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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單飛雪]戀人謝絕客串【情人配不配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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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28 00:34:20
  第9章

  
  新聞正在報導氣象,寒流來襲,連日低溫。
  
  薛東奇打開暖氣,將溫度設定的比平時還高。小芷有氣喘的毛病,他問過朋友,知道氣喘的患者要注意保暖,要小心天氣的變化。和她交往後,他常帶她去吃顧氣管的藥膳。
  
  薛東奇順便把精油點上,燭光溫柔,在陶缽裡搖曳。
  
  今天是他的生日,推掉朋友的約,只想跟她相處。他打開音響,打開電視,坐在沙發上等小芷。
  
  當氣窗外有人走過,影子閃動,他就回頭張望,以為是她。
  
  薛東奇點燃香菸,沉思著。等她來了,用過餐後,他再告訴她今天是他生日,然後……
  
  他要狡猾地跟她要求一個願望。
  
  薛東奇想著,拿出口袋裡的戒指,白金鑽戒在他掌心發亮。這是他今天特地去選的,他垂眸注視,充滿愛意的撫摸戒指,想像它在她指間發亮。
  
  小芷站在通往薛東奇家的公車上。
  
  公車很擠,她吃力地一手拎蛋糕,一手用力抓住椅背。
  
  車窗倒映出她黯然的神情,回想今日種種不愉快,她的心搖晃得很厲害。她該怎麼辦?她感覺彷徨而無助。
  
  如果阿姨因為她被革職,那她真是罪該萬死了。
  
  母親老是說,離婚時,要不是阿姨出手相助,憑她一個人是無法將她們拉拔到大的……
  
  可是,她真捨不得薛東奇。她想過總有一天他會厭倦地,然後把地拋棄;卻萬萬沒想到,現在要拋棄人的,竟是她?
  
  俞穎鵑太惡毒、太可惡了!
  
  小芷臉色蒼白,看起來異常無助。她疲乏地吁口氣,感覺心力交瘁。
  
  就算要跟薛東奇分手,也不該挑在這一天,今天是他的生日啊!她思量著該在什麼時候通知他展覽取消的事。
  
  車身搖晃,車廂嘈雜,她想跟他開開心心的慶祝生日,明天……或者後天,再提分手?她要怎麼說?他又會怎麼反應?憤怒?傷心?她已經可以想像他盛怒的臉容。
  
  她應該告訴他俞穎鵑的事嗎?
  
  不,他為她得罪的人還不夠多嗎?
  
  該怎麼說展覽取消的事?她得找一個好理由,要不然以他的個性,肯定會找館長理論。
  
  她的心亂糟糟的,母親和阿姨肯定會追問薛東奇的事,她又要怎麼說?唉……
  
  公車顛簸,小芷心酸,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要自己打起精神,她提醒自己要讓薛東奇有個愉快的生日夜晚。她試著想些開心的事,她想像當薛東奇發現她送的禮物時,他的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她微笑了,他肯定會好驚喜、好開心。她都安排好了……
  
  公車靠站,阮小芷擠向出口,她投擲硬幣下車,忽然一個小孩衝出來僮上她,她失去平衡往下跌。
  
  「小心!」有人及時拉住她,而她手裡的蛋糕摔落出去,掉到紅磚道上。
  
  小芷衝下車,顧不得旁人目光,趕緊蹲到地上掀開盒蓋。
  
  她怔住,蛋糕摔爛,她聞到濃郁的香。
  
  驀然眼眶紅透,淚水滴落蛋糕上。
  
  她蒙住臉,不敢相信自己的心血泡湯了。
  
  門鈴一響,薛東奇愉快地從沙發跳起,大步過去開門。
  
  「小芷」
  
  「生日快樂!」是傅斂升和他老婆。
  
  不是她?薛東奇眼色一沉,難掩失望的表情。他把門推開。「進來吧。」
  
  他們拎著袋子走進來。
  
  傅斂升邊換拖鞋邊說:「我來台北參加陶藝展,忽然想到……」他笑望薛東奇。「今天是你生日喔,我們買了燒肉……來喝酒吧!」
  
  「蛋糕啊!」唐愛如揚起手裡的蛋糕。「還有日本清酒喔!這種天氣喝酒最棒了。」她環顧四周奇怪道:「喂,你一個人啊?阮小姐呢?你們沒慶祝?」
  
  「她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薛東奇將東西接過來放到桌上。「但她會過來,可能已經在路上了……奇怪,她早該到了?!」會不會出事了?這麼晚了,薛東奇擔心了。
  
  「是不是塞車啊?」傅斂升往沙發「躺。」打電話給她啊!「
  
  「她不帶手機的。」
  
  「喔,打去她家啊,會不會是她忘記了,你快叫她過來,愛如吵著要跟她划拳……」
  
  薛東奇臉色很難看,這時他就氣小芷,她不讓他去她家裡,也不准他打電話,向來只有她聯繫他,他要找她卻很困難。這種情況不能再持續下去了,哪有人談戀愛談得這麼窩囊?他要跟她求婚,光明正大跟她在一起。
  
  「喂,那是真的嗎?」唐愛如忽然問他。
  
  「什麼真的?」薛東奇困惑。
  
  「剛剛在陶藝展的慶功會裡,我們聽說你的展覽取消了,怎麼回事?」唐愛如將蛋糕擺好、插上蠟燭。「大家都在說你的事呢……」
  
  「你說什麼?誰說展覽取消?」薛東奇下顎緊繃,臉色十分陰鬱難看。
  
  「嗄?你不知道?」唐愛如望住老公。
  
  傅斂升對薛東奇說:「是劉傑啊,剛剛他在會展上說的,他現在跑去松岡做事了,你沒看他那副囂張的德行」
  
  「小人得志,討厭死了,一直說他現在是俞穎鵑的特助,這會兒一堆人都跑去巴結他了,那副嘴臉、嘖嘖,嗯心死了。對了,他說俞穎鵑把整個圖書館買下來了,你真把她惹毛了喔!」唐愛如說著,薛東奇聽得火冒三丈。
  
  展覽取消了?!豈有此理,小芷準備了那麼久!
  
  他不在乎自己的畫辦不辦展覽,但一想到小芷心血白費,他憤怒又心疼。她呢?她在哪?
  
  阮馨蕙瞪著桌上摔爛的蛋糕,房間外面,她聽見媽和阿姨輪番拷問姊姊,簡直像在逼問犯人。
  
  「什麼時候開始的?阿姨讓你去辦展覽,結果你跟人家戀愛,你昏頭了你!」
  
  阮幼昭大嗓門地質問:「他們全衝著你來,往後你怎麼辦?你怎麼會惹到那個俞穎鵑啊?我不是叫你下班就回來?你剛剛又去哪了?去找他嗎?」
  
  阮馨蕙聽她們說個不停,就是沒聽姊姊開口說上半句。
  
  溫馴的姊姊肯定只是坐在那裡捱罵吧!姊姊從不跟媽和阿姨頂嘴的,遇到事也不反抗,有時她甚至懷疑姊姊是沒脾氣的。
  
  阮馨蕙坐下來,瞪住蛋糕,想到昨天姊做蛋糕時,那愉快專注的模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剛剛姊回來時,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了。
  
  問她有沒有跟他慶祝?
  
  她只說:「我沒去,蛋糕摔爛了。」那時姊姊的臉色好蒼白、好疲憊,讓她看了好心疼。
  
  真可惜啊,好好的蛋糕怎麼會摔爛了?
  
  阮馨蕙托著腮幫子沉思,應該還可以吃吧?她拿起刀子切蛋糕,像是發現什麼,馨蕙抓住盛蛋糕的玻璃紙,輕輕拖開蛋糕,看見一張黃色卡片。
  
  她拿起卡片,打開來看,然後又放回去。
  
  房間外,媽和阿姨還在詢問姊姊。
  
  馨蕙下了決定,拿起盒蓋將蛋糕蓋起,重新繫上繩子。她起身過去把門輕輕掩上,又擅自將姊姊袋子裡的東西倒出來,翻開她的日誌有了,馨蕙眼睛一亮,撕來一張紙抄下地址,然後打電話給周敏敏。
  
  半小時後,馨蕙聽見摩托車聲,她探頭出來。
  
  窗戶下邊敏敏和她男友朝她揮手,馨蕙笑了。
  
  她用童軍繩把蛋糕綁緊,往窗外慢慢放下去。她們住二樓,蛋糕很順利地落到敏敏手裡。
  
  敏敏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拿起蛋糕上的紙條,拍拍男友肩膀,乘哈雷機車離去。
  
  「你最近晚歸是因為跟他在一起?你跟個男人在外邊鬼混像話嗎?」阮秀靜氣壞了。
  
  小芷又累又倦,茫然地看母親張嘴不停叨念。
  
  「呵!」阮幼昭搖頭不敢相信。「你和他交往?你不知道他風評很差嗎?他得罪的人多得咧,現在好了,我們一起倒大楣。」
  
  小芷緘默,她頭昏腦脹,只想躲進棉被裡。
  
  薛東奇還在等她吧?她把事情搞砸了,她好想躲起來痛哭,偏偏母親和阿姨還不放過她。
  
  「你怎麼想的?你太糊塗了……」阮秀靜難過地說。「你跟畫家戀愛?你忘了你爸是作家,浪漫得要死,結果呢?媽的教訓還不夠?現在你又跟個畫家搞在一起,你昏頭了你!」
  
  「唉~~」阮幼昭勸她。「小芷啊,你別被人家的甜言蜜語騙了,我記得之前有雜誌說薛東奇常去風化場所,你沒談過戀愛,那麼天真,肯定是被他騙了」
  
  「現在可好了,被牽累了,那個俞穎鵑是衝著他來的吧?」
  
  「媽!」小芷忽地站起身來。夠了!她聽不下去了。「我會跟他分手,這樣你們就放心了?」她淒然這。
  
  阮秀靜和阮幼昭楞住了。
  
  「這樣可以了?」小芷望住母親。「我都聽你的,這樣你高興了?」
  
  阮秀靜怔住,然後她冷冷地說道:「是,你都聽我的,所以你才一直過得很好。現在你自己跑去跟什麼薛東奇戀愛,結果呢?搞出這些麻煩,還鬧到圖書館去?如果你一早跟我商量,我就不會讓你」
  
  「媽,」小芷厭煩。「從前我聽你的,的確沒出過岔子,但我一直不快樂,我跟他在一起時才」
  
  「我知道了,我一直讓你很痛苦,我這個媽只會讓你們痛苦!」阮秀靜喊道。
  
  「好了、好了,你們倆怎麼回事?慢慢講嘛~~」阮幼昭忙打圍場。
  
  「我去睡了。」小芷不說了,她回房。
  
  一直太怕傷了母親的心,但誰又在乎傷了她的心?她們根本不認識薛東奇,卻可以任意批評他,她受不了,她聽了受不了啊!
  
  「姊?」馨蕙看姊姊走進來。
  
  阮小芷掀了被就鑽進去。
  
  「姊?!沒事吧?」馨蕙小心地問。
  
  阮小芷縮在棉被裡不理妹妹。
  
  「姊,你別管她們啦,你跟他繼續交往,管她們怎麼說咧,你就是太軟弱了,她們才把你管得死死的,你別理她們……」
  
  馨蕙忽然怔住。
  
  她聽見棉被裡傳出嚎啕的哭聲。
  
  阮小芷放聲痛哭,她實在太難過了,一切都讓她太沮喪了。
  
  「姊?姊……」馨蕙顯得不知所措,第一次聽姊姊這樣哭,她抱住那團棉被。「姊……你不要哭啊……不要哭啊……」
  
  結果,馨蕙也哭了。她那向來溫柔善良的姊姊,竟傷心成這樣?馨蕙看了好心酸啊!
  
  馨蕙站起來,衝出房間,對母親和阿姨哇哇叫
  
  「你們幹麼罵她?嗄?她有什麼錯?」
  
  「我們沒罵她。」阮秀靜態度強勢。「我們只是跟她講道理」
  
  「屁!」
  
  「馨蕙!」阮幼昭脹紅瞼。「我們只是勸你姊姊小心,我們是為她好啊……」
  
  「好個屁!」阮馨蕙發飆。「談戀愛有什麼錯?還要你們同意的才能交往?媽的咧!你們恨不得姊別嫁,永遠跟你們阿彌陀佛,你們太自私了!可惡,你們知道她哭得多傷心嗎?可惡!你們太可惡了……」馨蕙也嘩嘩大哭起來,姊好可憐喔!
  
