然，只見一具骷髏穿了身黑色袍子，袍子離地一尺，卻不見有腳，他幾時見過這樣詭奇的事，知道獨自脫身不得，只有和後面的三人匯合。

　　貝爾維爾一見，驚道︰“幽魂。馬特團長死了。”

　　馬特進林就是追幽魂進去的，現在幽魂出現在四人身前，不用說，馬特凶多吉少。貝爾維爾維持刺球魔法消耗了過多的魔力，心中慘淡，說道︰“二少爺，我纏住它，您快走。”

　　波利雙腿又是發軟，叫道︰“二少爺，救我。”

　　到了這個時候，坎拉奇什麼心思都沒了，他也不說話，眼珠子四下轉動，就等貝爾維爾沖上去後找個逃跑路線逃跑。

　　“嘿嘿，你們一個也別想逃。”

　　幽魂後面轉出一個瘦高人形，聲音陰森，長長的黑色魔法長袍罩住了全身，面貌藏在帽檐的陰影里，幾乎和黑夜溶在一起，如果離得較遠，怕是會消失在視線下。這樣一個在黑夜中近似幽魂的人，無形中透出一股迫人的壓力，“你們毀了我多年的收藏，正好拿你們煉制骷髏，你！”他指著貝爾維爾怪笑道︰“你的魔力不錯，是合適的幽魂材料，我將有第三個幽魂了。至于你……”手指移動，指向老管家波利︰“老是老了點，當具骷髏卻正合適。”

　　咕咚！波利雙眼一翻，干脆又昏過去了。正所謂眼不見心不怕，昏過去是最好的選擇，最好，醒來時又脫離了危險。

　　亡靈法師喋喋怪笑，“膽小的家伙。”

　　坎拉奇突然站前一步，問道︰“為什麼要殺我？”對方如果一直不現身，他反而害怕，對方一現身，準備立即逃走的心淡了幾分。

　　亡靈法師上下打量坎拉奇，坎拉奇一臉鎮靜，昂首挺胸，大聲道︰“我知道，你不是卡努派來的就是博斯奧派來的，他們給了你多少錢？我加倍給你。”

　　卡努是坎拉奇的大哥，博斯奧是坎拉奇的弟弟，坎拉奇說出兄弟兩人的名字，眼楮直直盯在亡靈法師身上。

　　亡靈法師並回答坎拉奇第一個問題，“哈哈，你現在又能出多少錢呢？”

　　坎拉也不追問，聽對方問到價格，他更是鎮靜了，只要活下來，錢倒是小問題了。說道︰“你開個價。”

　　亡靈法師冷聲道︰“我開價？”

　　“只要你開價，我一定會滿足你！”

　　“不！”

　　坎拉奇心一沉，就聽亡靈法師道︰“現在你身上所有的錢以及林中的貨物都算是我的，你現在根本一分不值，即使我開一枚銅幣的價格，你又怎麼能付得出來？”

　　坎拉奇心中微慌，可他畢竟不是普通人，強自鎮靜道︰“你明白，我愛得萊德家族富可敵國，只要你開出價，明天我雙手奉上。”

　　亡靈法師冷笑一聲，搖搖頭道︰“今天的事不說明天的事，我的原則向來以安全為主。明天，哼，明天等待我的到底是錢還是殺身之禍我可算不準，我這人從來不做冒險的生意，今天的事就今天解決吧！”

　　話落，他手一招，旁邊的幽魂冒出縷縷黑氣，氣流急速轉動，一根三米長的螺旋黑箭成型。

　　坎拉奇大驚失色，轉身就跑，嘴里仍自道︰“我以愛得萊德家族名義起誓……”

　　咻！

　　黑獄之箭脫離而出。

　　貝爾維爾早就在默念咒語，他沒有猶豫，越過坎拉奇毅然迎上去，身體周圍再次出現氣罩，只是這一次，氣罩只罩住了他一人，他叫道︰“二少爺快走！”

　　黑獄之箭射在了氣罩上，氣罩急劇晃動，死氣滲透進去立即讓氣罩現出形狀來，只見氣罩上按規律流動的氣系元素變得紊亂，之間緊密的聯系逐一被破壞，氣系元素很快變得不再穩定。

　　貝爾維爾滿頭大汗狂輸魔力苦苦支撐，最終把殘存的魔力耗盡，魔法元素再不受控制地崩潰了。他拼盡全力輸出的魔力堪堪和黑獄之箭附帶的魔力相抵，黑獄之箭去勢盡消，和氣罩的魔法能量混成一團引發出強勁的元素狂風，附近的地皮野草頓時吹得滿天飛，更把貝爾維爾吹得在地上象個球般滾出百米之遠，亡靈法師和幽魂也是退開四十米開外。至于昏倒在地上的波利早不知吹到哪里去了，夜色下反不容易找到。

　　等帶有黑暗魔法元素的狂風散盡，亡靈法師卻突然發現眼前的主要獵物不見了。

　　事實上，視線下，四個人全不見蹤影。只是他的精神感知剛才鎖定在貝爾維爾身上，所以現在倒是知道貝爾維爾的大概位置，貝爾維爾一動不動，顯見是處在魔法元素風暴中心承受不住，昏過去了。

　　不巧的是，月亮此時又藏在了雲層之中。

　　“坎拉奇，你以為逃得掉嗎？”

　　亡靈魔法師的聲音在空曠的野地上飄出很遠，周圍沒有一點聲音，“哼，別以為找不到你，你該後悔跑到沒有掩蔽的空曠地帶，最多是趴在地上，可你忘了，我是亡靈法師，相比白天，我更喜歡黑夜。”

　　周圍仍沒有任何聲音，亡靈魔法師把精神感知盡量放開，方圓百米內卻沒有察覺到任何氣息。他暗覺不妙，難道那小子身上帶著一卷高級的逃生卷軸？凡五級以上的魔法卷軸都貴得離譜，到了七級以上，更是天價，但是以愛得萊德家族的財力，擁有幾張高級魔法卷軸並不是難事。

　　亡靈魔法師的信心有些動搖了，口中念起咒語，召出一具骷髏，是，只有一具，經過前面連續的召喚，他的魔力也所剩無幾了，最主要的是，在他的亡靈空間里，只剩下一具骷髏了。畢竟骷髏也不是那麼容易得的啊。

　　亡靈魔法師甚至有點後悔，接受這次的雇傭實在是有些不劃算，得罪了愛得萊德家族不說，還幾乎毀了兩年的積蓄。

　　一人，一骷髏，一幽魂，向三個方向慢慢散開。亡靈魔法師暫時也不管貝爾維爾了，這次主要目標可是愛得萊德家族的二公子坎拉奇。

第十四章 既漂亮年輕又老的女人(上)

　　當貝爾維爾沖上去抵擋黑獄之箭時，基恩就開始跑了，和坎拉奇的方向相反。開玩笑，到了這個時候，基恩是怎麼都不願意和坎拉奇待在一起的了。

　　他邊跑邊回頭，可令他哭笑不得的是，他竟然發現坎拉奇轉變了方向象個跟屁蟲般跟在了他身後，而在這時，他就看到兩股魔法相撞的情景，幾乎沒有什麼想法，他趴在了地上，更令他奇的是，坎拉奇一見他趴在地上，竟然也有樣學樣地趴到地上去了。

