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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oe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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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跳舞】天驕無雙〈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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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2-1 00:41:04
第五十章 【什麼意思?】

他淺淺一笑,聲音有些苦澀:「不過,我想,你大概是不肯的。」

說到這裡,陳道臨抬起眼皮看著藍藍的眼睛:「如何?你可以選擇,是跟我一起上路去羅蘭帝國,還是和這些鬱金香家的人在一起?」

「我……」藍藍神色有些難過,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歉意:「很抱歉,我,我現在不能離開,因為……」

「我知道,因為她嘛!」

陳道臨毫不猶豫的打斷了藍藍的話,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裡有一股說不出的嘲弄和無奈!

然後,他大笑了一聲,這一次,他的聲音徹底冷了下來。

「你喜歡她,是你的自由,你把她看做寶貝,當做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看的比這個世界上一切都重要,都是你的自由你的權力。你一點都沒有做錯。」陳道臨指著自己的鼻子,一字一字道:「但是很抱歉,我,不!奉!陪!了!」 最後這一句話斬釘截鐵,將藍藍震住了。

她吃驚的望著陳道臨,彷彿是第一次認清他的樣子。

迎著藍藍的眼神,陳道臨心中有些痛楚,深深吸了口氣,努力揚起一個微笑,然後盡量將自己的聲音做到最冷靜的程度:「現在,我可以走了麼?」

藍藍張了張嘴唇,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陳道臨深深看了她一眼,拉著巴羅莎的手,轉過身,就朝南而去。

原本在周圍還有鬱金香家的武士,看見兩人離開,似乎猶豫了一下,並沒有上來阻攔。

陳道臨腳下步伐越來越快,走了大約十多步之後,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等一等!」

藍藍身子一緊,感覺到了自己的後背貼上了一個溫暖的身軀,彌賽亞的手掌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藍藍側過頭去,彌賽亞對著自己笑了一笑,下午的陽光正灑在她的臉龐上,臉龐的弧線柔,眸子裡卻深沉如海。

彌賽亞一聲輕呼。

陳道臨自然是聽見了,他雖然不想理會,但是奈何這裡可是人家的地方。聽見了彌賽亞的聲音,早有鬱金香家的武士就走了上來,攔住了去路。

陳道臨面色極為難看,轉過身去,看著彌賽亞,深深吸了口氣,盡量壓抑著心中的怒火:「請問閣下,還有什麼指教麼?」

彌賽亞的臉色依然蒼白,似乎精神也並沒有完全恢復,她看了看陳道臨,又看了看身邊的藍藍,抿嘴一笑,低聲道:「達令閣下,我方才醒來,才知道了昨晚的事情,這些都是我御下不嚴,得罪了閣下,我在這裡向你賠罪了。」

說著,她倒是正色對著陳道臨抬手行了一個禮,認真的欠了欠身子。

陳道臨有些意外,他倒是沒想到這位鬱金香家的大人物居然真的對自己這麼一個小角色折腰。

彌賽亞神色從容:「我聽聞閣下昨晚在我這些手下這裡受了不公正的待遇,這事情,事情我方才也大略聽說了,我必定給閣下一個交代便是了。」

「格顏。」彌賽亞面色平靜,輕輕一聲呼喊,格顏立刻就從後面走到了彌賽亞的身側,低頭道:「少主。」

「是你的人做的,把人叫來吧。」彌賽亞的面色不喜不怒,語氣似乎很平淡。

不過格顏卻是神色一變,忍不住道:「少主,我昨晚已經教訓過了……」

彌賽亞略一皺眉,並不說話,只是瞇著眼睛看了格顏一眼,格顏頓時面露畏懼之色,趕緊閉上了嘴巴,彎腰退後兩步。

他無奈深吸了口氣,轉身走開。

不到片刻,格顏便領著那個夏洛回來了。

夏洛直接到了彌賽亞的面前,單膝跪在了那兒。這傢伙之前傲氣沖天,此刻卻戰戰兢兢,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你叫夏洛,是吧?」彌賽亞略一沉吟:「西北人?」

夏洛深呼吸了一下,抬起頭來,面色有些緊張:「是的。」

彌賽亞的語氣似乎很平和,彷彿渾然不帶一絲怒氣:「昨晚的事情,可是你擅自作為,開罪了這位客人?」

「……」夏洛閉上了嘴巴,彷彿不知道怎麼回答。

格顏在一旁插口道:「少主,他也是擔心你的安危,當時你昏迷不醒,他只想留下達令先生問個清楚,以免……」

格顏這麼一說話,彌賽亞卻忽然笑了。

她面色上綻放出這麼一絲笑容來,只是眉頭卻蹙著,她的語氣也彷彿很是輕鬆,輕飄飄的一句:「嗯,格顏,你的人,我問不得,是麼?」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頓時讓格顏面如土色,他身子一晃,趕緊退後,低頭道:「不,不敢!」

「你敢得很。」彌賽亞歎了口氣,依然和顏悅色,語氣淡然:「你身為領隊,若不是你平日管教不嚴,放縱他們行為,他豈會敢擅自亂來,飛揚跋扈,以勢欺人?」

格顏面色越發難看。

彌賽亞卻不再看格顏,而是重新看著面前的夏洛:「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應該知道,從精靈部落出發的時候,這位達令先生就已經是家族請來一起同行的客人了吧?」

「……我,我知道。」夏洛咬了咬牙。

「嗯,既然知道是客人,你哪裡來的膽子敢這麼亂來?」彌賽亞輕輕笑道:「便是因為頭頂上帶著『鬱金香家』這樣的頭銜麼?要知道,達令先生是我們的客人,你尚且都敢刀劍相向,若是一個普通陌生人的話,你豈非做的更加出格?」

說到這裡,彌賽亞終於扭頭看向格顏:「身為領隊,你是怎麼處置的?」

「我……」格顏面色蒼白,額頭冒出一粒一粒的冷汗來。

只是他在這兒「我」了半天,卻終究說不出什麼話來。

他原本想說「等回去之後再懲處」這種話,但是面前這位以聰慧而聞名的家族少主可不是傻瓜,自己的這種騙鬼的話若是說出來,只怕反而會引得少主動怒。

「嗯,看來你是沒處置他。」彌賽亞點了點頭,她面色依然平靜,並不露半點怒色,淡淡道:「既然你不處置,那麼我便來代勞,你看如何?」

「不,不敢!」格顏終於單膝跪了下去,手掌微微顫抖。

「嗯。」彌賽亞略一思索,望著夏洛,淡淡道:「我知道,家族勢大,你們這些在外行走的人心中以家族為驕傲,引起為豪,行事難免張揚一些,這些也是人之常情。可家族早有定下的規矩,若是仗著家族的身份便胡作非為的話,那邊按照族規來懲處。既然你們領隊心軟,不懲處你,那麼這事情便我來做吧。」

「少,少主。」夏洛身子一顫,抬頭大聲分辯道:「我,我昨晚只是擔心少主的安危,才會……」

彌賽亞笑了,她看著夏洛,輕輕道:「你有點小聰明,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你若是老老實實的認錯受罰,這事情便了結了。可你偏偏還要耍小聰明,以這種借口來搪塞,我只會覺得的你這人心術不正!」

她看著夏洛的臉色,忽然一笑,道:「好,我便讓你心服口服。」

她看了看周圍的兩個鬱金香家護衛,淡淡道:「你們都過來。」

周圍的兩名護衛立刻走上前來,站在了夏洛的身邊垂手而立。

「我問你們,昨晚這位達令先生被帶回來之後,聽說被你們留在了這火堆前坐了一夜,不許他走動,也不給他吃喝,有這回事情麼?」

這兩人猶豫了一下,不過當著家族的少主在面前,終於是沒有說謊的膽子,紛紛點了點頭。

「我只是好奇,昨晚按理說,我昏迷了過去,你們心中焦急紛亂,除了留著崗哨的人,其餘人都是守在我的帳篷外,卻沒想到你們兩個居然還有這麼大的閒心,想著這位達令先生,盯著這位達令先生。」彌賽亞淡淡一笑:「我只是想問問,你們怎麼會這麼『有心』呢?」

這兩人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難道是格顏領隊叮囑你們這麼做,要你們仔細看牢了達令先生,叮囑了你們不許他走動,不給他吃喝的?」

這兩人身子一震,趕緊就搖頭齊聲道:「決無此事!格顏大哥絕沒這麼做!」

「嗯,那麼我就好奇,你們卻怎麼有這等自覺性呢?」彌賽亞淡淡道:「旁人都關心我的安危,守在我帳篷外,你兩人卻留在這篝火旁盯著達令先生,這份心思,能不能解釋給我聽呢?」

這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終於左邊那人抬起頭來,先看了夏洛一眼,投去一個歉意的眼神,然後深深吸了口氣,面對彌賽亞:「少主當面,不敢撒謊!是……夏洛兄弟叮囑我們這麼做的,他說達令先生得罪了他,讓,讓我們……給達令先生一點苦頭吃。」

右邊那人也點了點頭。

「嗯。」彌賽亞冷笑一聲:「你們兩人的錯,一會兒再領罰吧。」

她再次看向了夏洛:「你服氣麼?你還想說是出於公心麼?」

夏洛的表情難看到了極點,垂下頭去:「我……」

「你飛揚跋扈仗勢欺人,這事情雖然犯了族規,我最多懲罰你便算了。但是你做了錯事情,還意圖耍這等小聰明,用冠冕堂皇的言辭借口來掩飾,這等心術,我不取!」彌賽亞淡淡道:「你有這等小聰明,卻不用在正道之上,做起錯事,危害便更大。」

夏洛身子一顫,抬起頭來,面露哀求之色,急忙道:「少主,我,是我做錯了!我……求少主念在……」

「念在你多年辛苦的份兒上麼?」彌賽亞淡淡的打斷了他的話,然後扭頭看了一眼格顏,發現格顏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皺眉道:「格顏,你也要求情麼?」

格顏猶豫了一下,終於抬起頭來,請求道:「少主,夏洛性子雖然偏激了一些,但多年為家族效力,出生入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所以,你認為可以將功補過,對麼?」彌賽亞歎了口氣,她看著格顏,眼神一點一點的冷了下去:「格顏,你居然是這種想法,可真叫我失望的很。我這次北上而來,順便也想看看北邊這條商路做的怎麼樣,家裡的管事都曾向我推薦過你,說你做事情膽大心細,精明能幹,是個人才。可你這番做法,實在讓我失望的很!」

彌賽亞的語氣漸漸重了起來:「你寬縱部下,管教不嚴的責任我且不說你。但是這將功補過的想法,便叫我對你失望透頂!你可知道,我鬱金香家族能立足當世,和其他那些豪門世家不同的,便是我鬱金香家族歷來最講規矩!先祖開創家族時候便留下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可惜你們這些人,卻一個一個都忘記了!」

她的眼神滿是可惜:「你大概是覺得,夏洛為家族效力多年,現在犯了錯誤,便要執行族規,太不講情面了,對吧?可是我問你,身在家族之中,誰人不是為家族效力多年!誰人不是為家族出生入死?若是犯了錯都要講情面,那要族規何用!」

她的聲音又抬高了幾分,語氣也更重幾分,怒道:「屬下犯錯,你身為領隊不加懲處,卻只想變通!變通變通!若是都向你這麼做法,要規矩何用!規矩既然立下來,便是用來執行的!不是讓你隨便用來變通的!!」

格顏額頭汗水涔涔而下,深深低著頭,不敢看彌賽亞的臉色。

「你這樣當領隊的麼?真叫我失望。」彌賽亞搖頭。

她不再看格顏,目光投向了夏洛:「按族規,罰你薪水半年,降你三級,商隊的活兒你也不用再做,回去之後,自己去軍法處申報,然後去西北養馬去吧!三年之內,若是再犯錯誤,便革出家族!若三年內表現好的話,再重新慢慢爬級去吧。」

她一口氣說完,瞇著眼睛:「我這麼懲罰你,你可服氣?」

夏洛面如死灰,心中大是沮喪。

要知道他自成年開始,便在鬱金香家族的私軍之中效力,距今已經十餘年,軍銜也好不容易升到了隊副的級別,而鬱金香家族的私軍歷來待遇極好,比帝國的正規軍和其他貴族家的私軍都要高出一截。更何況北邊的冰封森林這條商路,更是一個肥差,自己熬了這麼多年才好不容易熬到了這個職位,北方通商,進出冰封森林一次,私獵的收貨,便可抵一年的薪水!一年通商來回個兩三次,這等收入叫家族私軍之中的舊日同僚們眼紅不已。

可如今,少主說罰便罰,一口氣降了三級,這幾乎就是一擼到底!而且還丟了這北方商隊的職位,發配去西北養馬……

西北那地方有什麼?草原上的那些蠻子而已,販賣牛羊,能有什麼油水可言?

夏洛心中大是懊悔,心中也越是恨透了陳道臨。只是彌賽亞就在面前,他哪裡還有膽子敢再造次,只是垂著頭,身子顫抖,不敢抬頭,不敢讓這位少主看出自己的表情。

「少,少主……」格顏面露不忍:「這懲罰,是不是太重了……」

他明知道少主已經對自己很是不滿,但是夏洛畢竟是跟了自己好幾年的老部下,縱然冒著惹少主發火,格顏還是忍不住求了一句。

這一點說來,格顏雖然有錯,但是對自己的部下兄弟倒是的確不薄。

彌賽亞看了格顏一眼,倒是沒有再發火,淡淡道:「格顏,你想說什麼?」

「他……咱們這些商隊的兄弟,為家族進出冰封森林行商也都是提著腦袋幹活兒。夏洛縱然犯了錯,可……」

「北方的商路行商,我身為家族之主,自然知道大家辛苦。」彌賽亞看著格顏,正色道:「可家族也不曾薄待了大家。北方商隊的兄弟,歷來在家族之的待遇都是最高一等的。家族對你們在冰封森林裡的私獵也是允許的,更許了你們帶私貨以家族的名義運回國販賣。這些事情,一件一件,都算是大家為家族效力吃苦的酬勞了。家族可不曾虧欠每一個人!有功勞,家族已經賞過了!!那麼在犯錯的時候,再拿這些功勞來說話,格顏,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彌賽亞是真的動怒了,她看著格顏,怒其不爭。原本自己這次北上來之前,曾經仔細看了北方商路的卷宗資料,瞭解了一些情況,家中的管事也著重推薦幾個北方的得力人手,格顏便是其中著力推薦之人。

但是今天這事情,卻讓彌賽亞深深失望。格顏這人別的方面縱然有再多優點,哪怕他再如何精明能幹膽大心細,可只看他如此賞罰不明,御下不嚴。這樣的人,便絕不值得重用。

格顏被彌賽亞呵斥,終於歎了口氣,不敢再分辨。

「格顏身為領隊,御下不嚴,罰你半年薪酬。」彌賽亞雖然這麼說,但是心中卻打定注意,回去之後,這人是絕不能留在北方商路這麼重要的地方了。

自己即將繼承爵位,全面執掌家族的大權,在彌賽亞心中的規劃,這北方的商路在家族未來的發展之中有著舉足輕重的重要性,如此重要的地方,似格顏這種人,是絕不能放在這裡了。

只是她給格顏留了面子,這調動的事情自然不會當面說出來,等回去之後再處理也不晚。

至於另外兩個幫夏洛胡作非為的護衛武士,也被彌賽亞罰了薪水,並責令回去之後關禁閉三日。

陳道臨看在眼裡,心中雖然看這鬱金香家很是不順眼,但是對這彌賽亞也不得不生出一絲無奈的欽佩。

這女孩年紀雖然不大,但是此刻一言一行,賞罰分明,舉重若輕,十足的大家族領袖風範。

這等氣質,卻是自己學都學不來的。

彌賽亞處理完了家事,便讓人都退下,她這才看了看陳道臨,面含平和的微笑:「讓閣下見笑了……我這般處置,達令閣下可還滿意?」

「……」陳道臨沉默了會兒,對彌賽亞拱了拱手:「多謝了。你這樣的處置,我認為很公允。昨晚的事情,便一筆勾銷了。」

雖然昨晚自己的遭遇的確讓人很憤怒,但是陳道臨也不得不承認,彌賽亞的這番懲處,無論是面子還是裡子,都算是給足了自己。而且也絲毫沒有包庇她的人,打板子也都是落在了實處。

為了自己一個外人而肯真正的懲罰自家的手下,能做到這點,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閣下也不用客氣。」彌賽亞笑了笑,她的一雙眼睛天生就有些細長,笑起來的時候,雙目就彷彿瞇成了一線,淡淡道:「我懲罰他們,一來是為了還閣下一個公道,這二來麼,卻也是為家族立規矩。」

頓了頓,她看著陳道臨:「既然昨晚的事情已經翻過,達令閣下,你還是欲離去麼?」

陳道臨皺眉,正色道:「我與貴家族毫無瓜葛,既然事情已經了結,我自然有我的去處,難道您……」

「我倒沒別的意思。」彌賽亞淡淡一笑,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陳道臨身邊的巴羅莎,道:「我知道達令閣下是想往南而去,只是這往南的路,恐怕卻不是很太平。冰封森林在大圓湖以南的地區,早被那些獸人族蠶食多年,漸漸變成了獸人族的地盤了。越是往南,就會有獸人族的巡林隊。而且……即便是出了這冰封森林,也是獸人的地盤,在平原之上要走上數百里地,才能進入我羅蘭帝國的地界。這麼算下來,縱然閣下一帆風順,到達羅蘭帝國,也需要大約二十日的時間。達令閣下和這位精靈朋友,你們兩人在這冰封森林,若是遇到獸人的巡林隊,只怕會有麻煩,不如和我們結伴而行,大家也有個照應,只有我鬱金香家的這面旗在,獸人巡林隊一般便不會來招惹,就算是出了林子經過獸人王國,那些畜生們也是要給我鬱金香家幾分面子的。」

說到這裡,彌賽亞看了看陳道臨的臉色,緩緩道:「何況,我這裡還有一些事情,是真心想向達令閣下討教的。」

陳道臨心中委實是不肯再和這些鬱金香家的人裹在一起。

一來,方才人家才為自己處罰了部下,自己留下來,必定遭人懷恨和白眼。

至於第二麼,當然就是因為藍藍了!自己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不再對她抱什麼想法,那麼趁早離開走的遠遠的才是聰明的選擇,再留在這裡,不清不楚不乾不淨的,只怕就真的糾纏不清了。

陳道臨想到這裡,就要開口拒絕。

可是這彌賽亞果然是個極聰明的女子,一看陳道臨揚眉,便知道他的心思,不等陳道臨的拒絕之話說出口來,她便搶先淡淡一下,道:「我知道閣下心氣高傲,因為昨晚之事,委實不願留下和我等為伴,這樣,我也不強人所難。閣下既然不願和我們在一起,我倒有一個折中的法子。」

「……什麼?」陳道臨皺眉。

「我方才說了,這一路很是艱險,那些獸人的巡林隊遇上了,只怕達令先生和這位精靈朋友應付起來會有些吃力。」——這話說的倒是客氣,其實真遇到了,陳道臨和巴羅莎是絕沒有本事抵抗的。彌賽亞淺淺笑道:「不如這樣,達令先生和這位精靈朋友可以在我們隊伍之後而行,大家只要不裹在一起,分為兩隊就是了。你們走你們的,我們走我們的,互相不干涉。食宿都是分開,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這樣也行?

陳道臨聽到這裡,就覺得有些不對——這豈不是太便宜了自己?

這簡直就是主動免費給自己當開路先鋒嘛!

再說了,這樣做的話,和直接結伴裹在一起,有多少區別?

不過……

這個女人倒是有一點說的很對。憑自己和巴羅莎這個精靈小妞兩人在一起,往南而去,遇到獸人的話,那真的是很危險。

可自己剛剛說了那麼硬氣的話,這便重新占對方便宜,陳道臨縱然臉皮不薄,也幹不出這種沒氣節的事情。

正想拒絕,彌賽亞這女子果然心思極為狡猾,一句話輕飄飄的丟了過來:「我知道達令先生您是心氣極高的,可這位精靈朋友跟著您一路而來,若是遇到了什麼危險,想來達令先生也是不忍心吧?」

媽的!

這話就是用巴羅莎來逼陳道臨就範了。

的確,陳道臨的性子上來,管你說什麼,老子抬腿就走!什麼獸人不獸人,老子有任意門在,隨時離開這個鬼地方!

