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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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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月關] 夜天子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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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1
發表於 2016-4-27 19:01:58 |只看該作者
第980章 奪金築

  
  飛梁架絕嶺,棧道接危巒。以金築寨為首的七座三寨,扼控住了南川咽喉,馬總兵想由此經過,必須得端了這七座山寨。
  
  七座山寨,山險水急,上負千仞絕壁,下臨激流深淵,山峰輾轉於湍流之上,出沒於雲霧之中,實是易守難攻。
  
  楊應龍敢以一隅之地造反,固然是因為「先賢們」的成功案例,那些開國皇帝起家時資本比他還有不如呢,另一方面也是覺得憑著重重險隘,至不濟也足以自保。
  
  馬千乘、秦良玉夫婦領了將令,便率領所部三千五百名士兵摸進了山。大山重重,不要說三千五百人,三萬五千人往裡頭一扔,也就不見了蹤影。
  
  馬總兵這邊只管等著秦良玉與他約定的「舉火為號」,一到晚上就命令士兵們枕戈待旦,衣不解甲,可是一連兩晚,山上都沒有絲毫消息,弄得馬總兵疑神疑鬼,總擔心馬千乘這一路兵馬牛皮吹破了,一進山就被人包了餃子。
  
  可是……,馬千乘這一路兵馬如果真的出了意外,三千五百人總不會一個都沒逃出來吧?他在山下,可是半點消息都沒聽到,也沒見有一個潰兵逃出。
  
  金築寨守將名叫曹琳,本名曹琳琳,因為他出生時算命先生給他批了八字太輕,起個女娃兒名字顯得命賤,好養活。這跟中原百姓人家給兒子起名狗剩兒、拴柱子差不多。如今長大成人。又是一方土官,這才減去一字。叫作曹琳。
  
  這一日,金築寨守將曹琳接到後方家裡捎來的消息,他的二小子出生了。曹琳大喜,又因官兵連日攻城,未見寸功,不免生了怠慢之心。便命人殺豬宰羊。搬出美酒,犒賞三軍為賀。
  
  寨上守軍連日守寨,戰的雖不激烈,卻也不得安生,精神與身體俱都疲乏不堪了,如今將軍犒賞三軍,有酒有肉,誰不開懷暢飲?整個金築寨裡一片歡騰。
  
  此時,馬千乘和秦良玉率領他們的三千五百名軍士。已然悄悄地轉悠到了金築寨後山。
  
  馬千乘和秦良玉進山之後,沒有直接迎著這七座山寨去,而是繞了個彎,避進了深山坳裡。然後派了近百名飛簷走壁的好手,細細考察這七座山寨地形,最終選定了金築做為他們的突破口。
  
  其實金築從表面上看,絕不是七座山寨中最容易攻破的,七座山寨中金築最為有名,除了這座山寨所在的山峰最高、最大,也是因為它易守難攻的程度最大。
  
  這座寨子。左側是深淵峽谷,湍流飛瀑,右側一道山脊,與其它寨子相連,如果從那一側進攻,很容易腹背受敵。山前道路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徑,兩側灌木成林,枝繁葉茂,巨大石塊掩映其間,難以容得大軍通過,如果有什麼攻堅武器費盡周折搬上山來,也難以擺佈得開。
  
  至於寨子後山,緩緩向上到三分之二處,便突然形成了突兀直立而起的一壁懸石,高足有一百多丈,這個高度,根本無法爬上去。所以懸崖上頭只派了一組遊弋放哨的兵丁。
  
  而就是這樣險要難克的地形,恰恰被秦良玉相中了,她看中的就是金築寨的後山!這兒對別人來說難以攀爬,但是對她而言卻恰恰相反,因為她的兵是白杆兵。
  
  白杆兵的兵器是她依據巴蜀一帶的特殊地形而專門設計的,而巴蜀一帶的山川地理與貴州地區相去不遠,眼下這種地形,正好用得上。
  
  白杆兵的槍極長,槍頭下邊還帶刃鉤,尾端又有鑄鐵圓環,這個可以當錘子砸人的圓環,如果和其他白杆槍的刃鉤一杆杆地掛連起來,就會形成一條槍桿兒組成的「繩索」。
  
  那峭壁自下望去固然平坦,其實有些仿佛斧鑿的堅銳突起,如果是繩索,用不了幾下也磨斷了,可這又硬又韌的槍桿兒卻磨不斷。於是,秦良玉帶人趕到了山下,悄悄隱藏了起來。
  
  等到繁星滿天的時候,秦良玉就派出了她的五百白杆兵,利用他們的特殊兵刃,開始悄悄攀爬起來。馬千乘帶來的兵現在也在習練並使用白杆長槍,不過時日尚短,不及秦家寨的兵熟練,所以秦良玉派了她親手訓練的五百子弟兵打頭陣。
  
  他們這些子弟,本就擅長攀山越嶺,手中又有帶刃鉤的白杆槍為助力,鉤掛住崖壁上的一些小突起,攀爬起來比猴子還靈活。
  
  後邊的士兵也是蓄勢以待,每一隊人相距約一根槍桿的長度,次第往上攀爬。如果此時天光放亮,人們可以看到蔚為壯觀的一幕,二三十列白杆兵,成批次地攀附在懸崖上,一點點向崖頂逼近。
  
  每一個攀爬的士兵都用布條勒住了嘴巴,防的是一旦失手跌落,會情不自禁地驚叫出聲,驚動懸崖頂上的守軍。秦良玉手下這些兵丁,雖然都是攀岩爬壁的高手,可是夜中攀岩,黑燈瞎火,危險還是存在的。
  
  攀爬過程中,曾有三名士兵不慎摔落,其中有兩人是因為鉤掛部位的岩石脫落,從懸崖上硬生生地摔了下來,另外一個則是倒楣,被其中一個摔下來的戰友撞上了。
  
  不過其中兩人都是在較低的位置摔落的,雖然受了傷卻未死,另外一個卻是摔得粉身碎骨,至死都沒叫出一聲。秦良玉噙著眼淚命人把死傷的族人搬開,這時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只有奪了金築寨,族人才不會白白犧牲。
  
  將近三更的時候,白杆兵已經有一批人登上崖頂了,此時正是崖頂守軍最為疲倦的時候,尤其是曹長官犒賞三軍,大家多多少少都喝了些酒,直到這些白杆兵摸出短刀沖到面前,這隊守軍還在呼呼大睡。
  
  他們確實大意了,但他們也未料到,這根本不可能攀爬上來的天險絕壁,居然有人能夠爬得上來。白杆兵結果了這隊守軍,立即在懸頂佈防,同時向懸下打出訊號,將白杆槍一杆杆地串連起來,下邊的士兵抓著連接起來的槍桿兒,蹬踩著崖壁上一處處只容他們腳尖踩下借力的凹凸之處,越來越多的士兵出現在崖頂。
  
  五百人、一千人,一千五百人,螞蟻一般攀爬而上的士兵密密匝匝地出現在山頭上,當山頂彙集了兩千餘人的時候,天色已經過了四更天,天色隱隱泛出了白色。
  
  「千乘,不能等咱們的人全上來了!」
  
  秦良玉看看天色,當機立斷地對馬千乘道:「等咱們的人全上來,天就放亮了。此時敵軍毫無戒備,正是最佳時刻,得馬上發訊號,殺進寨子!」
  
  馬千乘向崖壁下望望,還有一千餘人正在陸續攀爬途中,馬千乘想了一想,沉聲道:「你說的對!事不宜遲,立即進攻!來人!」
  
  馬千乘望著崖頂守軍用來歇息避雨的那幢小竹樓:「堆上柴禾,給我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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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2
發表於 2016-4-27 19:11:59 |只看該作者
第981章 虎口奪食


    崖頂的兩個箭樓同時被點燃,馬千乘的部下還塞了不少柴禾樹木進去。山巔上風又大,一時間風助火勢,頃刻間就像在茫茫夜色中點燃了一支熊熊燃燒的火炬。

    大火一起,馬千乘和秦良玉立即率領已經登上懸崖的兩千餘精銳,呐喊著衝進寨子,見人就殺,見屋就燒。這裡的房舍都是竹木結構,極易燃燒,寨子裡登時處處火起。

    外面的明軍一如既往,趁著夜色潛到寨下,眼看已過三更,還是沒有絲毫動靜,只道今日如前幾日一般還是要無功而返,有些士兵已經嗬欠連天地打起了盹兒。

    這時,負責瞭望的士卒突然驚喜地叫起來:“發訊號了,山上發訊號了?”正赤膊窩在草棚裡,同各種蟲蟻奮力做戰的祈千戶一頭從窩棚裡鑽出來,抬眼向山上一望,大喜道:“擊鼓!進攻!”

    此時金築寨裡已是亂作一團,先是馬千乘和秦良玉率人猝不及防地殺進寨子,仿佛從天而降,又燒又殺的一番折騰,寨子裡就已人聲鼎沸,混亂不堪。接著山下殺聲四起,寨中土兵更是完全喪失了堅守之心。

    其實光是馬千乘和秦良玉率領兩千虎賁殺進寨子,就足以造成足夠的混亂。此時天色將明未明,人正是最為困倦的時候,反應也是最遲鈍的時候,馬千乘那些土兵在土司大人面前溫馴的像小綿羊兒,可是在別人面前,卻足夠凶殘。他們見門就踹,見人就砍,砍完還要放上一把火,只此一舉,就造成了整個山寨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完全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態。而此時山下廝殺呐喊聲起,不過是壓垮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

    但,七寨連環,中間道路險絕。無法設伏堵截,造成了金築寨的混亂並不算成功,得在相鄰兩寨赴援之前把它徹底掌握在手中,那才能以點破面。如果外面的官兵不能及時進寨。這寨中足有五千播州土兵,一旦穩下陣腳,還是能把馬千乘和秦良玉反撲回去的。

    “快快快,攻下金築寨!率先攻入山寨的,賞銀十兩!臨陣後退者。斬!”

