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嵐]御獸修仙錄[全文完]

030 百花谷中尋洞府

　　在謝允芝離去的第二天，葉諾就接到去百花谷看守玉針蜂的令符。

　　把所有的物品都收到儲物袋裡——這個儲物袋也是她在求道谷換回來的，有一間屋子那麼大，裡面放滿了罎罎罐罐，全是長出小芽的靈藥。至於葉諾的隨身物品——她就只有幾套換洗衣物和一套被褥。

　　收拾好了，略帶留戀的看了一眼居住了六年的小院，葉諾便向南方走去。

　　百花谷在御獸山的最南方，是御獸山最大、氣候最好的山谷。

　　百花谷裡，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草，有普通的花木，也有低級的靈草——這些花草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花期長，而且一年四季，百花谷裡鮮花不斷。

　　在百花谷裡只放養著一種靈獸，玉針蜂。

　　玉針蜂通體潔白如玉，只在尾部有一根淡紅色的毒針，攻擊力低下，是一種群居的低級靈獸，蜂群中最強大的蜂王也頂多是個中級妖獸，還比不過築基期的修士。

　　玉針蜂雖然沒什麼實力，可它也有自己的長處。玉針蜂的蜜不僅芳香甜美，而且還有凝神靜氣的作用，對低階修士不無補益；而專供給玉針蜂王的蜂王漿，對金丹期的真人都有一定的益處；除此之外，這蜂蜜還有提升成丹率的功效。

　　所以說，基本上每個宗派都豢養著一定數量的玉針蜂。

　　在御獸山，百花谷也是人數最多的，駐守著御獸山的金丹期修士就留在百花谷。

　　葉諾已經從謝允芝那裡知道，駐守各個下院和支脈也是宗門裡下發的任務。如今駐守著御獸山的金丹修士是御劍峰的方媛真人，人稱霜寒劍，性情冷淡剛硬，除了修煉戰鬥不問其他。

　　到了百花谷之後，葉諾連方媛真人的面都沒見著，直接被她門下弟子打發了。

　　一隻靈獸袋，裡面有百餘隻玉針蜂；一套簡易陣旗，用來防護她將來的洞府；一柄根本不入品的木劍，用來代步——果然夠寒酸。

　　不過還好，對她們這些剛接任務的弟子來說，第一年並不用上交玉針蜂蜜。

　　「這位師妹，可是新晉的弟子？」

　　正當葉諾想要離開的時候，一句堪稱熱絡的問候傳來。

　　葉諾轉身看去，只見一位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女性修士正笑吟吟的看著她。

　　女性修士的年齡是從來不能看外表的，葉諾早就曉得這一點，所以她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好：「晚輩正是，不知道前輩如何稱呼？」

　　「什麼前輩不前輩的，你叫我一聲『師姐』就行啦。」女性修士似乎很喜歡說話，她走到葉諾身邊，極自然的挽住了她的手，「我叫柳晴芳，楊柳的柳，算起來要比你早上幾年入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這一屆唯一的女弟子葉諾師妹吧？」

　　猛然間被人挽住，葉諾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胳膊，卻沒有抽出來，只是點頭：「嗯，柳師姐說的對。」

　　「葉諾師妹你不用擔心，咱們百花谷的任務是最清閒不過的。」柳晴芳笑的越發親切，「每年只要上交十斤蜂蜜就成，玉針蜂性子溫和，只要收蜜的時候小心一點就不虞受傷，算是御獸山裡最好的活計了。」

　　「十斤？」葉諾嚇了一跳，「不是一斤麼？」

　　要真是十斤蜂蜜，她可要去哪裡搶？她手頭那百餘隻玉針蜂加到一起都沒有一斤重好不好！

　　柳晴芳微愕，然後恍然，笑得越發歡快：「哎喲，師妹，對不住，我是按我現在的任務說的——我剛入門的時候，也是一斤呢。師妹，你也別害怕，咱們要上交的蜂蜜數量是和管理的玉針蜂數目有關的，你現在只有百餘隻吧？別擔心，只要挑到一個好地方，玉針蜂繁殖起來快的很呢。」

　　葉諾鬆了口氣——她可一點也不想因為完不成任務而受罰。

　　一路閒談，葉諾從柳晴芳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

　　比如說，在百花谷裡，只要你上交了每年的任務，不管做什麼都沒人管你；再比如說，玉針蜂喜歡什麼樣的地方，選擇什麼樣的位置建立蜂房更容易讓蜂王進階——柳晴芳很自豪的說，她的蜂王如今已經煉氣五層了，在百花谷裡也不算差了；還有，方媛真人性情比較冷淡，她修為上有疑難也不敢去問，前一任真人就溫和得多……

　　走一路說一路，最後，柳晴芳對葉諾發出邀請——她說，她選擇的洞府所在地靈花比較多，對蜂王進階很有好處，問葉諾要不要和她做鄰居。

　　葉諾想了想，同意了——反正所謂的鄰居，之間也至少有十餘里的距離，她初來乍到，能有一個比較熱心的鄰居也不錯。

　　至於這個鄰居是單純的熱心也好，還是看上她的資質想要提前投資也罷，都不重要。

　　到了柳晴芳的洞府，葉諾婉拒了她那「暫住一夜」的邀請，只說自己心急，想要早些把洞府建立起來。

　　柳晴芳也只是邀請了一句，知道葉諾答應的可能不大，便又說，等她洞府建造好之後要去做客，葉諾笑著答應了。

　　平心而論，柳晴芳挑選的地方確實不錯，在百花谷的中段，地勢平緩鮮花爛漫，略向內凹，形成了一個方圓三、四里的小山谷，柳晴芳的洞府就在小山谷的入口——這樣一來，裡面的小山谷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她的地盤。

　　葉諾自然也想找一個這樣的地方建立洞府——她還想開闢一個小藥田呢。

　　她向柳晴芳打聽，附近是不是還有這樣的小山谷。

　　柳晴芳說了，內凹形成的小山谷很多，但入口大小合適、恰好能被陣旗封住的不多，就有也多是有人在。

　　葉諾有些失望的告辭了。

　　離開柳晴芳的洞府之後，葉諾取出那把稱不上法器的木劍來——這木劍只有一個作用，用真元激發後，可以低空飛行，對於煉氣期的修士來說，速度還算可以。

　　激發了木劍，葉諾在離地十餘丈的地方慢慢飛行，同時仔細觀摩著周圍的地形，開始尋找自己建立洞府的地方。

　　沒讓葉諾尋多久，她向北飛行了二十餘里之後，便看到了一個山谷。

　　這個山谷的弧度很平緩，更像是一個內凹進去的半圓而非山谷；山谷裡的花草也略嫌稀疏了一點。

　　最重要的一點，這裡的靈氣和四周比起來，稍嫌不足了一些。

　　難怪沒人選擇這裡。

　　葉諾皺了皺眉——她也並不想選擇這裡，靈氣不足雖然不影響她修煉，但是影響靈草的長勢啊！

　　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一直安安靜靜的窩在她懷裡睡覺的月靈忽然睜開了雙眼，「喵嗚」的一聲輕叫。

　　嗯？這是發現了什麼？感受著月靈傳來的歡快之意，葉諾從飛劍上跳下來，沿著這個半圓走了一圈，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不錯，真不錯，真是個好地方啊！

031 別有天地幻藤後

　　繞了一個不小的圈子之後，葉諾終於選定了自己的洞府。

　　她選定的地方在柳晴芳洞府南邊十多里的一個狹長山谷中，雖然那個狹長山谷的開口空闊，可靠裡面的部分卻比較狹窄，她在山谷中間偏後的位置建立洞府，也是可以圈起里許方圓作為自己的私人後院的。

　　在旁邊的山壁上挖了三間石室當洞府之後，葉諾便把自己圈起來的地盤整理了一番，把那些種在罎子裡的靈藥都移植了進去。

　　這些靈藥都很普通很常見，在靈氣充裕的地方生長個三、四年便能夠採摘——柳晴芳見了之後，還誇她有巧思來著。

　　分出一間石室作為蜂房之後，葉諾把那百餘隻玉針蜂也放了出去——此刻，石室內已經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微型蜂房，只等隨著玉針蜂的繁殖而日益擴大。

　　等一切都安頓好了，葉諾這才抱著月靈進入了小虛空界。

　　對於葉諾來說，進出小虛空界是很簡單的。

　　剛開始的時候，自然是從哪裡進去，再次出來的時候就會出現在哪裡；等後來葉諾有了月靈之後，她發現，如果月靈在小虛空界之外的話，她可以從小虛空界裡直接到達月靈所在的地方，魔淵蟻也是如此。

　　所以，在十多天前，月靈發現了那個半圓形山谷的奇特之處後，葉諾便把魔淵蟻留在了那裡。

　　葉諾真的沒想到，居然能在百花谷裡看到千幻藤。

　　千幻藤這東西，表面上看去和普普通通的老山藤一點區別都沒有——事實上，未滿百年的千幻藤一點效用都沒有，就是普普通通的老山藤，但這千幻藤一旦滿了百年，就多出一種特性來。