  傅斂升停留了半小時就跟妻子離開,大概察覺薛東奇根本沒心情慶祝生日,只好識相點早早告辭。
  
  薛東奇撥了幾通電話,跟朋友們聯繫,得知展覽確實取消,以及俞穎鵑加入基金會,變成敬言總監事。
  
  她到底想幹麼?薛東奇捻熄香菸,菸灰缸裡已經躺滿菸蒂。
  
  門鈴響,他即刻去開門。
  
  「薛東奇在嗎?」
  
  門外站著個年輕女孩,紅頭髮龐克頭,耳垂打了好幾個洞,穿滿銀色耳環,套著件過大的棕色毛衣,很緊的黑色牛仔褲。薛東奇瞪著她,奇怪著,他並不認識這女孩。
  
  「我就是薛東奇。」
  
  「我送蛋糕來!」她將蛋糕給他。「阮馨蕙,你認識吧?」
  
  「不……」薛東奇收下蛋糕。
  
  「唉呀~~就是你馬子阮小芷的妹妹啦!」她笑嘻嘻地說。「她姊昨天在我家烤蛋糕喔,是給你的吧?馨蕙說蛋糕摔爛了,不過,還是要我送來給你。」
  
  「她姊呢?怎麼沒過來?」他好擔心。
  
  「不知道,總之蛋糕給你,我走了。」她揮揮手離開。
  
  拎著蛋糕回到屋子裡,電視裡音樂頻道,黃舒駿正在高唱「戀愛症候群」。
  
  薛東奇打開蛋糕盒蓋,捏起一小塊蛋糕,送入嘴裡。
  
  是URBANI!她怎麼做成的?她知道今天是他生日?
  
  他發現卡片,拿起來打開,是她娟秀好看的字跡
  
  東奇:
  
  在你的衣櫥箱子裡,我藏了生日禮物,希望你喜歡。
  
  生日快樂。
  
  小芷
  
  他微笑,簡短含蓄的詞句,一如她拘謹的個性。
  
  他起身去打開衣櫥,掀開儲物箱
  
  薛東奇幾乎是駭住了!
  
  她竟然……
  
  人一長大,心漸漸麻木了。物質充裕,再珍貴的禮物都難感動,但為什麼這女人……薛東奇驀地心臟揪緊,眼眶熱了。
  
  電視裡,黃舒駿賣力高唱歌曲最後一段
  
  雖然結果頗令人傷心,瞭解之後也沒什麼了不起。愛情終究是握不住的古文,只是我想要告訴你在我落寞的歲月裡,你的溫柔解脫我的孤寂,帶給我深深的狂喜,如此顫動著我的心靈。輕輕訴說,愛你愛你愛你愛你,不管是黑夜或是黎明,不管是夢中或是清醒,深深愛你。我要對你說愛你愛你愛你……多麼幸福讓我遇見你。
  
  這也是他的心情啊,他深愛著阮小芷。
  
  薛東奇將箱子裡的禮物拿起來,白圍巾織成了,他將它繞在頸上,好溫暖,真的好溫暖……薛東奇心痛,這感動太讓人心痛!
  
  她是這樣貼心,他最可愛的女人。
  
  他撫摸羊毛柔軟的觸感,這一條母親未完成的圍巾,阮小芷偷偷幫他織成。他們初識時,他無心的話,原來她都牢牢記起了。
  
  小芷,你知道我是多麼愛你嗎?
  
  薛東奇歎息。
  
  一個小時後,藍夠俱樂部,包廂內,嬌軟得意的嗓音說著
  
  「真難得,你約會我?」俞穎鵑靠坐沙發笑望著眼前男人。她特意穿一襲黑色樓空的低胸洋裝赴約,豐滿的胸部若隱若現。
  
  外邊舞曲震耳,包廂裡氣氛詭異。
  
  「我是為阮小芷的事來的。」薛東奇挑明來意。他順手劃亮一根火柴,點燃香菸,光影刷亮他的臉,那深刻又極負個性的五官輪廓,讓俞穎鵑看得著迷。
  
  「看來……阮小芷跑去跟你哭了?」她湛亮雙眸。「怎麼,她跟你說她被我欺負得多慘啊?呵~~你急著找我出來就為了幫她出氣?教訓我這個壞女人?」她雙手抱胸,交叉著一雙長腿,高校的裙擺露出性感的曲線。
  
  要一般男人早瞪住她那雙長腿流口水,可惜薛東奇只是直直望著她眼睛,對她造作的嫵媚性感不屑一顧。
  
  「她沒對我哭訴什麼,她不是那種女人。」他啜了一口威士忌。
  
  「是。」可惡,她露出整片大腿,他竟連看都不看?她恨恨道:「她是小白兔嘛,又純潔又無辜;我呢,呵~~我陰險歹毒。」她懶洋洋道,撥弄起彩繪的長指甲。
  
  薛東奇冷笑。「真覺得自己歹毒,就該反省。把敬言買下,當上總監事,為了什麼?證明什麼?」
  
  俞穎鵑瞥他一眼,光線昏暗,她雙眼燦著難馴的光芒。
  
  「為了我開心,證明我無所不能。」
  
  「刁難地就因為我不屑討好你?」
  
  俞穎鵑輕晃著疊在左膝上的右腿。
  
  「是,這都怪你。你不給我面子,我也不打算給你留餘地。」
  
  「好,那就衝著我來,不要殃及無辜。」
  
  「看來……」她挑起秀眉,直視他。「你是真的很喜歡她。」
  
  「不只喜歡,我愛她。」薛東奇大方承認。
  
  她目光一凜,憤憤難平。
  
  「為什麼?愛她什麼?」怎麼想都不明白。
  
  阮小芷樣子普通,沒錢沒勢,可阮小芷竟能讓不屑自己的薛東奇迷戀,讓他不惜得罪她,他甚至拿阮小芷當模特兒,而她脫光了衣服,他連瞧都不瞧一眼。
  
  論身材、長相,她都不輸阮小芷,背景也比阮小芷好上幾倍,究竟為什麼?
  
  薛東奇吸菸,緩緩吐出,煙霧氤氳他的臉。他注意著俞穎鵑表情的變化,他打小在風化區長大,是故很會察言觀色,異常地理解人性。
  
  俞穎鵑對阮小芷的憤怒不平,他很清楚那是為什麼。
  
  他靠向沙發,姿態慵懶,順長結實的身形隱藏在黑色大衣裡,他卓絕獨特的氣質強烈吸引俞穎鵑,現在望著他,跟他獨處,她覺得口乾舌燥,早把自己的丈夫忘到九霄雲外。
  
  「薛東奇,你告訴我,她為什麼嬴我?」
  
  「你想得到什麼?」他反問,銳利的目光彷彿看穿她,她的心是空的。
  
  得到什麼?
  
  「我……」俞穎鵑愣住,陡然一驚,訝異自己已答不上來。
  
  「你要你得不到的。」他幫她答了。他口氣溫柔,眼神甚至是憐憫的。「真可憐,你有揮霍不完的金錢,但是買不到滿足感。俞穎鵑,有沒有人跟你說,你的心病了?」
  
  她想反駁,顫抖著唇,卻找不到字眼反擊,他讓她好震撼。
  
  他繼續說,字字鏗鏘有力。「俞穎鵑,你的錢、名聲和勢力,買不到愛情。」
  
  「好,買不到你的愛情。那麼畫呢?我一直想問你」她把不滿一口氣說了。「為什麼不論出多高價碼,只要聽說是我買,你就不肯賣?我就這樣讓你討厭?為什麼針對我?」
  
  他聽了不疾不徐地回道:「這世上有兩種人會買藝術品,一種是真心喜歡,另一種是為了利用藝術品抬高身價,拿來炫耀,藝術品不過是他們的車子、珠寶或首飾。我不希望辛苦創作的東西只是被人拿去炫耀!我為真正欣賞、喜歡的人畫,賣畫給不懂的人,我寧願燒掉,好過它們被糟蹋。」
  
  「我……」她驀地紅了眼睛。「我也是……真心喜歡你的畫。」
  
  薛東奇按熄香菸。「哦?那麼告訴我,我的畫給你什麼感覺?哪裡吸引你?」
  
  「……」再一次,他把她問倒。千方百計要弄來他的畫,只因為對薛東奇這人好奇。疲於奔命地追逐他,只因為他難以追逐,他遙不可及,他甚至是避她唯恐不及。
  
  俞穎鵑心坎劇震,領悟到自己的荒謬愚昧。
  
  薛東奇戳破她的盲點,她在他面前好像赤裸了,無所遁藏。
  
  「你說不上來吧?因為你只是追逐,從未盡興享受得到的滿足。阮小芷不同,她打心底喜歡我的畫,她未曾擁有過我的任何一幅畫作,然而要地描述那些畫,她可以說得讓我心悸感動。」
  
  薛東奇直視俞穎鵑,他炯亮的眼瞳盈滿對那女人的熱情。
  
  「俞穎鵑,那種發自心底的喜歡是你永遠也模仿不來的,那一種滿足跟感動,更是疲於追逐的你無法體會的。你就算買足我所有的畫,然而對你而言,其實一幅也未曾擁有。相反的,阮小芷已經擁有我所有畫作,那些畫留在她心底,她比你富有豈止一倍?她比你幸福豈止一點?看似她不如你,比你貧乏,然她真正擁有的卻比你多,她甚至比你富足!」
  
  俞穎鵑怔怔地癱靠沙發。是,他說對了。
  
  阮小芷比她富足、比她幸福,現在,她甚至擁有這個出色的男人!
  
  當然,她也擁有陳辰風。
  
  當初會嫁陳辰風,只因為他是社交名媛最愛的黃金單身漢,她魅惑他、引誘他,最後他終於拜倒裙下,當眾求婚。俞穎閒在那些傷心的名媛面前,感覺到說不出的快活。
  
  可是,勝利的滿足感很短暫,漸漸地地開始感到厭煩,很快地發現自己根本不愛他,到最後甚至不明白自己幹麼嫁他?
  
  她一生的愚昧都在薛東奇犀利的雙眸裡,在這昏暗包廂裡被揭發了。
  
  她多麼傻啊!薛東奇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俞穎鵑心情激動,這個薛東奇將她從迷惘裡救贖出來,她望著這睿智的男人,她激動的衝口而出。「我愛你。」她終於強烈感受到墜入情網的滋味,這和以往都不同,她的心從未如此激動。
  
  可惜當她頓悟到愛情,他只是淡淡說道:「很遺憾,我愛的是阮小芷。」
  
  她聽了激動娘:「她能做到的,我也能!我立刻看遍你所有的畫,我認真欣賞,我會說出為什麼喜歡,我會改掉所有惡習,變成你喜歡的那種人」
  
  「不。」他拒絕。「你們不同,你永遠不可能是她。我只請求你,不要找她麻煩,她為畫展努力很久,請你讓展覽如期舉行。」
  
  「好。」俞穎鵑低頭,握緊雙手。「好的,我讓畫展舉行,但你必須答應愛我,我還可以為你離婚,怎樣都行,我要你愛我。」
  
  「不可能,我辦不到。」他說的直接而殘酷。
  
  她抬起頭,眸中有恨。「那我也辦不到,我不辦畫展,我偏要為難她。」
  
  薛東奇霍地起身。「那我們也不必談了,浪費時間。」他轉身就走,他推開門,聽見背後有奇怪的聲響。他轉頭,看見她伏在沙發上表情很痛苦。
  
  「怎麼了?」薛東奇踅返查看,看見俞穎鵑疼得五官扭曲。
  
  「我……肚子好痛」
  
  他扶穩她的身子,忽地,她揪住他手臂,大叫
  
  「非禮,非禮!」同時拉下髮髻,扯開胸前扣子。「救命啊」
  
  「你?」薛東奇推開她,她卻將身子整個挨近。
  
  服務生衝進來,立刻將薛東奇圍住,同時呼嚷人來堵在門口。
  
  有人拿起電話報警。
  
  俞穎鵑縮起身體放聲痛哭。「他想強姦我……」
  
  一個小時後
  
  採訪車湧向警局,薛東奇意圖強暴俞穎鵑的新聞,在各大媒體持續放送。薛東奇的朋友們紛紛打電話到警局關心,俞穎鵑哭訴她的遭遇,警察忙著做筆錄,記者嚷著要採訪、SNG連線……漫長的夜就這麼折騰過去。
  
