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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卷土) 天擇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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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8-13 00:08:53
第十三章 龍氣

原來就在兩人對話的這短短瞬間,林封謹竟是鬼魅一般的從那瘋狂的電流轟擊當中竄了出來,他渾身上下有著一層濛濛的紫光,雖然電光繚繞,卻是被紫光隔住,看起來竟是毫髮無傷,一腳就踹在了刁俊達插在了地上的寶劍上,將之踹飛了出去。緊接著就一拳狠狠的轟在了刁俊達的臉上! !

一股鮮血飆射了出來,還有幾顆斷掉的牙齒,刁俊達那一擊乃是動用了儲氣玉佩當中的天地元氣,勉強操控著發出了三道雷蛇擊已經是精疲力盡,哪裡知道林封謹可以完好無損的衝了出來?

林封謹當然感覺得到剛才刁俊達他是想要自己的命!所以林封謹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手下也是極其狠辣再不容情,人狩之術身法已經飄然展動,第一拳得手,第二第三拳都同時轟了出去,刁俊達的整個身軀都扭曲了,彷彿麻花一般的噴射著鮮血,直飛了出去!他落地以後想要彈起來,卻是掙動了幾下,好容易撐到一半,又重新摔落了下去,端的是狼狽無比。

這時候,林封謹卻忽然聽到有人叫了一聲“小心。”,卻是苻敏兒的焦急聲音。

林封謹立即轉身,便見到了有一片綠葉徐徐滑落,然後化為了一張錦帕,嘶的一聲從中一分為二,緊接著,就是一個鋒芒畢露的“斬”字飄飛而來!若不是苻敏兒拋出自己的法器帕子擋了一擋,這一劍便都本文由閃神屠版組飄香波域提供已經斬到了面前。

這一擊,竟也是七國劍神通! !

出手的人,正是之前攔住了顧羨的那個何師兄!他乃是太子一系的人物,此時眼見得刁俊達幾乎要被林封謹逼上絕路,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只好出手,卻被旁邊的苻敏兒看破示警。

林封謹剛剛動用了龍氣護體來抵抗刁俊達的全力一擊,渾身上下都對神通免疫,但他知道身懷龍氣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之前哪怕是在對王陽明和陸九淵的解釋,都​​是說呂羽用吞蛇劍給自己注入了一些,等到時間長了就若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會自然的飄散而去。

所以林封謹此時面對這一擊,也是表現得併不強勢,連連倒退,利用他從陸九淵手書“中庸”當中的一些理解,伸出了一根手指,連續點戳了十三下,全部都點在了那個“斬”字氣勁流轉最薄弱的地方,竟是將之化為烏有!顧羨和那何師兄看了更是倒吸一口涼氣,若不是對七國劍十分了解的人,決計做不到這種地步!

這何師兄何勁見狀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妒恨之意陡生,立即便大聲道:

“你這妖邪外道,這一次本門弟子為國捐軀的足有十四人,一定是偷竊了他們身上的遺物偷練了七國劍神通!對於這等殲邪小人,我東林書院弟子應該一概得以誅之!”

此人的說法頗有煽動力冇,並且此時因為九淵門下精英凋零,所以他的排名也就是水漲船高,被這何師兄一叫,頓時就有好幾名與之交好的士子一齊站了出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卻有一個聲音淡淡的道:

“這個人不是妖邪外道。”

這個聲音說得很是平淡,但他一發話,就連何師兄的身體都僵硬了。因為他就是此次出關以後,九淵門下活下來的唯一弟子:

鍾文墨!

林封謹也只是聽過他的名字,沒有見到過他的面,此時見到了他以後便發覺,此人膚色白皙,神情溫和,溫文爾雅,詢詢然有君子之風,作為塞外歸來的唯一門下,鍾文墨此時自然是九淵門下的大師兄,他既然發話,誰敢質疑?

“可是!”那何師兄依然顯得十分不服。 “這人來歷不明,他的七國劍神通是從哪裡來的?”

鍾文墨都不理會他,看著林封謹笑了笑道:

“早就聽說了林師弟才華出眾,風雨一聯揚名天下,沒想到在劍道上的天分竟也是如此驚才艷艷,未得陸師的點播自行揣摩,竟然都可以修煉出七國劍技神通!​​”

眾人聽了立即嘩然:

“這人.......風雨一聯,他就是林風雨?什麼時候居然和九淵先生沾上關係了?”

而鍾文墨接下來居然道:

“林師弟就不再考慮考慮?陽明先生的知行合一神通固然精妙,但你已經​​表現出來了七國劍術方面的天賦,這乃是十分難得的,總之還沒有正式在聖人像之前拜師,何必要捨近求遠,不如就拜入我們門下吧?陽明先生那邊你也不用操心,自然是由陸師去分說。”

聽到了這句話,周圍的一干人竟是嘩然了起來!大傢伙兒剛剛還在懷疑這人是不是冒充著九淵門下招搖撞騙--------然而真相卻是如此離奇,如此殘酷! !感情現在根本就是九淵門下想收他,這人卻是不想入! !

有心思靈敏的更是聽出來了鍾文墨的言外之意,感情這位“林師弟”似乎都先被陽明先生門下給招攬了------這人有何德何能,竟是惹得學院的兩大巨頭輪番爭搶? ?

林封謹攤開手苦笑道:

“鍾師兄,你這是要將我架在火堆上烤啊。”

此時林封謹的話音剛落,忽然有一聲十分清越的聲音響了起來,落在了眾人的耳朵當中,頓時​​就將所有的雜念都完全刨除掉了似的,連林封謹心中的熾熱殺意也是為之一泄。

“這個是.......?”林封謹正在疑惑之間,他的耳力極好,立即就聽到了旁邊的議論聲。

“天音金鐘,刁俊達使用了儲氣的玉佩,果然招來了巡值的師長啊。”

“哎,說起來刁俊達也是倒霉了些,我看他也只是想拿捏一下孫覺,沒想到踢到了這麼一塊鐵板!”

“這人的心機城府,隨機應變也是太厲害了,明明是後發製人,卻是斬馬剖腹,瞬間決斷,一下文由就將此事辦成了鐵案,根本都沒有讓人翻盤的機會。難怪得書院的兩大巨頭都看上了眼。”

這時候,天音金鐘再響了一聲,這一聲悠揚的鐘聲傳揚了出去,令人覺得大腦都是一片空白,不要說施展神通,就連出手攻擊的方法似乎都要渾然忘記了一樣。

千年書院的積累在這裡也能夠體現得淋漓盡致,絕對不是天常書院所能比擬的。

像是此時敲動的天音金鐘,效果便是“止戈”,還有一口天音玉磬,則是早上喚醒士子用的,用處是“凝神”,連敲七下,傳遍整個書院,震盪得所有士子的神魂都為之顫動!