　　在百年千幻藤的周圍，會出現一個天然生成的幻境，這個幻境面積不大，但極難識破。

　　如果千幻藤成長到千年時光，千幻藤周圍的幻境就算是元嬰真君，不小心也得漏過去。

　　因此，一些散修們很喜歡在自己的洞府門口種植千幻藤。

　　葉諾本來並沒有注意這裡，但是，月靈雖然還在幼年期，可身為月華靈貓，它可是天生能看穿一切幻陣迷陣的，千幻藤的幻境再厲害，也還是幻境，自然瞞不過月靈的雙眼。

　　感受到月靈的提示，葉諾才發覺千幻藤的存在。

　　葉諾一手抱著月靈，一手撥開千幻藤，看著眼前逼真的山壁——說實話，這個幻境的確逼真，甚至還有迷惑神識的作用。她用神識看過，如果不是仔細感知都發現不了這裡的異常。

　　「喵！」月靈有些奇怪——眼前明明是一個山洞，主人為什麼不進去呢？

　　圓圓的眼睛轉了轉，月靈拱了拱葉諾，略帶炫耀的「喵嗚」一聲，然後雙眼裡發出淡淡的綠光——綠光照耀的地方，山壁消失不見，一個黑黝黝的山洞顯示出來。

　　「喵、喵喵！」發出綠光之後，月靈有些萎靡，不過還是很得意的甩著尾巴——主人，月靈可厲害了！

　　有些心疼的揉了揉懷裡的黑毛團，葉諾摸出一塊陰冥石遞給月靈，把魔淵蟻留下之後，選擇了轉身離開。

　　在百花谷裡，忽然出現一個用千幻藤掩飾的洞府——而且這個洞府外面還沒有任何禁止和陣旗。

　　想起柳晴芳說的，附近三十餘里就只住著她一個人。

　　葉諾覺得，眼前的洞府只怕是以前的修士遺留下來的。

　　一般來說，宗門內部是很安全的，所以，宗門弟子在自家洞府的防護上一般不是很用心——這是柳晴芳說的，她當時說的是，不用擔心有人擅闖偷蜂蜜——所以，葉諾便對這個掩飾起來的洞府很好奇：既然用了千幻藤，說明洞府主人不想被人發現這裡，是不是裡面有些什麼好東西？

　　想到周圍略低的靈氣，葉諾猜測，裡面很有可能會是一個小型靈脈。雖然葉諾此刻對靈氣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可如果有靈脈的話，對月靈和魔淵蟻是很有好處的。所以，葉諾便把魔淵蟻留下了。

　　葉諾本身是個很謹慎的人，儘管留下了魔淵蟻，卻只是讓魔淵蟻在入口處潛伏著，一直到今天，的確沒有人來——這幾天，葉諾也邀請柳晴芳來做客，順便套了一下話，得知那個半圓的山谷裡因為靈氣略低歷來無人居住。

　　看起來，這個洞府現在的確是沒有人的。

　　在略作準備之後，葉諾決定探一探這個洞府。

　　山洞很長，曲曲折折的，而且在葉諾的感覺裡，這山洞是斜向下的，時而寬敞時而狹窄。葉諾分出部分心神在魔淵蟻身上，小心翼翼的走了半個多時辰之後，終於來到了山洞底部。

　　山洞底部很明顯是一個人為開闢的洞府，不過一層厚厚的灰塵說明，洞府的主人已經許久之前就不在了——葉諾隨後在靜室裡發現了一具屍骨證明了這一點。

　　從小虛空界出來，讓魔淵蟻在旁邊警戒，葉諾在屍骨前鞠了一躬後，收起屍骨旁邊的儲物袋——裡面靈石不少，還有幾個玉瓶，裡面的丹藥因為時間流逝已經成了毫無藥效的藥渣，之後便開始在這個不大的洞府中尋覓起來。

　　整個洞府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葉諾皺眉，不應該啊，這麼隱蔽的洞府，不可能只是用來藏身的吧？

　　放出神識又細細的掃了一遍，還是什麼都沒有——葉諾正準備放棄，月靈忽然又叫了起來。

　　「月靈，又是幻陣？」葉諾微愣，她放下月靈，跟著它走出洞府。

　　向外走了十多丈，月靈停下，面向右側的石壁，然後回頭看著葉諾：「喵？」

　　主人，這裡有路，沒有看到嗎？月靈很疑惑——很明顯的一個洞口啊，主人怎麼又沒有看到？

　　看著月靈的小爪子一下子伸進洞府右側的石壁中，葉諾拍拍額頭——真是的，她這算是燈下黑麼？只會在洞府之中找，卻沒有料到，這個洞府本來就是個掩人耳目的。

　　「月靈，以後如果發現這樣的地方，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好不好？」揉了揉月靈的小腦袋，葉諾放出神識，仔細探查著這個幻陣，她本身對陣法也並非一竅不通，所以，在仔細研究了一番之後，葉諾確定，眼前的幻陣並不難破，只是用千幻藤做陣眼更增隱蔽而已。

　　發現了端倪之後，葉諾很快就走到了陣心——事實上，若不是月靈指點，她就算是走到了陣心處都沒有發現那顆足有嬰兒胳膊粗的千幻藤。

　　那可是真正的、足有千年的千幻藤！

　　踏過了千幻藤的幻境之後，葉諾只覺得眼前一亮——眼前，才是真正的洞府。

　　數十顆夜明珠把甬道照的亮如白日，葉諾順著甬道走了十餘丈，入目的景象讓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在她眼前，是一個寬廣的溶洞，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鐘乳石從洞頂垂下，反射出絢爛的光芒，美不勝收。

　　大自然之瑰麗神奇，鬼斧神工。

　　不過這不是葉諾注意的重點，葉諾一踏入溶洞便發現了在溶洞正中，那個足有丈許粗細、十餘丈長的巨大鐘乳石下的、一個尺許方圓的玉盤！玉盤中，淺淺的一層乳白色靈液正透出極沁人心脾的甜香！

032 前輩疑似尋寶來

　　萬年石鐘乳？！

　　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葉諾忍不住揉了揉雙眼，又掐了自己一把，再睜眼時玉盤中的乳白色靈液依然在散發著馥郁芬芳氣息，的確就是她曾經在拍賣會上看到過一次的萬年石鐘乳！

　　可是……可是……這東西怎麼會在這裡啊？

　　想起當年那場拍賣會險些被幾個元嬰期的老怪物給攪合了，葉諾就覺得自己看見的不是萬年石鐘乳，而是千年石鐘乳——可是，千年石鐘乳的氣息絕對沒有這麼濃郁啊，而且，千年石鐘乳色青，眼前的石鐘乳卻是純正的乳白色！

　　好吧，真的是萬年石鐘乳——圍著那個玉盤轉了兩圈之後，葉諾確認自己的確是又走了一次好運，遇到了這極其珍貴的靈藥。

　　取出一個玉瓶，把玉盤上的萬年石鐘乳收走了一半，葉諾便果斷的離開了。

　　如果這是西荒，是散修的洞府，葉諾自然會把所有的萬年石鐘乳取走；可這裡是御獸山，太一宗門下的御獸山。

　　誰知道這個洞府的主人還在不在世？亦或者他有沒有留下資訊？這可是連元嬰真君都要動心的靈藥！

　　取走一半的萬年石鐘乳已經足夠葉諾使用，葉諾不想因為貪欲引來不必要的敵人——當然，她日後還是會再來這裡，如果那時候留下的萬年石鐘乳依然沒有被人取走的話，她可就不客氣了。

　　帶著萬年石鐘乳回到小虛空界，控制著魔淵蟻一口氣回到自己的洞府，葉諾這才長長的吐了口氣——萬年石鐘乳被她留在小虛空界裡，不必擔心被任何人發現。

　　坐在靜室裡，單手撫摸著月靈柔軟光滑的皮毛，葉諾笑了起來——這可是萬年石鐘乳呢！驅除心魔、凝練元神，甚至能夠小幅度的彌補道基，極少數的服用之後沒有任何後患的靈藥吶！而且，還能夠瞬間彌補一個元嬰真君的八成真元——要知道，這就相當於一條命吶！尤其是在渡劫的時候。

　　真的沒想到，在百花谷裡會有這樣的寶物——呵呵，如果被宗門知道了，這裡只怕立刻就成為禁地了吧？

　　想到玉瓶裡足足六滴的萬年石鐘乳，葉諾的笑容越發愉悅了。

　　接下來的日子，一如在凝秀峰上一般平靜。

　　葉諾每日裡除了修煉之外，也分出部分心神認真修習符籙和陣法，同時繼續用洗鋒術鍛造著自己的第一柄飛劍。

　　另外，每隔三個月，葉諾便會通過傳音符把自己積攢起來的問題，傳給那還未曾見過面的師父——葉諾猜測，自己這位師父只怕在金丹期內都是數得著的好手，他在回答葉諾的問題時，高屋建瓴，往往用很簡練的語句直指核心根本，每每讓葉諾有醍醐灌頂之感：啊，原來是這樣的，原來還可以這麼解釋……