    馬總兵這一路進展實在不順利劉大刀又下了死命令,馬總兵也是真急了,派至寨下潛伏的祈千戶就是他的私兵家將出身,絕對的心腹,而且對祈千戶,他也下了死命令。

    執法隊一字排開,虎視耽耽,但有臨陣不前者,可以就地處決。這一威懾令得官兵們鼓足了勇氣,奮勇衝上前去。

    此時。在高高的山梁兩側,可以各看到一條長長的火龍,正蜿蜒而來,顯然是左右兩寨趕來增援的。如今這個時候,誰先控制了山寨,誰就能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祈千戶見狀,從腰間解下酒葫蘆,咚咚咚如飲馬一般灌了一氣兒,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把雙刀一提。吼道:“來啊!跟老子一起衝!”

    祈千戶身邊也有家將、部曲,這些私兵裝備最好、日常訓練也最多,比正規的朝廷軍隊戰鬥力要強上許多。祈千戶情知今日若是錯過了奪取金築寨的好時機,馬總兵必然得“揮淚斬馬謖”。如何不急。

    祈千戶帶著他的兩三百名家將私兵,悍然殺入戰團,仿佛一柄入肉的尖刀,朝廷士兵見狀也是士氣大振,寨牆和寨門幾乎同時被突破,官兵潮水一般湧了進去。

    金築寨一破。連環七寨就失去了作用,未幾便一一告破。馬禮英大喜,趁勝追擊,又取桑木關,總算是徹底打開了局面。而在他取金築寨以及桑木關諸地時,原本被作為備軍的白杆兵便成了他的先鋒主力。

    馬禮英實在無法厚顏分人之功,只得依照前約,據實上報,馬千乘、秦良玉兩夫妻所率的白杆軍,為南川路戰功第一。

    ※※※※※※※※※※※※※※※※※※※※※※※※※

    南川路大捷的時候,劉大刀針對羅古、松坎、魚渡三路敵軍的反埋伏計劃也在實施著。葉小天麾下有一萬八千人,被劉大刀安排在山坳裡,做為他最後的機動力量。

    葉小天進駐山坳後馬上命人建立營寨,設下拒馬、陷坑,鞏固營牆,扼守險要。這些事兒,他都沒瞞著田雌鳳,田雌鳳在外人眼中,儼然就是他的一個書記官,幾乎形影不離的。

    田雌鳳見他種種準備,心下納罕,道:“你這路兵馬只是伏兵,關鍵時刻用以殺出的,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的建造營壘,難道你還打算在這兒長久駐紮下去?”

    葉小天道:“行軍打仗,我不懂。現在都是在按劉總兵的命令行事。我不知兵,所以更該謹慎,軍士們藏匿於林中,等候期間本也無所事事,叫他們建造一下營壘,以防萬一,萬一劉總兵計劃失敗,我這裡做了充份準備,也不至於被人一鍋端了。”

    田雌鳳眼珠轉了轉,似笑非笑地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劉大刀是要以他的大營為餌,這樣的話,一旦計劃失敗,你無論如何都要趕去與他一同死守大營的。可你卻在這裡做下防禦的準備,葉大人,你和劉總兵,貌似不是一條心呢。”

    “我們當然都有各自的計較,這不稀奇。不過,只要對上楊應龍這件事,我們有志一同,那就行了。田夫人,你也不必蓄意挑撥了,沒用的。”

    這時帳口一名小校報告一聲,進來對他附耳說了幾句什麼,葉小天點點頭道:“叫他進來!”

    片刻功夫,一個肩背褡褳、滿面風塵的男子走進大帳,葉小天拉他到一邊,悄聲嘀咕了半天,那人才又抱拳告辭。田雌鳳佯裝不在意,卻一直豎著耳朵傾聽,隱隱約約聽見幾個熟悉的名字:“白泥、草塘、黃平……”,田雌鳳有些沉不住氣了。

    俟那人一走,田雌鳳便道:“你如今身在北路軍中,所慮者不該是纂江、婁山關嗎?為何竟還分心於白泥、草塘?”

    葉小天訝然看了她一眼,道:“好耳力,你居然聽見了。”

    田雌鳳本來就是在含糊地詐他,聽他一口承認,不由心中一沉,忐忑地道:“你……你琢磨白泥、草塘等地做什麼?”

    葉小天用一種有趣的眼神兒看著她,田雌鳳激將道:“我如今受困於你的軍中,便是知悉了你全部的秘密也逃脫不得,你怕什麼。”

    葉小天笑笑,說道:“告訴你也沒什麼打緊。我這次拿出了老本,可皇帝卻只送了我一枚指揮使的官印。這東西既不當吃又不當穿,實在無甚用處,我琢磨著,皇帝摳門兒,我就從楊天王身上打主意。偌大一個播州,就算不給我吃肉,也得讓我啖口湯吧。”

    田雌鳳瞪圓了一雙杏眼,驚愕地看著葉小天,她本以為葉小天拿出老本兒參與其中,是為了抱皇帝的大腿,可萬萬沒想到,他的胃口這麼大,九省二十四萬大軍氣勢洶洶兵臨播州,他還要從皇帝口中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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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3
發表於 2016-4-29 00:06:33 |只看該作者
第982章 假道伐虢

        
    時間回到葉小天率兵出征前,田妙雯的閨房之內。葉小天攬著田妙雯嬌弱柔滑的身子,兩人剛剛歡愉一番,氣息還有些不穩。葉小天道:「思南故地,你有把握控制麼?」

    田妙雯道:「你有朝廷令旨,逢此戰時,可控制諸府人口、稅賦、徭役、糧秣、牲力。我是田氏後人,田氏昔年待治下子民不薄,田氏被迫寓居貴陽後,此間又未見平定祥和過,故而思念舊主者更多。而且,我告訴過你,諸府土官中與我田家依舊保持密切往來的,不在少數,所以,絕無問題!不過……」

    田妙雯黛眉微蹙:「這些地方,不是通過武力奪取,恰因如此,人事上反而會產生諸多麻煩,要調理順了,需要大量人手,而我們臥牛嶺招納的可以治理地方的人才,只怕遠遠不夠。」

    葉小天道:「所以,我只要你控制思南四府!這四府,必須只用咱們家的人!」

    葉小天微微側了身,輕撫她如絲如緞的滑嫩肌膚,手掌貼著那跌宕起伏曼妙無比的曲線,彷彿蕩漾在水浪之上的一艘小船:「至於思州那邊,我準備讓你大哥過去,他手上沒有人,但田家有!田家臥薪嘗膽這麼多年,一定不乏人才,足以幫助他控制思州!」

    田妙雯霍地一下坐了起來,胸前玉兔一陣跳蕩,驚覺忘形,田妙雯又嬌呼一聲,掩了蒲衾躺下,側著身子,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掩在散亂披下的秀髮之間,無比秀媚。

    「你……你要把思州,交由家兄控制?」

    葉小天道:「這是我對令兄承諾過的!思州四府,本屬田氏。如今重歸舊主,總好過一盤散沙,不過……名義上,思州四府還要屬於我臥牛嶺節制!」

    田妙雯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花,她已把自己當成了葉家人。但對娘家總還是深厚感情的。葉小天肯這麼做,讓她對娘家也有了交待,如何不感激涕零。

    那可不是一畝三分地呀,這麼大的地盤。說送就送了,相公對她的看重,何其厚也!若不是此刻身子酥軟,實在乏力,妙雯姑娘少不得就要鼓腮弄舌。吹拉彈唱地服侍一番,以報答夫婿厚意了。

    其實葉小天以大萬山為界,把思州四府拋出去,除了因為他重承諾,也有很現實的考慮。思州思南兩州八府,原本俱屬田氏,但本來就分別擁有一位宣慰使,即思州宣慰使和思南宣慰使。

    這其中有歷史的原因,卻也不乏客觀條件的促成。思州、思南兩地中間隔著一座大萬山,這重山峻嶺。成了最難愈越的障礙,如果由一位統治者統一治理,在如今這個時代的通訊條件,很多事情是很難及時做出處理的。

    這種情況下,就必須得放權,給予負責山那邊事務的人許多便宜之權,久而久之,依然形同自治。與其如此,莫如慷慨一些,把思州那邊丟給田彬霏去處理。他也不必在那塊本來就很難掌握的土地上耗費太多心神。

    葉小天屬意的是,全面掌控思南,思南也包括四府,其中毗鄰西境的是思南和石阡。石阡之東是銅仁。葉小天坐鎮銅仁,探手西向,通過思南可與四川可接打交道,通過石阡,則可向播州探足。

    楊應龍覬覦整個天下的時候,旁人何嘗沒有在覬覦著他的地盤。白泥、草塘、黃平三司。就是葉小天的目的……

    這三司毗鄰石阡,最方便控制,一旦據有其地,向北則有烏江天險,也容易向朝廷談條件。至於水西和水東安宋兩家,此地距水西甚遠,中間還隔著一個水西,安家是不會打他主意的。