直接將威力作用於人的魂魄,這已經是極上乘的神通手段了,並且是以傷害姓質的居多,神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大腦都還要更脆弱,一旦震動,輕者煩惡嘔吐,失眠頭疼,重者瘋癲痛苦,形同白痴。

但是,這天音玉磬顫抖的感覺卻是不一樣,卻令人感覺到十分舒適,彷彿浸泡在了溫水里面似的,平時熬夜,失眠積累出來的一些小毛病,都在這顫動當中被修復了過來,更可以消除疲勞,精神奕奕。

二者之間的區別,一如同樣是用拳頭砸肩膀,用的力道太重,就會傷筋動骨,但使出來的力道適宜的話,那麼就可以疏通經冇絡穴道,反而對健康有益。但是那力道微妙的差別,卻是咫尺天涯。

而天音金鐘第三聲響起來的時候,卻已經有書院當中當夜巡守的師長到場了,卻正是大儒閔真,他一來便皺眉道:

“剛剛是誰在書院裡面擅自使用儲氣玉佩?同窗之間的切磋可以,死鬥卻是明令禁止!自己站出來,便算你自首,減罰一等處置!”

刁俊達此時只能老老實實的站了出來,拜伏在地,他雖然挨了林封謹三拳,也沒有什麼大礙,心中卻是充滿了酸澀苦楚的感覺!早知道覬覦孫向的這匹馬竟會引出來這麼多的事情,他說什麼也是不會沾邊的。而面前的這個人的身份,他大概也猜到了一二,背後有著陸九淵和王陽明這兩大巨頭在,要想動他真的是太難了。

見到師尊來臨,顧羨也急忙跪拜了下去。不過何勁和鍾文墨兩人嚴格的算起來,和閔真卻是同輩,區別在於閔真早已出師,自立門戶,所以雖然不用下拜,也是要拱手行禮。

閔真的眼光環視全場,將一切盡收眼底,最後目光在林封謹身上停留了一下,他的修為非同小可,頓時看出來了林封謹身上隱隱有殘留的龍氣氤氳,頓時眉頭一皺,正要說話。聽到了鍾文墨低聲道:

“此子就是林封謹。”

閔真頓時恍然,顯然陸九淵也告訴了他們關外一行的一些事情,知道林封謹曾經被英侯呂羽灌注入龍氣於體內的事情。一時間閔真又想起來了這一次關於林封謹的傳聞和一些師長的評價,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錐置囊中,便脫穎而出,此子天生不凡,不僅是驚才艷艷,更是與生俱來有大運勢......可惜啊可惜!那日一步之差,就要失之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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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私了

    不過閔真雖然心中如此想,卻並沒有忘記自己來到這裡的職責,問明白了是林封謹與刁俊達兩人生出了衝突以後,便叫了刁俊達一方的三人,林封謹一方的三人,還有三名在旁邊觀看的中立方過去,將這九個人的敘述都記載了下來,然後讓人簽字蓋上手印。

    接下來閔真便道:

    “今日輪到我巡查書院,乃是為了有人動用儲氣玉佩而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書院當中都是同窗,就算是有什麼分歧,也當秉著寬容友愛的心態。動用儲氣玉佩這種東西,對自身的修為沒有半點好處!更是違背了同學之間的有愛!”

    “刁俊達,我按照院規,罰你入思過院三月,你可服氣?”

    刁俊達默然不語,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閔真接下來道:

    “至於你們兩人之間的糾紛,因為林封謹目前還不是本門弟子,所以沒有辦法用院規來裁定你們之間的行為對錯,好在並沒有鬧出來什麼大事,只是死了一匹馬。是願意私下和解,還是由官府來裁定是非對錯,就由你們兩人自己考慮了。”

    閔真接下來說出的話卻是令人有些感覺到出乎意料,他居然沒有對刁俊達謀騙馬匹這件事情做出判定,理由是林封謹還不是東林書院中人。

    這個藉口雖然說得過去,但隱隱約約的卻彷彿都是在偏幫刁俊達了。這就好比是一個法官,面對證據確鑿的殺人犯卻是拖延起來不作出判決。這本身就已經是有很明顯的傾向了。

    不過令人驚奇的是,貌似最應該感謝閔真的刁俊達面無表情。呆滯的站在了一旁,而林封謹卻是對著閔真深深一禮道:

    “先生說得很是。”

    閔真見到林封謹語氣誠懇,心中暗道此子應該是明白了自己的深意了,微微點頭,也不再說話,轉身離開。

    說實話,閔真的這種貌似旁觀的判決,確實是林封謹最想要的。

    因為閔真已經從旁人的口中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基本可以判斷出林封謹和刁俊達兩人之間,確確實實應該是誤會,兩人之間事先應該並沒有什麼仇恨。

    那麼依照林封謹的能力,要想以更溫和的方式解開這個誤會很簡單。刁俊達又不是個蠢人,不可能不顧一切一意孤行到底的。可是林封謹的應對方式,卻是最為激烈,最容易加深彼此之間誤會的那一種!甚至對他自己來說。都因為悍然斬馬產生了嚴重的損失。

    這說明什麼?說明林封謹對刁俊達一定是有所圖,既然兩人之前沒有仇恨,那麼刁俊達即使是被弄得全家死絕,對林封謹半點好處都沒有,所以林封謹此時營造出來的也只是一個勢,一個要逼刁俊達就範的勢!

    閔真雖然不知道林封謹要什麼。但他若是在這裡按照院規做出處罰的話,​​那麼就反而不美了,因為他處罰以後的結果未必就是林封謹想要的,反過來還會令他難做。

    所以很乾脆的置身事外,並且明明白白的點出來了“私下和解”這四個字。可以說已經是十分周全林封謹了。而閔真做出這樣的判罰,於法理上也沒有什麼瑕疵之處。刁俊達更是沒有什麼話講,堪稱是四平八穩,滴水不漏。

    林封謹忍不住都是在心中感慨,東林書院號稱天下第一書院,從這小小的事情上面就可以管中窺豹可見一斑。閔真輕輕鬆鬆就將自己弄出來的爛攤子處理得妥妥噹噹,還讓各方面都無話可說。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這等水準何等高明?