　　春去秋來，時光飛逝。

　　轉眼間，葉諾在百花谷內已經待了四年有餘。

　　四年過去，柳晴芳和葉諾的關係已經比較親密了——事實上，作為百花谷內唯二的兩位煉氣期女修士，柳晴芳每隔三、五天便會來尋葉諾談笑，有時說說修道體悟，有時閒敘談論。

　　葉諾性子沉靜，柳晴芳卻活潑外向。

　　而且，柳晴芳的性子和張婷婷還不一樣，張婷婷活潑中帶著驕縱，而柳晴芳卻不會。

　　這一日，柳晴芳如同往常一樣直接進入葉諾的洞府：「小諾，小諾，出大事了！」

　　看著柳晴芳一臉「真有大事、快來問我」的表情，葉諾起身：「晴芳師姐，有什麼大事？」

　　「一看你就不好奇！」葉諾平淡的語氣讓柳晴芳有些無趣，她坐在石凳上，倒了一杯茶水，「我跟你說啊，咱們百花谷裡有寶藏！」

　　「嗯？」葉諾一愣——寶藏？近乎本能的，她想到了千幻藤遮掩下的洞府，還有那萬年石鐘乳。

　　「對啊，據說是大寶藏！」柳晴芳越發神秘了，「你猜猜看是什麼寶貝？」

　　「不可能吧？」壓下心頭的震驚，葉諾的反應很冷淡，「百花谷裡這麼多的同門，要有寶藏還能留到現在？」

　　被葉諾的話噎了下，柳晴芳攤手：「我也是聽人說的——她說的有鼻子有眼，活靈活現得很，連我都信了。」

　　「怎麼個活靈活現法？」帶出一絲好奇，葉諾問，「咱們御獸山作為太一宗的下院都多少年了，難不成這裡還真有什麼沒發現的寶貝？」

　　柳晴芳笑得很有幾分得意：「小諾，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好奇的——哎呀，你只有這個時候才像個小女孩！」

　　在葉諾追問的目光下，柳晴芳並沒有多吊人胃口，她很爽快的說：「前些日子咱們這裡派來了兩位築基前輩，你知道吧？」

　　「不知道。」葉諾很乾脆的回答——這幾日她忙著祭煉周天星辰圖，將觀想的星辰投影融入圖中，剛剛成功出關，還真沒注意到。

　　又被噎了一下，不過柳晴芳對葉諾的性子有些瞭解，倒也不意外，只是有些無奈：「小諾，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修道不是悶頭修煉就行的，尤其是咱們這些選拔出來的、沒什麼後台的弟子。」

　　「嗯，我知道了。」葉諾很乖巧。

　　「哪次都這麼說！」柳晴芳瞪了葉諾一眼，「結果還不是一樣？整日裡悶在洞府裡不出去——算了，這次先不說你，還是說那兩位築基前輩。我跟你說啊，這兩位築基前輩的來頭都很大的！張前輩是御劍峰的，我聽人說御劍峰的人最是護短了；林前輩就更不得了，那可是元嬰真君門下的真傳弟子，聽說是天水靈根呢！」

　　「天水靈根？林前輩？」葉諾微愣——她怎麼忽然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對了，我聽說林前輩還是和你一批入門的呢！你認不認識啊？」柳晴芳拍了拍頭，「小諾，要真能拉得上關係，你可別忘了我——我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夠回本宗修煉！在本宗的時候，每個月都能夠去聽築基前輩的講道，那修為進益可比現在快得多了！」

　　「你還沒說，到底是什麼寶藏呢！」眼看著柳晴芳的話題越跑越偏，葉諾只好打斷她的話，再把話題扯回來。

　　「哦，對了，就是寶藏！」柳晴芳暫時放下對本宗的懷念，「我聽說，這兩位築基前輩會來咱這個百花谷，就是為了寶藏——我偷偷聽了一耳朵，說這寶貝可能是千年石鐘乳！嘖嘖，這可是好東西，只要一滴就能夠換來三、五枚築基丹呢。」

033 出乎意料逢舊識

　　送走了柳晴芳，葉諾有些神思不屬——那個洞府的主人，果然留下了資訊！

　　就在她幾乎把那個千幻藤所遮掩的洞府都忘到腦後時，卻突兀的聽到了百花谷內有寶藏，而且還是千年石鐘乳的消息。

　　傳言總是不準，而且也很難有人相信，百花谷這樣的地方會有萬年石鐘乳這樣的奇珍。

　　但換成千年石鐘乳則不同，千年石鐘乳並不罕見，但對築基期的修士來說，卻已經足夠讓人動心了。

　　葉諾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那兩位築基期的前輩，十有八九就是衝著那個洞府來的。

　　也不曉得這消息是怎麼傳開的。

　　葉諾忽然有些慶幸，自己當初沒有把所有的萬年石鐘乳都取走，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貪心的人。

　　仔細回想了一番當初取寶的過程，確認沒有留下任何線索，葉諾也便不著急了——反正洞府裡還有萬年石鐘乳在，應該不會有人想到這寶貝早已被人取走了一半吧？

　　再說了，聽柳晴芳的話語，來尋寶的只不過是兩個築基期的修士——呵，萬年石鐘乳這樣的寶物，一旦被人獲知，絕非築基期的修士所能擁有的。

　　就算他們真的找到洞府、取得寶物了，只怕也得上交宗門。

　　這樣想著，葉諾便把這事放開了——無論怎麼想都是和她沒有關係的事情，何必去為此勞神？

　　接下來的日子，葉諾一如既往的修煉，倒是柳晴芳，來過好幾次，很想拉著葉諾去見那位林前輩——元嬰真君門下的真傳弟子啊，而且還是位女修，一旦能被她看中，哪怕是收為侍女也好啊！

　　葉諾拗不過，只好隨著柳晴芳前往拜見。

　　「小諾，我跟你說，在前輩面前一定要謙恭有禮知道嗎？」路上，柳晴芳很緊張，「我聽說，林前輩為人溫柔可親，你也不要太緊張，只要老老實實的行禮問候就行，林前輩要是問你什麼就答什麼……」

　　葉諾無語——事實上，緊張的人是你好吧？

　　柳晴芳是三十年前被選拔出來的、有靈根的弟子，她在本宗處待了十年，可惜修為卡在煉氣期八層沒有突破，十年期滿便又被外派了出來。

　　葉諾從平素的閒談中察覺到，柳晴芳對自己此刻的現狀極不甘心，她渴望突破，回本宗獲取築基丹幾乎已經成了她的執念——葉諾也勸過她，靜下心來好好修煉，說不定可以自己突破桎梏，可惜柳晴芳只當她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狂言，不僅沒信，還好好的勸了葉諾一番。

　　直到玉閣在望，柳晴芳才安靜下來，望著那片最高不過三層的閣樓，她下意識的握緊了葉諾的手。

　　玉閣坐落在百花谷的中心，是百花谷靈氣最充裕的地方。駐守百花谷的金丹真人就在這裡，一些築基修士也被允許在這裡居住，煉氣期的修士則自去尋覓地點開闢洞府。

　　柳晴芳口中的「林前輩」，自然是在玉閣居住的。

　　在玉閣前裡許處落下飛劍，柳晴芳整了整衣服，和葉諾一起走進玉閣。

　　「柳師妹，你又來找林前輩？」一個黃衣女修看到柳晴芳，神情很是高傲，「不是跟你說過了，沒事別來打擾前輩修煉麼？」

　　柳晴芳的臉色一白，依然陪著笑臉：「還請蘇師姐通融一二。」說著，把一個小巧的儲物袋遞了過去。

　　不動聲色的把儲物袋收起來，那黃衣女修的神色緩和不少：「也罷，林前輩此刻正好有些空閒，我便帶你去拜見吧。」

　　柳晴芳連忙道謝，拉著葉諾便要過去。

　　黃衣女修的臉色又是一變：「這小丫頭又是哪裡來的？」

　　柳晴芳半躬著身子：「蘇師姐，這是剛入門的葉諾師妹，聽說本宗來的林前輩在這裡，不勝仰慕，祈盼一見，我看她心誠，便也帶了她過來……」

　　「剛入門的弟子？看在你如此心誠的份上，隨我來吧。」一聽是個剛入門的弟子，黃衣女修便不在意了，她轉身向西側的一棟玲瓏竹樓走去，「等下見了林前輩，不許胡亂詢問！」

　　「多謝蘇師姐指點！」柳晴芳快步跟了上去，神色間既是希冀又是忐忑。

　　在竹樓裡，葉諾見到了那位林前輩。

　　一身白衣，容顏絕豔，葉諾看著眼前語調溫柔的少女，卻想起了十年前那個排在她身前的粉衣女孩。

　　原來這位林前輩便是當年的林沫兒！

　　也對，數年前去本宗記錄名冊的時候，她便聽說了，這位天靈根的少女已經踏足築基——看著林沫兒溫和而不失威嚴的對自己和柳晴芳進行教導，葉諾便曉得，她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了。

　　對於林沫兒不記得自己這件事，葉諾表示很正常——當年林沫兒直接便被送到了本宗，又怎麼會記得一個僅僅同行一日的、瘦小沉默的女娃兒？

　　但柳晴芳卻捶胸頓足，失落得無以言表。

　　怎麼會不認識呢？

　　她明明已經探問清楚了，這位林前輩就是和葉諾一起被選中的，而且還是都是在一個地方被選中的！

　　她還以為帶著葉諾過來，林前輩能夠念著舊識的情分，至少稍微指點幾句，也省得她一個人摸索，可卻沒料到，林前輩根本就不認識葉諾！

　　想到那送給黃衣女修卻打了水漂的禮物，柳晴芳便不由得一陣肉痛——那是她大半的積蓄！

　　事情無望，柳晴芳的神色也好不到哪裡去，她甚至沒管身後的葉諾，一個人垂頭喪氣的向外走去——她先前已經探望過林前輩了，也隱隱透露了想要投靠的意思，可林前輩視若未聞，葉諾這裡，已經是她最後的希望了……

