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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卷土) 天擇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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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開源之辯
  
    三人聯袂而行,一路上也有僕人伺候,並不覺得路程艱難不過這時候還是一二月的天氣,越往北方走的話,便越是見到冰雪滿地,尤其是北方此時已經沒有南方富庶了,所過投宿的地方,每天早上起來就會見到有被凍死的“路僵”被打更的拖到化人場去燒掉,而旁邊的居民都是習以為常了,可見民生之凋敝。

    孫向和司馬防兩人看了以後,心中也是惻然,在吃早飯的時候談起所見所聞,便說日後自己倘若為地方官,當不讓治下的子民有凍餓的困窘,更不能夠出現這種死人的狀況,兩人你來我往,說得十分熱絡的時候,旁邊忽然有人“嗤”的笑了一聲,意思很是有些不屑。

    司馬防個性傲然,面對這種事情可以淡定,置若罔聞,但孫向卻是沒有那麼好的涵養,立即便站了起來冷笑道:

    “剛才我師兄弟哀痛​​民生疾苦,是哪一位覺得這種事情值得一笑的?要如何的狼心狗肺,才在這種慘事面前笑得出聲?”

    他這話夾槍帶棒的,旁邊立即就有了一個少年站了起來,這少年相貌俊美,不過單眼皮,嘴唇很薄,一看也很是有幾分心高氣傲,立即道:”沒有人覺得路僵這種事情好笑!只是你們兩個的想法太天真了惹人發笑而已!”

    孫向怒道:

    “好!我就要問一問,我們師兄弟兩人的想法如何好笑了。”

    那少年冷笑道:

    “腐儒之見,如何不好笑?你們口口聲聲說要輕徭薄賦,與民生息,我就問你,這八個字做起來簡單,但是每年上司下達下來的夏稅秋糧的任務怎麼完成?”

    孫向立即道:

    “若是將一部分百姓都逼到冬天都沒有口糧的重稅,那就是苛捐雜稅!我等自然就應該上書上諫,規勸聖君,這是我等臣子應做的責任!”

    那少年立即道:

    “好若是按照你所說的那樣輕徭薄賦,那麼我且問你一句,賦稅少收了,國庫就自然貧瘠!國庫貧瘠就會令在前方奮戰的將士衣食無著

    一面在拼命,一面還要忍受凍餓,最後軍心渙散潰敗千里,敵國那些若豺狼一般的兵馬便順勢長驅直入,姦淫擄掠,殘虐百姓!是這時候死的人多,還是冬天凍餓而死的人多? ”

    孫向也算是能言善辯的人一時間卻是找不出來駁斥他的話。但是司馬防乃是何人,堂堂東林書院的入室弟子,馬上就冷冷的道:

    “輕徭薄賦便會導致國庫貧瘠?閣下的詭辯之術當真是爐火純青了。”

    這少年立即道:

    “輕徭薄賦說起來好聽難道不是讓國家的收入減少嗎?國家的收入減少了,難道不是國庫貧瘠嗎?”

    司馬防冷笑道:

    “又是一個讀書一知半解的!輕徭薄賦體恤民生,絕對不是建立在損害國力的基礎上,若是行使的政策導致國庫收入減少,那麼為官者以天下為己任,自然就要想方設法的為國家將少收的錢彌補回來!”

    那少年又是“嗤”的一笑道:

    “真的是無稽之言,我問你,怎麼個節省法?”

    司馬防對答如流:

    “在我看來,一個縣衙門要順利運作起來的話目前官制的一半人手就夠了,那些冗官,冗吏自然就清除出去!這便是好大一筆開銷,除此以外,官員上下之間的節禮歲貢等等東西,也給民眾帶來了好大的一筆負擔,能省下來的當然就應該省下來。”

    “剛剛你說到了最重要的地方-------ˇ軍隊!沒錯,那裡是冗費最多的地方!!應該是以精銳為主,老弱病殘的就該裁汰回家,如今各國軍隊吃空額的現像也是比比皆是,無非就是輕重而已將這些水分擠掉以後,將我說的這些東西一一實踐去做了我就不信騰不出給百姓輕徭薄賦的空間來! ”

    “天真!”那少年之前是不屑,現在更是憤怒的道:“就是你這種腐儒誤國!!我且問你,五國當中多少才智卓越之士?難道偏生就只有你看到了軍隊當中吃空額的問題?普天之下的將軍,難道個個都是貪贓枉法的畜生??”

    “當朝宰輔,對於冗兵的問題,那是能管!想管,卻是不敢管,或者說重一點,根本沒有臉去管!”

    這少年說到這裡,忽然旁邊有人咳嗽了一聲,他頓時便坐了下去,卻依然是氣鼓鼓的。咳嗽那人卻是個中年男子,臉色蠟黃,但是雙眼極是有神,一看就是那種做事十分堅決,不達目的不止的。

    只是那少年住口,對於孫向和司馬防來說卻是個煎熬,東林書院能夠雄踞天下四大書院之首培養出來的精英弟子當然不可能沒有求道之心。素來高傲妁司馬防便站了起來,對那少年施了一禮道:

    “理越辨越明,這位為何不將話說完?”

    那少年看了一看旁邊中年男子,卻是若個悶嘴葫蘆只吃飯不說話了。

    林封謹微微眯縫起來了眼睛,他一路上也感覺得到,無論是孫向還是司馬防,對他的態度也是有些淡淡的敷衍,這其中的原因很簡單,在他們的眼裡面,自己始終都是個大齡童生,在學問方面始終就會被看低一眼。林封謹同樣也是個有傲氣的人,此時便笑了笑道:

    “其實剛剛這位兄弟說的東西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秘密,估計他應該是家中有親戚在軍隊當中,所以感觸有些深刻。”

    “哦?願聞其詳!”聽林封謹一說,司馬防和孫向都有了興趣,就連那少年忍不住都看了過來,不過他的眼神肯定就不那麼友好了。

    林封謹淡淡的道:

    “冗兵的根源,是在於製度,在於現在風氣對普通的士兵看得太輕太低了的緣故!目前普遍存在的吃空額現象,多出來的這一筆錢,有一部分是被軍官私吞了,但是我相信絕大部分,還是用來被分給了下面的軍士。”

    “什麼?”司馬防和孫向奇道:“怎麼會這樣?”

    林封謹認真的道:

    “現在普通士卒的軍餉乃是一兩三錢,這還沒有扣掉火耗,領了這筆錢,就意味著隨時要準備上戰場去,拿命去拼,拿自己的身體去賭博!並且這筆錢還有拿不到的危險------據我所知,現在拖欠輔兵軍餉的事情不在少數。”

    “等到上了戰場以後,刀槍無眼,據我所知,戰死者的撫卹為軍餉的十倍,由軍法官發還給家眷,因為各種各樣的緣由,這筆錢大概只有一半的家庭能夠拿得到。但是,最關鍵的是,戰場上最常見的就是受傷!還有殘疾!偏偏在這最關鍵的地方,國家的製度卻是有意無意的遺漏掉了!那些為國出力而傷殘的士兵,下半輩子都可能面臨衣食無著的命運!偏偏就沒有任何的補償!”

    “目前吃下來的空額銀兩,應該有很大的一部分花在了這些人的身上。”林封謹總結道:

    “這些軍士還活著,所以他們的影響力和聲望都在,他們若是堵在了軍營門口,每個士兵都會兔死狐悲,擔心自己的未來就是他們的現​​在,不可能對他們給予任何的處罰,誰敢這麼幹,就得面對軍隊譁變失控的巨大風險。所以當朝的諸公都紛紛默許了吃空額的存在,便是這個原因。”

    司馬防和孫向頓時恍然大悟,嘆服道:

    “果然高見。”

    “高見個屁!”那少年終於忍不住叫了起來:“拾人牙慧!還不是我先提出來的?”

    林封謹笑了笑道:

    “詢之君,解之臣(提問題那是君王的事情,解決問題才是臣子做的事情)那敢問閣下對冗兵有什麼解決的方法?”

    林封謹這句話一說出來,不僅僅是司馬防和孫向,就連那蠟黃臉的漢子忍不住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拿現在的話來說,林封謹剛剛的這句話確實是極有水準的。六個字,將君王和臣子的責任詮釋得淋漓盡致,更是還隱隱約約包含著勸誡君王的道理在裡面。能夠聽懂他們說話的,可以說都是飽學之士,都知道從古到今,也有不少人憑著一句話千古留名。而林封謹今天說的這句話,隱隱約約就已經有了這個味道在裡面。

    那傲氣少年都怔了一怔,忍不住反問道:

    “我如果有的話,那麼還會呆在這裡?早就去進言去,怎麼會還在這裡?難道你有什麼解決的方法不成?”

    林封謹微笑道:

    “雖然不敢完全說有了方法,但頭緒還是有的。”

    他這一句話說出來,立即就全場寂靜,殺傷力之強可想而知,要是之前他講這句話,旁人肯定當他是在吹牛B,但詢之君,解之臣這六個字說出來以後,就可以說是珠玉在前,便很有說服力了。

    司馬防立即深吸了一口氣道:

    “正要聽一聽林賢弟的高見。”

    以司馬防的心高氣傲,居然能夠說出“高見”兩個字來,可見他對林封謹的印像已經徹底改觀了。林封謹要的也就是這個,坦然道:

    “要解決冗兵的問題,就得從根子上解決一件事,那就是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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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入院
  
    林封謹順手拿起了旁邊的一個烙餅,舉了起來道:​​

    “目前國家的財力,就彷佛是這一塊餅,在民生上面多分配些,那麼軍費上面就得少些,偏偏現在五國爭霸,軍費絕對不可以少,便只能犧牲民生,但是民生若是沒有時間休養生息,反饋給國家的財富便會越來越少,這就會形成惡性循環,那就是百姓被壓榨得越來越狠,收上來的賦稅越來越少……”

    此時眾人都在聽林封謹說話,簡直是落一根針在地上也能聽得到,可就在這個時候,林封謹卻是哈哈一笑道:

    “小子幾句糊塗話,列位就不要當真了,喝粥喝粥,吃飯吃飯,等下還要趕路。”

    他這個時候來這麼一手,其餘的人真的很想動手打人!但是林封謹笑瞇瞇的不接話了,旁人拿他有什麼辦法?等到了路上,司馬防和孫向也是心有不甘,輪番套話,總是能夠被林封謹將話頭給岔開去,實在逼急了,林封謹便故技重施,祭出了他讓無數人無言的絕技,便說是某日喝醉了聽人說的……

    已經領教過這招的孫向和司馬法兩人面面相覷,只能心有不甘的不提這個事了。這一路上接下來也沒發生什麼事情,等到進入到了北齊境內以後,東林書院的弟子更是通行無阻,一路上走縣過府,有一次城中的客棧住滿了,司馬防憑藉他東林入室弟子的身份,甚至連官府的驛站也可以住進去,可見東林書院在北齊國內的滲透力度之深。

    東林書院乃是依著峭拔壁立的岱山而建,距離北齊國都五十里,當時初建的時候,一來是為了山景秀麗,二來則還是因為附近的山田便宜,購置下來便於充當院產,支撐書院的經濟。

    當然·此時東林書院已經完全不需要田產來支撐書院的運作了,並且歷經六次擴建,到現在已經變成了佔地五千二百餘畝的龐然大物,這還沒有算上支撐近萬名師生衣·食,住,行,娛樂,工作等等的配套設施!