可有巴羅莎在身邊……陳道臨就不能隨著自己性子來了。

若是遇到獸人的話,豈不是害這個精靈女孩陪著自己陷入險境麼?

「達令先生是不願意受人恩惠吧。」彌賽亞繼續又加了一句:「其實我苦留先生,也是存有私心。我對達令先生所說的海外故國,實在是心存好奇。昨晚的事情也說過了,我先祖只怕和您的故國頗有些關係,我心中不少疑問和好奇,都想請達令先生為我解惑!若是達令現身肯留下,那便是我受了您的恩惠呢。」

她堂堂的鬱金香家的主人,說話已經放足了低姿態,擺出這種架勢來,陳道臨也當真不好再說什麼。

「好吧。」陳道臨想了想:「我跟在你們隊伍後面慢慢走,你們走你們的,我走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

下午隊伍便重新上路。

陳道臨也是硬氣,等鬱金香家的隊伍先開路之後,他和巴羅薩兩人才在後面慢慢跟著,始終和鬱金香家的隊伍保持了大約數十米的距離。

原本,鬱金香家有車隊,而陳道臨和巴羅莎兩人步行,不免要吃些虧。

不過巴羅莎卻給了陳道臨一個不大不小的驚喜。

這精靈女孩也不知道施展了什麼魔法,她拿起了一片葉子在口中,吹響了一個悠揚悅耳的調子,聲音傳入樹林裡,片刻之後,便有幾頭額頭生出長角的白鹿跑了出來。

這白鹿身軀雄壯,額頭的犄角更是足有近兩米長!

這群白鹿的出現,驚動了前面的鬱金香家族,有的武士就忍不住拿起弓箭來想射,幸好被彌賽亞攔下了,

這群白鹿跑到了巴羅莎的面前,精靈伸手摸了摸在了零頭的白鹿的鼻子上,湊過去低聲呢喃了會兒。

然後她招呼了陳道臨一聲,拉著陳道臨就翻身跳上了白鹿。

陳道臨連馬都不會騎,跟別說是騎鹿了。

幸好這白鹿力氣卻是極大,奔跑起來比尋常的馬匹更是平穩,而陳道臨乾脆一手一個抓住了鹿頭上的犄角,反正也不用他操控,只要坐穩了便好,倒也不難。

至於巴羅莎,也挑了一條稍微小一些的白鹿翻身騎上。

兩人就這麼騎了鹿跟在隊伍後面,倒是免去了步行的辛苦。

當晚停下休息的時候,陳道臨和巴羅莎就在鬱金香家的隊伍後面數十米的地方生了篝火。

巴羅薩從樹叢裡找了一些顏色艷麗的漿果出來,兩人吃了當晚餐。

就在晚餐之後,忽然巴羅莎一拉陳道臨,他抬起頭來,就看見彌賽亞緩緩的走了過來。

彌賽亞是一個人獨自過來的,她身上穿了一件寬鬆的黑色袍子,這袍子的樣式有些獨特,從頭到腳,將她整個人籠罩在其中,只露出個腦地在外面。

「達令先生,可用過晚餐了?」彌賽亞笑的很平和:「若是不嫌棄,我……」

「不用了。」陳道臨淡淡點了點頭:「謝謝你的好意,我已經吃的很飽。」

「嗯。」彌賽亞也不生氣,緩緩走了過來,也不管陳道臨是不是樂意,就直接在篝火旁坐了下來,就隔著篝火,和陳道臨面對面這麼互相望著。

「你到底還有什麼事情?」陳道臨無奈歎息。

「幾個疑問罷了。」彌賽亞笑的依舊從容,陳道臨發現,這個女人似乎很難發生情緒波動或者是讓她發火。

「你問吧。」陳道臨搖頭:「不過我不保證一定會回答你。」

彌賽亞並不在意,略一沉吟,道:「達令閣下,可否對我說說你故國的事情?」

陳道臨皺眉,想了想,搖頭:「不知道從何說起。」

「那便說說貴國的政體。」彌賽亞笑道:「我對一個沒有帝制的國度,倒很是好奇。」

「那你應該去問精靈。」陳道臨淡淡道:「精靈族不也是沒有皇帝麼?況且我的故國的政體,只怕你知道了也沒可能去學著做。」

「哦?」彌賽亞眼神一亮:「為什麼?我只是覺得,一個沒有帝制的國度,國家不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來獨裁,卻是一群人來共商國事,這種局面,讓人每每思之遐想,便不免嚮往……為什麼……」

陳道臨心中一動,瞇著眼睛看著這個彌賽亞,似笑非笑:「你可是鬱金香公爵啊,你說這話,若是讓你們的皇帝知道了,難道不怕……」

「只是探討罷了。」彌賽亞毫不在意:「達令閣下,可否為我解惑?」

「說了你們沒可能照搬,自然有我的理由。」陳道臨略想了想,看著面前這個滿臉誠懇請教表情的彌賽亞,心中不由生出幾分得意來,回想了了一些自己的所學,就道:「我這麼說吧……在我的那個世……嗯,那個海外國度,我們的國家沒有皇帝,那種政體,被我們稱之為民主。」

「民主?」彌賽亞心中一亮。這個詞兒,自己似乎是在先祖的某一個隱秘的筆記之中看到過。

「嗯,民主,顧名思義,便是民眾自己來做主。既然沒有了皇帝,那麼就要有民眾自己來選舉出一批人來,專門去負責國家大事。」

彌賽亞聽了,眼神越發的亮起來,她思索了片刻:「眾人共同掌權,若是遇到了大事情意見分歧該如何?」

「選舉出的人自然有主有輔,總會有一人為主,我們稱之為……嗯,總統。」不知道為什麼,陳道臨並沒有說出自己的祖國的政治體制,而是乾脆說出了自己所知道的西方國家的政體,他咳嗽了一聲,道:「總統有點類似於你們的皇帝,但是權威卻遠遠不如。第一,總統不是世襲制,而是選舉出來。第二,總統的權力受到各方的限制以及監督,並不可能做到獨裁。此外,國家的權力也是分開的……」

陳道臨大略的說了一些「三權分立」的情況,這些東西,果然讓彌賽亞聽的如癡如醉,聽到國會議會可以駁斥總統的法案,國家的立法之權,以及可以彈劾總統等等諸多事情。彌賽亞眼神裡越來越亮,雖然神色並不如何變化,卻也忍不住下意識的呼吸急促了許多。

她是絕頂聰明之人,一聽之下,就對這種所謂的「民主」的制度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可是陳道臨故意說完了這些之後,才淡淡笑道:「可惜,你就算再有興趣,我也說了,這些東西,在貴國是絕不可能照搬的。」

「不錯,我羅蘭帝國有皇族有權貴有貴族階層。」彌賽亞搖頭歎息:「這種事情,聽聽便好,而且不可傳揚出去,否則的話便是駭人聽聞了。」

「我倒不是這個意思。」陳道臨傲然一笑:「縱然貴國的皇帝貴族什麼的肯讓位讓權,這事情也絕不可能做到。」

「……為何?」

陳道臨哈哈一笑,看著這個認真請教自己的女人,心中有些得意:「很簡單……民智未開,何談民主!」

「……」彌賽亞呆住了。

「請問公爵大人。」陳道臨笑道:「在貴國人口之中,識字通文者,佔了多少比例?」

「……」彌賽亞皺眉、

「在我故國,人人識字,人人上學唸書。」陳道臨笑道:「人人通曉歷史時事,人人可談古論今。民智已開!而我想,在貴國,恐怕遠遠做不到這點吧?」

「……的確做不到。」彌賽亞長長歎了口氣。

人人通文識字?彌賽亞此刻心中的震撼,當真是無與倫比!

要知道,一百多年前的鬱金香家族初代公爵掌權之後,這百年來,鬱金香家族在帝國地位穩固,大力推行各種執政手法,其中一條便是大力推廣教育。

可儘管如此,百年時間下來,帝國之中能做到識字通文的,也只有在一些大城市之中,有開辦了官學的地方。而且也只有家庭條件比較好的人家才有財力送孩子入學。

而更多情況,帝國的財政有限——還要防備著北方蠢蠢欲動的獸人,時刻準備著可能發生的戰爭。

有限的財政,就不可能承擔更多的辦學的任務。

雖然百年來的識字率已經翻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距離人人通文識字這種夢幻一樣的標準,還差了太遠太遠。

就算是在繁華的大城市之中,普通人家,十家裡能有兩三成送孩子去唸書,便已經算是執政官的政績突出了!

彌賽亞聽了之後,沉默良久,才油然歎息:「民智不開,民眾不知何謂民權,更不知道大義是什麼,那麼何談民主。總不能讓一群連字都不認得幾個的升斗小民來掌控國家大事……閣下這話,言簡意賅,是我之前想的太過簡單了。」

彌賽亞隨後再想問別的,陳道臨卻不太願意說下去了。

不為別的,他可是清楚這鬱金香家的先祖是個和自己一樣的穿越者!

自己得先弄清楚這個世界已經被他玩成什麼樣子了,才好再做打算。

這彌賽亞想從陳道臨嘴巴裡套話,陳道臨又何嘗不想通過她來瞭解一些羅蘭帝國的事情呢?

陳道臨問了一些羅蘭帝國的風土人情,彌賽亞也隨意說了一些,反正這些情況,陳道臨南下之後自然會看到聽到,倒也不用隱瞞。

陳道臨從彌賽亞口中,終於對這個聞名已久的羅蘭帝國,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

這帝國名為羅蘭,開國已經千年有餘。

此刻國家之中,自然有帝國皇帝在位,皇帝之下,有倚重的大臣和大貴族。鬱金香家族,自然是國家的棟樑重臣,皇族一向都是依為肱骨。

而此外羅蘭帝國還有一個叫做光明神殿的教會。這教會崇拜光明女神,是帝國最大的宗教。也擁有相當的權勢。只不過,這宗教近年來卻漸漸地有些式微的趨勢。

因為在百年之前,這光明神殿教會在帝國還是舉足輕重的,甚至可以和皇室分庭抗禮,神權和皇權之間的鬥爭,從帝國開國以來就有。

可百年之前,帝國出現了一個傳奇之人,便是那初代鬱金香公爵了。那位公爵堪稱帝國不世出的奇才,掌權之後,對外統帥軍隊對抗異族入侵的大軍,壓服了以精靈族為首的異族,讓矮人族遠走,讓獸人族臣服。

對內,則引導了一系列的權力更迭,首先是極力的打壓了光明神殿,一步一步的剝奪了教會的許多特權。尤其是不允許教會再擁有自己的軍隊這一條,才是從根子上挖去了教會對抗皇權的根基。

那位初代鬱金香公爵以領導人類戰爭勝利的無上威望,壓的教會喘不過氣來,被裁軍之後,更是被剝奪了很多權利,比如教會從前擁有的徵稅權,以及審判權等等都被一一剝奪。

而初代鬱金香公爵的後人,也都秉承了先祖的策略,不停的打壓教會。

到了如今,曾經叱吒帝國千年,曾經可以和皇權分庭抗禮的光明神殿教會,已經幾乎徹底蛻變成了一個宗教組織,曾經教會之中擁有赫赫有名的神聖騎士團也僅僅只保留了象徵意義的很少的編制,而駐紮各地教區的教會武裝力量,全部都被裁撤一空。教會在教區也沒有了徵稅的權力。

從武力和財力上,徹底斷絕了教會的根基。

如今的光明神殿,只能老老實實的宣揚教義,再也不能和皇室抗衡。只能對皇室唯唯諾諾,唯命是從。

要知道,在百年前教會風光的時候,就連帝國皇帝更迭,新皇登基即位,都必須要得到教會教宗陛下的承認才算是合法!

遙想昔年的風光,如今的光明神殿教會,可謂是日薄西山了。

不過除了教會之外,羅蘭帝國卻另其他的重要組織。

首當其衝,便是魔法師工會。

說到魔法師,陳道臨頓時便精神一震!

他心中早已經放棄了練武的路子,可既然在這個世界打混,總得想法子學寫安身立命的本事才行。練武不行,自然就想著……若是自己能成為一個魔法師,倒也威風的很啊。

「魔法師工會便是專門管理魔法師群體的行會了。」彌賽亞笑道:「魔法師等級的考核,諸多的權益,都需要魔法師工會來維持。在百年前的戰爭之中,我先祖杜維大人便是一位偉大的魔法師,帶領許多魔法師在戰爭之中做出了巨大貢獻。所以到今天,魔法師在帝國之中都是很受尊敬。而且魔法師在帝國之中歷來享受不少特權,魔法師工會的主席先生,更是在大陸上擁有崇高的威望,甚至就連教會的教宗陛下都頗為不如。」

「那,如果想成為一個魔法師,可有什麼法子?」陳道臨問道。

彌賽亞笑了,她看了陳道臨一眼,道:「魔法師的傳統都是師徒私相授受。不過百年之前,我先祖打破了這個傳統,開創了帝國魔法學院,這學院的宗旨便是打破傳統的魔法壟斷,讓更多人有可能成為魔法師,繼而為國效力。不過這魔法學院,卻不是隨便誰都可以進的。帝國魔法學院每年入學的名額都是極為寶貴,帝都的那些豪門貴族們自然是要塞一批人進去的。軍方也是歷來掌握了一些名額的。魔法師工會作為大陸魔法師的官方組織,自然也是要保留一些名額的,此外皇室也會留下幾個特殊名額……當然了,我先祖昔年也留下了規矩,魔法師學院必須招收一些平民學員,這規矩倒是一直被嚴格執行,不曾變樣子。」

陳道臨眼睛一亮。

可隨即彌賽亞的話讓他失望了。

「但是入學者必須查清戶籍,原則上只接受帝國子民。可如果是草原異族或者是南洋的後裔,也可以申請,但必須是往上三代都已定居在我羅蘭帝國內,才有資格入選。」彌賽亞笑道:「此外,還須有查清學員往上三代並無犯過重大罪責,如果有例如殺人,叛國等等重罪,那是絕不允許入學的。」

陳道臨無語了。

這第一條自己便不符合要求。自己在這羅蘭帝國,可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黑戶啊。

「達令先生若是想上魔法學院,只怕是不行。」彌賽亞笑道:「不過若是閣下對魔法有興趣,成為魔法師的途徑倒也不只是魔法學院這一條路。」

「哦?」

「魔法師的傳統歷來都是師徒挑徒弟,然後私相授受。」彌賽亞淡淡一笑:「雖然有了魔法學院的存在,但是這種傳統也依然是根深蒂固,很多傳統的魔法師都不願意將自己的魔法學識傳授給外人,而是喜歡挑選自己中意的弟子來,單獨傳授。若是閣下能被某個魔法師看中收為門下弟子,也有機會成為魔法師的——當然,前提是你有魔法天賦才行。」

「天賦是什麼?」陳道臨急忙問道。

「天賦自然就是天賦。」彌賽亞搖頭:「魔法師的天賦便在於對魔力的感應是否敏銳。這世界上存在著諸多魔法元素,天地之間,空氣之中,自然之中……魔法師便是以自身的魔力來調動這天地之間的各種魔法元素。所謂的天賦,考較的便是一個人對這些自然之中魔法元素的感應力是否夠強夠敏銳。」

陳道臨想了想:「這天賦又是怎麼能看出來呢?」

其實他倒是很想問:你看看我有沒有天賦。

但是畢竟自己和這個彌賽亞一直都有些不對付,這種話他也沒好意思說出口。

彌賽亞何等聰明,自然看出了陳道臨的意思,她輕輕一笑,看了看天色,道:「時間已經不早!我叨擾這麼久,怕是耽誤閣下休息了!今晚多謝達令先生為我解惑許多,若是明日有時間,再來討教。」

她起身告辭,只是走了兩步,卻忽然站住,回過頭來,手掌一翻,掌心便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水晶球來,這水晶球大約只有蘋果那麼大,她捧在掌心,遞到了陳道臨的面前,笑道:「這東西便是測試感應力的水晶球,我小時候玩的東西,倒也不值什麼錢,閣下似乎對魔法有興趣,便送給閣下吧。」

頓了頓,她繼續道:「這東西用起來倒也方便,閣下只需把手掌按在上面,然後平心靜氣的坐上會兒,你若是眼前出現什麼幻象,比如看見火焰,或者聽到風聲呼嘯,抑或是看見溪水潺潺……這些都是天賦的證明!分別代表了各系的魔法。」

火焰是風系……風聲是風系,溪水什麼的,大概就是水繫了吧?

陳道臨心中暗想。

「每個魔法師的天賦都有側重不同,一般來說魔法師的天賦只專精一系。」彌賽亞笑了笑,道:「測試的時候,眼前所看到的幻象越是奇妙越是宏大,這天賦便是越強。達令先生若是測試出有天賦的話,我倒是認得幾位帝國內威望卓著的魔法師,到時可以代為引薦。」

引薦?老子可不信你有這麼好心。

陳道臨心中警惕。

彌賽亞不再多說話,隨即就回了自家的宿營地去。

陳道臨默默坐在那兒,手裡捧著這枚水晶球。

隨即,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將水晶球捧在掌心,集中精神,默默閉上了眼睛。

掌心只感受到了水晶球的冰冷觸感,這清涼冰冷的觸感,卻彷彿也帶著一種靜心的作用。

陳道臨呼吸漸漸平緩,然後他的精神也越來越鬆弛。

此刻若是他睜眼的話,就會看見自己掌心的水晶球忽然自己緩緩的旋轉了起來。

陳道臨的意識開始有了一些模糊,然後……

砰!

水晶球忽然落在了地上,陳道臨陡然也跳了起來。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四周,臉上的表情又是驚奇又是震撼,呼吸也是急而短促,胸膛起伏。

過了會兒,陳道臨才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只是那雙眼睛裡,卻滿是震驚!!

老子……剛才……看見了什麼喲!!

……

第二天上路,陳道臨一路無話,顯得極為沉默,巴羅莎看出陳道臨心神不寧,幾次都差點從鹿背上掉下去,幸好有巴羅莎及時幫忙,陳道臨才沒有摔斷脖子。

到了晚上的時候,陳道臨就在那兒抓耳撓腮,不時的朝著遠處鬱金香家的宿營地望去。

終於,到了晚餐之後,那一身黑衣的彌賽亞再次走了過來的時候,陳道臨卻忽然神色一變,臉上的焦急,魂不守舍等等表情,全部收了起來。而是做出了一幅冷淡的模樣。

   “達令閣下,昨晚可有所得?”彌賽亞走到面前,笑吟吟的看著陳道臨。

    陳道臨語氣故作冷淡:“所得?那天賦的測試水晶球,可沒壞吧?”

    “自然不會。”彌賽亞笑了笑,猶豫了一下,醞釀了措辭緩緩道:“若是閣下測試之後毫無反應的話……只怕不是水晶球壞了,而是閣下真的和魔法無緣罷了。”

    陳道臨嘴角扯了扯,笑的有些僵硬,抬起眼皮看了看彌賽亞:“你再和我說說,看到哪些異象才是有天賦的象徵?”

    “嗯,曾有人看到過火焰,那便是擅長火系的天賦。也有人聽到了天空的狂風呼嘯,那便是對風系有特殊的感應,還有人看見了巖石或者小山坡,那是對土系的法術有了感應,至於水系魔法,我曾經有一個朋友,如今已經是六級法師,專精水系,昔年測試的時候,便看見了潺潺溪水延綿不絕。”

    “原來如此。”

    陳道臨忽然心中生出一股衝動來,咳嗽一聲。

    他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那麼,我看到的幻象卻是有些奇怪啊。”

    “哦?”