　　葉諾跟在柳晴芳身後，也明白她的心思——就是因為知道她的想法，她才會跟著來一趟。

　　只可惜，她還是失望了。

　　就在柳晴芳和葉諾走出玉閣，正準備回洞府的時候，一個紅衣女修御劍而來。

　　能夠御劍飛行的，至少也是築基期的修士，柳晴芳和葉諾連忙讓到路旁，施禮問好。

　　那紅衣女修劍光飛落之後，忽然又轉了回來：「我剛才看著就有點像你——小諾，好久不見了！」

034 同行而來卻不睦

　　葉諾有些驚訝的抬頭看向那紅衣女修——嫵媚、豔麗，眉眼間滿是高階修士面對低階修士時的高傲，還有幾分隱隱的得意。

　　但是，確實是熟人——她是當年留在本宗的張婷婷。

　　「你是……張師姐？」在發現是熟人之後，葉諾更加驚訝了，當年張婷婷的修為還不足煉氣四層，這才幾年？怎麼一躍而至築基期了？

　　「好幾年沒見，小諾你變漂亮了啊！」張婷婷打量著葉諾，在發現她此刻不過是煉氣七層的修為之後，笑容越發燦爛而明媚，「在這裡待著可還舒心？要不要我帶你去本宗？」

　　張婷婷話語中的炫耀意味，讓葉諾想忽略都不行。

　　「多謝張前輩了。」不動聲色的改了稱呼，葉諾帶了幾分拘謹之意，「張前輩若是有暇指點一二，弟子感激不盡。」

　　「這事簡單，你想問我什麼問題，隨時來找我就行。」張婷婷大包大攬的道，「我就住在那棟竹樓裡。」

　　「多謝前輩！」葉諾再度施禮。

　　「哎呀，這麼見外做什麼？就還像咱們都在凝秀峰上一樣就行了。」張婷婷的笑容越發燦爛。

　　目送著張婷婷進了竹樓，柳晴芳這才一把握住了葉諾的手，很用力：「小諾，這位張前輩……」

　　她的聲音又低又急，渴求而期盼。

　　「她和我一同進入凝秀峰，她兄長張元前輩是我們當中資質最好、修煉最迅速的人。五年前去本宗登錄名冊的時候，她和她兄長被一位前輩看中收為弟子了。」葉諾很簡單的介紹。

　　「小諾，那你和這位張前輩的關係……」柳晴芳緊緊的盯著葉諾，生怕她說出她不想聽的答案來。

　　「在凝秀峰上的時候，張前輩對我頗多照顧。」葉諾有些無奈——她看得出來，張婷婷看到她的時候，炫耀的目的遠遠多過敘舊，只可惜柳晴芳卻沒看得出來。

　　「那咱們可一定要多來聆聽前輩的教誨才是！」柳晴芳當下就振奮起來，「小諾，你求見前輩的時候，一定不要忘記我啊！」

　　「嗯。」葉諾無奈點頭。

　　「你認識方才那個煉氣期的小修士？」竹屋內，林沫兒眉頭微皺，「咱們來這裡有正事，別胡亂炫耀。」

　　「哼！」張婷婷冷哼一聲，「什麼炫耀？我和小諾在凝秀峰上一起住了五年！咱們都是青玉鎮上出來的！當然了，天靈根的天才嘛，不記得我們這些故交也是正常的。」

　　林沫兒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十年前我才多大？哪裡會記得一個不過一面之緣的小丫頭？你剛才出去做什麼了？張師兄不是不讓你亂跑的麼？」

　　張婷婷更加不客氣了：「亂跑？我怎麼就是亂跑了？我可是按著老祖宗留下的線索去找了，哪像你，來到百花谷裡就整日裡窩在玉閣裡接見這個接見那個的，正事不幹，專門顯擺你水玉仙子的溫柔典雅？！我告訴你，和我哥哥訂了親，就別整日裡招蜂引蝶！」

　　林沫兒的臉色一白，語氣也嚴厲起來：「張婷婷，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咱們在百花谷裡人生地不熟的，我也是想從這些人當中套些消息，總比咱們兩個茫無頭緒的亂找來的可靠！再說了，老祖宗留下的線索模模糊糊，你去找又能找到什麼？還不是空手而歸？！」

　　張婷婷恨恨的跺了跺腳，轉身就走：「行了行了，你總是溫柔有理，我總是胡攪蠻纏，行了吧？！」

　　「沫兒姐姐，別跟她一般見識，那就是個被寵壞的小丫頭！」等張婷婷氣沖沖的甩袖離開之後，黃衣女修這才走到林沫兒身邊，壓低聲音勸說，「她一向嫉妒您人緣好，您又不是不知道。」

　　「唉，她就是這樣的性子……」林沫兒揉了揉額頭，「不分場合就跟我吵……恬兒，有沒有問出什麼消息來？千年石鐘乳對我而言大有作用，必須得找到！」

　　「我已經詢問了好些人，也轉過好幾回了，這百花谷裡靈氣濃度差距不大，山藤更是到處都是，符合條件的地方太多了……沫兒姐姐，您說那千年石鐘乳的消息，是真的嗎？」蘇恬有些遲疑。

　　「當然是真的！」林沫兒的手拍在石桌上，留下一個深深的掌印，她的臉色更加白了，「一定得是真的……」

　　蘇恬看到林沫兒色變，連忙默不作聲的退後。

　　這時的林沫兒一旦發怒，可是一點情分都不會留，就算她兢兢業業的服侍了她十年也是一樣。

　　想到林沫兒對千年石鐘乳的執念，蘇恬也理解——五年前，林沫兒本來是元嬰老祖門下最受重視的真傳弟子，可也不曉得為什麼，一夕之間情況突變，林沫兒築基之後，那元嬰老祖竟然再不重視她，甚至說好的要收她為關門弟子的事也落了空！

　　蘇恬隱隱約約的聽人說過原因，似乎是說她急於求成、根基不穩、後路艱辛——打那之後，林沫兒就開始四處搜尋可以彌補根基的靈藥，千年石鐘乳雖然不像傳說中的萬年石鐘乳那樣神效，但也是林沫兒目前能夠尋到的、最好的靈藥了。

　　「小諾，真沒想到，原來你認識的人是張前輩啊！虧我還以為是林前輩呢！」回洞府的路上，許是再度看到了希望，柳晴芳振奮得很，拉著葉諾的手說個不停，「張前輩人真的很好啊！哎，你說咱們幾天去拜見一次合適啊？天天去是不成的，太麻煩前輩了也不好……要不咱們三天去拜見一回？」

　　一路聽著柳晴芳在那裡患得患失，葉諾無奈之下只好打斷了她的話：「晴芳師姐，你別忘了你聽來的消息，兩位元前輩是來做什麼的？她們哪裡有空閒指點我們？過上幾日再去拜見一回就行了，再多，你不怕她們厭煩了？」

　　「張前輩明明說了，你可以隨時去拜見的——小諾，咱們什麼關係？這幾年做姐姐的可是掏心掏肺的對你好，你可不能有了好處就忘了我啊！」柳晴芳略帶指責的看著葉諾，好似她想要拋下她一個人去似的。

　　葉諾哭笑不得，只得再三保證，拜見張婷婷的時候絕對不會丟下她。

　　柳晴芳這才滿意，然後繼續拉著葉諾嘮叨，到底什麼時候去拜見合適、拜見的時候要拿上什麼禮物……

035 不速之客深夜來

　　好不容易才送走了柳晴芳，葉諾有些鬱悶的揉了揉額頭——柳晴芳突如其來的熱情，讓她有些承受不住。

　　懷疑、忐忑、期盼、渴望……好像是在茫茫大海上抓住一根浮木似的。

　　現在的柳晴芳就給她一種這樣的感覺，而且，更讓葉諾不舒服的是，柳晴芳很明顯的把她當成了那根浮木。

　　該怎麼說呢？

　　葉諾的感覺不是太好，本來應該是已經有所熟悉的朋友，可忽然一下子好像又成了陌生人。

　　想到柳晴芳拼命拜託自己幫忙在張婷婷面前說好話，葉諾又揉了揉額頭：這麼明顯的事情，自己都看得出來，怎麼柳晴芳卻偏生看不透呢？張婷婷的神態語氣，哪有一點是顧念老朋友的？分明是來炫耀的！

　　葉諾的性子是偏冷淡了些，卻不代表她一點都不懂人情世故——在凝秀峰的時候，張婷婷雖然和她關係也不錯，但卻也一直嫉妒著她。如今她提前自己這麼久踏入築基期，指不定怎麼高興呢！

　　情分？

　　葉諾可不覺得，自己和張婷婷的關係有好到那個地步！

　　算了，就依著柳晴芳的意思吧！多去拜見幾次也不費什麼力氣，頂多被人說句不識分寸，等碰了釘子，說不定柳晴芳就能夠明白過來。

　　對於修煉者來說，最重要的始終是自己，其餘的一切，終究是外因而非根本。

　　當年的葉諾，論條件遠不及如今的柳晴芳，可她還是進階到金丹期——葉諾從來就沒有把自己的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過！