    書院內的主要景色便有石牌坊、泮池、東林精舍、麗澤堂、依庸堂、燕居廟、三公祠、東西長廊、來復齋、尋樂處、心鑑齋、小辨齋、再得草廬、時雨齋、道南祠、東林報功祠等等等等,琳瑯滿目,令人目不暇接。到了現在·東林書院的面積和人數實際上差不多都已經超越了一個普通的縣城了,區別就在於沒有城牆之類的東西而已。

    而當林封謹他們到達東林書院的時候,便已經是落日時分,溫暖柔和陽光照在了書院修築出來的廣場上,但凡來到這裡的士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廣場上面高達十米的孔子造像,然後便是背後的牌坊,牌坊下面有著一條白石大道,牌坊上面寫著東林書院四個黑底金色的大字,兩邊則是一副名聯:

    “萬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曉送流年。”

    一看到了這幅對聯,司馬防和孫向忍不住就拿眼角去看林封謹,那真正是毫不掩飾的嫉妒眼神,因為他們兩人都知道,只要林封謹點頭進入東林書院,那麼,這牌坊上面的對聯必然就會被換成“風雨”一聯。

    這就是東林書院的特點,處處都要追求盡善盡美,毫無瑕疵,也是憑藉著這種精神,東林書院才能夠雄踞天下第一書院的寶座,經久不衰。

    東林書院的各種設施比起天常書院來,那完全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周圍客棧至少都有近百家,酒樓、妓館也有五六十處,甚至還專門形成了一條商業街·繁華無比。孫向和司馬法將林封謹在一處專門接待賓客的客棧處安置好了以後,便去往自己的師尊處報到,順帶說明已經將人帶來了的事情。

    看看天色都快要黑了,顯然各種事情不可能今天辦妥,所以林封謹也就安心的住了下來,然後派出付道士和林德去打探消息,自己也信步在四處遊逛一會兒,熟悉熟悉環境。

    不過林封謹正要出門,忽然脖子上戴著的“天地一心墜”閃亮了一下,他渾身一震,然後就傳開了一股無法形容的輕鬆感覺,似乎渾身上下有一層無形的束縛被很乾淨利落的解開了。

    林封謹頓時醒悟了過來,應該是剩餘下來的“天機星力”被自己完全煉化了的緣故。

    自己的妖命氣運本來是包裹住了“天機星力”,此時卻是一下子若潮水般的反捲了回去,充斥到了林封謹的四肢百骸當中,徐徐流淌,然後開始聚集到林封謹的肺脈處修復傷勢。林封謹此時頓時生出了一種渾身輕鬆的感覺,就彷佛是負重登山走了好幾天,一下子登頂成功,又將身上的重物卸掉的那種由衷舒適。 !

    此時林封謹發覺自己的妖命氣運從之前的四個半單位提升到了七個單位,識海裡面的那一顆卵也是呈現出來了大半的模樣,甚至可以感覺到它的呼吸跳動。

    隨著最本質的妖星命格的提升,在識海裡面果然又浮現出來了幾塊關於上古秘術的記憶碎片,不過令他感覺到遺憾的是,大概這一次提升乃是通過非常規手段吞噬天機星力來獲得的,並非是走的吞噬提升的正途,所以獲得的記憶碎片秘術都沒有什麼新的。

    比如“天狗食月大法”就彷佛釘子戶一般的紮根在那,彷彿你不要我我就不走一樣,林封謹最想要的狩人之術後面的三篇全無音信,唯一有些用處的,就是出現了已經習得的古秘術烈山走的進階版本,這進階版本又分成了三個,烈山馳,烈山沖,烈山襲!

    烈山沖主要是繼續強化奔跑的速度,可以讓受術者“快逾奔馬”,根據林封謹的深入調查,差不多就是將奔跑速度提升到騎兵奔馳的速度,持續時間延長到了七個時辰,並且消耗的烈之血氣則是只有之前的一半。

    而烈山馳則並沒有強化奔跑的速度,而是開始往此術的持續時間上做文章,持續時間整整延長了一倍多,達到了一整天​​之多,並且只要在持續時間完畢以後,在小腿的腳跟處割開一條口子放血,只需要休息盞茶功夫就可以再次施術一次。不過第二次施術以後就必須好好的休息三天,否則的話兩條腿就殘廢了,長途奔襲是最好不過。

    烈山襲則是開始偏向於戰鬥方面了,首先加速的持續時間延長到了十個時辰,其次,受術者的精神會一直保持在最佳的狀態,就類似於一直都在喝咖啡抽煙打興奮劑,不過這種狀態會隨著受傷,流血等等情況而慢慢衰減。

    林封謹覺得這一次出現的記憶碎片頗為雞肋,所以便將妖之精血存了下來,等到以後有心動的再說,他知道妖命氣運既然再次增加,那麼妊五神心法便會在近期內突破,天地一心墜的清心能力確實也是十分強大,所以便不出門,在客棧裡面繼續修煉了。

    第二天一大早,孫向便來請林封謹到書院各處遊玩。他乃是這一屆外門弟子當中領袖學生之一,從各​​方面來說,都是最適合做這件事的

    此時北齊這邊氣候還頗為寒冷,但是書院這邊前來求學的士子已經是絡繹不絕,很多人都是希望獲得一個外門弟子的身份不得其門而入。林封謹看著此時書院當中的熱鬮氣氛,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前世的大學生涯,心中還是有些感嘆的。

    這時候兩人又見到了學舍的外面往往都會釘上一個類似於郵箱的東西,上面寫著“書箱”兩個字。林封謹忍不住就好奇詢問這玩意兒的用處,根據孫向的介紹,現在書院當中每隔三日,就允許外來的士子在外面旁聽一日。

    每隔一個月,書院裡面就會公開一道題目,任何人都可以做了這題目然後投遞作業,老師也會進行批改,若是有三次作業都獲得了優的,那麼就自動獲得了外門弟子的身份,並且衣食住行都是由書院供給。

    相反,若是外門弟子三次作業累計都獲得了差評,那麼就會被警告,第四次獲得差評的話,就會被降等,被剔出外門弟子的行列當中去。這樣嚴格的制度用在了外門弟子的身上,說實話,天常書院當中入室弟子的考核也不過如此了。

    在孫向的一些隱晦的介紹下,林封謹也知道了東林書院當中,同樣是存在有不同派系的區分,不過這種派系的區別對於普通的弟子來說,是很輕微的,主要還是在於書院的大儒當中,並且派系當中雖然有紛爭,卻也是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不會像是法家那樣因為理念的不同,那麼就水火不容,甚至是不死不休。

    遊逛了一日以後,林封謹回到了客棧,他自己因為有著後世的經歷,所以也沒覺得怎麼樣,但跟隨前來的林德和付道士兩人卻真的是開了眼界。在他們的眼裡面,東林書院這樣的地方,處處都是假山,花園,充滿了寧靜悠閒意味的地方,卻是充斥了生氣勃勃的士子,已經是令人驚嘆了,而隨處可見的小吃,客棧也是錯落有致的坐落其中,給人們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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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神物孟子像  

    這種地方他們不要說是看,就是想都沒有想到過世界上竟會有這樣的所在,那種清雅,蓬勃,卻是有一些煙火氣的氛圍,恰好使得整個東林書院氤氳著一股超然,卻又美得十分人間。

    第三天孫向沒有來,林封謹繼續在客棧裡面苦練妊五神心法以求突破,付道士和林德兩人便繼續出去閒逛,下午林德先回來,便聚在一起閒聊,林德的眼神極是銳利,便說見到了路上客棧當中偶遇的那少年人,似乎姓王,正在辦理手續,並且還是新來的入室弟子。

    林封謹聽了以後吃了一驚,東林書院的入室弟子,往往都是要進入書院後一年仔細看其品行,才華從外門弟子裡面拔擢出來。無論是哪個書院,講究的都是大道不可以輕傳。

    若是一來就能躋身入室弟子的行列,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已經在君子六藝當中有了極高的成就,並且父兄師長本來就是東林大儒之流的高人。

    林封謹沉吟了一會兒,付道士又回來了,走過來就兩眼放光色瞇瞇的道:

    “主人,這書院裡面有女學哦!剛剛我見到了好多美女散課下學……”

    林封謹卻是知道這件事的,作為接受過後世教育的人來說,男女同窗本來就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在這個時候,若不是東林書院處處要爭天下第一,流露出領袖氣勢意味,書院內部的開明風氣極濃,還真的很難頂住壓力開辦女學。

    為了開辦女學這事,大儒朱熹,程顥都憤然出走,加入白鹿書院,形成了獨特的程朱理學派系。

    不過,女學的開創,還是迎合了北齊·中唐,南鄭等等地方的主流風氣,尤其是中唐,處於四戰之地·男丁缺乏,有的時候守城,耕種都需要用健婦上陣,婦女的地位頗高。為此,中唐當時的國君李淵曾經手書“敢為天下先”,連同自己的三位公主一起送到了東林書院就學,自此奠定了東林書院天下第一書院的位置。

    林封謹此時卻是精血虧虛的狀態·雖然有著百草爐的補益,卻是勉強支持著不影響健康,尤其是“姙五神”心法·更是要大幅度的消耗自身的精血,所以他自從進了天常書院以後都不碰女人,繞是如此,林封謹卻是從未有遺精的現像出現。

    在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是知道小命要緊,哪裡還有心思去想女人,自然對老頭子做種馬的要求視為洪水猛獸,此時當然也是將付道士所說的東西一笑而過了。正所謂美女雖好,也不能貪歡……

    接下來孫向又來陪了林封謹一天·然後便又不來了,算下來便是每隔一天就來陪客一次,看起來也是極有耐心的。林封謹心中也是早有盤算·不願意在這裡和他們耗下去,便在第四天愁眉苦臉的對孫向道:

    “實不相瞞,今天是要來向孫兄辭行了。”

    孫向大吃一驚·他也不知道上面的師長是怎麼想的,但至少目前他身上的“陪客”任務還沒有交卸掉啊!若是林封謹就這麼走了,那麼自己肯定是得不到什麼好評價的,所以急道:

    “難道是我招待不周?林賢弟為何急著要走?”

    林封謹嘆著氣道:

    “孫兄應該是知道,我在女蛹一事當中,曾經進入過千年之前硐蠻王族的墳墓當中,然後意外的獲得了一些奇怪的骸骨之類的東西·唔,五德書院貌似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讓我開年以後去那邊讀書。”

    說著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林封謹便從懷中掏出了一枚牙齒,不是別的,正是那變異以後的硐蠻王干波的牙齒,他異變成了巨虺後的牙齒!看起來確實是十分凶悍詭異。

    孫向情知林封謹在表達不滿---人家五德書院好歹給我開價都是個外門弟子,你們東林書院把我千里迢迢的叫來,卻是將人晾在了這裡是什麼意思?他此時也完全做不了主,因此只能先好言好語的穩住了林封謹,這就回去上報師長以求定奪。

    林封謹本來以為自己的不滿傳遞上去,至少明天才會有結果,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下午的時候便有了個熟人過來,正是之前曾經會過面的顧羨,他先和林封謹寒暄了一陣,然後就開門見山的道:

    “林賢弟,並不是書院將你拖延在這裡怠慢,而是書院這些天本來就發生了大事,所以拖沓了些,加上內部對於你還有一定的爭議,主要是因為你在天常書院的時候弒師的行為有些不妥,便有人說你天性涼薄,為人狠毒′便是才華再高都不能收錄。”

    林封謹吁了一口氣道:

    “我覺得我已經說得是很清楚了,為什麼他們還是不信?”