    與之相比起來,天常書院裡面除了申家兩兄弟之外,其餘的師資真的是太過平庸了。東林書院隨隨便便拿一個人出來,都在裡面可以稱得上是翹楚啊。

    ***

    隨著閔真的出面,這件事也是漸漸平息了下來,不過也只是表面上的,背地裡面卻是暗流湧動。倘若知道一些北征內情的,肯定是不難查到林封謹與英侯呂羽交往甚密,而刁俊達則是太子的人,有心人若是多想的話,甚至可以牽扯到奪嫡的風波上面去。

    被這件事一騷擾後,林封謹只是面沉若水,對著熟人告了個罪便徑直回客棧了。像是顧羨,司馬防等人雖然好奇,還有一些想要與之交結的人也只道林封謹心情不好--------廢話,十幾萬兩的一匹馬兒被逼無奈之下,就這麼縮水成了價值幾兩銀子的屍體,心情能好嗎?所以都安慰了林封謹幾句,讓他回去早點休息了。

    不過一回到了客棧獨處以後,林封謹卻是忽然微笑了起來,之前的樣子卻全部都是裝出來的,然後便讓店小二送一桌酒菜上來,之前在會賓樓的時候都還沒有吃飽,現在正好宵夜。

    更重要的是,林封謹秉燭夜飲,卻也是在等人。因為他差不多已經算得相當的清楚:刁俊達今夜必來!因為今天晚上弄出來的這檔子事情,已經遠遠不是他的能耐能罩得住的了。所以刁俊達無論如何也要和自己談一談,甚至最好能夠摸到​​林封謹的底線,有一句話叫做息事寧人,要平息事態,就得先堵住林封謹的嘴,這種因果邏輯關係還是十分清楚的。

    果然,店小二整治的酒席剛剛才送上來盞茶功夫,就有店小二跑來說有客拜訪,林封謹點點頭,走進來的人果然是刁俊達,此人現在看起來也是鎮定了許多,臉色只是略微有些蒼白而已。

    林封謹對著他點點頭,笑了笑道:

    “坐。”

    刁俊達卻不坐下,沉聲道:

    “你究竟想要什麼。”

    林封謹奇道:

    “這個問題好像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今天晚上這檔子事情,是你來招惹我還是我來挑釁你?”

    刁俊達昂然道: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是看上了孫向騎著的那匹馬,想要巧取豪奪下來討好太子,但要知道這匹馬是你的,我一定是不會動手的!”

    林封謹淡淡的道:

    “但是你已經動了手,那就要面對現實。”

    刁俊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

    “所以我才問你想要什麼!!!我和你今天才是第一次見面,之前也素無恩怨,將我和我的家族弄得灰頭土臉,對你來說完全就是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你將事情鬧大​​那麼就一定必有所圖。”

    林封謹笑了笑道:

    “我所圖的,不是已經到手了麼?”

    刁俊達臉色頓時大變,怒道:

    “你竟然真的在打十全樓的主意??你就不怕胃口太大吞不下去!”

    林封謹卻是笑了笑,站了起來,示意刁俊達跟隨自己一起走,刁俊達驚怒交加,此時卻也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只能隨他而行。兩人卻是走向了後面的馬廄。

    然後刁俊達便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這馬廄當中,被火光照耀下的馬兒,其中竟然還有三匹都是生具異象的天馬血脈的寶馬! !比起之前被斬殺掉的那一頭“彤雲散”也是分毫不差。

    等刁俊達看清楚明白了以後,林封謹這時候重新領著他上樓去,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吃了幾口菜,又推了兩張銀票出來。

    刁俊達拿過來一看,卻是兩張五萬兩的大面額銀票,乃是天底下最有名氣信用最鐵的襄樊錢莊開具出來的,他沉聲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林封謹昂然道:

    “十全樓我是要定了!不過也不白白要你的,除了給你們家十萬兩銀子之外,外面的三匹寶馬你們牽一匹走!”

    刁俊達猶豫了一下,依然是拒絕道:

    “不行,這個價格依然是太低了!”

    林封謹冷笑道:

    “和我糾纏得越久,這事情就鬧得越大,莫非,你真的想和我打一場官司?我在九淵先生和陽明先生面前,還是有幾分香火之情的,並且我也不求他們徇私,只是要一個公道而已。侯府雖然高貴,但是諒鄴都的知府在知道了我的背景以後也只能秉公直斷,一旦開堂,那麼下面的那些愚民聽到,你們打著給皇后娘娘置辦賀壽禮物在外面招搖撞騙的事情就永遠洗不干淨了。”

    刁俊達怒道:

    “難道現在就洗得乾淨?”

    林封謹笑了笑道:

    “現在雖然也是洗不干淨,至少有寶馬可以討太子的歡心,然後將這件事往家奴身上一推,皇后那邊提前去請罪,十五萬兩銀子一送,還有太子為之轉圜。自然就是大事化小,頂多是一頓斥責而已,反過來還給太子留下一個辦事得力,為了不惜身的好印象。今天這件事究竟是壞事變好事,還是雪上加霜,都在刁小侯爺一念之間!”

    刁俊達頓時就被說動了。是的,因為他來之前,腦子裡面盤旋的都是關於“打著給皇后娘娘置辦賀壽禮物在外面招搖撞騙”這個罪名的恐懼,這確確實實是大忌啊!要是操作不好的話,連爵位被削掉都有可能。

    但是林封謹這麼一說,也確確實實是給他指出了一條光明大道!這樣的話,皇后那邊有十萬銀兩開道,加上太子幫腔,處罰必然輕得多,並且還討得了太子的歡心。他心中雖然意動,卻是默然了一會兒道:

    “我得再想想,便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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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鋪面到手

    結果隔了大概一個半時辰,刁小侯爺大概也是回家去商議過了,估計挨了老頭子幾巴掌,然後急得和火燎屁股的兔子似的趕了回來,提出了新條件,也不算是獅子大開口,讓林封謹再加五萬兩銀子就行。估計還是忌憚林封謹背後的陸九淵和王陽明的緣故,這兩大巨頭差不多已經是國師的身份地位,輕易開罪不得。

    林封謹聽了以後,站了起來,拍著刁俊達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刁兄,你我素未謀面,無冤無仇,其實真的也不願意開罪你們侯府,隻是確實是要找一塊地皮來置辦一處生意而已。這樣吧,聽說一年之前貴府是出了三十四萬銀子來拿到這塊地皮的,我也不讓你們吃虧,再添十萬兩給你們,後面的天馬血脈的神駒你們再多牽一匹走,咱們就不打不相識交個朋友!”

    刁俊達聽了以後心中頓時大喜過望!他老頭子給他的交代卻是能夠要到這五萬兩銀子就好,要不到的話,也不要輕易開罪這個人了,這件事情先就隱忍下來,貌似此子和英侯呂羽關係匪淺,沒想到林封謹竟然這樣給了他一個驚喜。

    林封謹拿出來的這兩匹寶馬,真真切切是有天馬血脈的良駒,並且都是公馬沒閹割過,前面就說過,至少一頭十幾萬兩是值的,而且他還要拿二十萬兩銀子出來給刁家,總的價值差不多就是五十萬兩了!

