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075|回覆: 13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嵐龍令]我的野蠻同桌【野蠻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1:01:50 |倒序瀏覽
我的野蠻同桌(野蠻之二)作者:嵐龍令 

美人!狂野而且酷勁十足的美人!
怎麼說他也只是一個單純的少年郎,
雖然有點野蠻,雖然身為“宇陽王”,
但是愛情來的時候他也沒有辦法抵擋。
就是她了!咬牙切齒地下令全校,
不許對她出手,不許干涉他們,
總之他大爺要戀愛,全校跟著要瘋狂!
只不過為什麼她看他的眼神那麼冷漠,
不對,除了冷漠還有一點小小羞澀。
難道就像他外表白皙斯文是個假象,
她其實只是外表狂野內心膽小?
啊啊怎麼辦,這樣的她他更喜歡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1:02:22
楔子

  俞宏替人照相已將近十五年了。十五年間,他憑著自己的勤懇與務實為他還有他開的這間小照相館贏得了不錯的口碑。

  然而現在他實在很懷疑他這塊雖不算金字但好歹也算鍍金的招牌會砸在跟前這小女孩手上。看這小女孩不過六七歲,卻有著暮氣沉沉的心態。據他保守估計該小女孩邁進這間照相館已有二小時,而這兩小時內她惟一所做的就是瞪圓著她那雙烏溜溜的大眼,哀怨地瞅著他。那充滿控訴意味的眼神險些就讓他誤以為他就是該女孩的親生爸爸,卻惡意遺棄了她。

  「小霏,看這邊,有好可愛的芭比娃娃唷!」

  「小霏,笑一個!」

  小女孩的父母想盡了辦法欲搏得女兒一笑,然而小女孩的表情始終如一。

  「對不起,二位……」這樣又僵持了一會兒,俞宏終於被女孩哀怨的眼光瞅得忍不下去了,他小心地揀選著措辭:「你們的女兒……」

  「不要!」小女孩母親陡然增高的分貝嚇了俞宏一跳。「請你再等一等,她馬上就會笑了。」

  「可我已經等了兩小時了,底片卻還沒有用一張。你們是不是將就一下,就這個表情湊合著照兩張……」

  「不要!」這回聲音更大了些,俞宏嚇得手一抖。「拜託你再等一等,我這個女兒生來似乎就比別人少了一條牽動面部肌肉的神經,七年來一直是這個表情。眼看著快要上小學了,我們想給她照兩張生動的相留念……請你務必再等一等,在你之前已有兩家照相館拒絕我們了……」講到動情處,小女孩的母親不忘拭去眼角的淚。

  「唉……我明白了。」俞宏心中不由得湧起一絲同病相憐的親切感,因為他也有個很難搞的兒子。自從有了這個兒子,他就一直夢想著能有個文靜甜美的女兒。但現在看來,太過文靜也不是好事。

  「老爸,他們這是在幹什麼?」不知從何時起已站在俞宏身後的小小身影突然開口了。

  「啊!小傑!你怎麼來了?」此時俞宏臉上的表情用「驚訝」來形容似乎不夠貼切,應該稱之為「驚恐」。

  「她長得真像一塊煤。」細細觀察了一陣,小男孩如此下定論。

  「噓!別亂說!」俞宏恨不得拿膠卷封住兒子的嘴。雖然這小女孩的皮膚的確比較黑,但也不像兒子形容的那麼誇張。何況人家的父母都在場,這麼批評別人實在太失禮了。

  「拿那麼醜的芭比娃娃逗她,怪不得她一臉苦瓜相。」

  「你閉嘴!」俞宏端起父親的威嚴,只是兒子從來不吃他這一套。

  「老闆,這是你兒子?」小女孩的父母已注意到了這不知何時出現的小小旁觀者。

  「是啊。」俞宏揚起一抹很無奈的尷尬笑容。

  「多大了?」

  「七歲。」

  「唷!他們倆同年哩!」轉眼間小女孩的父母打量小男孩的眼神有如膜拜救星,「你看,是不是讓他們一塊兒玩一會?也許,和同齡孩子相處一會兒她就比較放得開了。」

  「這……」俞宏剛想向他們強調兒子的危險性,小男孩已義不容辭地滿口答應。

  「走吧,我帶你去玩小狗。」小男孩主動上前去牽小女孩的手。當兩隻小手牽在一塊兒時,小女孩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有效果!」小女孩的父母欣喜若狂:「老闆,你看到沒?她有一點表情了!」

  「是啊……」儘管完全沒看出她這表情同沒表情的區別,俞宏還是附和地點了點頭。

  「玩小狗好啊!多和小動物接觸人的確會變得活潑些。」小女孩的父母欣慰得直點頭,看著兩個小孩子一起牽著手走出去。

  俞宏心中那不安的陰影卻愈來愈大。剛才兒子說的是「玩小狗」而不是「和小狗玩」,而附近有養狗的似乎只有斜對面那一家雜貨店……

  「呀——」

  「汪——」

  「可惡!死狗!」

  就像是專門為了印證俞宏心中那不安的預感,不過只是幾分鐘的時間,一聲淒厲的慘叫加上一聲淒厲的狗叫再加一聲憤怒的吼叫同時響起。

  「天啊!怎麼了?小霏——」小女孩的父母幾乎在同一時間奪門而出。剛才那聲狗叫儘管淒厲得有些變調,但還是很容易讓人判斷出那絕對不是他們心目中的小狗。

  眼前的一幕足以叫每個人瞠目結舌。

  一個看起來不過六七歲的小男生,整個身軀壓在一頭比他本人還長的大狼狗身上,兩隻小手緊緊地揪住狼狗的嘴巴和鼻子;被揪住要害的狼狗只能無助地趴在地上嗚咽著;而在這一人一犬的不遠處,還呆坐著一位黑黑瘦瘦的小女孩,正拚命嚎叫著,看得出受了不小驚嚇。

  「小霏!」

  「小傑!」

  「小白!」(註:狗名)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1:02:50
第一章

  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貓著腰從職員辦公室的窗戶下溜過,鑽進了教室。

  「怎麼樣?看見了沒?」他一進教室,立刻圍上來一群好奇的同學。

  來者比出一個OK的手勢。

  「看見了?男的女的?」

  「女生。」

  「啊……女的啊……」頓時好奇的人散去一半。這是一所全住宿制的私立貴族學校,極少有學生轉學過來,因此這名傳說中的轉學生對他們而言就如在冬天不冬眠的熊一樣珍貴。

  「是女生才好!」另一半沒有散去的男生更好奇了。他們早就嫌棄本班女生不耐看,該來幾個養眼的了。「長什麼樣?漂亮嗎?」

  「這個問題問得好!」那位順應民意溜到職員辦公室門外做間諜的同學終於到了真正發揮的時候,他眉飛色舞、口若懸河地為同學們描述起這位神秘轉學生的外貌:

  「簡單兩個字形容,那就是——狂野!粗看,那身材真沒得挑剔!高挑的個子、長長的腿、細細的腰,活脫脫就是個衣架子;細看,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樑、紅紅的嘴,啊,最重要的是她有一身曬得均勻的黑皮膚。看過日本的109辣妹嗎?就她那樣!」

  「喔,狂野型的美女啊……」男生們臉上流露出既神往又敬畏的神情,連興致缺缺的女生都忍不住羨慕起來。

  就這樣,經好事者一渲染,賀梨霏還未和全班同學打照面便輕易贏得了他們的心。等到真見面了,大家才領會「聞名不如見面」的真諦。

  「好高!」

  「好瘦!」

  「好黑!

  「好狂野!」

  「一定是個大姐大!」

  賀梨霏呆呆地站在講台上,眼光呆滯地凝視著遠方,任台下同學們自顧自地議論。每次都是這樣,大家起初都會被她的外表唬弄,認為她是一個狂放野蠻的不良少女。等相處時間一長,大家逐漸發現隱藏在她野蠻外表下的儒弱與膽小後,便會開始欺負她。因為同學的惡意欺負,她已不知轉了多少次學了。

  但不知,這間學校她又能待多久?

  「那好,賀梨霏同學,你就坐到最後一排那個空座位上吧。」

  賀梨霏順著老師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個靠窗的座位。她喜歡靠窗的座位,因為方便她望著遠方發呆。

  「那不是俞曠傑的座位嗎?」一位女生提醒道,頓時令沉迷於美色中的諸人如夢初醒。

  「啊?喔。嗯……原來那個位置已經有俞曠傑同學坐了呀。」台上的老師不知怎麼突然緊張了起來,連扶了幾次眼鏡。「那你就坐在那個座位旁邊吧!」

  於是,賀梨霏木無表情地走下台,在同學們的惋惜聲驚歎聲以及看好戲的心態關注下,成為了俞曠傑的同桌。

  ∽∽∽∽∽∽

  宇陽高中,全市著名的私立貴族學校。它的聞名遐爾不僅因為它有著高貴的升學率,高貴的學生,高貴的學費,還因為在該校內部還有一個高貴的學生幫派。該幫派的成員上至學生會幹部,下至全年級吊車尾的,甚至連教職員工中都有人加入該幫派。因此在宇陽高中,說話要格外小心,以免一不留神脫口而出的不敬之辭傳到「宇陽王」耳中。

  「宇陽王」也是該校名勝之一。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宇陽高中的學生便將學校幫派的老大稱為「宇陽王」。歷屆「宇陽王」都以其作風狠辣膽大妄為而聲名遠播,尤其是現任,當他在初進這所高中便單槍匹馬殺進前任「宇陽王」窩點時,便注定要成為一個傳說。

  阿健小心翼翼地避過正在巡視各班上課情況的教務主任的視線,飛快地溜上頂樓天台。要命哦,整天這麼蹺課,沒什麼家庭背景的他早晚會被踢出這所學校。他的父母省吃儉用為他擠出這點學費錢,若是換來的只是一紙退學通知,他們非吃了他不可。

  可是沒辦法。阿健欲哭無淚地撫著腰間的B•PCALL,上面只有幾個字:「來天台。傑」就這麼幾個字,他就得又裝頭疼又裝腹瀉嘴裡還直嚷嚷著貧血向老師告假。可是,「宇陽王」的命令,誰敢不從呢?

  推開天台的門,平坦的頂樓空無一人,只有北風淒涼地吹著,似在嘲笑他的疲於奔命。

  「老大?老大你在哪裡?」阿健顧不得可能會被教務主任逮到,扯開嗓子喊。就算「宇陽王」存心耍他藏了起來,他也必須在他所能忍耐的時間裡出現在他面前,否則他可有苦頭吃了。

  所幸「宇陽王」俞曠傑今兒個沒心思跟他玩捉迷藏,聽到他的呼喊便翻身從天台的水塔上跳了下來。

  「你又讓我等了。」他的聲音柔和卻冰得沒有一絲溫度。

  「我、我我、我已經盡快趕來了。」慘了!阿健的腿神經開始抽搐。

  「就算這一點我能原諒你,你的另一項錯誤又怎麼說?」

  「我、我我、我還犯了什麼錯?」儘管腿神經抽搐得更厲害了,阿健仍是斗膽問道。死也要死個明白吧!

  「你提供錯誤情報。」

  「錯、錯誤情報?!」

  「那個新轉來的學生,你怎麼不早說她是個女生?」他銳利的眼神直刺向他。

  「我、我說了呀!」阿健喊冤。俞曠傑愛蹺課,卻又想時時掌握班上的風吹草動,於是便將這個費力不討好的「眼線」工作安排給他。說起來,這份差事簡直不是人幹的,只要俞曠傑心血一來潮,就算他是在如廁,也得憋著在指定的時間趕到指定的地點。「我不是發了短信告訴你說,她是狂野型的美人嗎?」雖然他平時工作難免有疏漏,但這回老大是真的錯怪他了。

  「白癡!是女的就要說『美女』,是男的就要說『美男』!說什麼『美人』,還說你不是混淆視聽!」俞曠傑一把揪起他的衣領,本來就比俞曠傑矮兩個頭的阿健霎時雙腳懸空。

  「這也算我錯?」阿健的哭腔隱約可聞。

  「怎麼沒錯?你害我鬥志高昂地衝到教室想跟他幹一架,結果發現坐在我旁邊的是個女的,而且……長得還不錯。」說到這裡,俞曠傑的臉竟然詭異地紅了一下。

  阿健敏銳地捕捉到了他那一閃而過的不自在表情:「不會吧?老大,你喜歡這種類型的?」的確,這樣的美女大概也只有俞曠傑消受得起了。

  話音才落,阿健就恨不得掌自己的嘴巴。因為俞曠傑那陡然沉下來的臉已經明白地告訴他,他又說錯話了。

  「阿健,我有沒有教育過你,有些事自己心裡明白就好,不一定要在嘴上說明白?」

  「老、老老、老大,我知道錯了……」

  「你說怎麼解決?」

  「我、我我、我做兩百下俯臥撐……」現任的「宇陽王」據說是一位「嚴於律己,寬以待人」的人,他會給犯錯的人一個自主選擇接受何種懲罰的機會。有以下幾種選項:

  1。被「宇陽王」打一頓。

  2.做兩百下俯臥撐。

  3.被倒吊在頂樓一節課。

  被俞曠傑打那可是不死也會掉半條命的。而上次他親眼目睹一個倒吊的人被解下來後,口中只能發出「噫噫噫」的聲音了。三項選擇一比較,他決定選擇看起來最輕鬆的那個。

  「好。那你自己數著做吧。」丟下這句話,俞曠傑像一陣風似的溜下了天台。

  「一、嗚嗚……二、嗚嗚……三、嗚嗚……」阿健認命地在天台上做起了俯臥撐。

  賀梨霏又呆呆地凝視著窗外,心有餘悸地回憶著剛才那似曾相識的一幕。

  「咦?女的?」一個洪亮的嗓門突然在教室裡揚起,整間教室就在那一刻反常地安靜了下來。

  「這女的長得真像一塊煤。」俞曠傑盯著賀梨霏坦露在外的手臂評價道。

  多麼熟悉的一句話!原本不敢回頭也不想回頭的賀梨霏,聽見這句話如遭電殛,她猛地回轉過身子。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同樣高高瘦瘦的男生,所不同的是該男生皮膚白得彷彿沒有注入一絲血色,只有眼睛和頭髮黑得發亮。

  不是他……賀梨霏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這樣一個單薄得彷彿風一吹就能飄個幾十米的男生,絕對不會是她記憶中那個小小年紀便輕易降服猛犬的男生。

  那位小男生的樣貌雖然她已經記不起來了,但當天發生的事仍歷歷在目。小時候的她不過是沒什麼表情而已,而現在的她不僅有嚴重的恐狗症,也懼怕與人交談與接觸,可以說是輕微的自閉症。她現在之所以過得這麼失敗,那個小男孩該負起絕大部分責任。

  可是,怎麼負責?她敢叫他負責嗎?當然不!人家可是在七歲之齡便徒手降服了猛犬,現在說不定連熊都能扛起,更遑論渺小的她?若真有一天她與他遇上了,她想她大概會二話不說掉頭就跑吧?

  然而賀梨霏犯了一個錯誤,她甚至忘了她自己就是那種不能憑外表來評斷的典型,反而以俞曠傑的外貌來評斷他。她完全不認為眼前這位男生就是她惟恐避之不及的對象。

  「喂,你覺不覺得……氣氛怪怪的?」開始有人竊竊私語。

  「對啊,這兩人都對視幾分鐘了,怎麼還沒點動靜?」

  「這你們就不懂了,他們表面上不動聲色,事實上他們早已憑各自的眼神對戰數百回合了。」

  其實是賀梨霏盯著他時回憶起了過去,所以又閃神了。

  注意到她的目光已失了焦距,俞曠傑退出了教室。不得了,對方是女生,而且長得還挺對他胃口,那麼他事先擬訂的那份挑戰「野蠻人」計劃就沒了用武之地。他得重新盤算……

  「看了沒?只是這麼一瞪,俞曠傑就不戰而逃了耶!」有人驚呼。

  「哇……大姐大……」注視著賀梨霏的眼神更添了一分敬畏。

  而她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像一塊煤……想不到事隔十年,她又從別人口裡聽到了如此的評價。當年因那小男生一句也許是無心的話,她就煞費心思地做了十年美白,然而收效甚微。