    顧羨笑了笑道:

    “這種事情若不是當事人,又怎麼可能講得清楚?所以書院決定給你一個自辨的機會,你這就隨我去吧。

    林封謹鬆了一口氣道:

    “那就好,能夠給我開口說理的機會,便是再好不過了。理越辨越明,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顧羨卻是笑道:

    “這一次你的運氣卻是很有些好,我的師祖九淵先生最是嫉惡如仇,性烈若火,若他老人家沒有遠赴關外,你能不能有這個機會還很難說。”

    很快的,林封謹就跟隨著顧羨在書院裡面穿行,東彎西繞了半天,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條開闊的石板道。

    這石板道路足可以供十輛馬車並駕齊驅通行,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道路兩邊更是有鮮花綠草裝飾。而石板道路則是筆直的通向了前方,到了這里以後,遊手好閒的人便少了起來,見到的往往都是拿著書踱著步,在吟哦背誦的書生。

    顧羨帶著林封謹順著石板道往前一直走,便見到前方的房舍漸漸稀疏,最後出現了一處小廣場,在那小廣場上面,赫然就有一尊雕像,這雕像外表呈現出古銅色,雖然只有兩人高,雕功也是普普通通,僅能看得出來是個面目模糊的老者在持卷吟哦。

    但不知道為什麼,林封謹看到了這雕像以後的感覺,竟然會是覺得自己忽然變得渺小了起來,簡直就像是滄海一栗,不值一提! !似乎天地之間只有這一座雕像,瞬間就能夠充斥自己的身心,然後整個世界都是出奇的安靜,似乎在這尊像面前,除了肅穆之外,其餘的任何念頭和感覺都會被乾脆的洗滌掉!

    良久‥林封謹才回過了神來,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只覺得身心都被滌蕩過一般,十分清爽明快,顧羨似乎早就料到林封謹有這樣震撼,所以也不出聲催促,而是安靜的在旁邊等待,直到林封謹回過了神來,這才微微一笑道:

    “林賢弟這邊走,這座塑像就是本院的鎮院之寶之一,孟子像。”

    林封謹頓時肅然起敬,東林書院不愧當得起天下第一書院的名氣,孟子像這種神物也毫無藏私的念頭,直接就放在了廣場當中任人瞻觀受益,與之相比起來,天常書院立即就顯得藏著掖著的小家子氣了。

    兩人繞過了孟子像以後,這裡的路途開始有了曲徑通幽的感覺,又走了十餘分鐘,遠遠的就見到前方的一處樓閣當中有一群人,仔細一看,這些人當中多數都是高冠儒服,意興悠閒,似乎聚集在了一起在談論什麼。

    來到了樓閣前面以後,便有一名童子攔住,顧羨走了上去與之說了幾句,那童子便示意讓他上去。林封謹寧心靜氣在這裡等候了一會兒,忽然發覺顧羨沒有出來,然後那童子忽然對著這邊招手,示意他過去,然後笑道:

    “海公子手植的一盆春蘭開了,各位大儒齊至賞花,正好要見你,還不趕快過去?”

    林封謹聽了以後,卻是並不舉步,而是看了這童子幾眼,這童子奇道:

    “尊長有召,你還不趕快過去,老看我做什麼?難道不怕遲了被尊長斥責嗎?”

    林封謹笑了笑道:

    “你大概也只有六七歲吧,我記得我六七歲的時候,還和一干頑童在河溝裡面撈魚抹蝦,上房揭瓦,看到了陌生人就會哇哇大哭,從未見過我的舅舅跑來抱我,被我一口咬在手上,一個月才好……你.哎,你真是有些可憐。”

    這童子一怔,能夠被選來這裡隨侍的,都是屬於那種天才兒童,可以說拿出去童生試手到擒來,便是秀才也是有很把握考中。陪侍在大儒身邊,能夠日日與之接觸,不要說是普通人,就連那些入室弟子,身居高位的官員,一個個都對他羨慕得很。

    -----~可是林封謹卻是回憶了一番他自身的無聊生活後,卻是對他說,你真是有些可憐! ! !

    這童兒大怒之下,想要出口反駁,卻又意識到這裡不是鬥嘴的地方,但又發覺自己在聽到“和一干頑童在河溝裡面撈魚抹蝦,上房揭瓦”以後,一時間又發覺自己的心中居然也生出了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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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舌戰群儒

    迷茫之間,林封謹已經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發覺幾位大儒都在圍著一盆蘭花品鑑,沒有人理會自己,便長揖到地,大聲道:

    “河倉縣十八歲童生林封謹應召前來拜會各位前輩。”

    林封謹這麼一說話,旁人便不能無視他了,這就涉及到禮節問題,就彷佛是兩國交戰,雙方都恨得要死,但是使臣之間會面也會互相行禮一個道理。

    林封謹一揖到底之後,卻也並沒有做出膽怯畏懼的模樣,而是直起身,很平靜的看向了幾位大儒。

    這時候侍立在旁邊的顧羨已經是驚呆了,若是他的話進來以後,一定是悄悄的站立在了旁邊,等到了列位大儒賞花完畢以後,出聲發問才敢回話,可是林封謹竟是這樣反客為主!

    這個時候,顧羨的冷汗已經冒了出來,他正要上前,旁邊的一個瘦小老者已經饒有興致的望向了林封謹,他鬚髮如銀,但是眼神就彷佛閃電一般凌厲迅捷,注視了林封謹一會兒道:

    “你就是弒師的那個法家外門弟子?”

    林封謹踏前一步,很堅定的道:

    “還未請教尊長名諱。”

    這瘦小老者哈哈大笑:

    “我的名字,已經七十三年都沒有提起過了,你叫我海公子吧。”

    林封謹心中一動,原來此人就是被稱為“萬古雲霄一羽毛”的海公子,乃是東林書院當中最有名的幾位大儒之一,他心念閃動,回話卻是絲毫不停:

    “海公子前輩剛剛的話,我實在是聽不懂,弒師二字,實在是不知道從何而來。”

    海公子微笑,他的笑容竟然若頑童一般,令人有天真無邪的感覺;

    “天常書院不是傳出消息說,法家的殷青月,天常書院的副山長就是死在了你的手下?”

    林封謹淡淡的道: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殷青月身為副山長,不要說我,就是任何的一名外門弟子也從未聽他講過任何課程,傳道授業解惑六個字從何說起??這個師字,又是從何而來?”

    “其次,殷前輩的法家五刑劍術修煉通神,更是可以用秘術牽引天機星的星力入體,威力無窮,悍然斬殺南鄭羽林衛九人,最後死在了亂箭當中,晚輩一直狼狽閃避,連手也沒有還過,這個弒字從天而降,砸在了我的腦袋上面,實在是不知道為什麼要遭受這種不白之冤。本來我以為謠言止於智者,現在看起來也未必啊。”

    林封謹詞鋒犀利,旁邊已經有兩名大儒微微皺眉,隱隱有些不喜,卻還有兩人饒有興致的聽他說話,這就是個人的秉性問題了,林封謹一來也打定了主意,務必是要不走尋常路,面面俱到其實就代表著流於俗套,何況唯唯諾諾本來就不是他的本性?

    海公子聽了林封謹的話以後,卻沒有多說什麼,反而有一個大儒拈鬚微笑,對著林封謹道:

    “我是鄭玄,你剛剛在外面和我的童兒說了什麼?竟然讓他心緒不寧?他雖然年幼,但養氣功夫已經略有所得,你居然能夠寥寥數句破去他的心境,不要說任墨,就是邊壽民也做不到啊。”

    林封謹便請那位書僮進來,然後將之前的對白一五一十的說了。海公子率先嘖嘖稱奇的道:

    “你為什麼會說他可憐?”

    林封謹很乾脆的道:

    “因為他的人生失去了一部分。嬰兒一出生就要哭,就要吃奶,這是嬰孩與生俱來的天性,而頑劣調皮,幼稚無知,嬉戲打鬧,從古至今本來就是童子的天性,可是,他人生當中的這一段實際上就已經被強行剝奪消失了,所以我說他可憐。他的心境不是我破的,而是他自己的天性破的-------他畢竟還是個五六歲的孩子,總會有嬉戲玩耍的慾望!”

    林封謹說的話聽起來很沒有道理,顧羨都很有出聲反駁他的慾望,但那五個大儒聽了以後,彷彿在他們的觀念當中,明明是謬論,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有一些說不出來的意猶未盡感覺!

    這是因為林封謹的思想領先了這個時代數千年的原因,超前一步,是天才,超前許多步,就是白痴和瘋子了。所以他在天常書院說這些話的時候,便很乾脆的就被看做是“怪物”“囈語”,奉承他的人頂多也只能說他“頗有怪思”。

    但是,現在的林封謹來到了東林書院以後,他面前的這些大儒皓首窮經,實在已經是這個時代站在最前列的思想家了,而且林封謹還有“風雨”一聯來為他鋪墊,所以他說的話,至少會有人肯去深思一下,這樣一來,頓時便會琢磨出那隱藏得極深的韻味來。

    鄭玄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居然對著林封謹道:

    “你可不可以說得再詳細一些?”

    林封謹認真的道:

    “各位先生可能覺得,像是頑童時候的懵懂,少年時候的輕狂這種東西,實在是對人生無益,所以說能夠拋棄就拋棄對吧?但是,有沒有人想到過,那本來就是人的一生當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呢?沒有錯,怎麼會有對?”

    說到這裡,林封謹看向了另外一位看起來就是一絲不苟的大儒,行禮道:

    “這位前輩應該就是愛蓮先生了,我早就聽聞先生嚴肅方正,一絲不苟,但也曾經讀到過先生少年時候的詩作:海誓山盟空相許,真情盡出皆雲煙。那時候的先生,應該是風華正茂苦戀一女子而不得吧?”

    愛蓮先生乃是一代大儒周敦頤,他聽了林封謹的詢問,本來古井不波的臉容上一下子也有了漣漪,微微的嘆息了一聲道:

    “是的......那時候,還是年少輕狂了些啊。”

    他的這首詞,其實只有他自己深心中才知道,乃是寫給了一位有夫之婦的,兩人之間的感情卻是深深糾纏,此時佳人早已一抔黃土,但是午夜夢迴之際,常常會想起當年的酸楚,當年的甜蜜,當年的旖旎.......

    林封謹又看向了其餘的各位大儒,很認真的道: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先生,也都有自己的初戀,自己仰慕的女子,曾經從心中激盪而出來的衝動和天真吧?所以,我覺得,頑童懵懂,少年輕狂雖然看起來耽擱了人生寶貴的做學問的時間,但是,我們的人生也才因此而完整,我們的生命才因此而精彩!這些經歷帶給人的最重要的東西,就是回憶,最寶貴的回憶和一旦回憶起​​來後,心中蕩漾出來的漣漪!”

    “而我覺得最可怕的事情,反而是人生就只有一味的苦讀,因為生命當中有的東西,錯過了就錯過了,永遠都不會回來,像是我現在可以放下面子卻摸魚抓蝦,可以去上房揭瓦,卻再也不可能從中獲得那由衷的愉悅。像是各位前輩此時也可以去召來姬妾侍寢風流,可是,卻也永遠永遠都尋找不回來那第一次愛慕上少女的青澀......和快樂。”

    林封謹的話說完以後,整個房間內完全是一片安靜。

    沒有人說話,只有靜靜的呼吸聲。

    還有蘭花淡淡的芬芳。

    顧羨卻是汗流浹背,他從未想到過,一個人竟然可以用這樣的口吻和這樣的語氣,對這些名滿天下的大儒談論這樣的內容! !

    他卻不知道,林封謹來之前就精心策劃過,每個人在青春的時候都不會珍惜,但是一旦失去了,卻是會不斷的回憶!人越老,回憶過去的時候就越多,能夠讓這些老東西動容的,深入觸動他們內心的東西,除了青春還有什麼呢?