　　魔法風暴隨即而至，基恩立即順應風暴的方向用力滾，能滾多遠就滾多遠，翻滾中，坎拉奇象個球樣的以更高的速度滾過來。

　　“媽的！你倒是會滾！”基恩低罵了一聲，想模仿坎拉奇，卻不得其法，想滾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坎拉奇很快追上他，兩人撞成一團，連滾帶爬一百多米遠，身子徒然一空……

　　天知道地上為什麼會有一個四米多深的大洞，而且那麼巧，正好在兩人滾動的方向上，使兩人正好摔了進去。兩人的身體在空中都不受控制，落地時基恩運氣稍好，把坎拉奇壓在身下，坎拉奇悶哼一聲，如果不是生命攸關，坎拉奇怕是要痛得大叫了，幸好，最下面是柔軟的土，沒有一塊石頭，否則情形更慘。

　　“唉，你怎麼跟我學啊？”基恩沒有立即爬起來，反是低聲問了句。

　　坎拉奇疼得齜牙咧嘴，不停倒抽涼氣，嘆道︰“唉，我想你是有法子的啊。”原來他見亡靈法師動了手，大腦一片空白，只認準基恩是個聰明的家伙，一定有方法逃出去，所以基恩有什麼古怪的動作，他一律照學，再說有個伴總比一個人逃活的機率要大些，果然，逃出的距離比自己想象的要遠，而且現在回想起來，在當時的情況下，確實只有離地面最近才最不易被發現，聽外面亡靈法師的話語，顯然不知道兩人的位置，他低聲贊道︰“我親愛的朋友，我發現你聰明的緊！我們逃出他的視線了。只是……你能不能起來，壓得我好疼！”

　　基恩爬起來，飛快巡視洞中情況，這里就是一個直筒筒的洞，沒有別的藏匿地方，沮喪道︰“逃出？見鬼，我們是被困住了，遲早會被他找到。”

　　坎拉奇趁星光看清洞中情況，更是沮喪，“沒想到我們會死在一起。”

　　基恩靠壁坐下，低聲道︰“也不一定。”

　　坎拉奇一愣，接著大喜︰“你有辦法？”

　　“小聲點。”基恩豎耳聹聽外面的動靜，想了想道︰“我們是沒有辦法了，只有希望馬特團長大人沒有死。”

　　坎拉奇大是失望︰“亡靈法師都追出來了，他怎麼會不死？”

　　基恩道︰“你忘了他指著貝爾維爾說的話了？”

　　“什麼話？”剛問完，坎拉奇眼楮一亮，他原就是非常聰明的人，只是遇到危險後沒有基恩鎮靜，喪失了一定的思考能力，基恩這麼一提醒，他立即想起亡靈法師無意透露出的一點消息︰“你的魔力不錯，是合適的幽魂材料，我將有第三個幽魂了。”就是這句話，說明那個亡靈法師有兩個幽魂，但是他們只見到一個幽魂，另一個幽魂呢？自然還在纏著馬特，馬特是六級騎士，幽魂是六級魔法召喚物，但是幽魂是魔法戰斗方式，在林中，幽魂並不容易對馬特造成傷害，而讓馬特近身的話……

　　想到這里，坎拉奇精神大振，然而基恩隨後的話卻立即又把他打入冰窟。

　　“尊貴的二少爺，有一點我不明白。”

　　“噢？！我親愛的朋友，有什麼不明白？”

　　“亡靈魔法能讓人昏昏入睡的魔法嗎？”

　　“……沒有。”

　　坎拉奇心沉了下去，他實力很弱，卻同時接觸了武技和魔法，兩者都算是入了門，“只有催眠術才有那個效果，並不是亡靈魔法。”

　　基恩嘆了口氣︰“有沒有可能同時學兩種系別的魔法呢？”

　　坎拉奇跳起來，喜道︰“同時學會兩系的高級魔法不容易，可催眠術卻是氣系的二級魔法，每個魔法師都會根據自身屬性兼學一點。”

　　基恩道︰“那麼……我們祈禱對方只有一名魔法師吧。”

　　話音剛落，就聽見洞外傳進來一陣陰笑︰“哈哈，找到你們了，兩個小子倒是會找，找到這麼一個洞藏起來。”

　　聲音正是亡靈魔法師的，兩人齊齊色變。

　　兩人都是沒有經驗，如果兩人藏在洞里不出聲，亡靈法師要在短時間找到還真不容易。

　　不過……

　　亡靈法師在說完話後緊接著就是一聲怒吼︰“誰，誰在後面吹氣？”

　　兩人面面相覷，均不知上面出了什麼事。

　　“誰？出來，給我出來！啊！疼疼疼……”

　　“咯咯咯……”

　　一個女人清脆的笑聲揚上天空。

　　接著……轟！

　　“我的幽魂……”

　　亡靈法師的嗓音變了調，含有憤怒、驚惶、害怕，然後就聽他顫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尊貴美麗的小姐，請饒了我的命……”

　　而後，世界清靜了。

　　坎拉奇欣喜若狂︰“我們得救了！”

　　基恩“嗯”了一聲。

　　兩人等了半天，也不見洞口出現女人的臉龐。月亮從雲層里鑽出來，正對著洞口上方。

　　“她怎麼不來拉我們上去？”坎拉奇悶聲問。

　　“咯咯咯……討厭了，還要我拉你們兩個上來麼？”女人的聲音好不嫵媚，說不出的動人，只是……怎麼有點象少女對情人撒嬌發嗔一般呢？

　　洞口探出一個頭，把月亮遮了一大半。

　　坎拉奇喜道︰“美麗的小姐，洞壁光滑沒有著手的地方，再幫幫忙，把我們兩個給弄上去。”那女子的容貌在背光下根本看不清，坎拉奇無非是聽到亡靈法師這樣稱呼對方。

　　“沒用的兩個小家伙。”女人笑道︰“不過看在你嘴甜的份上，讓你們上來吧。”

　　女人縮回頭，沒一會，兩人腳下升起強勁的氣流，把兩人“噴”了出去，反超出地面兩、三米，又一次摔成一團，很巧，這次基恩仍把坎拉奇墊在了身下。

　　“咯咯咯……”

　　月光下，一個十七、八歲模樣的白衣少女俏生生掩嘴嘻笑，臉龐漂亮的驚人，藍色的頭發有如水波一樣柔順，幾縷發絲被風吹拂到額前說不出的嫵媚動人，淡藍色眼神里充滿調皮的笑意，身材修長起伏有致，而那白生生裸露在裙外的小腿……那皮膚嬌嫩光滑的就象緞子，泛著玉澤光潤的小巧腳掌不堪一握。完美，無論容貌還是身材、肌膚，均是完美無暇。

　　坎拉奇看呆了，他生于帝都，長于帝都，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哪家達官貴人、哪家商會……無論皇室貴族，還是富商，稍有身世的家族，因為他是愛得萊德家族的二少爺，多少人想攀情結緣，所以可以說，在帝都，凡是姿色到了一定程度有一定家世的少女，他全知道。但是眼前的少女，十七、八歲，長得可以說無人能及，但是偏偏從來沒見過。