    葉小天並不想遠交近攻,但遠交懾近卻是可以的。他與安家保持密切聯繫,水東宋家想要對他有所行動的話,就必須得考慮到安家的態度。而且這三地只是水東宋家的東鄰,並非水東宋家志在必得之地。

    水東宋家與播州楊家這麼多年為什麼一直齟齬不斷?就是因為水東宋家不想被大江鎖住,宋家努力在烏江北岸立足,哪怕只佔有一席之地,烏江天塹就不再是播州用來封鎖宋家的鎖鏈,宋家就能打開一條屬於自己的貿易通道。

    葉小天充份考慮了安家和宋家的利益,情知他們不會為自己製造障礙。但是在與摳門兒的萬曆皇爺撕扯一番之前,他還有兩件事需要考慮:一是楊應龍究竟會不會敗,另一件事就是,即便楊應龍敗了,他要控制白泥、黃平、草塘三地,中間也還隔著一個石阡童家。

    石阡童家,一直是左右逢源、首鼠兩端。作為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勢力,又是處於播州楊應龍這樣的強者臥榻之側,夾縫中求生存的滋味不好受。

    所以,童家一直接受田氏暗中資助與幫助,以對抗播州楊氏的吞併。當葉小天崛起後,童家又迅速同葉小天親近、靠攏,共同圖謀對付石阡展氏、曹氏,當曹氏覆滅、展氏附庸於葉小天之後,童家又迅速佔領曹氏故地,同葉小天對峙起來。

    當楊應龍直接控制臥牛嶺,進而東向佔據石阡、銅仁兩府的計劃失敗後,決心向北通過四川打開他奪天下的第一條路,由此放鬆了對童家的逼迫,童家便與楊家又暗通款曲起來。

    這樣一個反覆無常的勢力,葉小天不敢信任,不徹底控制童家的地盤,黃平、草塘和白泥地區就是一塊飛地,他佔有了也無法實施統治,所以,童家就成了他必須要解決的一個問題。

    葉小天在婁山關前駐足不前,陪著劉大刀玩埋伏圈的時候,銅仁這邊也沒閒著,主母田妙雯以田家大小姐、臥牛嶺掌印夫人的身份,在思南四府故地大肆巡撫,接見地方官員,安撫民心軍心。

    李大狀尾隨其後,窮盡手段,從財務、物力、人力上對四府實施各種羈絆,加強對他們的控制。

    而銅仁於家的女土司,四品廣威將軍於珺婷於大小姐,也於此時頂盔掛甲,御兵三千,殺奔烏江,號稱要協助朝廷,討伐叛逆。她的必經之地,就是葛彰葛商司童家,再外面就是田雌鳳的大本營,白泥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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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9 23:16:26 |只看該作者
第983章 奪城

  
  于珺婷此番也是傾巢出動了,三千精兵俱是于家精銳,如果這三千精銳盡數葬送,臥牛嶺也立不住了的話,于家絕對無法再站穩銅仁第一土司的位置,必然被人取代。
  
  不過,時局到了如今這個時候已經完全失控,于珺婷就算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如果葉小天功敗垂成,楊應龍得了大勢,那麼覆巢之下,銅仁於氏也難保全。不管是從私情還是從公益上考慮,于珺婷都只能背水一戰。
  
  是以,于珺婷也是果決的很,她把女兒託付給二叔,自己帶了文傲和于海龍兩員心腹大將,親率三千精銳,披盔掛甲,直奔葛彰葛商司。
  
  葛彰葛商司童家目前的處境非常尷尬,吃葉小天擺了一道之後,童家又與楊應龍苟且起來,楊應龍當時正忙於擺平水西安家和水東宋家,巴不得這邊不要生事,所以也給了他幾分好臉色,兩家的關係算是暫時緩和下來。
  
  童雲正高興抱上了一條大粗腿,楊應龍反了。這一下童雲可頭痛了,要他跟著楊應龍造反,他是沒有這個膽量和決心的,朝廷這條大腿可是比楊應龍還要粗的多。
  
  可要他站在朝廷一邊,他同樣沒有膽量,他的地盤與播州毗鄰,如果他擺正旗幟,聲言討逆,楊應龍掉過頭來先把他滅了怎麼辦?萬曆這條大腿固然夠粗,可是山高皇帝遠呐。
  
  結果童家弄得不尷尬,朝廷這邊數十萬大軍討逆,打得風風火火,他捏著鼻子蹲在葛商渡屁也不敢吭一個。楊應龍這邊南征北討,自稱半朝天子,他也是恍若不知。仿佛一尊泥菩薩。
  
  童老大想保持中立,奈何別人卻不給他這個機會。葉小天出兵去四川,響應李化龍李總督號召。加入討逆大軍去了,走的不是他這條路。而今葉珺婷要參加貴州葉夢熊葉巡撫的討逆大軍,卻是要經過他的地盤的,他該如何表態?
  
  拒絕?那就擺明瞭是站在楊應龍一邊了,貴州葉老熊也不是吃素的,一時之間他收拾不了楊應龍,要收拾他姓童的,熊掌一拍,他就要粉身碎骨了。
  
  答應?萬一楊應龍揮兵與他來戰。怎麼辦?白泥是播州田氏的地盤,與他可是毗鄰的,兵馬朝發昔至。萬一楊應龍來日真得了天下怎麼辦?能有他童家的好日子過嗎?
  
  糾結半晌,實無計出。童雲只好硬生生憋出一個主意,他隨便找了一個未嫁的侄女兒,許給了葛山中的一個土司,而且一應婚儀程式從簡,即刻完婚。這邊婚禮一開,童老爺子就領著族中一應重要人物全體進山趕赴婚宴去了。
  
  他掐著時間走的,核計于珺婷到了。他不在,族中重要的主事人物也都不在,底下人無所適從。又來不及請示,那就得客客氣氣接待于土司,繼而再送她出關。
  
  回頭這事兒傳開,於朝廷而言,他童雲分明是表了態:我是忠於朝廷的!童家雖然力薄,不能勤王效忠,但也是盡了力所能及的本份。若是楊應龍這邊發難,亦或楊應龍來日得了天下,他也可以求懇解釋:「老朽不在家。底下人不懂事,天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童雲打了一手如意算盤。帶著族中一眾重要人物進山吃自家侄女兒的喜酒去了,他前腳剛走。于珺婷帶領大軍,也浩浩蕩蕩地趕到了葛彰葛商司。三千大軍,雖然不是為討代童家而來,童家還是緊張的很,城門緊閉,城頭戒備森嚴。
  
  文傲到城下交涉,言及銅仁于家召集子弟效忠朝廷,參加討伐大軍。並亮出臥牛嶺葉指揮府的文書。如今名義上,兩思八府地盤都在葉小天節制之下,葛彰葛商司屬於石阡府,自然也在八府之列。
  
  文傲便理直氣壯地要童家解決糧食補給等問題。童雲帶領一班管事長輩進了山,留在葛商渡老城主持事務的是年輕一輩中一個老成持重的人物,名叫童繼堯。
  
  童繼堯在童家長輩們眼中,的確是性情沉穩,辦事老練。不過長輩們都在的時候,他頂多也就是在長輩們指示下做過事情,凡事依舊要早請示、晚彙報,並沒獨自承擔過如此重大的事情。
  
  這種情形,就如田彬霏詐死,田妙雯出家,從田家新選出一個家主出來,能力他有,性格脾氣也沒多大缺陷,可一次重大歷練都沒有,乍然承擔重任,難免手忙腳亂。
  
  童繼堯想著童老爺子臨走的囑咐,先故意拿蹺拒絕幫忙,文傲這邊聲言厲色一通恐嚇,他又手忙腳亂地開關請廣威將軍入城,至於提供糧秣幫助,自然也是滿口答應下來,反正于珺婷持有葉指揮的文書,戰後可向朝廷報帳。
  
  于珺婷的三千大軍自然不能入城,這是犯忌的事兒,不要說于家童家分屬兩個自治的土司,就算都是流官治下,過境的朝廷大軍也沒有隨意入城的道理,但于珺婷要帶多少扈兵入城,這又成了問題。
  
  于珺婷要帶五百名親兵入城,童繼堯覺得多了一些,面露為難之色,暗示于珺婷入葛商司大可不必太過戒備,葛商司同樣是忠於朝廷的土官,她只需帶上三五十名侍衛伴護就行。
  
  于珺婷那是怎樣的威風作派?想當初可是連渾不吝的葉小天都被她威逼著下過跪,銅仁府鎮守五百年的張家大當家被她氣得吐血身亡。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女王范兒,氣場強大無比,哪是童繼堯這樣一個初履重任的後生小子能夠承受的。
  
  于珺婷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驅馬上前,一身唐時于家傳承下來的明光鎧甲,一雙杏眼從威武的護面上向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童繼堯就結結巴巴地同意了于大將軍率五百親軍入城的條件。
  
  于珺婷被迎進土官府,依舊帶搭不理的不說幾句話兒,只由師爺文傲對他哼哼哈哈地交待了幾句場面話:于大將軍公忠體國,率兵出征,要出葛商司,伐白泥,配合葉巡撫討伐楊逆。大軍遠來,今夜要宿在城外休整,明日過關。于大將軍要在城中休息,還要童家殺豬宰羊,出城****。
  
  童繼堯只求快些送走這尊瘟神,對他的要求自無不應。這邊客套幾句,忙不迭便為于大將軍安排住處,這時童繼堯才發現,難怪于大將軍要帶五百侍衛進城,而且還大包小裹的,敢情這位於大將軍有潔癖,他們童家的嶄新被褥、茶具餐具,人家不用,都要用自己的。一隊隊男兵女兵出出入入,鋪床疊被、放置器皿,忙得不亦樂乎。
  
  童繼堯看得眼暈,只覺就睡一晚的事兒,用得著這般折騰麼?女人家的事兒,實在是叫人想不明白。
  
  這時候,被他派去****的人馬已經抬著宰好的豬羊開了城門。城門外,那些等著接收犒賞的于家土兵一個個饞誕欲滴、兩眼放光,看得童家人暗暗撇嘴。
  
  卻不料,他們抬著豬羊剛剛上了吊橋,城外那些于家土兵卻突然發一聲喊,就像一群瘋牛似的向他們沖過來。童家****隊伍目瞪口呆,至於饞成這樣嗎?這些土兵有多少年不知肉味兒了?
  