    只要能夠讓這些人當中的一個被觸動,覺得自己和別人有些不大一樣,那麼來這一次就成功了。因為林封謹的目的不是想要被許多人爭,只需要有一個人能夠看中自己那就OK。

    良久......鄭玄才淡淡的道:

    “今日興已盡,我且歸去,真是荒謬........”

    說完便扶著拐杖慢慢的離開了。

    “荒謬?沒錯,真是荒謬!”接下來走掉的是周敦頤,素來都顯得古井不波的他難得的惱怒了一次,似乎要加強語氣似的,在離開之後還甩了甩袖子,重重的說了兩個字;

    “荒謬!”

    很快的,其餘的大儒都紛紛離開,大多數都讚成式的著重強調了“荒謬”兩個字,只有海公子繼續呆站了一會兒,因為他遊戲人間,乃是平生不近女色,此老忽然走到了林封謹的面前,看著他有些抓狂的道:

    “喂,小子,如果你說的是對的話,那麼我他娘的人生豈不是比別人少了一些東西?我老人家不是大虧而特虧了?”

    林封謹愕然了一會兒:

    “唔,貌似是這樣。”

    “胡說八道!!!”海公子很乾脆的噴了林封謹一臉的唾沫,然後很惱火的干脆的轉身走掉了。 “我會有比別人少的東西……..荒謬!!”

    林封謹在原地呆滯的站了一會兒,看著空空如野的大廳,然後嘆了口氣,苦笑著自言自語的道:

    ”貌似我又搞砸了。”

    顧羨這時候才哭笑不得的走過來,拍了拍林封謹的肩膀:

    “林賢弟,你.......哎,你好自為之,我這就送你出去,不過說真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五位先生難得有意見一致的時候。”

    林封謹除了苦笑之外,還能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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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

    他跟隨著顧羨回到了客棧,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一時間連妊五神心法也懶得去練了,只能自嘲的笑了笑,安慰自己說........失敗也是成功的一部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林德忽然衝了進來,呼吸很是有些急促,看他的表情也是異常的激動,忍不住喘息了幾聲道:

    “主人,我,我看到了族人的馬匹。”

    林封謹看他的模樣實在是有些激動,便讓林德坐了下來,給他倒了一杯酒慢慢平復下心情,然後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半個時辰之前就在大街上面,林德忽然見到了有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牽著兩匹駿馬走過。

    大家可以理解林德對於馬的感情,就彷佛很多人聽到“雅蠛蝶”的聲音就會去下意識的尋找聲源一般-------所以林德便多看了那兩匹馬兩眼,發覺馬背上托著行李,而那兩匹馬當中的一匹,則是臀部上烙有拓跋部族的獨特印記! !

    最重要的是,那匹馬兒乃是族內最神駿的幾匹馬之一,對於愛馬若命的拓跋部族而言,這匹馬一定會拿來當成是種馬使用,賣掉它們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這就意味著部族當中一定發生了什麼巨大的變故! !

    “你不要急。”林封謹很乾脆的道:“根據你的描述,這個人應該是剛剛來到書院報導的,還帶著行李。而現在已經是午時了,按照書院現在的規章制度,辦理入學手續的堂長和雜役都去吃飯去了,並且還有一個時辰的午憩。”

    “所以現在他應該是也找了個酒樓吃飯,我們現在馬上趕過去,順著那條路找酒樓和飯館,應該不難找到這個人。”

    林德聽林封謹說得頭頭是道,也頓時就安下了心來,和林封謹一起出門去。因為書院目前還沒有正式授課,所以開張的酒樓也並不多,很快的,他們就在一座叫做“太白樓”的地方找到了林德所說的那一匹馬。

    這是一匹渾身上下毛色都火紅的高頭大馬,結實的筋肉從皮膚下面鼓脹了出來,哪怕是被栓在了酒樓前面的馬樁上,也是無時不刻都在甩著蹄子,不時的偏偏頭拉扯一下韁繩,顯示出它的暴躁壞脾氣,這樣的一匹馬用良駒來形容可以說都是有些虧了。難怪得林德說自己部族絕對不可能賣掉如此神駿的馬兒。

    林封謹走入到了酒樓裡面,此時已經過了飯點,而且書院也沒有正式開學,所以很輕鬆的就看到了外面的那兩匹馬的主人。林封謹走了過去,便和這個皮膚黧黑的魁梧漢子攀談起來,切入點自然是門口的那匹好馬。

    這個漢子看起來也是豪爽的人,更關鍵的是,在東林書院裡面的警惕性也是很低,所以林封謹沒費甚麼力氣就打聽到,他乃是四勝關守將欒總兵的獨子,叫做欒鐵,剛剛來到書院報導,這匹馬兒是草原上面的一個叫做鳩丸部落請求開放互市送過來的禮物。

    林封謹便去詢問林德認不認識所謂的“鳩丸”部落。林德也是一臉茫然,但是他此時心中的掛牽,卻是越發的不可收拾。林封謹想一想,覺得自己估計在東林書院當中是沒有什麼戲了,還不如去草原上散散心,順帶幫忙解決了林德的心事,所以乾脆叫上了付道士,算還了房錢店錢,便在當天離開了東林書院,往三百里以外的“四勝關”疾馳了過去。

    ***

    可是,林封謹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東林書院的同時,一場以他為核心的風波正在迅速的擴散當中。

    東林書院當中,往往都會為大儒提供專門的用餐地點,還有膳食,先前聚集在一起賞蘭花的幾名大儒既然是一起到的膳堂,很自然的就會聚集在一起吃飯。

    但是,這一天的吃飯,卻是一反常態的出現了沉默的現象,若是平時的話,那麼往往海公子都會和周敦頤兩人開始辯論起來,吵得十分熱鬧。

    隔了一會兒,鄭玄才似是有意無意的道:

    “剛剛那個狂生應該是叫做林封謹是吧,這個混賬居然破了我童兒的道心,估計沒有一兩個月都恢復不了,我此時身體也不行了,不能被一些瑣事所累,不如就讓他將功贖罪,來侍候我一個月怎麼樣?”

    鄭玄話音剛落,便立就有人提出了異議,正是海公子,他很是有些不耐煩的“嗤”了一聲道:

    “高密先生缺少人侍候的話,我這裡還有一對並蒂蓮的使女,贈送給你吧,倒是那個該死的小王八蛋就拿給我好好的收拾一番吧。”

    但這個時候,周敦頤居然站了出來插了一腳,他老人家慢條絲理的道:

    “玉不琢不成器,林封謹此子小聰明還是有一點的,我也很多年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學生了,忽然有了點興趣,想要看看他還有些什麼奇思怪想.. ....”

    林封謹若是在這裡的話,只怕真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前在大廳裡面一個個貌似眼高於頂,將後腦勺留給自己的大儒,居然會為了爭奪自己幾乎要吵起架來!

    原來林封謹的表現不是不好,而是太好! ! !

    事實上,對這些做了幾十年學問的大儒來說,他們彷彿是在向山頂上沖刺跋涉,每往前方邁出一步,都要耗費莫大的力氣。可是,忽然出現了林封謹,他獨特的思維方式一下子就打破了大儒們的思維定式,簡直就像是一陣清新的風撲面掠過,令得各人都精神為之一振。

    林封謹所講的東西,不要說是內容,就是他的思維方式,也可以說是在這些人的面前推開了一扇全新的門。更重要的是,他選擇的切入點也是十分巧妙,讓這群暮年的大儒忽然回想起青春的初戀,立即就可以說是給他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至於先前在賞花的大廳裡面不表態,當然是各位大儒實在要講究養氣功夫,也沒有這個臉皮在眾人虎視眈眈下直接出聲招攬,這樣的話,真的有失大儒的身份,而吃相未免也也太難看了些。

    賞蘭會其餘的兩名大儒雖然沒有出聲,卻並不代表他們就不動心了,只是性格問題,不屑與人爭奪而已,那個叫做林封謹的大齡童生所說的話貌似普通,但你仔細去想一想,就彷佛嚼著了什麼東西,每咀嚼一下便會多出一股味道來。

    最後一干人說來說去,你爭我奪,終究還是覺得這樣有失東林書院的體面,海公子便提議,先將林封謹招成外門弟子,然後他要投入誰的門下,那就各憑本事。

    這個提議幾位大儒覺得還是不錯的,誰肯服輸覺得自己的吸引力會輸給別人?所以便一致認可,私下里便準備派遣心腹弟子去先和林封謹認識認識再說。

    這時候顧羨自然也是要回去侍候他的師長,其師叫做閔真,名聲雖然不顯,學問卻是十分精深。更重要的是,閔真之所以名聲不顯的原因,是因為其師九淵先生的名氣太大了的緣故!生活在了巨人的陰影下面,自然就是有些委屈了。

    話說林封謹此時的知名度頗高,主要還是因為他的字和那副“風雨”聯實在是太有話題了的緣故。便有同門問起顧羨,上午他帶林封謹去被考察,最後的結果怎樣。

    儒家當中雖然有“食不語”的說法,卻是已經去了白鹿書院的程朱理學派的觀點,事實上飯桌子上談生意,談詩賦,泡妹子都是流傳了幾千年的國粹了,哪裡有那麼好糾正。

    閔真的性格是很溫和的,所以也不禁弟子談笑,他對“風雨”一聯也是相當激賞,所以也不免有些好奇林封謹的事情,便也望著顧羨等他說話。

    顧羨便苦笑著將林封謹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然後道:

    “他這人的性格未免也是太過特行獨立了些,在眾多尊長面前,居然也是這樣放浪形骸,肆意妄為......你們想一想,愛蓮先生乃是何等端凝方正的人?便是見到了山長,也是不苟言笑,居然被他拿出來調侃少年時候的感情,他也真是,真是......哎。”

    一干師兄師弟紛紛轟然大笑,都覺得這個林封謹真是膽大包天,連閔真也忍不住啞然失笑,不過他師從陸九淵,而周敦頤和陸九淵同為鴻儒,算是閔真的長輩,所以一笑即止,絕對是個小心謹慎的人物。

    但閔真此時隱然都是同輩當中的翹楚人物,一面吃著飯,一面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面總是回想著之前顧羨所複述的幾句話,尤其是那一句“沒有錯,怎麼會有對?”,他本來不當一回事的,但是越想就覺得這其中含義無窮,眉頭慢慢就皺了起來,吃飯的動作和頻率都是放慢了。

    一干弟子看著看著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師尊不是從來都不碰臭豆腐的嗎?怎麼今天轉了性子,連續夾了五六筷子了?臉色也怎麼變得嚴肅了起來,難道是有人說錯什麼話惹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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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鬼才

    但這時候有誰敢多說什麼的?只能安靜的等著唄?好一會兒閔真才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回過了神來,忽然看著顧羨道:

    “林封謹說完這些話以後,那些長輩的反應你再給我說說?要詳細,不要遺漏。”

    顧羨雖然不明所以,還是一五一十的都說了,閔真隔了一會兒才長長嘆息道:

    “這樣的一個人,難怪得十七八歲才考上童生!我估計他能中童生估計裡面都是有水分的......”