　　基恩也呆了。和坎拉奇不同，坎拉奇是盯著少女的臉呆了，而他，則盯在少女的腳下呆了。

　　這個白衣少女的腳竟然……和先前那個幽魂一樣，不沾地，是漂浮的。

　　兩個人就那麼躺在地上傻掉。

第十五章 既漂亮年輕又老的女人(下)

　　女瞧得有趣，挺起足以讓所有女子黯然失色的胸脯笑嘻嘻道︰“我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真是漂亮極了！”坎拉奇喃喃道。

　　基恩卻因少女的話回過神，他飛快爬起來，一副隨時隨地準備狂奔的樣子，小心翼翼問道︰“你怎麼能浮在空中啊？”

　　少女愣了愣，隨即看出基恩盤算的心思，生氣道︰“你看哪里呢？難道我不能吸引你嗎？哼，難道我就丑到讓你害怕得隨時開溜嗎？有本事你跑跑看啊？”

　　這話一說，基恩老老實實立住不動，象個認錯的孩子垂頭不語。

　　坎拉奇畢竟是在女人堆里打過滾的，他終于能按捺住心髒的狂跳收回遐想，亡靈法師把他趕得如同鴨子狼狽逃命，遇到眼前的少女，卻是反跑得不見蹤影，這少女可就厲害了！漂浮麼？他知道，風系魔法漂浮術，凡是到了四級以上的氣系魔法師都會，只是沒見過象眼前少女使用地如此輕松自然，看不出痕跡，甚至腳下也不見有風動，他“魔武雙修”，魔法正好修的是風系，兩、三個小風刃還是使得出來的，他的老師曾經說過，魔力精控能力強的人，可以控制魔法元素的細微處，強大魔法的威力，據眼前看，少女分明是個超強的魔法師，比他老師不知強過幾百倍。

　　想到這里，他的心立即活起來，如果……如果能夠娶到她……他的心“咚咚咚”又是狂跳起來。

　　“啊！美麗的小姐，您的美麗舉世無雙，月亮在您面前也要黯淡無光，如果您是一朵花，世上的花也要羞愧低頭，月亮算什麼，您的光芒遮過了太陽，在所有人眼里，您就是光，走到哪里都是我們仰慕的對象，我深深為您的美麗折服，神啊，怎麼能讓我遇到您這樣美麗的小姐，從此我再難以安眠，牽掛成了我的惡魔，美麗高貴的小姐，您是在我的心里種下了情根啊，我該怎麼辦啊！”

　　馬屁，一本正經、恭恭敬敬的馬屁，基恩聽得倒胃，只是一貫冷漠的他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心里暗暗希望少女的注意力被坎拉奇調開。

　　果然，哪個女子不喜歡聽贊美的話語呢？眼前超凡脫俗的少女也不免聽得高興，笑得花枝亂顫，她仿佛意猶未盡，笑道︰“小伙子你的嘴真甜。繼續！”

　　坎拉奇頓時感到苦不堪言，以他的身份，平時何需去哄女人，都是女人來哄他，剛才那番話實在是靈機一動，再讓他去想，絞盡腦汁怕也是想不出來了，而這女人也是，漂亮確實漂亮，而且漂亮得舉世無雙，但怎麼就那麼喜歡聽贊美的話呢？而且還稱自己“小伙子”，她很大嗎？明明比我還小呢。

　　“您……您……您的美麗……”

　　“怎麼樣？快說！”少女雙眼閃光，迫切期待。

　　坎拉奇張張嘴，吐不出一個字，前面贊美的高度實在太高，都比太陽還要亮了，一時間他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詞或比喻來形容眼前少女的美。

　　少女等了半晌，見坎拉奇張著個嘴愣是吐不出一個字，又急又怒，“你倒是說啊？”

　　坎拉奇一震，突然靈光一閃，說道︰“啊？！剛才我是怎麼了？我是不是神魂出體了？全身都動不了！”他露出癡迷模樣，“您太美了，我完全抵抗不了，我的魂魄被您吸出到體外去了，唉，要是我能天天這樣看您就好了！”

　　雖說是馬屁，卻也說出了坎拉奇此時的心聲。少女捂嘴“呵呵呵”地笑，風情萬種，把坎拉奇又看癡了。

　　“你呢？該你了！”少女指著基恩道。

　　“什麼？”基恩實在不想去刻意奉承，少女是漂亮，那又怎麼樣？對他而言，世上的人都是一樣的。

　　“我救了你，你就不會說說感激的話或者……表達內心真正的贊美？”

　　基恩愣了愣，現出躊躇不決的樣子，少女急不可耐，催促道︰“說話啊，發什麼傻？很難嗎？”

　　基恩抬起頭道︰“你很漂亮，謝謝！我可以走了嗎？”

　　少女生氣道︰“倔強的小家伙，今天你不說出我喜歡聽的話別想走。”

　　基恩很認真地想了想，“哦，如果是這樣……”他展顏笑道︰“我願意用最華麗的詞語來贊美你。”

　　少女大喜，“快說！”

　　基恩調整了一下情緒，輕輕道︰“啊！美麗的小姐，您的美麗舉世無雙，月亮在您面前也要黯淡無光，如果您是一朵花，世上的花也要羞愧低頭，月亮算什麼，您的光芒遮過了太陽，在所有人眼里，您就是光，走到哪里都是我們仰慕的對象，我深深為您的美麗折服。”他竟然把坎拉奇的贊美一字不差的重復了一遍。

　　夜風輕拂，月色如華。

　　月色下少女美麗的嘴角肌肉抽搐，一對眸子越睜越大，越來越亮。

　　坎拉奇全身不自然，盯著基恩無言以對，話從自己嘴里說出來沒什麼，但是聽到別人也這麼說，他一個反應就是︰肉麻，太肉麻了。第二個反應便是尷尬之極。

　　基恩苦笑道︰“你別生氣，我一生從來沒有對人說過贊美的話，平時甚至連話也不說一句，口舌愚笨，你非讓我說不是勉為其難嗎？所以……只好借用他的話了，雖然不是我說的，但是我和他是同一個心思，倒也是我的真心話了！再說，我認為他的贊美已經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天下再沒有比用這話形容更適合你的了。”

　　噗嗤！

　　少女輕笑出聲，“好啊！為了獎賞你說真心話，我決定……”她不懷好意地大笑起來，手指輕輕繞動幾個奇怪的手勢，基恩身子一震，腳下一股托力把他托離地面，不等他反應，整個人“嗖”得一聲不見了。

　　然後……又“嗖”得一聲回來了，再“嗖”得一聲，又不見了……

　　坎拉奇“啊啊”幾聲，下巴張大得幾乎要脫臼，就見基恩一下子沖上夜空不見蹤影，一下子又飛快地沖回地面，在離地面幾公分的地方生生剎住，然後又沖上了天，如此往復，坎拉奇的心跟著一上一下，後脊冷汗涔涔，什麼綺思春心隨著基恩駭然的上下速度嚇飛了，只覺得口舌發干，心想︰還是不要惹這個女子了。

　　終于……不知道有多少個來回，基恩的雙腳終于沾到了地面，他頭昏眼花，一跤摔倒在地上，胃里的東西一股老倒出來。他也是倔強，別人越是折磨他，他越是不屈不服，眼前模糊一片，頭發散亂，許多還直挺挺豎立，模樣很是可笑，可他偏偏一聲不吭。