    陳道臨點了點頭

    “我看見了茫茫大海一望無垠,海面上一座巍峨高山,山峰直插雲霄!山頂之上常年火焰不熄,火山岩漿噴薄沖天,火海燒的天都紅了……周圍狂風呼嘯,颶風卷起海浪滔天,海嘯十萬里……”

    陳道臨一口氣說完,看著彌賽亞的眼睛:“這是什麼意思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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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二哥教】

    聽了陳道臨的話,彌賽亞立刻就瞪大了眼睛盯住了這個傢伙。

    「你,你說……」

    「哈哈哈哈……」陳道臨立刻大聲笑了起來,他抓了抓後腦勺,然後拿出水晶球來隨手丟給了彌賽亞:「我和你開玩笑的,你居然當真了?」

    彌賽亞狠狠瞪了陳道臨一眼,然後才出了口氣,皺眉道:「達令先生,這玩笑可並不好笑。」

    她看著陳道臨,苦笑道:「水晶球對精神感應力的測試結果一向代表了一個人對魔法天賦的水準。絕大多數人的天賦只專長於某一系,能同時具備了兩系魔法天賦的便已經是極少數。而更關鍵的是,如果是火系的天賦,能看見一團火焰便算是天賦不錯,若是按照你說的,能看見天火漫天……那簡直就是火系魔導師的天賦潛力!同樣的,水系的法師,能看見小溪潺潺便算是不錯,若是能感應到池塘湖泊的,便至少能成為一個中階法師。現任的魔法學院的一位聞名大陸的水系魔法師教授,昔年也不過是幻象看見一條奔騰的江河罷了,若如你說的能看見茫茫大海……那天賦只怕真的只有魔導師級別的才有可能。」

    彌賽亞說到這裡,嘆了口氣,橫了陳道臨一眼:「你說的感應到了風火土水……各系的幻象,還都是駭人聽聞的程度。若按照這種說法,豈不是每一系的魔法天賦都達到了魔導師水準?這世上哪裡有這種人存在!便是先祖杜維大人,昔年也絕不可能有這等天賦。我羅蘭帝國開國千年也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個精通全系魔法的魔導師。」頓了頓,她深深看了陳道臨一眼:「閣下這玩笑,實在一點都不好笑。」

    陳道臨聳聳肩膀:「是我胡說罷了。」

    彌賽亞看著陳道臨的眼睛,忽然心中一動,生出一絲古怪來,低聲道:「那麼,達令先生,你到底是看到了何種幻象?」

    「我?」陳道臨嘿嘿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後一攤雙手:「我倒是想感應到些東西,奈何自己真不是這塊料啊。我抱著這水晶球半天,直接便睡著了,什麼幻象都沒有看到。看來,我是和魔法絕緣了吧。」

    彌賽亞看了陳道臨一眼,看他神色從容,似乎不像是撒謊的樣子,就點了點頭:「達令先生也不用沮喪。歷來能具備魔法天賦的,一百個人裡未必有一。我先祖曾經有言,條條大路通帝都。未必一定要成為魔法師才能出人頭地。做不成魔法師,還有旁的路可以走。」

    陳道臨嘆了口氣,淡淡笑道:「這倒不用你開導我了,我這人原本也沒有太多野心。」

    隨即彌賽亞坐下,又和陳道臨聊了一些「海外國度」的事情,兩人今晚卻不說政治,而是聊起了宗教。

    陳道臨告訴彌賽亞,在自己的家鄉國度,宗教是自由的,並沒有什麼神權凌駕於國法之上的事情。而且民眾有信仰自由的權力。

    彌賽亞聽了,也點了點頭,道:「我羅蘭帝國也是這一百年來才漸漸開了教禁。原本帝國只有光明神殿為合法的國教。但我先祖昔年打破教會壟斷之後,一步一步剝去了光明神殿的特權,在近年來更是開了教禁,允許民眾信仰其他的宗教了。這一點,倒也算是個進步吧。」

    說到這裡,彌賽亞忽然深深看了陳道臨一眼,道:「我聽……藍藍說,達令先生在故國,是信仰一種宗教,叫做……」

    陳道臨一聽,嘴角就僵硬的扯了扯:「那個,你是說……拜……」

    「嗯,便是那個吧?」彌賽亞笑了笑,道:「那位叫關……的神靈,便是閣下在故國所信仰的神麼?」

    陳道臨強忍想笑的衝動,正色點了點頭:「不錯。」

    彌賽亞沉吟片刻,就直言道:「實不相瞞,我對閣下的海外故國十分嚮往。我曾經看過史書,要想瞭解一個民族,便要從對方的文化和宗教開始入手。若是達令先生不介意的話,可否和我說一說您所信仰的這個宗教?」

    介紹一下為什麼要拜關二哥?

    陳道臨心中苦笑。

    這個……難道告訴彌賽亞,在我們那兒嶺南沿海一帶,**大哥們都是拜關二哥的?

    「……這個……」陳道臨有些為難,實在不知道從何說起。

    「達令先生信仰的這個教派,我想總有貴教的宗義經典著作吧?」彌賽亞嘆了口氣:「不知道我可有榮幸能一觀呢?」

    教義經典?難道是要看《聖經》麼?

    啊不對,聖經是基督教的。

    拜關二哥的話,該看什麼?

    《三國演義》麼?

    「這個……」陳道臨想了想,道:「鄙教的交易經典我不曾帶在身邊,這個恐怕是沒法拿出來讓你瞻仰了。」

    彌賽亞神色微微有些失望,不過這個女人現在不肯輕易放棄:「那麼,就請達令閣下說一說關於這位關神的來歷和神蹟,如何?」

    這個啊……

    陳道臨咂巴了一下嘴唇,略微心中回想了一下——嗯,還好,幸好托各種影視劇以及光榮三國志遊戲的福,自己對於三國演義的故事背的還算牢固。

    至於關二爺的事蹟嘛,說起來倒也不陌生。

    這鬱金香家的女公爵想聽故事,那還不簡單?

    陳道臨深深吸了口氣,神色故作凜然,然後站了起來,裝模作樣的對著東方的方向拱手深深一禮,然後轉過身來看著彌賽亞:「既然您想聽,我便說說吧。」

    他一抖袖子,神色凜然,沉聲道:「我信的這教派,名字便叫做……嗯,官名叫做關帝聖君教,嗯,還有一個俗名麼,便叫做二哥教。」

    「二,二哥教?」很顯然,這名字把彌賽亞震了一下。這位鬱金香家的貴胄之女,嘴角也忍不住艱難的扯了扯。

    」不錯,便是二哥教。」陳道臨故意長嘆了口氣:「因為我們的這位神靈的傳奇之中,他曾經有兩位好兄弟,他排行第二,便叫做二哥。」

    「……」彌賽亞乾脆閉嘴不說話了。

    「二哥教的教義,其實倒並不複雜,說起來便只有四條:忠!義!武!勇!」

    陳道臨侃侃而談:「忠,便是忠誠於國事君王——當然了,我故國已經沒有君主,所以現在的二哥教義,把這條忠也改為了只忠誠於國家。至於義,便是對朋友的信義,叫咱們做人要講究義氣,行事要正義。至於武麼,這位神靈昔年的傳奇之中,武功蓋世,這是不用提了。而勇,自然便是提倡勇氣……」

    陳道臨也算是能扯的,他隨即侃侃而談,開始的時候從三國演義裡就隨便抽出幾段故事來,從劉關張三結義開始講,然後說關二爺如何保自己的兄長打天下,講到關二爺如何身在曹營心在漢,如何掛印而去,如果過五關斬六將,又如何斬顏良誅文醜,再說到如何華容道釋放曹操,又如何坐鎮荊州北伐中原,水淹七軍……

    他口才相當不錯,這一番故事說下來,居然讓彌賽亞聽的入了神,就連時間已經悄悄飛逝,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後半夜,也不曾發覺。

    等陳道臨說到最後,說起關二哥如何坐鎮荊州,如何單刀赴會,如何回絕了東吳的求親,再到被東吳名將呂蒙白衣渡江給抄了老巢……

    最後說到關羽兵敗麥城,寧死不降,最後一代名將終於隕落……

    「話說當時關二哥被繩索綁縛,那東吳的呂蒙站在他面前,讓他投降,關二哥何等身份,豈能做這等事,言辭拒絕。那個呂蒙也是敬重關二哥,便問『關將軍輸於我手,可有什麼遺言?』,關二哥光明磊落,既然輸給了對方,也是豪氣不減,便開口欲說『好你個呂蒙!』只可惜啊,關二哥當時身受重傷,又被繩子綁的太近,說話氣息不足,這一句話就說的斷斷續續,沒說清楚,一句『好你個呂蒙』說出來就變成了『好……萌』。」

    陳道臨說到這裡,嘆了口氣,垂首抹淚低聲道:「可嘆一代神將,就此隕落。關二哥最後那句『好萌』便成了他的絕言!我故國後世之人,為了紀念關二哥,成立了二哥教,提倡關二哥的忠義武勇。而更為了紀念這位關神,他臨終前的那句『好萌』便人人傳頌,到了如今,在我故國,只要說對方『好萌』,便是誠心誠意誇讚一個人的意思。」

    說到這裡,陳道臨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這位鬱金香家的女公爵,正色道:「說起來,我見公爵大人幾次,公爵大人年輕有為,氣度不凡,而且前日又為了我這外人懲處了自家的手下,這等胸懷,讓人欽佩!我真要按照我家鄉的習俗,對您說一句……」

    陳道臨吸了口氣,深深的望著彌賽亞的眼睛,口中緩緩吐出一句話:

    「公爵大人,你好萌!」(哼,就是當面調戲你,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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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知己?!】

    彌賽亞走進自己的帳篷,黑暗之中,便有一雙溫柔的臂膀從身後糾纏了上來,輕輕勾住了她的脖子。

    「微微。」輕柔的聲音,含著熱氣噴在耳朵上,有些癢癢的。

    彌賽亞嘆了口氣,反手將身後的藍藍拉了過來,輕輕摟住她的腰,低聲道:「在等我?」

    「嗯。」

    雖然帳篷裡漆黑一片,但是實力超凡的彌賽亞依然看清了藍藍臉上複雜的表情,她看出了藍藍的眼神裡有一絲淡淡的憂慮,心中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對方的心思,低聲道:「你……在擔心那個傢伙?」

    「我……終究是對不起他。」藍藍眼睛有些泛紅,然後用力咬了咬嘴唇:「也對不起你。」

    彌賽亞沉默了會兒,抱著藍藍的手輕輕的鬆開,就在黑暗之中,看著對方的眼睛,然後輕輕嘆了口氣:「你這麼折磨自己,是何必呢?說起來,是我對不起你才是。當年若不是我屈服的話,你也不會……」

    藍藍勉強笑了笑,搖頭:「當年的事情便不用再說了。你,今晚又去找他……」

    「嗯,不過是隨便聊了聊。」彌賽亞緩緩坐了下來,垂頭想了會兒,道:「之前你認識他的時候,可曾聽他說起過自己的故國?」

    「沒有。」藍藍搖頭:「我一直以為他是羅蘭人。」

    「我記得你說,你剛見到他的時候,他身上穿了一件有我鬱金香家族族徽的盔甲?」彌賽亞眼睛一亮。

    「那不過是一件低劣的貨色,普通刀劍一捅就破。」藍藍搖頭道:「想來也是他不小心買的劣質貨色吧。」

    彌賽亞「嗯」了一聲,卻不做評價。

    「你昨天給了他一個魔力測試水晶球,他……到底有沒有魔法潛力?」

    彌賽亞側過頭看了藍藍一眼,嘴角扯了扯:「你倒是很關心他。」

    「……」藍藍抿嘴,身子一顫。

    「好了。」彌賽亞心中一軟,柔聲道:「是我說錯了,你別放在心上。」

    她伸出手去,輕輕拉住了藍藍的手掌,低聲道:「他倒是告訴我說沒測出什麼結果,我看他的模樣似乎不像是撒謊……可為什麼我心裡總覺得這事情不是這麼簡單。這個傢伙看上去普普通通,渾然沒有半點出色之處,可偏偏有些時候,卻叫我都有種看不透他的感覺。他……之前說了一番笑話,倒是夠荒唐,不過……」

    「不過什麼?」

    彌賽亞皺了皺眉,搖頭道:「沒什麼。」

    她忽然一抖手指,指尖的魔法戒指閃過一絲光芒,她手掌裡就出現了一柄短劍。

    藉著戒指上的那一點昏昏的光芒,這劍鋒卻寒光閃爍,顯得不凡。

    彌賽亞凝視著手裡的短劍,另外一隻手鬆開了藍藍的手掌,指尖在劍鋒上輕輕摩挲,低聲道:「這劍是格顏從他手裡買來的,這鋼紋和淬火的痕跡,我卻是從來不曾見過!這等好劍,縱然是我家的工坊裡那些矮人工匠都做不出來。」

    她的眼神漸漸的露出一絲鋒芒來,低聲道:「若這把劍是從他的故國帶來的話,那麼他的故國的冶金鍛造技藝,實在是高出我羅蘭大陸太多!這樣的事情,我心中只是想上一想,就如芒在背!若是他說話不假,他那個故國有如此強的技藝,又如他說的那般強盛……海外有這樣的強國,他達令能渡海而來,那麼他的故國自然也能做到這一點……」

    彌賽亞深深吸了口氣:「海外還有如此強國,非敵非友,叫我如何放心?」

    藍藍看著彌賽亞的眼睛,幽幽一嘆,緩緩道:「他不是說了麼,那海外故國遠在萬里,海路不同,他也是在茫茫大海上飄了上月,又經歷了海難,無意之中才來到羅蘭。」

    「但願如此。」彌賽亞笑了笑,她輕輕一彈劍鋒,嗡的一聲,劍鋒上頓時發出了一陣顫鳴,彌賽亞眯著眼睛,仔細的感受著這柄劍上材質的冰冷,然後忽然手腕一轉,將短劍收進了戒指裡。她看了看彌賽亞:「這樣的劍,他送了你一把是麼?」

    藍藍心中一緊,遲疑了一下,道:「不錯。」然後她道:「他送我之物,我沒有拿出來個你看,你這是在怪我麼?」

    「哎。」彌賽亞苦笑道:「我怎麼會這麼小心眼,我只是想說……這劍的價值……他對你倒是真的很好。」

    「再好又如何。」藍藍搖頭:「我對他不起,寒了他的心。況且……我原本也沒有……」

    彌賽亞又沉默了會兒,忽然道:「對了,他讓你拜的那個神像,我記得你包袱裡有一幅吧?」

    藍藍一愣,看了看彌賽亞,果然轉過身去,從自己的包袱裡找出了一幅捲起來的關羽的神像來。

    彌賽亞接過這幅捲起來的神像,緩緩展開。

    這個女人的確聰明非凡,只是手指捏著神像的紙張,仔細的捏了捏,又輕輕折了折,感受了一下紙張的材質,就低聲道:「這紙張也有古怪,這等紙張的厚度和韌度,便不是一般工坊能做的出來的。」

    隨即,彌賽亞緩緩將這張關羽的神像展開。

    她手指上的戒指發出了照亮的光芒。

    在這光芒之下,畫捲上的關公神像便纖毫畢露。

    氣勢非凡的武將造型,頭戴綠巾,面如重棗,威風凜凜,殺氣騰騰,一身金甲,氣勢磅礡,手裡更扶著一柄雕了東方盤龍的長刀!在神像的四周,更是畫下了繚繞的雲霧。

    正上方幾個中文漢字:關帝聖君!

    「關帝聖君。」彌賽亞緩緩的用字正腔圓的中文念出了這四個字來,然後忽然想起來今晚那個達令和自己說的那些關二哥的故事。

    什麼千里送嫂,過五關斬六將之類的……

    彌賽亞忽然一陣好笑,輕輕嘆了口氣:「好個滑頭狡詐的小子,以為我當真不知道這關羽是誰麼?我先祖就曾經寫下過這三國的故事,小時候父親還和我講過三英戰呂布呢!這傢伙,十足滑頭!」

    嗯,不過那句「好萌」,父親卻從來不曾和自己說過呢。不知道是真是假,回去之後倒要翻翻先祖筆記看看有沒有這段。

    ……

    陳道臨哪裡知道自己的關二哥的傳奇故事早就被人家識破,彌賽亞回去之後,他正要休息,身邊巴羅莎就已經靠了過來。

    「達令。」精靈女孩好奇的望著陳道臨。

    「嗯?」

    「你……」巴羅莎猶豫一下,低聲道:「你和她說的話,是真的麼?」

    「什麼?二哥教麼?」

    巴羅莎笑了,她雖然天真,但是卻幸好深知陳道臨的性子,抿嘴搖頭道:「我雖然不清楚,但是這件事情,多半是你在戲耍她的。」

    「咦?你怎麼知道?」

    巴羅莎看著陳道臨的眼睛,自己臉上卻是一紅:「你這人……最不正經,每次你騙人胡說八道的時候,都有一個習慣,就是眼睛會不由自主的往下看。」

    陳道臨臉色一僵,苦笑道:「這你都能看穿?看來今後我是沒法騙你了。」

    巴羅莎溫柔一笑,然後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道:「你……和她說的,到底似乎是真是假?那個魔法天賦水晶球的測試……」

    「你說呢?」陳道臨嘿嘿笑了笑。

    「我說,你一定是在騙人。」巴羅莎皺眉道:「那天晚上你分明沒有睡著,你必定是看到了什麼。」

    精靈女孩想了想:「可是,你說看到的什麼大海,火山海嘯,我也是不信的……你若是有那等本事,哪裡還會被人追殺的像條小狗一樣。」說著,輕輕白了陳道臨一眼:「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陳道臨聳聳肩膀:「你真想知道?」

    「想知道啊。」巴羅莎滿臉好奇。

    陳道臨笑的有些古怪,把臉湊了過去:「巴羅莎,你親我一下,我便告訴你,怎麼樣?」

    巴羅莎面色緋紅,看著陳道臨湊過來的臉頰,精靈卻忽然眼睛一閉,湊了過去,飛快的在陳道臨的臉頰上輕輕一琢,隨即縮了回去。

    陳道臨只覺得自己臉上一癢,看著精靈女孩滿臉紅暈,那可人的小模樣,不由得心中發熱,就想再湊過去。

    巴羅莎卻畢竟面嫩,低呼了一聲,往後退開,低聲道:「你……你可別……」

    陳道臨心中嘆了口氣,他知道這精靈女孩雖然心中喜愛自己,但是精靈天性保守,自己想要一親芳澤,只怕要有點耐心才行。

    「你……親也親過了,你快告訴我,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陳道臨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低聲笑道:「我看見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抬起手來,在地面上輕輕的劃了一個圖案來。

    巴羅莎看的目瞪口呆,目光茫然:「咦……這,這是什麼?」

    陳道臨已經飛快的一手抹去了這圖案,淡淡一笑:「這是你自己看不明白,卻不能怪我沒告訴你哦。」

    ……

    …………

    翌日隊伍啟程,陳道臨依然和巴羅莎兩人遙遙跟隨在後。

    有這鬱金香家的隊伍在前面開路,這一路走的就極為順暢。

    鬱金香家的商隊常年在這冰封森林之中行走,路途極熟,一路往南而行。就不知不覺的走了十多日,早已經遠離了大圓湖。

    隨著越往南走,原本茂密的樹林就變得開闊起來,樹林也變得漸漸稀疏,甚至偶爾還會走過一片開闊地帶。

    這些日子,晚上休息的時候,彌賽亞隔三差五都會來到陳道臨的火堆旁和他閒談。

    兩人聊的話題漸漸駁雜起來,海闊天空天文地理,這彌賽亞果然不愧是鬱金香家的嫡傳繼承人,顯然是家學淵源,從小便接受的各種精英教育。無論是天文地理政略宗教,各種話題信手拈來,所學極為淵博。

    至於陳道臨,好歹也算是一個正經大學畢業出來的,曾經學習成績倒也不差(不然也沒本事留校。),而似他這種宅男,平時宅在家裡都是喜歡在網絡上看了一肚子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知識,說起肚子裡的雜貨,倒未必就少於這位鬱金香家的小公爵

    每每兩人一聊,便能聊到後半夜,甚至偶爾談論起某一個話題,還會發生爭執。

    彌賽亞和陳道臨說羅蘭帝國的開國歷史,說起開國阿拉貢大帝如何氣吞山河,建造出大陸第一雄城帝都。陳道臨便和她講秦始皇一統天下,橫掃六國。造阿房宮修長城。

    彌賽亞和陳道臨講羅蘭帝國的光明神殿教會當年如何鼎盛,如何壓制皇權,教宗一紙令下,便能讓帝國皇帝都為之屈服。陳道臨便和彌賽亞說歐洲的中世紀的黑暗時代,教皇可以隨意罷黜國王等等。

    彌賽亞和陳道臨說起羅蘭帝國數百年之前曾經經歷過一次衰落,帝國險些崩,幸而有一代名將羅林伯爵為帝國擎天之柱,率軍橫掃天下,掃平天下叛軍一統河山。

    陳道臨便和彌賽亞說起中國古代的岳武穆中興大宋北伐中原直搗黃龍,最後含冤而死留名青史。

    彌賽亞:我羅蘭帝國古有一位大學者名滿天下,所教的學生之中出了三位宰相兩位總督一位大將軍。」

    陳道臨:算毛!我故國有孔夫子昔年帶幾百個弟子周遊列國,後世幾千年讀書人都是他的門徒,不是出了幾個宰相的問題,而是應該問問有幾個宰相不是他的弟子?