    顧羨忍住笑道:

    “師尊明鑑,我們當時也去調查了,河倉縣當時只取二十名童生,林封謹就是在第二十位上被取中的,這個排位確實是可能有些水分。應該是使了錢的。”

    其餘的學生也都一齊笑了起來,但是,閔真的臉色卻是更加嚴肅了,他的下一句話卻是令顧羨等人都大吃一驚:

    “這樣一個鬼才,連我也要翻來覆去琢磨這麼久,才能夠摸正他話當中的思路脈絡,剖析出其中的一些深邃含義,而那些判童生試的考官也就是中庸之才,怎麼可能明白此子要表達的真正意思?並且據說林封謹寫得好一筆醜字,這樣的話,更是不堪入目,果然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啊。”

    “可惜了,可惜了,若是師尊不出外的話,那麼一定會起惜才的念頭的。”

    這其中,尤其是以顧羨的驚異最甚,尤其是他不像孫向和司馬防兩人,見識過稍露崢嶸的林封謹,在他的印象裡面,林封謹始終還是只有小聰明,卻是上不得台盤的人物,但現在一看起來,竟然是大智若愚。

    他正在將信將疑之間,外面忽然有人找,卻是鄭玄門下的弟子,來打聽林封謹住的地方,顧羨剛剛說了幾句,愛蓮先生門下的弟子也找了上來,問的問題還是一樣的,最後顧羨只能苦笑,帶著來訪的幾個人去了客棧當中,一問之下卻是傻了眼,聽小二說,那位公子回來以後就悶悶不樂了半天,緊接著就算還了房錢連午飯也不吃就上路走了! ! !

    這一下顧羨倒是無所謂,那幾個老傢伙卻是有些慌神,沒想到這一拿捏架子,煮熟的鴨子似乎都要飛掉!林封謹說他要去五德書院乃是在信口開河,但別人不知道啊!若他這一走跑到了五德書院當中去,估計不會比當年放走東山羊的遺憾小多少。

    ***

    就在書院當中凌亂不堪的時候,林封謹和林德主僕兩人卻已經快馬加鞭,奔出了七十里外了。他們的馬匹本來就是精選出來的良駒,還有林德照料,此時放開韁繩,真正算得上是一路狂奔。他們走的這條道雖然有些荒僻,但是根據林德的說法,可以少走幾十里路,還是很划算的。

    付道士雖然騎術低劣無比,但他最近研究茅山術法頗有心得,又弄了個半吊子五鬼遁術出來,五鬼扛著走,付大爺順便還可以偷懶補覺,可以施展遁術跟隨著他們,林德身上的屍太歲陰氣很重,付道士跟隨著這玩意兒的氣息追蹤,便落不下人。

    北齊的鄴都雖然靠近邊境僅有兩百餘里,彷彿要“以天子守國門”,卻是有兩大雄關扼守住咽喉要沖地帶,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天下聞名,似危實安。

    有史記載:鄴都形勢,北倚雄關,南壓中原,真乃金城天府,萬年不拔之基。

    大概看看天色將晚了,三人也有些飢餓,忽然見到前面路邊有個雞毛店,大喜之下也不顧撿漏,就在當中歇息下來。

    這里店面極小,其實就是支撐了幾根柱子,旁邊用蘆葦席子捲了起來就當成板壁,風一吹那瘆人的聲音就不說了,單是那股子寒意就彷佛是幽魂似的,繞七繞八的直往身上鑽,這時節冰雪初化,還是很是有些刺骨哆嗦之意的。

    店裡面就兩個人,一個是看起來就忠厚老實,一棍子半個屁都打不出來的老闆,另外一個卻是個老得幾乎牙齒都要掉光了的老頭子,臉上的皺紋足有一寸深,披著一件快沒毛的羊皮襖子在旁邊打下手,貌似做什麼事情都是慢吞吞的。

    而老闆賣的主食乃是又乾又硬的炊餅,少說也有兩三指頭厚,死硬死硬的,牙齒一咬下去都要撕扯半天,彷彿是在嚼岩石,好在他旁邊還支了個三角灶,上面是一口能將人都囫圇煮了的大鍋,裡面咕嘟翻滾的是雪白的湯水,香氣撲鼻。

    這鍋湯裡面究竟燉的是什麼,那卻是看老闆上一天收到的什麼牲畜來的。

    小地方,人煙稀少,平時都是初一十五才有肉賣。若老闆頭一日​​收到的牲畜是狗,那麼就用隔夜的老湯煮上,客人喝的就是狗肉湯,若是驢的話,那麼就是驢肉湯,不過平時還是以牛羊肉居多。

    來這裡打尖休息的人往往都是要一碗湯,然後在旁邊掐幾根野蔥灑上,然後將那又乾又硬的炊餅撕成小塊泡漲,淅瀝呼嚕的喝下去,很輕易就可以哄飽肚皮,渾身也是發熱,混身上下的疲乏一掃而空。

    林封謹知道林德估計是心急如焚,所以也打算連夜趕路,長途跋涉的話,喝些肉湯吃些乾糧怎麼夠,便問掌櫃的有什麼葷菜,掌櫃的便說只有羊肉,林封謹便叫他先切了兩斤羊肉來先吃著,吃完了以後再打包些,半夜趕路的時候餓了再吃。

    老闆答應了一聲便去整治,不過這鄉下地方能有什麼手藝,端上來的羊肉咀嚼得十分艱難,並且腥臊味道很重。林德吃得也是很不盡興,見到旁邊還有小半隻羊,赤了胳膊就提了刀子上去片肉,借老闆的地方來整治一番。

    沒過多久,一大盤層層疊疊、熱氣騰騰的羊肉就擺在林封謹面前了,林德弄出來的這盤羊肉肉赤膘白,肥而不羶,色澤誘人,用刀割吃,雖然吃得嘴油的手滑,但仔細品味,爽而不膩,油潤肉酥,質嫩滑軟,滋味不凡。

    也難怪得他是做羊肉的好手,游牧民族都是逐水草而居,以牛羊為食,天天做,日日做,便是再笨的人烹飪羊肉的方法也是爐火純青了。

    主僕兩人正吃得酣暢淋漓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響亮的馬蹄聲,緊接著便是三個穿著北齊軍中服飾的漢子跳下馬來,還沒坐定就一疊聲的催促著要酒要肉,為首的一個鷹鉤鼻子的漢子目光裡面很是有些陰騭,不停的來回上下打量林封謹主僕兩人,然後看向林封謹他們的馬匹的時候,眼睛裡面已經有了貪婪之意。

    林封謹也懶得理會他,繼續吃肉喝湯,結果沒過多久,那老闆便端了一盤子肉上來,又舀了半盆子熱湯到那三個軍漢的面前,誠惶誠恐的侍候著,不過這老闆整治羊肉的手段也確實不怎麼的,這幫軍漢吃了幾筷子,卻是聞到林封謹他們桌子上面的肉撲鼻的香,忍不住就一拍桌子罵了起來:

    “李癩子,你竟然敢拿隔夜的餿肉給大爺吃!”

    那老闆戰戰兢兢的靠了過去,陪著小心道:

    “各位軍爺,我家的肉一直都是這個味道,那桌客人的肉是人家自己整治的,小人沒那個手藝啊。”

    那鷹鉤鼻子的陰騭漢子忽然道:

    “那個鮮卑蠻子!過來給爺整治幾斤羊肉,做得好了有賞。”

    林德此時卻是有著鄭龔的記憶和閱歷在裡面,卻是根本不理會此人的挑釁,端起了碗慢慢的呷著,將最後一口湯喝完之後才淡淡的道:

    “你看上了我的這兩匹馬,想要找個由頭搶奪過來就直說,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廢話做什麼?”

    這陰騭漢子心事一下子就被說破,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忍不住也有些惱羞成怒的道:

    “是又怎麼樣,苟大爺看上了你的馬,那是你的福分!”

    林德冷笑道: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踏進來!”

    說話間,那三個軍漢都一起站了起來,然後拔出了腰間的腰刀直逼了過來,他們欺林封謹年少,心道要對付面前這兩個人還不是若甕中捉鱉,手到擒來?

    此時林封謹忽然出聲道:

    “我們主僕要是把馬兒都讓給各位軍爺,外帶包裹裡面的一千兩銀子也獻出來,那麼三位將軍能不能放我們一條生路?”

    其中一名粗豪軍士便道:

    “好,看起來你也是個明白人,知道捨財免災的道理。”

    但那陰騭漢子苟伍長卻像是領頭的,立即呵斥道:

    “留他們一條狗命,難道是讓他們有去告狀的機會嗎?蠢貨!統統殺了,在場的人一個不留!”

    林封謹嘆了口氣,繼續喝湯吃肉,林德卻是猛然伸手一拍自己坐著的條凳,然後往後面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便恰好閃開了一名軍漢的斬擊。

    林德將右手往後腦勺一枕一墊,順手抄起了條凳跳了起來,一個橫掃將那名陰騭漢子砍來的鋼刀打偏,三步並作兩步的逃出了十幾步,伸手在坐騎上面一摸,便從行囊裡面拎出來了一張黑沉沉的大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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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風可汗

    這張大弓的來歷卻是很是有些來頭,弓臂弓身卻是用鐵胎打出來的,可以說是水火兵刃都傷不了。

    當時鍛造水準有限,必須千錘百煉打掉裡面的雜質,鋼鐵的質量才能夠提升,所以說“百鍛”“千鍛”都是品質精良的象徵,普通的鋼鐵鍛造再多次,其實質便是又硬又脆,所以不適合用來做彈性,韌性很強的弓臂。

    但是,林德這把弓的弓臂,卻是用妖蛹墓裡面的那塊巨型隕鐵打造出來的! !

    那塊巨型隕鐵經過了初次的加工提純以後,哪怕裡面依然有很多雜質,卻呈現出來了很特殊的性質,那就是硬度大概比普通的鋼鐵高一些,但是,其韌性卻是格外的好。這種情況用現代科學知識來解釋,那就是隕石當中恰好含有其餘的微量元素,形成了高彈性的合金鋼。

    林德此時斷臂恢復,從霸下殼裡面抽出來的蛟筋也恰好有剩,便還是找到了羽林衛那邊的能工巧匠,費盡心力,打造出來了這一把舉世無雙的強弓,林德按照他們部族的習慣,給其起名字為“風可汗”。

    這把神弓的弓臂粗若核桃,然後慢慢的變細,弓弦更是用刀子來割也割不斷,在這個時代,軍隊當中善射者搭配強弓的射程大概是三百步左右,這把神弓的射程搭配林德的射術,普通的射程都是七八百步!

    但是,不要忘記了,林德此時也是命格歸星的人,他乃是華蓋真命,若是藉助星力灌注在雙臂上,然後全力射擊,那麼可以達到一千步以上的驚人距離!這個距離已經是可以與大殺器床弩爭雄了!

    林德握持住了神弓“風可汗”以後,腳下一錯,將弓臂往迎面劈來的長刀上一架,他手腕上面戴著的厚土護腕也有黃光閃耀,區區的三名軍士的血煞氣息,還沒有辦法對這中品玄器形成絕對壓制,所以立即就見到火星四濺,刀刃被毫不費力的格開,順著弓臂一路拖拽了下去,順理成章的劈了個空。

    那名軍士還沒得及回過神來,林德已經側身翻腕,神弓“風可汗”已經劈頭蓋了下來,一扭就鎖住了他的脖子,堅韌無比的蛟筋瞬間就狠狠的勒入到了皮肉裡面,隨著林德的猛力拖行,活生生將其絞死。

    那面目陰騭的苟伍長怒吼一聲,迅速撲前,林德猛然鬆開了被絞死的那人,將其屍體一腳踹了過去,苟伍長手忙腳亂的將其接住,冷不防林德已經衝到他的面前,口中發出了一聲狼嚎也似的厲嘯,高舉長弓,然後狠狠劈下!