　　“好不好玩啊？我這獎賞喜歡嗎？”少女笑嘻嘻問。

　　“好……玩……”基恩吐出口里的污物，大聲道︰“為什麼不喜歡？我喜歡的很，我還從來沒有到過那麼高的地方，哈哈，天下有多少人會羨慕我呢！哈哈……”

　　“基……”坎拉奇欲言又止，尋思著眼前少女喜怒無常，脾氣又怪異，沒準會得罪少女也說不一定，干脆把原本想勸基恩識時務一點的話縮回到肚子里。

　　“小子好強硬的脾氣。”少女圍著基恩飄了幾圈，笑道︰“不過我喜歡！好了，獎賞到此為止，現在嘛……再給你一點懲罰。”

　　她伸手白玉一般的手指，輕輕點向基恩額頭，一觸即收，一點乳白色光暈沒入進去，基恩頓時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鑽進意識深處，一股清涼從頭頂流遍全身，所有不適全被驅除干淨，對于這種先加磨難後施舍的行徑，他無話可說，不知道的是，少女剝離出來的一點精神力豈止是簡單的幫助，除了探知到他魔力深淺，更是把到帝都的目的也給挖掘了出來，好在他意志力堅強，更深層次的東西卻也沒讓少女知道。

　　少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小子叫基恩，小小年紀卻有三級以上的魔力，而且魔力屬性很奇怪，奇怪到生平從沒見過，以她見識，任何書本上也沒說過這樣怪異的魔力，而更讓她意外的是，這小子來帝都是要找那個老頭子。

　　片刻失神之後，少女嫣然一笑，對坎拉奇道︰“小子，我也給你的一點獎賞吧！”

　　坎拉奇嚇得魂飛魄散，一雙手亂搖︰“謝謝小姐好意，我，我……實在……”

　　說到這，坎拉奇突然停住了，雙眼露出匪夷所思的驚愕，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就連冷靜的基恩也吃驚地連退幾步。

　　只見少女細嫩如水的臉在快速的老化，仿佛一塊桔子皮在以可怕的速度失去水分，皺褶出現了……臉肌萎縮了……頭發開始變白……

　　少女……不，現在的她該叫女人，然後該叫老女人，老女人沒有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仍是羞羞答答地道︰“你們兩個怎麼能用這種眼光瞧我？真讓人害羞。”

　　“你，你……”坎拉奇張口結舌，她……她的年齡……眼前的女人哪里還有半分美麗，分明是一個惺惺作態賣弄風情的丑陋老怪物。丑不可怕，老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丑不服老的行為。坎拉奇幾欲作嘔。

　　女人似是對兩人的反應十分滿意，以更為“動人”的姿態半遮面目道︰“兩小子真可愛，我……”

　　每個字的聲音均是不同，說到“我”字，她的聲音變得十分蒼老。

　　女人怔住了，坎拉奇和基恩也如同石雕一動不動。

　　月華如銀，風吹來貝爾維爾的聲音︰“二少爺，二少爺……”

　　女人突然尖叫一聲，身子猛地飛到高空，月色下朝帝都飛去，半空中傳來她的怒罵︰“該死的老家伙，一次不如一次，今晚別想睡覺了。”

　　好久，坎拉奇才長嘆道︰“真是太可怕了。”想到剛才言語里極力贊美女人，不自禁打了個寒戰。

　　貝爾維爾踉踉蹌蹌跑過來，魔力耗盡的他顯得十分虛弱，見坎拉奇好端端的沒出事，又軟在地上。

　　風中又傳來老管家波利的叫聲，沒一會，波利屁顛屁顛小跑過來，見面就哭喊道︰“二少爺您沒事，太好了，您沒事！”聲音顫栗，接二連三的擔驚受怕，他實在撐不住了，眼珠子左右亂晃，只要周圍情況不對，他隨時都準備再昏過去，至少到目前為止，每次昏厥後再醒過來，發現還活著不是？

第十六章 魔法卷軸

　　夜色中，四人繼續朝帝都進發。

　　貝爾維爾問及亡靈法師，坎拉奇沒有詳細解釋，只是告訴貝爾維爾有人救了他。貝爾維爾受愛得萊德家主布魯克囑咐保護坎拉奇，現在反被外人所救，多少面子上過不去，坎拉奇不說，也就不再多問。

　　此次北行本來收獲豐富，臨近帝都轉眼成了一場空歡喜，隨行騎士全都……再受老怪物刺激，坎拉奇的心情不免沉重，一路上不言不語，他不說話，貝爾維爾和波利也就不說話，基恩更懶得說話，四個人只是埋頭趕路。經過這次危難，坎拉奇的眼神隨著步伐越來越堅毅、沉穩。

　　眼見帝都在即，只余下不到五里，城頭燈火里已經可以看到守城士兵來回的身影，身後遠方隱隱約約傳來馬蹄和車輪滾動的聲音。

　　深更半夜，誰又會在野外趕路？

　　經過大難的坎拉奇明顯有了變化，雖然猜到極大可能是幸存的車隊，仍示意三人不要出聲，周圍沒有躲避的好場所，于是伏身在一棵樹下，借助夜色躲避。

　　等到後面的車隊走近，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坎拉奇的商隊。幸存的車夫趕著馬車，緩慢地行駛在道上。車隊一側，有四人騎在馬上，月光下鎧甲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是馬特團長。”貝爾維爾大喜過望，一躍而起。

　　四人迎了上去。

　　“二少爺……”

　　馬特翻身下馬，他的鎧甲上血跡斑斑，到處是裂紋和殘缺，原是左臂的位置空蕩蕩，一塊獸皮包裹在上面，血一滴滴落下，他面無血色，虛弱的身體搖搖欲墜，可仍強忍著不讓自己暈厥過去。他手下的騎士僅只剩下三人了。

　　“馬特團長！”坎拉奇上前扶住，“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二少爺……”

　　“馬特團長……”

　　……

　　基恩冷眼旁觀，旁人看不出他卻看得出來，馬特是真心的感動，而坎拉奇卻有些虛偽。

　　坎拉奇從懷里取出了一捆魔法卷軸，清一色全是水系的高級治療卷軸，北行之時他總共帶了十卷治療卷軸，原是準備用在因捕殺魔獸而受傷的騎士身上，在坦桑城用去兩卷，現在剩下八卷。他交給貝爾維爾三卷，讓貝爾維爾治療三名受傷不輕的騎士，自己親自捏碎一卷，大量水系元素聚合在一起，形成柔和的藍色水球，把馬特包裹起來。

　　基恩瞪大眼瞧著從沒見過的魔法奇景，水球是實體，里面充滿水液，這些藍色的水液並不妨礙馬特的呼吸，一串串水泡從馬特的嘴里鼻子里冒出來，馬特相當受用的閉起雙眼，全身放松，任身體漂浮在水球里，另外三人也如同他一樣，四個藍色水球的光芒把周圍也照亮。

　　馬特身上的傷不少，足有十多處，每一處都聚集了許多具有強效治療的魔法小水泡，最密集處居然不在斷臂處，而在腹部，那里藍色最盛，鎧甲凹陷一大塊，裂痕如同蜘蛛網，也就是說那里的傷最重。