    彌賽亞:我羅蘭帝國有史書留名的大詩人大文豪,吟遊詩人留下璀璨篇章,史詩經典傳承千年!

    陳道臨:算毛!豈不聞詩經雅頌樂府篇章,我不說詩聖詩仙,一句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就把你羅蘭的詩人都爆出翔去。

    彌賽亞:我羅蘭有大歌唱家,歌唱詠歎之調華章唯美,歌頌太陽歌頌月光。

    陳道臨:算毛!我故國有無數各種樂風,要高貴有高貴要冷豔有冷豔要國風有國風,大風吹大風吹冰激凌流淚!

    兩人這麼一路下來,居然是越說越投機。

    更讓彌賽亞吃驚的是,這個看似平庸的陳道臨,居然肚子裡頗有墨水,胸有丘壑!無論自己和他說什麼天文地理政略哲學,對方都是有說有答,雖然大家時常見解不同,但是彌賽亞也不得不承認,這傢伙哪怕是說出一些讓自己吃驚的奇妙異論,可仔細想來,卻彷彿也隱隱的有些古怪的道理。

    只單純說對方的學識而言,卻是自己生平罕見的博學之人!(彌賽亞卻不知道,似陳道臨這種宅男,最大的特點就是:一肚子亂七八糟的各種知識,其實都是點到為止,各種東西都學了一些,可是卻樣樣稀鬆。談天說地的時候講起來固然頭頭是道,其實哪一樣都不精通。簡單的來說,就是這個也懂一點,那個也懂一點,但實際上每一樣是真正學到家的。)

    這麼一連十多日下來,彌賽亞自己都不曾發覺,自己每日和陳道臨聊天的時間,卻是越來越長,有的時候,甚至不知不覺便說到天亮!

    她心中,更是忍不住生出了一個古怪的感受來。

    這個看似平庸,時而有些小狡猾的傢伙,居然是自己有生以來遇到過的聊的最投機,也最暢快的對象!自己生平認識的人,不論是敵是友,從來沒有一個人能有如此博學的程度,陪著自己聊這麼多海闊天空的雜學。

    這人……

    這人……

    這人,居然堪稱自己生平僅見的知己!!

    這個感受,讓彌賽亞自己都嚇了一跳。

    知己?!

    這個詞兒把彌賽亞自己都給嚇壞了。

    她生在帝國第一豪門世家鬱金香家族,從小便是以家族未來繼承人的身份被著力培養,雖然家教極好,並無半分紈袴味道,平日為人也是謙和有禮。但實際上,彌賽亞的骨子裡卻是極驕傲的,這種驕傲,卻是基於她自身學識的一種骨子裡的東西!

    她生平所遇到的人,尤其是同齡之人,沒有一個能在學識上和自己相抗衡的對手,甚至……就連和自己為友的資格都沒幾個人擁有!

    以她彌賽亞的眼界,能看上的人便少之又少,即便是在帝都那種豪門遍地,無數青年才俊的地方,也沒幾個人能被驕傲的彌賽亞看進眼睛裡。

    別說是當朋友或者當敵人了,就連和她坐下來談談聊聊的資格都沒有。

    可是……知己……陳道臨?

    帝都那麼多青年才俊,才女佳人……自己都看不進眼睛,不屑為伍。

    可偏偏這個一身俗氣的陳道臨,卻能在學識上讓自己為之折服?引為知己?

    說起天文,他知道星辰日月,還有那一套什麼星座的理論,把自己說的都給震住了。

    說起地理,他知曉山川河流,知道高原盆地的區別,甚至就連自己問起一些水利的東西,他也能說出疏引壩塞等等理論,那天偶爾聽他說起一套什麼束水沖沙的治水的法子,自己也只是從一些文獻之中看過而已。

    說起哲學,這傢伙居然能把世間萬物的認知清楚的分出「唯物」和「唯心」這兩種,什麼現象到本質,什麼超人論什麼人性論,還有什麼自我本我之類的說法,更是讓自己驚嘆!

    說起藝術,這傢伙看似粗鄙,卻能說起什麼畫技的朦朧之美和寫實之美的對比,抽象和現實的差距。

    說起音樂,這傢伙居然更讓自己吃驚,他隨口吟唱了幾句據說是他故國的音樂曲風的歌曲,便讓自己驚豔。而這個傢伙也居然會樂理,他隨手寫下了那段古怪的符號,據說是一種什麼樂譜的符號……這更是讓自己歎服。

    說起政論,這傢伙說起所謂的帝制,**,君主立憲,民主,古典民主,等等諸多理論,卻是自己從前連聽都不曾聽過的!

    甚至……最最讓彌賽亞吃驚的是,這個傢伙居然連軍事也略懂一些!

    要知道,自己的先祖鬱金香初代公爵杜維大人,昔年便是大陸公認的第一傳奇名將!帶領帝國人民抗擊異族,贏得了那場人類的戰爭!

    說到軍略,當世誰不承認鬱金香家族乃是帝國第一武勳!

    可這個偏偏看上去四體不勤,連馬都不會騎的傢伙,卻居然說出了一套古怪的建軍的方略來。什麼軍紀軍略,還有什麼軍隊的向心力榮譽感,以及以集體性來抹去個性等等。

    甚至具體說到行軍打仗,這傢伙也能隨口就說出幾個讓自己吃驚的戰爭奇例!他說的那一套什麼三十六計也好,還是他故國的什麼孫子兵法也罷,那些奇特的理論,果然是字字千金!

    如此奇人……和他聊天,當真是一種享受!

    知己……知己……

    真的是知己麼?

    「我一定是最近太疲憊了,所以腦子有點不清楚吧。」

    彌賽亞嘆了口氣。

    ……

    」尼瑪那個鬱金香家的小妞可真難纏!」

    彌賽亞並不知道的是,為了應付彌賽亞這些日子來的緊追不捨,陳道臨為了不丟面子,尤其是在自己的這個女情敵面前丟面子,可憐的達令哥幾乎是掏空了肚子裡多年的全部積累,自己看過的無數各種雜書雜論小說影視史書野史等等等等,幾乎自己知道的所有東西,都快被這個彌賽亞給掏空了!

    每天和這個女人聊天,對於陳道臨來說就簡直如同打仗一般,自己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無論對方說出任何刁鑽古怪的話題,自己都要絞盡腦汁拚命去想,或者是乾脆從現實之中找出更震撼人的話題來反砸回去。

    這種聊談哪裡是聊天,自己當年寫畢業論文的時候都沒有這般虐心啊!!

    ……

    就在這樣痛苦而快樂的日子之中,經過了大半個月的時間,隊伍終於走到了冰封森林的盡頭!

    往南看去,那樹林的邊緣就在眼前,面前的一片開闊地帶,看上去卻甚是荒涼。

    陳道臨已經在昨晚和彌賽亞的聊天之中知道,原本這冰封森林要更大更遠,只是這百年來,獸人為了得到更多的土地,在外圍不停的蠶食樹林,砍伐樹木,燒林為平地,只為了得到更多更大的地盤。

    精靈族原本只居住在森林的深處,所以對於獸人蠶食冰封森林的外圍並沒有及時阻止。

    百年下來,這冰封森林的面積至少被獸人族往北蠶食了一百里。

    一百里的森林都變為了平地,原本的樹木都被砍伐一空。

    隊伍走出了冰封森林,周圍的環境為之一變,這變化,終於讓陳道臨生出了一絲好奇來。

    在那茂密的樹林之中走了一個月了,每日所見都是蔥翠的樹木,茂密的樹叢,這麼下去,再美的綠景也會看煩。

    忽然走出林子來,面前這一片開闊的曠野,看上去就頓時讓陳道臨心中一陣舒爽!

    腳下的黑色土地有些鬆軟泥濘,彷彿是前兩日這裡剛下過雨。

    出了森林,巴羅莎召喚來的鹿就被放了回去,陳道臨和精靈就只好步行在隊伍的後面。

    幸好這土地泥濘,車隊也走不快,行走的速度便降了下來。

    彌賽亞派人過來和陳道臨商量了一下,隨後彌賽亞派人送了兩匹馬來,而陳道臨則給了來人幾個金幣。

    雖然不願意佔對方的便宜,但是自己花錢買她的買,而且給的價錢應該不低了,這便不算欠對方的了。

    況且……雖然陳道臨心中也不願承認,通過這些日子兩人每天晚上如同交戰一般的「談天」,這麼爭鬥辯論了十多天下來,就算是打也打出了點兒交情來了。

    這個女人雖然是情敵,但是……她的確很厲害!這一點,陳道臨也不得不服氣。

    巴羅莎已經穿上了一件厚厚的袍子,將身後的雙翼裹在了衣服裡,更是戴了一頂斗篷帽,遮擋住了精靈的一雙尖尖的耳朵。

    陳道臨雖然不會騎馬,但是鬱金香家的馬匹很是溫順,只要坐在上面抓穩了別掉下來,也就是了。

    出了冰封森林之後,這曠野上一路都很荒涼。

    腳下甚至沒有什麼道路,幸好隊伍前面有鬱金香家的武士騎馬在前面探明了道路。

    曠野之上,茫茫一片,遠處偶爾會有些山丘突破,大多矮小,而且很是荒涼,沒有什麼植被。

    有些土地彷彿有被燒過的痕跡,一片焦黑,讓陳道臨頗為怪異。

    「獸人族不善耕種。除了蹄族還懂一點耕種之外,其他的獸人大多只會放牧打獵。田地間的事情,對它們來說無法勝任。所以獸人族耕種土地,糧食出產都很低。」巴羅莎道:「獸人族還有一個古老的習俗,便是土體耕種過度之後,為了恢復地力便會放火燒田,然後荒上幾年,以恢復田力。這種做法,我聽說就不太妥當,南邊的人類早就不如此做了。只是人類的耕種法子,這些獸人卻學不來,人類使用的一切奇特的肥料,從來不肯賣給獸人,所以這獸人只能不停的耕地,然後燒田……」

    巴羅莎指著周圍的曠野:「這裡附近的土地,想來都是燒過的。附近的獸人恐怕都已經搬遷走到別處土地肥沃的地方了,要等過些年,這裡的土地恢復了地力,才會有獸人搬遷過來耕種居住吧。」

    「好無知的種族。」陳道臨撇撇嘴。

    終於,就在走出了冰封森林的這天傍晚的時候,隊伍終於遇到了情況!

    南邊的方向,鬱金香家的探路的會騎馬飛奔了回來,同時打出了提醒同伴戒備警惕的手勢。

    隊伍立刻停了下來,格顏威嚴的聲音響起,立刻約束部下,一條一條命令發了出去,馬車停下聚集在一起,護衛武士們紛紛拿出了刀劍弓箭武器,更是讓人把一面鬱金香家商隊的旗幟打了出來!

    片刻之後,南邊的方向忽然揚起一陣塵土!

    隨即就看見有一片黑壓壓的身影從南邊而來,走近了,才看清,卻是一群獸人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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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威風凜凜】

  這支隊伍數量並不算太多,大約有數百,不過隊伍的組成卻是騎步混雜。

  頭前有百餘狼騎兵,黑色毛髮的狼騎武士和胯下的巨狼坐騎,正和陳道臨在冰封森林裡遇到的那些狼騎一樣的裝束,這些狼騎頭戴鐵盔,身穿鐵甲,手裡拿著彎刀或者狼牙棒之類的武器。

  而在狼騎之後,則有大約兩三百的獸人戰士。

  這些獸人都是身材魁梧,每一個獸人的身高都比人類要高出至少一個頭,裸露在外面的肌膚滿是長長的毛髮,看上去身軀很是笨重,但是卻充滿了力量的感覺——這些大概就是巴羅莎說的「蹄族」了,陳道臨大約的看了幾眼依稀能辨認出來,有的獸人的腦袋類似牛,有的似馬,還有的似羊。

  這些獸人戰士的裝束則駁雜了一些,有的穿著鐵甲,有的則是皮甲,還有的乾脆就是一身粗布的衣衫,手裡的武器也大多長短不一,有的拿長矛,有的拿刀斧,不過拿劍的卻沒有,大多都是重武器。

  獸人隊伍的到來,陳道臨這次沒有再顧及什麼面子問題了,而是主動的帶著巴羅莎向鬱金香家的隊伍靠了過去。

  這一支獸人的隊伍顯然目標很明確,朝著車隊而來,遠遠的就發出了一陣呼嘯,尤其是那些狼騎,一面奔跑,一面就傳來了陣陣狼嚎。

  隊伍裡,這些鬱金香家的護衛們雖然嚴陣以待,不過每個人的神色倒彷彿並不太緊張擔心,就連那個格顏,神色也似乎很是平靜。

  「達令先生。」

  看見了陳道臨緊緊握著巴羅莎的手,彌賽亞坐在馬車上笑了笑,她笑望著馬背上的陳道臨,淡淡道:「先生不用擔心,這應該是一支獸人的巡林隊。有我鬱金香家的這面旗在,這些獸人不敢招惹咱們的。」

  「哦?」陳道臨有些奇怪,他和彌賽亞這幾天已經熟悉,說話也就不再那麼多忌諱顧忌,直截了當問道:「你們鬱金香家族和獸人應該是敵對吧?這些獸人看到鬱金香家的旗幟,豈能放過你們?」

  彌賽亞淡淡一笑,聲音帶著幾分矜持和倨傲:「若是一百年前,自然是死敵。不過如今和平了這麼多年,獸人王國困頓,精靈族和矮人族又漸漸和它們離心。這些獸人也要吃飯的,所以……我羅蘭帝國雖然和獸人王國表面關係冷漠,兩國沒有正式的通商,但是私下裡,我鬱金香家族卻也有一些商隊在北方做生意。它獸人王國想買一些羅蘭帝國出產的物資或者糧食,總要看我鬱金香家族的臉色才行。」

  「……這,不算是通敵麼?」陳道臨深吸了口氣。

  這話頓時就讓旁邊的鬱金香家的武士紛紛變色,投來不滿的眼神。

  彌賽亞搖頭,淡淡笑道:「何處此言,雙方私下裡的交易其實都是兩國高層默許的,我鬱金香家族不過是代國行事罷了。用咱們羅蘭帝國的一些不值錢的玩意兒,換它獸人王國的一些稀罕貨。那些獸人打仗還算勇敢,但是做生意的頭腦麼……哼哼。」

  陳道臨聽明白了,笑了笑:「原來你鬱金香家的旗在這北方就是通行憑證了。」

  「達令先生放心,有我這面旗在,便是獸人王的親衛隊到了,也要客客氣氣讓路的。」彌賽亞輕描淡寫的語氣,卻絲毫掩飾不住其中的傲氣。

  說話間獸人已經到了跟前,那些狼騎兵呼嘯的飛快從隊伍的兩次繞開,很快將車隊圍在了中間,狼騎兵們呼哨咆哮,還不時的揮舞著武器,對著隊伍裡的鬱金香家的武士齜牙咧嘴做出種種威嚇的姿態。

  格顏甚是冷靜,他手裡握緊了一柄馬刀,坐在馬背上,冷冷瞧著這些狼騎,倒是那個被懲罰了的夏洛,雙臂挽著一張弓,箭頭虛指地面,就在格顏身邊,神色冷峻望著面前這些張牙舞爪的狼騎。

  這些狼騎倒也有分寸,只是將車隊圍在中間,並不上前,保持了大約有十餘米的距離。

  等跟上來的那些獸人戰士跑到面前,狼騎才兩邊散開,讓開了道路。這些獸人望著商隊虎視眈眈,很快,隊伍裡就有幾個身材最為魁偉的傢伙擠了出來。

  一個鼻子上生了犀角的犀牛頭獸人用力推開同伴,大步走了出來,那雙牛眼瞪著馬車車廂上懸掛的旗幟。這獸人的眼睛裡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鼻子裡呼哧呼哧的噴著熱氣,眼神轉了一圈,發現了格顏看似是個首領,就衝著他大步走了過來。

  格顏的眼神一冷,手掌往下一擺。

  咻!!

  一道銳利的破空之聲,一箭射出,奪的一下!就在那千鈞一髮剎那之間,釘在了這犀牛人腳下的足尖往前半寸的地方!若是它方才往前多走了半步,這一箭只怕就要把它的腳掌釘穿!

  出手的正是夏洛!

  這傢伙滿臉冷峻,雙臂依然保持著挽弓後的姿勢,只是弓弦不住顫抖,眼神冰冷,似乎還有幾分挑釁的樣子,瞪著那個犀牛人。

  這個舉動,頓時讓獸人隊伍鼓噪了起來,狼騎在咆哮,獸人戰士也紛紛發出了憤怒的吼叫,更有的揮舞著武器,還有的蠢蠢欲動就要往前撲。

  格顏深吸了口氣,一聲斷喝:「犯鬱金香旗者,死!」

  隨著他話音落下,夏洛已經飛快抽出了一支箭來,這一次,箭頭卻是瞄準了這犀牛人的面門。

  「鬱金香家的旗幟在這裡,你們這些畜生是眼睛瞎了還是腦子壞了!」格顏的言辭極不客氣,冷冷喝道:「獸人國王銅虎都有令下,凡我鬱金香旗幟懸掛車隊,進出獸人邊境無阻,侵擾者格殺!」

  格顏手裡的刀鋒亮了出來,緩緩的落下,刀劍指著那犀牛人,他微微抬起下巴:「你們這幫骯髒東西,堵著老子的路做什麼!」

  這話說的簡直囂張到了極點!

  縱然陳道臨和這些鬱金香家的人頗為不睦,此刻也忍不住暗挑大拇指:這格顏真他媽的有種!

  自己還在人家地盤上,被人家幾百步騎混編的隊伍圍著,還敢講這麼囂張的硬話……這鬱金香家的人哪裡來的這種底氣?!

  陳道臨可是親身體會過這些獸人的野蠻凶殘,眼看格顏居然如此囂張,趕緊就摸住了自己的刀柄,眼神四處亂轉,思索著一會兒打起來自己可以帶著巴羅莎往哪個方向躲。

  可讓驚人的事情發生了!

  這些原本應該是凶殘野蠻的獸人,在格顏的這幾句近乎侮辱挑釁的話語之後,卻集體沉默了。

  格顏身後的馬車上,一個鬱金香家的護衛將旗桿舉起來,然後跳下馬車,重重往地上一插,赤手空拳站在那兒,冷冷看著面前的獸人。

  「老子懶得管你們是哪裡流竄過來的隊伍,再不讓開路,便屠了你們這群骯髒貨!」

  格顏挑了挑眉毛,直接就策馬緩緩走了上去,隨著他的馬匹緩緩向前,幾乎就要直接撞上那個犀牛獸人戰士了。

  可是格顏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縱馬就往前,反而用力夾了夾馬腹,加快了速度!

  眼看馬就要直接踐踏過去,那犀牛獸人終於悶哼了一聲,閃身躲到一旁,讓開了道路,再抬起頭來投向格顏的眼神,也彷彿是訕訕的。

  格顏哼了一聲,卻連眼角都不掃它一下,昂首就策馬從這獸人的隊伍中間直接策馬而過。

  所到之處,那些獸人紛紛朝著兩旁退開,讓出了道路,身後鬱金香家的隊伍也緩緩跟隨,車隊,騎馬武士,就在格顏的身後緩緩而行。

  居然就這麼大搖大擺堂而皇之的從這些獸人的包圍之中走了出來。

  隊伍方才走出了一半,忽然就聽見左側那狼騎的隊伍之中傳來了一聲咆哮。

  只見一個狼騎兵也不知道怎麼了,大概是獸性發作,眼看被包圍的獵物居然離開,下意識的張口發出了一聲狼嚎,對著遠去的隊伍齜牙咧嘴。

  就在這咆哮聲剛發出,隊伍裡,夏洛冷笑一聲,人在馬上,擰腰回身,張弓就是一箭!