    刁府置辦那十全樓的產業籠統下來也就是三十五六萬兩,一年多時間轉讓出去,收回五十萬兩回來,就算是要拿十幾萬兩給皇後賠情,也算得上是收支平衡,非但沒有虧,並且還有賺了。

    更重要的是,將一匹神駒拿來供奉給太子以後。另外一匹就留在家面配種,產生的收益未必就比酒樓的差多少,並且還要省心十倍。

    很顯然,一直都表示出來了強硬態度的林封謹忽然來了這麼一手,肯定就令刁俊達有了一種大賺的感覺,所以象征性的考慮一下就答應了,還唯恐林封謹反口。刁俊達覺得自己的運氣真的還算是不錯,惹到了這個人的頭上,最後居然還能談出來這樣的結果已經是十分滿意了。

    當然,這也是林封謹的來頭實在是太大的緣故。陸九淵和王陽明兩人都賞識他!貌似還和風頭正熾的呂羽掛上了鉤。

    你看之前一個小小的天常書院的入室弟子盧平、歐起都可以對林封謹出言不遜,現在連東林書院的入室弟子,還是一國之侯爺也是在林封謹麵前惶恐而去!這就是借勢的妙處啊!

    當然,對於林封謹來說,這天馬血脈的馬兒卻是沒有耗費成本的,直接讓藍公子去抓就是了,實際拿出來的就隻有二十萬兩銀子。

    他初來乍到,拿十全樓是做生意用的。和氣生財,所以寧肯讓刁府占點便宜,省得今後找自己的麻煩,總之在與刁府打交道當中。林封謹是既有面子又有實惠,所以此時做出了一點小讓步,還拿刁俊達立了威。這種先硬後軟的手段,林封謹不說是運用得爐火純青。也是應付自如了。

    ***

    第二天早上,既然大事已經談妥,那麼接下來的一應雜事瑣事林封謹肯定就不會親力親為了。都丟給了付道士去料理,這廝聽說可以去接手一家寸土寸金的酒樓,早就嘴巴都要笑歪笑爛,吃早飯的時候就可以聽到這廝喃喃自語,說出來的都是什麼“白吃白喝”“做假賬”“貪汙受賄”的關鍵詞,連不要錢的豆漿都隻喝了五碗忘記打包走,大失平時付真人的風範。

    林封謹也懶得理他,卻並沒有急著去拜見陽明先生,而是派了付道士的那個隨從完顏女直去鄴都里面的南鄭會館,此時的拜師絕對不是隨隨便便的一件事,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都會有一系列的複雜程序。

    並且林封謹隱隱約約聽說,自己目前應該是個搶手貨,那麼就會拜在陽明先生的門下了,然後平時是由王詢之代父授藝,當然,依照他此時在陽明先生面前的地位,在過程當中有什麼問題肯定是可以直接去找先生解惑的。

    等到接近中午的時候,完顏女直便回來了,隨行的人就多了,足足二十來名,還押運著兩輛大車,一看就是風塵仆仆趕遠路過來的,為首的人林封謹見了都吃了一驚,竟然是家中的劉老管家還有王鐵!

    “您老人家怎麼來了?”

    林封謹急忙走了上去道。

    劉老管家雖然一把年紀了,但精神還是十分矍鑠的,笑道:

    “我這老頭子也隻是打前站的,兩個多月之前收到了少爺的信以後,聽說要拜入陽明先生這等天下聞名的大儒門下,老爺大喜之下,就決定要親自來鄴都,這等光宗耀祖的事情,他老人家說是一定要在場的,估計兩天後就到。”

    林封謹愕然當中,頓時十分懊惱,晴天霹靂,真的有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原來林封謹做掉了六耳妖猿之後,便已經給家麵去了信,將自己目前的大致情況說了一說,當然,老頭子最著緊的事情肯定就是拜入陽明先生門下了,林封謹在這方面肯定就加倍渲染了一番,說自己如何如何辛苦,如何如何的艱難,吃了多少苦才撈到了這種待遇。

    林封謹的本意是指望老頭子不要扯後腿,斷了自己源源不斷給三部的銀兩支持,結果沒想到將老頭子的慈父情懷勾了起來,千迢迢的跑來北齊,這一下子腦袋上面陡然多了個太上皇,很多事情就大不方便了啊。

    沒奈何之下,林封謹也是隻能唉聲歎氣,面對現實,然後給派人去陽明先生那說明情況,說自己的父親跋涉幾千,要親自前來觀禮。

    這種事情表現出來的是家長對師長的尊敬和重視,陽明先生那邊自然是沒什麼話說,並且就師長一方來說,學生一方的禮數越尊重,肯定也是越覺得欣慰。

    盡管這一次林封謹早就有心理準備,知道老頭子興師動眾而來,搞出來的聲勢絕對不會太小,但三天以後,遠出鄴都二十外迎接的林封謹還是驚呆了

    “喂喂喂,老頭子你這是要將祖墳都搬到這來嗎?”

    林員外帶了足足一兩百號人,全部都是李虎手下培養出來的精銳,押送了二十輛大車浩浩蕩蕩的從官道上出現了。此時不要說林封謹,就連旁邊一起前來迎接的王成武,顧羨,司馬防等人,也是目瞪口呆。

    父子見面以後,林員外當然是笑得合不攏嘴,然後聽林封謹將這幾個朋友一一介紹了以後,知道都是官宦子弟,立即按照他們當地的風俗每個人發了紅包,每個人都是一千兩銀子。

    王成武是被家里面拘束得緊了的,有了這一大筆錢頓時眉開眼笑,就連顧羨這等豪門子弟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暗道林封謹家麵果然是豪富一方,銀子若淌水一般啊!

    運了這麼多的東西過來,普通的客棧自然是裝不下的,好在此時的十全樓已經姓了林,並且還在停業整頓當中,那地方寬敞,更是門口有一大塊停放車馬的空地,正好拿來派上用場。這時候前來迎接的幾個朋友知道他們父子久別重逢,肯定有話要講,早就告辭了。

    林老爺經商幾十年,一眼就看了出來這地方的好處,頓時滿意的道:

    “不錯不錯,你竟然弄到了這麼一處風水寶地,這地方恐怕絲毫都不會比襄都的大街上的鋪面遜色了。正好,這邊放一個櫃台賣小米,那邊放一個櫃台賣苞米,正麵肯定是賣江南的糯米了。”

    林封謹聽了一口茶就噴了出來,感情林老爺糧商做慣了,所以職業病就發作,見到空鋪面就要好好規劃一番用來賣米,他老人家也不想想,這書院當中的學生是有幾個會自家買糧食開夥做飯的?最大的客戶群體都不支持,肯定這生意就無望了。

    所以林封謹隻能翻了翻白眼,而他此時最大的顧慮不是別的,便是老頭子追問陸陸續續支持三部的那些銀子跑到哪去了,便立即先發製人低聲道:

    “爹,我有好東西給你看。”

    一面說,一面就和做賊似的將老頭子往面讓,林老爺卻很不適應的斥道:

    “此時你已經是名門子弟,做事情怎的如此鬼祟,半點也不大氣?平白的辱沒了你師父的身份!”