  而城市的另一邊,一夜未眠的阮小芷,正幫家人準備早餐,她看見新聞。瘋狂地打電話給薛東奇,電話卻始終占線,她抓了外套出門見他。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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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28 00:34:45
  第10章

  
  午後。
  
  日光流進氣窗,潛入地下室。
  
  一束橘色光影,落在床鋪上,溫柔而安靜。
  
  昨晚風暴絲毫未侵襲這隱匿天地,寒流離境,晴光燦爛的好日子。
  
  床上,薛東奇睡得很沈,他側身臥著,上身裸露,白床單橫在腰際,日光輕撫,吻著他古銅色肌膚。
  
  外邊大門入口處,記者們守候著。
  
  他們拿著麥克風對攝影機高談闊論,往薛東奇的住處指指點點,好奇的群眾擋在紅磚道上。外邊喧嘩吵鬧,地下室隱匿岑寂,只有他熟睡了均勻的呼息聲。
  
  他睡得很沈。黝黑的睫毛輕掩,平靜的睡容略帶稚氣。
  
  當外面因他混亂,他卻在夢裡安眠無恙,唇角還帶一絲微笑,似夢見什麼歡快事。
  
  牆上圖騰,暗綠色蕨葉好似也睡了,牆角放置的那盆白水荷,葉瓣兒吐氣,在靜隘空間裡,默默行光合作用,偷偷凝聚一滴晶瑩露珠。
  
  心臟在胸膛裡沉穩跳動,血脈在膚底流動。夢裡,他被無形的溫柔包圍,放心安眠。他心愛的女人早上找過他,溫情的關懷是最好的一帖安眠藥。
  
  當時薛東奇剛在警局做完冗長筆錄,被記者們一路追擊到家,一進門就見到阮小芷,她衝過來抱住他!抱得很緊。
  
  電視開著,正在播放他的新聞。
  
  他急著跟她解釋。「其實是……」
  
  「太過分了!」還沒聽他解釋,小芷就罵起來。「我氣壞了,我氣死了!她太無恥,差勁、太差勁了!」她歇斯底里地罵,雙手緊緊抱住他。她嚇壞了,以為他會被收柙。
  
  「哦?」薛東奇放開她,第一次見她發飆呢!他笑了,難得看見她這一面。
  
  「你還笑?我擔心死了你還笑?」小芷惱了。
  
  遭了!可他笑意更深。「第一次見你那麼凶。」
  
  「我很擔心……」眼淚湧上來了。「我怕你被關起來……」
  
  「傻瓜。」他摸著她頭髮,抱著她輕聲哄。「有什麼好擔心,沒事的。奇怪了,你不問問我事情的經過?新聞說我」
  
  「不可能。」她想也沒想就答。
  
  「哦?」他故意鬧她。「搞不好是真的。」
  
  「嗄?」她猛地抬起臉。「你……你真的想對她……」她傻住了。
  
  他哈哈大笑,她的表情太可愛了。「想啊,想極了……」
  
  她被他弄糊塗了,拽眉瞪他,他捏她臉頰。
  
  「我只想騷擾你。你昨晚去哪?我好擔心啊,你過來……」他握住她手,笑著走向床鋪,他坐下將她的手按在胸口。
  
  「我啊~~我現在只想抱著你好好睡覺,我困極了」她甩開他的手,站在床前瞪他。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她顯得很焦慮。「怎麼辦?你怎麼辦?」
  
  「過來,我告訴你怎麼辦。」他拉她直往床鋪倒。她想起身,他卻一個翻身手臂壓住她。於是他們側臥,面對面躺著。「你好香啊,是不是剛洗澡?」他聞她頭髮,眼底盈滿對她的愛。
  
  看他那麼悠哉,她不禁歎息。「這不是開玩笑的,你可能會坐牢。」
  
  「來,親親……」他親她眼睛和耳朵。
  
  「你別鬧,你正經點,我們來想辦法,東奇!」她尖叫起來。
  
  他笑呵呵,吻她額頭、鼻子,還有嘴。唉,她太緊張了,一大早跑來,她是真的關心他啊,他心底好溫暖。
  
  小芷板開他的臉。「我等會兒要去上班,你別鬧!」她紅了眼睛。「俞穎鵑告你性騷擾,新聞都播了。」
  
  「傻瓜。」他哄著地。「放輕鬆點,不要慌。」大風大浪他見多了,這點事根本不放眼底。「我來告訴你為什麼我不擔心。」
  
  他將她臉畔一撮亂髮塞至耳後,然後定定望住她。
  
  「首先呢,俞穎鵑想誣舋我,她可以請大律師控告我,然後警察會起訴我。可是一旦當庭對質,她就會露出馬腳。昨晚做筆錄,她的陳述前後矛盾。一下說我右手抓她肩膀,左手扯她衣服,重新問她,她又說我右手拉她衣服,左手按住她……」
  
  薛東奇陳述昨晚情形。
  
  「做筆錄前,我已先要求警察錄音。小細節不可能捏造得出來的,就算她心思縝密,總會露出馬腳。我沒什麼好擔心的,事實只有一個,我只要陳述事實就行了。她告我非禮,我還會反告她誹謗,一時間事情會鬧得很大,不過也只一陣子,只要耐心等法律還我清白就好,不用讓她壞了我心情。現在,我知道你相信我,那就更沒什麼好搶心了,是不是?」他在什麼地方長大的,這事他擅長應付。
  
  聽他這麼一說,她稍稍放心,放心的同時,又強烈感到內疚。
  
  「你為了展覽的事……去找她?」她猜測。
  
  「是。」
  
  原來他知道了。「假使一開始,我不找你開畫展,這些麻煩就……」
  
  「噓。」他戳她額頭,口氣略帶責備。「我猜你又要說蠢話了,什麼都是你害的啊……嘿!我不想聽。情況變得有點複雜,沒關係,我們一起克服。至於怎麼克服嘛,嗯……我今天先去拜訪你媽」
  
  「嗄?」她跳起來。在這當頭?
  
  有這麼可怕嗎?他笑了。「好像不是好時機喔。」
  
  「當然。」小芷瞪他一眼。
  
  「現在去見你媽的話,她會拿掃把打我嗎?」
  
  她笑了。「不是沒這可能。」媽和阿姨肯定已經看見新聞了。
  
  「唉」他裝得可憐兮兮。「我真是情路坎坷,昨天我想跟你求婚,你沒來,電話也不打,我擔心極了……」她聽了怔住,他繼續說:「戒指都買好了。」他從長褲口袋裡掏出來,抓住她的手,硬是給她戴上。
  
  小芷坐在床鋪上,瞪著那枚戒指。「你……真那麼喜歡我?」她的眼裡淚光閃爍。
  
  「廢話。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小芷聽了哽咽。
  
  他跳下床,把圍巾拿出來套在脖子上。在她面前走來走去,一副囂張招搖的模樣。
  
  「你幹麼?」小芷臉紅了。
  
  他摸著圍巾對她笑。「我喜歡,我太喜歡了。」
  
  她笑了,望著他含蓄道:「喜歡就好。」她好開心。
  
  「如果你肯答應嫁我,那我就樂翻了。」
  
  小芷眨了貶眼睛。「真的想娶我啊?」
  
  「是。」他過來捧住她的臉,深情道。「我知道你對婚姻沒信心,但我對自己有信心,我永遠不會厭倦你,我們會是一對模範夫妻。」
  
  「即使……結婚後,你發現我有很多缺點,我其實很平凡、很乏味,你也不膩?」
  
  「喔。」他點點頭。「我知道了,阮小芷,你心理有病,你根本是個極度自卑的女人!才會問這種傻問題。又是平凡、又是乏味的,哪有人這樣形容自己?」
  
  她瞪他,生氣地說:「你當然不懂,你那麼好,而我太平凡了,我想不通你怎麼可能愛我。」她當然會怕啦!瞧瞧眼前這個高大英俊的男人,他太耀眼而她太自卑,她如何相信他會永遠愛她?
  
  「你當然想不通。」薛東奇坐下,他吻著她頭頂,雙臂錮住她的身體。「喜歡你的人是我,這問題啊,該由我來回答。」他溫柔地按摩著她的肩,她的緊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無蹤了。
  
  他在她耳朵旁說著:「阮小芷,正因為你平凡,所以我喜歡。因為你單純,所以我愛。我的過去你無法想像,成長的環境讓我見識到太多人性的醜陋,我的成就更讓我明白人性的虛榮和貪婪。名利的追逐、人與人的勾心鬥角,我厭倦透了……記得我去圖書館找你的那天嗎?」
  
  「我記得。」那天他帶URBANI送她。
  
  他回憶道:「那天……我在最後一排書架找到你,陽光印在你的臉頰和肩膀上,我站在你身後,看著你站在梯上拿撣子把書上的灰塵掃下來,你表情嚴肅,眼色卻很溫柔,好像那些書是你的寶藏,它們只是書而已,而你對待它們卻那麼溫柔……」他溫柔地說著,來自他身體的溫暖安撫了她的心。
  
  「小芷,你聽好了,就是在那一秒我決定愛你。後來當你提起我的畫,多少評論家分析解構我的畫作,多少人給我肯定和榮耀,都沒一個像你說得讓我感動,你是真正懂得我,真正在喜歡我的畫。那一刻啊,我就決定要追到你,把你娶來當老婆,而且,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阮小芷深吸口氣,抑住因感動而湧上的淚水。
  
  他的頭抵住她額頭,眼睛直直盯住她眼睛。
  
  「我愛你,可不是一時的衝動。你要是還懷疑,還不肯相信,那真太侮辱我了,我看起來這麼不可靠嗎?」
  
  她迴避他的眼神,淡淡道:「俞穎鵑取消你的展覽了。」她給他惹太多麻煩了。
  
  「是,沒關係,我們來辦個更大的展覽。還有啊,你別在她底下做事,來當我的經紀人,怎麼樣?我來搞個畫廊,你來當老闆娘。」
  
  她笑了,心底好甜蜜。「再說吧!」她得考慮到阿姨。
  
  他唔了一聲。「唉,就知道你不會答應,我果然情路坎坷。」
  
  他沮喪地往後一倒,癱在床鋪上,一副多可憐的模樣。
  
  她湊身過去,躺在他身旁,溫柔地凝視他,用著近乎崇拜的口吻說道:「你真是個奇怪的人,你從不逃避問題,難道……什麼問題都難不倒你?」
  
  為什麼她沮喪得要命,他卻說得很容易?他從不害怕?現在他被俞穎鵑陷害,他仍是一副稀鬆平常的模樣,倒像是她大驚小怪了。
  
  他翻身面對她側臥,他輕撫她臉頰。他暖暖的鼻息,在她頸上激起一陣愉悅的輕顫,他眼裡的溫柔,吸引她全部的注意。
  
  「小芷啊,你有個毛病,想太多了綁手綁腳,顧慮這個又考慮那個,其實沒什麼大不了啊!越複雜的事,就用越簡單的心面對……有時,要任性一點,就算一時惹誰傷心或是把事情鬧僵,那也沒什麼。永遠不肯表態默默承受,壓抑住自己,那更糟糕。別人不知道你痛處在哪,還一直踩,你不痛死了?」
  
  「嗯,有道理。」她想到媽和阿姨昨晚忙著責備她,當時她難過極了,納悶她們為何不聽聽她的想法?而其實是她太膽怯,她應該要試著讓她們理解她。她羨慕馨蕙,馨蕙才不管媽和阿姨生氣還是傷心,總是哇哇叫的大聲說出自己的感受和想法。
  
  唉,她是該勇敢並且自私一點。
  
  「那麼……你同意我說的?」
  
  小芷用力點頭。「我同意,這的確是我的缺點。」
  
  「你說的喔,那麼晚上我去見你的家人。」
  
  「嗄!」她又跳起來了,一臉驚恐。
  
  他哈哈大笑,真是積習難改啊!「嗄什麼嗄?我想拜訪伯母。」
  
  阮小芷開始想像他們吵架的情景,真可怕……
  
  「不要啦~~」媽討厭他呢,會問他很多事情,從工作長相到穿著一一挑剔他!媽媽會干涉她的愛情,鬧得她不得喘息,壓力很大。
  
  「什麼不要?」薛東奇面色一凜。「我在跟她女兒交往,拜訪她是應該的。」
  
  「我們這樣很好,幹麼一定要認識我媽?」
  
  「難道……我們交往的事,你家人都不知道?」他聲音緊繃。
  
  她露出心虛的微笑……不過,經過昨天,現在可是都知道了。
  
  薛東奇正色道:「我不只要見你母親,還要請她答應。」
  
  「什麼?」
  
  他翻身壓住她,目光炯炯。「答應把你嫁給我,我想清楚了,我厭倦約會啦、戀愛啦,我想要安定的生活,想光明正大跟你在一起,尤其是晚上,我要抱著你睡到天亮。每次你急著回家,我一個人留在屋裡,不知道有多寂寞。」他竟然像孩子般跟她撒嬌,說得好委屈。
  
  「你本來就是一個人住啊!」小芷笑了。
  
  他揪起眉頭。「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遇見你以後就不一樣。」他這次拗上了。「帶我見你的家人、朋友、親戚、同事。」他親吻她耳朵。
  
  「不不不……」好癢!小芷縮住肩膀,笑著直躲。「別鬧啊!」
  
  「我見不得人啊?」可惡!
  