  不管怎麼樣,剛才那男生仗著自己膚白勝雪就如此恣意地批評別人,實在太過分了。

  她突然回憶起,印象中,那個小男生的皮膚似乎也很白……

  當下,賀梨霏決定,她要討厭剛才那個單薄瘦弱的男生。

  ~~~~~~~~~~~

  「不得了了!」一個驚慌失措的身影在走廊上奔走呼喊:「第三公佈欄有新內容貼出來了!」

  「什麼?!」眾人皆大驚失色。誰都知道第三公佈欄是「宇陽王」專用的在全校發號施令的公佈欄,上頭的內容鮮有更新,一更新就是些嚇死人不償命的規定。

  記得上次的更新是要求每個班在一星期內交一塊校長頭部浮雕上來,要求雕工精細,真實再現。

  那回可真是讓大家犯難。倒不是因為時間緊難度高,而是因為全校都知道校長是光頭卻又偏好戴假髮,但不知「宇陽王」所要求的「真實再現」是否是在暗示大家要「真實再現」校長的光頭?

  最後結果出來,幾個慧根不夠為校長安上了髮型的班級被罰跑了操場15圈;而幾個浮雕做得特別「逼真」的班級,他們的作品不知怎麼落在了校長手中,導致那一陣子一向和藹的校長看他們都是用眼角45°的餘光在審視。

  阿彌陀佛,這次宇陽王又想怎麼玩他們了?

  通告——

  宇陽高中諸位同仁注意:

  嚴禁向二年C班新轉來的學生——賀梨霏洩露有關我的任何消息。即日起生效。

  落款處沒有人名,只畫了一個類似金槍魚的魚骨架。但這已經足夠,相信除了賀梨霏以外的每一人都知道這是宇陽王的正字標記。

  於是人們陷入空前的恐慌中。沒有人明白宇陽王葫蘆裡賣什麼藥,這就好比敵人藏在暗處卻掌握著你的一舉一動般令人不安。這個賀梨霏究竟是何許人物?她究竟和宇陽王是什麼關係,或者他們之間有什麼過節?

  每個人都在惴惴不安地猜度,這正中俞曠傑下懷,他最愛看別人因為他而雞犬不寧。

  可憐賀梨霏一心冀望的平靜的校園生活,就這麼成了泡影。

  「你到底想幹什麼嘛?」一個頭髮薄薄短短,左耳穿了三個耳洞並套了耳環,看起來桀驁不馴的美少年雙手環胸,皺著眉頭質問俞曠傑道:「怎麼毫無預警就發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通告?那個叫賀梨霏的是誰啊?你那惡名遠播到了什麼程度,你還不清楚嗎?居然還想對她封鎖消息,你當人家和你一樣傻嗎?」

  「好了……大姐頭,你少說兩句……」阿健聽得心驚膽戰.偷偷在後邊扯著發言人的袖子。

  呂歆歆,宇陽高中第二名勝。身為女生卻有著180的身高,一張臉生得比任何一位美少年還要俊秀,令全校女生對她是又愛又怕。愛的是她白馬王子般的外型。怕的是她火爆的性子以及一拳能打碎一張課桌的蠻力。

  「喲,『影之護法』,你來了?」俞印傑裝作剛剛才看見她。

  「什麼狗屁『影之護法』?」

  哦,忘了說明。現任宇陽王有替人封號的嗜好。他將他領導的「宇陽幫」分成了幾個小分會,各分會有其各自的統領。「宇陽王」身邊還有兩位親信,分別是「光之護法」與「影之護法」。「影之護法」就是呂歆歆,而「光之護法」就是整天跟前跟後隨時在俞曠傑身邊待命的「阿健」,

  然而呂歆歆似乎對於俞曠傑給予她如此高的地位並不領情。

  「影之護法」?這麼拙的稱號虧他想得出。他以為自己是黑手黨老大嗎?一聽就知道,又是個深受漫畫小說毒害的。

  「那你要我怎麼稱呼你?『呂歆歆』?」

  「你找死?」呂歆歆那強而有勁的右腿已經蓄勢待發,隨時準備對著俞曠傑的頭狠掃而出。

  名字是她最大的忌諱。想她如此豪氣雲天卻有個女性化的名字,而且這個可笑的名字經俞曠傑那戲謔的語調一讀,聽起來更像「女猩猩」。這對力氣大的她來說是一項嚴重的侮辱。

  「好了好了,大家以和為貴,以和為貴。呵呵,家和萬事興,萬事興。」不願被兩隻史前野生動物的戰火波及,阿健忙擠到中間賠笑臉打圓場。

  「娘娘腔滾開!」呂歆歆一拳揮去,「光之護法」立馬被打趴下。

  揮出了一拳心情好轉很多的呂歆歆決定將話題帶回最初提出的疑問上:「你是出於什麼目的要對那個叫賀梨霏的隱瞞身份?」

  俞曠傑白皙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動人的紅暈。正在呂歆歆質疑眼前所見非實之際,他又口吐驚人之語——

  「我好像戀愛了。」

  晴朗的天空突然驟起隆隆的驚雷聲,一道長長的閃電如利刃般劃破天際直劈向呆站在頂樓的呂歆歆阿健二人。

  五雷轟頂。

  這是目前二人內心的真實寫照。

  俞•曠•傑•戀•愛•了!!!!

  「阿健,」呂歆歆突然一記飛踢,「這樣痛不痛?」

  「噫……唔……」阿健捂著腰跪坐在地上,只有呻吟的份兒。

  會痛!

  也就是說,這不是夢!

  「你喜歡她?」

  「對。」他倒承認得大方。

  「所以你要欺瞞她?」這是什麼狗屁邏輯?呂歆歆只覺得眼前一片茫然。

  「反正……我有自己的打算。這就好比兩個不明底細的人打架一樣,聰明的人一般都會先保留實力,等摸清對方斤兩後,再全力出擊,針對對方弱點,一舉擊垮敵人。」

  「將泡妞比喻成打架?你真是有一套。」呂歆歆甘拜下風,「然後呢?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然後我不就把你們找來了?」

  「你泡你的妞,找我們幹什麼?」

  「我是想,你不是對女生很有一手嗎?你幫我策劃策劃我下一步該怎麼辦。不然你好歹也是個女生,站在女生的角度幫我分析分析她的心理也成。」

  「王八蛋,我殺了你!」呂歆歆終於踢出了她老早就想踢出的那一腳。她還有兩個忌諱,一不准別人在她面前提起她很受女生青睞這一事實;二不准別人一再強調她是個女生的事實。

  今天她非宰了俞曠傑不可!

  一時間,頂樓陷入一場混戰當中……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1:03:15
第二章

  「你好,我是俞曠傑,請多指教。」

  賀梨霏仍是呆呆地眺望著遠方。

  沒反應?俞曠傑傻了眼,一抹愚蠢的笑容就這麼僵在唇邊。

  該死的阿健,還說什麼女生比較喜歡彬彬有禮笑容滿面的男生,狗屁!他又提供錯誤情報,待會兒非打死他不可。

  「喂,你聽見了嗎?我是俞曠傑。」這回他又靠近了她一些,音量也提高了,然而她仍然沒有反應。

  「喂!聽我說話呀!」他粗魯地扳過她的身子,強迫她將視線對上他。

  眼神交會那一剎那,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慌亂與驚恐。

  不會吧?這樣也會嚇到她?

  賀梨霏確實嚇壞了。她以為只要專心沉溺在自己的思緒裡就不會有人來打擾她,想不到突如其來的一雙手毫不留情地將她拖回現實。

  驚愕地抬眼看,是昨天那個她已決意要討厭的白皮膚男生。

  「對不起……」話一出口,連俞曠傑自己都嚇了一跳。他從不向人道歉的,但她眼中明明白白寫著的不安就是讓他如此自然而然地將那三個字說出了口。

  對了,在她之前他也曾有過一次道歉的經驗。那是在很多年以前,一個同樣黑黑瘦瘦的小女孩因為他的魯莽嚇得慟哭不已,那時他很內疚地向小女孩及她的父母道歉了。也就是從那時起,他認為女生是一種麻煩的生物,於是他過了近十年「不近女色」的生活。當然,呂歆歆算不上女色。

  賀梨霏強抑下心中的懼意,不著痕跡地掙脫他仍搭在她肩頭的手。

  「嘿嘿,不好意思,我叫了你幾聲你都不應,所以我……」俞曠傑尷尬地想找個話題,這樣僵硬的氣氛實在令他不爽極了。

  他以凌歷的眼神斥退好事者探詢的眼神,繼續專心找話題。

  「你之前是在哪所學校就讀?」才問出口俞曠傑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就算知道她在哪所學校讀書又怎麼樣?難道他還能說些「哦,那是所好學校。環境優美、師姿力量雄厚。我有個朋友也在那裡讀。不知你認不認識他?他的名字叫xxx……」等諸如此類沒營養的話嗎?

  還好她並沒有對這個愚蠢至極的問題作出回應,她彷彿完全沒有聽見他的問題般,一心專注在她面前的課本上,作出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認真樣。

  拜託!要拒絕回應也不要做得這麼明顯嘛!上一秒鐘還在望著窗外神遊太虛,下一秒鐘就能沉溺於知識的海洋中無法自拔了?誰信嘛!至少他就做不到。

  連說個話都這麼困難,以後能怎麼發展哪?俞曠傑第一次嘗到挫敗的滋味。怪怪,為了她,才短短兩天,他就經歷了這麼多「第一次」,難道真如人所說,戀愛中的人會變成傻子。

  不行,他怎麼能變成傻子?他可是「宇陽王」!

  「阿健。」他決定找個人幫他分析一下目前的局勢。

  「在!老大!」阿健蹦到俞曠傑面前。

  「白癡!我說過不要在她聽得見的地方叫我老大!」一記狠拳敲下去,俞曠傑馬上又後悔了。

  糟了,這拳頭彷彿條件反射般,就這麼不受控制地揮了下去!俞曠傑緊張地回頭望,見賀梨霏又在望著遠方發呆,完全沒注意到這邊的狀況,才鬆了一口氣。

  「老……不,俞、俞曠傑同學,有什麼指教嗎?」阿健捂著絕對已經腫包的額頭含淚問道。

  「剛才我做的那些,你都看見了吧?」

  「看、看見了……」何止他看見,全班同學都在密切關注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我照你說的去做,怎麼沒有效果?」俞曠傑臭著一張臉,眼底躍動著殺意。

  「你照我說的做?」阿健一臉驚訝,他之前說了些什麼?

  「你說女生都喜歡彬彬有禮的男生,我剛才夠有禮貌了吧?」

  「啊……呵呵……嘿嘿……」阿健乾笑道:「以你的標準來看的確夠禮貌了,若以人家的標準來看那就……」

  「那笑容滿面呢?我剛才的確笑得很燦爛啊!」

  「老……曠傑同學,我想你也許多練練如何牽動面部神經比較好……」阿健實在很想大笑三聲,但他明白,大笑逞一時之快的後果很可能是他將沒有下半輩子可過,所以,忍一時晴空萬里。

  「你那是什麼狗屁建議,根本一點兒也不管用!」

  「曠傑同學,要知道,你是一個多不平凡的人哪!所以你看上的女生也必然不平凡,對於一個不平凡的女生如何能用平凡的招數呢?當然不會有用嘛!」

  「不管用的辦法你還拿來指點我?你耍我嗎?你死定了。」

  「啊!」阿健原想拍一通馬屁不想卻拍在了馬腿上,他果然不愧是「背運王」。

  「不不不,老……曠傑,其實這些辦法並不是完全沒有用,只是還有一點未疏通,所以造成整個管道阻塞。她一定是在為昨天你說的那句話生氣,哄哄她,說兩句對不起應該就沒事了。」

  「昨天?你說清楚一點,昨天我說了那麼多話,我怎麼記得是哪一句?」

  「就那句,那句呀!你說她像煤的那句。」

  「不會吧?那句?那句話有什麼可生氣的?我又不是在批評她。」對啊,那的確不是在批評她。

  事實上,俞曠傑對黑皮膚的人有份隱隱的羨慕。因為他白皙幼嫩的皮膚,他已不知被多少人誤認成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貴族大子弟了。他討厭這樣,這不符合他的氣概,他應該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漢。

  「道歉就行了嗎?」俞曠傑疑惑道。

  「只要心誠,應該沒問題。」但是也有例外,比如對於俞曠傑這種頗不講理的野蠻人,誠心道歉不一定能解決問題。阿健本人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

  「好,我就再信你一回。如果還沒有效果,你就死定了!」俞曠傑惡狠狠地小聲擲下話,轉頭再向目標邁去。

  不會吧,倒底是誰談戀愛啊?無端惹得一身腥的阿健只好滿腹委屈地關注他們的後續發展,順便禱告美麗的賀梨霏小姐多賞給他們老大一些面子,不然遭秧的可是他。』

  俞曠傑在賀梨霏旁邊的座位坐下,強行隔阻了她望向窗外的視線。

  「這是我的座位。」不等她以那雙美麗的大眼睛投來控訴,他首先說明。

  真幸運,他居然忘了他還有這麼一個得天獨厚的條件——他是她的同桌。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這麼朝夕相對,二人產生感情似乎也是很自然的事。

  真倒霉,居然和討厭的人成了同桌!賀梨霏這麼想著。

  「呃,賀梨霏同學,你剛轉來,有什麼不懂的嗎?」

  無語。搖頭。

  「需不需要我為你介紹一下我們學校的狀況?」

  搖頭。無語。

  看吧!沒有效果!俞曠傑又開始瞪向在遠處觀戰的阿健。

  暈死!老大,我是叫你道歉哪!你那樣能算道歉嗎?阿健把想說的話寫在紙上,舉得高高的給俞曠傑看。

  道歉?怎麼道歉哪?俞曠傑以嘴形無聲地問道,,

  「呃,賀梨霏同學,你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嗎……」

  賀梨霏心頭一悸,但仍不動聲色。

  「我很抱歉那樣評論你……我太沒有禮貌了……」

  她稍稍將頭抬起了一些,盯著他發聲的喉管。

  「對不起……我這人……嗯?我這人……太粗魯了,說話……嗯……總是不經過大腦。」

  她的視線終於同他的視線齊平,只是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視線落在了他處。

  「請你不要生氣,原諒我好嗎?」死阿健,字寫那麼小又那麼醜,根本看不清楚!還有他剛才竟敢說他粗魯,說話不經過大腦?好哇,原來他平時是這樣想他的,待會兒有他好受的了。

  全班同學都盯著這詭異又滑稽的一幕。

  這邊俞曠傑不知在和賀梨霏談什麼;那邊阿健雙手高舉著幾張紙,紙上不知寫了什麼,俞曠傑似乎在照著做。

  只是女主角賀梨霏尚一無所覺,事實上此刻她的心正浸淫在一波波的暖意裡。

  這是第二次有人誠心誠意地同她道歉。(第一次即是在十年前,一個同齡的男生向她道歉。)而且這人說得那樣斷斷續續又吞吞吐吐,一定是在心中拚命醞釀該怎麼開口。(事實上是阿健寫字太慢了,舉大字報的速度遠遠不及俞曠傑說的速度)。這年頭這麼單純老實的人已經不多了。(單純老實的人是你!)

  總而言之,她是有點小感動啦!

  「你還在生氣?」見她仍然悶不吭聲,俞曠傑心中的懊惱與頹喪簡直要攀升到頂點。

  「不……」側耳以待,終於換來一聲細若蚊吟的否定。

  「我沒有生你氣。」賀梨霏說道。這時候若再不吭聲就顯得她太拿喬了。

  可是別人說這麼多她才回應一句是不是有些太過意不去了?賀梨霏垂著頭想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你的名字是……」她的確不知道她姓甚名誰。

  「俞曠傑!我叫賀梨霏!」儘管她說得很小聲,他還是聽得很清楚。

  「哦,你好。」她的臉頰熱乎乎的,似乎在充血。

  「你好!」臉紅後呈著黑皮膚表現出來的暗紅色,讓俞曠傑聯想到了他最愛的水果——葡萄。

  ###

  「呃,老大,容我說一句。你覺不覺得我們這樣的行為……好像變態?」

  「變態你個頭啊!白癡!安靜在後邊跟著!」

  「可是,這麼晚了,我們兩個跟在一個女孩子後面,這種行為……應該算不上健康文明的吧?」

  「不健康不文明就是變態了嗎?那這世界上還有幾個人『正態』?況且,難道你就一點也不好奇,這麼晚了她一個女孩子不回宿舍在外面閒晃是要幹什麼嗎?」

  「我的確不好奇嘛……又不是我喜歡她……她愛幹什麼是她的事……」阿健小聲咕噥著。

  「啊!傻瓜!看你幹了什麼好事!就是你在後邊嘮叨,害我把人給跟丟了!」俞曠傑不容分說又送他一記制裁的鐵拳。

  「事到如今也只好一條街一條街找了!」俞曠傑跨過橫陳在地的阿健的軀體,開始瞪大他那銳利如鷹隼的雙目,仔細搜尋賀梨霏的身影。

  終於讓他在一條不起眼的暗巷裡找到了她,她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後有來者。他將自己隱匿在暗處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亞歷大山,拿破侖,成吉思汗,對不起我來遲了。」她蹲下來,拿一支勺子敲擊碗沿。

  不知從何處竄出三隻貓,看起來似乎是野貓,但被餵養得相當肥壯。

  不會吧?她給這三隻一看就知道好吃懶做的肥貓分別起名字叫做「亞歷山大」、「拿破侖」和「成吉思汗」?這……這太有創意了吧?

  「對不起。我又轉學了。新學校是全住宿制的,以後我恐怕不會常有空來看你們了。我也很想讓你們住進我家,但爸媽還是堅持家中不許養寵物,所以……」

  不公平!這是不公待遇!對著三隻只會吃和叫的野貓就能說這麼多,對他就惜字如金!現在俞曠傑真想掐死那只在她腳邊摩挲的「拿破侖」。

  「說來說去都要怪我沒用。對不起,如果我不那麼怕狗,說不定爸爸媽媽就會允許我養兩隻寵物了……」

  真善良哪!居然為了這樣的小事自責。一瞬間俞曠傑突然覺得她好像「南丁格爾」。

  「今天我在學校還認識了一位叫俞曠傑的男生,他是我的同桌……」

  有他的名字?!俞曠傑連忙將耳朵豎得更直。

  「他似乎是個和藹、親切的人……」

  俞曠傑和藹、親切?剛從短暫的昏迷中甦醒的阿健聽見此話二度暈死過去。

  「我一開始還對他印象很糟哩。後來他很用心地向我道歉……」

  慚愧,慚愧。俞曠傑想起今天早上阿健舉大字報的情形,心頭湧起強烈的心虛。

  「我真恨自己這不擅與人交際的毛病。為什麼我總愛發呆呢?為什麼我總是拒絕別人的友誼呢?我……明明那麼渴望交個朋友,可是我……現在他,,那個俞曠傑,說不定正在生我的氣。因為我總對他愛理不理。其實……並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不知道說什麼。我怎麼會是一個這麼沒用的人呢?」

  說著說著,她已淚流滿面。

  俞曠傑突然站起身,向巷外走去。

  「老大?老大?你幹什麼?」正被感動得一塌糊塗的阿健左看看右瞧瞧,最終決定去追俞曠傑。

  「老大,你怎麼了?怎麼一副這麼嚴肅的樣子?」

  「今天晚上真不該來。」俞曠傑說得無比正經。

  「怎麼?就因為人家哭了兩聲破壞了在你心中的狂野形象,所以你不打算喜歡她了?」阿健皺眉,但他可不敢指責老大。

  「白癡!」一記爆栗狠狠敲在阿健腦門上,「是更喜歡了啊!」

  「賀梨霏。」今天他自動將那生疏的「同學」二字去掉,「我想和你做個朋友,可以嗎?」

  「啊?」賀梨霏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

  「我說,我想和你做個朋友。」這樣的語氣聽起來夠誠懇吧?

  「為什麼?」啊!她似乎又說錯話了。她似乎應該說:「我很樂意。」而不是傻傻地問一句「為什麼」。這樣的回答是不是顯得她太高傲,太目中無人了?

  「因為……因為我很想和你交朋友。」俞曠傑搔著後腦勺。今天在天台上,阿健是怎麼分析來著?

  阿健說:

  「據我觀察,她也許並不如外表給人印象般狂野。也許,她是個溫柔、纖弱的女孩。」

  「對付這樣的女生,千萬不能太過強勢,會嚇到她。要步步為營,小心行事,必要的時候還得裝弱小以激發她們的同情心。」

  「所以我建議老大你先把自己那野蠻的性子收斂收斂,以懷柔政策步步感化她。」

  「不要太急進,慢慢來才會有好效果。不如你們先從朋友做起……」

  對啊!他是這麼說的嘛!先從朋友做起。可是,怎樣和她成為朋友呢?

  他左權衡右思量,最終決定採取「單刀直入」式。結果她居然傻傻地追問一句「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我想追你嘛!但是,能這麼直白地說嗎?好像會嚇到她耶。

  「因為……我想和你成為朋友……呃……那個……其實……因為我沒什麼朋友……總之……哎呀……」關鍵時刻,他這張嘴真笨耶。、「好了,你可以不用說了。我明白了。」

  俞曠傑不敢相信地瞪大眼。她明白了?這麼有慧根?連他自己都還沒明白他在說什麼呢。

  「我也想……和你做朋友。」賀梨霏說得極其小聲又無比真誠。

  是的。她明白了。他一定和她一樣,是一個膽小懦弱,常受人欺負的人。他在她身上嗅到了「同類」的氣息,所以肯定他們能成為朋友。對,一定是這樣!

  想到這裡,賀梨霏不禁覺得自己很惡劣,一個內向的人主動提出交友的請求已經很不容易了,她還一口一個「為什麼」,分明是在故意刁難人家嘛。

  「對不起。」她道歉。

  「啊?哈哈。沒關係,沒關係!」俞曠傑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真單純!瞧見他那副傻樣,她莞爾一笑。

  而他,則沖身後的阿健比出一個勝利的V字型手勢。

  搞定!

  「我很喜歡動物,因為他們都很純真。但我惟獨怕狗。」

  「為什麼?」他覺得狗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值得懼怕的動物。

  「小時候發生了一些事……」

  「哦。」顯然她不願多談,他也不願多問。這個話題有些無聊。「我們這是去哪兒?」他明知故問,這條路他昨天尾隨她走過了,他當然知道她是要去餵貓。

  「因為我太怕狗了,爸爸媽媽就不許我養動物。我只好偷偷在外面養小貓。你喜歡貓嗎y」

  「喜歡。」俞曠傑睜眼說瞎話。昨天他明明恨不得把那三隻貓都掐死。

  「其實養幾隻小貓做朋友很有趣的。而且,你有不順心的事,對它們傾吐之後,你會感覺很暢快的。」

  對幾隻貓說人話?他沒那個興致。他比較喜歡聽她說話,她的聲音真好聽。

  「哎,俞曠傑……」她不由地向他靠近了一些,因為她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你覺不覺得……有人在跟著我們?」太可怕了!昨天她也隱約感覺到有人在跟蹤。難道是變態?她簡直不敢回頭看。

  「有嗎?」俞曠傑一回頭,果然看見阿健賊頭賊腦地藏匿在一根柱子後面。

  「你等一等,我去看看。」他朝阿健走去。

  「你這個白癡,在幹嘛?」確定這樣的音量她聽不見以後,俞曠傑開始亮出他的凶狠樣。

  「哎?」阿健愣了:「不是你說怕路上有突發狀況不好處理,叫我跟在後邊以便隨時提點你嗎?」

  「現在用不著了。你滾吧!別跟在我們後面!」

  「可是……」

  「少囉嗦!」……

  一陣奇怪的聲響過後,賀梨霏終於盼到了俞曠傑的歸來。

  「怎麼樣?是不是有人在跟蹤?」她緊張地問。

  「放心。」俞曠傑笑得人畜無害,「只是有人想問路而已。我已經告訴他怎麼走了。」

  「哦。」賀梨霏大大鬆了一口氣。

  「嗚嗚……」阿健伏在地上哭。短時間內他恐怕走不動了。

  走到了那條暗巷,賀梨霏從書包中掏出飯盒,用勺子敲了一會兒,昨天他看見的那三隻貓懶懶地走了過來。