  他們還沒想明白,就發現這些于家土兵對他們理也不理,徑直從他們身邊沖過去,直奔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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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5
發表於 2016-5-1 12:05:14 |只看該作者
第984章 易幟

  
  童繼堯做為主人,客人這邊還沒安置妥當,自然不好失禮地離開。他耐著性子看于大將軍擺排場。一個客舍被于珺婷的家僕女侍們搞得面目全非的時候,一個童家子弟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來:「三哥,大事不好……」
  
  這「大事不好」仿佛就是一個訊號,兩個俏生生的小侍女正捧著綾羅綢緞從童繼堯身旁經過呢,一聽這句話,突然就把手中的綢緞向那人一拋,矮身便向童繼堯纏去。
  
  「咔嚓!」
  
  童繼堯猝不及防,雙腿登時被貼地靠近的兩個侍女用她們的兩雙渾圓有力的大腿絞斷,童繼堯慘叫一聲跌倒在地,兩個小侍女嬌軀一團,靠近了他身子,童繼堯只覺鼻端一陣幽香撲鼻,後腦一軟,緊接著頭顱就被硬生生擰到了後背上,在極近的距離看到了人家小侍女那軟綿綿、嬌彈彈的一雙酥峰突起,幽香更濃了……
  
  那個報信的童家子弟手忙腳亂地撕扯開身上的綾羅,就見他三哥二目圓睜,已經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死在了地上,他呆了一呆,就見那些于將軍的家僕女侍們仿佛一群猛虎,正向完全沒有防備的童府家人大殺特殺。接著,他就看到自己的頭越飛越高,居高臨下,將整個小院中屠戮的慘況盡收眼底。
  
  童雲在山裡喝著喜酒,盤算著等家裡送來信,候那于大將軍離開了再回去。又猶豫于珺婷無論勝敗。從白泥折返回來時,自己究竟接不接待。該以什麼態度、什麼立場對待,正自盤算著,家裡送信來了。
  
  葛商渡----陷落!
  
  童雲又驚又怒,馬上向剛剛變成他侄女婿的那位山中土司借兵五百,急急忙忙趕回葛商渡。
  
  五百人當然不夠于珺婷殺的,可童雲也是沒辦法。一旦失去他的根基。他就是沒牙的老虎。那時還不是任人宰割。先去交涉,不成便逃,有五百人護著,逃還是不成問題的,于珺婷一共三千兵,還要守城,不敢遠追。介時再往童氏下轄的土官地區思量對策便是。
  
  童雲急急趕回葛商渡,城頭大旗已經換了「于」字,就連渡口碼頭上停泊的船隻。都變了「于」字旗號。童雲按下兵馬,派人向于珺婷交涉,卻只等來于珺婷給他的兩個選擇:
  
  一,被徹底消滅;
  
  二:臣報臥牛嶺。可效仿石阡楊氏,保全富貴。
  
  童雲聽了好不糾結,一面幻想著糾結童氏旗下各路土官組一支聯軍重新奪回葛商渡,生擒于珺婷那個小婊咂;一面又擔心失去這個苟且的唯一機會,被那個心狠手辣、喜怒無常的女妖精斷送了童家的前程。
  
  不過,童雲糾結也沒糾結多久,因為當天晚上他帶來的五百山中土兵就嘩變了。
  
  五百土兵鬥志昂揚。簇擁著兩個人到了他的面前,其中一個矮矮墩墩,黑胖黑胖的,正是他那如花似玉的表侄女兒剛剛嫁了的那位山中土司。
  
  另外一人穿一襲黑袍,半禿著腦袋,長一隻碩大的鷹鉤鼻子,眼睛眯眯著,好像有點雀蒙眼,連路都看不清的樣子,得讓人攙著。
  
  到了天亮童雲才知道,敢情他就是眼神兒不好,白天也看不清什麼。結果就是這麼一個半瞎老頭兒,跑到他侄女婿的山寨,一番舌燦蓮花,他那貌似忠厚的女婿就反水了。
  
  童雲這個山中女婿其實也不傻,葉小天正得勢,朝廷寵信他,土司王安老爺子偏袒他,而且他還有個身份:蠱教尊者,神之僕人。
  
  他的地盤可就在大萬山餘脈中,雖然已經基本上脫離了蠱教的控制,可蠱教對該部落的影響至少還有一半的餘威。冬天長老來此說降,先就有一半部屬動搖了,再面對臥牛嶺的強勢,他豈有不為自己打算的道理。
  
  童雲做了人家俘虜,只好含恨答應于珺婷的要求:公開宣佈,葛商司完全歸順臥牛嶺,號令童氏旗下所有土官放棄抵抗,向于大將軍投降。
  
  于珺婷馬上接收了童家的地盤,童雲沒想到她連官印都早已鑄好了,顯然是有備而來。童雲前腳下令,她後腳就派人分赴童氏轄區各地,收繳原由童氏委任的官印,頒發由臥牛司統一雕鑄的官印。
  
  這可不僅僅是一個形式上的問題,它帶有強烈的心理暗示,讓各地土官曉得,他們的權力和地位絲毫不受影響,但前提條件是要忠於並服從臥牛嶺,至於童家,那是過去式了。
  
  童雲本以為自己能落得和石阡楊家一樣的待遇,被取消馭兵權,依舊掌握地方政權和財權,得知這一消息又驚又怒,童雲立即去向于珺婷詰難。
  
  于珺婷已經占了葛商渡,而且鳩占鵲巢,把他的土司府當成了自己的將軍府。清清雅雅一間書房,半月形的雕欄式內外隔窗,懸著鮫綃的帷幔,陽光從糊著高麗紙的窗櫺透進去,映著紫紅透亮的書案之上的梅瓶花觚和玉石盆景。童雲見了心裡便在滴血,這兒本是他心愛的書房啊!
  
  脫去明光鎧的英武女將軍此刻卻是另外一副情形,羅襦繡袂,外套一件素淨的湖絲比甲,裙裾裁剪得體,比甲貼著腰腹曲線輕軟柔順地下垂過膝,體態纖妍,姿容清雅,仿佛精心養在溫室裡的一株素心蘭,含苞欲放。
  
  如今的于珺婷,氣質較之當初的匣中藏劍,卻是經歷了男女之情、母女之愛的溫養,與往昔大不相同了。童雲見此美女,卻如見蛇蠍,他強捺怒氣,向于珺婷拱了拱手,道:「于土司,前番你向老夫招降時說的明白,我童氏可比照石阡楊氏……」
  
  他還沒有說完,于珺婷伸皓婉,緩緩擱下紫毫,自案後盈盈站起,拈起一摞劄本,甩到了他的面前。童雲一呆,斷了自己的話,訝疑地道:「這是……」
  
  于珺婷沒說話,只把下巴微微一挑,童雲遲疑地拿起來,隨手翻開一本,臉上頓時變色。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一道清冷的聲音已在耳邊響起:「拿下!」
  
  文傲文師爺領著兩個半身皮甲的武士,笑吟吟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把他攏雙肩抹二臂,結結實實地綁了起來。童雲驚恐地看著于珺婷,顫聲道:「你……你要幹什麼?」
  
  于珺婷依舊不屑回答,只是姍姍地背轉了嬌軀,童雲就被兩個壯漢強行拖了出去。
  
  于小妖女才不會全然按照葉小天的安排做事。
  
  招安納降?當初銅仁張氏先降後反的事兒她可不曾忘記過。未來時局還不知會發生怎樣的變化,童氏更不會甘心就此拱手讓出江山。童家的根基未傷,一旦趁著混亂再生是非那還得了?
  
  最徹底的建設,是建立在最徹底的破壞之上的。如今恰好在童府搜到了童雲與播州楊氏暗通款曲的書信,鐵證在手,這還不殺更待何時?一時間,葛商渡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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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6
發表於 2016-5-1 12:06:05 |只看該作者
第985章 層層推進

  
  葛商渡易主,意味著在思南四府境內,大大小小一共近二十個土司官,已經沒有一個是游離于臥牛嶺之外的力量。
  
  其他土官即便不是如展氏、石阡楊氏這樣的全面依附,不是如果基格龍家和銅仁於家這樣的全面合作,至少也沒有任何一方敢不承認臥牛嶺對他們的絕對統治。
  
  于珺婷坐鎮葛商渡,殺得一片血雨腥風。童家在當地也有三百多年歷史了,家族勢力何等龐大,于珺婷大殺特殺,毫不手軟。一時慈悲,後患無窮,這就是于小妖的人生哲學。
  
  而正巡走各地的田妙雯和李大狀更是借此事造成的威懾,抓緊了對各地陽奉陰違、怠忽輕慢的勢力的控制。葉小天把自己置身于四川南路,協同討逆,卻把功夫放在題外,在葛商渡成功地下了一枚飛子兒。
  
  此時他這邊情況又如何呢?
  