  「不是啦!」小芷拍他的臉。
  
  「我很討人厭嗎?」他一副受創的樣子。
  
  小芷哈哈笑。「也不是。」
  
  「那為什麼?你擔心什麼?我想你母親會喜歡我的,只要是女人都喜歡我。」他半開玩笑地說。
  
  我媽不會喜歡你的。望著他好看的臉,摸摸他的長髮,小芷歎息。
  
  「我覺得這樣相處很好、很快樂。」
  
  「你看看,你又在逃避問題了。想遠一點,阮小芷。」他拍拍她的臉頰。「你不可能永遠把我藏起來吧?我們總要結婚,還要生孩子,然後住在一起,白頭偕老。」
  
  「我還是覺得維持現狀最好。」把他跟她家分開,她不想和母親討論自己的愛情。
  
  「你真讓我生氣!」薛東奇很沮喪,翻身背對她。說了這麼多,她還是不開竅,氣煞人也。
  
  生氣了?!小芷湊身過去橫抱住他。「東奇?」
  
  他撂下話。「別以為我愛你,就要我跟著你的方式走。」他嘔極了。
  
  她身子一怔,這真令人洩氣。
  
  見她的親人和朋友這麼重要嗎?她愛他還不夠嗎?
  
  她不懂,真的不懂,人為什麼都那麼傻?分明很快樂偏要更多?這樣戀愛不好嗎?非要弄到結婚,朝夕相處,柴米油鹽,慢慢磨蝕掉愛情,最後互相討厭?
  
  為什麼不能永遠保持住戀愛的感覺?
  
  她不要他們落得和父母一樣的下場,她討厭情況更複雜。
  
  知道他生氣了,她可以感覺到他繃緊的身體。
  
  小芷鬆手。
  
  「東奇?你……別這樣,還是……你……你想分手?」
  
  「你真要把我氣死!」他咆哮,轉過來火大地抓住她肩膀。「不要當我像隨時可以拋掉的東西,太可惡了,你知道你這樣說多傷人?」什麼分手?!
  
  她臉色刷白,紅了眼睛。她眼眶一紅,他立刻鬆手,難過得抓抓頭髮,又挫敗地躺回床上。
  
  「唉。」他無奈地笑了。「你真是我的剋星。」弄不懂啊,看來懦弱的她,竟可以把他惱得一點辦法也沒有。想他這輩子恣意妄為的,有誰給他氣受?唯有她,簡直是造孽了,被她治得死死的。簡直像傻瓜,甘願跟她的步調走。
  
  被他突來的咆哮給嚇著,她輕聲啜泣起來。
  
  「你不准哭,我才應該哭勒,嗚嗚嗚~~」他滑稽的擠眉弄眼逗她。
  
  她怔住,破涕為笑。
  
  唉!他攬她入懷。
  
  日光把影子偷渡到天花板上,金色的光芒與暗黑的影子在上頭婆娑。
  
  「那是樹的影子,你看」他比著,有道黑影閃過。「某個女人走過去了,你閉上眼,你聽,答答答……這人穿高跟鞋……」
  
  她閉上眼,那答答答的聲音又快又響。
  
  「走路的肯定是個時髦的女人,聲音清脆表示鞋跟很細,急著去上班吧。」他斜睨她。「我常一個人躺在這裡,聽外面的聲音,你聽,是風吹過樹梢,沙沙作響。你聽見什麼?」
  
  「有人練鋼琴……」她說,聽見琴聲一直重複某段旋律。
  
  「是,這人住我摟上,喜歡一早就練鋼琴,感激他讓我瞭解,什麼叫魔音穿腦。」
  
  她被他逗得哈哈笑,她閉上眼,努力聽。
  
  「嗯……我還聽見……」她偎近他胸膛,睜開眼仰望他,撒嬌地笑著說。「怦怦、怦怦,是你的心跳聲。」
  
  「哦?那你肯定也聽見它說話了。」
  
  「有嗎?」
  
  「有啊!它說好痛、好痛,讓一個女人氣的。」
  
  小芷歎息,決定跟他說一點自己的事。
  
  「我爸也愛畫畫……」她撫摸他下顎新生的鬍髭,淡淡道。「他曾經很有名,寫了不少書,書內插畫都是自己畫的。有一次我過生日,他畫了個很大的蛋糕在牆上……」很久沒提起父親,這一說,才驚覺自己好久沒想起他。喉嚨酸澀,難過起來。
  
  「你爸媽為什麼離婚?」他直入問題核心,想知道她為什麼對愛沒信心。
  
  她沉默了會兒才說:「聽阿姨說,他們戀愛好多年,結果一結婚就完蛋了,大家習性不同,朋友也不同。我爸喜歡熱鬧,很多藝術家朋友;我媽是老師,最討厭爸爸帶朋友來家裡。後來他們常吵架!慢慢速架也不吵了,嗯……然後我爸外遇,我媽抓奸,鬧得很嚴重,就這樣。」
  
  「我知道了,你認為一旦我們結婚,天天在一起,早晚我會厭倦你,所以寧願維持現在這樣?不讓我接近你的家庭,也不讓我跟你的親人熟悉,你以為這樣我們就能永遠戀愛?」
  
  小芷默認,他親吻她的額頭。
  
  「傻瓜。」他為她心疼,她的想法太不實際了。她怎麼會有這麼天真的想法?太糟糕了!他猜她父親的事,肯定帶給她很大的傷害。
  
  「不只這個問題」小芷輕聲說。「你不是我媽喜歡的型。」不只不喜歡,甚至是討厭!
  
  「那你可以和我私奔。」他無所謂地說道。
  
  她瞪他一眼。「不可以。」
  
  「那……我猜猜……我去拜訪你媽的時候,就穿老土的衣服,戴厚厚的眼鏡,騙她我是老師或是公務員,這樣她總喜歡吧?」他逗她笑。她也真笑了。
  
  「那你還得剪頭髮,她討厭男人留長髮。」她笑著扯扯他的頭髮。
  
  「好,拿剪刀來!」
  
  她哈哈笑。「還有你不能跟她說些有的沒的。」
  
  「哦?」他眨眨眼。「哪些算有的沒的?」
  
  「討論藝術啦、鑲畫啦、流行設計啦,她不愛聽這些東西。」
  
  他板起面孔。「是,我跟她討論四書五經,什麼詩經、道德經的。」
  
  她笑嘻嘻。「還有,別漏掉我媽最愛的佛經。」
  
  「那有什麼問題!」他煞有其事道。「我最愛讀金剛經,我跟她研究六祖壇經,或者我們可以坐下來一起誦經。」
  
  想到那畫面,小芷笑岔了氣。「這麼討好她啊?」
  
  「唉!誰叫我愛她女兒。」他說得很委屈。
  
  「結果你成了我家一份子。」
  
  「是。」
  
  「結果你變得跟她一樣。」
  
  「是。」
  
  「那我就不愛你了。」小芷摸摸他的臉。「我就喜歡你跟她們不一樣啊!我不要你為我改變,你也不必討好我家人,我們在一起沒壓力,多好?!」
  
  「我懂了。但是聽聽你說的,那也是我想對你說的。既然我們都不打算要對方改變,都欣賞對方原來的樣子,那麼結婚又有什麼好擔心?很多人婚姻失敗,是因為想掌控對方的身體和心靈,干涉對方一切,逼得雙方不得喘息。而你不會,我也不會,所以,你有什麼好怕的?」
  
  「但是天天朝夕相處就很難不干涉對方吧?也許我有你討厭的缺點呢!」
  
  「沒錯,我特討厭你對我沒信心。小孩子學走路不斷摔跤,難道因為會摔跤就不走路嗎?分明有兩條腿,幹麼浪費?有緣分相戀為什麼要怕東怕西的?是,我們當然可以永遠這樣戀愛就好,但你不會想要跟我有個家嗎?晚上睡覺不會寂寞得想抱著我嗎?難道我們永遠要約會來約會去?還有,你不想跟我有個可愛的孩子嗎?」
  
  小芷猶豫了,為什麼他說的話那麼有道理,她有一點被他說服了。真的要讓他見母親?真的可以?會不會變得很麻煩?事情會不會更糟?
  
  「怎樣?你弄清楚沒,小傢伙?」他親她臉頰。
  
  她忐忑道:「那……好吧,我會試試看。」
  
  「就跟你媽說,有個很帥的男人要見她。」
  
  她笑起來,他真是夠了。
  
  「好啦,我會說。」
  
  「越快越好。」
  
  「……」小芷想像母親震驚的表情。她要結婚,跟薛東奇?真的?真的可以?
  
  「我們約定好了,你答應我了喔,」他鄭重警告。「別讓我失望!」
  
  「是……是……」她答應得很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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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28 00:35:36
  第11章

  
  小芷去上班了,一進圖書館,同事們抓著她就討論薛東奇的事,大家都看見新聞了。小芷篤定地告訴同事,薛東奇是被誣陷的。
  
  下午俞穎鵑來了,她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看不出昨晚發生那種事。
  
  阮小芷和同事們正忙著幫一批新書貼標籤,阮幼昭在旁邊幫書歸類。
  
  「大家好啊!」俞穎鵑走過去,笑瞇瞇的。「阮小芷,你還有心情上班?氣色不錯啊!」俞穎鵑恨她,尤其昨日聽見薛東奇的話之後,更是嫉妒這女人!她憑什麼可以那麼幸福?
  