  砰的一聲,那狼騎腦袋上的頭盔陡然就被一箭射穿,頭盔被直接射落在了地上,那狼人唬的腦袋一縮,回頭看著地上那被射穿的狼盔,頓時閉上了嘴巴。

  「再亂叫嚷,老子就射穿你喉嚨,剝了你一身皮做大衣!」夏洛大喝之後,面露獰笑,對著那狼騎狠狠吐了口吐沫,伸出手指來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這個動作越發的囂張,那些狼騎兵明顯群情憤怒起來,只是卻依然保持了克制,不敢上前造次。有的狼騎兵雖然握緊了武器,但是卻有領頭的頭目一樣的傢伙趕緊阻止了手下。

  很快,隊伍走出了包圍圈,往南而去,身後那些獸人隊伍在原地沉默了好久,這才緩緩的重新列隊,亂哄哄的朝北而去。

  陳道臨在隊伍裡,看著身後那些獸人隊伍朝著相反的方向而去,越來越遠,心中才漸漸的鬆了下來。

  抬起頭,看見馬車上的彌賽亞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陳道臨頓時臉一紅,覺得自己方纔的表現實在是丟臉——對比這些自己看不順眼的鬱金香家的武士,自己實在是弱爆了。

  陳道臨老臉通紅,苦笑道:「那個……你們鬱金香家的人,果然囂張。」

  彌賽亞抿了抿嘴,淡淡道:「我鬱金香家在大陸屹立超過百年,這面旗幟的威風,是多少家族族人的鮮血打造出來的,後人豈敢墮了半分。」

  頓了頓,她的聲音露出一絲傲然:「南至南洋,西至西北草原,北至冰封森林,我鬱金香旗幟所到之處,誰人敢有半分不敬!這些骯髒的獸人,也就能欺負一下那些比它們弱小的對手。就算是它們那個什麼獸人國王銅虎,昔年見了我先祖杜維大人,還不是恨不能跪下來舔我先祖的靴子!」

  陳道臨歎了口氣,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場景,低聲道:「可這些傢伙畢竟是獸類……若是剛才狂性大發……嗯,我的意思是,若是這些傢伙心狠一些,真的和我們動手,在曠野上殺光了人,死無對證,那……」

  彌賽亞看了陳道臨一眼:「這事情自然也不是沒發生過,我鬱金香家的商隊子在北方通商,總有一些獸人強盜賊心不死,打我商隊的主意,這些年來也不是沒發生過劫掠商隊的事情,不過我鬱金香家認準了一點,只要是我們的隊伍在獸人的地盤出了事情,我不管什麼證據不證據,便是找它獸人國王問話,限期交出兇手,不然的話就承受我鬱金香家的怒火!」

  說到這裡,彌賽亞故意頓了頓,淡淡一笑,道:「去年便出了一次事,家族一支商隊在中部北方出了事情,被一夥獸人強盜劫了,家族的護衛死了兩個傷了四個。事後我寫了封信給那獸人國王銅虎,對方便直接出兵滅了那個膽敢劫持我車隊的小部落,不論男女老小,全部屠了。後來更抓住了劫持的兇手十九個獸人,全部拉到邊境上去,我派了人去,就在邊境上當著那些獸人押送軍隊的面,當場一刀一個的在它們面前全部宰了!」

  這話說的輕描淡寫,但其實蘊含的霸氣卻讓陳道臨肅然起敬。

  這鬱金香家,果然霸道!

  只是……那些獸人,居然面對鬱金香家就如此懦弱不堪?

  彌賽亞看了陳道臨一眼,看出他面色上的疑惑,淡淡道:「獸人王國缺乏各種物資,目前很多都需要民間的這種私下交易,羅蘭帝國之內,對獸人的民間私下交易,我鬱金香家族就佔了七成以上,若是惹怒了我,我便下令將邊境交易一封,不出三個月,獸人王國裡的那些依靠交易而過活的部落就要造反。」

  隨即她輕輕一笑:「況且,我鬱金香家先祖昔年打下的威風,雖然過了一百年,但是那銅虎老傢伙卻應該沒忘記當年在我吃過的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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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2-1 00:42:18
第五十四章 【自由天堂?】

  雖然對敵的時候豪氣沖天,不過這些鬱金香家的隊伍也不會當真大意。

  一路南行,依然保持了充分的警戒。

  用格顏的話來說:「當面的時候自然是要擺足架子不能丟了我鬱金香家的威風。不過誰知道那些腦子不夠用的野蠻獸類會不會真的忽然發瘋跑來偷襲我們,大家該警惕還是不能大意。」

  分出了幾個騎馬的護衛放了出去在隊伍的前後周圍打探放哨。

  這一天下來,倒也無驚無險。

  只是晚上隊伍停下休息的時候,陳道臨也沒有再故做姿態的刻意和人家分開宿營——白天的時候遇到獸人隊伍,自己其實已經等於是受了鬱金香家隊伍的庇護了。

  現在若是再擺什麼姿態故意躲到一旁去宿營,卻反而顯得自己太過虛偽。

  既然欠了這份人情,老子想辦法還了就是。

  晚上陳道臨就在這鬱金香家的宿營地邊緣地方紮了個小帳篷。

  倒是看到了一場好戲。

  彌賽亞在用過了晚餐之後,便召集了鬱金香家的護衛們,然後當中便決定了封賞。

  原本那之前因為犯錯而被貶了三級的夏洛,因為白天的時候一箭威懾了犀牛戰士,後來又一箭射穿了一個狼騎的頭盔,這等大漲己方士氣的行為,彌賽亞身為一個英明的領導者,自然不會視而不見。

  況且,雖然看這個夏洛極不順眼,陳道臨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混蛋的箭術著實不俗——這一點,身為以射術精絕而聞名的精靈族,巴羅莎也是認可的。

  夏洛被當眾提了一級,賞賜十金。

  而格顏則也被彌賽亞讚許為臨危不亂,不墮鬱金香家的威風。雖然前些日子的行為在彌賽亞眼中很是失分,不過今天的舉動,總算是挽回了一些印象。

  其餘武士護衛,也都得到了封賞的許諾,只等回到家之後便可兌現。

  陳道臨在一旁看著,見彌賽亞在眾多部下簇擁之下侃侃而談,神色凜然,賞罰分明,眾多部下望著她的眼神,都是十足毫無掩飾的崇敬——看到這場面,陳道臨心中不由得很是感慨,忍不住長歎了口氣。

  而大概是因為封賞部下而耽誤了時間,又或者是因為大家宿營在了一起,為了避嫌,總之這一晚,彌賽亞卻沒有再來找陳道臨聊天了,讓已經很是準備好了幾個難題的陳道臨,不免有憋足了力氣卻一拳打空的鬱悶。

  接下來的行路便漸漸的平靜起來。

  隊伍從北往南在獸人王國的地盤上穿行,中途所過之處,大部分土地比較荒涼,偶爾遇到一些田地,在陳道臨看來也是打理的很是粗陋不堪,想來這田地的產糧也是很不怎麼樣。

  倒是路途之中遇到了幾個獸人族的小部落。

  這些獸人族的部落就彷彿小村鎮一般,大多人口不多,也不過就是幾百口罷了。

  開始的時候,陳道臨對這些獸人族的村落部落還有些興趣,可後來看了,不免就大失所望。

  原本還以為能看到這個世界獸人族的文明到底是怎麼樣的,可結果,讓陳道臨哭笑不得的是,這些獸人簡直原始落後的讓人無語。

  所謂的村落,其實不過就是一些類似原始部落一樣,這些部落甚至沒有正經的房屋,大部分都是用各種獸皮打造的棚子——雖然比帳篷要堅固牢靠一些,但是棚戶畢竟只是棚戶。

  獸人的村落,便往往由幾百個這種大大小小的棚戶構成,村落之中土地泥濘——而且這些獸人顯然極為野蠻落後,腳下的泥濘裡,泥土之中恐怕還夾雜了不知道是人還是牲畜的糞便。

  再加上那些棚戶原本就是各種獸皮搭建出來的,在這種村落之中經過,那氣味可想而知。

  幾次都差點把陳道臨熏的從馬上掉下去。

  而那些獸人的平民——看上去也和難民差不多,穿的衣衫襤褸,大部分都是破破爛了那的皮袍或者襖子,很多成年雄性獸人乾脆就是只穿一條短褲,光著身子。

  只有那些雌性的獸人才會穿著衣衫,至於年幼的小獸人,則基本都是光著身子在爛泥地裡跑來跑去。

  車隊的過路,這些獸人部落倒是並沒有想像之中的敵意,反而對於這些隊伍報以歡迎的太低。

  甚至車隊經過村落的時候,便有小獸人成群的在車隊前歡呼雀躍跑來跑去——這個場景,讓陳道臨想起了自己在學校裡時候有一次參加支教活動去某偏遠貧困山區,車還沒進村就有許多小孩子在那兒奔跑的場面……

  「這些獸人……這麼歡迎我們?」陳道臨忍不住問彌賽亞。

  彌賽亞淡淡道:「我們的商隊來往,總會帶來些稀罕貨,對於這種好事情誰會拒絕?」

  不過頓了頓,彌賽亞卻看了陳道臨一眼:「你也莫要真被這些傢伙的樣子給哄騙了。這些獸人也是欺軟怕硬的,我的隊伍掛了鬱金香旗,獸人王國誰不知道敢打我家車隊的主意就要等著被滅門?所以這些傢伙才對我們友好,況且我們的隊伍人強馬壯,十多名訓練有素的精銳武士坐鎮,一般的小部落根本招惹不起咱們,它們這才客客氣氣的。」

  「哦?」陳道臨點了點頭:「那……如果換了旁人,就不是這樣了吧?」

  「換了旁人?」彌賽亞的眼睛裡露出一絲古怪的光芒,淡淡道:「北方交易獲利很大,帝國內不少走私冒險的團隊都會到北方來淘金,可是每年死在這裡的人更多。這些獸人部落,時兒為民,時兒為匪!若不是我們鬱金香家全副武裝的隊伍路過,換了旁人,若是隊伍人少一些,它們衡量打的過,此刻迎接的就絕不是這些獸人孩子,而是那些拿起屠刀的獸人壯年漢子了,甚至就連那些獸人女人,單個的戰鬥力都要強過普通的成年男子。你別看這些獸人孩子在咱們車隊前蹦蹦跳跳歡呼雀躍,我可親眼看到過這種獸人小孩子的凶殘模樣,這等年紀的小獸人,拿起刀子殺人的時候,可是一點都不可愛的!」

  隊伍所過村落,偶爾也會和這些獸人做些交易,不過這些獸人部落沒什麼好東西,在陳道臨看來,這些獸人部落裡拿的出手的,無非便是一些造型奇特的漆器。

  獸人的工藝很是奇特,也不知道它們是用的什麼法子來製造,這些漆器顏色暗而不沉,亮而不膩。顯然是很不錯的東西。更讓陳道臨好奇的是,這些漆器基本都是用骨頭做出來的,造型各異,尤其是一些獸人拿出來兜售的盛器,讓陳道臨看了就很是心動,一套盛器,有裝食物的也有盛酒的酒器,他便有心想買上一套回去。

  不過彌賽亞看到了,便阻止了他。

  「你若是買了這東西回去盛酒來喝,只怕知道真相後會吐出來。」彌賽亞歎了口氣,低聲告訴陳道臨:「獸人的漆器歷來在帝國裡還算是受歡飲,但是這些盛器卻要小心挑選……要知道這些獸人的漆器都是用各種骨頭做的,這獸人可是什麼東西都吃,它們用來做漆器的骨頭,或許是野獸的,或許是魔獸的,甚至可能是死去的獸人的!當然……還有一些,甚至是人類的!每年北上冒險的小走私團隊,死在北方的不在少數,獸人就有吃了敵人然後把敵人的骨頭製作漆器的傳統……」

  說著,彌賽亞指著陳道臨看重的那一套漆器,低聲笑道:「你看中的這東西,若是我沒看錯的話,這酒器,只怕是用人的頭蓋骨做胎料,然後塗了漆做出來的。」

  頭蓋骨?

  陳道臨立刻面色一變,趕緊將手裡的漆器丟開。

  原本對獸人的文明還頗有好奇的陳道臨,被打擊的幾乎就失去了興趣。

  這些獸人的小村落太過破落原始,獸人們衣不蔽體,物資短缺,就彷彿進了乞丐窩一樣。

  周圍雖然也有農田,但是大多弄的歪歪扭扭,看來這獸人族不善耕種果然不假。而村樓裡往往也缺乏鐵器。

  聽說獸人族不擅開礦,而獸人族佔據的北方的地盤也缺乏礦產,需要的鐵器,都要靠像矮人族購買,或者悄悄的從南方的羅蘭帝國走私來一小部分。

  而在這種小村落裡是根本買不到什麼鐵器的,獸人王國之中,也只有一些大的城鎮才有鐵匠這種職業存在,才可以買到鐵器。

  至於這些小村落部落,平時很多物資就只能靠著來往的游商來販賣——獸人王國之中也有獸人商隊,獸人之中有一支狐族天生狡猾精明,頗有經商的天賦,常有狐族的獸人組織商隊在獸人王國之中到處遊蕩,聽說很受各地歡迎。

  一連經過數日,看到的獸人村落都是破敗,雖然彌賽亞告訴陳道臨,獸人王國的王都頗為繁華,但是在陳道臨心中先入為主,心想這等野蠻的東西,王都再繁華只怕也有限的很。

  這麼往南行了七八日,平原之上行路速度很快,北方又是開闊曠野,道路平坦,沒有什麼山路河流阻擋。

  這七八日的時間,據說就已經穿過了獸人國王,達到了接近邊境的地方。

  陳道臨問過了,這裡大約是羅蘭大陸的東部地區。在往南便是羅蘭帝國的北部邊境。

  一百多年前羅蘭帝國在北方邊境為了抵抗異族的入侵,建造了一條雄偉的軍事防線——卡巴斯基防線。

  這名字陳道臨一聽,便認定了肯定是那個鬱金香家的初代公爵取的。

  這卡巴斯基防線在羅蘭帝國的北方延綿千里,由無數座大大小小的堡壘要塞組成,又花費了天價建造了城牆將大部分要塞連接了起來。

  帝國在北方的西部中部和東部,分別有三大軍事要塞,作為帝國北方邊境邊防的軍事中心所在。

  此刻隊伍所在的地方,往南再走兩天,便可以抵達羅蘭帝國邊境東部要塞了。進入了東部要塞的關卡之後,便算是正式踏足了羅蘭帝國的土地。

  不過,在到達羅蘭帝國的東部要塞之前,卻先要經過一個特殊的地方……

  「少主。」格顏在聽了前面探路回來的護衛的匯報之後,轉身策馬來到了馬車旁,低聲道:「傍晚的時候能到小鎮,您看我們今晚便宿在小鎮子上吧?」

  格顏說著,看了看彌賽亞的表情,他壓低了聲音道:「大家出門已經兩個多月,鑽在那森林裡,不少兄弟都說身子骨都快生銹了。鎮子上繁華,還請少主能允許大家好好休整一下,大家緊了這麼多日子,也得放鬆放鬆才好。好吃好喝,然後痛快的洗個熱水澡,想來……」

  彌賽亞淡淡一笑,看了格顏一眼:「好個格顏,你覺得我是沒出過門的雛兒,便說這種話來哄騙我。莫以為我不知道,這小鎮上有家紅院子,可是大大有名,我聽說就連東部要塞裡的軍官都會在休息的時候溜過邊境過來快活。你這個傢伙,莫不是在這紅院子裡有老相好的?」

  格顏老臉一紅。

  彌賽亞卻神色坦然:「我雖然是女子,但也是你們的主人,若不能體恤屬下,算什麼好主人。你是這隊伍的領隊,你只管做主就是了。傳話,今晚進鎮子,好酒管夠,我來出錢,不過麼,若是去院子裡找女人的話,便自己掏腰包吧!」

  格顏這才鬆了口氣,面露喜色,立刻就轉過身去大聲吆喝了一句:「少主有令,今晚也宿小鎮!晚上少主請大家喝酒,管夠!」

  一聲傳出去,頓時引來一片歡呼雀躍。

  陳道臨心中一動,策馬往前趕了幾步,到了馬車旁:「前面有個鎮子?可……不會又是那種獸人的部落吧?」

  「是個鎮子,不是獸人的,而是人類居住的鎮子,很是繁華的。」彌賽亞的語氣有些古怪:「說起來,這可算是北方最繁華的地方之一了。」

  鎮子?

  不是獸人?

  是人類的地盤?

  陳道臨一臉疑惑,他胯下馬匹漸漸慢了下來,落在後面,倒是巴羅莎到了陳道臨身邊,精靈小妞的神色有些興奮,看著陳道臨:「前面……是到了『那個』小鎮了麼?我在冰封森林就常常聽說這個神奇的地方呢!真沒想到我居然能有一天親自踏足這個傳說的鎮子啊!」

  「呃?」陳道臨看了看精靈妹紙:「這個鎮子……很有名麼?」

  「嗯!」巴羅莎用力點了點頭,精靈女孩的眼睛放著光:「我之前聽說過好多這個鎮子的故事呢!傳說,這可是北方最繁華的地方!而且……也是整個大陸北方最自由的天堂!」

  「自由?天堂?」陳道臨來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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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2-1 00:42:37
第五十五章 【特產】

  興奮的巴羅莎就把自己知道的關於這座傳奇小鎮的情況說給了陳道臨聽。

  原來,這所謂的「自由天堂」,果然在大陸上赫赫有名!甚至這名氣,都遠遠的傳揚到了冰封森林的深處精靈族去了。

  說起來,這座小鎮的存在,也頗有幾分傳奇的色彩。

  早在一百多年前的那次人類和異族之間戰爭的後期,當時人類的統帥鬱金香公爵率領大軍發動了一場反攻,一舉將異族的聯軍擊垮,人族的大軍在西部中部和東部三個要塞同時進擊,深入當時異族佔領的地區百里,殲敵無數。

  這一戰才徹底奠定了人類的勝局。迫使了異族低頭。

  隨後,戰爭結束,異族承認了失敗,而羅蘭帝國方面也被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拖的國力疲憊。

  最後雙方在鬱金香公爵和異族聯軍領袖精靈王落雪的合作之下,進入了戰後的談判。

  那一場談判,直接劃分出了異族和人類的勢力地區,將整個羅蘭大陸在北方以羅蘭帝國的卡巴斯基防線為國境線,南方為羅蘭帝國領土,北方則是屬於異族的棲息之地。

  這個局面已經是人類能爭取到的最好的局面了。

  卡巴斯基防線以北的北方平原原本面積就狹小,土地貧瘠,雖然冰封森林面積廣闊,但是卻畢竟不適合居住。

  但是作為戰敗一方的異族,不得不簽署了這樣的和平條約。

  從此,卡巴斯基防線以北的地區,就歸了異族——唯一一個例外,便是一座位於東部要塞以北數十里的小鎮。

  這座小鎮雖然從地理位置看來處於羅蘭帝國國境線以北,應該是屬於獸人所有。但是偏偏這座小鎮,卻是一個例外。

  只因為……這座小鎮,正是昔年鬱金香初代公爵杜維為羅蘭帝國代表,和異族的巨頭首領們簽署戰後條約的地點所在!