　　人最終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

　　把這些事情都放下，葉諾開始修煉，她盤坐在自己開闢的小草藥園中間，感受著淡淡的星光，心神漸漸寧靜清澈，星海無邊，亙古長存，每當仰望星海，葉諾便能感受到天宇之遼闊、人生之短暫，想要追求長生的念頭，就越發堅定。

　　這無邊的星海，到底是什麼呢？

　　不期然的，葉諾想起了這個問題。

　　真的想到這星海裡遨遊一番，看看那星斗、看看那天河、探索那未知的一切。

　　淡淡的笑容綻放，星光下的葉諾，仿佛融入了夜色，周圍的一切，安靜而美好。

　　葉諾覺得很舒服。

　　自從那次頓悟之後，葉諾每次修煉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和星光極是契合，她仿佛就成了星光，又或者是星光就是她，在星光的籠罩下，她神識所能籠罩的範圍大幅度增加，並不只是平時能夠籠罩的數十丈，而是根據星光強弱的不同，能夠覆蓋數里方圓。

　　這次，葉諾在修煉之餘，一如既往的發散開自己的神識。

　　合著星光，葉諾用另一種視角觀察著自己周身的環境——不對，怎麼有人？！

　　察覺到四里開外、山谷中部不應該出現的兩道身影，葉諾一下子清醒過來——林沫兒？她怎麼在晚上來自己居住的山谷？

　　難道是來搜尋傳說中的寶藏？而且，她身邊的那個男性修士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好像是，張元？

　　畢竟好幾年沒有見過，葉諾也不是很肯定。

　　不過，這兩個人悄悄來到自己洞府外面，讓葉諾很有些不自在，就算知道她們兩個人是在偷偷的尋找千幻藤之後的洞府、並非針對於自己也是一樣。

　　對修士來說，自家的洞府是最最不容人窺視的，如果無故出現在不熟悉之人的洞府周圍，生死相搏都不會讓人太過吃驚——當然，在宗門裡是不至於這樣，但針鋒相對總是不會避免的。

　　張元和林沫兒都已經是築基期的修為，自詡有神識在身，沒多在乎山谷底部的洞府——不過是個煉氣期的小修士，還能發現她們？再說就是發現了又能如何？

　　葉諾不用猜就知道她們的想法，她此刻修為不高，再加上自己所在的這個山谷也沒什麼值得人覬覦的，所以，雖然不是很自在，卻也沒打算出頭。

　　她皺了皺眉，不再修煉，而是分了大部分心神在魔淵蟻上，控制著這個小東西向他們站立的地方潛過去。

　　就算不管她們，也得隨時掌握她們的行蹤才可以，葉諾對魔淵蟻很有信心，因為如果不借助心神聯繫，在魔淵蟻刻意隱蔽的情況下，她們是發現不了的。

　　果然，魔淵蟻很快就接近了她們，然後悄無聲息的在那年輕男子腳下的地裡潛伏起來。

　　「張師兄，您確定是這附近嗎？這幾日咱們都已經把所有的山谷轉遍了，這已經是最後一個了。」林沫兒說，臉色有些蒼白。

　　如今的張元已經是個英俊的青年了，他御劍而立，在夜空中自有一番瀟灑之感：「沫兒莫要著急，老祖當年留下的傳承都已經一一兌現，如今是最後一個，還是老祖特意標注了的，總不會落空，咱們再仔細找找。老祖也說過，那洞口有千幻藤遮掩，這麼多年下來，那千幻藤只怕早已超過千年，周圍的幻境就算是元嬰老祖都不見得能發現。」

　　「最好如此。」林沫兒的臉色依然不是很好，「張師兄，不是小妹危言聳聽，這幾日流言早已傳開，百花谷裡誰不知曉咱們的目的？可別咱們千辛萬苦尋覓不著，卻讓不相干的人得了好處去。」

　　「不會被人發現的，千幻藤很罕見，若非老祖當年有奇遇，也無法獲得這樣的靈植。」張元說得很篤定，「咱們按著線索找都沒有找到，可見那幻境有多逼真，這百花谷裡最高修為的也不過是個金丹初期的修為，絕對看不穿的。除非是我張家直系血脈，絕對不會有人能夠發現那千幻藤掩蓋的洞府的。」

　　「希望如此。」林沫兒落下遁光，抬手間一條輕紗射出，化作濛濛霧氣彌漫開來，「咱們再仔細搜尋一遍！」

　　——自己好像就是那個得了好處的不相干的人吧？葉諾聽著他們二人的對話，一點愧疚之感都沒有。擁有能夠看破幻境的月靈，這是自己的機緣，葉諾絕不會蠢得出去告訴他們；再說了，不是還留下一半嗎？

　　如果他們能夠找到洞府，發現那萬年石鐘乳，自然沒什麼好說的，如果他們找不到，葉諾可不會放著那些寶貝，在離開百花谷之前，絕對會帶走剩下的萬年石鐘乳。

　　長生之路，不容相讓。

036 黃雀在後有誰知

　　玉閣最中心的閣樓上，駐守御獸山的金丹真人、霜寒劍方媛正在修煉，在她身側，一個秀美的少女正安安靜靜的侍立著。

　　半晌，方媛睜開雙眼：「無雙，他們又出去了？」

　　「是的，師父。」秀美少女回稟，同時帶著一絲疑問，「師父，咱們幹嗎要盯著他們啊？就算這百花谷裡真的有千年石鐘乳，可也不值得師父如此上心啊！」

　　方媛冰冷至極的容顏上，帶出一抹略顯諷刺的笑容：「千年石鐘乳？打的好幌子！無雙，你也太過天真了，如果真的是千年石鐘乳，為師會一直牢記在心？當年我和他同時失陷在幻陣內，為師提前一步醒轉，恰好聽到了他的自言自語——他張家這最重要的寶藏中，遺留的絕非是千年石鐘乳，而是萬年石鐘乳！當年張承嘯雖然掩藏得好，可又怎麼能瞞得過為師？」

　　「啊！」少女無雙掩口驚呼，目光下意識的向四周張望不休。

　　「為師是那麼不小心的人嗎？不會有人聽到咱們說話的。」方媛抬手，四周彌漫起淡淡的煙氣。

　　少女這才露出安心的笑容，笑咪咪的撲到方媛身邊，抱著她的胳膊撒嬌：「娘，您就會嚇唬我！」

　　方媛面現無奈之色：「無雙，不是說了要喊『師父』的麼？」

　　「娘！」方無雙抱著方媛的胳膊猛搖不止，嬌憨之態讓方媛怎麼也無法忍心叱喝。

　　「你呀！」方媛輕輕的在方無雙的額頭彈了一下，便算揭過，「在宗門裡可不許這樣了！」

　　「嗯。」方無雙連連點頭，又問，「娘，那您為什麼不自己找？」

　　方媛無奈：「你當我沒有找過？駐守百花谷也有數年了，我把百花谷裡所有的地方都仔仔細細的找了不下十遍，卻一無所獲！我也只能等張元他們尋到了地點，再去把寶物取走。無雙，你我二人均是服丹築基，根基不穩，若無這萬年石鐘乳，元嬰無望，所以，這次絕對不容有失！」

　　「嗯！」方無雙也重重的點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她歪頭一笑，「娘，你說那個林沫兒倒不倒楣？天靈根的資質，偏偏連十年都等不得，自己偷偷服用了築基丹，一下子從天才跌落，也難怪她著急呢！」

　　「誰說不是呢？」方媛也輕歎一聲，「天靈根的資質，若是修煉到煉氣圓滿，便是通不過煉心路，也可以在那五行秘境修煉，只要能夠天人合一，十之八九能夠自然築基。這個林沫兒耐不下性子，也難怪聽了人挑撥，急於求成了。」

　　說到這裡，方媛的臉色一正，語氣慎重：「無雙，修煉之路，急不得慢不得，每一步都需要錘煉，你資質不過中等，娘當年也溺愛了些，根基上有些不穩，所以，日後的修煉必不能貪快，知道麼？」

　　「我知道了。」方無雙連連點頭。

　　「嗯。」方媛露出滿意之色，「你去修煉吧，我去看看那二人是否尋到地點了。」

　　「對了，娘，他們尋寶的消息吵吵嚷嚷的，整個百花谷都知道了，本宗的人知道的也不少，沒關係嗎？」似是想起了什麼，方無雙急忙追問。

　　「無礙的。」方媛搖頭道，「千年石鐘乳只對築基期弟子有效，這消息傳播雖廣，卻不會被修為高的人注意到；雷師弟剛進階金丹，又向來護短，修為低的人也不敢太過分，只要我小心一點，不會有事。不過，這張元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只想著可以合眾人之力尋找，卻沒想到，萬年石鐘乳這樣的神物，豈是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能夠擁有的？」

　　魔淵蟻依然跟在林沫兒和張元二人背後——他們還在細細的尋找，甚至連葉諾的藥園都尋覓了一番。

　　這讓葉諾極為不悅，可她一個煉氣小修士，又不能對兩位築基修士如何，只能按下怒火。

　　不過，看著張元和林沫兒辛苦努力卻一無所獲，想到自己已經收取了一半的萬年石鐘乳，葉諾的心情好轉不少。

　　眼看著他們二人搜尋無果，打算離開自己的山谷，葉諾也準備收回魔淵蟻——她還要修煉呢，可沒功夫陪著這兩位亂轉。

　　正準備召回魔淵蟻，葉諾忽然察覺到一道強大的神識——這神識的主人有意收斂著力量，可葉諾畢竟曾經是金丹真人，雖然修為不在，可眼力卻在，這神識的主人，絕對也是金丹真人！