  小芷凜容,不理會她,埋頭貼標籤。大夥兒互使眼色,一見俞穎鵑就討厭。
  
  「難道……」俞穎鵑攏攏外套,斜睨著她。「你沒看新聞嗎?薛東奇想強姦我啊,唉,這種敗類,你們竟還找他來辦展覽」
  
  「他不會做這種事。」小芷冷冷地說道。這個惡毒的女人,小芷用力書寫標籤,努力壓抑對她的憤怒。
  
  「哦?」俞穎鵑雙手抱胸,瞥她一眼。「你那麼肯定?呵~~」她掩嘴笑了,挑釁道:「也對,跟你這醜八怪一起時,他肯定什麼都不、幹、吧?」
  
  「是嗎?」阮小芷緩緩抬起臉來,她注視著俞穎鵑,想到薛東奇被陷害,她豁出去了。
  
  學俞穎鵑冷冷的口氣說:「事實正好相反,因為他對你什麼都不做,所以你才」
  
  「啪」!還沒說完,俞穎鵑先甩她一巴掌。
  
  「小芷!」阮幼昭將甥女攔在身後。「夠了!」她用力推俞穎鵑。「我不幹了!我不幹了!你這個死三八、死巫婆!」阮幼昭發飆啦,一副拚命的模樣。
  
  「我也不幹!」劉姊跳起來。
  
  「我也是!」阿芳怒喝。
  
  大家同仇敵愾,一致對抗俞穎鵑。她們懷著恨意瞪她,那敵視的目光,令俞穎鵑更為憤怒。全幫她?很好。
  
  「你們都別做,現在景氣那麼差,你們不幹還有人搶著幹!」
  
  「那好,讓別人來做,我寧願餓死也不屑在你下面做事!」劉姊撂狠話。「你看看你那張惡毒的嘴臉,我瞧了就想吐!」
  
  「就是嘛」阿芳指著俞穎鵑嚷嚷。「別以為有幾個臭錢就欺負我們,我們也是有尊嚴的,你再跩啊?我們統統不做了你能拿我們怎樣?臭女人!」
  
  「對!」阮幼昭破口大罵。「罵我們小芷醜八怪,你照照鏡子看你自己,庸脂俗粉,一身名牌堆起的行頭,你才醜八怪!薛東奇想強姦你?拜託~~你奸他還差不多!」
  
  嗄?!大夥兒聽了瞠目結舌,連阮幼昭自己都愣住,不敢相信她會講出那麼粗魯的話,可見真氣壞了。下一秒,她們爆笑起來。
  
  爽快啊!
  
  俞穎鵑瞪著她們,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她們個個都幫阮小芷,為什麼?她們跟薛東奇都不希罕她的名氣和勢力,都不屑巴結她,為什麼?
  
  從她們輕蔑的目光中,俞穎鵑看見自己有多可憎,她指著她們咬牙切齒。
  
  「好、好。你們都被開除了,給我滾,滾得遠遠的,滾!」
  
  「哦~~求之不得。」阮幼昭拉了小芷。「咱們走!」
  
  「太棒啦,我可以回去睡回籠覺啦!」劉姊嚷嚷,拿了皮包就走,氣死她!
  
  阿芳哼起林強的「向前走」,「啊~~哇瞎米攏唔驚~~」她向前走,直走出大門口。
  
  俞穎鵑氣得渾身顫抖。
  
  外邊天色暗了,薛東奇醒過來。
  
  從氣窗看出去,記者們還守著。
  
  他點燃香菸走進浴室,沖了澡,繫了浴巾走出來,甩甩髮,拿起電話,撥了一組號碼。
  
  「我要訂粉紅玫瑰,一百朵。」跟店員交代完,他掛上電話。
  
  套上牛仔褲,穿上白色高領羊毛衣,拎了黑色皮大衣,圍上小芷編織的白圍巾,拿了鑰匙走到門口穿鞋時,順手按下答錄機。
  
  「薛東奇!你怎麼樣?」
  
  「我們很擔心你啊!」
  
  關心的留言塞爆答錄機,薛東奇瞥一眼,索性把電話線拔了。蹬上褐皮靴,推開門走出去,步上樓梯,將大門推開。
  
  薛東奇?!
  
  沒料到他突然出現,記者們全呆住了。
  
  他們錯愕震驚的呆樣令薛東奇笑了,他態度從容。
  
  「各位,我只有十分鐘接受採訪,問完後請你們離開。」
  
  記者們蜂擁而上,鎂光燈急閃。
  
  面對記者們追問昨晚的事,他侃侃而談,態度從容。
  
  「所以你們就把工作辭了?」晚餐時間,聽了阮幼昭的陳述,阮秀靜凝起眉頭。「幼昭,你太衝動了,現在外面失業率那麼高,你也不年輕了,再一年就可以退休了啊!」
  
  「大家一起不幹了喔?哇~~酷!」馨蕙豎起大拇指。
  
  「你們真是的。」阮秀靜頭痛起來。「現在工作很難找啊!」
  
  阮小芷靜靜吃飯,想著要跟母親商量婚事,現在……現在說不好吧?!
  
  「唉呀!那女人多過分,她打你女兒ㄟ,你說我怎麼忍?」想來還有氣。「那個臭女人有夠跩的,我真想拍死她!」阮幼昭氣憤難平。「我應該先打她一巴掌再走的。」
  
  「阿姨,贊!」馨蕙摟住阿姨手臂。「嗯~~你果然是愛我們的。」
  
  「噁心!」阮幼昭甩開馨蕙的手。
  
  阮秀靜責備女兒。「小芷,你現在高興了?為個男人鬧成這樣,我看了報紙和新聞,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跟這種人交往?他經紀人怎麼說的?你看了沒有?」
  
  記者們也去採訪劉傑,劉傑乘機報仇,把薛東奇形容成一個好色風流的男人,還說他愛出入風化場所。
  
  「媽,他說的不能信。」小芷解釋。「那位劉傑其實是」
  
  「無風不起浪。」阮秀靜不想聽,她瞥小芷一眼。「現在你連工作都丟了,值得嗎?往後這薛東奇你最好避得遠遠的。」
  
  「你媽說得對!」阮幼昭也說。「別再跟他聯絡,那麼多是非,誰知道以後還會惹出什麼事來?」
  
  「喂!」馨蕙插嘴。「姊都說他是被冤枉的。」
  
  「對不起。」小芷擱了碗,抬起臉。「媽,就這次,你別管我。」她決定了,她要抓住她的幸福,她要走自己的路。
  
  「發生這種事,你還要跟他交往?」阮秀靜震怒。「你腦袋是怎麼了?你昏頭了你?」
  
  「媽,讓我們交往吧,他……我們……我們……」母親犀利的目光,令小芷梗住話。
  
  「你們怎樣?」馨蕙問。
  
  「我們想……」
  
  「想怎樣?」阮幼昭急切問。
  
  「想……」小芷低頭,很小聲地說:「想結婚。」
  
  「唳?」阮秀靜沒聽清楚。
  
  「想什麼?」阮幼昭也沒聽仔細。
  
  「他們要結婚啦,哈哈哈……」馨蕙聽見了。
  
  「噯?」
  
  「噯?!」
  
  阮秀靜和阮幼昭駭住了。
  
  「我不同意!」阮秀靜態度強勢。「我不會把你嫁給那種人。」
  
  「結婚?」阮幼昭大驚小怪。「你開玩笑啊?結婚是很嚴重的事啊?你昏頭了你。」
  
  果然,她們不同意,小芷的頭垂得更低了,她很小聲說了一句:「你們不答應,那我只好跟他走」
  
  「嗄!」馨蕙手裡的筷子掉到地上。哇,姊姊發狠喔!
  
  「說什麼?」秀靜又沒聽見了。
  
  「她說什麼?」阮幼昭問馨蕙。
  
  「報告阿姨跟母親大人」馨蕙砰地站起來,笑嘻嘻地宣佈。「姊說你們不同意,她就跟他私奔,再也不回來,以後你們看不到姊姊,你們會哭死喔,呵呵呵……」
  
  小芷臉色一白,瞪住馨蕙。她哪有說得那麼嚴重?
  
  阮幼昭嚇著了。「你?你真要私奔?」這丫頭是叛逆期來了喔。
  
  「很好,為了他你什麼都做得出來!」阮秀靜不敢相信,這真是她一向乖巧的女兒?她憤怒又傷心。
  
  「媽……」小芷為難。
  
  「姊,你私奔不要忘了我,妹妹要跟你一、起、奔!」哇哈哈,馨蕙大笑,贊ㄟ,姊姊開竅了。
  
  正當阮秀靜憤怒,阮幼昭震驚,馨蕙看好戲時,門鈴響起。
  
  「我去開門。」馨蕙溜下椅子,去開門。
  
  門開了,她愣在門口。
  
  一大束粉紅玫瑰躍入眼底,玫瑰花束移開,露出一張英俊得要命的臉。馨蕙一下子傻住了,臉頰瞬間熱燙。
  
  「你?你是?」
  
  「阮小芷在嗎?」
  
  聽見這聲音,小芷霍地站起,轉身看薛東奇跨進來。
  
  他捧著花束對小芷眨眨眼,她愣住了。他怎麼來了?還在這時候?
  
  他對桌前的兩位長輩微笑致意。
  
  「你來做什麼?」阮母認出他來,新聞不斷重播他的臉。「我們不歡迎你。」
  
  「媽……」小芷尷尬。
  
  薛東奇將花束遞給阮母,阮母推開玫瑰,他不卑不亢地說明來意。「伯母,抱歉突然來訪,關於小芷的事我想和您商量。」
  
  書房外。
  
  阮幼昭對躲在門前偷聽的馨蕙吼。「你過來這裡!」
  
  馨蕙揮揮手要阿姨閉嘴,趴在門前偷聽。小芷忐忑,偎著妹妹守在門外。
  
  「我不會把女兒交給你。」阮秀靜坐在書房內的單人沙發上,態度強硬地說。
  
  薛東奇坐在她對面。「伯母,小芷成年了,你不把她交給我,我也會追著她跑。」
  
  「呵~~」阮母瞪住他,他則微笑迎視。「你很有自信嘛,把我女兒哄得團團轉,連工作都丟了。」
  
  「哦?」他還是笑。「太好了,我剛辭了經紀人,正需要請人。」
  
  「我太瞭解你這種男人了。」秀靜挑眉道。「你可以哄小芷,卻騙不過我這個老太婆。像你們這種長得出色又有點才華的男人,哪可能只滿足於一個女人?我女兒單純才會被你騙倒……」
  
  「正好相反,是你女兒太單純,才把我迷倒。」
  
  阮秀靜凜容。「果然很會講話,我最討厭淨會要嘴皮子的男人。」
  
  「其實我這人忠厚老實,只要伯母肯給我機會表現。」
  
  阮秀靜又氣又沒轍。「我求你放過我女兒,她單純善良,我怕她受傷。」
  
  薛東奇忽地站起來,將椅子往後娜。
  
  「你幹麼?」阮秀靜困惑。
  
  薛東奇放妥了椅子,面向阮母,咚地跪下。
  
  「你?!」秀靜震驚。
  
  在門外偷聽的馨蕙覺得納悶,怎麼忽然什麼聲音都沒啦?!出了什麼狀況?「怪了!沒人說話ㄟ……」
  
  「怎麼?」小芷焦急了。「怎麼了?」
  
  「薛東奇不知道幹了什麼,咚的一聲,就沒聲音了。」
  
  小芷貼住門聽,裡邊很安靜。「媽……」她扮開門把。「東奇?」小芷錯愕,阿姨和馨蕙跟著衝進來,全被裡邊的情況嚇住,呆在門口。
  
  阮母也一臉震驚。
  
  看見心愛的男人竟跪在母親面前,小芷驀地紅了眼眶。
  
  「伯母。」薛東奇直挺挺跪著,為了小芷,絕對要說服她媽媽。這一跪,代表他的誠意。他堅決道:「我在這世上已沒有親人,直到遇見你女兒,我才有安定的感覺。我不知道該怎麼讓你心相信我,但至少請您給我機會證明,我是真心要對你女兒好,我不會讓她受委屈,請您答應把她嫁給我。」
  
  小芷哽咽,她走過去,蹲下來抱住薛東奇,這個男人是真心在愛著她啊!
  
  「媽,你就讓他們結婚嘛。」馨蕙幫姊姊說情。
  
  阮幼昭嚇壞了。「你……你要不要先起來?」竟然下跪?真夠猛的。
  
  阮秀靜不為所動。
  
  「我不答應,你們還不是一樣交往?幾時在乎我的意見?哼,果然是搞藝術的,很會演戲。」她才不會輕易受騙。
  
  薛東奇直言道:「那不一樣,沒您的同意,小芷和我在一起總記掛您,我想光明正大地和你女兒交往。」
  
  「新聞說你非禮俞穎鵑。」阮秀靜口氣鄙夷。「現在又裝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
  
  「很快,法律就會還我清白。」
  
  「你的經紀人說你好色風流,還經常出入風化場所。」
  
  「是,我常出入風化區。」薛東奇承認。
  
  小芷插嘴。「媽,這事」
  
  「沒關係。」他拍拍小芷肩膀,跟阮母坦承。「家母是特種行業的女人。」
  
  「噯?」馨蕙驚呼。
  
  阮幼昭張大嘴巴,她沒聽錯吧?他媽是妓女?
  