  當初在簽約的時候,人類的軍隊已經佔領了那座小鎮,異族的聯軍則是一敗塗地。

  後來大部分人類軍隊都退回了國境線以南,但是這座小鎮卻是一直被羅蘭人佔領著。

  獸人幾次想派人來接管這座小鎮,但是羅蘭帝國方面都予以了拒絕。

  雙方經過了數次口述仗和扯皮之後,羅蘭帝國方面才終於放手。

  其實放手的原因很簡單:要在深入獸人王國邊境線數十里的境內,繼續佔據這麼一個小鎮,從軍事角度來說難度太大。

  而人類方面明顯不想把這個有紀念意義的地方留給獸人——畢竟這裡是人類逼迫異族簽署戰敗條約的地點。

  而那個偉大的傳奇的鬱金香初代公爵杜維則想出了一個法子,他和獸人進行了談判,做出約定,為了證明「人類和獸人永世交好,友誼萬古長青」的標誌,這個小鎮將作為一個永遠中立的存在。作為一個在兩國之外的自由之地。

  無論是羅蘭帝國還是獸人帝國,都主動放棄對這個小鎮的主權宣示,不得出兵佔領,不得干涉這個中立自由之地。

  獸人雖然頗有不甘,但畢竟當時形勢比人強,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於是,這座小鎮便在這麼一個無政府無國家的狀態之下,變成了一個徹底自由的天堂。

  當羅蘭帝國的軍隊撤離之後,獸人原本有些部落就想過來入駐這個小鎮,結果沒想到小鎮裡早就留下了相當多的人類居民。

  這些第一代的人類居民,都是羅蘭帝國從調集過去的很多退役的無產老兵。

  被幾千老兵佔領的鎮子,就不是普通的獸人部落能啃下來的了。開始的時候獸人也不是沒想過玩陰的,想組織個把小部落假裝成盜匪去搶佔鎮子——要知道,那個戰爭的年代,這種老兵可大多都是百戰餘生的精銳!一般的小部落,去了便只有送死的份兒。

  要說玩頭腦,獸人遠遠不是人類的對手。雖然後來獸人也試圖調遣了一些人口想滲透進這個小鎮,但是在最初的十多年之後,便徹底被人類排擠光了。

  後來,更聽說有少數終於留在了鎮子裡的獸人,居然被人類同化掉了,更有的獸人心甘情願的為人類效力,為奴為僕……

  而偏偏礙於合約,獸人絕沒有膽量敢派兵公然去佔領這個小鎮。

  所以,這個小鎮便一直保存了下來。

  經過了百年的時間,小鎮夾在獸人王國和羅蘭帝國中間,因為特殊的地理位置,卻成為了兩國之間很多私下交易的重要渠道,甚至可以說,這裡成為了兩國之間走私交易的最大市場。

  南北商路的樞紐的地位,加上一百年的發展,這座小鎮從最初的數千人口,發展到了如今擁有數萬人口……名為「鎮」,其實從規模上來說,比羅蘭帝國的很多小城市都要大上許多。

  「這座鎮子的名字,便叫做『自由港』。」巴羅莎的眼睛放著光:「聽說這名字是當年鬱金香第一代公爵取的,意思是這鎮子便會成為一座陸地上的自由海港。因為它的特殊的地理位置,南來北往的各種稀罕的貨物都會在那兒彙集,自由交易!」

  「陸地海港?」陳道臨的眼睛裡放出了光,心中對這個傳說之中的「自由港」生出了許多好奇和興趣來。

  他來自現實世界,自然很清楚,任何一個自由交易港口,往往都是極為繁華充滿了活力的去處。

  而這個叫「自由港」的小鎮坐落在兩個勢力的中間,而偏偏羅蘭帝國和獸人王國之間官方沒有任何交易,所有的交易都是來自民間交易或者是走私……這些交易量,只要有一小部分聚集在這個小鎮,就足以讓這個小鎮變成世界上最繁華的所在之一了!

  陳道臨和巴羅莎低聲交談,他臉上寫滿了好奇和嚮往的時候,就聽見旁邊傳來了彌賽亞冷淡的聲音:「達令先生,你這位精靈朋友說過的固然不錯,但是恐怕她把這個自由港小鎮想的太過美好了一些。」

  「哦?」陳道臨抬起頭來,看著坐在馬車上優哉游哉的彌賽亞,扯了扯嘴角:「公爵大人有什麼指教呢?」

  彌賽亞淺淺一笑:「如今這座小鎮,因為是兩不管的地界——羅蘭帝國的法律管不到,獸人更是無力去管。這樣的一個小鎮,以達令先生您的聰明,不妨猜猜,它最為盛產那些東西呢?」

  陳道臨沉吟了會兒,緩緩道:「想來一定有不少走私違禁品吧。」

  他歎了口氣,補充道:「沒有官方的整治,這兩國之間的交易利益極大,尤其是那些違禁的物品,走私起來必定是利益驚人,沒有了管束,這些東西在這自由港裡必定是氾濫的。」

  「不錯,這自由港小鎮的聞名所在,便有這麼一條:只要你出的起錢,就能在自由港裡買到任何東西!」彌賽亞悠悠說著,甚至故意看了一眼巴羅莎,淡淡道:「甚至就連在帝國已經被命令禁止的販賣精靈奴隸的交易,在這自由港也是沒人去管的,我這次北上之前經過自由港時,便聽說過那兒不久前就有一支販奴隸隊在賣精靈奴隸。」

  巴羅莎臉色頓時一白,眼睛裡冒出怒火來。


  「這位精靈朋友不用這麼看著我。」彌賽亞淡淡道:「那販賣奴隸的隊伍多半是來自獸人王國。據我所知,人類的幾大商團已經有協議絕不參與這骯髒的活動……當然了,他們只是保證不會去獵捕,但是購買卻是無法禁止的。」

  「哼,沒有交易,就沒有殺害!」陳道臨口中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彌賽亞眼睛一亮,忍不住看了陳道臨一眼:「這話說的很有道理啊。」

  頓了頓,她繼續道:「除了盛產各種違法的違禁交易之外,這自由港另外一個聞名大陸的特產,達令先生你猜猜是什麼呢?」

  毒品?軍火?

  嗯,這些也算是違禁交易的範疇吧……

  陳道臨想了想,皺眉看了看彌賽亞。

  彌賽亞眼看陳道臨不說話,眼睛裡居然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目光來,這些日子兩人每天聊天其實明爭暗鬥,難得看到這個傢伙吃癟,讓這位鬱金香家的少主心中頗為快意,她輕輕一笑,就道:「這另一項特產,便是……通緝犯!」

  陳道臨眼神立刻緊了緊。

  「自由港既然不是羅蘭帝國的領土,那麼羅蘭帝國的法律自然也管不到它。而且因為和獸人族的約定,帝國的軍隊和官方勢力也不得進入自由港。所以,百年來,這自由港便成為了大陸上所有走投無路的通緝犯們最好的去處和脫罪的天堂。」

  彌賽亞侃侃而談:「大陸上的各種罪犯,不論是犯下何種大罪,不論是被帝國通緝還是被教會追殺,只要有本事逃過北方邊境進入這自由港的勢力範圍內,便等於是進入了天堂,這是一個兩邊都不管的地區。可以說,這自由港裡充斥著各種來自於羅蘭帝國內的擁有『隱藏身份』的人。而且……近些年來,有些獸人王國裡的犯下重罪的傢伙,也會逃到自由港去謀取一條生路。所以,這自由港小鎮的第二件聞名大陸的特產,便是……通緝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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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初入自由港】

  彌賽亞的話,讓陳道臨頓時打消了對這個「自由港」的浪漫幻象。

  「通緝犯……」陳道臨苦笑:「這個地方的治安一定很差吧?」

  「恰恰相反。」彌賽亞的搖頭否定了陳道臨的猜測:「自由港的治安可以說是這世間上最好的幾個地方之一了,甚至它的犯罪率比帝都都要低。僅次於我鬱金香家族西北領地的首府。」

  「怎,怎麼會?」陳道臨想不通了。

  一個遍地隱藏著通緝犯的地方,居然治安會很好?

  「很簡單啊,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彌賽亞聳了聳肩膀:「自由港裡藏龍臥虎,每個跑去那兒的人都會小心翼翼,若是太高調的話,真是不知道會得罪什麼傳奇之中的高人。沒有人敢囂張,也沒有人會擅自亂來,自然就太平了。」

  說到這裡,她笑了笑,道:「也不是沒有傻瓜的,前幾年就有一夥在羅蘭帝國做下大案子的江洋大盜跑去了自由港避難,那夥人自以為了不起,在那兒作威作福,結果不到三天便直接消失了,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在那個地方,若是太高調太囂張,便等於是自尋死路。而且……有個傳說,在自由港鎮子外的曠野上,隨便拿個鐵鍬往下一鏟,便能挖出死去的屍體來,都是到了自由港之後不小心做人故意犯事的!」

  「…………」陳道臨額頭有些冷汗,追問道:「那……這麼一個自由港,總也有些自己的規矩吧?總要有人負責維持這個地方吧,若是真的沒有人管的話,也不可能發展到今日的局面。」

  「不錯。」彌賽亞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陳道臨:「你倒是也明白這個道理,絕對的無政府只會導致徹底的崩亂。自由港不受羅蘭帝國管轄,也不看獸人王國臉色,但是這一百年來,卻有一個組織一直在維持自由港的局面,也是這個組織定下了在自由港生活交易的種種規矩。」

  「想必是一個很了不起的組織吧?」陳道臨眼睛一亮。

  「是的。這個組織雖說誕生的歷史只有短短一百年,但是這一百年來,發展的卻已經頗有點樣子了。在大陸上的名聲也是很大,實力也很是雄厚呢。」彌賽亞笑道:「這個組織,便是一百年前自由港初建的時候,那伙退役的老兵們聯合起來創建的,當年便叫做『老兵聯盟』。後來他們嫌這個名字不夠威風,就改名叫做『隱身會』,寓意為戰士退役之後功成身退之意。這個組織專門吸收一些從軍隊之中退役的精銳老兵,百年前如此,如今也是這樣。一百年的發展,他們已經在帝國內遍地開花,不少大城市都有他們的分會,也經營了一些生意,每年都會花費很大一筆錢來資助一些退役之後因為傷殘或者因為種種原因而生活困苦的老兵。因為這個舉動,他們在大陸上的名聲很大也很好。這自由港,便是一直由這個隱身會掌控。這些人很是聰明,並不太干涉自由港裡的日常的事務,任憑自由港裡的各色人隨意做生意或者生活,只是若是有人敢破壞規矩,他們才會出手展露一下肌肉。百年前,他們還常常為了維護自由港的規矩而出手,而近年來,這種情況就已經很少了。」

  陳道臨歎了口氣,道:「這個隱身會掌控了自由港這麼一個南北通商的樞紐,就算他們不在自由港裡撈取好處,也不在自由港徵收任何稅,可就憑藉著手裡有這麼一個重要的地盤,他們在各地的分會做生意自然就無往而不利了。」

  「正是這個道理。」彌賽亞笑道:「如今大陸上的那些民間的商會團地,這隱身會可位列前十的。」
  「我猜……」陳道臨看了看彌賽亞:「這個隱身會,應該和你的家族有很深的關係吧。」他低聲道:「當年這個小鎮就是你先祖佔下來了,第一批退役的老兵想來也是你先祖組織派去的……」

  彌賽亞微微一笑,道:「這個麼,你卻誤會了我先祖的胸懷。我先祖何等之人,豈會貪圖這麼一個小小的自由港的利益。他昔年的確扶植這老兵組織起步不假,可後來這組織是完全獨立的,並非是我鬱金香家的附庸。」頓了頓,她輕描淡寫道:「不過,這些人一直還算念舊,總算是一直對我鬱金香家客客氣氣的,算他們厚道了。」

  這最後一句話說的看似平淡,但是其中蘊含的那份深意,卻足以讓陳道臨歎息。
  ……

  接近傍晚的時候,天邊的太陽還不曾完全落下,夕陽餘暉依舊掛在天邊,南邊的地平線上便已經出現了一片燈火輝煌,而在那片燈火之中,還有不少炊煙裊裊。

  隨著隊伍往南的步伐,自由港的輪廓,終於一點一點的出現在了南邊的道路之上。

  隨著天色漸黑,這鎮子裡的燈火輝煌就顯得越發的醒目耀眼,在曠野之上,周圍俱是漆黑寂寥,偏偏這一小片天空,卻充滿了繁華的味道。

  距離鎮子近了,這道路就越發的寬闊平整起來。

  首先讓陳道臨感受到一絲與眾不同的是,這自由港小鎮果然是充滿了生機勃勃。隨著空氣之中飄來的那隱隱約約的歡聲笑語歌舞音樂的動靜,這夜晚的鎮子裡彷彿正在經歷一場狂歡。

  陳道臨坐在馬背上,已經努力的伸長了脖子眺望,看的脖子都酸了,就聽見旁邊彌賽亞低聲笑道:「達令閣下,可看出有什麼不同?」

  「不同?」陳道臨搖頭道:「沒進鎮子,哪裡能看出來?」

  彌賽亞一愣,眼神有些失望,皺眉道:「難道……你就沒發現,這鎮子居然沒有城牆遮擋麼?」

  「……咦?」

  陳道臨反應過來了。

  大概是因為自己來自於現實世界,在現實世界裡,幾乎所有的村鎮城市,都不再有什麼古老的圍牆或者城防了。圍牆或者城防這種東西,只是冷兵器時代存在的產物罷了。而現實世界不論是那些現代化大都市還是偏遠的小村莊,都不會再出現這種古老的東西。

  可問題是,這個世界卻依然停留在封建冷兵器時代啊。

  任何一個村鎮或者城市,都是擁有城防或者圍牆,將村鎮圍在裡面,才能給裡面的人帶來安全感。

  可這個「自由港」……從遠看來,就是一片房屋影影綽綽,果然不見什麼城防或者寨牆的蹤影。

  而到了近前,更是一條大路暢通無阻的通往鎮子裡,而這個沒有圍牆的小城的周圍,也是四通八達,無數條大小的道路,可以隨意進出這個鎮子。

  不得不說,這樣的存在,對於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的確是很稀奇的。

  陳道臨想了想,道:「雖然有些不同,不過想想也不奇怪了。這鎮子夾在兩國之間,不論兩國哪一國真的要來找麻煩,區區一個小鎮子的實力就絕抵擋不住。既然如此,修不修城牆倒也沒區別了。而不修城牆……對這個自由港來說,卻有諸多好處。」

  「哦?」彌賽亞來了興趣:「有哪些好處呢?」

  陳道臨瞇著眼睛想了想:「首先,這裡的居民如你所說有很多通緝犯隱藏其中,沒有城牆的鎮子,卻反而會讓他們有安全感,不會有一種身陷囹圄的感覺,而且會讓他們感覺:一旦有任何危險,自己隨即可以從任何方向逃跑。而如果有了城牆的話……很多時候不但是防禦外敵,而外敵也能借助城牆困死城中之人,只要把幾個城門堵住,就可以甕中捉鱉了。」

  彌賽亞笑了:「不錯,還有麼?」

  「還有麼,便是這經費了。」陳道臨道:「既然沒有稅收,那麼這個自由港本身是沒有財政收入的。若是有了城牆,每年的維修,就要花費不少錢財。乾脆省了這筆開銷,也算是一舉兩得。」

  彌賽亞點了點頭:「嗯,你說的的確不錯。」

  「還有!」陳道臨看了這個鬱金香家的小妞一眼:「第三……」

  「第三?」彌賽亞終於露出了一絲意外來:「你還想到了第三條?」

  「你若是想聽,我可以說到第七第八。」陳道臨很無恥的說了一句謊話,然後不顧彌賽亞意外的表情,飛快道:「從一個城市的發展來說,其實城牆這種東西,反而是阻擋城市發展的一道枷鎖。你想,首先從城市的規模,城市發展大了,就要拆掉舊的城牆擴建城區,這來回反覆便是浪費財力物力。還有……在物流上也是具備了極大的優勢,沒有了城防,城市的對外的運輸就不用局限在幾個城門裡,理論上來說,每一條通往外界的道路,都是外界通往一個城市輸血的血管。交通最發達的城市雖然不一定是最繁華的城市。但是繁華的城市,卻一定是交通發達暢通的!這自由港我現在目測就至少有七八條通往外界的大路,東西南北方向都任意通行,可比局限幾個小城門要方便多了。」

  這番城市交通道路的理論,在現實世界實在不稀奇,稍微關心一點時政的人都會調侃幾句——甚至就連那些出租車司機都能說出一套兩套來。

  可問題是,這番理論從陳道臨口中說出,卻叫彌賽亞真的動容了!

  她深深的看了陳道臨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心中卻是波濤起伏。

  要知道,自己當初研究這自由港的時候,對於沒有城牆的好處,自己也只想到了兩條而已。這陳道臨說的第三條關於城牆是限制城市發展的枷鎖,這種理論,當年自己也不曾想到……還是後來看過了一些先祖的秘密筆記裡,彷彿提到過這種理論,自己初看到的時候,便十分震驚,只覺得先祖果然是學究天人,讓自己這個後世子孫只有仰止的份兒。

  可……可……

  這這個陳道臨,居然就隨隨便便的把這番理論給說了出來!而且說的自信從容,說的更比先祖的筆跡寫的要詳細!

  他……他怎麼會懂得這許多的?!

  不止是彌賽亞吃驚。

  在馬車的車廂裡,更有一雙眼睛帶著驚奇的目光,悄悄的望著陳道臨。

  藍藍咬著自己的嘴唇,坐在馬車車廂裡,看著那坐在馬背上侃侃而談的年輕人,忽然心中生出一絲古怪來——他彷彿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車隊緩緩沿著道路進入自由港,頓時陳道臨就感受到了這裡的繁華。

  也不知道是不是領隊的格顏故意選擇的這條進城的道路。

  這道路十分寬闊,足可以讓三輛馬車並排而行,地面的石板厚重結實。道路兩旁一棟棟建築並不高大——這自由港之中似乎沒有高樓,街道兩邊也不過就是一些兩三層的小樓罷了。

  不過讓陳道臨意外的是,自己走入這自由港所看到的第一條街道,居然是……是……
  ……

  「尊貴的客人喲,進來坐坐嘛~~」

  「哎呀,我好喜歡你手臂上的肌肉呢!進來麼~~」

  「騎馬的哥哥,你生的好英俊呢~~~」

  道路兩邊,這一棟棟小樓窗戶大開,裡面不時的傳出來花天酒地的聲音。

  而在這樓上樓下的門裡窗裡,卻更有不知道多少花枝招展的女子,濃妝艷抹,對著步入自由港的鬱金香家商隊的每一個護衛嬌喊呼喚。

  這些女子……一看便知道是做什麼職業的了。

  讓陳道臨稍微有些驚奇的是,這個自由港裡,這個行業居然如此發達……這麼長長一條街,放眼望去,都是做這個行業的樓宇院子,掛著各色各樣花花綠綠的旗幟招牌。

  這些女子一個個穿著暴露,有的穿著束腰束胸的裙衣,卻故意將白花花的胸脯露出大半個來,倚窗而笑。

  有的則站在樓下門框旁,一手扶門,卻故意撩起裙角來,露出雪白的大腿,然後對著車隊裡的漢子們做出飛吻。

  還有的膽子更大,樓上窗戶裡就有姑娘直接用上衣裡扯出香噴噴的內衣來,就往街上直接丟了下去,正落在一個鬱金香家護衛的腦袋上,引起周圍同伴轟然大笑。

  那格顏卻是笑的最大聲,對著那個得到了內衣的手下笑道:「哈哈!看來是看上你了,一會兒休息的時候,你便過來找她吧!」

  那個被他取笑的部下卻是毫不在意,大大咧咧的將那內衣抓到面前嗅了嗅,就塞進了懷裡。

  這些漢子都極為奔放,絲毫不扭捏,而彌賽亞看見部下如此也根本不管。

  車隊在這一條脂粉街上行走,自然就有兩邊的姑娘注意到了騎馬馬上的陳道臨。

  他雖然看似文弱一些,不過也收到了不少媚眼,更有大膽的女子對著他大吹口哨。

  更有甚者,有個二樓的女子對陳道臨吹了聲口哨,等陳道臨回頭看去的時候,那個女子卻已經直接扯開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兩團碩大的胸脯,讓陳道臨看的險些就一頭從馬上栽下去。

  「年輕小子,一會兒來找我吧,我讓你一輩子忘不掉我哦!!」

  那個女子眼看陳道臨低頭落荒而逃,頓時發出了一陣得意放肆的笑聲,周圍不少妓女看見了,也都紛紛取笑起來。

  倒是巴羅莎看在眼裡,氣的面色漲紅,用力握著雙拳,嘴巴裡用精靈語低聲嘟囔著什麼。

  這長長一條風月街終於走完,陳道臨回頭看了一眼,長舒了口氣:「天啊……這些女人可真……那個,這裡生意這麼好麼?這麼一條街,得有二十多家……」

  彌賽亞皺了皺眉,沒搭理這種話題。

  倒是一旁有一個鬱金香家的護衛說一句:「這算什麼,自由港似這種風月街,還有三條,要說姑娘漂亮夠浪,還得去紅街才行啊。」

  眼看走過這條風月街,鬱金香家的護衛們紛紛心猿意馬,彌賽亞終於也看不下去了,重重咳嗽了一聲,格顏聽到了,便立刻大聲呵斥道:「都看什麼看!早早找店舖休息再說!」

  走過了這條風月街,轉過一個路口,便看到了街道兩旁的各種大大小小的酒館餐館,還有很多掛著各種奇特招牌的店舖,卻不知道是經營什麼生意的。

  道路兩旁的行人倒是不多,但是可以看的出來,那些酒館飯店裡燈火輝煌,人影湧動,顯得人氣十足。

  陳道臨腹中早餓了,此刻拿起了水袋正在喝水。忽然,他眼神掃到了這條街道盡頭,看見了一座門口寬闊的大院門,只見那院門前掛了一面旗幟,金光閃閃,上面的字樣龍飛鳳舞,黑暗中也看不清寫了什麼。

  而看那院子的位置和氣勢,門口還擺放了一長排武器架,兩旁的牆壁上更是張貼了一張一張密密麻麻的告示圖文。

  陳道臨心中一動,問彌賽亞道:「那個就是這自由港的隱身會據點吧?」

  彌賽亞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隱身會的據點哪裡會修的這麼張揚。」她看了看陳道臨,卻低聲道:「不過這地方倒也是一個頗有名氣的組織,你倒是猜猜看是哪裡?」

  「嗯?難道是……魔法師工會的分會?算了……我猜不到。」陳道臨皺眉,拿起袋子喝了口水。

  「可不是什麼魔法師工會,這地方,說起來,可是大陸上赫赫有名的民間組織,專門負責接受一些官方或者民間的委託,然後將任務張貼出來供旗下的從業之人來領取任務,他們做的便是根據任務尋找目標人物,將其緝拿歸案,換取豐厚的報酬……」彌賽亞看著陳道臨正把一口水倒進口中,才故意悠悠道:「……這個組織,便是……賞金獵人聯盟!」

  噗!!!