　　霜寒劍、方媛真人！

　　只是一瞬間，葉諾就確定了這神識主人的身份，當下更是全力收斂自己的氣息——好在，魔淵蟻這東西潛行隱蔽的能力很強悍，葉諾更是發現得早，沒有被方媛注意到。

　　張元和林沫兒二人一無所覺，御劍而起，繼續去尋覓下一個山谷了。

　　方媛的神識也隨之而去。

　　等他們都走遠了，葉諾才收回魔淵蟻——看來，張元這是被人盯上了！

　　也不奇怪。

　　你說尋寶就尋寶，悄無聲息的尋覓不好麼？非得大張旗鼓，說是什麼合眾人之力——張元對他的祖先倒是極信任，說是那千幻藤非張家血脈不得入，可是他難道就不明白，在他取得了寶物之後，依然會被人搶走麼？

　　葉諾略帶幾分不屑的搖頭，然後把張元等人拋之腦後，繼續自己被中斷的修煉。

　　不過，天剛亮，葉諾的修煉便再度被人打斷。

　　看著柳晴芳著急又激動、非讓自己帶她去玉閣拜見張婷婷的樣子，葉諾無奈之餘還有幾分不悅——這種類似強迫的請求，讓葉諾很不適應。

　　畢竟是鄰居，而且還是個很熱情的鄰居，這幾年相處下來，葉諾對柳晴芳的印象並不算壞，也就不太和她計較。

　　可是，任誰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斷修煉也會不高興吧？更別說柳晴芳那話裡話外的意思，仿佛葉諾若是不幫忙就對不起她一樣——葉諾垂下眼，她是真的不高興了。

　　葉諾前生心有執念，為人孤僻；可轉世後不再執著，也便不再像以前那樣，拒人於千里之外，雖然仍舊不會熱心交友，卻並不排斥別人的示好和接近。

　　因此，無論是張婷婷也好，還是柳晴芳也好，當初她們的刻意結交，葉諾都接受了。畢竟，日久見人心，就算她們接近她是有目的，可時日一久，總是能相互瞭解、能夠成為朋友的。

　　只可惜，似乎矯枉過正了……

　　葉諾搖了搖頭，無奈輕歎——她果然還是不擅交際呢！

037 各有路途勿強求

　　踩著木劍，飄悠悠的跟在張婷婷身後，聽著柳晴芳對張婷婷的各種巴結，葉諾忍不住再度皺眉——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呢？

　　她不過是按著柳晴芳的要求，帶著她去拜見了張婷婷一次，怎麼忽然就成了張婷婷身邊的臨時侍女了？！

　　思緒轉回三天前。

　　拗不過柳晴芳的要求，葉諾和她一起去拜見張婷婷。

　　她們去玉閣的時候，張婷婷恰好在，聽到葉諾求見，很爽快的就應了。

　　走進竹樓，林沫兒不在，張婷婷依然是一身紅衣，正面帶不悅的喝斥著林沫兒身邊的黃衣女修：「蘇恬，你不過就是林沫兒身邊的狗，憑什麼敢對我這樣說話！」

　　蘇恬跪在張婷婷面前，低垂著頭，看不見她的神色，只能聽到那略帶幾分懦弱的聲音：「奴婢知錯，還請前輩寬恕！」

　　「滾下去吧！」張婷婷冷喝一聲，轉身面對著葉諾時又是一臉的笑容，「小諾，你來了？這幾天有點事，也沒去看你——呶，這是我還在煉氣期時用的丹藥，現在沒什麼用處了，你拿去用吧！」

　　她拋了一個小玉瓶過來，葉諾連忙接住：「多謝張前輩厚賜。」

　　「不用客氣，咱們從小就認識，不比旁人——小諾，坐下呀。」張婷婷的目光轉到葉諾身側的柳晴芳身上，「這位是？」

　　「晚輩柳晴芳，是葉諾師妹的鄰居。」柳晴芳陪笑道，恭謹至極，「晚輩聽說，張前輩是和葉諾師妹一起入的門，前輩年紀輕輕便步入築基，著實讓晚輩佩服！」

　　張婷婷笑了，很得意的模樣：「哪裡哪裡，我今年剛剛築基，比我哥哥晚了兩年呢！」

　　「晚輩如今已經虛度四十餘年，依舊在煉氣期蹉跎，前輩實在是太過謙了。」柳晴芳的神色更加恭謹，還恰到好處的帶著幾分仰慕，她取出一個小巧精緻的玉瓶，「前輩，晚輩在這百花谷中修煉，便是有些疑難也無從詢問，還請前輩不吝，指點一二。」

　　「要說指點，也不是不行，只不過我最近有些事情……駐顏丹？！」張婷婷的神色本來是不在乎的，可她無意之中向玉瓶中一看，當下臉色頓變，驚喜之色溢於言表，「這真的是駐顏丹？」

　　柳晴芳點頭肯定：「正是駐顏丹，晚輩昔年機緣巧合曾經獲得過兩粒，一粒晚輩自用了，這一粒還請前輩笑納。」

　　駐顏丹，顧名思義，可以讓修士的容顏停留在服用丹藥的瞬間，終生不變。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修也不例外，駐顏丹在女修當中，向來是最受歡迎的一種靈丹；不過這靈丹所用的主藥極為罕見，所以，駐顏丹數量稀少，罕有見世。

　　張婷婷如今正值青春貌美之時，這駐顏丹對她來說，最是寶貴不過，當下也不顧柳晴芳和葉諾還在一旁，她取出駐顏丹就直接服用了下去。

　　等服下丹藥，又過了一會兒，張婷婷再望向柳晴芳的目光就不同了：「你叫柳晴芳是吧？以後就跟著我吧！」

　　柳晴芳喜上眉梢——駐顏丹是她手裡最重要的籌碼，給出之前她還很有些忐忑，此刻看到張婷婷一口便應允了帶她回去，這才算是把心放回肚子裡。

　　「小諾，你在百花谷這裡可還待得慣？要不然也隨我回本宗去吧。」服下了駐顏丹，張婷婷的心情大好，看著葉諾低眉垂目的侍立在自己面前，心情越發不錯，便詢問道，「本宗的條件可比百花谷強得多了，說不準就有機緣獲得一顆築基丹，到時候咱們不就又成了姐妹了麼？」

　　葉諾輕輕搖頭：「多謝前輩好意，我修為還淺，百花谷裡很安靜，我很喜歡。」

　　張婷婷沒料到葉諾會拒絕，她看著葉諾，很是意外：「小諾，你真不去？等我和哥哥回本宗之後可就再也沒這個機會了。」

　　葉諾依然很堅定：「我很喜歡百花谷。」

　　「那就算了。」張婷婷也不為己甚，不過想了想，她又加上了一句，「那我在百花谷的這幾天，小諾就過來陪我唄？以後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呢！」

　　就這樣，張婷婷一句話，葉諾便成了她的臨時侍女。

　　在回到洞府之後，柳晴芳曾經恨鐵不成鋼的對葉諾說教了一番，什麼「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可以放棄」、「在本宗裡才有前程」，還勸葉諾趕緊改了主意，跟張婷婷回本宗去。

　　葉諾淡淡一笑，不以為意。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並不是一句空話——什麼是侍女？像黃衣女修蘇恬那樣，在張婷婷面前低三下四、唯唯諾諾？

　　葉諾做不出來。

　　所謂修者，當因循本心，俯仰皆無愧於心，才是正道。

　　這是入雲峰上那位還未曾見過面的師父用傳音符告訴葉諾的，葉諾深以為然。

　　跟著張婷婷在百花谷裡整整轉了三天，那個半圓形的山谷也經過了十多次，許是那山藤太過普通，也因為這裡靈氣略低，張婷婷和張元都從沒注意過這個山谷——在他們想來，千幻藤那樣的靈植，總得種在靈氣充沛的地方吧？

　　所以，靈氣充沛的山谷是他們重點搜尋的地方，可偏偏的，靈氣充裕的山谷，也是洞府開闢最多的地方。

　　這幾天轉下來，葉諾已經發現，在百花谷裡轉悠著尋找的人越來越多了。

　　本來吧，百花谷裡有寶藏的傳言還沒被人深信，可張元和張婷婷他們這麼大張旗鼓的尋找，卻從另外一方面證實了傳言：百花谷裡確實有寶藏——沒見築基期的修士都在尋找嗎？

　　與此同時，葉諾時不時的就能感覺到，一道強大的神識掠過，方媛關注的範圍已經不僅僅局限在張元那邊，張婷婷也沒有被落下。不僅僅是神識關注，方無雙還時不時的過來和張婷婷敘話，雖然多是客套吹捧之詞，也偶爾插上幾句隱諱的探詢。