  阮秀靜也一臉驚訝。「你的母親?」
  
  「是,我是那裡長大的孩子。父親嗜賭,欠下鉅款逃逸無蹤,家母淪落風塵將債務還清,把我拉拔長大,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可恥,我以她為榮。她是世上最偉大的母親。」他平靜地陳述。
  
  阮秀靜重新打量這男人,他神情鎮定,即使跪在地上,縱使出身卑微,他渾身卻充滿自信和力量。
  
  聽他說出自己身世,儘管他表現得滿不在乎,小芷卻揪心腸,氤氳了眸子。
  
  馨蕙很感動,阮幼昭心軟了,這男人不簡單啊!
  
  阮秀靜無動於衷。「你說這些,是想讓我同情你嗎?」
  
  「媽,」小芷憤怒。「不管你同不同意,女兒跟定他了。你起來!」小芷哭了,使勁要拉他起來。「不要跪了,你起來!」
  
  「我有說不同意嗎?」秀靜說著站起來。
  
  小芷愣住了,她看母親走過來,將地上的玫瑰拾起交給馨蕙。
  
  「你去把花插起來。」
  
  「喔、好!」馨蕙立刻去做。
  
  阮幼昭打回場。「薛先生,吃飯了沒啊?過來吃飯吧,晚餐是小芷煮的。」
  
  「阿姨……」小芷破涕為笑。
  
  她們陸續走出書房,留下小芷和東奇。
  
  「呼~~」薛東奇坐到地上,故意誇張地吁口氣。「你媽真恐怖。」他扯扯毛衣,一副剛打完仗的表情。
  
  小芷抱住他,又親他臉頰,又摸他頭髮,感動得要命。
  
  「謝謝你。」
  
  他握住她的雙手。「成功了吧?!那以後……你可以在我家過夜吧?」他賊賊地笑。
  
  小芷掐他的臉,滿心甜蜜地笑了。
  
  用餐時,薛東奇立刻展現他的誠意。
  
  「我計劃開個私人藝廊,經紀人就請阿姨幫忙,小芷當我助理,薪水保證比敬言多,員工福利比敬言贊。」
  
  「別忘了還有劉姊和阿芳,嚴格說起來她們也是為你丟了工作。」阮幼昭乘機敲竹槓。
  
  「沒問題、沒問題!」薛東奇拍胸脯。「我一併請!」
  
  「那我要URBANI克力!」馨蕙也敲竹槓,小芷踢她一腳。「唉呦!」
  
  薛東奇哈哈笑。「可以的、可以的。」他心情大好,馨蕙樂得直幫他舀湯挾菜。
  
  「那伯母要什麼?」
  
  大家安靜了,望住一直沉默著的阮秀靜。
  
  「嗯,哼!」她清清喉嚨。「我只要你對我女兒好。」她一直很安靜,看女兒跟薛東奇互動良好,她難過女兒就要離開自己了。
  
  「那有什麼問題!」薛東奇大手一攬,將小芷攬入懷裡,阮母鄒起眉頭。
  
  「還沒結婚別對我女兒毛手毛腳。」阮秀靜訓斥。
  
  「是是是。」薛東奇立刻學高雙手。「對了,伯母啊,你答應把女兒嫁我了吧?」
  
  「呃……」秀靜猶不大甘願。
  
  阮幼昭立刻搶道:「我們要觀察一陣子。」
  
  「好好好。」薛東奇不在意,他黝黑的目光盯住阮秀靜,彷彿看穿她在擔心什麼,他說:「伯母,我也送你個大禮物。」
  
  阮秀靜不解,他咧嘴笑。「伯母,把我送給你,你嫁了女兒不是失去她,而是多了個兒子,我保證會孝順你。你覺得這個大禮物怎麼樣?」
  
  噗~~馨蕙哈哈笑。「這禮物贊!」
  
  阮秀靜凜容。「我最討厭要嘴皮的男人。」可是,她的臉紅了。
  
  小芷看薛東奇一眼,眼底有著讚賞。
  
  薛東奇對她眨眨眼睛。
  
  看吧!事情哪有這麼難?
  
  她豈會輕易饒過他們!
  
  俞穎鵑召來松岡企業聘雇的大律師羅致耀。
  
  「事情就像我剛剛說的,我要你告到薛東奇身敗名裂,我要你告死他,讓他坐牢、讓他破產、讓他從此沒法在這個圈子裡混!」她恨死他跟阮小芷。
  
  「可是……」羅致耀一臉為難,臆測道。「您剛剛的陳述,前後矛盾,疑點甚多……夫人,薛先生真的有騷擾您嗎?」
  
  柳紹華幫夫人添上熱茶。
  
  俞領鵑瞇起眼睛,握緊茶杯。「他沒騷擾我,但是……我要你打贏官司,我要告到他坐牢!」她要讓阮小芷哭死!
  
  「呃……」羅致耀抱歉道。「夫人,沒法告他,您沒有證據」
  
  「混帳!」穎鵑氣得跳起。「錢就是證據!我爸每年花多少錢請你?嗄?有沒有證據要我找給你嗎?你白癡啊!你不會想辦法弄來!」
  
  「穎鵑……」陳辰風摟住愛妻。「別氣啊,坐下來好好說。」
  
  「飯桶,笨蛋!」她破口大罵,推開丈夫。
  
  呃,陳辰風對羅律師露出一抹尷尬的笑容。
  
  羅大律師推推眼鏡。「夫人,作偽證是違法的」
  
  「Shit!」穎鵑砸了茶杯,瞪大眼睛。「違法?你跟我說違法?你跟我爸這些年賄賂官員,非法併吞企業,你現在跟我說違法?」
  
  「事實上,昨晚新聞爆發時,老爺就交代我不准插手,他要您自己解決。」羅律師扯了扯領帶,表情鄙夷。「老爺很清楚真相,他知道是你誣陷薛先生。」
  
  「呵~~」俞穎鵑笑了。「我爸這樣說?」剛開始她小聲的笑,接著那笑聲變得歇斯底里,她笑得雙肩顫抖,笑得喘不過氣。「這算什麼?知女莫若父?哈哈哈,他果然最瞭解他女兒,他最惡毒的親生女兒」
  
  「穎鵑……」陳辰風抱住愛妻。「算了吧,好嗎?你要什麼老公買給你。」
  
  「滾開、滾開!」她大叫。「我要薛東奇死,我要他們統統下地獄!」
  
  門鈴響了,傭人過去開門。
  
  「老爺?」傭人們惶恐的迎上來。
  
  俞鴻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名隨身秘書,七名保鑣。他一出現,廳裡眾人頓時安靜。
  
  穎鵑望住來人,冷笑。
  
  「很好,老頭子也來了,怎麼,來探望您陰險歹毒的親女兒嗎?我昨晚差點被人強姦了,你一定是來關心我的吧?」
  
  俞鴻走過去停在她面前,他面色一凜,揮手就打她耳光。「爸!」陳辰風即時拉開愛妻,那一巴掌打到他臉上,而俞穎鵑因那突來的力道摔跌在地。
  
  俞鴻盛怒的眸子瞪住女兒。
  
  「你鬧夠沒有?」
  
  陳辰風抹去嘴角的血,攔在妻子前。「爸,您別氣,我會好好跟穎鵑說」
  
  「我造了什麼孽?」俞鴻破口大罵。「你為什麼不去死?」丟臉!
  
  柳紹華拉起俞穎鵑。
  
  「走開!」她推開柳紹華,趴在地上,睇著父親瞧。「我怎麼可以死?」她冷笑。「老頭,我得好好活著啊,要不然您偉大的基業就沒人可以繼承啦!」這是父親痛處,她放意激他,看他氣得面色猙獰了,她哈哈大笑。
  
  俞鴻受夠了。「是嗎?既然羅律師也在,那正好,羅律師,你告訴她,我的遺產有沒有她的名字?」
  
  「沒有。」羅律師恭敬道。
  
  「我名下產業除了給我老婆外,有她的分嗎?」
  
  「報告老爺,沒有。」
  
  俞穎鵑氣得顫抖,陳辰風蹲下來抱住老婆,他望住俞鴻。「爸,我求您了,您別再刺激穎鵑。」
  
  俞鴻鐵了心腸,他拿枴杖指著穎鵑的臉,表情厭惡。
  
  「我哪是刺激地,我是讓她明白,如果她想像她媽那樣設計我,最好打消這個念頭。還有,你捅的樓子休想扯到我這裡,這些年我受夠了,我這張老臉都被你丟盡,羅律師,自此刻起,撤掉她的戶頭,以後她甭想再從我這裡坑錢!擬一份斷絕父女關係的公告,我要徹底跟她劃清界限!」
  
  「哈哈哈……」俞穎鵑放聲大笑。「笑死人了!」她瞪住俞鴻,眸裡蓄滿恨。「你、你早就跟我劃清界限了。」
  
  陳辰風聽了心痛,他抱住俞穎鵑,將她護在懷裡。
  
  「請你離開。」他對俞鴻道。
  
  「你叫我離開?你在對誰說話!」俞鴻震怒,沒有人膽敢杵逆他。
  
  「既然你要跟穎鵑斷絕關係,往後她由我負責,我也不再當你是岳父。請你離開我的地方,我不歡迎你。」
  
  「小小陳氏企業,說話這麼囂張?」俞鴻冷笑。「你有種,為了穎鵑忤逆我,但是……小子,我好心勸你」他指著俞穎鵑。「你以為她愛你嗎?哼,我太清楚了,她就跟她媽一個樣,她只是在利用你、糟蹋你!」
  
  「說完了?」陳辰風還是緊摟著俞穎鵑。「我甘願被她利用、被她糟蹋。」
  
  「等你沒價值,她會把你一腳踢開。」
  
  「對!」俞穎鵑抬起臉來,陰毒的笑,美麗的眼睛直視陳辰風。「他說的對,我就是這麼壞,因為我是壞女人生的,你最好跟他一樣,快跟我斷絕關係」
  
  陳辰風凜容。「我是你丈夫,你甭想跟我嫩清關係。你不是惡毒的女人,你是我的天使。」
  
  她震住了。
  
  他撫摸她臉龐,很溫柔地說:「你是我的天使。就算你常發脾氣,老是為非作歹,喜新厭舊又愛慕虛榮,常害我牽腸掛肚覺都睡不好。每次你一發狂,你一哭鬧,我就嚇得魂飛魄散,你老是讓我提心吊膽,但是……」他親親她臉頰。「不管他們怎麼說,你是我的天使。你只是迷失了,我知道你是個乖女孩,你只是喜歡人家注意你、關懷你……你只是個彷徨的可憐的女孩,你是我的天使,我絕不會像他們那樣欺負你,我會保護你、愛護你。」
  
  俞鴻聽了震驚,羅律師為之動容。
  
  俞穎鵑目光閃動,她倔強道:「你錯了,錯得離譜,我是個壞蛋。」她凝住眼淚,笑道。「我沒心沒肺,我可惡至極,愛上我算你倒楣。我爸說得對,陳辰風,從頭至尾我根本沒愛過你,我只是喜歡讓那些愛你的女人傷心失望,你笨死了,你愛我?我是天使?天大的笑話!我那麼壞,我是魔鬼才對!」
  
  他還是無限柔情地望著她說:「你要是魔鬼我就討厭天使,愛上你要是會倒楣,那我喜歡倒楣。」他篤定道,目光堅定。「全世界我就是只愛你。」
  
  她的眼眶瞬間紅透,她的眼淚洶湧,被淚水矇矓的視線中,她看見了薛東奇說的愛情,那種打心底的感動和歡喜,她發現了,她領悟了。
  
  過盡千帆,燈火闌珊處,真愛一直守候著。
  
  上帝賜予她生命時,沒給她愛的環境。
  
  可是上帝創造了一個陳辰風,將她的憤世嫉俗馴服。原來救贖她的不是點破她迷障的薛東奇,而是眼前的男人,她的丈夫。
  
  俞穎鵑哽咽道:「謝謝你……」第一次,她真摯地抱住他,用著充滿愛的口吻對著他的耳朵說:「我愛你,親愛的,我愛你。」
  
  俞鴻和羅律師黯然離開,別墅外邊,星光燦爛。
  
  俞鴻抬首凝視星子,月被一片烏雲掩住,風又把烏雲吹走,露出月的光芒。
  
  俞鴻感慨。「羅律師,我是個成功的商人。」
  
  「當然。」羅致耀點頭。
  
  「但我是個失敗的男人。」俞鴻歎息。陳辰風讓他刮目,這平時看來文弱斯文的男人,方才耀眼得讓他慚愧。
  
  司機將車子開來,跨進車廂前,俞鴻對羅律師說:「買通媒體,將穎鵑這事平息下來,我不要再看見相關的報導。還有,剛剛我在屋裡說的那些話,當我沒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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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28 00:36:03
  尾聲