  「你看,」她蹲下來抱起那只最肥的花貓,「這是亞歷山大,這是拿破侖,那是成吉思汗。」

  「亞歷山大?成吉思汗?拿破侖?」

  她又開始臉紅:「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給貓起名字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不會啊,貓是你養的,給它們起什麼名字是你的自由。」

  「因為我……我希望它們如名字一般,長得壯壯的,成為貓中強者。」

  就這麼幾隻一看就知道除了吃和睡便無所事事的貓,能成為貓中強者?他實在很懷疑。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無聊?」見他不語,賀梨霏低頭說道:「可是……你是我交的第一個朋友,他們是我另一種意義上的朋友,我想讓你們見見面……」

  「我怎麼會覺得無聊呢?」俞曠傑強迫自己擠出欣喜的笑容,「我也很喜歡貓。」

  「真的?」她猛一抬頭,眼裡寫滿了驚喜。

  好可愛!

  慘了慘了,真不該來。

  又更喜歡她了,怎麼辦?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1:03:39
第三章

  現在,全宇陽高中都知道他們的「宇陽王」在拍拖的消息。

  過去,他們曾對宇陽王的女朋友作出過許多不同的預測。大家一致認為,能忍受宇陽王那陰晴不定的火爆脾氣的女生,一定是天上的神佛投胎。因此她一定是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說不定週身還踱著一層佛光。而她與宇陽王的初識,一定如許多肥皂劇中演的那樣,源於一次英雄救美。

  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他們不僅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宇陽王的女朋友是一位比宇陽王還狠的大姐大。經她調教後的宇陽王如同沒牙的老虎般不足為懼。

  於是大家紛紛感歎上帝造物的神奇。「一山還比一山高」,「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些話果然沒形容錯。

  「現在全校都傳聞那個賀梨霏是你女朋友了。」背倚著天台欄杆,呂歆歆懶懶地開口將最近的情況說個大概給俞曠傑聽。

  「哦,然後呢?」

  「沒了。」

  「沒了?每半個月舉行一次的幹部會議上你只說這麼一句?」他還想多知道一點大家對他們的看法。

  「想聽八卦找你那個跟屁蟲。」

  話音才落,阿健已自動出現在俞曠傑面前。

  「目前全校師生都很怕你和賀梨霏搖身一變,成為個『鴛鴦雙破壞狂』,把學校鬧個雞飛狗跳。」阿健如實匯報,「據調查,目前賀梨霏的仰慕者只有老大你一個。大家對她是畏多於愛。」

  「這麼說,現在我跟她已經是公認的一對了?」

  「是啊。因為宇陽王只對她溫柔,她也只對宇陽王笑,只和宇陽王說話。在大家眼裡,你們交往恐怕已是板上釘釘兒的事了。」

  「唔。」俞曠傑沉吟片刻,然後說:「好了,公事談完了,下面該談我的私事了。你們再說說我跟賀梨霏……」

  「等一下,」呂歆歆打斷他:「剛才聊了那麼多都是在聊你的私事吧?聊來聊去都是你和那個什麼賀梨霏,麻煩不要公私不分好不好?」

  「哪裡公私不分了?」他說,」我是宇陽王,我的事當然也是幫裡的公事。」

  算你狠!呂歆歆懶得和這個野蠻人爭辯,只一翻白眼了事。

  「你眼紅就想個辦法把自己嫁出去吧,不然你娶房媳婦也行。女猩猩。」俞曠傑奸笑著丟下這兩句話,赴約去也——他和賀梨霏約好放學後在圖書館溫習。

  「王八蛋,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呂歆歆正欲追上前,天台的門已在他的朗笑聲中「啪」一聲合上。

  「氣死我了!阿健,你過來讓我打一頓!」

  「為什麼啊?」不會吧,怎麼大家心情不好時都要找他出氣?

  「我很不爽!」

  「打了我你一定更不爽……」他試圖打消她遷怒他人的念頭。

  「媽的!不就談個戀愛就春風得意成那副德性,騙人沒談過戀愛嗎?老子初戀那會兒這小子還不知道在混哪條街呢!」呂歆歆氣得直跺腳。

  阿健聽在耳裡,驚在心裡。原來大姐大早就有過那麼一段風花雪月的暖昧情事了。他們還曾預測她將來若不是朝「百合族」發展就是到少林寺出家呢。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不過,賀梨霏和俞曠傑的關係也不如眾人猜的那般已「功德圓滿」,他們之間的交往是那種純純的男女關係——至少女方是這麼認為的。

  學校圖書館據說是滋養校園情侶的溫床。想像一下在偶像劇中常有的鏡頭吧——

  日薄西山,金色的夕陽光輝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為房間裡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金。四下一片靜謐;隱隱可聞到書的香味、男女主角兩個人,就在這樣浪漫溫馨的氛圍中互相討論彼此的夢想。如此一來二去,男女主角的手也漸漸牽在了一起。

  完美!

  當然此招也屑狗頭軍師阿健所授。

  可是,情況怎麼有點不如他所想?

  這裡的情侶,簡直太……多了!

  放眼望去,全是緊靠在一起的頭。輕聲細語的綿綿情話被幾十張嘴同時說出來,就匯成了一片令人心煩意亂的蚊吟蠅哼。

  賀梨霏顯然也被此等陣勢嚇到了,她退後一步,躲在俞曠傑身後輕拉他的衣角:「不然……我們換個地方?」

  「不用。」他回頭給她一個安撫的笑容,然後清清嗓子對那些幾乎快佔據整個圖書館的情侶們吼道:

  「各位,宇陽王有請,你們不去看看嗎?」

  美好的靜謐氛圍被破壞,眾人本欲發火,一所到「宇陽王」三個字,立刻噤聲,再一看吼話人就是「宇陽王」本人,更是乖乖退出。

  一個「宇陽王」已經很不好惹了,再加一個王后,該怎麼做,他們都知道。

  「哇……」好神奇哦!賀梨霏望著霎時空藹藹的圖書館如是想。

  「我們坐那兒吧。」他指著不遠處一個靠窗、視野極佳的座位——她喜歡靠窗的座位,他知道。

  最近,她對他說的話越來越多?望著窗外發呆的次數越來越少,他是否可以以為,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已比窗外那些無意義的風景重要?

  「你剛才說的……宇陽王是誰?」剛坐定,賀梨霏就迫不及待地問出這個她從剛才就一直很想問的問題。

  「宇陽王啊……」就等她發此一問的俞曠傑開始拐著彎兒敘述自己的生平。「他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大人物,他可以說是本校除校長外的另一個領袖人物。……」

  俞曠傑將自己認為最了不起的赫赫戰功鉅細靡遺地敘述給她聽,也大略介紹了宇陽幫的組成部分,只隱瞞了自己就是宇陽王的事實。

  誰知她的回應是:「好可怕!」

  可怕?是在說他?這很可怕?

  不會吧,這可是他自己幹過的最得意的幾件事。

  她是不是搞錯了?她應該是雙手交握於眼前,滿臉尊敬與仰慕之情地說:「哇,好厲害!宇陽王是我的偶像!」才對吧?

  他還準備如果她這麼說的話他就向她表明身份呢!

  「為什麼你覺得可怕?」他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他欺負人!」她回答道:「我最討厭欺負別人的人了。」因為她常是被欺負的一方,所以她深深知道被人欺負那是怎樣一種屈辱的感覺。相信他一定也能理解。

  賀梨霏仍固執地將俞曠傑當成弱小的一方。

  「你們平時就稱呼他宇陽王嗎?他的真實姓名是什麼?」她得把「宇陽王」的真實身份弄清楚,以免自己今後捋到了虎鬚都不自知。

  但這回俞曠傑沒有回應她,他已盯著窗外,發呆好一陣子了……

  賀梨霏仔細端詳著他的面容,覺得他也長得挺好看的。白皙的皮膚,長而翹的睫毛,直挺的鼻子。雖然秀氣又不顯得娘娘腔。

  她有多長時間沒有這麼大膽放肆地盯著一個人瞧了呢?為什麼她對那麼多人感到恐懼,惟獨放心他呢?

  真討厭,她老是這麼遲鈍,常常連自己的想法都弄不清楚,更不要想去揣測別人的想法了。

  「怎麼?那死王八蛋是不是在這裡面?「呂歆歆惡狠狠地沖正往圖書館裡偷瞄的阿健發問。

  「在是在,不過……」

  「在就好,我非宰他個生活不能自理不可!」呂歆歆準備衝進去,報天台之仇。

  「不行哪,大姐大!」阿健不知哪裡借來的膽子,整個人堵住了圖書館的門。

  「滾開!不然連你一塊揍!」

  「大姐大,你先看看裡面……」阿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將圖書館的門推開一道小縫,剛好夠呂歆歆窺見裡面全部的情況。

  情況就如許多偶像劇中演的那樣——日薄西山,金色的夕陽光輝透過透明的玻璃窗,房間裡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金。男主角出神地眺望遠方,而女主角則出神地注視著男主角……總之,那氣氛是溫馨浪漫極了。

  「大姐大,」這時間健在她身後適時地插話,「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壞一樁婚』,雖然老大和她離結婚還早著,但你怎麼忍心看著這麼情意綿綿的氣氛因你而破壞?」

  「唔……」呂歆歆若有所思。

  「眼看老大打了這麼多年光棍,我是瞧在眼裡,急在心裡啊!老大脾氣這麼陰險暴躁,是該讓愛情滋潤滋潤了……」在阿健心裡,俞曠傑就像孫悟空,是該讓賀梨霏這個唐僧唸唸緊箍咒,好好管教管教了。

  「……那今天這筆賬,我就先給他記著。」呂歆歆開始回頭往反方向走。

  耶!他居然說動了呂歆歆這只不講理的女中人猿了!破天荒哪!此時間健感動得直想放煙花。

  「既然不能海扁他一頓,我只能打你消氣了。阿健,過來!」

  「啥?」阿健又傻了。「白癡!是你勸我不要打他,那你替他受這幾拳,也很正常吧?」

  一點都不正常!阿健拔腿就跑。

  「站住!」呂歆歆開始發揮她的長腿優勢追趕。

  「救命啊……」淒厲的慘叫開始在學校走廊上迴響。

  可是,誰敢救?

  ###

  關於學校調整住宿生寢室分配的通知宇陽高中全體同學:

  請注意!為增進住校生情誼,方便同學們建立良好的人際關係,同時也為了進一步使學校安排工作合理化,校方決定自11月1日起重新分配寢室。新的寢室分配仍為5人一間房,但會視情況做出適當調整。部分經學校考核後符合「特別優待生」標準的學生,將會享受二人一間房的特別待遇。詳細分配情況見下表……

  呂歆歆不敢相信地看著這份通知。

  如果她沒有眼花,她的確住進了「特別優待房」,而且,那個與她的名字排在一起的名字是……

  賀梨霏?!

  不用猜,這樣的安排一定被俞曠傑動過手腳。不然憑她這樣一個抽煙喝酒打架如三餐一般平常的不良少年……不良少女,怎能夠得上「特別優待生」的標準?就算她的家世背景不錯,但在王子公主如雲的宇陽高中,她老爸那點權勢根本算不得一回事。

  但令她想不通的是,俞曠傑幹嘛要把她和賀梨霏安排在一起?他難道不怕她遷怒他女朋友,一腳把賀梨霏踹翻?

  或者,這個賀梨霏是個女超人,他專門將她安插在她身邊,好鎮住她?

  一切似乎只有找到那個肇事者才能得到解答了。

  這個時候俞曠傑果然在天台。

  「我想了很久才想出這麼個主意。」俞曠傑看起來比她還嚴肅。

  「她說她最討厭脾氣壞,欺負別人的人。我承認自己就是那樣的人,但我不想被她討厭。」

  「所以我想讓她和你多接觸。你的脾氣和我最像,也許她適應了之後,慢慢就能接受我這樣的脾氣了。」

  「我明白了。」呂歆歆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你的意思就是說,我也是那種脾氣差,愛欺負別人的人?」她頓了頓,繼而破口大罵:「王八蛋,你也太任性了吧?居然為了這種理由,將全校學生的住宿安排都做調整?!你寧願這麼大費周章,也不願稍微屈就嗎?既然那麼怕她討厭,為了她稍微改改你那臭脾氣會死嗎?」

  「大姐大……」阿健雖然很怕這只盛怒中的母猩猩,但他更怕那頭假寐中的雄獅。他試著阻止二雄爭鬥。

  「別拉我!」呂歆歆掙脫了阿健拽著她袖子的手,繼續發話:「俞曠傑,之前我雖然不承認你的能力但願意服你,是因為我覺得你至少還有份責任感,雖然愛玩但還知道點到即止,不至於太過分。誰知你這次居然為了一個女的為全校的住宿安排擅作決定?!如果這個『宇陽王』當著,只為了幹這些事,不要怪我把你拖下來!」

  「不是啦,大姐大……」阿健鍥而不捨地拽著她的袖子:「校方其實早有調整的打算,你和賀梨霏之所以會成為特別優待生,是因為老大知道你討厭和其他女生擠一間房;而賀梨霏剛轉來,沒什麼朋友,所以他想讓你們倆認識!」呼!終於在她拳頭擊出之前說出了這一長串話。

  「……是這樣嗎?」呂歆歆渾身的刺似乎有緩和下來的跡象。

  「是這樣!絕對是這樣!!老大的人品你還信不過嗎?」阿健連連點頭表示肯定。其實他自己都有些信不過俞曠傑的人品。

  「明白了吧?知道錯了嗎?還打算拖我下台嗎?」

  王八蛋!得寸進尺!呂歆歆的怒火又隱隱復燃。

  「說真的,」俞曠傑的神情忽然變得嚴肅。「你和她同寢室後,拜託多照顧她,她很迷糊。」

  「希望你能和她成為朋友,她真的很需要朋友。」他永遠忘不了她談起「朋友」二字時神往的表情。

  這……呂歆歆和阿健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他們可以將俞曠傑的此等行為解讀成「求人」嗎?

  「啊,還有。」俞曠傑補充道:「別欺負她。她不像外表表現得那般強勢。懂嗎?」

  不懂!

  這就是俞曠傑嗎?那個「萬事不求人」的宇陽王?

  晚上,呂歆歆又照例在熄燈時間過後才回到寢室。

  當她攀越了宿管辦的大門,輕手輕腳地躥上樹,準備由窗戶進入寢室時,她猛然想起她原有的房間已經易主了。

  暈,新的房間在六樓,也就是說她沒法從窗戶悄無聲息地進房了。她沒有帶鑰匙,必須敲門叫醒她的室友,她才能進房間。

  「喂,裡面的,起床幫我開門!」呂歆歆將音量壓至最低,開始叫門。

  正半夢半醒的賀梨霏聽見這鬼魅般的聲音,一骨碌從床上翻坐起來。

  誰?外面有人嗎?

  「裡面的,開門……」

  那個可怕的聲音又響起,賀梨霏感覺自己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置身黑暗中,這樣的感覺真可怕!她悄悄擰亮自己的便攜式檯燈。

  從門縫裡窺到裡面透出一絲光亮,呂歆歆放心了。這樣她就不用擔心裡面的人睡死而要把她關在外邊吹冷風了。

  「開門哪!」這回還加入了「叩叩叩」的敲門聲。

  「誰?」賀梨霏鼓起十二萬分的膽子問道。

  「還能有誰?你室友!」

  室友?對了,這間特別優待房似乎不是她一人專有,還有人同她一塊住,好像是叫呂歆歆吧。

  可是她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請假回家了嗎?

  在賀梨霏的概念裡,是沒有「蹺課」或「逃寢」等詞彙的。

  這聲音好低沉,害她還以為是男生呢……賀梨霏將門打開,一看清呂歆歆的臉,馬上毫不猶豫將門甩上。

  怎麼了?被關門時產生的風掃得倒退幾步的呂歆歆錯愕不已。

  天啊!站在門外的,居然是個男生!賀梨霏驚魂未定。他是怎麼進女生宿舍的?他又為什麼要冒充她室友,要進這間房?

  「喂!你幹嘛?!」先反應過來的呂歆歆顧不得擾人清夢,開始衝上前去拍門:「你有病啊?關什麼門啊?!」

  怎麼辦?他居然強行要進來!

  「開門哪!神經病!」

  怎麼辦?她好怕!爸爸!媽媽!

  門被擂得震天響。「開門開門開門!!!」

  誰來救她?亞歷山大!拿破侖!成吉思汗!救命哪!

  「你再不開門我踹了啊!踹爛了這張門可是你賠償!」

  她好怕!俞曠傑、俞曠傑、俞曠傑!!快來幫幫她!俞曠傑!!!

  隔鄰房間的燈亮了,門也開了,一時間整個女生宿舍燈火通明。

  「怎麼了?!吵什麼?這麼晚了還不熄燈睡覺?!」平時總被人罵「虎姑婆」的舍監罵罵咧咧地衝上六樓。

  「我倒要看看是誰在鬧……」舍監一看見捶門的人是呂歆歆,立刻住口。

  「是我在鬧,怎麼?」呂歆歆比她還火大。豈有此理,居然敢把她拒之門外,裡面那傢伙活膩了嗎?可惡,只要她進得去,管那賀梨霏是不是有宇陽王罩,她一樣叫她好看!

  怎麼辦?外面怎麼那麼吵?賀梨霏將自己縮到床角瑟瑟發抖。俞曠傑……如果他遇上這種情況,他會怎麼辦?

  「喂,阿健。」俞曠傑搖醒好夢正酣的阿健。

  「幹什麼啊……」老大吵人怎麼這麼不挑時候,他正夢見他暗戀的女孩向他表白呢!

  「你看,女生宿舍那邊燈全亮了。

  「哦,這些女生精神真好,這麼晚還不熄燈。」敷衍地應了兩聲,阿健翻身準備繼續睡。

  「白癡!你清醒一點!」俞曠傑拿起桌上一杯水兜頭就朝阿健澆下。

  「哇!好冰!」這下阿健想不清醒都不行了,「老大,算我怕了你,女生宿舍沒熄燈就沒熄燈嘛!你犯不著特別犧牲睡眠時間去關注她們的情況嘛!」他的言語中隱約透著一點哭腔。

  「會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梨霏在那裡不會有事吧?」他私底下早已將賀梨霏的姓氏省略,直呼其名以示親暱。

  「她能有什麼事啊?有大姐大那麼強的人在罩她!現在說不定是大姐大徒手降服了三個意圖不軌的歹徒,那些女生正在群審他們呢!」阿健意圖繼續睡,但他很絕望地發現,他的頭髮濕了,睡衣濕了,枕頭也濕了。繼續睡已是基本不可能的事了。

  是嗎?可是為什麼他的心頭總有些羈動與不安,總感覺梨菲在呼喚他,向他求救呢?

  怎麼辦?俞曠傑他會怎麼辦?賀梨霏仍在發抖。

  舍監也加入了叫門的行列:「裡面的同學快開門讓你的室友進去!」

  為什麼?為什麼外面的人不幫她而執意放狼入羊圈?她們難道不知道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有多麼危險嗎?

  難道……這是她們耍的花招?她們看準她是個懦弱可欺的人,蓄意整她?

  不要!

  她抓起床頭的便攜式檯燈,狠狠朝門擲去。

  「走開!全部走開!」她聲嘶力竭地吼著。

  外邊原本嘈雜的議論在檯燈砸中門發出轟然巨響時戛然而止。

  她們猛然憶起,裡面住的也是個惹不得的大姐大!

  果然惹不起啊,才打擾了一下她的休息就惱火成這樣……沒有人敢再上前叫門了。

  「那個……呂歆歆同學,要不你今晚在我那兒休息一晚?」舍監小心翼翼地開口。

  「死女人,算你狠!」呂歆歆臨走不忘狠狠補一腳在門上。怪就怪這學校太有錢,將這宿舍的門修得太厚實,一兩腳還踹不破,不然她……

  走了嗎?走了。

  她安全了嗎?應該安全了。

  她怎麼會遇上這種事?她沮喪地哭了。

  「爸爸……媽媽……亞歷山大……俞曠傑……嗚……」她的苦楚,誰知道?

  第二天,賀梨霏怒退呂歆歆的消息在全校不徑而走。大家都說,學校頭號大姐大的位子已經易主了,真正的大姐大應該是賀梨霏才對。

  「還說她不如外表表現得那般強勢,狗屁!那女的比外表還狠!居然掄起檯燈就朝門砸來!」她混了那麼多年了,昨晚是頭一回淪落到要去和舍監擠一間房,她慪死了。

  他更慘哪!阿健苦著臉回想昨夜,昨晚老大弄濕了他的床,便叫他和他擠一張床。害得他昨晚居然夢見自己是「狼孩」,被母狼銜回窩餵養,他就睡在母狼懷裡……

  「那混蛋呢?我要找他算賬!」呂歆歆揪住阿健的衣領,惡狠狠地問道。都是俞曠傑做的狗屁安排,居然安排得她連寢室都回不了。

  「你問老大?他這會兒正和賀梨霏在一塊兒呢……」

  「啊?!什麼?!你說……那個呂歆歆是女生?!」賀梨霏訝異得連嘴都合不攏。

  「是的,她其實是女生,只是外表很像男生而已。」明白了昨晚發生的烏龍事件的前因後果,俞曠傑需要很辛苦才能憋住笑。

  「可、可是她聲音又很低沉,人也很高……」

  「是的。但她確實是女生。學生資料冊上明明白白地登記著呢。」

  處於慌亂狀態的賀梨霏沒空去細想他為什麼能看到學生資料冊。「那……那我怎麼辦?我以為她是男生,所以一直沒讓她進房……」

  「沒事。她在舍監那兒,說不定睡得還香甜些。」

  「可、可是她好可怕……你知道嗎?她昨天晚上還用腳踢門……踢得聲音好大……」

  是嗎?這些在他看來,都是小CASE。俞曠傑默不作聲,聽她繼續說。

  「怎麼辦?她今天說不定……說不定會打我……」

  「不會的。她絕對不會打你。」俞曠傑相信呂歆歆絕對不會對女生亮拳頭。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聽他這口氣,好像他很瞭解這個叫「呂歆歆」的人似的。

  「這……我是根據常識推斷。你只要向她道歉,應該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用不著動干戈。」而且真要打起來有事的也絕對不會是你。俞曠傑在心中這麼想著。

  「道歉?我不敢!」她怕與人說話。

  「沒關係,拿出勇氣來。你不是常說你想交朋友嗎?學會交朋友的第一步,就是要主動與人攀談。」

  「我一定得和她成為朋友嗎?」賀梨霏覺得她和呂歆歆似乎談不來。

  「並不是一定要成為朋友。只是你們兩個畢竟同住一間房,關係鬧太僵不好。這也是你鍛煉自己的勇氣的機會。先從道歉做起。」話一說完,俞曠傑真想為自己鼓掌。

  怪怪,他還從來不知道自己有當理論家的天賦。這些他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他講起道理來倒是一堆一堆的。

  「道歉……」賀梨霏突然覺得勇氣源源湧出。真奇怪,是因為有他的鼓勵嗎?

  好!她試試!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1:04:14
第四章

  外界都傳聞本屆的「宇陽幫」是最惹不起的。一個恐怕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宇陽王,一個神力猩猩的「影之護法」,一個消息無比靈通的「光之護法」,再加上個個身手敏捷的小分會會長,這樣的組合已經夠可怕了。但這還不夠,最近還要多出一個「宇陽王后」。這個宇陽王后,雖然沒有當眾表現出自己的能力,但傳聞中寧陽王與「影之護法」都在她這兒踢到過鐵板,其實力自然不在話下。