　　大概是張元囑咐過了，在關於寶藏的問題上，張婷婷一直都是守口如瓶，只說可能有、還在找，具體資訊一絲不露。

　　這一日，張婷婷一如既往的帶著柳晴芳和葉諾在百花谷裡亂轉。

　　忽然一道遁光從山外飛來。

　　看到那淡青色的遁光，張婷婷雙目一亮，當下御劍迎了上去：「可是鄭師兄？小妹御劍峰張婷婷有禮了。」

　　淡青色的遁光停下，現出一位青年修士來。

　　這青年修士看上去不過二十餘歲，劍眉鷹目，相貌極是英俊。

　　「原來是張師妹。」這位鄭師兄看著張婷婷，眉頭微皺，不過還是淡淡的點了點頭算是回禮，「我有事要尋林師妹，張師妹請便。」

　　話剛說完，他便御劍而去，只留下張婷婷在原地失落不已：「鄭師兄、鄭師兄……」

　　像是沒聽到張婷婷的呼喊聲一樣，鄭師兄的遁光直向玉閣而去。

　　「可惡！慣會裝模作樣的賤人！」張婷婷恨恨的低喃，「我一定要告訴哥哥，林沫兒那個臭女人不是好東西！」

　　說著，架起劍光，張婷婷也向玉閣飛去。

　　柳晴芳不敢多說，催動法器緊緊追著張婷婷去了。

　　葉諾只有一把門派發下來的木劍，速度不快，自然是追不上的，她也不想攙和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面，便轉身向自家洞府飛去——想來張婷婷這段時間也顧不上她，還是回去修煉吧！

　　那未曾見過面的師父可是嚴厲得很，每次講解之餘都會提上好些問題，若是答不上來還會被一通訓斥呢！

038 無妄之災從天降

　　又是一無所獲，別說林沫兒，就算是張元都有些保持不住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了。

　　「張元，那千年石鐘乳到底有是沒有？你可別拿一個空口白話般的消息哄騙我！」林沫兒一張俏臉冷若冰霜，「若是沒有千年石鐘乳，你我婚約之議，就此作罷！」

　　張元的臉色也不太好看：「沫兒，老祖前番遺言已經確定，若非是老祖遺留下來的靈石和丹藥，我和婷婷也不能如此之快就成就築基，這最重要的寶物自然也不會是空穴來風。」

　　「整個百花谷，你我二人仔細搜尋不下十遍，卻一無所獲，你又怎麼解釋？」林沫兒冷哼，「這些日子，你也看見了，那些靈氣充裕的山谷多有人建立洞府，說不定這千年石鐘乳早已被人得了去！」

　　張元搖頭：「不可能，那千幻藤上有老祖留下的印記，只有我張家血脈才能夠進入。」

　　「千幻藤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建立幻境，若是有人機緣巧合發現了那山洞，那千幻藤可沒有禦敵的功效。」林沫兒冷笑。

　　張元搖頭不語——老祖留下的玉簡中說明，那洞府之中另有洞天，真正的洞府之前還有一株千幻藤王，絕對不會被人發現的。不過這話，他卻是不會和林沫兒說的。

　　他和這個女子訂下婚約，為的也不過是她背後的元嬰老祖，不過看樣子，這位據說極是受寵的天靈根弟子，似乎不怎麼得元嬰老祖的青睞……

　　「沫兒師妹，可在否？」一道清朗的聲音在竹樓外響起，打斷了張元和林沫兒之間的談話。

　　張元的眉頭略皺，看了林沫兒一眼——說實話，林沫兒容顏絕色，本身是天靈根，又是元嬰老祖的真傳弟子，在本宗著實很受歡迎，他能夠和林沫兒訂婚，還是沾了老祖遺惠。

　　可就算是他們二人訂婚後，癡心於林沫兒的追求者們，依然有人未曾放棄。

　　門外的青年，落雷峰的築基修士鄭潛便是其中之一。

　　鄭潛身具上品雷靈根，也是真傳弟子，對林沫兒一見鍾情，據說若無張元橫空殺出，和林沫兒訂婚的應該是這位鄭潛。

　　不管怎麼說，張元畢竟是個男人，自己的未婚妻被別的男人覬覦，這對張元來說是件很不舒服的事情——再加上張婷婷似乎對鄭潛頗有好感的樣子……

　　「鄭師兄，你等等我嘛！」像是在印證張元所思一般，張婷婷的聲音在樓外響起，不同于平時的活潑張揚，刻意放柔和的嗓音，讓張元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鄭師兄。」不同於在張元面前的冷若冰霜，林沫兒恢復了自己一貫的溫和，「煩勞鄭師兄了，不知道我拜託鄭師兄探查的消息如何了？」

　　張元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鄭潛走了進來，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簡：「幸不辱命，沫兒師妹，千幻藤和特性、千年石鐘乳的特性都已經查到了。千幻藤身周幻境不易破除，不過千年石鐘乳為靈氣所鐘，所在地域的靈氣要略稀薄些。」

　　「多謝鄭師兄！」林沫兒接過玉簡，感激一笑，「若是能夠尋到千年石鐘乳，自當贈送師兄一滴以表謝意。」

　　「沫兒師妹不必客氣，你我同門，互相幫助本是應該。」神色略帶幾分落寞之色，鄭潛輕輕一歎，「愚兄還有事，就先告辭了，不打擾張師弟和沫兒師妹了。」

　　「鄭師兄，別那麼著急離開嘛！你既然都查過消息了，和我們一起找不是更好嗎？」張婷婷看到鄭潛要走，當下著急道。

　　張元輕輕一笑：「鄭師兄，婷婷說的對，你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怎麼能說走就走呢？百花谷裡這麼大，我和沫兒一時也查探不完，鄭師兄便和婷婷一起，也幫幫忙吧。」

　　鄭潛的目光落到林沫兒身上，見她也是面帶挽留之意，沉吟片刻便道：「那……好吧。」

　　百花谷轟動了——張元發出懸賞，他張家有位老祖就在這百花谷中坐化，若是哪位同門能夠發現他祖上所留洞府以及那位老祖遺蛻，便以兩粒築基丹相贈；若是洞府之內有物品遺留，也可以由發現者先行挑選一件。

　　當下，這個看起來比較靠譜的消息便壓過了原先的寶藏流言——對煉氣期修士來說，什麼東西最貴重？

　　自然是可以讓他們更進一步的築基丹！

　　所以，百花谷裡幾乎所有的煉氣期弟子，都開始四處尋覓起來。

　　葉諾並沒有參與這些——她本來還奇怪，為什麼張元這麼大張旗鼓，不過想起隱藏著萬年石鐘乳的洞中洞，還有外洞處的屍身，她就明白了。

　　張元這是篤定沒有人能夠發現那幻陣之後的洞府呢。

　　想明白了，葉諾也就把這些都拋開了，柳晴芳也在四下尋找，沒時間來煩她，她正好獨自修煉——她估摸著，自己很快就要突破到煉氣期八層了。

　　「葉諾師妹，你最近怎麼一直都待在洞府裡不出來？」就在葉諾潛心修煉的時候，許久不至的柳晴芳來拜訪了，依然帶著滿面笑容，可她方一進洞府就四下打量的眼神讓葉諾很不舒服。

　　「我最近感覺到氣機湧動，便想要努力修煉，以求突破。」葉諾回答，看著柳晴芳依然在打量不休，語氣帶著幾分不悅，「柳師姐最近不是很忙麼？怎麼有空來我這裡做客？」

　　聽到葉諾這麼問，柳晴芳別具意味的一笑：「呵呵，忙什麼呀？到了最後還不是一場空？哪裡有葉諾師妹你的福緣？」

　　葉諾越發不悅：「柳師姐來尋我可是有事？若無事的話……」

　　葉諾的送客讓柳晴芳的神色更加莫名，她定定的看了葉諾一會兒，忽然笑了：「葉諾師妹，你果然厲害！平時不動聲色也就罷了，怎麼這會得了這麼大的好處，都不肯分潤師姐一二？這幾年，做師姐的可沒少為你費心呢！」

　　「什麼好處？」葉諾皺眉，「柳師姐說話未免太莫名其妙了些！」

　　「事到如今，師妹還不肯承認麼？這張前輩的祖上遺骸在哪裡，你不知道？」柳晴芳神色微變，語氣也轉冷了，「師妹，做師姐的勸你一句，有些好處，是不能獨吞的！」

　　葉諾臉色一冷：「柳師姐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這幾日從未出過洞府，從何知道張前輩祖上遺骸何處？柳師姐這樣誣陷於我，是何居心？」

　　雖然葉諾的確知道那洞府的位置，也的確得了好處，可她確信，絕對不會有人知道這些事。

　　可是，柳晴芳怎麼會突兀至極的跑到她這裡，說一通酸氣沖天的話語？

　　很快，張元一行人的到來解開了葉諾的疑惑。

　　原來，因為幾乎所有的煉氣期修士都為著這個懸賞而忙忙碌碌；偏生葉諾一個人老神在在，每日裡安坐修煉，再加上她這幾年修煉的速度不算太慢，便有人傳說，其實她早就從張家祖上的遺府中得了好處，所以才不在乎。

　　流言傳來傳去，總是越傳越離譜；再加上整個百花谷也就葉諾一人不為寶藏所動，看起來似乎是有些不對，張元他們抱著萬一的念頭，過來詢問。結果他們往這裡一走，無形中又驗證了流言，結果弄的所有人都認定，寶物已經被葉諾取走了……