  楊朝棟出松坎,楊惟棟出魚渡,楊珠出羅古池,三路大軍氣勢洶洶而來。楊珠到了羅古城,就被劉大刀的副將給堵住了。
  
  楊應龍的羅古城建的著實雄駿,擅長攻城的朝廷大軍當初奪下此城也費了好大一番功夫,五十門虎蹲炮齊刷刷放在城門前轟了整整一天。如今讓領著一群土兵的楊珠如何奪城?
  
  楊珠試探著攻了一遭,灰頭土臉地敗下陣來。留下一地屍體。馬上安營紮寨做好防禦,命人就地伐木,製造攻城器械。這邊大木伐出深山,才拖到大營,枝枝杈杈都還沒砍乾淨呢,那邊楊朝棟已經出了松坎。奇襲劉大刀的大營去了。
  
  出兵之前。三路大軍約定了匯合時間,地點就是劉大刀的大營。至於期間聯絡,那時可沒有即時聯絡工具,如果每走一步都停下來等著和另一方通通消息更不像話,所以期間如何行動,三路主將都有自主權。
  
  楊朝棟不管是想先與楊珠匯合,還是想獨自趕往劉大刀的大營,都得經過落雁峽,也就是劉大刀另一員副將設伏的地方。這是他的必經之路。不過楊朝棟作為播州少主,未來的楊氏家族繼承人,軍事能力還是頗為出色的。
  
  他明裡暗裡足足派出了八支探馬,劉大刀的副將也有派出斥候反制。但一番較量的結果,楊朝棟終究還是在一腳踏進埋伏圈之前發現了伏兵,埋伏戰被迫變成了正面交鋒。
  
  朝廷一方用來打埋伏的兵馬不及楊朝棟人多,而且山地作戰本來就略遜一籌,一見不敵,副將便按原來的安排,迅速撤往羅古城。楊朝棟明知此地既有埋伏。說明劉大刀已經獲悉他們的進攻計畫,卻還是得硬著頭皮向劉大刀的營地進發,而且還加快了速度。
  
  這都是源於當時極度落後的通訊條件,他可以就此裹足不前,但他無法及時通知楊惟棟和楊珠,這兩人各領有一萬兵馬,如果在茫然不知的情況下趕到劉大刀營地,中伏被殲,他該怎麼辦?
  
  父親的基業就是他的基業,兩萬大軍,對播州來說,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楊朝棟也捨不得糟蹋呀!於是楊朝棟打定主意,火速趕往劉大刀處,與楊惟棟和楊珠匯合,三路大軍合作一處,雖然不能起到突襲作用了,卻也有一戰之力,畢竟他們三萬多人,劉大刀的主力也不過三萬餘人。到時若是落了下風,就近逃近仍屬於自己一方的關隘就是。
  
  但楊朝棟沒想到劉大刀那等直爽豪邁的一個漢子,他的副將竟然如此猥瑣,逃進羅古城的那位副將稍事整頓,就又潛了出來,帶著兵馬自後追趕,他若停下做戰,那副將就帶人逃開,只要他一開拔,那副將就陰魂不散地出現了,氣得楊朝棟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偏偏奈何不了人家。
  
  如此拖拖拉拉的,楊朝棟的行軍速度大受影響,結果當他終於趕到集結地的時候,劉大刀正在打掃戰場:
  
  楊惟棟先於他趕到了,結果一頭撞上了劉大刀的鐵板,劉大刀手頭的可用兵力與楊惟棟相當,但平地做戰,他所率領的明軍戰鬥素質可是參與過平孛拜、打日本的鐵軍,楊惟棟如何是他對手。
  
  一連三場對決,楊惟棟大敗,逃向婁山關的路也被劉大刀堵死了,只得倉惶而逃,卻不想他的逃跑路線,居然也是被劉大刀設計好的,楊惟棟一頭撞進了葉小天布網的山坳。
  
  葉小天事先在此留了後手,把這山谷打造成了一處絕好的防禦陣地,此時竟然派上了用場,楊惟棟的殘兵敗將被他輕輕鬆松一舉殲滅,楊惟棟本人也被亂箭射死。
  
  劉大刀在營中多布假人,迷惑婁山關叛軍,自率主力出來,叫上葉小天,一起氣勢洶洶迎向楊朝棟,楊朝棟一戰即潰,倉惶逃往山中密林,僅以身免,所部全部被殲。
  
  滅了楊朝棟所部的劉葉大軍浩浩蕩蕩地殺奔羅古池。羅古城外楊珠剛剛造好攻城工具,數十台攻城車一字排開,正大張旗鼓地攻城,城門突然洞開,守軍主動出擊了。
  
  楊珠大喜,立即揮軍上前鏖戰,卻不想那城門裡的朝廷大軍源源不絕,跟決了堤的洪水似的沒完沒了。劉大刀一路打的是運動戰,此時他的的全部人馬可是全運動到這兒來了,足足三萬五千餘人,對上楊珠的一萬大軍,一場大戰,楊珠全軍覆沒。
  
  此時其他各路兵馬在劉大刀的嚴令之下雖然傷亡慘重,卻也連連告捷。烏江一路,葉夢熊親臨前線指揮,於十二日攻克烏江關;偏橋一路,奪取了天都、三百落諸囤。
  
  不過楊應龍卻也敗而不餒,趁貴州明軍渡江之際突然發起反擊,大敗官軍童元鎮部。童元鎮麾下參將楊顯、守備陳雲龍、阮士奇、白明逵、指揮楊續芝等相繼戰死。
  
  楊應龍一場奇襲反擊戰打的得意,正想一鼓作氣,再把偏橋一路明軍殺回去,楊朝棟狼狽不堪地逃了回來,向他哭訴敗狀。楊應龍聽說三萬大軍盡數陷於劉大刀之手,只覺眼前一黑,差點兒沒痛死過去。
  
  三萬大軍,對朝廷來說,舉手之間就能再度徵召而來,可播州哪有那麼多的可用之兵。楊應龍恨不得一刀砍了這個混帳兒子,只得立即趕回海龍屯,調兵遣將,準備應付婁山關大決戰。
  
  婁山關,萬峰競立,直插雲天,莽莽叢林中,唯有一條寬僅數尺的小道可以通行。楊應龍曾與劉大刀為友,素知劉大刀的本事,但他相信,就算劉大刀真的搖身一變成了武聖關雲長,也休想拿下婁山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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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 10:53:36 |只看該作者
第986章 有備而來


    劉挺以埋伏戰對埋伏戰,以運動戰打光了本來兵力與之相當的三萬來犯之敵,隨即翻過夜郎舊城,連克滴淚、三坡、瓦窯坪、石虎等關隘,直逼婁山關。

    三萬大軍,確實是楊應龍很重要的一份家當,三萬大軍被殲,一時在八路明軍的進攻下,調度有些捉襟見肘了,再見上這些關隘的守軍鬥志喪失,莫如集中兵力於他們恃為險要的婁山關,免得被人各個擊破。

    婁山萬峰競立,直插雲天,莽莽林草叢中,只有一條寬僅數尺的小道可通。播州軍又在這條小道上,擇其險要處建立防禦工事,一共十四道防禦工事,所選之處兩旁都是或人工或天然的深淵,險要異常。

    山窮水險,林深草密,瘴煙千里,人跡罕見。除了山還是山,千峰萬壑,綿綿無盡,或是奇峰陡立,高入雲表;或是峭壁千仞,淵深無際。抬頭望,悠悠蒼穹,蒼鷹回翔;俯身瞰,麓穀霧鎖,叢莽陰森。

    廣袤無垠的窮荒絕域,其中很多山嶺叢林是千百年來都沒有人真正深入過的神秘天地,那裡面有很多地方並不太適宜人類長期生存和居住。只有禽獸蟲蛇之屬在其間生息繁衍,弱肉強食。

    “婁山關,你打不下來!”

    田雌鳳看著葉小天,語氣溫婉平緩,仿佛她是葉小天的軍師幕僚,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說東家:“兵力之盛,在這裡不足為恃;火炮利器,在這裡同樣不足為恃。我勸你,在朝廷方面,多少也算是立下了些功勞,不如見好就收。趕緊跳出這是非之地。不然的話……”

    葉小天站在那裡,讓身邊有經驗的小卒給他身上塗抹著草藥汁兒,這種草藥汁可以比較有效地防範蟲蟻。要不然諸多種類的蟲蟻纏身,就算沒有劇毒。不致喪命,可以能折磨的人發瘋,不用打仗,沒兩天困也困死了。

    因此一來,他只著一條犢鼻褲,露出日漸結實、富有陽剛棱角的肌肉,旁邊又有田雌鳳這樣一個百媚千嬌的女人,陽剛與陰柔、男性美與女性美。在這野草搭就的山間帳篷裡,別有味道。

    “不然怎樣?”

    剛剛葉小天正閉著眼睛讓手下把藥汁塗抹在臉上,這時睜開眼睛,不過左眼也只能微微睜開一道縫隙,眼皮上紅紅腫腫好大一個疙瘩,看起來引人發笑,那是蚊蟲叮的。最癢時,葉小天恨不得把眼珠子摳出來。

    “不然的話……”

    田雌鳳姍姍地走到他身邊,忽然從那小兵手中拿過一把鮮草藥,搓的爛了。讓藥汁塗滿手上,便軟綿綿地搭在了葉小天的身上,一邊為他細心地塗抹著尚未塗到的位置。一邊道:“不然的話,婁山關下,久駐必敗。到時候劉大刀喪命於此,你又何去何從呢?”