  更可怕的是物以類聚,前段時間老是和宇陽王出雙入對的宇陽王后近來又和「影之護法」打得火熱,看她們整天說說笑笑的樣子,實在很難想像她們前陣子還因為寢室分配發生過衝突。

  「賀梨霏!」俞曠傑叫住她。

  「啊?」她回頭,臉上洋溢的全是愉快的神采。

  她變活潑了。俞曠傑暗想,表情更生動的她看起來更可愛了。

  「那個……今天放學後,一起去圖書館……」怪怪!怎麼他在提出邀約時,心跳得這麼快?

  「不好意思,我已經和呂歆歆約好了,下次吧。」長髮一甩,她步出了教室。

  啥?等一下!她怎麼走得那麼瀟灑?俞曠傑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

  「唉……老大。」阿健感慨萬千地踱至俞曠傑身後,「所謂女人心海底針,情路漫漫,你要學的還有很多……」

  「狗屁!」又是一記鐵拳砸在阿健的天靈蓋上。

  「混蛋!你看你出的什麼狗屁主意!什麼讓她們兩個成為朋友?成為朋友以後怎麼辦?我就被晾在一邊了!」

  「這怎麼能說是我的主意呢?明明是你自己決定的……」

  「狡辯!你說怎麼解決?」

  「兩、兩百下俯臥撐……」

  「知道就好!做!」

  「嗚嗚嗚嗚嗚……」

  可惡!他為什麼這麼心煩意亂呢?她能交上朋友,他該為她高興的,可是他卻被她忽視了!

  俞曠傑開始懷念從前賀梨霏視他為惟一依靠的日子。他突然不滿他們目前這種以「朋友」相稱的關係。

  「好了,不用做了。」看見阿健邊垂淚邊做俯臥撐,俞曠傑突生惻隱之心。

  「真的?!太好了!」得到大赦的阿健感激涕零地從地上爬起來。

  「喂……我說……」

  「嗯?」看著俞曠傑紅得詭異的臉,阿健心生納悶。

  「可惡,白癡,別催我啊!」這種事得先醞釀好感情才好開口。

  誰催你了?阿健只敢在心中這麼問。

  「你說……我現在追她……有希望嗎?」

  「什麼?你之前做了那麼多還不算是在追她呀?」阿健實在不能理解老大與賀梨霏到底是在以什麼心態朝夕相處。

  「傻瓜!之前不算,之前我是以一個朋友的立場在幫她,現在不同了。我決定升格成為她的男朋友。」和她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情侶,他光是用想的就很開心。

  「哦……那老大……祝你有情人終成眷屬。」阿健轉身想溜。

  「等一下!」俞曠傑勾手拉住他的衣領:「你想跑到哪裡去?我會對你提起這個話題,就是想要你幫我參謀參謀,你還想溜?」

  「老大,我沒經驗,我怎麼好幫你出主意……」他是吸取了教訓呀!之前他幫老大出主意,最後不論結果如何老大都會莫名其妙地把他修理一頓,他是被整怕了呀!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沒經驗。連你老大我都沒有這方面經驗,你還敢走在我前面?!但是管你有沒有經驗,我就是想聽你說。你說說看,如果你要向你喜歡的女生告白,你會說些什麼?會怎麼開口?會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說??

  救、救命呀……阿健在心中無聲地吶喊。

  ###

  「你說……這三隻肥得流油的貓分別叫亞歷山大,拿破侖和成吉思汗?」呂歆歆皺起濃眉,仔細打量這三隻貓;試圖從它們身上發掘出一些僳悍的王者風範,遺憾的是她失敗了。

  全身的肉肥得打結,毛色油光發亮,還有那無神的眼睛旁邊的是……眼屎?!

  暈。呂歆歆想起叔父家那只名字叫「花花」的狼狗,兩相一比較,她覺得賀梨霏真會侮辱英雄。

  「很怪嗎?」她傻傻地問。

  「說實話,的確很怪。」呂歆歆老實不客氣地說出心中想法。

  賀梨霏受了好大的打擊,「這……那個……可是俞曠傑說我愛取什麼名字就取什麼名字,別人無權評價的。」

  「的確無權評價。不過你剛才既然詢問我的意見,也就是在無形中賦予了我評價的權利。」

  「你……你說得好抽像哦……」

  「現在不懂沒關係,以後再去好好參悟。反正你還有的是時間。」呂歆歆意味深長地說完,猛然發覺她居然還有當理論家的天賦。——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她發現賀梨霏還有令野蠻人化身成理論家的天賦——她和俞曠傑無疑是最典型的例子。

  她回想起她和賀梨霏關係轉化的那個晚上——

  「你老跟著我幹什麼?是要打架嗎?」呂歆歆終於無法再對身後那個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身影視若無睹了,她猛回頭大吼道。

  賀梨霏嚇了一跳,她暫時止住了腳步,但想了想她又繼續跟了上去。

  「呂、呂歆歆同學……」

  媽的!真不愧是俞曠傑那混球看上的馬子,連叫人名字都和他這麼像!不、比他更欠扁!居然把她叫成「女女猩猩」!

  「你再叫一遍『呂歆歆』試試?」她已準備好亮出自己的拳頭。

  「呂歆歆。怎麼?」

  「你是真不懂還是在給我裝傻?我最討厭別人叫我呂•歆•歆了!」她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完。

  「可這的確是你的名字啊……」

  「閉嘴!」

  賀梨霏這回受的驚嚇可不小。為什麼?俞曠傑不是說只要她誠懇地道歉,一定能得到她的原諒嗎?可是她為什麼一點息怒的跡象也沒有,反而越來越生氣了呢?

  她相信俞曠傑絕對不會欺騙她的。對了,一定是她還不夠心誠的緣故,一定是!

  呂歆歆走了幾步,發覺賀梨霏還陰魂不散。

  「呂……」賀梨霏正欲喚她名字,被呂歆歆怒目一瞪,連忙改口:「呂、呂同學……」

  「女同學?」呂歆歆愣了幾秒,隨即仰天長笑。「天、天哪……女同學,你從哪裡找到這麼好笑的稱謂的……」她笑得快要停不下來了。

  賀梨霏望著她幾乎咧到耳根的嘴角,心中一團疑雲。

  這很好笑嗎?她明明是在叫她呀!

  那一笑緩和了緊張的氣氛,開懷地笑了一陣後,道歉、交談、成為朋友似乎都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賀梨霏十分佩服呂歆歆的勇敢與直率,她想笑就笑,想怒就怒(當然怒的時候居多),從不顧忌別人的想法。她也想像她那樣,講話時勇敢地直視對方眼睛。

  也許近朱者赤,她和呂歆歆在一塊兒呆久了,也能變得勇敢、堅強。

  回想一下,她最近好像老跟呂歆歆泡在一塊兒,似乎有些冷落了她的男性朋友俞曠傑。

  「俞曠傑評價過這些貓嗎?」

  「什麼?!」賀梨霏嚇一大跳。她剛才居然又走神了。不同的是,過去她發呆時,充斥於腦袋中的全是些無意義的荒誕念頭;這是她頭一次想一個人想到發呆。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觸碰臉頰,投有很燙吧?她的臉應該不至於紅得能出賣她的心思吧?

  「拜託,你和男朋友分開才多久,怎麼就開始思念他了。」

  「男朋友?我沒有男朋友啊……」

  「暈,你跟我裝什麼純情啊,你和那俞曠傑不是成雙成對很久了嗎?」

  「哪、哪有!!」霎時賀梨霏臉紅如蕃茄。

  欲蓋彌彰。呂歆歆一翻白眼,剛才這小妮子準是在動春心。真想不通,俞曠傑那傢伙有什麼好值得喜歡的?個性惡劣不說,還生就一副吃軟飯的小白臉樣。

  「算了,我對你們那點風花雪月的故事也不感興趣。這些貓他見過嗎?」

  「見、見過啊……他是我第一個引見給它們的朋友。」

  「他沒把這些貓剝了皮搾貓油嗎?」

  賀梨霏臉色大變,都有些語無倫次了:「你、你為什麼;要、要做這、這麼殘忍的事?!他、他也不會做的,因為他很喜歡貓……」

  「他說他喜歡貓?」喜歡宰貓還差不多!

  「對啊,你不要誤會他,他是個很善良很有愛心的人……」

  「咚!」呂歆歆翻著白眼栽了過去。

  阿健在天台上幫俞曠傑出謀劃策如何把馬子,已經想得頭都快要破了。

  真不明白老大在堅持什麼,他想好了種種不同的告白法,全被老大一一否決了。

  為什麼?他覺得他出的主意挺好啊!不想還不知道,一想起辦法來,他發覺自己居然還是個情場高手。

  比如說這個他推崇倍至的深情型——

  想像場景:花前,月下,鏡裡映著花,水中裝著月。

  想像台詞:(男):「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感情擺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直到失去的時候才追悔莫及。人世間最悲慘的事莫過於此。如果……」

  多麼經典!遺憾的是這段台詞他還沒回憶完,就被老大的拳頭否決掉了,理由是毫無創意。

  要創意是嗎?也行。他就幫老大原創一個最適合老大告白的真情型——

  想像場景:荒漠、曠野,女主角牽著一白馬,男主角騎著一黑馬

  想像台詞:(男):「老子行走江湖那麼多年了,還從沒遇到過你這樣特別的女人。」

  (女)(含情脈脈地):「我特別在哪裡?」

  (男):「特別讓老子心動……」

  於是,男女主角共同牽著馬,並肩漫步在夕陽西下的荒漠中……

  結果老大的反應是又給了他一頓拳頭:「我跟你說真的,你小子少跟我打哈哈!」

  阿健直呼冤枉:「我沒有打哈哈……」

  「還說沒有!你從哪裡看到這種三級武俠片,丟人斃了!真虧你說得出!」

  嫌丟人就不要讓他出主意嘛!而且他覺得這個構思挺好啊,為什麼老大不採納?如果沒有荒漠、曠野那樣的環境作背景,可以退而求其次,在學校足球場就好;沒有白馬、黑馬那樣的道具,用自行車代替也可以嘛。

  阿健已暗暗打定主意,如果有一天他也決定向自己單戀的女生告白,他一定首先考慮這種方法。

  既然深情型與真情型都被否決,只好盡量做得平凡真摯,來個身邊時有發生的純情型。只希望賀梨霏小姐能盡量發揮她那以小見大的精神,從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中窺到老大的真心了。

  想像場景:課堂上,老師眼皮底下,男女主角正在傳紙條。

  (男):「你知道我們班有個人很喜歡你嗎?」

  (女):(臉紅)「你說的人是誰呀?」

  (男):「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女):「……」

  「好了好了,你可以不用再計劃了。」還沒等他說完接下來的後續發展,俞曠傑就不耐煩地打斷了他。

  「我發覺自己並不如我想像的那般聰明。」俞曠傑說,「我居然會找上你為我出謀劃策,我還真是傻。」

  賀梨霏獨自一人坐在暗巷裡,陷入了自己紛亂的思緒中。

  她已經連著幾天避著俞曠傑了『雖說他們的座位就是隔鄰,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但她對他的態度明顯冷淡了許多。只要他不先開口,她決不主動同他說話,有時他說話,她也裝作沒聽見。

  為什麼這樣?她也說不清楚。只是上次經呂歆歆那麼一說,她突然間有了種「他畢竟是男生,和他走太近不好」的想法。想到也許在別人眼中,他們倆是對情侶,她就免不了尷尬。當自然和諧的氣氛一消失,她似乎又變回了從前那個畏畏縮縮戰戰兢兢的賀梨霏。

  唉,總是這樣,她總是只顧慮到自己,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她是個自私的人!

  自我厭惡的念頭一冒出,她又變得消極。

  俞曠傑為了找她來到這條暗巷,就看見她在發呆。

  怎麼又發呆了?俞曠傑有些不爽快地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他不喜歡人腦處在無意識的狀態下,這世界上值得思考的事物太多了,人短短的一生根本不夠用。

  她最近很奇怪,放學後總是悶不吭聲地低著頭一個人走出教室。問她上哪兒去她也不說,也沒有和呂歆歆在一起。

  可惡,他都準備告白了,她還要整天芳蹤難覓,這叫他這「告白」找誰說去?

  賀梨霏渾然不覺身旁的空位已被人佔據,俞曠傑的手在她眼前連晃十幾下她都沒反應。

  「哇!」誰捏她鼻子!她終於醒了過來。

  「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哪?」俞曠傑問道。

  有的時候他真的很想鑽進她心裡好好研讀一下她到底在想什麼。也許就是因為他一直在嘗試摸清她的心,卻一直無從下手,所以他對她才會有種無可奈何的無力感存在吧?

  「俞曠傑?!」賀梨霏頓時覺得臉上熱辣辣一片。他剛才竟然捏了她的鼻子,那麼親密的小動作似乎只會出現在熱戀的情侶之間吧?

  「來喂貓怎麼不叫上我呢?」他問道。她的行蹤要掌握也很容易,每天傍晚時分她必做的一件事就是來這條小巷喂貓。

  這三隻白癡貓,辜負了她為它們取的名字也就算了,還要整天呵欠連連地盼著她送來熱騰騰的飯菜,一派混吃等死的懶散樣。如果換成他是它們的飼主,他早把它們丟到荒郊野外,任它們自生自滅了。

  但他畢竟不是它們的飼主,所以他只能每天恨恨地忍受著它們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賀梨霏全部的關心。

  咦?這樣聽起來,他似乎在吃這三隻貓的醋耶。

  「我……反正今天也喂完了,我先走了。」賀梨霏反常地對三隻貓咪「喵喵」的抗議聲充耳不聞,端起還剩大半飯菜的飯盒就要離開。

  「等一下。」俞曠傑拽住她的書包(其實他真正想拽的是手,但因她兩手都端著飯盒,只好拿書包下手。反正留住她的目的達到了)。

  「你最近幹嘛老躲我?」

  「我沒有……」她回答得相當底氣不足。

  「那你幹嘛急著走?」

  「我、我有事……」

  「什麼事那麼重要叫你一看見我就恨不得馬上走?你剛才發呆那會兒倒是沒見你想起什麼重要的事。」

  賀梨霏微微一愣,他的問題,實在咄咄逼人了點。他什麼時候也變得有些強勢了?

  「能抽點時間聽我說點事嗎?」這事實上並不是一個疑問句,因為俞曠傑已經開始說了。

  「呃……那個……和你做了一段時間的好朋友,我很開心……我很喜歡你……這個好朋友。我……我想我們能不能更進一步,成為……嗯,那種朋友。你懂嗎?」

  他生怕她不懂,還用兩手做了一個「關係非比尋常」的手勢。他並沒有把手抬起來,反正現在她的視線也是與他自然垂在身旁的雙手平齊的。

  「我、我們就現在這樣,不好麼?」她極其小聲地問。

  「可是,我喜歡你,想和你成為男女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事呀。」呼,說出那四個字了!原來也並不困難嘛!虧他還做了那麼長時間的心理建設。

  她久久低頭不語。

  「你不願意嗎?你討厭我嗎?」俞曠傑覺得心情好似等待鍛燒的礦石,需要冶煉才會更堅硬。

  「不是!」賀梨霏猛抬起羞紅的臉:「不是……討厭你。」她又將頭垂了下去。

  「不是討厭,那就是喜歡?」俞曠傑壓根沒把「沒感覺」這類情況考慮進去。他相信她對於他還是有那麼一點感覺的。

  她仍舊不說話。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啊!」他突然覺得心跳如擂鼓。難道願望就要實現了?她還是沉默。「吶,這可是你承認了啊!我、我們明天,不,今天就是男女朋友了啊!」

  她輕點一下頭。雖然動作很細微,但他還是看得很分明。

  「萬歲!萬歲!」俞曠傑就近抓過一隻貓,在空中拋接著。此刻他的心情,豈是「狂喜」二字就能簡單形容的?

  「天哪!拿破侖!」賀梨霏驚恐萬狀地看著這只可憐的肥貓因為俞曠傑的動作,嚇得全身的毛都直立了起來。

  晚上,在女生宿舍。

  呂歆歆從水汽蒸騰的浴室走出來,揀起換下的運動衫隨意擦了擦仍滴著水的短髮,便開始環視四周開始尋找她的目標。

  「哎,可樂呢?」找了一圈沒找著,她皺著眉頭問賀梨霏:「不是讓你買兩瓶冰可樂嗎?你沒去?」她發現剛才她進浴室之前塞給賀梨霏的錢仍被她緊握在掌心。

  「受不了!又發呆了!」她無可奈何地翻了個白眼。這位小姐一旦神遊太虛是極難將其喚醒的,乾脆她自己去買得了。

  「就這樣子她和俞曠傑居然還能溝通,真是笑死人了。」她邊換鞋邊咕噥道。

  俞曠傑?!賀梨霏一個激靈,意識霎時清醒過來。

  「歆!」她叫住正準備出門的呂歆歆。

  「哇咧,突然出聲大叫,你嚇人啊!」呂歆歆撫著胸口道。「你怎麼就清醒了?才呆了20分鐘不到啊。」

  「你……你剛才說俞曠傑怎麼了?」她小心翼翼又靦腆地開口。

  「……」呂歆歆的眼皮下垂一半,眼神亦充滿了不屑:「沒有必要吧,他的名字對你而言居然還是還魂咒啊?」而賀梨霏的名字對俞曠傑而言則是招魂幡。今天只要一提到「賀梨霏」這三個字,俞曠傑就會陷入發呆加傻笑的狀態中。

  這樣的兩人居然還能成為情侶,有時造物主的安排還真有趣。呂歆歆心想。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你可不可以聽聽我的心事?」她的臉燙極了。

  「嘴巴長在你臉上,愛說就說,幹嘛徵求我的意見?」呂歆歆說道,「不過在我傾聽之前,你可不可以暫時放開我的衣袖,讓我先去買兩瓶可樂?」

  呂歆歆走出去,不一會兒又折返:「差點忘了,錢還在你手上。」她不容分說地從賀梨霏手中抓過鈔票。

  ###

  而在男生宿舍——

  「說時遲那時快,我轉身抓住她的手,然後說:『我不想我們只做普通朋友,做我女朋友好嗎?,哇……你是沒有看到,當我說出這句話時,她那臉紅得跟柿子一樣。」

  「然後呢?然後呢?她怎麼說?」阿健拚命壓抑下自己打呵欠的念頭,擠出一臉微笑問道。

  天哪,他好想睡覺哦!可是俞曠傑不許他睡,非得讓他傾聽他的老大與賀梨霏「修成正果」的經過。他實在聽得很煩,但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作出一副全神貫注興致盎然的假象。

  好……好困……為什麼,現在老大的臉居然變成了一隻隻跨過護欄的小綿羊,而老大興致勃勃的話語聽在他耳裡居然成了「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的數羊催眠曲呢?

  「然後?然後她當然是很高興地答應了嘛!不然還能怎樣!」俞曠傑投給他一記「你怎麼這麼沒覺悟」的眼神。

  「太好了。老大,我真替你高興。好了,已經不早了,不如我們就此熄燈就寢吧。」

  「可是我睡不著。」

  「那就別睡,想想明天該與你的首任女友如何度過吧。我睡了啊。」話音未落,阿健人已鑽進了被窩。

  「喂,不許睡!我想讓你分享我的心情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還敢給我睡覺?不許睡聽到沒有?」

  阿健已經沒有動靜了。

  「死小子,罵你是豬你就真是頭豬嗎?睡得這麼死!」俞曠傑跨上阿健的床,雙手開始毫不留情地翻他的眼皮。

  「醒來!不然我要潑水了啊!」

  「嗚嗚……我、我真的很想睡覺了……」

  「你一生要睡去1/3的時間不煩嗎?我交女朋友可是千載難逢的大事啊!兩項比較,你說你決定先處理哪件?」

  「我……我決定先處理千載難逢的那件……」狠捏了一把大腿令自己的意識清醒,阿健含淚答道。

  ###

  賀梨霏不安地捏著早已空了的易拉罐,嘴巴幾度張張合合,最終還是決定將那件事說出口。

  「我……我已經答應……和俞曠傑交往了。」

  「什麼?」已經等得快睡著的呂歆歆一個哆嗦,精神又振作了一些。「哦,你說這個啊,我老早就知道了。」

  「你怎麼知道的?!」登時賀梨霏的眼睛張得老大。

  「因為那個白癡今天下午一回到學校就召開緊急會議將這個『天大的喜訊』透霹給全部幫眾了。」

  「幫眾?什麼幫眾?」

  「宇陽幫幫眾啊!」

  「誰?誰透露給宇陽幫眾?透露什麼?召開什麼緊急會議?」賀梨霏聽得雲裡霧裡。

  「你哪來這麼多問題啊,就是……」

  正要說到關鍵部分,呂歆歆忽然住了口。

  她記得,俞曠傑好像說過賀梨霏不清楚他的另一重身份。的確,以這丫頭膽小怕事的性子,他的另一重身份——學生幫派老大的頭銜是有可能嚇到她。

  這兩人都發展成情侶了,她還會不知道他究竟是誰嗎?

  「你知道宇陽王嗎?」她問。

  「知道呀。你突然提他幹什麼?」賀梨霏的一雙大眼很無辜地眨著。

  完了,這小丫頭果然一點都不瞭解狀況!呂歆歆不禁暗自慶幸剛才她在頭暈暈,腦鈍鈍之際還能保有一絲理智,沒將事實真相說出來。畢竟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個「義」字,不仁不義壞人姻緣的事她可幹不來。

  「那……你認為宇陽王怎麼樣?」

  「很可怕!」她毫不猶豫地回答:「這世界上如果沒有狗的話,宇陽王就是最可怕的生物了。我聽俞曠傑說,宇陽王曾經只率領幾名幫眾就把一群來學校滋事的小混混打得落花流水。好可怕!我討厭打架鬧事的不良少年。」

  「我是不良少女,你不討厭我嗎?」呂歆歆問道。

  「你不一樣啊。」賀梨霏漲紅了臉回答,「因為我知道你人還是很好的,只是有時候很容易發脾氣。」

  「哦……」呂歆歆的嘴角在微微抽動。

  「老大……嗚嗚……你醒醒啊……」

  「……吵死了,三更半夜你不睡覺吵什麼?」

  「你把我叫起來聽你說心事,怎麼你這麼快就睡著了?」

  「我睡著了不正好,你也睡……啊……」

  「可是我現在已經完全不困了,怎麼辦?我睡不著啊!」

  「數羊吧……」

  「我數了,不管用啊!」

  「你再吵我開扁了哦……臭小子……」

  「嗚嗚嗚……老大,不要啦……」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1:04:39
第五章

  服裝,雖然是一成不變的制服,依然完美!髮型,雖然有很多人也這麼梳,也是完美!眼神,一如往常銳利,完美!笑容,今天早上起床刷了兩次牙,牙齒亮得可以當鏡子照,完美!再加上高昂的情緒,他確定今天的自己,一切的一切都很完美!

  對著寢室裡的穿衣鏡整理了幾次儀容後,俞曠傑才信心滿滿地昂首闊步走進教室。

  奉進教室一看不得了,賀梨霏今天遠比他完美!

  完美的眼睛完美的髮型完美的服裝,甚至完美的膚色,今天的她比以往任何一天看起來都要可愛!

  這麼可愛的人是我的女朋友……俞曠傑喜不自禁地在她旁邊坐下。

  「早上好。」她是他的同桌,這實在是太幸福了。

  「早上好。」她小聲回應,臉也漲得紅紅的。

  世界是五彩繽紛的!俞曠傑覺得有無數鮮花在眼前綻放。

  阿健頂著兩隻熊貓眼在一旁長吁短歎:「唉……真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