  
  沒人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有人發信通知他們。
  
  俞穎鵑退出基金會,敬言圖書館回復原狀,薛東奇畫展如期舉辦,而關於那一晚薛東奇與俞穎鵑的性騷擾真相,也在俞穎鵑主動撤銷告訴後不了了之。有人建議薛東奇告俞穎鵑誹謗。
  
  「不告的話,大眾會誤解,當你是大色狼。」
  
  「算了。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可能做那種事。」薛東奇不以為意。「我真正在乎的人不誤會就好。」
  
  他當然不在意,一切好極了。
  
  得到阮母首肯,他和阮小芷光明正大戀愛。
  
  他經常出入阮家,不拘小節恣意隨興的性子,讓死氣沉沉的阮家活潑起來。他天天給阮母帶花來,紅的玫瑰、紫的鈴蘭,還有香水百合,花花草草五顏六色,融化了阮秀靜冰冷的心房。
  
  那些紛擾和不快樂,那劍拔弩張的氣氛,為辦畫展引起的紛爭,逐步地平息,煙消雲散。
  
  而在風化區巷底,那幅馬賽克畫也快完成了。
  
  阮小芷現在連怎麼做彩磚都會了。
  
  「三百一十四。」
  
  今晚,薛東奇嵌上了。
  
  「真漂亮!」阮小芷拎著燈,風緩緩地搖晃提燈,壁畫上光影閃動。「原來……是白鴿。」它振翅在薛東奇描繪的銀色天空。
  
  「還差一片。」薛東奇蹲在地上,指了指角落空缺那塊,轉過臉來望她。「這一塊,讓你來完成。用什麼材質、嵌什麼顏色,你決定。」
  
  「我?」小芷搖頭。「不行……」她傻氣地笑了。她欣賞藝術,但不善於創作。「把你的壁畫弄壞就糟了。」
  
  「你行!」他笑著將她拉過來圈在懷裡。「你慢慢做啊。怎麼那麼沒自信啊?」他對著她耳畔說話,熱氣暖著她耳朵。
  
  「好吧,那我試試。」她伸手摸白鴿的翅膀。「它要飛去哪?」
  
  「想去哪就飛去哪。」他撥弄她頭髮。柔滑纖細的髮線癢過他的指紋,他整個心為她傾倒。
  
  他們手牽著手走出廢棄的風化區,要上車前,薛東奇想了想。「過來。」帶她往另個方向走。
  
  穿過一條馬路,他們往隔壁巷道去,在一棟老舊的屋簷下,有個老伯伯賣糖炒栗子。
  
  黃色招牌立在路旁,大鍋子蒸氣騰騰,一團一團白氣噴湧氤氳小巷。
  
  「老闆,給我一袋。」薛東奇跟老伯說道,繼而望住小芷。「天氣冷,你帶一包回家吃。」
  
  「來,五十塊。」老伯伯盛給他們,忽地對薛東奇笑了。「你不是阿桃的兒子蕃薯奇嘛?」
  
  蕃薯奇?小芷瞪大眼看著薛東奇。
  
  他一瞼尷尬地跟小芷解釋。「小時候常跑來幫阿姨們買蕃薯,所以……」
  
  「所以他叫」蕃薯奇「啊,俺那時賣蕃薯……」老伯熱情地拍他肩膀,操著外省腔吆喝。「你長大嘍!」又對小芷道:「這小子每次都跟我買,他是俺的大戶。不得了,吃我的蕃薯長得那麼大?!」
  
  小芷笑瞇瞇,望住他。「你愛吃蕃薯?」
  
  「是。」他捏她臉頰。
  
  老伯嚷:「蕃薯奇,蕃薯奇,你成家了嘍,什麼時候發老婆的?小孩生了沒?」
  
  小芷聽了臉紅,薛東奇牢牢握住她手。
  
  「快了,就就快了。」
  
  「你亂講。」小芷掐他手臂。
  
  老伯呵呵笑。「阿桃要看見了不知多好?她老盼你快點長大,她最愛吃俺的蕃薯了,還有那個淑麗妹妹,她以前最愛跑去那個……」老伯叨叨絮絮回憶過往,小芷和東奇交換眼色,他們笑了,想走又不好意思。
  
  老伯繼續叨念。「……人都搬走嘍,俺現在生意難做,沒人吃烤蕃薯,現在要賣炒栗子喔,他、馬、的!栗子也賣不好,奇仔,以前不一樣!以前啊……」
  
  老伯好囉唆,薛東奇挑了顆栗子,剝開,果實的熱氣噴湧,他將栗子塞進小芷嘴裡,笑看她咀嚼吞下。
  
  小芷也拿起一顆栗子,剝開來,塞進他嘴裡。她笑得瞇起眼睛,老伯還在念。
  
  「以前蕃薯才五塊,還是賺得老子一家飽飽,現在……」
  
  二月的最後一天,人潮湧入敬言圖書館。
  
  迷宮似的畫展,引起採訪記者熱情迴響。
  
  薛東奇在畫展將結束前,戴了鴨舌帽,帽簷壓得低低,戴上墨鏡,穿著休閒西裝,手裡拽著個包裡,溜進會場。
  
  他遇見正在招呼客人的阮幼昭。
  
  他上前,拿下墨鏡瞧她一眼隨即又戴上。
  
  「嗄?是你!」阮幼昭嚇一跳。
  
  「小芷呢?」他問。
  
  阮幼昭比了比後面。「她在後陽台,有個小孩不小心把水管撞斷了,她在處理。」
  
  薛東奇穿越人潮,穿過小芷設計迂迴的迷宮,推開通往陽台的們。
  
  冷風襲面,他看見戴著白色口罩的阮小芷,她正踮著腳用膠布纏著牆前破裂的水管。
  
  薛東奇佇足欣賞她專心的模樣,寒冷的天氣讓常犯氣喘的小芷不得不戴上口罩,口罩是他前日幫她買的,他找服裝設計的朋友,用最柔軟、最細膩的布料裁製。
  
  口罩的伸縮繩,是金色的。
  
  他咳了咳,她轉過臉來,注意到他。
  
  他走過去停在她面前,來自他身體的暗影籠罩她。
  
  小芷仰臉瞪著地,右手拿著銀色鋁膠帶,她疑惑地挑挑眉毛,他笑著摘下墨鏡。
  
  他身後是灰蒙暗沈的天空,可是當他溫柔地望她,對她露出那迷死人的微笑時,阮小芷目光閃動,感覺氣溫一下子高了八、九度。
  
  薛東奇拉下她的口罩,低頭覆住她的嘴,給她一個深而纏綿的吻。
  
  他放開她,對她眨眨眼。
  
  「恭喜,你辦的畫展很成功,各大報都派了記者來。」
  
  小芷含蓄的笑。「有記者想問你問題……」
  
  「哦?」他親匿的幫她拂去臉龐的髮。「什麼問題?」
  
  「春騷,夏艷和秋邃……你的四美圖差一幅。大家在問為什麼獨漏那一幅?」薛東奇把新作提供給敬言展覽。
  
  「是,所以我帶來了,先給你瞧瞧。」他撕開包裡,裡邊是用藍天鵝絨包覆的袖珍畫。
  
  「你揭開瞧。」
  
  小芷揭開絨布,頓時怔住。
  
  畫框裡,白色雪景,一女裸身橫坐路中,皮膚似雪,垂眸凝視腹部,小腹蘊著一方春泥,蜿蜒出一枝紅艷薔薇。在她心臟的位置,有一簇火焰燃燒。
  
  薛東奇連白膚裡的青色血脈都隱隱地描繪出來。仔細一瞧,會錯覺那血脈正在流動。
  
  這是冬魅,蘊藏春天力量,寒住旺盛生機的冬季。
  
  愛情等待抽芽,熱情匍匐雪地底,隱隱騷動著等待破土。
  
  這是薛東奇的冬魅,沒有寒冷,極度熱情。
  
  這也是阮小芷的冬魅,那一朵開出的薔薇是薛東奇給的造化。
  
  小芷震驚,是因為她認出畫裡女子,那是她啊!
  
  他拿起畫。「我現在就拿出去掛。」
  
  「喂!」她拉住他。
  
  「怎麼?」
  
  「不可以掛。」她搶畫,他揚手舉高。
  
  「哦?」他明知故問。「為什麼?」
  
  她睨著他,小臉紅透。「這……這是我。」
  
  他哈哈笑,圈住她。
  
  「是,是你。」他吻她耳朵,啞聲道。「這是給你的畫。」
  
  阮小芷靠著他胸膛,聽見他心跳怦怦聲,她閉上眼睛。
  
  過去她誤會愛情,原以為和他相愛,讓他在地命裡出現一剎,那也就夠了。但他固執地要求更多,他堅持走入她的世界,甚至是她的家庭,他要的是天長地久的愛情。
  
  而現在她方明白,過去的自己有多蠢,竟然以為那樣是幸福。
  
  阮小芷伸手摸入口袋。
  
  「我也有東西給你。」她說。
  
  「哦?」
  
  薛東奇遇身,她抓住他右手,將他掌心攤開。
  
  阮小芷把禮物放置在他當心裡,再緊緊把他五指扣緊。
  
  這時巷口教堂敲鐘,天空一群鴿子飛過。
  
  薛東奇攤開掌心,看見她給的禮物。
  
  他把那好小的禮物舉高,在稀微的日光下看清楚它。發現禮物裡邊的奧妙,那是小芷製作的方磚,上頭還提了字。
  
  阮小芷笑著看他欣賞她送的禮物。
  
  她知道他很喜歡,因為他凝住了目光,幾近屏息地看了很久、很久。
  
  阮小芷拉上口罩,偎近他,他伸手圈住她的腰,握緊禮物,低頭在她額際印上一個吻。
  
  「我想,這代表永遠。你不能反悔了……」
  
  當月兒露臉,星子燦爛。
  
  甬道陰暗潮濕,老房子破敗倒塌,雜草崢嶸破出泥地,企圖湮滅這裡。
  
  這曾是慾望深淵,貪婪像鼠猥褻橫行,有人躲在這陰暗地啼哭,有人為了活下去出賣肉體,這群可憐人曾卑微藏匿在此。
  
  當世人鄙夷,眾人唾棄,背德之處,崩塌後的荒蕪之地。
  
  而月光,月光依然溫柔的撫觸這地方。
  
  薛東奇還是眷戀這地方。
  
  今晚月色輕撫這一片老牆,有一幅畫與月色溫存,畫裡白鴿振翅,薛東奇彩繪的天空,在月的撫慰下綻放光芒。
  
  畫底,那最後的一塊磚,也輕輕顫著光最。
  
  月光流過磚面,細如發的字婉蜒磚上。那是阮小芷用針繡進的字。
  
  我應許當你遁入最黑地便把光給你
  
  我蒙蔽雙眼你就把我靈魂撬開
  
  愛直至火光褪去燒成灰燼
  
  就變成黑暗的夢
  
  屆時還同你長眠
  
  頭枕你、肩膀,手抱你,心臟共累,直至末日。
  
  全書完
匿名
狀態︰ 離線
15
匿名  發表於 2014-6-28 00:36:39
  我給你禮物

  
  與此同時,她們亦正緘默。耕耘,於稿紙,於WORD.
  