    聽她口氣,幕僚軍師又變成了溫婉可人的小女子,好似添香紅袖,枕畔玉人,尤其是她柔軟滑膩的雙手已經從胸膛滑下去,技巧地塗抹著葉小天平坦結實的小腹。頭微低著,鼻如膩脂。腮凝新荔,長長齊齊彎彎細密的睫毛。使她看起來說不出的誘人。

    葉小天這一路行軍打仗,足有三四個月不沾女人身子,陽氣過盛,天天早起一柱擎天,似乎不需千軍萬馬,不需火炮擂石,只要他昂首挺胸地走過去,就能“一炮”把婁山都捅個窟窿,這時被她一撩撥,下體立即支起了極明顯的一個大帳篷,比他此刻所住的帳篷還要明顯。

    田雌鳳似乎渾不在意,依舊為他塗抹著藥汁,手掌環到了他後腰眼處,這一來就等於是輕擁著他,雖然似乎毫無覺察,但葉小天從上看下去,她的後耳根都微微泛起了玫瑰紅。

    葉小天沒有動,依舊讓自己保持著穩穩站立的姿態。這也是一種戰爭,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意志之爭,他無法控制自己生理的變化,但是能控制自己的意誌,他倒要看看,這隻嫵媚天狐,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葉小天歎了口氣,垂眼看著田雌鳳,目光中微含憐憫,只是田雌鳳並沒看見。

    葉小天輕輕地道:“婁山關,守不住!”

    田雌鳳嬌軀一顫,驀然抬起頭,葉小天看著她,鄭重地道:“你認為婁山關一定打不下來,楊應龍也是這麼想的,播州的人都是這麼想的,所以,它一定守不住!”

    田雌鳳微微蹙起了好看的娥眉:“為什麼?因為我們都認為它一定無法攻克,所以會大意輕敵?”

    葉小天搖頭:“不!未必是關前之敵,而是他們心中之賊!”

    田雌鳳眨了眨眼睛,問道:“心中之賊?”

    葉小天笑了笑,這場男人和女人之戰,他開始占據上風了,他微微轉過身,張開了雙臂,吩咐自己的通房大丫頭的口吻:“後邊也抹一抹,別有疏漏。”

    這個“通房大丫頭”,可是白泥田氏家的大小姐,播州楊天王的三夫人,何等尊貴的身份,可她居然也就乖乖地為他塗抹起了後背,直到後背均勻地塗抹了藥汁,她才繞回葉小天正麵,再度問道:“心中之賊?”

    葉小天眼神微微下垂,她雖然穿著一身明軍的鴛鴦戰襖,可依舊不掩婀娜,胸前雙峰挺峙,溝壑幽深。葉小天的鼻息愈發平穩悠長,神色愈發冷靜從容,可下邊也……下邊看起來已經毫無異狀,似乎他超凡的意志,已經完全控制了生理上的*。

    於是,葉小天愈發的傲然,頗有指點江山的意味:“沒錯,心中之賊。正因為婁山關上的所有人,都堅信他們的關隘是不可攻破的。所以,只要讓他們覺得婁山關已經被破,那時他們還有堅守的信心麼?他們會敗的比任何時候都快。”

    田雌鳳俏臉微微變色,她也注意到葉小天已經迅速恢複了平靜,一個數月不知肉味兒的男人,在她這樣********的撩撥下,居然這麼快就完全守住了心防,本就令她產生了一陣失敗感,而葉小天這句話所預示的危險,更加令她心慌。

    田雌鳳忍不住問道:“如何讓他們覺得婁山關已破?”

    葉小天睨著她,微現警覺。

    田雌鳳攬著他的手臂,撒嬌似地重施故伎:“說說嘛,反正我又走不掉。”

    剛才那個小兵在田雌鳳接手的時候就已出去,帳篷雖未關門,裡邊卻只有孤男寡女。田雌鳳軟語央求著,葉小天的肘彎觸到了一處極富彈性的所在,他雖不為所動,卻還是透露了一些:“還記得我剛剛帶兵到四川時麼,你那時就說過,二十四萬大軍,也破不了婁山關,這句話,我記住了!”

    田雌鳳臉色微微發白,葉小天又道:“所以,那時我就派出了人,開始打婁山關的主意。婁山關這一戰,從四個月起就開始了,你說,我現在能不能打得下來?”

    田雌鳳終於明白葉小天為什麼要帶她赴四川了,她曾經以為是葉小在覬覦她的美色,又以為葉小天是要向她炫耀自己的本領,直到此刻她恍然大悟,原來葉小天從一開始,就是在有意識地利用她。

    這個男人……

    田雌鳳凝視著他,眼波柔媚,瞧起來無比誘惑。雖然她的眼神盯著的其實是葉小天的喉嚨,她現在很想撲上去,狠狠一口咬開他的喉嚨,喝光他的血,可恨意越深,所表現出來的欽佩與迷戀便越濃。

    “我服了你了!”

    田雌鳳抱住了葉小天,她崇拜強者,能把她戲弄於股掌之上的,無異是一個強大的男人:“人家越來越好奇了,你究竟想怎麼打婁山呢?”

    她的嬌軀向前一貼,卻突然在葉小天的腹部觸到了一根*的、燒紅了的鐵棒似的東西,田雌鳳也不禁下意識地一躲。一直表現淡定的葉小天老臉一紅,急忙擺出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很臭屁地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然後,葉小天就昂首闊步地從她身邊走了過去,田雌鳳吸了吸鼻子,神色糗糗的:真以為這小子坐懷不亂呢,原來小帳篷不見了,是因為……那擎天一柱不是向前,而是向上,硬生生地貼在了小腹上。

    田雌鳳突然想起與貴介婦人們在一起時聽她們說起的一個葷笑話:一美女考驗眾僧定力,每人腹下係一小鼓,美人兒半裸出場,極盡挑逗,眾僧腹下小鼓咚咚響個不停,唯有主持老僧淡定自若,腹下小鼓始終不曾發聲。

    美女欽佩不已,及至讓眾僧解下小鼓,才發現那老和尚,居然把腹下鼓給硬生生地杵破了。呸!這個假模假樣的臭男人!田雌鳳悻悻地暗罵一句,眼珠微微轉了轉:

    不管如何,葉小天透露的信息都是很危險的,她本想坐觀葉小天失敗,在他窮途末路的時候,再勸他改旗易幟投靠天王。現在看來,她必須得想辦法逃出去,向婁山關示警。可如何逃走呢?

    她的智慧計謀在此時全然無用,不論她如何窮盡智慧,葉小天總不可能蠢到放她離開吧?至於武功,她手無縛雞之力,又不會飛簷走壁的功夫。所能倚靠的……

    田雌鳳輕輕撫上了她飽滿的胸膛,眼神兒妖媚地微眯起來,杏眼桃腮,下巴尖尖,像極了一隻成了精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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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 21:00:05 |只看該作者
第987章 箭在弦上


    一道人影在蠻荒的原始叢林中飛快地掠進著,宛如一縷幽靈鬼魅。在幽深陰暗、藤蔓纏繞的叢林中他時而騰躍、時而俯身、時而刀劈,時而猿猴般扯著藤蔓飛縱,速度竟是不受影響。

    大森林中辨不清方向,但他好像很清楚自己要往哪裡去,行走的方向始終未變。其實即便身手很好,叢林中這麼快的行進,來不及觀察周圍環境也是很危險的,因為密林中有各種各樣蛇蟲猛獸。

    這些生物在它們的地盤上可也不是吃素的,一旦驚擾到它們,被它們錯以為有人侵入了它們的領地,它們會不顧一切地發起攻擊,但此人竟毫不在乎。

    終於,他在一片草地邊緣停住了,這裡林木較稀疏,綠草茵茵,流泉飛瀑,還有幾幢小木屋,木屋上已經爬了藤蔓和牽牛花,瞧起來就像童話世界中精靈的居處。

    小屋周圍明裡暗裡有十幾個衛士,他必須得放慢速度,大大方方在走過去,要不然很容易被那些往地上一撲,就和周圍環境渾然一體的衛士們當成敵人幹掉。

    「你來了!」

    前邊一叢花草一陣晃動,竟從中站起一個人來,臉上花得花花綠綠,頭上也戴著自編的草帽兒,他似乎認識這來人,向他招招手,返身便走,有他引著,來人很順利地進入了這片仙境般的領地,鑽進一處童話小屋。

    童話小屋住的通常不是可怕而醜陋的女巫,就是妖嬈嫵媚的林間仙女兒。這間小屋裡住的卻是兩者的綜合體。她有女巫一般可怕的手腕,又有林間仙子般的嫵媚容顏,一身翠綠衣裳,皓齒明眸,異常燦爛。代韻溪,如今已貴為八大長老之一的代長老!