　　很快，血便被止住了，傷口開始生肌結疤，過不多久，流血的傷口治療完成，余下的就要靠養。

　　馬特是最後一個治療完成，整整花了半個小時，時間多花在治療腹部的內傷上。

　　繼續行走在通往帝都的道上，坎拉奇關心地問了離開後的戰局過程。馬特身體明顯好轉，只是精神萎靡，他沒有詳說，只是語氣淡薄地說了進林後怎麼和藏在暗處的幽魂戰斗。馬特說的簡單，坎拉奇卻聽得極為認真，當聽到幽魂用黑獄之箭偷襲馬特，擊斷馬特一條手臂時，他“呀”了一聲，而當聽到馬特就此鎖定幽魂沖過去把幽魂擊散，他拍手稱贊。至于馬特腹部的傷，卻是從林中回來後，被一具骷髏的錘子給砸的。

　　不得不承認，坎拉奇雖是做作，卻不留痕跡，至少從馬特和三名騎士閃動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們的心徹底被坎拉奇鎖住了。

　　基恩不得不佩服坎拉奇的心智，在他所見過的人中，還沒有一個像坎拉奇這般的。

　　回想也是，當時的情景實在是驚心動魄，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活不下來，活下來的人無不有種逃脫升天大難不死的感覺，僥幸，實在是僥幸。如果不是坎拉奇的離開引走了一群骷髏，如果不是召喚出骷髏的亡靈法師也追了過去，如果亡靈法師聰明一點先把他們解決，他們一定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很多個如果湊合在一起，只有用幸運來解釋他們的存活。

　　路上，老管家波利提出一個疑惑，他認為這次遇襲說不定是其余商隊懷恨在心而雇傭的亡靈法師。老管家說的有一定道理，以現有的帝國法律，同去北方的商隊最後空手而歸有充分的理由使出這樣的暗招，不過坎拉奇卻是堅決否定。這不是說坎拉奇沒有頭腦，完全無視別的可能，而正因為坎拉奇有頭腦，才會否定。要知道，如果說是其余商隊使的小動作，無疑在說是坎拉奇自己惹禍上身，從而導致極大的傷亡，回到家族以此而說，豈不是拿磚頭砸自己的腳嗎？今晚的事不過是很好地提醒了他即將到來的家族內部之爭，他是二少爺，要坐上家主的位置必須要跨過大哥的坎，以及弟弟的挑戰，以帝國的法律，那是充許的。遲來早來，總是要來，這筆帳不如算到兩位兄弟身上，先博取一些父親的同情心，對未來多少是有好處的。

　　……

第十七章 帝都魔法學院

　　帝都迎來彤紅的晨曦，城門“吱呀”聲中打開了。

　　愛得萊德家族在整個帝都整個帝國的聲望少有人能比，士兵見到染滿血液的車隊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守備隊長親自跑出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大有拔刀相助的沖動。

　　坎拉奇哪里會和守城的小兵多費唇舌，幾句打發了守備隊長，領車隊進了城。

　　一進城，基恩便要離開車隊，坎拉奇戀戀不舍地追問︰“你到底想到哪里去呢？在帝都，我可以幫你的地方絕對是你想象不到的多。”

　　帝都的雄偉難以想象，基恩生長在北方小城坦桑，一生沒出過坦桑，早被帝都繁華高大的建築迷花了眼，身在帝都大道之上，根本辨不清東西南北。

　　“我要到帝都魔法學院。”

　　基恩話一說完坎拉奇就露出詫異的眼神︰“是‘帝都魔法學院’還是帝都里的魔法學院？”

　　基恩不太明白坎拉奇的意思︰“什麼意思？”

　　“帝都里可是有三個魔法學院。其中一個就是帝都魔法學院，想進入帝都魔法學院必須要有大量的金錢，可以說，帝都魔法學院是有錢人才能上的魔法學院。至于另外兩個，分別是平民魔法學院和貴族魔法學院。三個魔法學院比較而言，最好的是帝都魔法學院。因為強大的魔法師不喜歡去平民魔法學院，因為在哪里他們可沒什麼油水，至于貴族魔法學院的學生，他們，只是一群喜歡玩的紈褲子弟。”坎拉奇不厭其煩地解釋，最後道︰“你真確定自己想去帝都魔法學院嗎？”

　　基恩回想那個老頭子說的話，確定幾個字中沒“的”字，是帝都魔法學院，他肯定地點頭，摸了摸懷中的金幣，問道︰“進入帝都魔法學院需要多少錢呢？”

　　坎拉奇笑了笑︰“報名就是一百金幣。”

　　基恩吃了一驚，吃人啊，一百金幣，太貴了。

　　坎拉奇見基恩沉默不語，陪著走了會，笑道︰“這樣吧，誰叫我和你投緣呢。”說著朝老管家波利招了招手，向老管家波利要了一百枚金幣，遞向基恩︰“我的朋友，收下吧，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哦……如果你把我當朋友看，千萬不要說還。”

　　基恩可沒有還的心思，也不道謝，反正不要白不要，也不怕錢多壓身，他收下金幣告辭。

　　坎拉奇見基恩如此冷漠，也不生氣，讓一車夫去幫忙找了輛六匹馬的豪華型馬車，順手還把車費付了，基恩對送到門的東西一概不拒，上了馬車。

　　坎拉奇目送離開。

　　老管家波利很不滿意基恩的態度，“二少爺，這小乞丐也太……”

　　“波利！”坎拉奇打斷老管家的話，笑道︰“你不懂，真正的天才都有些怪異的，你別看他表面不說，心里已經把我當朋友看了。”

　　波利嘀咕道︰“誰知道呢？”

　　基恩坐在柔軟的皮制墊子上，一手輕輕撫摸，一面看著窗外漸漸繁盛的景象，心有所思，不知不覺坐了一個小時，馬車停在一所高院門前，青色院牆向兩邊延伸很遠很遠，大得出乎想象，流水淙淙聲不絕于耳，一條飄若彩帶的碎石路從大門而起，花開兩邊，仿佛隔絕出兩個不同的世界。

　　大門一邊掛著“帝都魔法學院”的金色牌子。

　　基恩心潮澎湃，這里將是他實現願望的起點。他伸手進褲子，從屁股里掏出了那枚藏了近一個月的戒指，放進衣兜，這才下了車。

　　走進大門，印入眼簾的是如同花園一般的院子，院中有座二、三十米高的假山，魔法陣維持著小瀑布嘩嘩落下，人工河流在院子里彎彎曲曲形成一個回路，地勢有高有低，淙淙聲便是由此而來。高雅的環境立即讓基恩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站在了門口。

　　一個穿著灰色魔法長袍的年輕魔法師小跑過來。

　　“啊先生……”他年齡不大，十八歲左右的樣子，跑近了看清基恩年齡更小，還穿著一身粗布衣裳，頓住話，打量了一下，這才問道︰“你有什麼事？”語氣明顯有了變化。

　　“我來……”基恩頓了頓，他本來想說來找希伯來，轉念之間卻改口道︰“我來報名學魔法的。”

　　“不是來找人的嗎？”

　　很奇怪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問，基恩搖搖頭︰“我來報名的。”

　　年輕魔法師頓時露出失望的表情，“原來不是來找人的啊！”語氣很快冷漠下來︰“現在不是報名時間，你回去吧。”