　　葉諾啼笑皆非——這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誤打誤撞？

　　「葉諾，枉費我這麼相信你，卻不料你竟然這樣狼心狗肺！趕緊把我張家的寶物都吐出來！」張婷婷臉色極其不善的瞪著葉諾。

　　「小妹，你先退下。」相比張婷婷，張元的笑容就溫和的多了，「葉諾師妹，咱們能夠一同入山修道，也是緣分。只要你肯告訴我，家祖遺府所在，師妹取去的寶物我不會收回。不僅如此，我還可以贈送師妹一枚築基靈丹。我和小妹只想取回先人遺骸安葬，不知師妹意下如何？」

　　葉諾靜靜的看著眼前氣勢洶洶的一行人，無奈的歎息：「各位前輩，如果我說我沒有去過，想來你們是不會信的？」

　　「哼！證據分明還想狡辯！」一個跟在張元背後的煉氣修士當下就眼睛一瞪，「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張前輩脾氣好不計較，你也別太拿自己當回事！若非張前輩孝心可嘉，哪裡有你說話的地方？」

　　「這位道友說的好，證據分明——這證據在哪裡？我葉諾自從來到百花谷，整日裡除了修煉可曾有在百花谷各處遊蕩？」葉諾冷冷的開口。

　　「還用看證據？你一個小小的修士，若沒有額外的靈石，你那個藥田是怎麼來的？那裡面可不光是剛出芽的靈藥，有幾味低級靈藥可是年份不短！」那個煉氣期的男修士繼續冷笑。

　　葉諾揚眉：「就只是那些靈藥？這就要問問兩位張前輩了，當年在求道谷的時候，我購回那些靈藥時，可從沒做過遮掩！」

　　張元一窒——的確，他確實記得，當年的葉諾展現出在符籙上的天分，賺了不少靈石，還讓他頗為在意來著。

　　說到這裡，葉諾看了眼站在張婷婷背後的柳晴芳，唇邊的笑容更顯冷淡：「且不說張前輩，許是貴人多忘事，兩位張前輩當初也不在乎我一個小小的煉氣修士；只說柳晴芳柳師姐，如果師妹沒有忘記的話，當初師妹建立洞府的時候，師姐親眼觀看師妹將這些靈藥種下，還曾稱讚師妹巧思——想來柳師姐貴人事忙，也忘記了吧？」

039 頻出意外驚變起

　　被葉諾一問，柳晴芳有些訕訕的。

　　葉諾並沒有追問她，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群人。

　　說實話，事情會牽連到她身上來，完全出人意料，只是沒想到這些被寶藏迷了眼的人，連這樣有些離譜的流言都相信。

　　張元這時候也冷靜下來，他看著前方臉色不見變化的少女，無奈的搖頭——事實上，他本身就不認為葉諾會發現自家祖上的遺府，但眾人都這麼說，他也不得不來問。

　　現在可好，有些下不了台了。

　　「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哥，她到底有沒有拿了祖師遺寶，搜一搜不就知道了嗎？」張婷婷脾氣火爆，根本不耐煩這樣慢慢問，她當下揮出一道靈符，就想把葉諾拿下。

　　葉諾臉色一變，渾身真元激蕩，瞬間甩出三道風刃符，把張婷婷的符籙淩空打爆：「依仗修為欺負人麼？原來這就是築基前輩的風采！」

　　「你！」張婷婷神色一變，抬手處一道劍光直接向葉諾射去。

　　「都住手！」伴隨著金丹修士特有的威壓，方媛臉色不善的出現在這裡——事實上，她一直在關注這裡。

　　看到張婷婷要對葉諾動手，她不得不前來制止。

　　原因何在呢？

　　因為謝允芝臨走時曾來拜訪，說葉諾極擅符籙，已經預定了要收錄進入雲峰的門牆，請她關照一二；謝允芝雖然不過是築基修為，可他卻是通過了煉心路自主築基的精英弟子，如無意外的話，百年間便可踏足金丹，而且他還是入雲峰主紫霄真君的嫡傳弟子，他的話，方媛可不敢當耳旁風。

　　再加上謝允芝隱隱透出口風，說是紫霄真君對葉諾也頗為看重——方媛就更不敢忽視了。

　　要知道，紫霄真君本身修為已經是元嬰中期巔峰，又極為擅長符籙，為人又很有些護短，如果讓他知道，葉諾在自己的管轄範圍內出了事……

　　方媛有些不寒而慄，得罪了紫霄真君的後果……嘖嘖，那可真不是什麼好事情。

　　因為一直在關注張元等人的行動，所以，對於谷內傳開的流言，方媛也是知道的。不過得知流言之後，方媛卻是嗤之以鼻，完全不放在眼裡——這些年，因為謝允芝的囑咐，她其實是很關注葉諾的。

　　就像謝允芝說的，葉諾這個小丫頭修煉刻苦努力，人也極為本分，每日裡除了放養玉針蜂之外，便是修煉——這樣一個小丫頭會找到張家的遺寶？也只有傻子才會信！

　　這些人也真是無用，不去搜尋千幻藤的所在，反而因為一個流言來找葉諾——方媛冷哼一聲。

　　看樣子這些人都指望不上了，得另想辦法才是——方媛輕輕歎了口氣，除非萬不得已，她真的不想和雷長河那個死心眼的劍瘋子對上。

　　「方前輩！」張元為首的一行人，看到方媛臉色不善的過來，急忙來行禮。

　　方媛冷冷的應了一聲：「張元，你要尋先祖遺骸，自去尋找便是，怎麼來找同門晚輩的麻煩？我御劍峰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張元臉色微紅：「弟子也是聽聞葉諾師妹或許有些線索……」

　　「不敢當前輩『師妹』之稱。」葉諾打斷了張元的話，不愉之色越發明顯，「線索更是無從談起！」

　　「那你可敢讓我們進去尋找？」還是那個煉氣修士，他似乎急於在張元面前表現——也是，看他的歲數，已經不小了，如果再沒有築基丹的話，只怕這一輩子也無望築基了。

　　葉諾的臉當下便沉下來：「不知道友的洞府可否讓我進去搜尋？」

　　這話說得就不好聽了——本來嘛，對一個修士來說，自身的洞府那是絕對不容人窺視的。

　　對散修來說，洞府就是自己最後的退路，就算是至交好友，頂多把人帶到客廳，自身修煉的靜室更是會被重重禁制保護；宗門子弟或許不如散修一般重視洞府，但也絕不會任人搜查自己的居所。

　　葉諾前生畢竟身為金丹修士，此刻被一個煉氣期的修士如此逼迫，說不生氣絕對是騙人的。可葉諾更加清楚的知道，自己修為不濟，此刻更是絕對弱勢的一方——她並非是怕了張元，就算她修為不高，可加上魔淵蟻和符籙，想要贏下張元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她不敢顯露出自己真正的實力。

　　畢竟，這裡是御獸山，太一宗的下院；而包括葉諾在內的所有人，都是太一宗的弟子。葉諾並不想離開太一宗——雖然張婷婷和柳晴芳讓她很失望，但謝允芝當年的推薦，和那雖然嚴厲卻對她諄諄教誨的師尊，卻讓她心生溫暖。

　　想到這裡，葉諾把心頭的怒火壓回去，正待求方媛做主之際，卻忽然聽到數十里開外一聲爆響——聽聲音，似乎是那個半圓山谷那裡？

　　方媛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金丹真人的神識範圍能夠籠罩方圓數十里，她自然是第一時間就瞭解到那邊發生了什麼。

　　「賊子大膽！」又急又怒的一聲喝叱，方媛在看到山壁被炸開而露出的洞口之後，神色大變，劍光飛起，瞬息之間便已遠去。

　　張元神色微變，也御劍而起，向聲音來處飛去。

　　林沫兒甚至比他更快一步，直接御劍隨著方媛離去。

　　葉諾只聽聲音便曉得，十有八九是那千幻藤之後的洞府被人查知。看著自己面前一行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的模樣，她冷笑起來：「說不定是那個什麼洞府被人發現了呢……」

　　張婷婷這會兒的神色絕說不上好來，她看著葉諾，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似乎又無從開口的樣子，遲疑了一會兒，直接御劍飛走。

　　看著張婷婷飛走，葉諾微不可查的搖頭——張婷婷衝動易怒，而且容易輕信他人，不管資質如何，這心性就絕不適合修煉。

　　隨著張婷婷的離開，跟隨他們一同而來的煉氣修士也駕馭著各自的法器離去，只留下柳晴芳一個人。

　　柳晴芳面色複雜的看著葉諾，想要說什麼，卻又沒有開口，最終只是歎息了一聲：「葉諾師妹，我想要築基……我，不後悔！」

　　轉眼間，偌大的山谷裡只留下葉諾一個人。

　　柳晴芳的意思，她明白，也理解。對柳晴芳來說，張婷婷是她晉級的唯一希望，無論如何不容有失，所以，在張婷婷和自己之間，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張婷婷；可對葉諾來說，柳晴芳的行為可以理解，卻絕不會諒解。

　　靜默了片刻，葉諾失笑——反正她也沒真正損失什麼，何必計較得這麼清楚？既然不可為友，日後不再往來就是，完全不值得為此費心。

　　這會兒倒是應該去看看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那萬年石鐘乳會不會被人發現？

　　如果沒有被人發現的話……葉諾承認，自己還是心存貪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