  鑒於昨天俞曠傑惡意拋耍「拿破侖」的惡劣行徑,今天眾貓一見他到來立刻豎起全身的毛作唬敵狀。

  「嘿嘿……」俞曠傑笑得十分陰險。瞪吧!你們儘管瞪吧!反正你們的飼主已經和我是一對了,誰還管你們對我的態度。

  「亞歷山大、拿破侖、成吉思汗,你們怎麼了?」賀梨霏忙著安撫三隻貓少爺的情緒,也順便抽空安撫了俞大少爺的情緒:「對不起,它們今天有點反常。」

  「沒關係。」俞曠傑笑得很燦爛。「你不是說你忘記給它們買牛奶了麼?不遠處有個便利商店,你快去買吧。」

  「可是它們……」

  「放心去吧,有我照看它們呢。我對喂貓最拿手了。」

  「哦……那我去了啊。」賀梨霏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俞曠傑開始亮出他的猙獰面孔。

  「好了,三隻死貓。現在該是我們算賬的時候了。」是的,他要跟他們算賬,算它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她的全部關愛的賬。

  賀梨霏回來時,三隻英雄貓已經如同在鍋裡蒸過一般,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天哪,它們怎麼了?」

  「剛才有東西噎在他們喉嚨裡,所以沒緩過氣來。」

  「三隻一起噎著?」

  「沒錯。大概它們實在太喜歡今天的晚餐了。」

  「是嗎?」賀梨霏懷疑地瞄向基本上沒有動過的食盒。這三隻貓少爺如此挑嘴,非新鮮飯菜不吃,時不時還得給他們開小灶供上點海鮮,居然會搶食搶到快沒氣?

  「我以我的信譽保證。」俞曠傑立起三根手指作起誓狀。

  「我知道啦,我相信你,你不用這麼一板一眼。」賀梨霏覺得他真是老實得可愛。殊不知俞曠傑在她轉身之際,沖身後那三隻貓露出了怎樣邪惡的鬼魅笑容。

  「走吧,我送你回學校。」

  「咦?送我回去?你不是也住校嗎?難道你待會兒不回學校了嗎?」

  「……」他當然知道啊!可是,「送你回家」這種話才比較像是情侶之間說的吧?

  俞曠傑的挫敗感沒持續多久,很快他又振奮起了精神。

  「那走吧,我們一起回去。」

  呵呵,「一起回去」聽起來是不是像一對感情很好的夫妻之間的對話了?

  心情真好!

  又是一個晴空萬里的星期六下午,一個情侶們約會的絕好日子!

  俞曠傑心情忐忑地站在女生宿舍樓下期待著賀梨霏的翩然而至。

  沒錯!聽了可不要羨慕啊!今天下午他要和賀梨霏去約、會!

  這次的約會他已經籌劃了很久了。(從他們還沒有成為情侶的時候就開始肖想了)。為此他咨詢了不少人的意見(當然最主要的咨詢對像還是狗頭軍師阿健)。在多方詢問之後,他總結出:

  一、初次約會的最佳地點最好是遊樂園,公園、動物園等園啊園的地方。雖然這樣的地方與他的形象很不相襯,他十歲之後就極少去了。但這樣的地方卻很適合情侶們去。沒關係,他不介意,為了感情,形象可以暫時先放一放。凡事都要分個輕重緩急的麼。

  二、約會時必須是男方付費,而且女主看中某樣東西,一定要毫不猶豫地掏腰包買下,而且絕對不能討價還價。這也好辦,他從小就在爸爸的照相館幫工,存了一筆小錢(正確來說應該是俞父拜託他別再來照相館幫工搗亂的感恩幣)。反正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走,花了不就花了。而且他也相信她決不貪婪,一定不好意思開口叫他買,到時候還得他主動些。

  三、約會結束後男方必須送女方回家。這是當然的!

  以上就是他總結出來的一些約會經驗。他今天還有個重大的目標,那就是——牽手!

  今天一定要和她牽手。俞曠傑第N次這麼在心中進行自我催眠。

  很快他就眼尖地望見了賀梨霏的倩影。

  賀梨霏穿一件深紅色的緊身毛衣,配一條米白色的短直裙。原來紮成馬尾的頭髮也放了下來,再加上一個精緻的手編小挎包,使她看起來既青春又洋溢著一股秋天的暖意。

  她略顯侷促地攏了攏頭髮。為了今天的約會,她可是打扮了好長時間,還特意搽了亮橘色的唇膏,看起來該不會很奇怪吧?

  俞曠傑看得眼睛都直了。

  終於她受不了他咄咄逼人的直視,輕聲發問:「我們今天去哪兒?」。

  俞曠傑這才回過神來:「我們去動物園好嗎?」他在她露出為難神色之前搶先說:「放心好了,我們繞過犬科動物的展示區,好不好?」

  他還記得她最怕狗這件事。賀梨霏心頭熱乎乎的,她微笑著點了一下頭。

  然後,事實證明,帶賀梨霏來動物園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她喜歡除狗以外的任何動物,甚至見到鳥和魚都會激動得不得了。

  「啊,那裡是猴山!」她跑過去:「好多猴子!」

  若是這話教以往的俞曠傑聽見了,他一定會說:「廢話,猴山裡不養猴難道養人嗎?」但是現在,他只覺得她實.在天真單純,可愛得緊。足見愛情的力量甚至能動搖一個人的判斷力。

  賀梨霏看著猴山裡的猴子們嬉戲追逐,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俞曠傑問道。他希望她能將快樂與他一同分享。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覺得,你好像一隻猴子哦!」

  「我像一隻猴子?」他記得有人將他比喻成獅虎狼豹之類的動物,但猴子還是頭一回聽說。哦,對了,阿健好像說過他比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還嚇人。孫悟空也是一隻猴子麼。

  「對呀,因為你就像猴子一樣瘦瘦長長,動作也很靈活麼。」

  「如果我是猴子,你就是那個!」他指著不遠處一塊畫著海龜的告示牌,「又遲鈍又膽小,一有什麼動靜還會馬上縮進殼裡去。」

  他是以玩笑的口氣說的,但看她的笑容立刻黯了下去,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她打的比喻不恰當,她並沒有看清真正的他,所以他能毫不在意;而他的比喻則切中了她的要害,所以她有種被人戳破真相的難堪。

  俞曠傑僵硬地想道歉,卻不知如何開口。正當氣氛尷尬得緊的時候,一陣熱鬧的喧嘩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不遠處剛開始了大象的表演,這正好給了不知如何為這尷尬氣氛收場的俞曠傑轉移話題的機會。

  「有大象在表演節目,去看嗎?」他首先徵求她的意見。

  「嗯。」她輕哼一聲,低著頭繞過他擠進圍觀的群眾中。

  她的確有些生氣俞曠傑如此不給面子,但很快她就忘記了不快,她已經被精彩的大象吸引去了全部注意。

  原來大象如此龐大的動物還能做那麼多靈活的小動作。那直徑起碼10cm的長長像鼻居然還能吹口琴!真不可思議!她還一度擔心那頭大象會把口琴當成香蕉而一口吞下呢。

  馴獸員這時說:「象鼻不僅能從地上拾起很細微的東西,也能承受住很大的重量。像這樣一條象鼻能很輕易地捲起一根圓木,遺憾的是現場沒有圓木。有哪位勇敢的觀眾能自告奮勇,挺身而出,試試被象鼻抬起的滋味?放心,我保證絕對安全。」

  他背著手煞有介事地在圍觀人群裡巡視了一圈,然後像早有預謀般在賀梨霏面前站定。

  「這位美麗的小姐,你願意試試麼?」

  「我?!」賀梨霏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是的,就是你。小姐,你看起來非常勇敢,願意試試嗎?」他邊說沖賀梨霏伸去一隻邀請的手。

  「這是什麼邏輯啊?人勇敢就一定得上去被你那只髒兮兮的大象的鼻子抱嗎?」俞曠傑擠到賀梨霏前面,不客氣地拍掉馴獸員伸出的手。

  「放心好了,我以我的人格擔保,絕對安全。」他繼續慫恿著賀梨霏。

  「說得好像我們跟你很熟一樣,誰知道你人格值不值錢哪?若真出了什麼事,你拿什麼賠?你的人格嗎?別笑死人了。」俞曠傑將方纔惹她不快的怨氣全發洩在這無辜的馴獸員身上。

  賀梨霏像看外星人一樣打量著他。他的話的確很有道理,但是他是何時開始說話如此不客氣,不留餘地了?他不是一向都很和氣的嗎?

  馴獸員支吾半天,總算為自己找了一個還算好下的台階:

  「這位先生是捨不得女朋友以身犯險吧?」

  「你知道就好。」他心中突然很得意,在這個馴獸員眼裡,他們倆是「一對」。算他有眼光。

  「那麼先生你來試試如何?我保證不會有任何危險。」

  俞曠傑仔細看了看那頭木象,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髒,本想回絕,但一看見身後賀梨霏那殷殷期盼的眼神,他竟鬼使神差地應了聲:

  「我去!」他迫不及待想在她面前表現他的男子氣概。

  賀梨霏拉著他的衣角,以眼神傳遞著她的擔心。俞曠傑那麼瘦小,腰恐怕比象鼻子還細,被攔腰一抱說不定連命都會給抱了去。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他不是以人格擔保絕對安全了麼?」他的口氣十分大義凜然,活像即將趕赴刑場的死刑犯。

  可是,他五分鐘前不是才說了這馴獸員所謂的「人格擔保」根本不可靠麼?賀梨霏憂心忡忡地看著俞曠傑與那頭大象的距離越來越短,心中的不安亦愈擴愈大。

  人的直覺在預測壞事時通常都會特別准。

  「你還好嗎?」她勾著身子仔細察看他的臉色,俞曠傑的整張臉幾乎都綠了,看上去情況很糟糕。

  「我沒事。」他將腦袋垂得更低,臉也側向另一邊去。這麼糗的樣子他可不想讓她看見。

  實在是太丟臉了,居然會因為被大象舉高面嘔吐不止。虧他還幻想著要在她面前好好表現自己的男子氣概,結果卻是丟了好大一回臉。

  那白癡大象,居然真的將人當作了一根圓木抬上抬下;且該大象「鼻力驚人」,鼻子纏在他身上險些將他的肺泡擠扁。另外他還想知道的是;馴獸員究竟有投有給這頭象洗過澡?為何在它身上,他總能聞到一股宛若多日未洗的棉襪的氣味?

  當他面如死灰地被放回地面,他用盡了全身力氣壓抑胃中翻江倒海的感覺,硬撐著走出了200米遠才在一個偏僻的角落大吐特吐。

  他不由得聯想到了鬥獸棋。在棋中,獅虎可謂百獸之王。任何動物都會被其吞吃,惟有大象是獅虎的剋星。枉他一世英名,居然栽在大象手中,不,鼻子上。最要命的是賀梨霏那擔憂的表情,好像在說:「我知道你不行的,下次別這麼逞強了。」

  賀梨霏撫著他的背幫助他壓下那反胃的感覺:「喝點水漱漱口吧。」她遞過去一瓶水。

  他聽話地喝水漱口,覺得不那麼難過了,才開口說話:「都是那隻大象身上的騷味太重我才……」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說了。」她體貼地送上手帕為他拭去唇邊的水漬。臉都白成這樣了還逞強,真是的!

  你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俞曠傑感覺更挫敗,她果然把他看扁了。

  不過,他發誓下回一定要雪恥,如果再有機會,他一定要好好表現自己的強者風範!

  「我今天已經玩得很高興了,不如我們回去吧。」賀梨霏覺得他看上去很虛弱,很需要好好休息。

  「啊?回去?」不會吧,連他們約會計劃的一半都沒有執行到啊!「不要吧,我的精神很好啊!」說完他做了一個很有精神的動作。

  「可是我有些累了。」既然他這麼愛逞強,就讓她遷就一下他吧。

  「哦……那我們還是回去吧。」這次的約會太不圓滿了,他制訂計劃時只考慮了自己的體力而沒有顧慮到她,難怪她會喊累。這次就到此為止吧,誰叫他捨不得讓她累著呢?

  賀梨霏看他無精打采的樣子,以為他還是不舒服,就將手繞在他的胳臂上攙扶著他。雖然很不好意思,但考慮到他不太好的身體狀況,那微薄的面皮可以暫時放一放。

  她如此主動,俞曠傑激動的狀況自是不言而喻。

  這可是一個質的飛躍啊!原本只計劃在今天達成牽手的目標,想不到居然一躍而成為挽手,而且還是由她主動,將來他倆絕對會有很可觀的發展前景,錯不了!

  「對了……」

  「怎麼了?」正專心攙扶著「病號」俞曠傑的賀梨霏抬起頭來看他。

  「我忽然想起,咱們今天還沒有給亞歷山大他們送飯。」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昨天已經給它們留夠今天的口糧了。」她莞爾一笑。原來他這麼掛心那三隻貓,她果然沒看走眼,他是一個有愛心的人。

  誰管那三隻死貓的溫飽呀!俞曠傑暗想。他只是不想讓這幸福的時光過去得太快,想和她多繞些路麼。

  「沒關係,反正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去和它們玩會兒。它們太肥了,不運動運動,哪天它們若是得了脂肪肝,膽固醇之類的病,它們會怪我的。」

  「我從來沒有聽過貓還會得這種病!」她驚呼。

  「何止你沒聽過,我也沒有聽過。」他小聲咕噥著。

  「你已經不要緊了嗎?」她看他的臉色,果然比剛才好了很多,兩頰似乎還浮動著幸福的紅雲。

  「好多了。走吧,一天不見,我還真想它們。」他拽著她的手,向那條小巷進發。

  剛走到巷子口,就遠遠望見巷於深處似乎有人影閃動。

  仔細一看,幾個穿著打扮前衛,一看就知道不良的少年正窩在裡邊吞雲吐霧。

  「Shit!這地方真是髒死了,居然還有人把發霉的飯菜倒在這裡。」一個看上去相當結實的不良少年踢了一腳飯盒,裡邊的飯菜頓時灑滿一地。

  賀梨霏一眼就認出,那個飯盒是她為亞歷山大它們準備的。由裡邊的飯菜量來判斷,它們今天一整天應該都沒有動過這些飯菜。它們一定是看到地盤被人霸據了,所以躲著不敢現身。

  那它們豈不是餓扁了?她很想過去喚出那三隻飢腸轆轆的貓,但那些不良少年一直待在那兒,她又不敢貿然過去。

  也許,和俞曠傑兩個人一塊兒過去會好些?這個念頭才冒出來就被賀梨霏打消了。他看上去比她還瘦弱,剛才還險些將胃酸吐出來,身體狀況那麼差怎麼靠得住?

  可是,她又著實擔心那些可憐的小貓。怎麼辦?她真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怎麼了?」俞曠傑看她似乎很不安便問道。她將自己的顧慮與想法老老實實地告訴了他。

  「不然我先回學校,在學校準備好飯菜再過來,說不定那時候他們已經走了。」

  「那可不行!」他拒絕。學校到這裡的路程可不算短,天色已晚他怎麼放心讓她走夜路?他今晚也有些事必須處理,沒有時間接送她。一個女孩子,尤其是像她這麼可愛的女孩子走那麼遠的夜路,說有多危險就有多危險。

  「我去幫你找它們吧。」

  「我也去!」她跟在他的後面走進了巷子。才走沒幾步,她就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進來。

  那些原來眼神渙散的不良少年看見她,很明顯地眼睛一亮。儘管她緊緊揪住了俞曠傑的衣角,但絲毫不能阻隔他們肆無忌憚的探詢目光。

  俞曠傑很不爽!這些混蛋果真當他不存在麼?他的女朋友也敢看得這麼放肆?

  他真想狠狠地掄兩拳在這些傢伙的鼻樑上,讓他們知道覬覦他的女朋友是什麼下場。但考慮她膽小,可能會被打架的場面嚇到,他就忍了!

  他將畏縮在他身後的賀梨霏拉至他身側,摟住她的肩,一副保護十足的架勢。

  不良少年中開始有人吹口哨。

  「美眉,你真辣呀!」

  「甩了你凱子跟我怎麼樣?」

  兩人彷彿沒聽見般埋頭朝前走。

  「美眉你這包真別緻呀,不介意我看看吧?」說完狼爪就向賀梨霏身側伸去。

  賀梨霏還來不及反應,一隻白皙瘦弱的手就握住了那隻狼爪的腕部。她順著那只白皙的手向上看去,只見俞曠傑的眼神已經變成了一種她從未見過的透露著凶狠的眼神。

  俞曠傑此時週身騰起的殺氣與戰意彷彿可以用肉眼看見。

  「這樣的搭訕手法未免太愚蠢了吧?」

  怎麼連說話的聲音似乎都變得陌生了?賀梨霏像看外星人一樣打量著他。

  「關你屁事!喟、啊……我的手,我的手!!」感覺到腕部一波波傳遞而來的疼痛的壓力,不良少年A想掙脫他的錮縛,結果他竟然發現自己掙不開!

  這只白斬雞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天啊,他的腕都快要斷了!

  「好痛好痛!別捏了!」他開始求饒,其餘幾人見情況不對趕緊一擁而上。

  賀梨霏張著嘴傻傻地站在一邊,看著俞曠傑一記右勾拳打得一個人倒在地上;看著他的腳毫不留情地踢中了一個人的胸口,再看著他的肘部狠狠地擊中了某人小腹……

  這一切快得不像是真實的,才短短幾分鐘,俞曠傑居然就把他們四個人放倒了!

  「哼!一群垃圾!」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硬梆梆地放話。「下次再讓我看見你們你們就死定了!」他輕鬆地甩甩手,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般。

  他看見呆若木雞的賀梨霏,這才開始對剛才的所作所為感到有些不安。一時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拳頭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她沒有嚇到吧?沒有對他留下壞印象吧?

  這樣的想法似乎太天真了,看她失魂的樣子,想必剛才嚇得不輕。

  唉!他又得為剛才的「失態」編造一個聽起來合理的借口了。

  幸福,果然短暫哪……

  ###

  「歆,你認識俞曠傑嗎?」當晚在寢室裡,賀梨霏突然這麼問。

  「哼!怎麼不認識?那混蛋化成灰我都認識!」呂歆歆說得咬牙切齒。

  「聽起來你似乎很討厭他,為什麼呢?」她的心跳似乎在逐步加快。原來俞曠傑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在經由今天下午的一場以少勝多的鬥毆後,已經完全破滅。她想重塑一個真實的他,這些僅靠她自己的觀察是不夠的,她還得綜合一下別人對他的看法。

  「一言難盡。總之那傢伙的可恨與可惡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

  「為什麼?他對你做了什麼嗎?」

  「我不想說。我只能告訴你,你現在看到的那個和氣的俞曠傑只是他的某一面,他還有重要的另一面你沒有發現。」

  她沒有發現的重要的另一面?賀梨霏的眉頭整個糾結在了一起。

  「五分鐘內搞定四個人?」阿健驚呼:「老大,你的功力果然更上一層樓了。」

  「白癡!」一記爆栗敲在了他的天靈蓋上,我告訴你這件事不是叫你拍馬屁的!你快幫我想,我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你傻了嗎?我不是告訴過你她最討厭打架的人麼?現在我不光動了手,還打得那麼狠,你快幫我想個合理的借口搪塞過去!」俞曠傑想起回來的路上她一路沉默心裡就不安。

  「聽起來很不妙。」

  「你怎麼那麼廢話?很妙的話我來找你幹什麼?」

  言下之意就是好事輪不著他而壞事他都有份?阿健再次哀悼自己可悲的命運。

  「老大,我有一招狠的,不知你願不願意採用?此招不僅能助你此次平安過關,且以後每次忍不住動了手都能用此招混過去。」

  「什麼高招!」俞曠傑兩眼發光。

  「我們就這樣……」阿健同他咬起了耳朵。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1:05:08
第六章

  「哎,我倆躲在這裡抽煙,不太好吧?我聽說宇陽王十分中意此地,常常在這裡休息呢。」

  「放心啦,我早查過了,宇陽王已經很久沒來這裡了。這裡這麼僻靜,教務主任是絕對不會來這裡查的。」

  「真的?那就好。說出來不怕你笑,我實在是怕死了宇陽王。上次我們班被罰跑操場15圈,幾乎沒有人敢停。15圈下來我的命都去了一半了。」

  「你倒好,至少還留了半條命,哪像我上次被罰槓著沙包作青蛙跳,跳完以後腳都腫得快比沙包粗了。」

  「唉!」憶起宇陽王的種種驚世駭俗的作為,兩人深有所感地長歎了一口氣。

  「你們兩個對我作的處分決定有什麼意見嗎?」

  隨著話音,俞曠傑已經出現在他們面前。

  天!是宇陽王!

  他倒底是從哪個角落鑽出來的?怎麼如同蟑螂一般神出鬼沒?

  兩人嚇得瑟瑟發抖,但仍天真地懷有希望。也許宇陽王不會揍他們吧?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宇陽王整人的消息傳出了,說不定他最近因為談戀愛心情特好,會放他們一馬呢?

  「有煙味?」俞曠傑發揮他靈犬般的嗅覺察覺到了空氣中的異味。

  兩人忙不迭藏起手中的煙蒂。

  「你們兩個臭小子,課間不好好休息,躲到這裡來抽煙?」

  兩人後腦竄起一股涼意,但仍然想:也許宇陽王不會整他們,因為他最近談戀愛……

  「學校裡難得有這麼一塊淨土,連我都對它十分珍愛,但你們這兩個混蛋……」嗚嗚嗚……宇陽王最近在談戀愛,也許……

  「雖然現在無論做什麼事都難以補救,但我就是不爽。所以你們必須接受我的鐵拳制裁!」說完他已像瞄上獵物的鷹隼般撲了上去。

  「阿健,他上哪兒去了?」

  「哦,老大呀,他應該在那慘叫聲傳來的方向上吧。」

  「什麼?!」賀梨霏臉色大變,「你的意思是,他又發病了?!」

  「大概吧。」阿健無所謂地聳聳肩。老大這會兒準是在開殺戒了。沒關係,只要殺的不是他,怎麼樣都好。阿健私心裡甚至還希望俞曠傑多修理幾個人,最好把全校都弄得和他一樣慘或比他更慘。這樣他就能在想不通時自我安慰說:「不要緊,我還不是最倒霉的,比我命苦的多著呢。」

  「那我們快去找他呀!」賀梨霏說道。她可不敢一個人去。

  「啊,我也要去嗎?」阿健一怔,緊接著開始叫苦:「哎唷喂!怎麼回事?肚子怎麼突然這麼疼?難道是今天早上吃的那個桔子在作祟?不行了,賀梨霏同學,我必須去一趟廁所,再見!」

  說完他已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

  唉,這個賀梨霏,真不知該說她是單純還是單蠢,居然對於他胡謅的借口如此深信不疑,遺憾的是他辜負了她的信任。

  阿健想起那天,他向賀梨霏解釋老大過激行為時就好笑。

  那天,賀梨霏很明顯在躲俞曠傑。其實這也是在老大與他的預料之內。於是他出場,表情凝重地將她叫至一旁:

  「賀梨霏同學,你躲老大……不,躲俞曠傑躲得這麼明顯,是很傷他的心的。」

  賀梨霏不發一語,咬著下唇覷著他。這人是誰?他似乎是她的同班同學。

  說來慚愧,她轉來這個班已將近兩個月,她還沒有將本班同學的名字與臉孔認全。若不是認識了俞曠傑這個同桌,恐怕她還會一直孤僻下去。