    穿行於林如同黑豹的那個高手,光看面貌的話其實平庸的很,身材也不是很高大,如果剝去偽裝。往人堆裡一站是很難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一見代韻溪,他便抱拳施禮:「屬下見過長老!」

    「嗯!」代韻溪淺笑,手中捧著一杯香茗。杯子是用這山中大木削制的,顏色已經不是那麼深。看起來她在這裡已經住了不短的日子:「尊者已經隨劉大刀的大軍兵至婁山關下,攻城在即。你們那邊諸般準備如何了?」

    那人道:「長老放心,我等在關上苦心經營三個多月,各方面俱已準備妥當,只等長老一聲令下!」

    代韻溪道:「不是等我。而是等尊者下令。我叫你來,就是要確定一下你那邊的情況。各方面都要準備妥當了,需要動手的時候,須得數管齊下,才容易奏效!」

    代韻溪道:「山間十二座柵寨,只能靠朝廷大軍步步為營,逐一清除。你等萬萬不可干預,只等大軍兵臨城下,到了婁山關下時,見尊者大營中夜生七星篝火。便即動手!」

    那人恭應一聲是,代韻溪便放下茶杯,起身走到一旁竹架上,輕輕取下一支竹筒兒,走回來慎重地遞與那人,道:「這就是本長老精心飼養的穿腸蠱,存活期最長三十天,三十天內,尊者應該會兵臨婁山關下了!」

    那人鄭重地接過來,小心地藏在身上。代韻溪是蠱教長老。一身本事全在蠱上,要奪關自然少不了用蠱。不過蠱蟲大多數壽命並不長,越是像蜜蜂一樣成群的蠱蟲,威力越小。壽命也越短。

    所以在不確定朝廷大軍何時趕到婁山關下前,她只負責培養這種蠱,而不能提前把它交給已經打進婁山關的部下,直至基本確定了葉小天的行程進度,這才進行。

    那人接過儲有穿腸蠱的竹筒,很快向代韻溪告辭。匆匆踏上了歸路。他此刻的身份,是極受守軍信任的一個雜役頭兒,偶爾離開,說是出去尋些野味兒,守軍自會予他方便,但離開太久總是不妥的。

    ※※※※※※※※※※※※※※※※※※※※※※※※※※※

    婁山關下,面對十二道倚險而建的柵寨雄關,劉大刀只能採取步步推進、逐一攻克的笨辦法。戰爭,不可能總是奇計奇襲、投機取巧,很多時候只能硬碰硬,通過大量的犧牲來贏取勝利。

    播州守軍倚險而守,以一當十,明軍每攻克一道堡壘,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這也正是播州軍方明知只要朝廷不計犧牲,這些臨時的關隘早晚被攻克,卻依舊設兵於此的原因:他們不只要消耗朝廷的兵力,更是要消磨朝廷的耐心。尤其是當朝廷大軍以這樣的龜速殺到婁山關下時,卻又久攻不下時,它的後勤補給將要出現的重大問題,這些,都可能左右這場戰役的結局。

    田雌鳳自那日聽葉小天說了一番之後,卻是心神不寧起來。越是不能確定葉小天究竟對婁山關用了什麼樣的手段,她越是不安。婁山關可是播州的最後一道重要門戶,如果這道門戶被打開,整個播州就等於盡陷官兵之手,楊應龍只能躲上海龍屯,負隅頑抗,而一旦到了那一天,等待他們的,僅僅是被剿滅的那一天來的早或晚的問題,已經談不上對抗。

    所以,田雌鳳為了套出葉小天心中的秘密,同時也是想為自己爭取逃脫的機會,這幾天加緊了對葉小天的「騷擾」。以田狐媚子的手段本領,她要媚惑一個人時,自然不會讓你明顯地感覺到她在勾引你,但她只要想,便可以「為所欲為」。

    她可以通過自己的神情、相貌、身體、舉止甚至聲音,散發出強烈的魅惑,那種無時不刻不縈繞於你左右前後的誘人的女人味兒,就像水滴石穿,任你意志再如何堅定,也承受不住那無窮無盡的誘惑。

    尤其是,田雌鳳也知道葉小天對她有戒心,她依舊勾引,但表現出來的心態卻不再是想把他變成自己的裙下俘虜,而是一種對強者的崇拜,隱隱還透露著為了白泥田氏的未來,似乎她是心悅誠服地想要臣服於這個強者。

    對這樣一個可以予取予求的女人,一個身心健康、強壯的男人如何能夠抵抗得了?葉小天每日都被她聲色誘惑,尤其是夜晚她總要來一番暖昧旖旎的戲碼兒,包括在葉小天眼前半露半裎的,葉小天時時承受著**的煎熬,那心理防線哪怕固似長堤,也快被田雌鳳這一江春水給泡決了堤了。

    這一晚,她又來了。踮著足尖兒,輕盈曼妙的彷彿一頭狐精。古語有云,燈下看美人,愈增三分顏色。本來就是滿分的絕色,燈下觀之,又該如何?葉小天已經不想忍了,他瞪著一雙綠幽幽的眼神,盯著這送上門的可口美食,惡狠狠地想:「你還沒完沒了啦,老子就真把我幹了,又能怎麼著?大不了提起褲子我就不認人,他奶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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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aeolian 於 2016-5-5 22:23 編輯

第988章 誘葉


    沒有錦帳玉幄,沒有華燈綵燭,屋子是粗陋的大木和泛著青草氣味的野草,燃的是噼啪作響松脂飄香的火把,帳上有小窗,就在十數步外,有梅花狀拱衛此間的戍卒寢帳。

    此帳此光,風月其間是否別具野趣?喘息聲稍大一些,就有無數的人聽得到,是不是更加的刺激?然而對此,田雌鳳沒有半點顧忌,葉小天矢志要攻克的是婁山關,她矢志要攻克的是葉小天,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這是一場戰爭,慈不掌兵,容不得半點猶豫。

    凹凸婀娜、修長曼妙的半裎半掩的,只從衣帶間露出一條粉光緻緻修長雪白的大腿,那色香綺靡的味道便十足了。火把的光側映著她的臉,這是一張靈秀而妖媚的嬌靨,剔透的肌膚驚人的白嫩,眸波流轉著妖魅的光彩,像是蒙上一層清靈澄澈的水霧般瑩潤動人,一種沁入骨髓的誘惑魔力盈盈欲流。

    「田夫人……」

    「何不叫我雌鳳?」

    田雌鳳俯壓了一下身子,山中軍營,沒有煙羅大袖、沒有綺紅春裝,可那跌宕雪白的乳丘幽壑於微敞的男性軍裝間隱隱入目,竟是別具意味。

    「呵呵,你這麼做,不覺得有失婦道麼?」

    「婦道?」

    田雌鳳輕笑,柳腰輕折,竟然疊股坐到了葉小天的大腿上,那渾圓豐盈翹挺柔韌之處,讓葉小天愈發的難以自控。

    田雌鳳變本加厲,一雙玉臂柔柔地搭到了他的肩上,呵氣如蘭:「白泥田氏,地處播州,需要一個強大的靠山才能立足,所以。我十三歲就跟了他。但,這也僅僅是出於家族利益的需要,十三歲的我,你以為我會懂得什麼叫?」

    田雌鳳飽滿的胸膛挺的更高了,葉小天只要一低頭,就能埋頭進入那迷死人的深深溝壑間去。葉小天不想被悶死。所以他只能仰著頭,迎著田雌鳳女王般居高臨下的目光。

    葉小天道:「現在,你覺得白泥田氏的未來,要依靠我了,所以自薦枕席?」

    田雌鳳微微皺了皺鼻子,帶著一種少女般的嬌憨:「何必說的那麼難聽?楊應龍在外面如何的撚花惹草,我又不是不知道。沒錯,白泥田氏的未來,是我的一個考慮……」

    田雌鳳的手臂蛇一般緊了緊。也技巧地輕輕輾磨著:「而這其中,難道就沒有個人的私心情意?」

    她水汪汪的眼神兒火辣辣地睇著葉小天,柔荑輕輕撫上了他的臉龐:「你比他年輕、比他英俊,更具有比他強大的本事。如果他是你,絕不可能從一介白身,拼到今天這般地位。女人是水,要迴繞高山;女人是藤,要依附大樹。我不該臣服於你麼……」

    不知不覺間,她的衣裳不知怎麼就鬆散了。衣內光裸雪白的比起一覽無餘纖毫畢現其實更加誘惑,那豐滿的、那白皙的、那堅挺的、那圓潤的、那纖細的、無不散發出無限的魅力。

    「如果你以為,你和我有了什麼關係,我就能對你白泥田氏如何的照顧,那你就錯了。造反,是要誅九族的。而我……頂多保你不死……」

    葉小天的話已經透著動搖,他真的快要爆炸了,而他又不好男風,實在沒興趣拉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小兵來,像有些帶兵大將比如劉大刀、馬禮英幾位總兵官一樣葷素不禁。被這風騷女人撩撥的,他已經有些承受不住了。

    意志在動搖,他已經在說服自己,屈從於他的。這時候,帳外忽然響起一個士卒的聲音:「土司大人,有緊急軍情!」

    緊急軍情,那就是片刻也不能耽擱的,葉小天被燒昏的意志迅速一清,田雌鳳不是尋常女人,又何嘗不明白緊急軍情送到,她的誘葉計劃就必須得挪後,不過……她已經感受到了葉小天的動搖,心防一破,下一次她還會不成功麼?