  陳道臨一口水頓時就噴了出來!!!

  賞金,賞金獵人?!!

  沒搞錯吧!!

  賞金獵人聯盟?!開在這自由港裡?!

  開在這到處都是隱藏逃犯通緝犯的自由港裡?!

  專門捉拿逃犯通緝犯的賞金獵人聯盟,開在這遍地都是通緝犯逃犯的自由港?!

  這算什麼?!

  基地組織的本部設在五角大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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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請吃請喝不請X】

  早就預料到陳道臨會這種反應的彌賽亞,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看著陳道臨狼狽的連連咳嗽,她才故意慢吞吞道:「這倒也不奇怪。這自由港固然是有不少通緝犯逃犯隱居在這裡,但是這些人互相之間卻大部分並不認識。而且……這賞金獵人聯盟發出的賞格都是十分豐厚,有些任務若是完成了一票,便能吃上好幾年。這些隱居的通緝犯也是要賺錢吃飯的,只要賞格裡的人不是自己,有些通緝犯偶爾也是願意客串一下賞金獵人的。反正做這行,也沒有什麼條件限制,只要能把人抓來,便直接付錢,根本不會盤問你的根底。」

  陳道臨瞪大了眼睛。

  這樣也行?!

  「這鎮子裡也有一些隱居的高手類的人物,未必就是什麼逃犯或者通緝犯,或許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或許是因為躲避不想面對的事情,或許是為了尋找新的生活,就隱居在這裡。這樣的高手也不在少數,這些人,偶爾也願意出來賺點錢的。」彌賽亞笑道:「賞金獵人聯盟本質是一個鬆散的組織,不會追究人的身份根底,發佈一些讓人賺錢的任務,還是很受歡迎的。」

  「……而且,進一步說,賞金獵人聯盟開了一個分會在這自由港,其實也可以起到威懾隱居在這裡的那些通緝犯惡人,讓他們不敢造次,越發低調,從而使得這裡的治安更加好……我想也有這個原因吧。」陳道臨忽然冷冷說了一句。

  這一次,卻是彌賽亞吃驚了。

  她沒想到這個陳道臨居然反應這麼快,很快就聯想到了這一點。

  「……說的倒也有點道理。」彌賽亞點了點頭。

  「這個賞金獵人的組織,是不是只要有錢,進去就可以僱傭人?」陳道臨想了想,道:「是不是只要委託者說出任何一個人的名字來,又出的起錢,就可以僱傭賞金獵人把目標給殺了或者抓來?」

  「當然不是!」彌賽亞苦笑道:「賞金獵人聯盟只接受抓捕那些被官方通緝或者是有實際糾紛證據的目標之人,比如欠債不還的,或者是有血海深仇的。但是都要求僱主拿出確切的證據才行。」

  頓了頓,她看了看陳道臨:「你說的那種,只要有錢就可以做的任務……倒也有另外一個組織專門接這種活兒的。」

  「什麼?」

  「殺手。」彌賽亞淡淡道:「世界上最古老的職業之一。大陸上殺手組織我並不太瞭解,不過總也聽說過兩三個特別有名的,想來在這自由港這麼特殊的地方,一定都有聯絡點的,只不過要看你能不能找得到了。」

  「我……我找殺手組織做什麼,我只是隨便問問罷了。」陳道臨縮了縮腦袋。

  他忽然眼睛一亮:「賞金獵人能雇,殺手也能雇,那麼……保鏢呢?」

  「鎮子上有傭兵聯盟的據點。」彌賽亞看了陳道臨一眼,似乎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出了什麼,道:「傭兵聯盟倒是信譽卓著的組織,他們把帝國內那些大小傭兵團體都列出了信譽等級,那些傭兵組織都是願意接受保鏢這種活兒的,你若是需要,可以去花錢找一些來……不過要注意挑選信譽等級高的傭兵組織。否則的話,遇到那些黑團伙,小心反而被謀財害命。」

  陳道臨聽了,默默記在了心中,不再說話。

  車隊拐入了一條岔路之後,停在了路邊一個院落前。

  這院子門前掛著碩大的招牌,偌大的院子裡也停了好幾輛馬車,院子裡更有兩棟三層的小樓,看上去規模實在不算小了。

  「這是我鬱金香家商隊經常落腳的旅店。信用還算不錯。」彌賽亞看了陳道臨一眼:「今晚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陳道臨看著這面前的旅店,心中也是生出一絲安慰。

  在樹林裡風餐露宿了這麼多天……今晚總算是能睡個安穩覺了,至少也能洗個熱水澡吧。

  ……

  這旅館果然和鬱金香家關係頗深,格顏帶人進去之後,片刻就安排好了一切。

  彌賽亞很是優待陳道臨,看來是真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貴客,居然給陳道臨安排兩間舒適的上等房間分別給陳道臨和巴羅莎。

  陳道臨接受了彌賽亞的安排,看了一眼身邊的巴羅莎,心中卻腹誹:「要是只安排一間就好了。」

  不過隨即知道了彌賽亞和藍藍是住了一間,讓陳道臨心中不免就有些酸楚了。

  吃醋吃到女人身上,老子可是越來越出息了。

  陳道臨趁著沒人注意,輕輕的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其他那些鬱金香家的護衛晚上怎麼住怎麼安排,陳道臨也不管了,那些傢伙多半是要大吃大喝一頓,然後出去找樂子。

  陳道臨雖然對那個風月街上的陣仗頗為好奇……不過想到身邊有精靈小妮盯著,還是歎了口氣——算了吧。

  況且自己人生地不熟——和那些鬱金香家的護衛又關係不睦,不可能和他們一起,若是自己一個人夜晚跑出去在這遍地都是隱藏罪犯的自由港裡找樂子,簡直就如同一隻小白兔鑽進狼窩啊。

  還是老老實實的住在旅館裡休息好了。

  陳道臨送巴羅莎進了房間之後,便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旅館的服務倒是不錯,有侍者提了幾桶熱水進房間來,陳道臨痛快的洗了個澡,狠狠的搓掉了幾斤泥,才覺得整個人舒爽了許多。

  就在陳道臨換了一身乾淨衣服,正準備去隔壁精靈小妮巴羅莎的房間敲門的時候,他自己的房門卻先被敲響了。

  「咦?難道是巴羅莎害怕不敢一個人睡,主動來找我暖床麼?」陳道臨無恥的想著,屁顛屁顛的跑去拉開房門……然後他呆住了。

  站在房門外的,赫然是一個讓他目瞪口呆的女孩!

  一直以來,在冰封森林之中的彌賽亞都是以一個假小子男裝的打扮,相貌俊秀文弱,書卷氣十足,活脫脫便是一個貴族俊秀少年的模樣。

  而此刻,彌賽亞給了陳道臨一種驚艷的錯覺!

  或者說,換成了女妝的彌賽亞,她的這幅本來的面貌,讓陳道臨徹底看呆了。

  那張原本只不過算是俊秀的臉龐,也不知道怎麼居然變成了一張美艷動人的臉!雖然眉眼還是那眉眼,五官也還是那五官……細節上看五官的每一個部分彷彿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偏偏這張臉卻給人完全不同的感覺了!

  若是一定要說的話,就彷彿從前的她,臉龐上似乎一直蒙著一層淡淡朦朧的面紗,彷彿是一種神奇的力量,使得她明明站在你面前,你卻感覺不到她的那種驚人的美麗,彷彿是一層無形的面紗將她的美麗遮擋住了。


  而此刻,站在面前的這個女孩子,嬌艷的容顏如初綻的玫瑰,那眸子靈動,眉宇之間蘊含和一股天然的魅惑之氣……只是這嫵媚,卻媚的很正。

  修長的身子,腰間盈盈一握,她並沒有穿什麼長裙,但只是蜂腰上一根細細的腰帶,就勾勒出了那如含苞綻放般美好的身姿。女性婀娜的曲線在她身上盡展無疑!

  更讓陳道臨自己都有些羞愧的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忍不住就朝著對方那領口露出的一小片雪白的肌膚上多看了幾眼。

  嗯……雖然穿的很保守,也沒有露事業線,但是目測從起伏的弧線看來,很有料……

  彌賽亞彷彿也是洗漱過,她彷彿是變魔術一般,陳道臨分明記得她男裝的時候,是一頭短髮來著。
  可此刻,卻分明是如瀑布般的淡淡金色秀髮,柔順的披散在她雙肩,長度足以垂到她的腰間!

  這麼長的頭髮,她雖然只是彷彿很隨意的用一根絲巾隨意一束,可看上去卻分外的溫婉動人。臉頰兩側的秀髮,更是襯托出了那美好的近乎毫無瑕疵的臉龐弧線……


  更要人命的是,她身上隱隱的散發出一股沐浴之後自然而然的清新香氣,要知道,這種香氣往往比任何昂貴的香水更能讓男人發狂。

  陳道臨,看呆了!

  大概這樣的眼神過於明顯,彌賽亞被他瞧的有些不自在,皺眉橫了陳道臨一眼,陳道臨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收回自己的眼神。

  他強壯鎮定:「那個,公爵大人有什麼事情麼?」

  彌賽亞微微一笑,隨意的攏了攏秀髮,淡淡道:「難得來到這自由港一次,夜晚無事,不如出去一遊。想起達令先生對這個地方很有興趣,所以想來邀閣下一同,不知道你……」

  陳道臨想了想,就點頭道:「有公爵大人相邀,我當然是有興趣的。」

  不過他隨後表情有些古怪:「不知道這晚上的自由港有什麼好玩的地方?難不成您說的是那些煙花風月的……」

  陳道臨想的倒也不錯,一個城市晚上能有什麼好玩的地方?無非便是那些飲酒尋歡作樂的風月場所,就如同自己傍晚進鎮的時候途經的那條風月街所見。

  可這種地方歷來是男人的天堂……

  咦?!這……難道這鬱金香家的小妞要邀請自己去逛窯子不成?

  嗯……說起來這女人的確是百合,喜歡女人是不假的,但是這麼做事情,也未免太奔放了吧?!

  是了,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尋歡作樂這種事情總要有個同伴一起前往才比較好玩,不過人家是年輕女孩,面嫩一些,不好意思帶自己的手下去,以免失了主人的危險,所以想來想去,就想到了來邀請我這麼一個不相干的外人,比較方便吧?

  嗯,一定是這樣的!

  陳道臨想到這裡,想起今晚所見所聞那條風月街,也不由得有些意動——就算不真的做什麼壞事,去見識見識過過眼癮也好嘛。

  「嗯,陪你去倒是可以。」陳道臨咳嗽了一聲,小心翼翼看了看對方的眼睛:「那個,不過說好了,我可不要你請客!我自己的花費我自己掏就好。」

  「嗯?」彌賽亞有些發愣:「達令先生這是說的什麼話?」

  「嗨!我家鄉有句話,叫做請吃請喝不請嫖!」陳道臨一本正經:「找女人的錢我們還是各付各的吧……」

  他說著,卻沒發現面前的這位鬱金香公爵的一張俏臉頓時就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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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貴賓】

 片刻之後,彌賽亞黑著臉從樓上下來,陳道臨小心翼翼跟在身後,口中倒吸著涼氣,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尤其是左腳走路的時候有些不太敢用力。

 彌賽亞下了樓來,才回頭看了陳道臨一眼,眼看陳道臨行路的姿勢,才忍不住笑了一下,隨即沈下臉來,喝道:“你還敢再亂說話麼?”

    “不敢了!”陳道臨趕緊搖頭——方才在樓上,自己已經吃了這女人的苦頭了。話說這女人出腳可真狠,直接就在自己的腳踝上來了這麼一下。偏偏以對方的實力和身手,自己實在是沒本事躲開,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一下,當場便差點抱著腳坐地上。

    陳道臨也不是傻瓜,自然明白自己的話是冒犯了人家的忌諱,不敢再多嘴。

    “若是你再說話無禮,我便不會這麼客氣了。”彌賽亞哼了一聲,瞇著眼睛看著陳道臨。

    望著彌賽亞面帶薄怒,俏臉微沈,那細長的眸子瞇起來,卻反而更有幾分嫵媚的樣子,陳道臨看了不由得一呆,隨即就立刻回過神來,不敢多看,將目光挪到了別處。

    心中卻忍不住好奇:這一路上也不知道看過她多少次了,可沒想到穿了女裝,怎麼會這麼……這麼……這麼好看?

    彌賽亞卻註意到了陳道臨目光的異樣,她臉上微微一紅,隨即皺眉看向別處。她從袖子里抽出一條面紗來掛在了臉龐上,那薄薄的面紗將眼睛以下的面容遮擋住。原本驚艷的容顏,便只露出了那雙細長的眸子。

    這麼好看的容顏卻遮擋起來,陳道臨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惋惜的神色。

    不過幸好他已經有了教訓,趕緊咳嗽一聲,道:“公爵大人,不知道你要帶我去哪里見識見識呢?”

    彌賽亞“嗯”了一聲,也略微平複了一下心情,才道:“這自由港的夜生活豐富多彩,歷來也是大陸聞名的。而這里沒有帝國法律管束,行事更是肆無忌憚,許多在帝國境內都不得見識的事情,在這里卻是毫無顧忌,就有很多帝國內的大富豪有錢人,偶爾都會悄悄的溜到這自由港來找刺激。”

    頓了頓,彌賽亞才繼續道:“自由港之中沒有什麼太多的法律,隱身會只和這鎮子里的居民約法三條:第一條,在自由港之中殺人者償命。第二條,偷盜者斬手。這第三條麼,便是欠債者還錢,尤其是賭債。”

    “賭債?”陳道臨頓時明白了:“這里的賭業很發達麼?”

    “自由港南來北往的貿易樞紐,每日不知道成交多少巨額交易,匯聚了多少財富。而隱居在這里的各種高人,袋囊也大多豐厚。要知道如此一個財富之地,豈能沒有博彩賭業?自由港的賭業倒也不難開辦,只要願意向隱身會交一筆巨額的保證金便能開辦賭場。當然了……賭場這種生意水太深,若沒有足夠的實力和底氣,也沒人敢做這行。這里做賭業的,無一不似乎後臺極為強硬,敢在這里欠下賭債,只怕逃到天邊都沒處躲藏。”

    彌賽亞說到這里,忽然低聲笑了笑:“帝國流傳了著一句話:若是犯了國法,還能逃到自由港躲避。可若是在自由港欠了賭債,那真是天下之大都無處可逃。”

    陳道臨來了點興趣:“這麼說,咱們今晚是去賭場了?”

    “倒也不是。”彌賽亞緩緩道:“一會兒我帶你去的地方,並不是普通的賭場,卻是一個特殊的所在。那個地方,說起來我也是第一次去,我方才問過,今晚那兒有一場正好有一場熱鬧可以瞧瞧。”

    陳道臨有些意外:“咦?還有公爵大人居然都沒有去過的地方?”

    彌賽亞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嗯,一會兒我們去的那個地方有些敏感,我身份特殊,不想讓那兒的人知道,你,還是換個稱呼吧。”說著,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其實我還沒有正式繼承爵位,所以你真的不用叫我公爵大人。”

    陳道臨嘿嘿一笑,就道:“不叫公爵大人,那便不叫吧。”他心中卻想:你以為老子很願意叫麼?

    不過隨後他眼珠一轉:“那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彌賽亞忽然心中一動,也不知道哪里生出了一絲古怪荒唐的沖動來,脫口就道:“我私名叫做杜微微,我父母私下里都是這麼叫我,嗯……你既然也懂得秘語,便不妨叫我微微好了。”

    微,微微?

    陳道臨心中也是一動,看著面前這女孩的眼睛,居然無意之中捕捉到了對方眼神里飛快閃過的意思奇異的光芒。

    她……這是在……羞澀麼?