    這一招卻是林德本來學到的“弓獵術”當中沒有的,他是融合了鄭龔的記憶之後,將五刑劍當中的杖劍融合了進去。這伍長急忙躲避,卻是依然閃躲不及,被“啪”的一聲抽在了右邊肩胛骨上里面,立即骨頭都片片碎裂,劇痛之下這伍長淒厲慘叫,倒地翻滾,弄塌了好幾張桌子。

    此人心性陰毒,略微緩過一口氣,便見到嚇呆了的雞毛店老闆站在了旁邊,立即便站了起來伸手去掐他的脖子,估計是想要抓個人質。沒想到冷不防的從旁邊伸了一隻瘦骨嶙峋的大手過來,掐住了他的脈門,這伍長渾身上下都立即酥麻了,緊接著就天旋地轉的被人背了起來,一下子扔進了那滾得正歡的湯鍋中!

    苟伍長一下子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恐怖叫聲,瘋狂的在湯鍋裡面掙扎著,但他的右肩肩胛骨被抽得粉碎,右手自然是使不上力,左手剛剛扒拉到了大鐵鍋的邊緣想要發力,那地方被火苗子燎了只怕有兩三個時辰了,五根手指立即就“嗤拉”的一聲發出了濃稠的焦臭味道,就本能的縮了回去。

    然後滾燙的湯水繼續沸騰著,這苟伍長瘋狂慘叫,不停的摸爬滾打,卻哪裡掙脫得出去,竟是在鍋裡面被煮丟了半條命!此人平時仗著自己的親戚乃是副將,外加手黑心狠,壞事沒少做,今天也真是到了報應的時候了.....

    出手將苟伍長扔進鍋裡面的,卻是那個看起來顫顫巍巍,老得都快要走不動道了的老頭子!他用的這一手,卻是地地道道的蒙古跤術,一口氣爆發了力量出去,足可以將人摔出兩丈遠。 。

    剩餘下來的那個粗豪軍士木木在了原地,可是握住刀柄的手卻是在瘋狂發抖,牙關上下也是不停相擊,發出了“得得”的聲音。林德冷冷的逼了過去,他卻是只能退。

    林封謹忽然道:

    “剛剛你答應說要放我走的,可見心中還有一點良知,這樣吧,你剁掉三根手指頭,然後將鍋裡面的這個王八蛋殺了,我就放你走。”

    這粗豪軍士猶豫了一下,但終究還是覺得小命要緊,先沖了過去,一刀將湯鍋裡面的那個還在掙扎抽搐的苟伍長捅了個透心涼,然後盤算了一下,顫抖著剁掉了自己左手的小指,無名指,還有右手的小指,算是剁掉了三根手指頭,接著頭也不回的轉身就逃,也不敢上馬,疾奔逃走,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當中。

    林封謹若無其事的坐在了桌子旁邊,將剩餘下來的熱湯喝完,然後叫老闆拿油紙,把剩餘下來的羊肉包好,給了他十兩銀子道:

    “你這生意估計得歇個一年半載的,他們騎來的那兩匹馬你們也牽走吧。我們這就要趕著出關去,要是這”

    那乾瘦老頭子卻是忽然硬邦邦的道:

    “巴彥!給客人找錢,我的安達可是死在了鮮卑人的暗箭之下,不會欠你們的人情,我出手對付那個驢貨,只是因為這廝要清場子滅口而已。”

    林德此時正在愛惜的擦拭弓弦,聽到了“巴彥”這個名字,然後又聽到了這老頭子後面的話,忽然似乎想起來了什麼,冷笑道:

    “你的安達是不是叫做少布?你以為他是被箭射死的?嘿!他在中箭之前,就已經被人騙著喝下了毒蘑菇湯,無論中不中箭,他都是注定要死!”

    “你說什麼!”那老頭子猛然站了起來,他一站直身體,竟是有幾分豪雄的氣勢流露了出來!很是有壓迫的感覺。

    林德認真的道:

    “我的師傅,便是鮮卑七部當中的阿古德,不世出的箭神!他一生從未說過半句謊言!他當年就告訴過我們,平生遇到的勁敵當中,便有斡難河邊巴彥部落的勇士少布,只可惜少佈在出戰之前就被暗算,所以那一戰沒能盡興。”

    “他當日和少布從中午纏鬥到了太陽落山,中毒的事情,還是少布發覺自己口吐黑血,親口告訴他的,卻也沒有什麼怨恨,只是悲嘆自己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老頭子聽了這個消息,麻木的站在了火堆旁邊,彷彿是一座僵硬的雕像,良久才徐徐的嘆了一口氣,然後抬起頭來對林封謹道:

    “這位公子,聽說你們要出關?”

    林封謹點點頭道:

    “沒錯,我的這位兄弟出來闖蕩了很久,卻聽說部族當中出了事情,所以急著趕回去。”

    老頭子重新恢復到了那佝僂的模樣,沉默了一會兒道:

    “你們現在趕著出去,也出不了關的。”

    林封謹道:

    “怎麼回事?”

    老頭子道:

    “最近東夏國的國師行蹤不定,貌似要在關外的焉支山約見西戎的大牧首,兩國的兵馬也是有所活動,為了這件事,也驚動了不少隱世的高人,所以無論是虎山關還是四勝關從昨天起,就封關嚴禁進出了,你除非是有軍隊裡面的手令,否則的話想要出關千難萬難。”

    林封謹皺起了眉頭,若是南鄭的關卡他找來手令還有幾分指望,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並且看樣子邊關的兵將也是十分驕橫,這事情就難辦了。這老頭子忽然淡淡的道:

    “兩百兩銀子,我包你們出關。”

    林封謹眼前一亮道:

    “哦?此話當真?”

    老頭子也不多說話了,忽然站到了旁邊的一個高處眺望了一會兒,然後沙著喉嚨發出了幾聲難聽至極的狼嚎聲,然後很快的就有人趕了過來,收拾屍體整理鍋灶,將一切都弄得妥妥噹噹的,十分麻利。

    這些人的馬匹上面都馱著口袋,看起來似乎是在運送什麼東西,不過其表情都是凶狠桀驁,露在外面的肌膚上都有疤痕存在,腰間更是佩戴著短刀,殺氣騰騰。

    林德對著林封謹低聲道:

    “這幫人的言行舉止看起來應該是馬賊。”

    林封謹微微點頭,現在付道士也跟了上來,發出了暗號通知了自己,若對方是馬賊的話,付道士的符咒和五鬼術就派得上用場了,加上他和林德兩人的身手,等閒二三十人也不會懼怕的。就算對方有百來人,也大可以全身而退,還要給他們留下印象深刻的教訓!

    兩人騎上了馬兒跟隨著這群人下了官道,在荒涼而充滿了枯草的大地上行走著,眼前都是一片漆黑,若不是前面帶路的幾個人打著火把,否則的話真是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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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出關

    這裡貌似是平原地帶,但偶爾也會有山丘隆起,枯草在馬蹄下面瑟瑟的響著,看起來這些人也是剛剛跋涉過的,一停下來商量事情或者說辨別方向的時候,胯下的馬匹都要伸頭過去咀嚼兩口枯草,應該也是餓得狠了。

    大概在黑暗裡面跋涉了一兩個時辰,前方的山丘背風處有著通紅的火光閃耀著,兩三個人騎著馬匹奔馳了過來,笑著給來的人道了聲辛苦,眼角卻是掃到了林德和林封謹,頓時拔出了腰刀厲喝道:

    “你們是誰?”

    他們這一聲喝,馬上就有十餘騎呈扇形包圍了過來,林德卻是斜著眼看著這些人,怫然不懼,只是冷笑,這自信心當然不僅僅是從自身的弓術上來的,也有很大的原因和身上的裝備有關。

    林德的那一把寶弓“風可汗”雖然沒有附加道術,但是放眼天下,也絕對是神兵利器了,這把長弓若是拿出去賣的話,四五十萬兩銀子輕輕鬆松,那都可以說是成本價了,並且無論是隕鐵還是蛟筋,都​​是有價無市的奇珍,何況二者合一後做出來的長弓,出四五十萬兩銀子那肯定是買不到的。

    林德的那一對厚土護腕,實際價格也是在二三十萬兩銀子左右。

    他身上穿著的軟甲乃是羽林衛特製的精品,五十步內,普通的箭簇雖然可以穿透,但頂多入肉半寸,而普通的腰刀砍上去更是毫無損傷,防禦力竟然和普通的鱗甲都類似,價值四千兩白銀。

    他胯下的名駒也是難得的神駿,收購來的時候也是耗費了足足兩千兩。

    除此之外,林德因為是華蓋真命,加上他根據鄭龔的一些殘缺記憶,配合林封謹的指點,日日夜夜也對華蓋星進行拜祭,現在已經獲得了一個能力,叫做“星持之術”。

    可以將一部分的華蓋星力凝聚在身上的某件器具(比如玉石,水晶)當中,在關鍵的時候遇到了致命的危險(類似與林德在河倉暗算煉氣士,結果箭簇反射回來) ,這華蓋星力就會瞬間釋放出來,為他抵擋一次致命的傷害。

    但是抵擋一次之後,便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夠恢復了,並且比如對方下毒啊,被投石車投擲的石塊命中之類的危險是沒有辦法抵擋的。

    整整四五十萬兩銀子+逆天改命的奇術,再配合林德的驚人實力,自然使他有了桀驁的本錢,在他的眼裡面,一旦自己的馬匹奔馳了起來拉開了距離,這些人還真不夠他殺的。

    眼見得形勢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那老人卻嘶啞著聲音道:

    “闊別,他們是我帶來的,嘎牙子你有什麼事直接來招呼我!”

    這老人一說話,帶頭的那人立即就鬆了一口氣,賠笑道:

    “原來是孟都大叔,你帶的人來我自然是信得過的。”

    孟都冷硬的道:

    “他們把邊軍的幾條土狗給宰了,所以巴彥的攤子得暫時關幾個月,眼下也快要解凍了,你們若是要打探消息的話,可以讓三娘子重新把她的客棧開出來。那個鮮卑人的部族出了事,要急著出關,我欠那小子一個人情,所以你們捎貨的時候帶他們出去,路費已經講定了。”

    孟都說話的時候,完全都是不容人質疑的,一口氣講完,便騎著自己的瘦馬帶著巴彥消失在了黑暗裡面,為首的闊別策馬繞了林封謹兩人一圈,然後道:

    “既然孟都大叔說了,你們就跟著來吧。不過我們做的都是刀頭歃血的事情,一個不小心就是要掉腦袋的,你們要是膽子太小,還是趁早回家去。”

    林封謹笑了笑,策馬上前去遞上了一張兩百兩的銀票:

    “什麼時候動身?”

    ***

    天邊泛出了麻麻亮,在這個季節裡面,想要見到紅霞滿天的晴朗天氣幾乎是不可能的,天空都是一直會陰翳著,隨時都會灑下零星的小雨,但是這小雨卻是往往會下上五六天,下的不是雨,是冷和潮濕,一點一點的往骨髓裡面滲,比在風雪裡面呆著還要難受十倍。

    林德的眼力很毒,這群人自稱“踏破天”,確實是馬賊,不過也算得上是林封謹的同行,偶爾也跑商,他們遇到了合適的肥羊,便化身馬賊劫掠,但是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幹走私的活兒。

    因為這幫人敢打敢殺,所以很多時候邊軍也不願和他們玩命,被逮著了的話,馬賊落下幾匹拖著貨物的馬匹,那麼邊軍也就會意笑納了,知道窮寇莫追的道理也就放上一馬。

    不過他們選擇走私的時間也有些奇特,乃是在清晨剛剛放亮的時候,而不是夜間,這也算得上是地方上的特色了。因為附近地勢開闊,一望無際,在夜間走私的話,因為要舉著火把前行,反而容易被找到,更是容易被埋伏,不如白天視野開闊,有沒有埋伏一目了然。

    而且按照常規來說,清晨剛剛放亮的這個時候,也是邊關上的巡邏隊伍正式收隊的時候,也降低了正常情況下被發現的機率。

    “踏破天”這群人選擇的破關地點,實際上都不算說是什麼關卡的漏洞處,而是一處年久失修的長城關隘破口,從這裡出去地勢險要,有山勢綿延,大軍無法通行,也就是他們這種不到百人的隊伍才能夠勉強通過。

    這一路上所有的人都是有些提心吊膽,風聲鶴唳的,卻是一直到走出了那條走私的小道,來到了草原上,所有的人才鬆了一口大氣,頓時紛紛的坐倒在地,燒水的燒水,休息的休息,有的人甚至還打起來了盹兒,放鬆之下,鼾聲如雷。

    但就在這個時候,林封謹忽然閉上了眼睛,眉頭微皺,然後扯住了闊別認真道:

    “你們有沒有在這里安排接應的人手?”