　　基恩早已習慣別人的冷漠和鄙夷，不動聲色道︰“什麼時候是報名時間？”

　　“每年的春天。”

　　“現在是什麼季節？”

　　年輕魔法師愣了愣，“你是傻子吧？現在是什麼季節都不知道？”

　　北方坦桑城常年在冰天雪地下，哪有什麼季節之分，基恩淡淡道︰“我從北方來，不知道這里的季節。”

　　“現在剛進入秋季，現在知道了嗎傻小子，快回家去，別耽誤我接人。”年輕魔法師很不耐煩地轉身要離開。

　　“等等。”基恩叫住了年輕魔法師，“那麼，我來找人。”

　　年輕魔法師勃然大怒，“喂小子，你到底是來找人的還是來報名的？你耍我是不是？”

　　對方一生氣，基恩反而高興︰“人也找名也要報。”

　　“好啊窮小子，你要報名是不是？先拿一百枚金幣出來。”年輕魔法師伸出右手，冷笑道︰“沒有的話……別怪我把你打出去。”

　　基恩把坎拉奇給的放有一百枚金幣的袋子毫不猶豫地丟過去，年輕魔法師狐疑地打開袋子瞥了眼，沉默了，過了會用不溫不火的聲音問︰“你要找誰？”

　　“院長希伯來。”

　　年輕魔法師眼楮一下子瞪圓了，今天早上，院長希伯來就把他叫進院長室，不知道為什麼，魔法實力高深莫測的老院長鼻青臉腫，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顯然是被人打了，他很深沉地對他說︰“小帕安啊，到門口幫我等個小孩子，他是來找我的，帶他到我這來。對了，這件事對任何人都不要說。”

　　難不成就是眼前的這個窮小孩？

　　帕安立即浮起敦厚的笑︰“你真的是來找院長大人的？”

　　基恩道︰“是的！”

　　“那……跟我來！”

　　帕安領基恩走上大院里的偏道，繞過瀑布，繞過正面的魔法教室，盡量避開進出的魔法學徒們，走過第二棟華麗的高樓時，他忽然問︰“你和我們院長什麼關系？”

　　東張西望的基恩回道︰“沒關系。”

　　帕安停下腳步，心中疑惑︰別不是搞錯了吧？

　　“真沒關系？”

　　看出帕安眼中的疑惑，基恩反問道︰“你說呢？”

　　這話可就有些令人捉摸了，帕安上下仔細打量，看來看去看長了突然發現基恩的五官好象……好象和老院長有些像，雖然顏色不同，可是……好象越看越像了……

　　見鬼，平時院長就喜歡躲在窗戶後偷看那些漂亮的女魔法師，這小孩不會是院長的私生子吧？不然院長怎麼會下達封口令呢？

　　帕安懷著猜疑的心領基恩到了學院最後的一棟樓。

　　希伯來面前張開著一面人高的魔法水鏡，面對鏡中的自己唉聲嘆氣不止，自己那個魔法是怎麼回事呢？維持的時間越來越短了，導致昨晚挨了夫人一頓老拳，還不準自我治療，真是要命，堂堂帝都魔法學院院長鼻青臉腫的怎麼見人呀？可是……那個魔法問題出在哪里呢？

　　百思不得其解，思忖間他的精神感知感覺到帕安領人回來，連忙驅散魔法水鏡，自語道︰“是夫人說的那個小孩嗎？”

　　帕安敲過門領基恩進來。

　　希伯來第一句話便是︰“帕安，你出去，今天我不再見任何人。”

　　帕安哪有不明白的道理，院長眼前這個樣子哪里能見人，這天下也只有他能見到院長的窘態了，呃，不對，還有這個小孩。他詭奇地嘻嘻一笑，含有深意地朝基恩盯了一眼，在他心里，已經認定這小孩就是院長的私生子了，否則，尊貴慈祥的院長夫人怎麼會在院長臉長“畫畫”呢？如果之前還有疑惑的話，現在他可以肯定，院長臉上的傷是院長夫人造成的，一定是為了私生子的事。不過也是，誰叫院長夫人生不了孩子，院長大人只好在外面去搞一個出來了！誰知道會被院長夫人察覺出來……

　　帕安轉動著無數念頭出去。

第十八章 不能使用魔法的魔力


　　孩子，你叫什麼？”

　　“基恩！”看著被人打過的老頭子，基恩覺得他和葛羅亞長得有點象，只是沒有葛羅亞的壓迫氣息，如果不是知道眼前的老頭子就是帝都魔法學院的院長，那麼他跟個普通老人沒什麼區別。

　　老院長對著基恩從頭看到腳，不用魔法器皿測量，他強大敏銳的精神感知就能感覺出基恩的魔力至少有三級魔法師的水準，那股子不受控制的魔力散發在身體周圍，這樣一種狀況說明基恩沒有受過魔法訓練，還不懂修煉，也就是說基恩的三級魔力是天生的，確實屬于魔法天才一類。只是……這孩子的眼神很冷，深處藏有一股殺氣，雖然埋得很深，卻瞞不過他的眼楮。

　　“孩子，你的全名叫什麼？家里還有什麼其他人嗎？”

　　“全名就是基恩，是名也是姓，家里沒別人了。”自從親手殺死父親，基恩就把自己的姓私自給取消了。

　　希伯來也不多問基恩的身世，輕輕念動幾個咒語，將房間封印，“坐吧孩子。”他用力扯了扯自己的長白胡子，“我的朋友葛羅亞還好吧？”

　　“他死了！”基恩的回答相當簡單，說完閉嘴，等著希伯來的問話。心里有些奇怪︰這個老頭子是怎麼知道自己是受葛羅亞之托過來找他的呢？

　　“親眼看到的？”

　　“是！”

　　希伯來長嘆一口氣，真的死了，可是為什麼要去刺殺皇帝陛下呢？一個月來，他百思不得其解。

　　“好了孩子，現在我需要確定你的身份，身為葛羅亞的傳人，你一定有他的東西作為憑證了？”

　　基恩取出了原本是紫紅色現在看上去卻有些褐色的戒指，“他給了我這枚戒指。”對于“葛羅亞傳人”的身份，基恩沒有反駁。

　　希伯來接過戒指，戒圈是一圈銀絲金屬精制，確實是葛羅亞的戒指，只是……“奇怪，顏色怎麼變了？還有一股……”他放在鼻尖聞了聞，詫異道︰“怎麼會散發出一股子臭味，好象……”

　　“屎味吧！它在我屁股里呆了差不多一個月，有這個味道很正常。”基恩一本正經地解釋，“為了安全，除了拉屎時取出來外，我從來都不曾取出過。”

　　“什麼？”

　　戒指滾落到地上，希伯來跳起來失聲道︰“你把它放在你的屁眼里？”

　　基恩點點頭道︰“有什麼問題？”

　　希伯來大叫道︰“為什麼不放在別的地方非要放在屁眼里？看看你把它弄成什麼樣了，天啊，都染成***該死的大便顏色了。葛羅亞要是還活著，非劈了你不可。”

　　基恩覺得希伯來挺滑稽的，看上去挺穩重深沉，沒想到脾氣卻是急噪，他攤開雙手道︰“您看，有什麼地方比我屁眼更安全的呢？葛羅亞……老師交待過我，這枚戒指的存在只能讓您看到，我做的挺不錯不是嗎？”