    於是,田雌鳳柔柔一笑,忽地跳起了身子,迅速整理戎服,這一彈跳,那嬌嫩豐盈、欺霜賽雪的堆玉一陣的起伏宕蕩,差點兒看得葉小天鼻血直竄,這是足以讓任何男人血脈賁張心跳加速的綺靡誘惑。

    「我不貪心,要的不多!」

    田雌鳳彎著腰,在葉小天耳邊呢喃了一句:「而且,你能把天王逼到這個份兒上,你真的很強大!我……喜歡強者,喜歡被強者……征服!」

    溫熱的雀舌,貓兒似的在他耳垂上飛快地一舔,逗引的葉小天一個機靈,然後……她就像一個貓女似的離開了,煙視媚行,走得那叫一個風情萬種,姿態撩人。

    「妖精!」

    葉小天惡狠狠地罵了一句,與其說是在說田雌鳳,莫如是在罵他自己不能超脫於本能的影響。

    小卒步入帥帳,低聲稟報起來,葉小天聽了立時矍然一振,軍情是軍情,但不是來自劉大刀的軍令,而是臥牛嶺來人了。對自己家裡發生的事情,葉小天豈能不上心,馬上命令道:「帶他來見我!」

    片刻之後,一個青衣勁裝、肩後裹劍的青年步姿矯健地走進了大帳,面蒙青巾,頭髮也裹在布帕當中,微微低著頭。葉小天揮手摒退侍衛,那人才抬起頭來。

    只看見那雙眼睛,葉小天就覺得非常熟悉,一個呼之慾出的名字剛要叫出來,那人已拉下遮面巾,英眉俊眼、紅唇似花瓣兒般鮮艷,可不正是他的三夫人展凝兒。

    「小天哥!」

    展凝兒歡喜地綻顏一笑,道:「妙雯姐姐已順利掌控葛商渡,她要我來……」

    「憋說話!」

    葉小天的眼神兒很危險,聲音更是有些嘶啞的味道,他一下子從青草的富有彈性的榻上躍起,快步走到了展凝兒的身邊。

    「怎麼?」

    展凝兒疑惑地看著他,葉小天的雙手已經搭在她的肩上,那力道在示意她:蹲下去。展凝兒一雙健美結實的大腿扛得起幾百斤的力道,但她男人示意如此,不由自主便蹲了下去。

    葉小天激情慨嘆:「那知無心云,解作及時雨!凝兒,你就是濟人貧苦,周人之急,扶人之困的宋公明啊!你留在軍中,千萬不要走了,否則我一定會鑄下大錯!」

    「啊?」

    「噢……」

    夜色深深,狼嗥遙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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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5 22:24:58 |只看該作者
第989章 都動起來


    第二天早晨,晨霧裊裊,婁山關前重重山巒都籠罩在霧氣當中,彷彿仙境的時候,葉小天的士兵忽然發現土司大人身邊又多了一個眉目嫵麗、唇紅齒白的小師爺,於是,土司大人既好美女又喜臠童的「好名聲」更加的傳揚開來。

    展凝兒是女人,雖然有點女漢子性格,可女人終究是女人,女人的直覺精準的可怕。她從葉小天昨夜急吼吼的模樣,再加上他看向田雌鳳的眼神兒,很容易就判斷出,二人之間似乎有點什麼曖昧不明的東西。再加上之前田雌鳳為了自保曾經說過可能已經有了葉小天的骨肉。

    於是,前邊劉大刀一座山、一道嶺、一條溝地艱難前進著,後邊葉大將軍帳中便上演了一出宮斗大戲。

    展妃酸溜溜的語氣:「你領兵在外這麼久,身邊杵著這麼一個百媚千嬌的女人,就沒發生點什麼自然而然的……啊?」

    「當然沒有!」為了以示清白,葉小天微微蹙眉,很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可惜展妃娘娘根本不怕。

    「是麼?我也覺得,小天哥怎麼會喜歡那種老女人!」展妃撇了撇嘴,一副厭棄不已的樣子,實在看不出她此刻所說的女人和方才所說的那個百媚千嬌的狐狸精是一個人。

    「既然這樣,不如把她送回臥牛嶺看管起來吧,我看她在軍中也不起什麼作用。」

    「唔……」

    「嗯?」

    「咳!其實,她還是有點用的。」

    「哦?」

    「你什麼眼神兒啊?我說她還有用,是說……」

    葉小天趴著展凝兒的耳朵,低低細語一番,展凝兒一番半信半疑的模樣:「當真?你不是唬我?」

    「我怎麼會唬你?」

    「才怪!打從剛剛認識,你就在唬我!」

    「成親之後沒有吧?」

    「沒有?你說了,妙雯姐先嫁了,沒辦法的,這掌印夫人就得她當;瑩瑩先跟你定的親,這第一誥命,就得她來。我怎麼辦來著?」

    「怎麼辦?」葉小天翻著眼睛,真的想不起來了。男人有時候給出的承諾,即便當時很認真,也是很容易遺忘的。

    「你說會讓我先生個兒子!你說會把長子長女留給我的!」展凝兒一邊說,一邊掐起了葉小天的肋下嫩肉,咬牙切齒,氣極敗壞:「可現在瑩瑩和妙雯姐都有了,就我沒有!」

    「這也怪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誰叫你肚子不爭氣!哎喲,你別掐了,你還是用踢的吧……」

    兩夫妻正打鬧著,「小答應」給展凝兒添堵來了。

    田雌鳳田三夫人就像一個受氣小媳婦兒似的,捧著一碗香氣撲鼻的湯,乖乖巧巧地走進來,聲音嬌滴滴怯生生的,彷彿浸在蜜罐子裡一樣甜:「大人~~~」

    餘音繞樑三日之後:「這是剛燉的野雞蘑菇湯,您嘗嘗鮮,補補身子。」

    「補補身子?為什麼要補身子?」展妃惡狠狠地瞪過去,「小答應」臉上帶著神秘的甜笑,羞羞答答的什麼都沒說,但是好像該說的都說了。

    葉小天手搭涼篷,往高山上一望,神色肅穆:「已經攻到第六座柵寨了?婁山關這塊骨頭,還真是難啃的很!我去找總兵大人詢問一下軍情!」

    葉小天走得像是一隻被狗攆著的兔子。真要打起來,展凝兒肯定完虐田雌鳳,不過,這丫頭刀子嘴豆腐心,葉小天才不相信她會對田雌鳳動手,所以他甩一甩衣袖,不帶走一片擔心。

    ※※※※※※※※※※※※※※※※※※※※※※※※※

    劉大刀親自督戰之下,明軍雖然付出慘重代價,可是畢竟正在一步步向前挺進,而且是穩定的前進。

    播州軍明知這十二道柵寨關隘是阻不住明軍的,但是為了挫其銳氣,依舊頑強地抵抗著。他們就近抓壯丁,把附近村寨的男人包括十二三歲的孩子都抓了來,逼他們當炮灰,而精銳主力自然是集中在婁山關,以待決戰。

    第六關、第七關、第八關……

    劉大刀以一日拔一關的速度緩慢推進著,而婁山關內,面對步步逼近的明軍,播州軍依舊保持著極其樂觀的態度:

    「朝廷的兵馬攻得下哪裡,也攻不下婁山關!」

    「只要婁山關不破,咱們播州就依舊穩如泰山!」

    「朝廷勞師遠征,其勢必不持久。只要守住婁山關,我播州就是最終的贏家!」

    說這話的,有播州土官土兵,也有給自己壯膽或者向土官表忠心的附近山民。

    婁山關中也有許多壯丁,這些壯丁擔任的任務卻不是當炮灰打仗,當然,如果真的戰事吃緊,他們也難免會走上這條路,但至少現在,他們主要是負責煮飯、鑄造、加固城防等粗重簡單的活兒。

    這些壯丁都是從附近抓來的山民,包括因為戰事吃緊被困在關內的行商夥計,這其中卻混有不少葉小天的人,足有兩百多人。

    葉小天在前往重慶府的路上時,聽到田雌鳳對婁山關的自負,就已上了心思,提前安派人手了。而那時候,劉大刀還未掛帥,李化龍還未出兵,婁山關這邊又怎會想到從那時起,他們之中就已被埋了釘子。

    被抓了壯丁的人,總是牢騷滿腹的;被困在關內不得離開的商賈夥計,自然也是沒精打彩。這些人中,但凡有幾個表現積極一些、聽話一些的,自然就會被守軍賞識青睞,委以相對輕鬆一些、重要一些的職務,比如工頭兒、廚頭兒……

    而這種人,無一例外,都是葉小天的人。其中自然也不乏普通的山民或商賈,眼見擺脫不得,有意奉迎討好一下,換得比較好的處境。可是他們要麼被這些「有心鑽營的」奸細坑上一把,要麼比起人家的威望影響大有不如,又怎麼可能競爭上崗。

    「剛才我給喬吏目送飯,恰好聽他說起,朝廷大軍已攻到第十座柵隘了。」廚頭兒刀疤翔繫著油滋麻花已完全看不出底色的圍裙,手握飯勺以加強語氣。

    工頭兒段品繁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賁張塊壘的肌肉,使他看起來就像一座肉山:「嗯!這樣的話,我們也該採取行動了。」

    原本獵戶身份的馬勇目光一閃,道:「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我一直擔心代長老交給我的那管竹筒出問題。目前看來,倒是趕得上!」

    聽他話音兒,這馬勇就是當日悄悄出關,佯稱打獵,實則趕去會唔藏於深山之內的代韻溪的那個勁裝人。

    穿著長袍,袍襟掖在腰間的老噴,公開身份是個行商,到了婁山關好死不死地被留了下來,成了一個扛包砌牆的力工,在這堆看起來正聚攏在一起閒扯解悶兒的人中間,他卻是真正的主事人。

    老噴在石頭上敲著鞋底,倒著沙子,目光向四下警惕地一掃,沉聲下了命令:「都動起來,大軍一到關下,當夜即刻行動!」

    「誓為尊者效死!」所有的人或坐或站,舉止五花八門,沒有做出任何引人注目的施禮動作,但是他們的語氣和眼神兒,都透著一種莫名的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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