    闊別的臉色也是一下子就變了:

    “沒有!”

    林封謹嘆了口氣道:

    “至少七八百騎,分成五路從東面西面北麵包抄了過來,大概一袋煙的功夫就到。”

    闊別有些將信將疑,他旁邊的一個滿臉都是絡腮鬍的漢子蒙都卻是冷笑道:

    “這麼遠的馬蹄聲你都能夠聽到?唬弄誰啊?”

    林封謹深深的看了闊別一眼:

    “敵人轉瞬就到,你覺得在這個時候說謊對我有半點好處?”

    林封謹說完,就將自己的臉上用黑布包裹了起來,因為他灰髮的特徵十分明顯,所以早就戴著一頂當地十分通行的“氣死風”氈帽,雖然樣子不大好看,卻是將腦袋嚴嚴實實的保護著。

    聽了林封謹的話,闊別的眼裡一下子就露出了凶光,大叫了起來:

    “上馬,拔刀!”

    這個時候切忌就是優柔寡斷,而闊別看起來也不是第一次被堵住了,毫不猶豫的選了北面,帶著所有的人就狂衝了過去。他們這一群人雖然只有百來人,但帶著的馱馬卻是不下兩三百匹,一沖起來也是氣勢驚人!剛剛奔出了不到三五里,立即就見到前方黑壓壓的一群騎兵散開著接近,馬蹄上貌似還包了布,頗有幾分鬼鬼祟祟的味道。

    闊別一看那支騎兵的旗號,裡面竟然還混雜有一些明顯是草原部族的騎手,頓時眼睛都紅了,狂叫了起來:

    “操他媽,是薛瘋狗帶隊,竟然還召來了室韋部落的人!!王八蛋今天打的是一網打盡的主意,大夥兒今天得豁出命來了!否則的話,只怕都得栽在這兒!”

    此時若說最放鬆的,反而是在草原上生活闖蕩了幾十年的林德了,就連林封謹因為是第一次有著這種經歷,所以心中不免也是有些淡淡的緊張。

    林德策馬加速,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感覺渾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沸騰了起來,跟隨了林封謹以後,不知道有多久都沒有體會在這草原上縱橫馳騁的感覺了,對他來說,策馬奔馳在大草原上,就彷佛是一條乾旱了太久的魚兒一下子回到了海洋裡面。

    對於林德來說,他此時更算得上是追尋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功成名就,衣錦還鄉!

    在這樣的心態下,林德學著林封謹的樣子,撕下衣角蒙住了自己的臉,然後反手抽出了自己的風可汗,深深呼吸,彎弓搭箭。

    此時在林德身邊一同策馬奔馳的也有幾名馬賊,他們之前見到林德渾身精悍之氣,尤其是背上的那一張大弓,烏沉沉的,上面更是閃耀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心中還是有幾分另眼相看的。

    但當他們此時見到還有足足六百步遠,林德就彎弓搭箭的時候,頓時幾乎沒一頭栽下馬去------感情這人是個繡花枕頭,賣相極好,實際上就是個大棒槌啊!哄騙那個初出茅廬的富家子弟的!這隔著六百步的距離,是看草原上的草不順眼咋的要給它兩箭?

    “嘣”的一聲脆響,蛟筋在林德的鐵扳指上面刮出了一陣勁風,那幾個馬賊鄙夷的望了一眼,心道這人也真是不知羞恥,明明就是個棒槌,還唯恐旁人不知道似的,弄這麼大的動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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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震懾

    但他們往前面一望,眼珠子立即就沒瞪掉下來!因為前方同樣在衝刺過來的那群邊軍當中,竟然就有一人順勢落馬! !

    “不可能!這.....這是那軍漢馬失前蹄了吧?”一干人面面相覷。

    但是他們下一秒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為林德在馬上再次重新挽弓,而這一次竟是從箭袋裡面抽了整整的三支箭出來搭在了弓弦上。而林德雖然雙手控弦,整個人卻是在馬背上面坐得穩穩噹噹的,彷彿是與整個馬兒合成了一體!

    這些馬賊都知道,在馬匹奔馳的時候放箭,要射得準的話,最好的時機就是讓胯下的馬兒做出一個前躍的動作,在那短暫的四蹄騰空的過程當中,沒有了顛簸的感覺,弓箭的精度都可以得到最大的保證。

    可是有的時候,明明是很簡單的道理,做起來卻是另外一碼子事,更何況是在騎射的過程當中,隔著整整五百多步的距離還要一弓三矢?

    這是怎樣的騎術和射術? ? ! !

    說時遲那時快,又是“嘣”的一聲,緊接著,空中竟是響起了十分淒厲的嘯叫聲! !

    鳴鏑!這一次林德射出的,竟然是軍中用普通箭簇改裝出來的哨箭!這種哨箭都是用來示警用的!何時曾經用來射過人? ?這相當於是公開的在對敵人說老子動手了要射你,不怕你躲避!而林德的這三箭更是對準了這種邊軍的精銳而發…….

    乃是何等的狂妄,也是何等的目中無人!

    但是,狂妄和目中無人若是建立在自己實力的本錢上,那就叫做自信,那就叫做囂張! ! !

    鳴鏑聲還在所有人的耳朵旁邊迴盪,迎面衝來的邊軍精銳又有三騎落馬,上面的騎手幾個翻滾和馬匹一起跌飛了出去,估計傷筋動骨都是輕的,只要不跌斷脖子就是祖宗保佑了。

    林德之所以敢於一弓三矢,則是因為他的這把弓實在是太強了,北齊的武備同樣精強,軍中的精騎不僅僅是騎手要穿軟甲,就連馬匹身上也有厚實異常的皮甲保護,普通的流矢很難穿透。

    但是林德的這把“風可汗”搭配特製的透甲鋼箭,洞穿馬兒身上的皮甲卻是不要太簡單。所以他自然是照著目標最大的馬匹來射,在這樣的疾馳裡面,馬匹一受傷摔倒後對騎手造成的傷害,絕對不比挨一箭輕多少。

    林德用了鳴鏑公然射人以後,幾乎所有戰場上的目標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只見他再次手腕一翻,又是一弓三矢,彎弓搭箭! !儘管雙方對沖,彼此之間距離縮短得極快,不過此時依然有四百步的距離!在這個距離上,依然只有別人白白挨射的份兒!

    林德再次挽起了弓,他此時已經是戰場焦點!然後鳴鏑淒厲的嘯叫聲再次震懾住了整個戰場,又是三名邊軍騎軍應聲落馬跌倒。這一次馬賊一方的所有人立即都士氣大振,竟是同時高呼“哲別”“哲別”(俗語:神箭手)的名字,紛紛也開始彎弓搭箭。

    對面的邊軍在瞬間也是氣勢低落了下來,不由自主的就從衝擊的“鋒矢”陣型散開,將每一騎之間的距離放大到了三米以上。這樣確實是很能夠應對弓箭的密集攢射,但是,莫要忘記了,他們是要攔截住這群走私的馬賊的。

    有一句話叫做狹路相逢勇者勝,這些邊軍從鋒矢陣型散開,那麼面對馬賊們的瘋狂衝擊就肯定顯得蒼白無力了,雙方的距離終於接近到了兩三百步內,頓時嗤嗤嗤嗤的連響聲大作,同時開始對射,用箭若飛蝗來形容也是毫不為過。

    若是在上千人的交戰當中,肯定是沒有什麼紀律的馬賊要吃大虧,林德也是掀不起什麼波浪來,但在此時這幾十數百人的交鋒當中,個人的素質往往就要起決定性作用。

    這些馬賊大部分都是蒙古族人,少部分則是鮮卑,羌,女真混合在一起,可以說都是馬背上長大的,若論個人的馬術和箭術,實實在在是要凌駕於農耕的中原人之上。

    箭簇若飛蝗一般的攢射而來,雙方都有人不停落馬,但是邊軍當中的攻擊,十有**都是衝著林德這個強悍無比的神射手而來。但這個時候,已經有不少馬賊對林德極其佩服,甚至有的穿著精良甲胄的,不惜衝上去為他擋箭。

    更重要的是,林封謹就在林德的旁邊,他的妖命之力可以說就是遠程攻擊的剋星,見到了林德逞威,林封謹也是少年心性,有心要露上一手,他的馬術什麼的只能算得上一般,看起來平淡無奇,但此時萬箭齊發的時候,旁人都是在伏鞍躲避,林封謹卻是坐得筆直,竟是用空手抓箭!

    林德此時本來乃是戰陣上的焦點,其餘的人自然也對林封謹有些關注,旁人見他在空中一陣亂抓,最後兩隻手竟然是滿滿噹噹,至少抓了十二三支狼牙利箭,隨手一拋,嘩啦啦的散落了下來,敵我雙方都是瞪大了眼睛,邊軍方更是士氣大沮,而馬賊們更是狂呼大喝,熱血沸騰,拔出了腰間雪亮的刀子一頭就撞了上去。

    但就在在這個時候,林封謹猛然感覺到了一股莫大的威脅,他驟的抬頭,竟是發覺邊軍當中的一名魁梧男子已經冷冷的看了過來,這男子身上穿著一襲造型獨特的鎧甲,在北齊軍中被稱為是“光要”鎧,乃是重要戰將才能穿戴的,旁邊還簇擁了四五名精銳,顧盼自雄,威風凜凜。

    此人便是這一次伏襲的主事人,都指揮使薛猛,人稱薛瘋子,智勇雙全。像是這一次圍襲走私的馬賊,更是不惜放棄一部分利益,說服了貪婪的室韋族出兵,用意也不是什麼緝私,而是要讓草原上的勢力在互相殘殺結下深仇,避免變成鐵板一塊。

    此人的箭術也是十分了得,之前在接近之前就射殺了四名馬賊,只是因為林封謹和林德主僕二人身上的光芒太盛,所以將其戰績給遮蓋住了。這時候雙方已經相距只有二三十米,正是弓箭威力最強的時候。

    薛瘋子大喝一聲:

    “箭來!”

    他正值壯年,中氣十足,更是血氣方剛,竟是大半個戰場上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然後薛瘋子旁邊的親衛便解下了馬腹旁邊的箭​​囊遞送了過去,只是那箭囊當中卻是只有三支箭,只是這三支箭都是黑沉沉的,還要透出一絲暗紅,用手指在箭簇上輕輕一彈,傳出來的聲音竟是幽然若泣,嗚嗚咽咽的,彷彿上面纏繞著無數冤魂,乃是殺人無算的凶器!