　　“你，你……”希伯來張口結舌，確實，人身上有什麼地方還比屁眼更安全的呢？特別是對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弱小孩子而言，問題是……自己還把沾有屎味的戒指放在了鼻子下面……“我不和你討論這個低俗的問題。”他的右手——拿過戒指的手泛起層層水霧，一道水箭射在戒指上並包裹起來，不一會，戒指恢復了本來的紫紅色。

　　“這是枚空間戒指，你老師葛羅亞的作品，葛羅亞之淵，里面有你老師一生的積蓄，他既然送給了你，你該好好收藏。”希伯來想了想，從懷里掏出一枚銀白色的精美戒指，上面瓖嵌了一顆小小的紫藍色寶石，散發出淡薄的輝光。希伯來手指一動，便把“葛羅亞之淵”放了進去，把銀白色戒指遞給基恩，“這枚戒指比不上你老師的戒指，但它也是少有的空間戒指，現在我送給你，有什麼貴重的東西放在里面吧。至于你老師戒指里的東西，自己有時間去研究。”

　　基恩接過來，“好的。可是……空間戒指怎麼使用？”

　　“……看來我可憐的朋友葛羅亞和你相聚的時間很少啊！”

　　“事實上，只有一面之緣。”基恩淡淡地說。

　　希伯來輕輕嘆氣，目光柔和，過去把戒指帶在基恩的左手食指上，基恩很瘦，手指比一般同齡人要縴細的多，戒指顯得很大，這沒關系，希伯來一縷精神力緩緩滲進基恩的意識之海，拉出一道精神力牽引到空間戒指上，把基恩的精神力和空間戒指纏在一起，直接建立起聯系。

　　基恩突覺戒指一緊，剛好適合地戴在了手指上，意識之海里立即浮現出空間戒指的內部構造，在無數大小不一的空間格子里，“葛羅亞之淵”靜靜躺在其中。他不知道，希伯來所給他的這枚空間戒指雖然沒有名字，卻實是能和葛羅亞的“葛羅亞之淵”相比的一枚空間戒指，都是魔法師們夢寐以求的超大型空間戒指。

　　“基恩，等你學會對魔力的基本控制，再和‘葛羅亞之淵’建立神識牽引，你就可以去看看你老師留給你的財富了。”

　　“哦！”

　　“現在談正事吧。首先我要確定你最適合哪一類魔法的學習。”希伯來從自己的空間戒指取出四個圓球，紅色、藍色、白色和褐色。

　　“紅色代表火，藍色代表水，白色代表氣，褐色代表土，現在你把手掌依次放在四個水晶球上，輸入魔力，哪一個亮，表示你的魔力屬性適合學習哪一類的魔法。”希伯來當即教了基恩魔力的簡單控制方法。

　　基恩心情一下子起伏不定，他最先把手掌放在代表強大火系魔法的紅色水晶球上，按希伯來的教導，把魔力緩緩輸入。

　　沒有反應，基恩微微有些失望，可惜，自己不適合學習強大的火系魔法。

　　他再把手掌放在白色水晶球上，然而……仍沒有反應。

　　藍色水晶球……

　　褐色水晶球……

　　基恩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他無比失望，眼前四個水晶球全沒有反應。

　　“你先別失望。”伯希來又掏出一個黑色水晶球，“原本我最不希望你的魔力屬于黑暗系，現在看來只有讓你試試了。”

　　“哪一系的都好，只要能學就行。”基恩也不求別的了，他現在很緊張，真的很緊張，要是這顆黑色水晶球也不亮，是不是就說明自己不能學習魔法了，不能學魔法難道去學武技？

　　基恩猶豫了一下，手按在黑色水晶球上。

　　……

　　沒有反應，基恩沮喪之極，黑色水晶球一點光芒也不現，這讓他宛如墮落進冰窟，大腦一片空白。

　　希伯來也怔住了，愣了半晌，又道︰“你別急，還有一顆再試試。最後一顆絕對會亮。”是的，世上任何人的魔力屬性基本全在六系之中，兩百年來沒有例外。他掏出一顆與眾不同的水晶球，乳白色。

　　基恩心情一下子從谷底攀越到山頂高峰，心情劇烈的轉變使很少有情感表露的他失去常態地大喜，脫口罵道︰“老東西要就一氣拿出來，調戲我啊。”

　　希伯來沒有生氣，相反很興奮，說道︰“不是我不拿出來，實在是五百年來還沒有一個人能讓它亮起來。嘿嘿……”

　　基恩按向水晶球的手一下子停住了，“為什麼？”他忽然很害怕，五百年沒人讓它亮起來，難道自己就可以了？萬一也不亮怎麼辦？

　　“它測的是神聖系。人類本身是不具備神聖魔力屬性的，神聖魔力是神對人類的祝福，可是自從千年前神殿的覆滅，神再沒有降臨世界，也就再沒有人獲得神的祝福，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人能讓它亮起來了。不過你不要灰心，代表五系的魔法水晶球都不亮，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可能，任何一個人或多或少都是有魔力的，均屬于五系之中，如果在五系魔法之外，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可能了，快，你快試試。”

　　希伯來面色泛起少有的紅潤，和他臉上的淤傷印在一起很是怪異。

　　基恩信心大增，手掌終于按了上去。

　　兩對眼楮死死盯在乳白色水晶球上，時間一分一秒走動，然而……

　　房里死一般的靜。

　　基恩全身的力氣仿佛一下子被抽空，無力地坐倒在椅子上。

　　“不可能，不可能……”希伯來大叫，他顯得極為震驚，不敢置信，扯下幾根長長的白胡子，嚷道︰“為什麼不亮？不對，一定不對……”他把六顆球一股老地全堆在基恩面前，不死心地道︰“你再試試，一定有什麼不對，這沒道理的。”

　　基恩也不死心，依次再試一次。

　　仍如先前，六個水晶球沒有任何一個亮。

　　希伯來脫口罵道︰“混帳啊，你怎麼是一個怪胎？”

　　基恩垂頭喪氣，心如死灰。

　　希伯來抓耳撓腮，也不知怎麼辦，他又一次抓出一個水晶球，這次，水晶球是透明的。

　　“小娃，讓我看看你的魔力屬性到底是什麼顏色。”

　　基恩木然的輸入魔力，一絲絲灰色的煙氣在透明水晶球里繚繞。

　　“灰色？”

　　希伯來傻眼了，他的魔法強大無比，他的魔法見識世人不及，但是灰色的魔力屬性卻是平生第一次見，也是平生第一次聽說。

　　這個世界，還沒有哪一個人的魔力屬性是灰色的啊！

　　“來，凝神，跟我念咒語。”希伯來又想到一個可能，灰色是不是代表可以使用任何魔法啊？

　　心中復仇的信念不得不讓基恩強打精神，無論是世人的白眼，無論是什麼樣的打擊，他從來不會崩潰，他能忍，能挺，現在，他必須要重新燃起自己的希望，他不能沒有希望，沒有希望，他何必還活著？