    林封謹機變百出,十分狡詐,遇到了老頭子卻是一物降一物,被數落習慣了的,隻能苦著臉從懷中摸出來了一個小包,卻是裹了一層又一層。林老爺卻是個急性子,劈手就奪了過來道:

    “慢吞吞的做什麼?這丁點兒小的東西,能值幾個這是什麼?”

    林封謹拿出來的,自然是日月金錢了,卻見到林老爺大眼瞪小眼的看著手掌心里面的這玩意兒,看起來貌似竟不認識!他心中大叫糟糕,主動解釋這玩意兒多牛B,肯定是遠遠不如林老爺自己知道的效果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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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拜師

    但林老爺多看了几眼,忽然表情變得比林封謹之前的做賊表情還要嚴重十倍!肥胖的身軀一下子爆發出了驚人的速度,蓬蓬蓬蓬的將周圍打開的窗戶都關閉得嚴絲合縫的,然后壓低了聲音對林封謹道:

    “這,這莫非就是傳說當中的日月錢?用市儈之氣消磨上面戾氣的那個?”

    林封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還好老頭子的眼界不算太低,這樣一來的話,就方便得多了:

    “是啊是啊,而且這是熟錢,每一枚熟錢的價值都是生錢的十倍!”

    “哦!”林老爺已經笑得几乎是合不攏嘴了:“賺了賺了,我老頭子都只是聽過過這東西,硬通貨啊!今年你在襄都的抽水几乎都被填進了這邊,我還以為你浪費在了吃喝嫖賭上,現在看起來還是沒有。”

    這時候忽然外面有人走了過來,加重了腳步,卻是劉老管家,他老人家在門口停了一會儿才慢吞吞的道:

    “少爺,外面有客來拜。”

    林封謹很是有些奇怪,有客來拜沒什麼好稀奇的,但是劉老管家的舉止為什麼有些生硬?等他走出去到了外面的臨時客廳當中這才明白,原來過來拜訪的人乃是兩個,一個是孫向,一個卻是那個女孩子苻敏儿。

    在南鄭的風氣一般來說,出來拋頭露面的都是優伶娼妓,所以劉老管家以為林封謹在外面沾花惹草找上門來要撫養費呢。

    此時林老爺也跟隨了出來,他是一家之主嘛。卻也見到了苻敏儿,頓時一怔。林封謹立即就知道老頭子會錯了意。急忙便開始介紹,等到介紹完了孫向以后,孫向卻是乖覺,知道林封謹與苻敏儿不熟悉,便主動出來介紹。

    林封謹一聽都吃了一驚,原來這女孩子的家世卻是非同一般,其父親乃是以親貴聞名的翰林學士,估計十年內就能入閣!這已經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入閣的意思拿到天朝的政治制度來說,差不多就是和政治局常委是一個意義的。

    而苻敏儿的母族也是不凡,其外公是大名鼎鼎的冀國公,在軍中可以說是一言九鼎,苻敏儿本人則是在女子書院當中主持辦理了一個類似于月刊的集子,叫做雎鳩集,同時還拜在海公子名下。海公子的成名神通:万古云霄一羽毛也得了真傳的。

    林老爺聽了卻是一下子就變得十分慈祥了起來,用奇特的目光打量了苻敏儿几眼,這女孩子雖然臉色羞紅,卻依然顯得落落大方的見禮,林老爺呵呵大笑,不一時就進去拿了兩個紅包出來。給孫向也是包的一千兩,苻敏儿卻是五千兩!然后就說是有事情去忙,留下林封謹作陪了。

    林封謹在心中嘆息,知道老頭子肯定是會錯了意,把這妹子當成了未來孫子的老爸的老婆。不過他現在也沒辦法。只能問起兩人來意,孫向卻是被苻敏儿叫來做掩護的。她乃是真的有事情來尋林封謹,來問的就是林封謹之前施展七國劍時候,吟哦的那兩句“神明凌霄漢,思想馳古今”的出處,希望獲得全文,然后登載在雎鳩集的月刊上。

    之前苻敏儿見到林封謹的時候,卻是在燈下,並且因為不喜林封謹的枝節小處,所以也沒認真細看,直到后來林封謹微笑斬馬,就仿佛是一杯冰涼的烈酒入喉,激起千般火熱万般刺激,這才令得苻敏儿情懷蕩漾,難以自抑。

    此時她帶著好感來看林封謹,當然就覺得林封謹待人接物當中都有一股大氣從容,並且雙眼十分溫和深邃,越發是有些心頭鹿撞,居然后來目光都不敢和林封謹相接了。

    林封謹聽了之前苻敏儿的話后,頓時笑了起來:

    “這兩句抽出來看卻還過得去,可惜若是要全篇的話,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

    “啊?”苻敏儿奇道:“怎會這樣?”

    林封謹微笑道:

    “因為這是我有一次飽了口腹之欲以后的閑作,俗話說,南茶北馬,南方有一種功夫茶,喝起來別有意趣,我飲了以后,便隨手作了一首小令:味云腴,餐秀美,芳香溢齒頰,甘澤潤喉吻,神明凌霄漢,思想馳古今。”

    苻敏儿頓覺得失望,因為很明顯,最后兩句的意境和格調,真的是遠遠要凌駕于前面几句之上,看起來拼接的味道都很重,不過她馬上就想到了林封謹連風雨一聯都不肯承認是自己寫的,肯定是在這方面有所苦衷,所以也並不多問什麼,便認真的記載了下來。

    看著苻敏儿低頭記載時候耷拉下來的几縷青絲,還有露出來的雪白的脖子,纖細的手指,林封謹的心中不知道為什麼,又是沒來由的一熱,好在他的意志力强大,暗自在心里面大罵了几句,打算什麼時候還是去青樓出火算了,不要現在見到女人就想入非非,心有所動。這書院的女人,卻是非禮勿動,碰了就要身敗名裂的。

    苻敏儿這一次前來,也沒料到會直接碰到林封謹的老頭子,心下既是羞澀,也是有些慌亂,不敢久留,匆匆告辭,等到了她走以后,林員外便走了出來,笑眯眯的看著林封謹道:

    “原來你之所以一直在提親方面不肯松口,喜歡的是這樣類型的女娃子哦。”

    林封謹哭笑不得,聳聳肩膀道:

    “天地良心,第二次見到她,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林員外背著手呵呵的笑了几聲,但眉頭卻是漸漸皺了起來,忽然焦慮的道:

    “這女娃娃似乎家里面人丁單薄,會不會要求招贅?那是万万不能的,哪怕是公主也不行!你這方面可一定要注意點,否則的話,列祖列宗都不會原諒的!”