  「呃,我是你的同班同學,大家都叫我阿健。我與俞曠傑相識多年,算得上是……呃,好友。」

  原來如此,他是俞曠傑的好朋友,可是這同她又有什麼關係?

  阿健努力板著臉裝嚴肅。怪不得老大整天向他念叨她的眼睛有靈氣。的確如此,她的想法透過那對清澄的大眼睛全表現了出來。

  「你昨天下午,看見俞曠傑是像變了個人吧?」

  他怎麼知道?!賀梨霏的眼睛又傳遞出了這個訊息。

  「唉!我就知道是這樣!」阿健一拍大腿,一副「壞事了」的表情。「賀同學,你有所不知,曠傑他其實也很無奈,他也不想與人動手的。但是他從小罹患一種奇怪的病……人格分裂症你聽說過嗎?聽過?那就好,這樣我解釋起來就輕鬆多了……正是因為他有人格分裂症,所以他常常突然一下子會變得好像另一個人……呃,我這樣說你明白嗎?明白?那就太好了,這樣你就能很坦然地接受他偶發性的暴力傾向了……」

  「等一下!」賀梨霏猛抬手制止了他的喋喋不休,「雖然我大致明白了,但這並不能代表我就能坦然接受他的暴力傾向啊!聽你的形容,我怎麼覺得他好像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我放心得了嗎?萬一他哪天『偶發性的暴力傾向』一發作,把我打一頓怎麼辦?」天哪,真不可思議!原來她也有口齒如此靈活的時候!

  「這你大可放心。我保證曠傑就算是殺光全世界的人也不會動你分毫。」

  「你怎麼能這麼肯定,你不是說他有人格分裂嗎?」

  「但他的意識是清醒的……」

  「既然意識清醒,這樣還能算人格分裂嗎?」

  救命哪,老大!他快要掰不下去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醫生是這麼診斷的。」

  「哪裡的醫生?」賀梨霏固執地不願意相信阿健的話。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才說上他兩句他就患上了人格分裂症?是哪個蒙古大夫診斷的?

  「人家醫生從科學的角度看的,我怎麼解釋得清?」已近辭窮的阿健決定靠激發她氾濫的同情心混過關。「你別再這麼追根究底了,患上這種奇怪的病本來就夠讓他難過了,你還這麼一直揭人瘡疤……唉!」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現在你知道世事無常了吧?所以你要和他好好珍惜這段時光,不要等到失去後再來追悔。好,我就說這麼多,你自己要看開些啊!」說完他就瀟灑地拍拍屁股走人,留下賀梨霏一人在原地納悶。

  他說的可信嗎?她該相信這個奇怪的人嗎?

  這時,賀梨霏猛然想起呂歆歆的話:

  「你現在只認識到了他的一面。還有重要的另一面你沒有發現……」

  難道,呂歆歆這些話就是在暗示她,俞曠傑有雙重人格?這麼說,他患人格分裂症的事情是真的?

  天哪,怎麼會這樣,那麼好的一個人居然會有這種病。想到俞曠傑會常常變成另一位凶狠的暴力狂,她就忍不住要為這受詛咒的命運落淚。

  怎麼辦?她真的想哭了!

  「阿健!你這個臭小子還說什麼已經說通了,說通了她怎麼又哭了?!你給我過來,我饒不了你!!」

  「老大,我剛才明明和她說得好好的……」

  「誰管你說得好不好!她哭了就是事實!」

  「天哪,救命啊……」

  ###

  從那以後,賀梨霏就真把俞曠傑當成了一個病號,整天步步不離地看護他。有時她甚至會以一種無比哀怨的眼神瞅著他。

  她果然不能放他放開分毫,只要她一鬆懈,他就發病。這不,當她匆匆忙忙地循著慘叫聲來到第三教學樓後邊的空地時,她看到俞曠傑很顯然又動手幹掉了兩個人。

  「俞曠傑!」她衝上前去:「你還好嗎?有沒有感覺哪裡疼?哪裡不舒服?」不知道這「人格分裂症」一發病時是怎樣的情況,會不會有心絞痛之類的感覺?

  沒天理哪!躺在地上的二人想:被打的人都倒在地上了還沒有人來關心;打人的人一點事也沒有卻還有美女在旁噓寒問暖。天理何在?

  「我沒有事。」俞曠傑瀟灑地彈彈衣服上沾上的塵埃。開玩笑,才收拾兩個人他若有事的話,傳出去豈不教人恥笑?

  「真的?你確定你現在真的感覺良好,完全不需要去看醫生?」

  「不用的。」開玩笑,他何時去看過醫生?因為他而看醫生的人倒是不少。「倒是你,手這麼冰,說不定我沒事你倒是因為感冒進了醫院。你很冷嗎?」說著他就要脫下自己的外套。

  「不是的,我不冷,我只是剛洗了手……」

  「需要我替你溫暖嗎?」他最愛幹的一件事就是握她的手。因為感覺她那修長圓潤的手指被他溫厚的手掌完全包裹住是一件很令人滿足的事。

  「不用了。」她臉紅地將手縮回。她可沒忘記現場還有兩個大燈泡。

  果然,那兩隻大燈泡正瞠目結舌地看著俞曠傑百年難得一見的溫柔,可謂亮度十足。

  太不識趣了!俞曠傑恨恨地瞪了一眼他們,兩人才連滾帶爬地跑開。

  「現在沒人了,我們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吧。」俞曠傑熱情地建議。他就是為了能有一個僻靜的約會環境,才特地事先來此地清場。

  賀梨霏聽話地在他身邊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為什麼她老是覺得有很多雙眼睛在密切注視著她同俞曠傑的一舉一動呢?學校裡成雙成對的情侶這麼多,為何只有他們格外受關注?

  她向來不喜歡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有那麼多雙眼睛在看著,令她開始覺得,和他交往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尤其他還像顆不定時炸彈,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變成一個暴力狂,這也令她很有壓力。「你怎麼了?」看她一臉凝重的樣子,他馬上就知道,她有心事。

  「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做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不然為什麼全校師生都愛盯著我們看?」

  「對啊!我也這麼覺得!」討厭死了,就是因為群眾的眼睛如此雪亮,所以他們才會在交往一個月的今天,關係仍滯留在牽手階段。

  「被這麼多雙眼睛瞪著,你會有什麼反應?」

  「什麼反應?全部一一瞪回去!」

  「可是我覺得很不舒服。」賀梨霏的臉色又沉了幾分。他活得比她想像的要瀟灑,他完全不畏懼別人的視線。

  看來她一開始認為他們倆是同類的想法是錯誤的。他與她畢竟還是不同的人。

  原來她心情不好是因為電燈泡太多的緣故麼?沒關係,他已經想好一個驅離閒雜人等的妙計……

  想到得意處,俞曠傑忍不住「嘿嘿」悶笑起來。那笑聲直惹得賀梨霏心裡發毛。

  通告宇陽高中諸位同仁注意:

  誰都不許去打擾俞曠傑與賀梨霏的相處。即使只用眼睛看也不行。違者將受重罰!

  仍然是那副金槍魚骨架的落款。沒有人敢懷疑這則通告的真實性。大家原以為宇陽王會同「宇陽王后」搞地下的,因為前一陣子他們的交往似乎十分隱密,偷偷摸摸的,想不到這麼快就將此事公之於眾了。

  果然這第三公佈欄不更新則已,一更新就驚人。看來大家今後得盡量收斂自己的好奇心了。

  而在頂樓天台——

  呂歆歆勾著腦袋向下望了望,只見第三公佈欄前人頭躥動,大家紛紛議論個不停。

  「你現在已經達到你預期的效果了吧?」她返頭對坐在水塔上的俞曠傑說,「反正你這傢伙就是不希望天下太平,巴不得全校同學都為你一句玩笑話奔波。」

  「老大,你這樣做會不會太招搖了?」

  「管他的,招搖也是要有資本的。誰不爽就叫他來找我好了。」俞曠傑看上去很得意。

  他的確很得意。想不到狗頭軍師阿健能想出個這麼棒的主意,以後他若是再同人打架都可以用「雙重人格」這個理由搪塞過去,他就能毫無顧忌地動手了。

  「哼,你現在儘管神氣,哪天她若是知道了你是宇陽王,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呂歆歆彷彿已經預見了那一天到來時的場面,語氣中幸災樂禍的意味十分濃厚。

  「只要你不去長舌,她怎麼會知道?」俞曠傑瞟了她一眼後繼續說,「就算她知道了也沒事。發生了那麼多狀況全被我一一擺平了,還怕那時候搞不定嗎?」

  「難說。」呂歆歆成心不讓他心安。

  「女猩猩,你是太久沒被馴服了是嗎?」

  「王八蛋,要開打之前還那麼多廢話!」呂歆歆火冒三丈,制服袖子一撩就撲了上去。

  唉……這兩人又開始了,也不顧慮一下現在還是會議時間,天台上除了阿健以外,還有各小分會的會長守在一旁看熱鬧。

  不知這一回大姐大能撐多久?大家開始興致勃勃地下注參賭。

  正當兩人鬥得難分難解時,天台的門忽然猛地一下被打開,賀梨霏有如天降神兵般現身在天台。

  「俞曠傑!」她一聲大喝,嚇壞了天台上一干幫眾,俞曠傑更是因為分神而被呂歆歆的鐵拳擊中了下顆。

  「你在幹什麼?!」賀梨霏簡直不敢相信她親眼所見的,俞曠傑居然在這裡同呂歆歆扭打到了一塊?難道又是雙重人格在作祟?

  終於狠狠地反擊了他一記。滿足的呂歆歆整了整略顯凌亂的制服,停了手。

  「我……」俞曠傑一時語塞。他在於什麼?他這樣還能幹什麼?當然是打架!難道她連這也看不出來嗎?

  狗腿阿健適時地迎上去解釋道:「賀梨霏同學,如你所見,老大……哦不!曠傑他又發病了。」

  他居然病發時連呂歆歆都打?他和呂歆歆可是舊識哪!難道他發起病來就真的如此六親不認麼?

  賀梨霏現在越來越覺得俞曠傑是個惹不起的危險人物。

  「哦,我剛剛幹了什麼?怎麼制服亂成了這樣?」俞曠傑裝出一副剛剛才還魂的茫然樣。

  「曠傑你終於又恢復意識了!你剛剛差點連我們也不認識了!」

  「是嗎?這麼說,我又發病了?」俞曠傑捶胸頓足,一副追悔莫及的樣兒。

  眾位宇陽幫眾憋著笑看著宇陽王與「光之護法」一來一往,唱作俱佳的表演。直到賀梨霏終於看不過他如此「自責」,上前安慰,他們才停止了這愚蠢至極的戲。

  「你真的不怪我麼?真的不生氣麼?」俞曠傑苦著一張臉向賀梨霏求證。

  「我有什麼好生氣的?生氣的該是呂歆歆才對。你剛才莫名其妙地和她打架,她一定很不高興,你快去和她道個歉吧。」

  俞曠傑聞言瞪大眼:「我向她道歉?!有沒有搞錯?!剛才是她打中了我啊!」被她暗算了一道他就認了,還叫他道歉?沒門!

  「你還記得剛才的事?」賀梨霏比他更驚訝,眼睛也瞪得更大。

  他馬上支支吾吾起來:「不,我、我只是覺得……覺得左臉頰很疼,所、所以猜想是她打中了我……」

  「不管誰打中誰,雖然你突然發病這種情況並不是你所能控制的,但畢竟是你情緒先失控動了手,所以你也該向人家道歉……」賀梨霏嚴肅極了,儼然一派理論家的架勢。

  「對呀,道歉啊,說句對不起我就算了。」此時呂歆歆可真是爽到了心坎裡,想不到打了別人還能接受別人的道歉,而且那個人還是俞曠傑,可讓她好好出了一口惡氣!

  天台上的眾人都屏息以待宇陽王將那珍貴的「對不起」三個字說出口。

  「以後再說行不行?現在這裡這麼多人,我怎麼好意思說?」他開始使用緩兵之計。

  「向人道歉又不是告白,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而且道歉是有時效性的,錯過了道歉的最好時機,以後再要說出口就很難了。」

  哎呀,她怎麼就不明白,不管時機好不好,他都很難開口向人道歉哪!但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

  「對不起啦。」大家一起靜候了十幾分鐘,終於聽到了這一聲細若蚊吟的悶哼。

  「什麼?你說了什麼?我沒聽到。再說大聲一點好不好?」呂歆歆裝著耳背,心裡卻開心得彷彿直衝上了雲霄。

  你有種!俞曠傑垂著頭狠狠地以眼神傳達著這個訊息。

  怎麼樣?不爽你來咬我啊!呂歆歆得意地以眼神回應。

  周圍響起的大小不一的倒抽氣聲讓賀梨霏驚覺,原來這天台上除了她、俞曠傑、呂歆歆和阿健,還有其他人存在。

  「他們是……」她下意識地縮在俞曠傑身後。

  於是又響起歎氣聲。眾人皆哀歎自己原來是如此渺小,居然入不了「宇陽王后」的眼。

  「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說著他開始一一介紹,末了又指著賀梨霏對大家說:

  「她是我的女朋友,賀梨霏。」他說得很得意。

  「哦!久仰久仰!」

  「如雷貫耳,如雷貫耳!」

  「嫂夫人真是漂亮呀!」

  面對大家熱情戲謔的招呼,賀梨霏只能勉強回應一句:「你們好。」但這已足夠他們激動半天了。

  賀梨霏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覺像水紋一般,愈漾愈大,愈漾愈開。為什麼呢?她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了。

  ###

  對於熱戀中的情侶而言,一年中有2個日子最特殊。一個是2月14日的情人節,而另一個當然是12月24日的平安夜了。

  沒錯!聖誕節快到了,熱戀中的情侶們又該為彼此籌備禮物了。

  斜倚著天台的欄杆,曬著冬日那暖暖的太陽,俞曠傑覺得連心都變得懶洋洋的。

  他的確懶了很多。仔細想想,他已經很長時間不曾為了幫裡的事出頭了。少了幾場架打的他雖然無聊,但有了溫柔女友的陪伴,他立刻覺得充實了許多。

  他們的關係進展神速——至少在他看來是的。他們的約會次數不但增加了,而且約會時間也大大延長,不會再有第一次約會時那種乘興而去,敗興而歸的遺憾了。

  還有喔!他現在握她的手,已經達到了想握多久就握多久,想握多緊就握多緊的程度了。

  啥?吻?這個……雖然還沒有,但已經快了!等著吧,平安夜的晚上他一定要達成吻她的目標!

  想到美好的平安夜,他忍不住「嘿嘿」嗤笑了起來。

  「拜託,幫裡在開會他不專心參與就算了,還要在一旁發出那種淫蕩的笑聲影響我們開會的情緒?」呂歆歆半瞇著眼,十分不屑地瞟了一眼俞曠傑。喔哦,那表情真是要多猥褻就多猥褻,要多齷齪就多齷齪。不看了,免得看得眼睛生瘡。她鄙夷地別過頭去。

  唉,老大又在發春了……阿健長歎一口氣。他知道只要俞曠傑一清醒,他們今天這個會議就別想繼續下去了。

  果然俞曠傑一還魂就纏著阿健問東問西。

  「為什麼過聖誕大家都要選在平安夜慶祝?平安夜是12月24日啊!既然要過12月24日,為什麼不乾脆把聖誕節提前一天算了?」

  「這有什麼影響嗎?」阿健冷靜地回答,「只要不影響到你和她的約會不就好了麼。」

  也對,反正他已經決定不論24日或25日都要與她一起度過了。

  「那為什麼要互送聖誕禮物呢?」

  「難道你不期待收到她送的禮物嗎?」

  「當然期待!你說她會送我什麼呢?」

  「這……大概是圍巾、手套之類的吧。女孩子都喜歡來這一套。說不定還是親手織的。」

  賀梨霏親手織的圍巾?俞曠傑眼中立刻閃現夢幻的光芒。

  「喂喂!老大,我是亂猜的,她不一定會送親手織的圍巾哪!」阿健特意強調著。免得日後俞曠傑沒有收到圍巾回頭找他算賬。至於俞曠傑有沒有聽進耳裡,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麼我該送她什麼呢?」他開始認真考慮這個問題。他送的禮物,一定要是與眾不同,最令她喜愛的。

  ###

  賀梨霏揣著這次日考的成績單,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臉色簡直難看到了極點。

  退步了!而且是極大的退步!入學考試時她的成績在全年級都名列前茅;而這回她手上握著的是班上的成績單,為何連望了三十多個名字都沒有看見她的名字?

  而且看看那第一名,「俞曠傑」三個字簡直像針尖般扎進了她的眼。明明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學習退步?這不公平!

  還有一件事她想不明白,那就是上次她在經過第三公佈欄時,上邊的內容居然是叫大家不要打擾她和俞曠傑的交往!她有所耳聞,第三公佈欄是宇陽王專門發號施令的工具。那麼這意味著什麼?連宇陽王都注意到了他們的交往了麼?

  太可怕了!她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受到了別人嚴密的監視,這令她恐慌。

  為什麼她與他交往就如此引人注目?宇陽王又為何要特別插手管他們的事?太多的問題糾結在一起,令她想得頭都疼了。

  難道沒有辦法能改變這樣的狀況了麼?她就快要忍受不了了!

  在渾渾噩噩中,日子飛快地過去,轉眼就要到聖誕節了。

  平安夜的晚上,她特別悉心地打扮了一番,為了應景還戴上了一個紅色的聖誕帽。

  他們先去享用了一頓聖誕大餐,然後去看電影。

  這部電影實在不應該將上映檔期排在平安夜。因為它十分悲情,在男女主角之間還橫亙著年齡因素,門第觀念,第三者插足,輿論批評……等等問題,至使兩人不斷折磨彼此,最後以一死一傷成植物人結局。

  賀梨霏看著這部電影,幾乎是從頭哭到尾;而俞曠傑在知道了男主角的全名後就一直睡到現在。

  賀梨霏推醒將頭靠在她肩上,睡得無比香甜的俞曠傑,提醒他電影已經散場了。

  「呼哈……我睡了多久……咦,你怎麼哭了?!」看到她的眼淚,他立刻精神抖擻。

  「沒什麼,是電影太悲慘了……」

  「天哪,你的感情真的不是一般的豐富。這也值得你哭成這樣。」

  「但是真的好可憐嘛!他們明明那麼相愛,老天卻總不讓他們在一起……」

  「老天又沒捉弄他們,是他們自己捉弄自己罷了。所謂『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他們之間本來沒有那麼多問題,偏要自己製造那麼多問題,真蠢!」

  聞言賀梨霏不禁有些生氣。他這麼說,豈不等於在宣告她剛才流的那些眼淚是白流的?而且他還批評這部電影蠢,這是不是在說:為了這部蠢電影動真感情的人更蠢?

  「也沒那麼蠢吧!他們是真心相愛的!」她反駁道。豈有此理,他根本連看都沒看過這部電影,憑什麼如此惡意批評?

  「真心相愛就不會在意那麼多雜七雜八的事了!」他用這一句話堵死了她的嘴。

  「如果我喜歡一個人的話,不管別人怎麼阻礙,我也一定要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他如此霸氣地宣佈。「我就不信憑我的能耐不能克服這些困難。」

  在宣佈他勇往直前愛情觀的同時,他的眼睛自始至終緊盯著她。這是他對自己的承諾——不管怎麼樣,他都要和她在一起。

  賀梨霏的臉色一變再變,陰晴不定的表情令人猜不透她心裡的想法。

  之後他帶著她去了教堂。在教堂前的那塊面積不大的草坪上,人們正在舉行聖誕Party。

  他拖著她擠進舞成一團的人群中,不停地問著她一個問題:「高興嗎?」

  「高興。」她牽動嘴角,回給他一個勉強的笑。

  而他是真的很高興。他不是什麼信徒,可是和她一起令他覺得那被釘在十字架上,被折磨得瘦骨嶙峋的耶酥是那麼可愛。

  還有就是……他瞄了瞄她背後那只鼓鼓的小背包,他已經覬覦那個背包很久了。那裡面裝著的一定是她準備送他的聖誕禮物。由那體積來判斷,十有八九是一條圍巾,就不知是不是她親手織的?如果是的話,他一定整天纏著那條圍巾,天熱也不取下來。

  「好,下面讓我們互贈聖誕禮物吧。」一身神父打扮的主持人如此宣佈完,台下立刻響起一陣熱烈的歡呼。

  俞曠傑更是眼巴巴地盯著她那只背包,明白強烈地以眼神傳遞著自己的渴望。禮物!他要禮物!

  天哪,她怎麼覺得好像有一隻等待主人餵食的小狗蹲在她跟前?不過,這份禮物反正已經決定要送他了,除了他以外沒有別人合用,早送晚送都一樣。

  俞曠傑心急如焚地看著她慢條斯理地取下背包,不緊不慢地伸手在裡邊尋找著,最後掏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這樣的盒子能放下一條圍巾麼?他雖然有些疑惑,仍是滿心歡喜。

  「我能打開看嗎?」他指著厚厚的包裝徵求她的意見。

  賀梨霏四下看了看,人這麼多似乎不是專心欣賞禮物的好時機。於是她面露難色對他說:「最好還是不要吧,這裡這麼多人,被看見了很丟人的。」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沒關係啦,我不怕丟人的。好啦,我拆開了啊!」說著他就開始動手,一邊剝除著層層的包裝紙一邊在心中默念:圍巾……圍巾……

  終於,禮物就要露出它的廬山真面目了……他滿心歡喜地將它抽出來——

  !!!!!!

  靜心口服液?!

  她看見他目瞪口呆的樣子,主動解釋道:「因為你的另一種性格暴躁易怒,所以我想讓你多平心靜氣一些……我想,既然女人吃了有效,那麼……」她看見他越來越陰沉的臉色,停止了她無謂的解釋。

  天哪!她居然把他當成更年期的女人,還送他靜心口服液!!俞曠傑的拳頭握緊了又放鬆,放鬆了又握緊,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他只能說,她是個天才!一個氣死他不償命的天才!

  「你……你生氣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她是不是是太過分了一點?他……該不會已經氣得想揍她了吧?

  「……」俞曠傑無言以對。

  「對不起,但是我真的很擔心你的這個病,我又不知道你服用些什麼藥,所以……」

  「你不用說了。我只是太……太驚訝你送的禮物了。」

  「你不喜歡嗎?」

  廢話!這種禮物叫他怎麼喜歡啊!但他只能拚命壓下心中那股濃烈的失望情緒,昧著良心說:「只要是你送的,我都能接受。」

  騙人!任誰都能看出他的失落。果然,她這個玩笑開得太過分了。

  賀梨霏莞爾一笑,取下脖子上圍著的藍色圍巾圍在他的脖子上。

  「這個,也送給你。」

  感覺著圍巾上她的體溫,俞曠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其實禮物有兩份,這條圍巾也是送給你的。」

  「啊?」

  「我再怎麼遲鈍,也不至於弄不清楚你想要什麼。」早在距聖誕節還有兩個禮拜的時候,他就不斷地暗示她「他喜歡藍色」,加上他時不時抓脖子的行為,他想要什麼禮物,她早就心知肚明。

  「可是我的手藝太差了,織得很難看,所以我只好買了一條。但是我在上面繡上了你的名字。」她指著圍巾一角白色的英文名「Jay」說道。

  傻傻地撫摸了幾回那個「Jay」,確定這一切都不是夢後,他高興地一躍而起。