  我們是一群文字工,用字播種。春夏秋冬,年復一年。總有人為檔期尖叫,有人交了搞偷偷竊笑。有人下筆如神助,有人祈禱天外飛來那一筆,有人仰仗靈光乍現,有人暴飲暴食,有人開始厭食,牽一髮能對動全身,不,該說動全社。
  
  總有人來不及,嘔得擲筆。有人開天窗,想砸電腦。編輯最怕天窗關不上,那麼作者編輯一起哭。
  
  我緘默著,面對我的電腦。這一次,依然寫到哭。好吧,心理在爆炸,這次依然告訴自己,哭完就乖乖去寫。
  
  演不下去時,焦慮的髒話成串威申咆,彷彿沒人會發現似地。嗯,沒關係,反正……從來我就不是優雅的女生。
  
  彷彿,罵了髒話我就能搞定似的。
  
  截稿來不及,總有人頂替,我這樣妄想著,大家要互助嘛。哈哈,可是下一秒,又惶恐地滾回座位,乖乖地寫。
  
  我們是文字工,未曾謀面的文字工。
  
  想及此就覺得很妙,於此同時會不會也有誰哭了?因為稿子寫不好?
  
  呆滯地坐在桌前對著電腦發脾氣,我們心裡有陽光,草原,春天,或者暴風雨?
  
  而其實手裡只有筆,電腦,冰冷的桌子。
  
  嘿,愉快點,還有打結的背脊。
  
  我妄想可以跟作者們同謀,一起出錢請來神力超人,最好是盲人,最好是高大的滿人後裔。
  
  手指有力,懂得請身體每一個穴道。身材魁梧,不論我們吃到多胖,變得多壯,他都能「阿咂」,像拎小雞一樣,把我們僵硬的骨頭摔軟。
  
  對了,眾編輯們肯定腰骨也不好吧?甭客氣,呵呵,大、家、一、起、來!
  
  真那麼神的話,真可以解除我腰痛的話。
  
  我甘願拜他,捧著聖經讀一遍,阿門上帝,感謝大恩大德,解除我的痛苦。
  
  當我腰疼得像裡面有根棍子,誰幫我壓一壓我都會感動得飆淚。
  
  腰疼的時候,我沒尊嚴的。
  
  「請用力按我,請再用力一點,」求人按麼時找這樣說,情願被踩,被架主摔,彷彿我摔不死似的。
  
  遇到武功大師,花錢請他修理我。
  
  他喀喀喀喀的,東掐西按,把我整只拎起來拉,彷怫我是只小雞似的。
  
  他找出每一個大脈,又說我腰型不對,所以才容易痛。
  
  「大腦的筋浮起來了,你用腦過度喔」他說,彷彿我不知道似的。
  
  「我該怎麼辦?我腰痛得想殺人……」說得很嚴重,他很同情。
  
  「有個辦法,以後你躺著寫。」
  
  「我用電腦的,沒法躺著寫……怎麼辦?」
  
  「但願有人發明躺著打的電腦。」他說,彷彿我聽了會很高興似的。
  
  你看看,作者寫瘋了,胡言亂語。
  
  別急著掩書,感謝你看這一本,也感謝自己,又不自量力地寫完一本。
  
  你愛看書?
  
  什麼?你也想當作者?
  
  什麼?你想加入我行列?你要當文字工嗎?!
  
  好,快來快來,擴大這個版圖,越多人寫就越多人互相幫助。
  
  雖然有人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然其中奧妙,我還是希望你領會。寫作之途,妙不可言,天機不可洩漏,快來與我同行。
  
  不要吝於提筆,不要惶恐自己的能力,當作者的條件之一,只要你愛看書。
  
  好吧,好吧,我廢話這樣多,總要維持一點實際的幫助,一本小說能帶給你什麼?
  
  我常常這麼想,你想要什麼?
  
  假使,你想要當作者卻不得其法,請相信我這兒有法寶。
  
  如果你是同行,那麼請跟找分享。
  
  在我靈感枯竭,又哭又叫的這段時日,我的夢魘終於因為一本書告終。
  
  我不是什麼大師,憑什麼教你們?
  
  可是……正因為我不是大師,我很清楚,天分不夠的人,寫稿多麼難。我知道痛處,我現在就要告訴你止痛的方法,提點你一個門路,請攜帶我的法寶,利用我的苦口婆心。
  
  記得我曾在某處提過寫作的工具書,我提過史蒂芬金寫的「寫作」。
  
  現在,你要聽好
  
  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你不必是天才就能寫出小說散文的秘密,一個你能實現成為作者的秘密,一個將來我們有緣,便一起緘默著耕耘小說的秘密
  
  書名:心靈寫作
  
  作者:娜妲莉。高柏
  
  出版社:心靈工坊
  
  看了對你沒幫助的話,儘管寫信來罵裁;看了有收穫的話,我為你開心。
  
  想從事寫作卻無法入門的人,靈感阻塞對自己產生懷疑的作者,不看會後悔。
  
  這絕不是什麼艱澀難懂的書,事實上它有趣了,而且非常實用,簡直是……除了感謝上帝、感謝神佛,我簡直……我要是早點看到這本書就好了啊,我就少走很多冤枉路了啊!
  
  所以
  
  但願我夠「早點」告訴你們。
  
  看完這本書,我高興得哭了。(說得彷彿我多愛哭似的)
  
  請放心,我與作者沒交情,跟這出版社也沒關係。
  
  但我跟你有緣,感謝你捧場看了我的書,而介紹《心靈寫作》一書,是我給你的禮物,但願符合你的需要。
  
  如果,你因此成為我的同行,我更為你歡喜。來讓我們一起努力,讓我們生命更精彩,來把你的寫作夢想完成。呵呵,彷彿沒有白走一遭似的。
  
  此刻我赤腳著睡袍,披頭散髮,飢腸轆轆,盤坐椅子,腰痛得要命。還是慘白的日燈,咖啡杯一樣是那一隻啦,再會!
  
  備註:
  
  ※《相愛心得報告》一書,提及藍鯨出版社。事實上原來真有一間藍鯨出版社,原諒我,故事裡那間「藍鯨」純屬虛構啊!
  
  ※本書裡有兩行「花開多風雨,別談是人生」,作者不詳,日本詩。
  
  ※URBANI真有URBANI,寫得彷彿我吃過似的。唉我也想啊!
  
  ※感謝鈕扣熱情製作單戀飛雪的網站;以及婉鈺,製作軍飛雪網站。我都知道了,謝謝你們,願你們過得充實快樂。
匿名
狀態︰ 離線
16
匿名  發表於 2014-6-28 00:37:07
  一百種快樂  單飛雪

  
  小泥放棄高薪的工作,她說她實在不快樂。
  
  「工程師」這職銜雖好聽,天天加班壓力大到快崩潰,於是她放棄人人羨慕的肥缺,搬到高雄蓋捷運。一個月兩萬出頭而已,但她說宿舍又大又漂亮,等捷運完成,會很有成就感。
  
  她說會為我留一間房,為我把捷運蓋得更漂亮,將來讓我搭捷運去見她。
  
  小泥笑嘻嘻,收拾行囊,即將遠行。
  
  坐在美麗TASTY牛排館,為她餞行。切割牛排,香味四溢,喝一口奶油培根湯。
  
  想起十四歲夏天,和小泥躲在四合院角落,我人生第一杯咖啡,是她泡給我喝。
  
  來來來,吃完牛排我們再去衣蝶喝咖啡……
  
  她說她要熱拿鐵,我獨鍾黑咖啡。
  
  憶起二十四歲那年在寒冷的雪梨……我愛上命裡第一杯黑咖啡。苦苦的滋味,飲了精神太亢奮。整晚失眠,坐在窗口看風怎樣拉杜大樹。
  
  現在習慣它滋味,它再不能害我失眠。
  
  我們的心再回不到從前。
  
  今晚小泥笑得很快樂,我們忘了時間。
  
  等會兒,天黑了,騎車回家可愛小心。
  
  在霓虹燈招榣的夜晚,目送親愛的朋友離開。想給她勇氣,想抱一抱她,卻覺得有點尷尬,不好意思呢!
  
  我想起王菲那首歌
  
  第一口蛋糕的滋味,第一件玩具帶來的安慰……
  
  當時的我們多歡喜,第一次愛上誰?他又在哪裡?流落何方?
  
  第二口?第三件?再也回不去從前。
  
  然後開始學會愛上簡單的滋味,學會一個人的快樂,然後把快樂分給誰。
  
  所以喜歡上杏仁茶,冬天清早菜市場的老闆娘,好有信心地當場表演碾杏仁。
  
  「我的杏仁茶最好喝,來來來,讓我請一杯……」她這樣自信地拉住我。
  
  看她用沸水沖下,這冷空氣都是杏仁香。捧場地飲一口,滋味像被人拋進熱浴缸,渾身懶洋洋。
  
  就買下一整罐杏仁粉,回家泡來喝。捧著躺在沙發上,一口一口嘗,鎮日懶洋洋,快樂得不像話。
  
  還買來一棵假的大松樹,可以收可以撐也可以洗,一輩子拿它來當我的聖誕樹。興奮地替它披綵燈,關了燈整晚坐在地板欣賞它。掛上紅襪子幻想聖誕老公公,他在午夜十二點光臨。雖然遲到好幾年,我願相信他來彌補,彌補我遺失的童年……
  
  我知道我在冀望什麼,我迫切地需要快樂。
  
  但快樂不會像鳥,放了飼料它就翩翩降臨。
  
  不要緊,那我就把自己的心點亮。就算眼睛看到的太黑暗,我仍要握有快樂的開關,自己打造開心的鑰匙。
  
  盡情對那荒唐不合理的事咆哮,我不怕,我手裡握有關心的鑰匙。
  
  每一次紅眼睛,就來想像我的杏仁茶、我十四歲的咖啡。我買的聖誕樹很大,一個人也可以把它扛回家。
  
  每一次暴風雨,一腳踏進爛泥裡,可是最終……最終還不是雨過天晴?
  
  所以……小泥
  
  我們毋須害怕失去擁有的,我們謹記在心,且讓我們無懼地走下去……
  
  除非我自己,否則,誰都休想讓我不好過。且讓我寬心,饒過我自己。
  
  不開心?
  
  好吧,去試穿一件一件美麗的衣裳,聽店員們諂媚的話。去試穿一雙雙時髦的短靴,去燙頭髮、剪頭髮甚至染頭髮,去唱片行戴耳機聽CD唱歌。
  
  還可以坐下來看六祖壇經。佛你說什麼?慈悲?!
  
  我辦不到,但我願盡力。
  
  不知躺下,挖八卦雜誌反覆讀爛,傷心人比比皆是,誰沒比誰幸運吧?他朝得意今朝慘得仆街,所以呢?
  
  聖經也可以讀得津津有味,上帝說
  
  我應許你們,所有的生物不再被洪水消滅。
  
  我的彩虹在雲端出現,作為立約的永恆標記。這是我跟你們以及所有生物、一人的記號,無論什麼時候,我在天空鋪上雲彩,彩虹在雲端出現。我就記得我跟你們以及所有生物定立的約;洪水不再消滅所有生物。當我看見彩虹在雲端出現,我就記得我跟你們和地上所有生物立的永遠的約,這就是我跟所有生物立約的記號。
  
  為這美麗的約定,我願忘記百科全書知何解讀彩虹。
  
  假使上帝佛祖新鞋和衣裝都不能讓我開懷,就去跟貓玩追逐的遊戲。
  
  把它們拽在懷裡,佯裝認真聽它們喵喵抱怨。
  
  它們抱怨追不到尾巴的痛苦,還有影子是怎樣狡猾地調戲它們。
  
  也去跟我的盲人按摩師說話,他告訴找,盲人的夜晚也有夢,盲人的夢沒有畫面只有聲音……
  
  我愛聽盲人說話,他們想像中的世界,彷彿更動人。
  
  他說:「太寂寞的時候,就跟桌子椅子說話。久了它們也跟我說話,我們甚至可以對話,有時還聊得很開心……」
  
  好吧,他也有自己的快樂方法。那我,更該有快樂的法寶。
  
  啊我有一百種快樂的方法,寫也寫不完。
  
  也許我的人生有太多難題,但沒關係,我有一把開心的鑰匙。
  
  時刻提醒自己,除非我自己,誰都不能讓我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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