    林封謹愕然之間,真的都還沒想到自己老頭子竟然想到了這麼遠,接下來林員外的自言自語几乎沒讓他一口血噴出來:

    “要是有了男丁,要跟隨女方姓怎麼辦呢?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此時林封謹才很尷尬的發覺,自己這個老子的思維跳躍跨度之大,估計真心是達到了沒有辦法用正常的觀念來衡量的地步了。

    ***

    兩天之后,就是林封謹正式拜入到了心學陽明先生門下的日子,

    這個日子據說是十分搭配林封謹的生辰八字,也是宜于拜師,方便出嫁,乃是一年當中難得的好日子。

    此時的拜師肯定沒有那麼簡單方便------去財會室登記,然后交完擇校費學費書本費等等就背著書包去上學想都不要想------而是要經過一系列的手續。當然,這個流程視師長的性格來定,可以簡單可以繁瑣。

    林老爺也打聽過,陽明先生崇尚簡約,所以他發覺自己帶來的二十大車財物便英雄無用武之地。

    但是他老人家經商一世,何等精明,早就做好了兩手准備,帶來的這二十車財物全部都是南鄭特產,既然送不掉,就地轉賣也是利潤豐厚,用這本金和利潤再來額外置辦操持簡易------是簡易,不是便宜------的禮物就是了。

    當然,簡單和節儉是兩回事,林老爺深知禮多人不怪的道理,並且這等天下聞名的大儒,平時就是花錢也貼不上去,現在正是狠狠投資的時候啊。

    林封謹這一日自然是身穿素淨長袍,徒步至陽明真人的居處外。

    這里也是早就灑掃過,顯得十分潔淨,一塵不染,窗明几淨。

    今日前來贊禮的乃是“万古云霄一羽毛”的海公子,他乃是站在門東,代表的是東林書院將林封謹引入門內,然后便是正門的陽明先生帶著心學如今的主事人王詢之迎出。

    海公子長揖,陽明先生和王詢之也是長揖,

    海公子再揖,陽明先生和王詢之也是再回揖,

    這是取的古禮:一則殆,三則煩,所以要二揖。

    這時候,海公子將林封謹引入到了正堂當中,海公子站在東面,陽明先生和王詢之站在了西面,林封謹隨后跟上,四拜孔孟先師像。

    林封謹四拜完了之后,海公子便將陽明先生請到了主位上坐下,王詢之侍立在旁邊,他則是退到了東側贊禮位上。

    林封謹便行三拜九叩的大禮,林老爺也在旁邊長揖,表示將自己的儿子交付給老師管教。林封謹這一拜下去,師生的名分就此鎖定,他和陽明真人之間的命運本來就仿佛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現在則是有了交彙之處。

    整個過程當中,雖然觀禮的人加上心學門下弟子,足足有數百余眾,卻是沒有任何的聲音出現,只有悠揚清越的編鐘聲回蕩在眾人的耳邊,儀式上也是有一種十分肅穆的氣氛沉浸在里頭,配合上周圍周朝紋飾,古香古色的家具,仿佛是時光回溯,令人感慨。

    林老爺心中暗道果然不虛此行,不冤自己跋涉几千里來到這里,單是看這氛圍也是足夠回去吹噓一陣了。不過雖然古朴,卻是太素雅,未免寒酸了些,現在,就應該是心潮澎湃,金錢的力量出面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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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霸氣的六禮

    接下來便是林家預備已久的重頭戲上場了,那就是按照古禮,贈送六禮束脩,就是學費的意思。

    這里就看得出來師長的性情了,要是喜歡熱鬧奢華的師長,六禮束脩就是個代稱,就仿佛是某段時間的四菜一湯一樣--------林老爺那二十車金銀財物就可以推上來了,不過陽明先生喜歡簡約,就要求嚴格按照古禮來,那麼正常情況下六禮就是六樣東西:

    芹菜,蓮子,紅豆,棗子,桂圓,最后一樣是十條腊肉。

    這六件東西不是按照師長的口味來的,而是各有寓意。

    芹菜是取諧音,希望師長勤奮教育。

    蓮子心苦,希望師長苦心培養,

    紅豆諧音,祝福老師鴻運高照,

    棗子諧音,希望學生早早高中,

    桂圓諧音:希望老師教育早日功德圓滿,

    最后十根干瘦肉條,則是春秋戰國時候的行情,這是真正的學費,學生不僅僅要供應老師吃的肉菜,還要每個月給老師背米過去。

    這時候基本上就是自由觀禮了,今天跑來圍觀的士子也是頗多的,並且這些人當中也不乏有羨慕嫉妒恨的,確實是這樣,憑什麼你林封謹一來就可以拜入陽明真人門下而不是我?憑什麼你一來就可以不旁聽不進外門,直接成為普通弟子?

    所以帶著這些心思的人聚集到一起,免不了就會竊竊私語:

    “這等鄉下人知道什麼古禮?”

    “束脩的脩字會念嗎?”

    “看這暴發戶怎麼丟臉的。帶了二十車財物跑來,那銅臭味把心學的門戶都熏得變味了!”

    “我看這商賈真的會弄一把帶著糞味儿的芹菜來。”

    “好好的一場大禮。定會敗在了這銅臭之家的俗氣上啊!”

    “.........”

    林老爺此時卻哪里會管這些蒼蠅振翅的聲音?志得意滿的將手一揮,早就侍候在外面的六個美貌年輕使女便魚貫而上,手中的托盤都是金光璨然,等到掀開了上面的紅綢以后,里面的東西更是令人目瞪口呆。

    第一個金盤子掀開,的的確確是芹菜,不過卻是三株用上等的金絲翡翠雕刻出來的芹菜!栩栩如生,並且三株芹菜還可以分開撿放。可以說是巧奪天工。

    第二個金盤子掀開,海公子和陸九淵這等修為精深的人,感應到了上面的氣息,忍不住也驚訝無比的“嗯”了一聲,上面的蓮子就不用說了吧,林封謹給老頭子交了個底,結果黑蓮神丹就被老頭子拿了出來露臉。放了三枚進去,也算是蓮子.......

    第三個金盤子掀開,里面的紅豆一粒粒鮮紅可愛,光華耀耀,竟是大小相等的紅瑪瑙,工藝惟妙惟肖。

    第四個金盤子掀開。里面的一盒子大棗乃是用上等的和田美玉雕刻成的。

    第五個金盤子掀開,里面的桂圓瑩潤若玉,還有枝葉宛然,卻是請了巧手匠人用黃金仔細的打造出枝葉,果托。結果桂圓的本体,卻是將十几枚隱隱發出了微光的大珍珠鑲嵌其上。

    第六個金盤子掀開。其余的人不約而同的嘆了一口氣,因為他們真的看到了十條腊肉.......在經受了先前的視覺衝擊以后,忽然恢復正常確實是有些不適應。

    但是,海公子端詳了一下,忽然失聲道:

    “那只大錢是什麼?”