  「萬歲!」他大喊著,揚著手裡的圍巾對參加Party的人們吼道:

  「大家看啊,這是我女朋友送我的圍巾哪!她還在上面親手繡了我的名字!」

  賀梨霏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居然這麼招搖!

  而他才不管那麼多。他反身搭住她的肩膀,凝視著她的眼,十分認真嚴肅地說道:「梨霏,我有沒有跟你說,我好喜歡你!」他那白皙的臉因為興奮而閃著動人的紅暈,眼睛亦異常明亮。

  賀梨霏臉迅速竄紅,她低著頭小聲說:「你早就說過了。」

  「不行,今天我還沒有說!」說完他即大聲地對著所有人,更對著她宣告:「我喜歡賀梨霏!喜歡得不得了!今天我在這十字架下面起誓,十年後,我一定要和她重返此地,我要和她在這裡結婚!!」

  轟!賀梨霏被他爆炸性的宣言嚇懵了。

  在場的眾人紛紛起哄:

  「好呀!十年後我們一定來參加你們的婚禮!」

  「你想得真遠哪!」

  「你還沒問人家女生同不同意呢!」

  「先來個訂情之吻!」

  「對呀,接吻,接吻!」

  在大家的哄笑聲中,俞曠傑興奮得臉緋紅。「可以嗎?」他輕聲問道。

  「絕對不可以!」賀梨霏一聲驚叫,手緊緊地摀住自己的嘴。

  於是眾人又開始起哄:

  「小哥,你太沒有魅力了!」

  「吵死了,這麼隱密的情侶之間的私事當然得挑個四下無人的環境做麼!你們這麼吵,哪有什麼氣氛哪!」俞曠傑的反駁又惹來大家的一陣哄笑。

  賀梨霏看著被圍在人群中,拉著圍巾笑得像個孩子的俞曠傑,心裡一股股酸意止不住地往外冒。

  她的心中,早已有了一個決定,但這個決定是否太自私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1:05:30
第七章

  「這麼晚了,為什麼還要帶我來巷子?」賀梨霏眉頭幾乎都糾結在了一起:「再不回去,學校宿舍的大門就會關了,我們就進不去了。」她抬手看看表,已經11:30了,只要再30分鐘,平安夜就結束了。

  「為了送你禮物呀!」他笑著回答道:「你送了我一份這麼棒的禮物,我也要回敬你一份。」

  是一份禮物不是兩份。他似乎已經自動將那靜心口服液忽略不計了。若不是看在他如此高興,她真想向他強調:其實送那盒「靜心口服液」才是她的本意。她希望他能夠多子心靜氣,讓那討厭的「第二人格」少出現一點。

  「你過來,朝裡面看看。」他蹲下身,指著亞歷山大它們夜晚棲身的那個大紙箱說道。

  她聽話地蹲下朝裡邊一望,箱子裡除了貓以外沒別的。只是這貓……這只是亞歷山大,這是拿破侖,那是成吉思汗……那只白色的小貓是??

  一隻毛色全白的小貓正窩在拿破侖身旁,瞪著一雙美麗的翡翠眼,警戒地瞪著她。

  她注意到了在這隻小貓的脖子上還繫著一條粉藍色的緞帶。「這是?」

  「不好意思,我只知道你很喜歡貓,所以……」

  「這隻小白貓是你送我的禮物?!」

  「是的,你喜歡嗎?」

  她不回答,只輕輕地將貓抱出來仔細打量。這隻貓通體雪白,幾乎沒有一根雜毛,綠色的大眼睛彷彿一汪深不可測的潭水,鬍鬚一根根精神抖擻地立著。可愛的外表下,似乎還掩著一絲桀驁不馴的王者氣概。

  「它還沒有名字,你替它想一個響亮的名字吧。」雖然他猜這隻小貓十之八九會被叫作「華盛頓」,不過他有信心這隻貓會比那三隻懶貓更配得上英雄們的名字。他在寵物店裡挑選了那麼久,只有這隻貓敢在他的手背上留下爪痕。

  她輕輕地撫摸著小貓的毛,很快那隻小白貓就被這雙溫柔的手收買了。它舒服地窩在她懷裡,滿足地輕歎了一聲。

  死貓,這麼有靈性!在寵物店買下它的時候他都不記得自己被它抓了多少回咬了多少下,這回換美女一抱居然這麼乖!難道它已經未卜先知明白了自己的主人是誰了麼?

  「你喜歡這份禮物嗎?」他又問了一次,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她不僅喜歡,而且喜歡得不得了。賀梨霏鼻一酸,忽然哭了起來。

  「你……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見她「喜極而泣」,俞曠傑立刻手忙腳亂地四處找手帕。「我喜歡你,對你好是應該的麼。」

  「你……你不要對我那麼好……因為你、你一定會討厭我的……」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他溫柔而堅定地承諾。

  「真的!你一定會非常、非常討厭我!」

  「不會的。」

  「會!因為……因為我已經決定要和你分手……」

  雖然沒有下雨,天氣卻陰冷得可怕。已近半夜,天空中卻看不到一顆星星,雲層厚得快要壓得人心頭喘不過氣來。

  亞歷山大這三隻懶貓仍然像沒事一般窩在原地睡覺,只有那隻小白貓覺察到了氣氛的詭異,瞪大了銅鈴般的大眼仔細地觀察著情況。

  「你剛剛說什麼?」俞曠傑斂起和善的笑容,板著臉問道。

  「……」賀梨霏怕得不敢重複,只默默地將懷裡的小白貓摟得更緊。

  「你是在開玩笑的吧?這個玩笑可一點也不好玩。」

  她瑟縮了一下,眼淚流得更急。

  她的行為無疑給了他最明確的答案。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不是一個適合開玩笑的氣氛。他鐵青著臉,彷彿方纔那幸福的微笑不曾出現過一般。

  「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怕你!和你相處了這麼久,我才發現……你和我想像的不一樣!你比我勇敢,比我堅強,比我有主見,我們兩個是不一樣的人!」

  「難道就因為我們倆不一樣,你就要跟我分手?!你怎麼能找出和你完全一樣的人?!」

  「可是我以為你和我是一類的人!」她哭著剖白自己的內心,「你恐怕還不知道我有多麼討厭自己。我討厭自己懦弱、自私又膽小,我連改變自己的勇氣都沒有。我以為你也是這樣,我認為我們之間能有共同語言,但你畢竟不是我!」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給這三隻貓起名叫做亞歷山大,拿破侖和成吉思汗嗎?是因為我知道我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具備英雄們的膽略,我只能將自己微渺的希望寄在它們身上。但結果你也看見了,它們和我在一起待久了,也變得和我一樣沒用。歆歆曾經說過它們辜負了英雄們的名字,其實是我自己辜負了自己的希望!」

  「我怕,我怕你和我在一起久了會變得像我一樣令人生厭;我更怕你那不知何時會發作的雙重人格!」

  「我以生命擔保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害你還不行嗎?!」他吼道。「只要我們互相喜歡不就可以了嗎?為什麼還要顧忌那麼多?」

  「我就是擔心,我恐怕不夠喜歡你!」

  「你說什麼?」這簡直是打擊中的打擊!俞曠傑的語氣已經冷到絕對零度。

  「你說兩個人若是真心相愛,就不會有那麼多顧忌;可是我卻這也怕那也怕,連不相關的外人的看法我也怕!我想我不夠喜歡你,所以……我們還是分手吧!如果你覺得我太自私,要罵我,要打我都可以,只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討厭我?我想和你做朋友,好嗎?」

  俞曠傑壓抑著自己不被她的眼淚打動點頭說好。

  「你的意思是,我們今天晚上分手了以後,還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一起談天說笑?」

  「……」

  「你以為我能做得到?」

  「……」

  「你做夢!我辦不到!」他搶在她露出更悲哀的神色之前說:「我才不要和你當朋友,我要做你的男朋友!十年以後我還要做你的老公!

  「分手這種事,哪能由你一人說了算?!我才不要充當被甩的那一方!只要我一天不承認,你就是我女朋友!」

  「就算你現在不夠喜歡我,但是離最喜歡只差一步了不是嗎?否則你怎麼會煞費心思地送圍巾給我?」他這話與其說是說給她聽的,倒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的。

  「總之,我絕對不分手!」說完這句話後,氣氛立刻陷入了令人難堪的沉默僵局中。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說。

  然後,在回學校的路上,兩人再沒有多說一句話。

  ###

  「哈,各位!好久不見!」

  教室裡一片可怕的死寂,沒有人搭理他。

  「怎麼啦?氣氛怎麼這麼怪?活像大家集體失戀似的。」

  「失戀」這兩個字如閃電般狠狠擊中在場的每一個人。

  「你傻的啊!難道不知道『失戀』這兩字目前在整個學校都是禁句嗎?」一個鼻樑上架著厚厚眼鏡的男生悄悄地將來者拉到教室的一角教育道。

  「怎麼?咱們學校除了『我喜歡賀梨霏』之後又多了新的禁句啦?」

  「你這個白癡!我不是在和你尋開心啦!你不知道哇,咱們的宇陽王……」

  於是,「宇陽王被甩」的這條轟轟烈烈的大新聞又被拿出來大肆渲染了一番。

  「哦!原來在我請假的這段日子裡發生了這麼多有趣的事……」

  「可不是嘛!分手還要挑在平安夜,實在是……」

  「唉!大喜之後是大悲。這樣的大起大落,也只有宇陽王受得住……」

  「就是啊,若是我就……」

  兩人興致勃勃地說長道短,完全沒注意到身後傳來的陰冷的肅殺之氣。

  全班同學都默默地在心中為他們劃起了十字。他們討論得太投入,居然完全沒有注意到宇陽王俞曠傑就站在他們身後。

  「如果換成是我,我早就去撞牆啦!」

  「那你還不快去?!」俞曠傑單手揪住那人的衣領說道。

  「宇、宇、宇……宇!!!」

  「小子,話都說不完整還敢假設你是我?!」他簡直恨不能一手將此人掐死。「你剛才說什麼?要撞牆一了百了是不是?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不、不是……我、我、我……那個……這個……」

  唉!阿健長歎一聲,在如此敏感的時期說出這樣敏感的話,會死得很難看也不是沒有道理。遺憾的是俞曠傑目前是一座隨時會噴發的活火山,他惟恐避之不及,哪還能分心去保住他們的小命?現在他所能做的,恐怕只有為他們的亡魂超渡了……

  喃嘸阿彌陀佛……

  不要期望奇跡的發生。因為賀梨霏這幾天來都稱不舒服在寢室裡呆著。惟一能阻止俞曠傑的人就是賀梨霏,目前這惟一能馴服猛獸的人正在休假,所以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猛獸傷人……喃嘸阿彌陀佛……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俞曠傑並沒有將此二人「就地正法」,而是放開了他的拳頭,臉色鐵青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奇跡!宇陽王居然沒有動武!這是否意味著暴風雨前的寧靜?

  眾人皆不寒而慄,擁有神秘詭計的猛獸比什麼都更可怕。沒有猜得透俞曠傑陰冷的面孔下,打著什麼主意。

  梨霏,你看見了嗎?我為了你可以不打人,不發怒,可以改變我自己;你呢?為了我,你能否變得更勇敢?

  當再次見到外面的陽光時,賀梨霏覺得渾身都軟綿綿的,提不起一絲勁。

  她也真是夠沒用的了,不過就是平安夜多吹了一陣冷風,居然就大病了一個禮拜。這一個禮拜她都窩在寢室裡沒有出門。

  呵呵,她長這麼大生過那麼多病,還從未像這次病得這麼是時候。她正愁沒有借口躲俞曠傑的時候,老天就送了她一個絕好的理由。她藉著這場病躲過了許多該面對的問題。

  希望這一個禮拜裡,他們能有一個對雙方都好的解決問題的方法。然而這似乎是不可能的。想到很快又要在教室裡與俞曠傑比鄰而坐,她就覺得胃痛、頭痛,連心也痛。

  可是……有點不對呀?為什麼今天大家看到她都像見到鬼似的?難道是因為在生病期間消瘦得太厲害,她的形象已和「另一個世界的居民」相去不遠?

  帶著滿腹疑惑踱至教學樓,在路經第三公佈欄時,她不經意地抬頭瞟了一眼。

  !!!!!

  只一眼,她的下巴險些落地。

  通告宇陽高中諸位同仁注意:

  因為某些原因,我決定將幫裡的一切統領事務交給高二E班賀梨霏同學管理。也就是說,即日起,本校「宇陽王」正式退位,新任「宇陽王」是賀梨霏!大家必須服從新任宇陽王的領導……

  金槍魚骨架的落款。

  !!!!!!

  這是什麼?!

  ###

  「老大,據可靠消息,賀梨霏今天已經來上課了。」這條可靠消息是由賀梨霏的室友——呂歆歆提供的,可信度十分高。

  「別叫我老大,我已經不是你們老大了。」俞曠傑說道,「你們老大換人了。」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還要指使我幫你做事?當然這話阿健只敢在心中想,他可沒膽量說出來。

  「老大……哦不,俞曠傑同學,我到現在還想不透你這麼做用意何在?」

  「對啊,」呂歆歆接口道,「她那麼膽小你卻將她指定為『宇陽王』,你這樣不僅會毀了『宇陽幫』,恐怕也會毀了她。」再怎麼說賀梨霏也是她的朋友,她不能眼睜地看著朋友陷於水深火熱中而不出手相助。「你該不會是被她拒絕後惱羞成怒故意陷害她吧?」就目前的情況她只能這麼推測了。。

  「你給我閉嘴!」俞曠傑一聲大吼,將呂歆歆鎮住了。

  她從未見過氣勢如此駭人的俞曠傑,一副「惹我者必死,絕不留情」的樣子。

  「總之,我有我的打算。但我絕對不會傷害到她。所以,我需要你們的幫助……」他說了他命令般的請求。

  而此刻的賀梨霏正躲在校園一角痛哭自己的悲慘命運。

  不遠處走來兩個學生。

  「這裡就是我們學校風景最好的地方,同時也是最來不得的地方。」

  「為什麼?」

  「唉,你剛轉來有所不知。我們學校裡有個恐怖的幫派……」

  「宇陽幫是吧?這我早就聽說了。還有個宇陽王是不是?我在原來的學校就聽說了。聽說他是鬼畜的化身呢!」

  「噓!你小點聲,萬一這話傳到宇陽王耳朵裡我們就都別想有好日子了!這塊地方就是宇陽王專門休息的場所……」

  「那麼那個宇陽王究竟是誰?」

  「最近才剛換人,我一時也很難說清楚。總之,看見他們兩個我們就逃快點吧……」

  「你剛剛說這裡是什麼地方?」

  「宇陽王專屬棲息地!總之,非請勿入!我們還是快走吧!」

  「那麼,」這個高壯的男生手一抬,指著不遠處樹下的賀梨霏問道:「她受到邀請了嗎?為什麼她可以坐在那邊?」

  「啊!」那個作介紹的男生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他居然一直沒有察覺到賀梨霏的存在。

  「傻瓜!不要用手去指!她哪裡還需要邀請?她就是前任宇陽王后,現任的宇陽王啊!」

  「她是宇陽王?」該男生的眉頭幾乎完全糾結在了一起。他一早就認出了她,在他們從前的學校,她可是很出名——出了名的膽小鬼!「唉,你在逗我笑嗎?她哪來的能耐成為宇陽王?!」

  「是真的!她可是全校的大姐大!咱們學校的一把手二把手可都在她手上栽過觔斗!她成為宇陽王也算是實至名歸!」

  「實至名歸?」不會吧?在他的印象中,她連大聲說話的勇氣都沒有,難道轉到了這個學校才短短幾個月,她就能有這麼大的改變?

  賀梨霏也認出了他。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人到背時喝口涼水都塞牙。居然會在她獨自傷春悲秋的時候遇上她最討厭的人。

  陸允奇,這個名字可以說是她一生的夢魘。無論她轉到哪所學校,他都能神奇地接在她之後轉來,然後帶動整個班級,甚至整個學校的同學欺負她。

  完了,他很顯然已經看見她了,要躲已經來不及了。

  「哈啊!賀梨霏,很高興又能和你在新的學校見面!」

  她不語,只輕輕擦去頰邊的淚水。

  「喲?你在哭嗎?什麼事讓你這麼傷心哪?」陸允奇走到她跟前,勾著身子毫不避諱地直視她。

  她受不了他咄咄逼人的凝視,微微地將身子側開。

  「你可不能隨隨便便掉淚呀!我聽說……你是宇陽王對吧?作為宇陽高中一大名勝這麼窩囊那就太……」

  「我才不是宇陽王!」他的話引起了她激烈的反彈。

  她的怒氣反而令他笑得更開心:「不錯嘛!果然有點宇陽王的架勢了。」

  那個為陸允奇作校園介紹的男生聽著他們的對話聽得渾身冒冷汗。他在陸允奇身後不斷地輕拉他的衣擺:「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我們走吧……」

  「你怕什麼?」陸允奇大聲說道,「像她這樣的膽小鬼,成不了什麼氣候的!」

  他的話就像一記重錘敲在她心上,擊碎了她原本就薄弱的信心與意志。她覺得眼眶一熱,淚水又要不爭氣地往下掉。

  「說你是宇陽王,誰信哪?你要真是宇陽王的話,就叫幾個人來幫你啊!」陸允奇笑得很賊,簡直吃定了她好欺負。

  忽然一隻手從背後揪住了他的衣領,狠狠地向後一拖,陸允奇整個人都被摔倒在地。

  「你是誰啊!王八蛋!」他仰在地上衝那個高大的背影吼道。

  「我是你祖宗!」呂歆歆盛氣凌人地雙手叉腰,居高臨下地回應他。

  「小兔崽子,你很有膽麼!敢對我們宇陽幫的老大出言不遜?」有如天降神兵般,宇陽幫七個小分會的會長一字排開,在賀梨霏身前形成一堵高大的「人牆」。

  「老大,你還好吧?」阿健為淚流滿面的賀梨霏遞上紙巾。

  宇陽幫除了開會以外,第一次人員到得這麼齊。「光之護法」,「影之護法」,七小分會會長,幫裡所有幹部幾乎都來了,只少了一個人——上任宇陽王俞曠傑。

  「小子,你是哪路貨?」

  「剛轉來就惹到我們新任老大,你不想混了是不是?」

  「老大,你說怎麼處置他?」

  「這種小事何需過問老大,直接群毆他一頓得了。」

  「傳出去對幫裡影響不好,大家會笑我們以多欺少的。」

  「那還是交給大姐大吧。」

  「對呀,大姐大一人就可以輕鬆搞定他。」

  「人牆」七嘴八舌地聲討了一陣,最後決定將懲敵重任交予呂歆歆。

  「你、你們是誰!」陸允奇轉頭想尋求朋友幫助,才發現那個據說和他很鐵的哥兒們早已溜得不知所蹤。

  「她是宇陽王,是我們幫的老大。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明白就好,你就不會覺得死得太冤枉。」

  呂歆歆說完後,接著就是一連串兒童不宜的暴力鏡頭。「她……她剛才說你們是什麼?」賀梨霏不理會陸允奇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抖著嗓子問道。

  阿健歎了口氣,接著開始作自我介紹。

  「我是宇陽王的助手之一,呂歆歆也是。而他們七個則是幫裡各小分會的會長。而你,則是我們的新任領導者。今後,我們都要追隨你了。」

  「不可能的!我說過無數次,我絕對不可能是宇陽王的!」說完賀梨霏使出全身力氣推開那一堵人牆,飛也似的跑了。

  「老大,她還是跑了。」阿健望著她逃離的方向,心中十分憐憫。不管怎樣,俞曠傑的作法還是太強勢了。

  俞曠傑從一棵大樹後走出來,心中雖然不忍,臉上的表情依然決絕。「呂歆歆,你別打了。」

  「沒搞錯吧,你要為他求情?」

  「誰說求情的?我要親手教訓這個傢伙!」俞曠傑邊活動手指的筋骨邊想:對不起了,梨霏。這是我最後一次動手揍人,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吧。

  「陸允奇,男,十七歲。身高184cm,體重七十六公斤,血型AB。曾於小學、初中與賀梨霏同校;小學二年級、四年級、五年級及初中一、二年級與賀梨霏同班。據調查,此人經常夥同一幫同齡男生欺負賀梨霏。其行為之惡劣,令人髮指,為天理所不容,人神共憤……」

  「好了好了,後面那堆屁話可以省省了。」俞曠傑不耐煩地擺擺手。他只想知道有關陸允奇的情況,其他的他根本聽不進去。

  「陸允奇?哼!奇怪的名字!一聽名字就知道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俞曠傑接過阿健手上的調查報告,邊看邊批評:「人長得奇怪,胸肌厚實得就像胸部一樣!和我一樣的身高居然比我重了四十斤!吃什麼長的?簡直就是頭豬!」

  「不會啊,其實我覺得他身材挺好。」那種肌肉發達的強健身軀正是他夢寐以求的。

  「哼!比我壯有個屁用?還不是被我打得滿地找牙。」

  遇上你能夠不滿地找牙的恐怕是極少的例外。阿健心想。

  「外表變態還不夠,居然連心理也變態!跟在賀梨霏後面轉了那麼多次學還屢次欺負她,分明是暗戀她!」俞曠傑最恨這種沒種的男人了;明明哈別人哈得要死;卻非得擺出一副不在乎的酷樣,但又希望對方在乎自己,只好靠欺負人讓對方對你的印象深刻。受不了!簡直幼稚到了極點!

  是男人就要有能耐保護自己重視的人。這是俞曠傑最近新創的座右銘。

  「老大,你這樣背後說人壞話似乎有點小人哦!」阿健打斷俞曠傑的義憤填膺。說到底俞曠傑不過就是氣惱那個陸允奇居然敢肖想賀梨霏罷了。

  「總之,我絕對不會讓這個傢伙好過。」

  「夠了吧,你已經讓人家在17歲青春年少之際不得不鑲假牙了,還打算教訓他?你不是發過誓說這輩子再也不亂揍人了嗎?」

  「我的確不會自己動手揍他。所以阿健,你和幾位弟兄參謀參謀,認真想想治那個傢伙的法子。」

  「你不是說你已經不是宇陽王了嗎?」

  聞言俞曠傑立刻將臉一沉:「難道就因為我不再是宇陽王,我對你們就一點兒號召力也沒有了嗎?」

  「不不不……」阿健變臉的速度也很快,他已經立刻換了一張諂媚的笑臉:「治那個小子是不是?沒問題!我辦事你放心,保證將他整個生活不能自理。」

  搞什麼嘛,還說退位、淡出江湖、金盤洗手呢,結果和原來的狀況沒有什麼改變麼。還不是一樣愛指使人,看來愛情的力量再偉大也只能讓他犧牲到此了。阿健如此想著。

  這時,他發現了縮在柱子後,探頭探腦的賀梨霏。兩人視線一對上,她立刻將整個身子都隱匿於柱子後。

  唉!他已經對短期內能看到賀梨霏大大方方地出現在他面前不抱任何希望了。自從上次他清楚明白地表示自己是宇陽王的助手之後,她防他們就跟防賊似的。就連呂歆歆也無可避免地被她嫌棄,聽說她們的寢室近日裡一片死氣沉沉,兩人基本已不再溝通。目前,賀梨霏已經淪落到只有老大一人值得依靠的地步了。

  哼,真是好笑。她認為最安全可靠的港灣事實上正是狼窩。不知她若知道老大就是宇陽王本人時,會有什麼反應?

  「老大,你的女朋友找你呢。」阿健識趣地離開了。他清楚只要他還站在這裡一分鐘,她決對不會主動靠近一步。

  果然他一走遠,她馬上飛奔至俞曠傑身邊:

  「你怎麼還和他一起走呢?我不是告訴過你他的真實身份嗎?他是宇陽王的親信哪!這麼可怕的人你怎麼還敢和他一起?」

  遺憾的是她的關心並沒有令他太高興,反而令他的心情更加蕩到谷底。

  「你真的這麼排斥宇陽王?」

  「那當然!他不僅可怕,而且莫名其妙!我與他從未謀面,他居然點名將我指定為宇陽王?!這真是太不合邏輯了!我打個簡單的比方:假如在某鬧市有一隻狗和許多人,可是這隻狗偏偏只認準一個人咬,這不是很奇怪嗎?」

  別把他和狗混為一談哪!他無力地長歎一口氣。

  「你別因為他曾經打過人就將他否定得如此徹底。就像我,我也有不受控制動手揍人的時候啊!難道你會因此躲我一輩子嗎?」

  「你怎麼了?」賀梨霏小心地看著他,他的表情凝重得有些可怕。她也開始覺察到氣氛的詭異。「我當然不會因為你的另一重人格就徹底否定你啊!因為這畢竟不是你的本意麼。我們不是正在談宇陽王麼?怎麼突然扯到你身上去了?」

  「沒什麼。」他有氣無力地虛應了一聲,就將目光轉向不知焦距的遠方。

  他怎麼了?賀梨霏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因此而不高興。

  難道他是在氣她明明已經主動提出分手,現在卻又回過頭來粘著他嗎?

  可是……沒辦法呀!除了他,她不知道這學校還有什麼人值得信任與依靠了。

  而且,最近她才發現,其實自己是相當喜歡他的。她現在才明白自己的心意,會不會遲了點?

  應該不會太遲吧?她偷覷著他的側面,頭一次深刻地體會到,原來兩個人這麼在學校裡漫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1:06:28
第八章

  「等等!是否我耳背?你剛才叫這隻小白貓什麼?」

  「啊!」彷彿變戲法般,賀梨霏的臉在瞬間紅透:「你聽見我叫它了?」

  「對啊!但不是很確切。你再叫一遍好嗎?」

  「俞曠傑。」

  「嗯?」俞曠傑的兩道濃眉擰到了一塊兒:「為什麼用我的名字為這隻貓命名?」他幾乎都篤定這隻貓該叫「華盛頓」了。

  「因為……因為你和它很像嘛!你不覺得嗎?」

  「我和它很像?」他開始仔細觀察起這隻貓。

  乾瘦的身軀卻有一對桀驁不馴的碧眼,才短短幾天就有凌駕於亞歷山大等貓之上的氣勢,時不時愛鑽到賀梨霏懷裡撒嬌的行為……

  好吧!他不得不承認,這隻貓的確和他有點像。但他是他,貓是貓,為什麼要給一隻動物起如此人性化的名字?

  「你這樣的行為會讓我有什麼聯想你知道嗎?」

  「什麼?」

  「我會認為你已經喜歡我喜歡到連看到寵物都會想到我的程度了。」他嬉皮笑臉地說著,原以為會換來她的白眼,想不到她居然沒否認。

  「喂,難道真被我說中了?」他伸長了脖子去看她垂著的面頰,一顆心已在飛揚的邊緣。但他不能太期待,因為她總能在給予他最大的希望之後接著給他最大的失望。

  「你說對了一點。」她輕輕地答道,「雖然這並不是我為這隻貓起這個名字的原因,但也差不多了。我想,我必須承認,我的確是很喜歡你的。」

  「你是說真的?你確定?」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追問道。

  「確定。」她肯定地點頭。

  他忽然很得意地昂起頭。「看吧,我早就說過,你一定會喜歡上我,愛上我的。」

  「你說過嗎?」

  「說過!上次也是在這裡,我說。『離最喜歡只差一步』麼!」

  「哪次?」

  「你這麼快就忘記了?上次在這裡,你說要分手。你知道嗎?你那次可真把我嚇得半死。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這麼恐慌過。」

  「對不起。」她除了道歉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憶起她從前的鴕鳥心態,她就羞愧萬分。

  「今後不要再那樣嚇我了好嗎?即使我有再強韌的心臟也承受不住。」他將手撫上她的臉頰,輕輕地摩挲著。

  他的拇指在她的柔嫩臉頰上流連著,接著輕輕地撫起了她的唇。

  賀梨霏覺得心在狂跳,他注視著她的目光也隨著她狂跳的心進發著熱力。然後……然後就像許多電影和電視中演的那樣,兩人的眼睛慢慢闔上,在緊張、激動與感動混雜的心情下交換了彼此的初吻。

  雖然,這個吻實在是生澀笨拙得可以,還因為太緊張而撞到了嘴唇,但她心中的幸運與甜蜜卻是不能夠僅憑言語來表達的。

  ###

  「老大,你面部抽筋了嗎?」

  「我咧,這樣的淫笑實在是令人反胃異常。阿健,你在這裡穩住他,我去洗手間小吐一下。」

  「等等,你去女洗手間?」

  「廢話!!難道老子還能進男廁嗎?!」呂歆歆大吼道。

  於是宇陽幫啼笑皆非地看著這每天必定上演的好戲開鑼。所謂「禍從口出」,可偏偏光之護法怎麼也不能吸取教訓,明白這四個字的真諦,被教訓也是活該。他們已經懶得去同情他了。

  倒是宇陽王……不,前任宇陽王,果然笑得很詭異。不過,他們大致猜得出是什麼原因。除了賀梨霏這位新任宇陽王,沒有別人能令俞曠傑的心有如此大的起伏。唉!看樣子,戀愛果然是個惱人的東西。

  ###

  帶著愉快的心情,賀梨霏微笑著走出寢室。但她每走一步,心情就愈發沉重,臨到教室時,她幾乎已經難過得邁不出步子。

  一路上幾乎所有人都將她當成了瘟疫,惟恐避之不及。但她可以感覺到許多好奇的探視目光從不同方向射來。她早就知道,自上次宇陽王發佈「讓位通告」的時候,她就得到同學們如此對待,她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去接受。可一旦真實地經歷起來,她還是無可避免地怯懦。

  她想起俞曠傑是如此鼓勵她的:

  「別怕,你要將『宇陽王』這個頭銜當成一種難度極高的挑戰。若你接受了這個挑戰並且戰勝了它,你就是戰勝了自己。你一定會變得更勇敢,更堅強。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為你鼓勁的。」

  他的鼓勵令她信心倍增。她決定,不管今後出現什麼問題,她都要正視他,絕對不再逃避現實

  所以她問:「那個宇陽王到底是誰?我要找他理論!他這樣莫名其妙地做出這樣的決定,實在太令人困擾了!」

  她記得那時俞曠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就將話題帶開了。

  為什麼?難道他有難言之隱?沒關係,他有權保持沉默,她不會強人所難的。即使她一人,她也有辦法查出宇陽王的真實身份。

  她問阿健,阿健的答案是:「不正是你自己嗎?」

  她問呂歆歆,呂歆歆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離死不遠了!」

  她問其他她曾見過的宇陽幫眾,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肚子痛,接著轉身直奔廁所。

  看來這個宇陽王的真實身份是一個很敏感的話題,沒有人願意多透露。

  她想得太入神了,不小心和別人撞了個正著。

  「對不起……啊!!」

  她撞上的正是那個她最討厭的人——陸允奇。幾天不見,他的臉腫得像充滿了氣的氣球一樣,害她嚇了一跳,差點沒認出他來。

  「天哪,你是陸允奇?!你的臉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此時陸允奇恨不得再生出兩隻手來將臉徹底遮住。這麼醜的樣子他可不想讓她看見。

  他的確是因為心儀賀梨霏才會對她做出這麼多惡劣的行為。他知道自己在她心中肯定是沒有什麼內在美了,難道連僅剩的一點外在美也要剝奪?

  「你應該冷敷……」賀梨霏好心地建議。可是她的好心現在在他眼中全是驢肝肺。說到底他會受傷的原因還不是因為她。

  「你不用假惺惺地擺出一副大善人的樣子了。」他突然口出惡言,「反正你是宇陽王,和你作對我注定沒有好下場的。」

  「你也夠厲害的了,呼喝你那手下還不夠,居然還能請動前任宇陽王為你出手。我被修理成這樣你該高興吧!」

  「我什麼時候請了前任宇陽王?」

  「你少假了,不就是你那男朋友俞曠傑嗎?」

  「你說是俞曠傑?!」

  「俞曠傑不就是那個傳位給你的宇陽王嗎?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會讓我覺得你很虛偽。」反正都被打過了,再慘的也不過就是再添幾處傷而已,索性把話挑明。

  「真是,我怎麼到現在才看透你這個人?枉我還曾經喜歡過你,真是浪費我的感情。」說完他丟給她一記白眼,轉身走了。

  說了這麼多話,牽動了臉上的傷,看樣子他又得痛上幾天了。難道這就是他應得的報應?

  可惡!好痛,不僅傷口痛,連心也……這麼痛,害他鼻子都有點酸酸的了。

  看來他還是不適合這所學校,還是盡快轉學離開這處傷心之地的好……

  「阿健。」

  「哎?!新老大?!你怎麼有心情來男生宿舍視察?來找老大……哦不,俞曠傑的嗎?那可真是太遺憾了,他現在不在耶。你有什麼要轉告他的嗎?儘管托我轉告好了。我保證像留聲機一樣準確無誤地原話一字不漏地傳達給他。還能保證音質音量哦!哈哈!」

  賀梨霏被他的機關鎗級談話轟得腦筋都有些不靈光了。不行,她必須保持頭腦的清醒,可不能忘了她此番來套話的目的。

  「他不在這裡,難道在幫裡的辦公室裡嗎?」

  「不知道啊。」

  「他也是,都退位了還老記掛著幫裡的事。」

  阿健還沒反應過來,連連點頭贊同道:「就是,就是。尤其愛指使我。唉!我是天生苦命……」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已經清楚了。」

  是的,她已經全部都很清楚了!這回她終於知道「暴風雨前的寧靜」一詞的由來了。太多的情緒糾結在一起,找不到可以渲洩的管道,只能暫時按兵不動。

  「謝謝你,阿健。」說完她就像來時一樣,安靜地、冷著臉離開了。

  「哦,不客氣。」阿健目送著她離開,心裡仍在納悶:「我說了什麼值得感謝的話嗎?」

  今年的校慶的活動據說十分精彩。聽說有一部貫通古今中外,動作、幽默、愛情與科幻並存的話劇將會在本次校慶慶典上上演。

  該劇劇情如下: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東方,有一位冷漠孤獨傲視群雄的刀客(俞曠傑飾)。本來這位刀客是在山林中過著隱居的生活,但是某天,一位奇怪的男子(阿健飾)駕著一艘奇怪的飛艇降落在他的家門前。據稱這位男子來自丫星球,因為受到宇宙級女魔頭(呂歆歆飾)的追殺而不得不在地球緊急迫降。這位女魔頭也有野心吞併地球,於是刀客為了捍衛美麗的家園毅然舉起了塵封多年的愛刀。但是刀客儘管武功蓋世,仍敵不過女魔頭的高科技產品的圍剿。正在危難之際,一位善良的天使從天而降協助刀客擊退了女魔頭。而天使(賀梨霏飾)也與刀客在此次戰鬥中萌生了愛意。最後兩人,哦不,一人一天使衝破了種種阻礙。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別的先不說,單看這演員表便知陣容空前強大。宇陽幫裡所有的幹部幾乎傾巢出動。聽說這劇本都是前宇陽王俞曠傑親自撰寫的呢,再怎麼樣也得賣前任宇陽王一個面子不是嗎?

  「嗨——」

  「呀哈!」

  「怪物,吃我一劍!」

  只見俞曠傑一個轉身動作極其瀟灑地刺了過去。

  「哇咧!」阿健一聲驚叫連忙閃開。「老大,這只是排練沒有必要如此投入吧?」雖然俞曠傑手裡握著的儀儀只是一根細竹竿,被戳到了也不是好玩的。

  「唉,你怎麼只躲不還手啊!」俞曠傑恢復成站立姿勢,揚著手裡的竹竿說道。

  「我躲都來不及了還能還手?」就算還手也還不是一樣會被修理得很慘。聰明人從不幹糊塗事是他一向的準則。

  「嘖!你真沒出息,和你排練真是一點兒勁頭都沒有。要不是呂歆歆那混蛋溜了我才不會找你頂替她的位置呢。」

  「我也不想頂替她的位置啊。」阿健哭喪著臉咕噥。他還記得呂歆歆開溜之前還曾十分不屑地拋下了一句:「這麼蠢的戲,虧他也編得出!我才不和他一塊兒傻呢。」由此話判斷,呂歆歆十有八九是不會參與這場話劇的演出了。那麼他豈不是要一直頂替她飾演女魔頭這個角色?

  不要啊!這部話劇裡幾乎所有的打鬥場面都是刀客與女魔頭之間的抗爭。試問他再如此被折磨下去,他如何還有命撐到話劇公演那天y

  「Shit!那隻母猩猩這次一定不會參與演出了。她一向很會漠視我的命令。」俞曠傑忍不住開口咒罵道。「既然如此,只好將你湊合著用了。你就頂替她這一角色吧。」

  暈!果然如他所料。為什麼他總是如此倒霉?

  「只是你太肉腳了……」

  「對啊對啊!我很菜的!老大,你還是盡快將我刷掉吧!我不會怪你的!」

  「你真是沒出息斃了。沒關係,接下來的幾天我對你加以強化訓練,你一定能勝任這一角色的。」

  「……」

  「話不多說,現在就開始!當我使出這一招『天外飛仙』的時候,你就……」

  正指導得起勁,賀梨霏忽然出現在他們面前。

  「賀梨霏!」阿健如見救星,驚喜地叫著。「你來得正好!來,曠傑,趁此機會你們將感情戲好好排練排練。」

  「可是我想看你們排武打戲。」她說。

  「好!」俞曠傑聽了她的話後更加有力,竹竿甩得呼呼生風:「看我表演全套『打狗棍法』!」

  她看了笑得很動人:「俞曠傑,你身手真好。」

  「那當然!」

  「真不愧是宇陽王哪!」

  「哪裡!哈哈哈哈哈…嗯?咦?」

  他停下了耍竹竿的動作,呆呆地望著她。此刻她就像一個女戰神般,渾身散發著凌人的盛氣。「你怎麼……」她怎麼知道了?他還沒有告訴她吧!

  「哼!」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等、等一下!梨霏……」他沒來得及多想趕緊追了上去。想不到她平時性子溫吞吞的,關鍵時刻腳力卻好得驚人。他追了好長千段路才抓住她。

  「梨、梨霏,你生氣了嗎?」

  她笑得就像個天使:「怎麼會呢?我怎麼敢生你的氣?」

  「哈哈……」他邊笑邊冒冷汗。完了,看來她不僅生氣,而且氣得想殺人。因為現在她的指甲正深深地掐進他的肉裡。

  好痛……可是他不敢叫痛也沒心情叫痛,他正在苦苦尋思該如何向她解釋,但是……

  想不到啊!他的冷汗冒得都可以用盆接了。

  「沒什麼事你可以放開我了嗎?我趕著去女廁所。」掰不開他鉗子般的手,她只好開口要求。

  「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什麼想法都沒有,也不敢想什麼。你放手!到現在你還想說什麼?為什麼一開始不說清楚?」她吼得很大聲,圍觀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我不是故意的……」

  「還敢說你不是故意?」他居然到現在還想騙她?他的這句話就像一根火星引起了瓦斯的爆炸,她的怒火一竄而出。

  「如果這都不算故意,那麼對你而言什麼程度才算故意?」

  「你不要這麼激動……」

  「你給我閉嘴!你聽我說!」

  他趕緊乖乖地將嘴合上。

  「我承認,是我自己太憑主觀去臆斷了。我不該單憑你的外表來給你這個人下定義。但是後來呢?你有那麼多機會可以說明,你說了嗎?」

  「我……」他哪裡敢說?她曾多次聲明她對宇陽王的厭惡,他怎麼敢開口啊!

  「閉嘴!我說!你不僅沒說明,還騙我你有雙重人格是不是!害我真的為你擔心了好一陣子,結果你這個王八蛋居然是在浪費我的感情!」她已經氣到口不擇言罵粗話了。

  「你……」

  「Shutup!你不僅自己騙我,還串通了整個學校騙我?我以為你該是最瞭解我的人了,你明明知道我膽小懦弱你還將我任命為『宇陽王』,你什麼意思?!看我無助的樣子你很開心嗎?」

  「我沒有……」

  「總之,你是個混賬,王八蛋!放開我,我不想再看見你!」她拚命想掙脫他的掌控。

  「不行!我不放!你說完就想走,我還一句話都沒說呢!」

  「你放不放?」她急了,一腳跺在他的腳背上。

  「哇!」沒料到她有此一著,他踉蹌著退了好幾步。

  她激動地喘著氣,沒想到自己居然動粗了。他又想追過來,她抓過旁邊不知道是誰手中的東西就朝他擲去。

  丟書,丟飯盒、丟水壺、丟手套……總之,只要是她伸手能夠夠到的東西,她全朝他扔了過去,而且「槍法」奇準,幾乎每件東西都擲中了他。

  等到週遭的東西全都扔空了,她才跑掉。

  「哇……」大家看得目瞪口呆。

  新任宇陽王,實在是太猛了!連野性十足的俞曠傑都被她打得沒有還手之力,她才是真真正正、外表與內在兼具的野蠻人哪!

  「哇哇哇,哇你個頭啊!全給我滾遠點!」俞曠傑就像一頭受困的猛獸,連怒吼聽起來都像挫敗的低吟。

  一時間圍觀的人們作鳥獸散,只剩俞曠傑一人在諾大的操場中央煩躁地這裡踢踢,那裡捶捶。阿健遠遠地躲在暗處,將一切情況盡收眼底。

  老大……其實你該感到欣慰了。由剛才的情況看,賀梨霏果然在你的調教下變得勇敢了。你能成為第一個見識她勇氣的人,你該感到榮幸……

  如果他真拿這些話去安慰他,大概會換來一陣好打吧。他現在的心情一定糟糕極了,還是盡量不要去招惹他好了。

  「阿健,我要和你換座位。」提著書包課本,賀梨霏走到阿健的座位旁邊如此說道。

  「啊……」阿健回頭看看俞曠傑,他正以一種可怕的眼神死盯著他。對於跟了俞曠傑幾年的阿健而言,這樣的眼神實在是太熟悉了。那是在說:

  「混蛋!你只要敢和她換位,你就死定了!」

  所以阿健說:「還是不要的好。沒有經過老師的允許我可不敢輕舉妄動……」

  「我已經和老師說過,他同意了。」

  「可是我不想換……我這裡窗明几淨,我又與周圍的同學相處融洽……這裡就像我的家一樣,我實在捨不得離開這塊風水寶地……」明明就坐在垃圾桶旁邊,阿健睜著眼說瞎話。

  「如果我堅持要換呢?」

  「那我也可以堅持不換吧……」

  「如果以宇陽王的身份命令你呢?」

  「……」

  最後還是賀梨霏佔了上風,她如願以償地和阿健換了座位。

  當阿健提著大包小包坐到賀梨霏的座位上時,俞曠傑的臉色已經難看得不能再難看了。

  「老大,呵呵,多多指教哈!」

  阿健亮出他「和平至上」的無害笑容,遺憾的是俞曠傑根本不領情。

  「指教你個大頭鬼!」他火大地一拳揮去,想不到他這一動作落入了賀梨霏眼裡。

  「陋習難改!」她生氣地說道。

  由於賀梨霏現在完全不與俞曠傑說話,使得他連一點辯解的餘地也沒有。無奈之下他只得請別人出馬說情,為他疏通一下關節。

  「你活該。我才懶得管你。分了才好呢。」呂歆歆很有些幸災樂禍。

  俞曠傑按捺住怒火任憑她奚落。虎落平陽被犬欺,龍困淺灘遭蝦戲。這些人沒有一個夠義氣,都是些落井下石的混蛋。

  「大姐大,你就幫老大去說說情吧,難道你忍心看著一對鴛鴦眷侶從此形同陌路麼?」

  「你給我閉上你那烏鴉嘴吧!」俞曠傑不耐煩地大吼。阿健的假設正說中他的痛處,萬一今後賀梨霏都不理他了怎麼辦?

  「你們也別以為我說就有用。你知道她是多麼想將你碎屍萬段嗎?她在寢室裡懸了一張你的畫像,每天對著那張像練飛鏢哪!我都不敢上前去搭話。」想起那張千瘡百孔的紙,呂歆歆實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四周是死一般的靜寂。

  沉默良久,終於有人開口了。

  「呃……老大,我覺得還是由你親自去說明比較有誠意。」

  「對呀,而且你也比我們耐打。」

  他們可都是被飛鏢一戳就有可能歸西的小人物,受不起這「百步穿楊」的折騰。

  靠別人旁敲側擊看來是疏通不了了,只能他硬著頭皮上陣了。

  做足了心理建設,將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都考慮了個遍,俞曠傑才敢拖住一見到他就疾走如飛的賀梨霏。

  「你幹什麼?放手!」賀梨霏邊掙扎邊吼。

  「你罵也罵過,打也打過,還冷戰過了,還想怎麼樣嘛!」他也急了,跟她對吼著:「你至少要聽聽我的解釋啊!怎麼能這麼快判我死刑?」

  「好啊,我就聽聽你還有什麼話說。」

  「那我說了啊。」他從兜裡掏出一張紙展開念了起來。

  俞曠傑有罪,但罪不致死的幾大理由:

  1.因為太喜歡賀梨霏,不想被她討厭才對她隱瞞事實。雖有罪,但罪不致死;

  2.自己雖然未承認自己是宇陽王,但是也從未說過自己不是宇陽王。其所作所為性質,充其量只算隱瞞、不算欺騙;

  3.「雙重人格」一計乃為阿健所獻,自己只是執行而已,罪名該減半;

  4.自己將來一定會改過自新,重新做人。考慮到這一有為青年的未來,該酌情減刑;

  5.全世界最喜歡最喜歡的人就是賀梨霏,一顆真心天地可鑒,真情動人,理當減刑。

  俞曠傑邊念邊偷覷她的臉色。他每說一個「喜歡」,她的眼皮就不受控制地眨一次。他敢肯定,她也還是喜歡他的。

  「就是這些。我說得很有道理吧?我不應該被你判死刑嘛。現在你已經和我冷戰了這麼久,也折磨得我夠苦了,算了吧,好嗎?」

  唉,想他半世英名,幾時這麼低聲下氣過?因為她,他真不知道自己破例多少回了。

  「你不用一口一個喜歡我。喜歡並不能作為你欺騙我的借口。之前你能在說著喜歡我的同時面不改色地對我說謊,難保以後不會重複做出同樣的事。」

  「那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才肯相信我,原諒我?」

  「如果你能在兩個月內做到不罵人不打架,我就考慮相信你。」

  「你以為我做不到嗎?」

  「你做得到?」她的語氣裡滿是懷疑。

  「那當然!」他捋起衣袖,一臉下定決心的堅定。

  「兩個月是不是?好!我就跟你卯上啦!」

  ###

  下午放學後,賀梨霏隻身一人來到貓兒們寄居的小巷。

  「俞曠傑二號!」她輕聲一喚,那只全白的小貓立刻歡快地鑽進她懷裡。

  她輕輕地撫著它如雪的柔軟皮毛,抑制不住地笑出聲來:

  「你知道嗎?今天,他終於來找我道歉了。我很開心。這個笨蛋,被我吼了幾句就不敢再來找我了。他難道不知,道我是在故意擺架子等他主動上門道歉嗎?還好他最後還是來了。不然我可就真的不放過他了。」

  「呵呵,現在的我,是不是也有一點邪惡了呢?這可全是拜他所賜。」

  「兩個月……哈哈。他騙我騙得好苦,我當然得治治他。」現在她能體會到掌控大局的甜頭了。這種凌駕他人之上的優越感還真不錯呢!

  聽著她得意的自言自語,那隻小白貓只是順從地輕哼了一聲,便往她的懷裡鑽得更緊。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26 12:10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