　　希伯來口中發出古怪的發音，手指尖聚集出一個小火球，他口中念的正是火系魔法咒語——魔法咒語和正常的說話發音不同。

　　基恩凝聚注意力，跟著念，他的模仿能力驚人，希伯來念了一遍，他便完全一字不透一音不差的跟念出來。

　　但是他的手指上卻沒有任何反應。他獨自凝聚精神再念一遍，仍沒有反應。

　　希伯來還不死心，象他這種一生鑽研魔法的人，遇到奇怪的事更會讓他產生出強烈的好奇心，現在他的好奇心油然而生，大有非要弄明白基恩的魔法屬性不可。

　　氣系的風刃……

　　水系的小水球……

　　土系的塌陷術……

　　甚至亡靈的黑箭，神聖系的光球術……

　　這些魔法全是各系的低級魔法，無一例外，基恩沒能施展出任何一個魔法。

　　折騰了不知道有多長時間，希伯來終于死心了，語氣古怪地道︰“看來……你空有魔力方面的天才，卻沒有天才的能力，可惜，可惜啊！”

第十九章 不是希望的希望

　　基恩默然不語，黯然神傷。這些年他恨，他怒，他低卑的乞討，沒有尊嚴的活著，他都忍了下來，因為他還有希望，更堅信自己有一天會變強，現在，他的心支離破碎，白白忍受世人踐踏自己的自尊，一切都沒有回報。

　　一時之間，灰色的眼珠子泛出一團死氣。

　　希伯來心一顫，這是何等的絕望啊，這個孩子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痛苦經歷。希伯來沒有孩子，看到基恩第一眼，他就覺得基恩稚氣的臉有股子帥氣和堅毅，不免喜歡上基恩這個孩子，看到基恩現在悲痛欲絕的樣子，他的那顆老心不由疼了，深深嘆氣，上前想把基恩擁入懷里，告訴基恩，不能學魔法沒有關系，還可以去學武技，雖然十五歲學武技太晚了，雖然身體還很瘦弱，但總比不能學魔法的好。

　　但是基恩狠狠推開了希伯來，淡淡道︰“我要走了。”

　　希伯來一驚，“你要到哪去？”

　　“不知道。”基恩走到門口，卻被無形的魔法結界給彈了回來。

　　“孩子……”希伯來忽然心中一動，“你有很好的魔力，我相信世界總有一種奇妙的平衡，世界既然付給你天生雄厚的魔力，必定有使用的方法，我這里還有一個方法可以一試。”

　　基恩語氣平淡，“什麼方法？”

　　“制造魔法卷軸。”希伯來過去拉基恩回來坐下，語重心長地道︰“孩子，以你的資質，天生適合學魔法。你知道你老師葛羅亞是什麼人嗎？”

　　基恩搖搖頭。

　　“他是魔導師！帝國最強大的魔導師，站在魔法頂端的最強者。”

　　“可是他死了！”基恩語氣里透出一絲鄙夷，被人殺死了還稱什麼最強者？

　　“是的，他死了。讓一個人死有很多方法，死並不代表他不是最強者。”希伯來輕輕撫摸基恩的頭，“你老師眼光很高，到死為止才有你這麼一個學生，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他認為你能成為一個出色的魔法師，別懷疑自己，更不要懷疑你老師的眼光，他認為你行，你一定就行，對魔法的理解，他比我要深的多啊！”

　　基恩想起了葛羅亞留下的魔法手札，說不定……可以從里面找到使用魔法的途徑。

　　希伯來笑道︰“這樣吧，你先成為……哦不，還是我親自來教你，你就當我的學生吧，雖然現在還不能用魔法，但是你可以邊修煉魔力邊學習咒語，然後邊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

　　希伯來的話打動基恩的心，擺在眼前更為現實的是，眼下就算離開魔法學院又能到哪里去呢？

　　基恩問道︰“收學費嗎？”

　　希伯來目光柔和充滿笑意︰“不需要，你是我一個人的學生，噢，是我和葛羅亞兩個人共有的學生。”

　　是誰的學生並不重要，關鍵是能學到東西。基恩想了想道︰“可是領我進來的人收了我一百枚金幣。”

　　希伯來一聽就生氣了，怒道︰“帕安嗎？”

　　“原來他叫帕安啊，對，他收了我的錢。”

　　“那個混帳小子，就算你是來報名的，他也沒資格收你的錢。我立即叫他過來。”

　　希伯來解開魔法封印，拉了拉窗邊的一根繩索，帕安飛快到來。

　　“小家伙，你現在膽子不小，誰讓你收錢了？錢呢？”希伯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厲聲問。

　　帕安一聽臉都白了，低下頭，目光卻從垂下的發絲間飛快掃了基恩一眼，右手忙從懷中取出那袋子金幣，說道︰“老師您別生氣，當時他說是來報名的，我看他象是沒錢人，所以試了一下，原準備等他出來再還給他的，老師您可明白我的為人啊，我可沒有想據為己有。”

　　希伯來臉色稍霽，“好了，你出去吧，我還有話和基恩說。”

　　帕安恨恨盯了基恩一眼，退出房去。

　　基恩收好錢，又道︰“可是我還不能先學魔法。”

　　希伯來不解道︰“為什麼？”

　　基恩頓了頓︰“我不識字。”

　　希伯來笑道︰“那好辦，我來教你。”

　　就這樣，基恩成了帝都魔法學院、帝國聲名赫赫的魔導師希伯來的學生。

　　希伯來叫人把一間地下室打掃干淨，買來床鋪等生活用品，供基恩單獨住宿。地下室很大，有四間房，全部歸基恩一人使用。雖然算不得豪華，甚至有些簡陋，還是在地下，沒有窗戶沒有陽光，但是和以前什麼都沒有的小破屋子相比，環境實在是不可同日而語。

　　除了安排基恩的住處，希伯來也不讓基恩閑著，在第二天，便領基恩去了魔法學院里的圖書館，把基恩安排進魔法圖書館的人員編制，當起了小雜工。

　　名為小雜工，因為是院長親自領來的緣故，實際上自由度相當的高，圖書館任何地方基恩都去得。卻是變相的讓基恩有機會自己去學習這座九層高圖書館的魔法藏書了。圖書館有九層，代表了一至九級魔法，從低到高，魔法藏書可說是一應俱全。

　　當然，還不識字的基恩根本不可能看得懂。所以希伯來讓基恩白天在圖書館，晚上他便親自教基恩認字，認字的同時，還教會基恩如何冥想來修習和控制魔力。

　　基恩不止魔力有天生的優勢，聰慧程度也屬少有的天才，無論希伯來教什麼，基恩一學就會，根本不需要希伯來過多的解釋和重復，希伯來也就更加喜在心頭了，對基恩常用的一句話就是︰“真是聰明的小子！”

　　圖書館，地下室。

　　兩點一線的生活，無形中希伯來把基恩和魔法學院里的學生給隔離開來，就算到圖書館查找魔法書籍的魔法學員以及魔法老師遇到基恩，他們也不會留意到基恩的存在。

　　說白了，誰會去在意一個在圖書館里打掃衛生或是坐在里面發呆的小雜工呢？

　　唯一對基恩身份有猜忌的就是希伯來另一名學生帕安了，可帕安哪敢生事啊，院長為基恩的事親自找他嚴肅認真地下達了封口令，如此一來，基恩算是在帝都魔法學院隱居了下來，過上封閉學習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