    原來在十條腊肉的頂端,都系著一條草繩方便提拿,此時商家也有習慣,比如好几條腊肉要放在一起,那麼就將腊肉上的草繩搓在了一起,然后塞進銅錢當中的孔洞當中打了一個結,這樣就可以拿銅錢當一個臨時的護手方便提著走。

    這時候,這十條腊肉上的草繩就被搓在一起,塞在了一枚大錢的方孔中央。此時已經有太陽出來,在陽光照耀下,那枚大錢看起來除了有些金燦燦之外沒有什麼特別稀奇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多看几眼,似乎上面都會煙氣盤旋似的,但是仔細一看,那煙霧卻是消失不見。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幣生煙........”藍公子驚異的道:“這莫非是一枚藍田錢?”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幣生煙。”這兩句詩卻是煉器大師李春所作,用來分辨兩種很是名貴的制器材料,滄海珠和日月錢。

    前者在皎潔的月光下寶珠的表面會沁出一點一點晶瑩的露水,因此被稱為珠有淚。而日月金錢里面的所有煞氣被消褪完畢以后,又被稱為藍田錢,其鑒別的方式,便是在陽光下會冒出若有若無的淡淡煙霧。因為首先發現這鑒別方法的人叫做李藍田,所以有藍田錢的稱呼。

    說實話,藍田錢這種東西存世量並不小,但是其需求量更大!所以一般日月金錢蛻變成了藍田錢之后,几乎都是第一時間都被用來鑄成了法器道器,很少有能夠保存下來被人看到的。在場的絕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看到,禁不住嘖嘖稱奇。

    除此之外,每個黃金托盤的墊盤下面,就是一張紙,

    上面的內容有輕度的不同,但格式是一樣的:

    某某年月日,某人自願將女(某氏),年齡,特征,發賣為奴婢

    立此契書。

    官府簽名/中人簽名/買賣雙方簽名。

    這紙一共六份,便是那六個美貌托盤丫鬟的賣身契。

    林家的拜師禮不能不說也算得上是簡約了,並且嚴格按照古禮來進行,但其中的奢華昂貴程度,說實話已經在東林書院歷史當中的拜師禮的價值也能排入前十。

    說實話,這樣厚的禮物,在場觀禮的諸多大儒心中都有几分艷羨,像是林封謹這樣的弟子,身負“風雨”一聯的名氣而來,家中更是豪富,並且極重師道------心中有多尊重不知道,但至少禮重啊!

    有的人甚至都懊惱早在三四月的時候,就應該將林封謹提前一步收入囊中的,考慮那麼多做什麼?白白讓好一塊肥肉落到了王陽明的嘴巴里面。

    面對這麼一份厚禮,王詢之真的是有些忐忑,忍不住傳音道:

    “父親.......這是不是太貴重了些?”

    陽明先生卻是微笑著坦然受之,同時悄然回應他道:

    “昔日秋山以家財之半來作為束脩,某納之,今日林封謹以家財之半來作為束脩,為何某不能納?”

    秋山就是文秋山,現在陽明先生門下最得意的弟子,沒有之一。因為能夠和他並駕齊驅的弟子都已經死光光了。此人當年家貧如洗,只有小半筐番薯,卻以五只攜來做拜師禮。所以陽明先生說,文秋山用他家產的一半來做束脩。

    王詢之頓時有些答不出來,陽明先生又問:

    “文秋山和林封謹這兩個學生在入門的時候,同時都是拿了一半家產出來作為束脩,你覺得二者誰更有誠意?”

    王詢之苦笑,不能答。

    陽明先生最后淡淡的道:

    “學生用敬重父親的姿態和心意來敬重我,我便用對待子孫的方式來造就他,本心無愧,便為本門根基,你的修為,終究還是差了一層啊。”

    這個時候,學生獻給老師的束脩完畢以后,按照常理,老師也是要還禮給學生的,眾人都是在眼巴巴的看著陽明先生會回贈什麼東西,結果大失所望,就是一套普普通通的文房四寶而已,盡顯淡定風范。

    禮畢以后,便是師長要勉勵几句話,無非都是大同小異。

    不過就在大家都以為拜師儀式完結了的時候,林封謹忽然跪下去,誠懇的道:

    “師尊,九淵先生曾經救過弟子性命,並且無論如何,弟子也在無意當中學過了他的獨門招式,更重要的是......我還對九淵先生有所虧欠(指林封謹殺了他的關門弟子孫和林),弟子能否做九淵先生門下的記名弟子?”

    林封謹這句話一說出來,眾人嘩然,雖然弟子和記名弟子這兩者並不衝突,但實際上也要看人。尤其是高傲的九淵先生是否會容忍自己被拿來當做備胎?林封謹這樣做會不會惹怒陽明先生?

    當然,除了當事人之外,沒有人知道,林封謹的這個舉動其實都是陽明先生主動授意的,一個好的老師,懂得因材施教,陽明先生當然看得出來,林封謹貌似溫文爾雅的背后,其實卻是蘊藏著十分激烈的桀驁。

    而這種桀驁,與陸九淵劍法當中的鋒芒畢露堪稱天作之合。

    所以陽明先生才會有此授意,但是,這件事陸九淵本人是不知道的,就陽明先生對這位老友的了解,依照他的古怪性格來說,大概答允的几率只有不到三成。不過陸九淵拒絕以后,陽明先生便打算退后一步,請他指點一下林封謹的七國劍,想必這應該是無法拒絕的了。

    面對林封謹的請求,陽明先生含笑點頭,同時望向了自己的老友。陸九淵顯然也是有些吃驚,不過立即就陷入到了沉吟當中,這顯然是個消息,貌似他應該是在考慮要不要同意?當然,也有很大的可能是在考慮怎樣得体的在這種場合拒絕掉這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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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記名弟子

     “我從來就不收什麼記名弟子!”陸九淵的話就像他的劍一般,快捷,簡單,干燥,一言九鼎。他看了一眼那六件別出心裁的束脩,淡而堅決的道。

    但忽然之間,陸九淵的話意一轉道:

    “至少從拜師的束脩上來說,看得出來你拜陽明的時候看得出來是格外用心的,格外耗費了些心思,這很好,記名弟子是三色禮物,只要你拿出來的三色禮物一樣用心,那麼我就破了這個例。”

    說完了以后,陸九淵便大刺刺的往旁邊的太師椅上一坐,霸氣盡顯。但是林封謹卻是忽然微笑了起來:

    “真是慚愧,其實無論陸師答允與否,弟子都准備有三色禮物送上,雖然不知道陸師是否喜歡,但若是說到用心兩個字上,還是問心無愧的。”

    “哦?”陸九淵托著下巴饒有興致的道。“那還不快拿上來?”