    微微……很好聽的名字啊。

    ……

    …………

    這旅館顯然和郁金香家關系極深。陳道臨和彌賽亞兩人走出來的時候,門外便已經有一輛馬車等候。

    這馬車裝飾很是華麗精致,車廂造型極為考究。只是這車夫看上去模樣兇狠了一些,雖然穿戴的衣衫很幹凈整齊,只是卻有一張刀疤臉,臉上一道深深的刀疤,將鼻子幾乎都切開成了兩截,看上去很是恐怖。

    車夫跳下來恭敬的給兩人拉開車廂門,雖然他努力的做出恭敬的笑容,但是那張刀疤臉笑起來,卻反而讓人不敢直視。

    彌賽亞先一步上了馬車,陳道臨隨即也鉆進了車廂。那車夫在一把將門關,跳上馬車,揚鞭而行。

    車廂里裝潢的也很是奢華,屁股下是厚厚的皮墊,腳下踩著柔軟的地毯,甚至空氣之中也充斥著淡淡的熏香。

    陳道臨忍不住道:“公……”

    他忽然看見了彌賽亞的眼神,趕緊就改口道:“呃,微,微微。”

    微微看著彌賽亞,眼神里帶著一絲笑意,眼珠轉了轉,壓低了聲音,甚至略微湊近了幾分,居然用標準的中文低聲道:“小心說話,這車夫不是我的人。”

    眼看微微居然用中文和自己交流,陳道臨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古怪來。雖然在前些日子兩人每晚的夜談之中,兩人偶爾也會用中文說上幾句,但是此刻,在這狹小的車廂空間里,兩人距離如此之近,近得自己甚至都能感受到對方身上那女孩兒的體香。這種情況下,對方在和自己耳語說著中文,讓陳道臨忽然生出了一種奇妙的錯亂感覺來。

    努力的讓自己定了定神,他也用中文回應道:“哦?我以為這馬車是你安排的。”

    “是我安排的不假。”微微搖頭:“我只讓旅館的老板找的這鎮子上的馬車行。自由港極為繁華,鎮子里自有專門做這車行生意的。這生意是隱身會自己經營的,你看這車夫身上的傷疤,還有他坐立行走的姿態,一看便是行伍出生,想來是隱身會旗下的退役老兵,在這車馬行里謀的差事。”

    說完,她深深看了陳道臨一眼,道:“這里的車馬行才是真正的地頭蛇,本地的一些聚會,甚至還有一些賭場的熱鬧集會,這些車馬行的人都認得地方,可以帶路。否則的話,有些地方,初次來的陌生人可是沒辦法進去的。我雇來的這馬車可是花了大價錢,這馬車上有標誌,便可出入自由港里的幾個規格最高的賭場。不過我隱藏了我的名字,這雇傭馬車的時候,留下的可是你的名字哦。”

    “我?”陳道臨呆了呆。

    “不錯。”微微看著陳道臨,婉然一笑:“所以,今晚在名義上來說,真正的貴客是一位來自羅蘭帝國的神秘富商陳道臨先生……”說到這里,她有些惡作劇般的笑容,指了指子的鼻子:“而我嘛,外人看來,只不過是富商陳道臨閣下身邊的女伴罷了。只怕不是交際花,便是情人之類的。”

    她說到最後這句話的時候,陳道臨都臉上有些發燒,忍不住偷偷瞄了微微一眼,心中暗暗嘆息:她這麼美麗的女孩,若是肯當交際花或者情人的話,恐怕天下有錢的男人打破了頭都會來爭搶吧。

    倒是微微自己,說到“交際花”什麼,神色卻是坦然的很。

    兩人就在車廂里用中文低聲交談,自然不用怕被人偷聽去了什麼。

    馬車在鎮子里形勢,過了大約一頓飯的功夫,陳道臨感覺到馬車減速,他拉開了窗戶,就看見馬車開進了一閃巨大的柵欄大門。

    柵欄大門兩側各站立了一排身穿皮甲的武士。

    等馬車走進大門之後,這些武士便立刻將柵欄大門緩緩拉上。

    這里是一個碩大的院子,一個露天的噴水池在院子中間,那水池用光滑的石料打磨砌成,池水中央,卻聳立著一尊銅像,銅像雕刻的是一名姿態威嚴的武士,一手執劍,一手玫瑰,昂首挺胸,面向北方而立。

    水池旁便是一座豪宅,高高的臺階之上,鋪上了紅色的地毯,地毯上還灑下了不少鮮花花瓣。

    隨著馬車停下,從臺階上立刻就有數名穿著鮮亮的侍者一路快步走了下來,躬身拉開車廂門退到一旁,彎腰行禮。

    陳道臨先跳下了馬車,然後學著自己從國外電影里看到的樣子,做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紳士的姿態,伸出一只手到車門口。

    車廂里,微微眸子明亮,眼睛里含著一絲促狹的笑意,看了陳道臨一眼,終於還是擡手搭在了他的手掌上,盈盈邁步走下馬車。

    她雖然戴了面紗,但是畢竟似她這等絕色美女風姿卓越,縱然只是一身簡單的女式裙裝,卻也魅力驚人,尤其是那頭淡淡的金色長發,披在背上,映襯出纖纖一握的腰肢。

    微微搭著陳道臨的手,和陳道臨兩人並肩沿著腳下的紅地毯走上了臺階。臺階之上,早有侍者等候,立刻拉開了面前一閃高大的巨門……

    這厚重的大門只拉開了一線,頓時就從里面傳來了一陣悅耳的樂曲。

    門中的世界燈火通明,空氣之中流淌著歡快的音樂,人們的歡聲笑語,以及濃郁的酒香和各種女士香料馥郁的芬芳。

    隨著步入這個世界,身後的大門無聲無息的緩緩合上。

    這里顯然是一個陳道臨只從一些電影里看到過的那種高檔舞會的場所。

    大廳里金碧輝煌,頭頂上一座讓陳道臨看了都膛目結舌的巨型吊燈,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少水晶制作,上面遍插燭臺,燭火和水晶的光芒反射作用之下,更是顯得燈光瑰麗。

    腳下厚厚的地毯柔軟的如雲端,這大廳足足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空間至少有七八米高。

    大廳側面一座小小的舞臺,上面掛了細細的簾子,簾子後卻有一隊樂手正在彈奏歡快輕盈的舞曲。

    舞會之中的人並不少,陳道臨只是一眼掃過去,便發現這里的賓客至少有數十人,男女老少都有,不過大部分人都看上去穿戴華貴,氣度儼然。幾乎每一個穿戴齊整的男性賓客身邊都會偎依著至少一個美艷的女伴,有的甚至會攜帶兩三個女子。

    這個舞會里大多數的女賓都是年輕貌美的女孩,無一不是穿戴華貴打扮艷麗,陳道臨只是一眼看過去,就有些看花眼的感覺。至少自己有生以來,看到過的美女,除了電影電視里的不算,現實之中親眼看到的美女……之前的二十多年加起來只怕都沒有今晚在這個屋子里看到的多。

    不過……

    “看什麼看。”微微在一旁低聲道,語氣似乎對於陳道臨有些不滿:“這些都是交際花,你現在也有十幾萬金幣的身價。你若是對這種女人感興趣,隨便扔出幾千金幣,便能挑一兩個陪你一夜。”

    幾千金幣?

    陳道臨驚呆了!

    他現在已經對這個世界有些了解了。對羅蘭帝國的金幣的購買力也已經頗有認識。

    羅蘭帝國的貨幣按照價值從低到高,分別為銅幣銀幣和金幣。

    一個金幣的價值實際上已經相當不低。一個尋常的人家,全家一年的收入若是能有十幾個金幣,便算小康之家了。

    幾千金幣?多少家庭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麼多財富!

    “這里的女人這麼貴?”陳道臨忍不住吐槽:“風月街可便宜多了吧……”

    “哼。”微微有些不滿,挽著陳道臨胳膊的手指不由得緊了緊,頓時就讓陳道臨疼的有些臉色泛白,只聽微微眼含笑意,卻壓低聲音道:“你以為這里的這些女孩子是那些風月街上的可以比麼?這地方的後臺老板身份我知道,堪稱是帝國一流的豪門望族。這些女孩都是從各地精挑細選而來的美女,經過了嚴格的教導和一些特殊的秘密培訓。告訴你,這里的這些交際花女孩,她們雖然身份見不得光,可她們這些女孩平日里吃穿和用戴,比普通貴族家的小姐都要好。”

    陳道臨吐了吐舌頭——下的好大本錢!

    微微卻已經悄悄的將一枚奇怪的特制金幣塞進了陳道臨的手里,在他耳邊低聲道:“你看見那站在樓梯口旁的侍者了麼?我們過去,你把這枚東西交給他,然後就有人引我們去看熱鬧了。”

    “咦?你說的熱鬧,不是這個舞會麼?”

    “當然不是。”微微挑了挑眉毛:“這種舞會有什麼熱鬧可看。這種無聊的事情,我從小就已經膩煩了。今天這里是有一場真正有趣的熱鬧可看,否則的話,我可沒興趣來這種地方。”

    說著,她拉著陳道臨就朝著舞會大廳的一角走了過去,那里是一個旋轉樓梯口,站著幾個身穿禮服的彬彬有禮的侍者。只是這些侍者雖然面帶溫和的笑容,卻始終守在這樓梯口不離開半步,而且陳道臨發現,一旦有人走近,這些人雖然面上依然是彬彬有禮的笑容,卻會立刻的站直了身體,仿佛很是警覺。

    陳道臨迎著一個侍者走了過去,就伸出手掌,亮出了掌心放著的那枚金幣。

    這枚特制的金幣比羅蘭帝國的金幣要大上一倍,與其說是金幣,倒不如說更像是一枚徽章,上面刻畫著的圖案,正好就是方才在院子里看到的那尊一手長劍一手鮮花的武士。

    原本繃直了身體戒備的侍者,一看見陳道臨手里的金幣,立刻眼神就松弛了下來,趕緊讓開了身子,露出了那身後的樓梯,躬身道:“尊貴的客人請進,兩位來的可有些晚,今晚的節目已經快要開始的,若是再不快些,恐怕就趕不上開場的精彩小節目了。”

    陳道臨不明情況,含糊的“嗯”了一聲,隨口道:“開場的小節目,是什麼?”

    侍者非常恭敬,壓低了聲音,客客氣氣道:“看來客人還沒見過今天的投註單吧。我們老板花重金從北邊弄來了幾個身手很不錯的高等貨物,開場的熱身節目,可是許多客人都期待已久的呢。”

    說著,他做了一個“請”的姿態,就走在了前面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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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2-1 00:44:30
第五十九章 【欠債】

  這些侍者恭敬的姿態讓陳道臨明白了,微微給自己的那枚特製的金幣,大概代表著某種規格很高的邀請憑證。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就跟著侍者沿著樓梯走了上去。

  穿過旋轉樓梯來到了一條走廊裡,這長長的走廊足足有百步,走廊的盡頭還有一扇門,包著厚厚的鐵衣,門前站立著幾名神色凜然的侍者,看著來人,立刻就迎了上來。

  給陳道臨引路的人過去和對方低聲交談了幾句,來人頓時面露恭敬微笑,轉身打開了那扇大門。

  讓陳道臨吃驚的是,門裡卻又是一條樓梯——這次卻是往下了。

  沿著台階下樓梯走了大約有數百步,陳道臨心中估算,這只怕已經是到了地下。

  果然,台階的盡頭,再通過了一道門關。這次把守在這裡的,卻是幾名身穿皮甲佩戴武器的護衛了。他們看過了那枚特製金幣,才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大門。

  隨著陳道臨和微微走進這扇大門,立刻就有喧鬧的嘈雜聲鋪面而來!

  ……

  這是一個碩大的地下空間。

  圓拱形的空間足足有一個小籃球館大,整體的佈局也類似那種類似劇場一般的圓形格局。

  周圍一圈大約有數百個座位,以階梯式從高往低排列,在這地下空間的最中心,則是一個圓形的大坑。

  就彷彿是古羅馬鬥獸場一般,中間的那塊坑地的高度大約有三米多,坑地的一圈還豎立了有雞蛋粗細的鐵柵欄。周圍站立了一些穿著皮甲的護衛。

  此刻這數百個階梯座位已經座滿了接近九成。

  讓陳道臨意外的是,這個地下空間裡聚集了幾百人在這兒,聲音嘈雜,但是空氣卻並不混濁,也沒有氣悶的感覺,想來是應該有很不錯的通風渠道。

  在中間的那個地坑的周圍豎了一圈火把。這一圈火把將中間的那個地坑照耀的如同白晝一般。即便是坐在遠處最後一排,也可以將坑地之中看的清清楚楚。

  陳道臨和微微很快便被引到了座位——這座位的位置還算不錯,雖然不算太考前,但總算也在前十排之內。

  兩人剛坐下,旁邊引路的侍者就恭敬的告退。

  「這好像是一個角鬥場?」陳道臨皺眉看著中間的地下坑地:「難道是來看角鬥麼?」

  微微搖頭:「我也不是太清楚,不過我聽說這裡名氣很大,想來應該不會只是普通的角鬥這麼簡單吧。」

  正交談著,已經有一個身穿白衣的侍者走到了面前,恭敬的行禮之後,看了兩人一眼,然後目光放在了陳道臨身上:「請問先生,需要現在下注麼?」

  「下注?」陳道臨笑了。

  這侍者飛快的從口袋裡拿出了幾束各種顏色的絲帶來,恭恭敬敬道:「一會兒比賽開始前銅鑼一響,便停止接受下注了,兩位貴客如果想要玩兩把,現在時間可是不多了。」

  陳道臨看了微微一眼,微微沒說話,陳道臨苦笑道:「我還不知道今晚到底什麼節目呢,怎麼下注?」

  這侍者神色不變,飛快的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燙金的請柬一樣東西遞到了陳道臨手裡:「貴客,這是今晚的節目和貨物清單,您可以先看一看,我是負責您這一區的侍從,您有任何需要,只需要抬一抬手臂,我便能看見,隨時為您提供任何服務。」頓了頓,他一指身後的台階:「兩位如果中途需要休息的話,可以直接從台階出去,後面有專門的休息區域供客人使用,還有免費的酒水請隨意享用。」
  說完他補充了一句:「距離下注的最後時間只有一炷香了,兩位如果想玩幾手,請抓緊時間。」

  他鞠了一躬,便後退幾步,走到了台階上,站在了一個角落裡。

  陳道臨看了微微一眼,只是這手裡的請柬一樣的冊子,他卻看了看,直接交給了微微。

  「怎麼了?」微微皺眉,低聲道:「記住你的身份,你才是貴賓,我只是你的女伴。這些東西應該你自己看了做主才對。」

  「我……」陳道臨有些臉紅,壓低了聲音道:「我不認識字。」

  「……什麼?」微微一呆。

  「我不認識字……嗯,我是說我不認識你們羅蘭帝國的文字。」陳道臨歎了口氣:「我只會說你們的語言,但是文字卻不認識。這東西,我看也看不懂。」

  微微的臉色就有些古怪起來,她瞧了陳道臨一眼,略微皺了皺眉。

  陳道臨心中也是無奈。

  他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現在能說一口流利的羅蘭帝國語言,這都是要感謝藍藍的「通語術」。可問題是「通語術」只是讓他掌握了羅蘭帝國的語言。

  簡單的來說,他只是擁有了會話能力。

  但是文字,卻是不懂。

  微微心中疑惑,只是此刻地方不對,她也不方便問太多,接過那冊子飛快的掃了幾眼,雖然蒙著臉,但是眼睛裡的目光卻越發的詭異了起來。

  「這兒的節目,果然……很精彩。」微微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不自然,尤其是最後說到「很精彩」的時候,加重了幾分語氣。

  陳道臨正想問,微微卻已經忽然抬起了手來。

  很快,剛才那個白衣侍者立刻就走到了兩人身邊——這裡的侍者果然都是受過嚴格的訓練,雖然此刻場中有數百賓客,但是這些侍者站在角落裡時刻待命,卻是隨時都注意著自己負責的區域,一旦有客人抬手,便不能有片刻耽擱趕緊上前。

  「尊貴的客人,請問有什麼我可以為您做的?」侍者欠了欠身。

  微微清了清嗓子,飛快道:「給我兩根黃絲帶。」

  這侍者立刻取出了兩根黃色的絲帶來雙手交給了微微。

  微微看了陳道臨一眼,忽然甜甜一笑,故意用一種膩人的嗓音道:「親愛的,還愣著做什麼,付錢啊。」

  陳道臨被微微這種忽然捏著嗓子做出來的柔媚語氣給嚇了一跳,看著身邊這個女人對自己甜笑,可是他心中卻只感覺到後背上一股寒氣升起。

  掏錢?

  陳道臨有些尷尬了:「多少?」

  「客人,您的女伴投了兩根的黃絲帶賭注,您的賭金是四千金幣。」這個侍者飛快道:「按照今晚的賭注賠率,若是您最後贏得了賭局,可以獲得一倍的賠償。」

  陳道臨臉色有些古怪——因為,道臨哥身上可沒那麼多錢啊!

  要知道他現在全部家當雖然也有個十萬金幣。可問題是十萬金幣不是現錢,而是那四枚金絲火鑽而已。
  他口袋裡倒也不是身無分文,錢袋裡裝了幾十個金幣還是有的。

  可是四千金幣……自己現在哪裡掏的出來?

  媽的,這個杜微微,她是不是耍老子,故意讓哥出醜麼?

  陳道臨額頭有些冷汗出來,不過那個侍者倒是絲毫沒有懷疑——畢竟能進來這個地方的賓客非富即貴,怎麼可能套不出區區幾千金幣。

  就在陳道臨為難的時候,微微卻已經故意偎依過了身子來,在他耳邊低聲甜笑道:「親愛的,你在想什麼呢?」她彷彿有意無意間,輕輕一撫陳道臨的腰間,故意膩聲道:「難道你是嫌棄我買的太少了麼?」

  陳道臨看見了對方詭異的眼神,感覺都了微微的手在自己的腰間撫過,他心中一動,立刻假裝不動聲色的把手塞進了腰間的口袋裡……


  隨後陳道臨眉毛一挑。

  他手裡捏到了一疊厚厚的東西,掏出來在手裡,卻是厚厚一疊彷彿是某種特製質地的紙張,上面還有奇特的花紋以及印刻出來的字樣,以及一些花花綠綠的印記。

  這東西他倒是認識的,他在格顏的手裡看到過這東西。

  這赫然是……金票!

  是羅蘭帝國通用的金票!

  這麼厚厚一疊金票,自然不可能是陳道臨所有的,那麼便不用猜,肯定是杜微微這個女人剛才神不知鬼不覺塞到自己口袋裡去的。

  她是一個魔法師,做到這點小事想來不難。

  陳道臨吸了口氣,橫了微微一眼。

  看著微微眼中流露出的一絲促狹嘲弄的眼神,陳道臨忽然心中有些惱火。

  想玩麼?好啊!看看到底誰玩兒誰!

  陳道臨忽然咳嗽一聲,看也不看手裡的這爹金票——反正他不識字也看不懂,畢竟這羅蘭帝國的金票自然也是羅蘭帝國文字,不會有阿拉伯數字的。

  他也不知道這一疊金票到底多少錢,就全部塞給了面前的這個侍者,大聲道:「賭那麼小有什麼意思!這些,全部買那個……那個什麼黃絲帶了!」

  這侍者忽然臉色就變了,抬頭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陳道臨,表情陡然就激動了起來嗎,顫聲道:「您,尊貴的客人,您,您確定都買,都買……黃,黃……」

  「都買了!」陳道臨豪爽的一揮手。

  旁邊的微微臉色也變了,她狠狠的朝著陳道臨瞪了過去,陳道臨卻故意扭過頭不去看她,微微腳下狠狠的踩陳道臨的腳,不過達令哥也早有準備,已經先一步挪開了。

  「別問了,都買了就是!」

  侍者激動的手都在顫抖,他深深吸了口氣,趕緊鞠躬道:「抱,抱歉!是我失態了!尊貴的客人,這些是您的投注絲帶。」他飛快的從手裡清點出了厚厚一捆黃絲帶來交給了陳道臨:「這些請您拿好……那個……」

  他猶豫了一下,道:「尊貴的客人,鑒於您的投注金額,您是否……是否需要我將您的座位調整到第一排去?那裡的視野會更好一些,而且……」

  「不用了。」陳道臨至少還記得微微的叮囑,她需要隱藏身份,可不敢跑去第一排那麼醒目的地方。

  「那麼,您有任何需求,都可以隨時召喚我!」侍者連續幾個九十度的彎腰鞠躬,然後撅著屁股飛快的跑掉。

  眼看這侍者離開,陳道臨才回過頭來面向微微。

  微微臉上的表情很是精彩,看上去彷彿冷笑連連,但是眉宇之間卻滿是怒氣。

  她咬牙切齒道:「好!好啊!陳道臨!你……你……」

  陳道臨絲毫不肯示弱:「我怎麼了?你剛才戲耍我,覺得很好玩很有趣麼?」

  微微橫了陳道臨一眼,沒好氣道:「你……你知道不知道你剛才幹了什麼!」

  「咦?」陳道臨看著微微的表情,看出這個女人的眼神居然是真的有些心疼……

  「那個……你是真的在心疼?那一疊金票有多少錢啊?」

  「你!」微微氣的險些翻了個白眼:「你居然不知道有多少錢,就丟了出去?」

  「我都和你說了,我不認得你們羅蘭文字。」陳道臨搖頭:「多少錢?你這麼有錢的大人物,還在乎這麼一點麼?」

  「……」微微沉默了會兒,然後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了一句話來:「一點?你剛才扔出去的那一疊金票大概有六十萬金幣!」

  「六十萬金幣!?」陳道臨也差點從椅子上出溜下去。

  他趕緊坐直了,瞪大眼睛看著微微:「六十萬?金幣?!」

  「是的!」微微咬牙道:「你好大的手筆,六十萬金幣,你眨眼就就扔了出去!那可是六十萬金幣,相當於一個城市一年的財政稅收!可以養活一個師團的正規軍一年的開銷!可以……可以……」

  陳道臨也覺得自己剛才是玩的有些大了,看著微微,小聲道:「那個……你戲耍我在先……再說了,你這麼一個大人物,家產富可敵國,還在乎這點……」

  「這點?」微微沒好氣的瞪著陳道臨:「你以為我家裡的錢是大風吹來的麼?我現在還不曾……不曾繼位!!還不曾真正執掌家產!我一年的開銷也沒有六十萬這麼多!這些錢還是我身為魔法師自己賺來的私房錢!!你你,你……」

  陳道臨說不出話了。

  六十萬金幣……可不是六十萬人民幣啊。

  「陳道臨你記住了,若是這筆錢輸了,你就欠我六十萬金幣!」微微重重哼了一聲,盯著陳道臨道。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陳道臨攤開手:「我反正是沒錢還。」

  「哼,耍賴是麼?」微微彷彿卻冷靜了下來,看了陳道臨一眼:「你最好記住一句話:在這個世界上,有人敢欠皇帝的錢不還,但是還沒有人敢欠魔法師的錢不還!」

  陳道臨身子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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