    這三支箭乃是薛瘋子家傳下來的寶物,名叫斷魂箭,眾所周知的是,箭簇乃是一次性用品,但這斷魂箭乃是血煞之器,殺人越多,威力越大,鍛造出來的時候便是打了回收的主意,主人可以將一絲精血寄託在箭簇上面,這樣的話,一旦射失了以後,事後便可以知道大概的方向尋找回來。

    這薛瘋子彎弓搭箭,二話不說便對準了林封謹一箭射了過來!射出之後,他那弓弦上的嗡嗡聲更是十分響亮,可見這一箭他已經是盡了全力。

    這一箭射出,空氣當中似乎都多出來了一個瘋狂的漩渦,更是有鬼魂淒厲號叫的聲音,血煞之氣濃郁到幾乎是撲鼻而來的地步,林封謹身上的那件犀牛皮甲和林德的厚土護腕上的道術之力,瞬間被壓製到了完全無效的地步。

    林德見到了這景像以後,卻是眼疾手快,後發先至的出手了!他在薛瘋子出手之前他是一弓多矢,現在卻是連珠快箭,看他射連珠箭的時候,林封謹都是極其嘆服,就彷佛見到了機槍噴吐火焰,彈殼亂跳的情形!

    薛瘋子那一箭距離林封謹還有十丈,林德的連珠箭便已經劈劈啪啪的接踵而至,每一支射出來的狼牙箭都是以箭頭撞箭頭的方式和那斷魂箭硬撼! !

    第一支箭撞上了斷魂箭後,哢嚓一聲很乾脆的就被彈飛了去,就彷佛是一輛自行車撞上了運渣車似的,根本就毫無影響,但接下來連續四五支狼牙箭劈劈啪啪的撞上去以後,斷魂箭的來勢頓時也變得緩慢起來,雖然不至於變成“強弩之末不能透魯縞”,可是已經在林封謹的可以接受的範圍當中,伸手一抓,便將其接了下來。

    當然,林封謹的手上是戴著那隻被強化過的神農爐,這玩意兒經過了饕餮胃囊的強化以後,本身的材質已經是異常堅韌,否則的話,這支箭上面的洶湧血煞之氣非得將這隻手套給毀了不可!

    薛瘋子顯然也沒料到自己竟然一擊失手,甚至連斷魂箭都被敵人抓了去,楞了一愣,可是林德的反擊卻是接踵而至,他之前一口氣以連珠箭的手法射出了五支狼牙箭,竟還是意猶未盡,第六支箭也是刻不容緩的激射了出去,劈面就將薛瘋子手中的犀角弓給射得斷折了開來!第七箭接踵而至,直取薛瘋子的咽喉,被旁邊的親兵捨命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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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誅酋

    好在射出第八箭之前,林封謹叫了一聲“手下留情”,林德將那一支箭略微往下面挪了挪,因此這一箭本來是要射薛瘋子咽喉的,實際上卻是射在了他身著的光要鎧上面,深深洞穿。

    虧得薛瘋子也是戰場宿將,感覺到了胸口一痛,立即就順著箭勢向後面倒了下去,否則的話,非得受到重創!繞是如此,箭頭直入肩胛骨下方一寸深! !

    不過這樣一來,主帥落馬對士氣的打擊更大,這些將士立即便是無心戀戰,策馬前去護衛。但還有室韋部的五六十人凶悍異常,這些人看著那些運送貨物的馱馬,眼珠子都赤紅了,迎面撞了上來不肯退卻!

    馬賊與室韋部族狠狠的衝撞在了一起,這一瞬間,便是少說也有二十餘騎人仰馬翻,慘叫連連,因為馬賊乃是志在突圍,所以無心戀戰,而室韋部族的人著眼點則是在劫掠後面馱馬的財貨上,因此雙方只是在交錯的瞬間衝突十分激烈,接下來卻是各取所需。

    不過林德此時的壓力不減反增,被室韋部族的一名勇士盯上了,此人將頭髮都是剃光了的,只有腦袋後面結著十餘根小辮子,在臉上抹著花花綠綠的油彩,雖然氣候頗冷,卻是袒露著大半邊身軀,應該是塗抹了羊脂牛油,亮閃閃的。

    他左手握著一面花紋重盾,右手卻是握持了一柄寒光閃閃的標槍,這人身邊有五六名遊騎守護著,眼中閃耀著貪婪的光芒,哇哇怪叫著就對準林德衝了過來!

    在這戰場上的人,對騎射的各方面都是精通無比,林德神威大發固然震懾全場,但他開弓的次數多了以後,還是很容易從各個方面來進行判斷,將其真正實力評估出來。

    明眼人不難看出,林德個人的射技固然精湛無比,也還是沒有達到傳說當中“箭神哲別”的地步,能夠與他的本領並駕齊驅的,整個草原上面也能找出好些個頂尖射技的人來。他之所以表現得如此強橫,估計使用的長弓便是一件十分難得的寶物!

    這名室韋勇士便是看準了這一點,要強行沖過來殺人奪弓!在他的眼中,那些財貨算個屁!林德的這一把寶弓才是價值連城!而他的眼光確實也是相當不錯的,這把“風可汗”的造價都至少是五六十萬兩銀子,這還僅僅是成本價!若是拿到襄樊錢莊里面去拍賣,拍出百萬銀兩的高價也不是不可能。

    而這還是因為南鄭並不是很重視弓馬的緣故,在重視騎術和射術的西戎,北齊,東夏,其價值恐怕會溢價得更厲害!

    這些室韋人“呼哨”連連,在馬背上做出了各種特技動作,交錯奔行,令人眼花繚亂,幾乎是宛若馬術雜技,加大了林德射擊的難度,而林德試探性的連射了兩箭,卻都是被室韋部落的那名勇士用手中的花紋重盾格擋了開去!而他已經獰笑著舉起了標槍,蓄勢待發!

    但就在這個時候,憑空裡卻響起了一聲霹靂也似的怒吼,若驚雷滾滾從天邊碾過似的,一股洪荒猛獸般的氣息狠狠的籠罩住了方圓十餘丈的地方,靠近的室韋人的馬匹紛紛瘋狂驚嘶,人立而起,完全失控。

    這便是林封謹驟發的一記“肺神炮”! ! !那源自上古的凶獸威嚴,瞬間就席捲過了面前馬匹的感官,令其完全失控!

    抓住了這個間隙,林德彎弓,搭箭,行雲流水的完成了一系列的動作,然後還來得及慎重的瞄了瞄,輕描淡寫的一箭射出,穿透了那名室韋勇士的咽喉!

    但此人的生命頑強至極,中了一箭之後竟是雙手死死抱住了脖子,目眥欲裂,甚至眼眶都被睜裂流出了鮮血,竟是依然跨坐在了馬上,只是可憐他胯下的馬匹被雙腿發力狠狠的夾住,喀拉喀拉的肋骨盡斷,慘嘶一聲就往地面倒下去。

    林封謹卻是在這個時候從自己的坐騎背上躍下,落地之後連續幾個詭異無比的翻滾,彷彿在草地上面鑽入了泥土當中潛行了一段距離,接著驟然暴起,刀光一閃!那室韋勇士斗大的頭顱便沖天飛起,鮮血噴出了一丈多高,等到屍體緩緩倒下,林封謹卻已經悄然躍上了坐騎,策馬遠去。 。

    主僕二人聯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殺了這室韋勇士,剩餘的室韋人竟是一下子紅了眼,捨棄了那些馱著貨物的馬匹,不顧一切的對準了林封謹他們追殺了過來,嘴巴里面更是狂叫著“八達”“八達”! !

    林封謹見到了這場景,忍不住道:

    “貌似我們剛剛殺了一個很了不得的人啊?咦?”

    原來林封謹心中有所感應,急忙伸手一摸,發覺本來已經消耗殆盡的“烈之血氣”已經再次慢慢充盈了起來,那一根本來恢復如常的灰色頭髮,又漸漸的變得黑紅了起來。

    林德側耳傾聽了一會兒,然後對著旁邊趕回來與他們匯合的馬賊詢問了幾句後便道:

    “剛剛被我們幹掉的,乃是室韋人的倍多部族的三王子八達,倍多部族有族人五萬,牛羊不計其數,乃是數一數二的大部族,這些人都是八達的親衛,若是不能為主人復仇,那麼他們也會殉葬。”

    林德一面說,一面跟隨著前方開路的馬賊狂奔,很快的就衝破了封鎖,局面頓時就從圍殲戰變成了追擊戰。若是林封謹的示警晚上半袋煙的功夫,那麼包圍圈一成,便一個人也別想逃掉了。

    而演變成此時的追擊戰局面的話,卻是對逃走的一方十分有利!因為他們這邊擁有林德這種騎射高手,追擊的一方勢必要受到他的強勢狙擊,他要射後面的追兵,相​​當於是追兵主動往他的箭上撞,而追兵要射他的話,箭簇則是必須往前面趕,無形當中就在射程上出現了巨大的劣勢。

    對於這些關鍵性的東西,在場的人都是心知肚明,除了有二三十名紅著眼的室韋人瘋狂追上來,或傷或死在了追逐戰當中以後,漸漸的也就沒有人跟上來了。

    又奔馳了大概大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了一條小溪,旁邊還有一處高約一兩百米的山丘,在上面可以眺望出很遠的地方,乃是個很合適的停留地點,馬賊的首領闊別停了下來,一面放出了偵騎,一面順勢小憩飲馬。此時的這些馬賊對林封謹他們的態度就大不一樣了,都是且敬且畏,恭敬非常。

    這一戰馬賊的傷亡其實是相當慘重的,幾乎折損了一半。但是,若沒有林封謹和林德兩人,他們鐵定是要覆滅在這裡的,絕對不可能有任何的僥倖可能。而現在他們至少保留下來了馬賊的骨幹,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在此時邊塞風雲突變,西戎和東夏的領袖人物都在會盟的時候,北漢邊關的薛瘋子還出動精銳來剿滅馬賊,已經是擔上了極大的風險。而這一次他們無功而返,還折損了這麼多的人手,必然不可能在上司面前輕易交代得過去,薛瘋子搞不好都要吃上幾十軍棍。

    那也就是意味著:剛才的那條走私通道在無形當中,在短時間內已經可以說是一條安全空白的通道,只要馬賊們膽子夠大,那麼抓緊這段時間來進行走私,必然可以牟取十分豐厚的利潤,招收的人手當然也可以輕易的補充回來。

    踏破天這群馬賊長期做走私的活兒,所以早就有一套約定俗成的方式。林封謹他們在這小溪旁邊休憩了大概半個時辰,便陸續有掉隊的馬賊趕來這裡匯合。

    更令人驚奇的是,他們出發的時候大概都有近百匹馱馬跟隨,林封謹本來以為這些馱馬都會被當做是誘餌用來分散敵人的注意力,沒想到隨著一支五人小隊的回歸,居然他們帶回來了三十來匹馱馬!

    很顯然,闊別在逃走的時候留了一手,將最值錢的貨物讓五個心腹帶走,然後將托著較貴重貨物的這三十餘騎馱馬也是哄得臥倒在了灌木叢和長草裡面。

    他們這些先沖出去的人就彷佛是一個誘餌,吸引了絕大多數邊軍的注意力,加上這一次林德和林封謹兩人的表現實在是太過驚艷,所以這五人竟是可以帶著剩餘下來的這批貨物,渾水摸魚逃過一劫。

    看看已經沒有人再逃出來,有好幾名馬賊都已經失聲痛哭了出來,按照他們民族的習俗,紛紛從衣服上面割下來了一長條,然後綁縛在了自己的右臂上,行走策馬的時候,飄揚彷彿若靈堂上的帷幔。

    闊別此時也走了過來,臉色黯然,卻是以手撫胸,對著林封謹和林德兩人彎腰深深的行禮,然後叫人牽來了二十騎馱馬,認真的道:

    “這一次我們能夠逃出重圍,除了長生天的佑護之外,主要還是依靠兩位哲別(神箭手)和巴特爾(勇士)的神威,所以向你們獻上最誠懇的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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