    林封謹揮了揮手,又是三個美貌使女魚貫而入,一模一樣的黃金盤子,上面覆蓋著紅綢。這三個黃金盤子里面的東西,立即又將所有賓客的心思巧妙的引誘了起來。

    第一張紅綢被揭開,黃金的托盤當中呈現出來了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神秘物体,周圍氤氳著奇特的光芒。

    但這玩意儿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認不出來,海公子忽然驚奇的道:

    “這莫非就是妖石?我一百一十年前見到過一枚,乃是上好打造武器的材料。”

    陸九淵看起來則是頗為滿意。微微頷首:

    “這麼大一顆金屬性的妖石,第一件禮物算你過關了。”

    他頷首之前。那美貌使女身前似乎都有一層無形的障壁,根本就靠不過去。

    第二張紅綢揭開了以后,黃金托盤里面盛著的是三團手指甲大小的金屬,很顯然,這玩意儿的辨識度要高很多,都可以聽出來有人低低倒吸氣的聲音:

    “女小金,方寸鐵,石見銀!”

    這卻是林封謹從須彌芥子戒里面獲得的。他大概拿了三分之一出來當做拜師的禮物,因為林封謹是知道陸九淵隨身佩劍失落的消息,所以送上去的全部都是和鍛造有關的東西。

    這件拜師禮陸九淵也微微頷首,算是過關了。

    第三張黃金托盤上面,揭開以后,卻是一條看起來制作得十分精美的馬鞭,然后下面還有一個木牌。上面寫著几句話。

    烏云摧雪,天馬血脈,日行千五百里,策之以縱橫江湖,來去如風,倏忽若電。

    林封謹道:

    “這是弟子在草原上面機緣巧合之下尋覓到的一匹難得的神駿。陸師以七國劍技聞名于世,縱橫天下,有此一馬,如虎添翼!”

    他說完以后,外面就傳來了“淅瀝瀝”的一聲嘶鳴。緊接著就見到這頭雄駿的高頭大馬被牽到了中庭,足足比其余的馬儿高出一個腦袋。通体漆黑,沒有一絲雜毛,油光水滑,偏生四蹄上生了一圈儿雪白的長毛,若踏云而行,矯健雄壯,英姿勃發!

    此時的駿馬,就仿佛是后世的名車一樣,陸九淵正當盛年,不似王陽明已經風燭殘年,心中的豪情壯志尤盛,就仿佛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四十歲男人都在渴望一輛沉穩與豪華兼備的奔馳gl或者奧迪q7一樣,林封謹送上來的這麼一匹几乎毫無瑕疵的駿馬,恰好就是點燃他心中豪情壯志的導火索!

    陸九淵走上去,輕輕的撫摸著這一匹桀驁不馴的駿馬,剛硬的臉部線條卻是不曾有絲毫融化的跡象,他卻是淡淡的道:

    “給我找個好馬夫,你就是我門下的記名弟子。”

    然后還很認真的補充了一句:

    “唯一破例收下的記名弟子。”

    林封謹一個頭就磕了下去,此時這種鄭重儀式下的師徒名分一定,那就是真的仿佛若父子,說得不好聽一點,陸九淵若是絕后,他死了林封謹就得披麻戴孝,而林老爺要是死得早,陸九淵和王陽明甚至都要想辦法給他娶老婆。

    林封謹哪怕是犯了法,陸九淵和王陽明可以教訓可以打罵,可是倘若將他丟到官府去,反而會被輿論唾棄,這就是親親相隱。孔子在《論語.子路》里就明確提出,“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

    而此時眼角的余光卻看到了有似有熟悉的衣裙一閃,等到有空閑的時候偷眼一望,寧清的婀娜背影已經蹁躚遠離而去。

    ***

    至此,天常書院那個曾經的外門弟子,背負著弒師罪名的叛徒,人品卑劣的盜墓賊,可恥的奸商之子林封謹,便正式拜入到了東林書院門下。成為了這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書院的一份子。

    並且還是普通門下弟子的待遇!

    貌似在這件事上,東林書院似乎去拾了天常書院的棄徒,大失身份,但是根據絕大部分的輿論分析,流傳得最廣最多的關鍵詞還是:有眼無珠。

    究竟是東林書院有眼無珠,還是天常書院有眼無珠,這個就只能見仁見智了。

    就在這成為東林書院弟子的一瞬間,林封謹還創造了好几個紀錄。

    第一項紀錄自然是成為了九淵先生門下唯一的記名弟子。

    第二項紀錄是成為了書院有史以來,字寫得最丑的普通(入門)弟子。

    第三項紀錄是唯一一個剛剛入門,就讓書院將他的對聯作品(疑似)迫不及待的當做新校訓的奇葩。

    第四項紀錄是唯一一個在剛剛拜師完畢,就再次去拜記名師父的弟子。

    這四大紀錄被很多人都津津樂道,

    再加上林封謹剛入書院,就對上了刁小侯爺,還將其寸土寸金的十全樓產業給謀奪了過來,更令人大跌眼球的是,有著太子為后盾的刁小侯爺乃至整個刁府,居然都沒有絲毫的報復行動,並且似乎連計划都沒有!

    這使得林封謹的人氣迅速飆升了起來,加上之前“風雨”一聯的傳揚,在短時間內就隱然成為了書院當中的風云人物之一。不過林封謹這個時候卻是變得十分奇特的低調了起來,因為他已經正式成為了陽明先生的學生,因為王詢之已經開始對他正式授課(王陽明年紀太大,普通的日常授課都是王詢之代替的),而針對性的噩夢一般的特訓也開始展開.....

    這一次的主要針對性强化練習,主要就是針對林封謹的那一手丑字而來的。

    東林書院針對這種問題,有十分專業的解決方法,因為書院迄今為止,教授過的弟子可以說是万万千千,比林封謹字寫得差的可能比較少,但絕對不是沒有,所以早就整理出來了一系列有效的速成方法。

    第一步,就是寫“永”字。

    林封謹就已經整整寫了四天的“永”字,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一直在寫,似乎要將這個字刻畫入自己的靈魂里面似的。他其實對此也表示出很無奈,但是沒有辦法。

    為什麼只寫永字?那是因為永這個字的八個筆畫,代表中國書法中筆畫的大体,分別是側、勒、弩、趯、策、掠、啄、磔八划。

    唔,簡單一點來說,這是書聖王羲之用几年的時間總結出來的精華,“永”這個字的筆畫,便完美的具備楷書的八法,寫好“永”字,所有的字都能寫好,因此又被稱為是永字八法。

    這種特訓無疑是十分枯燥的,但是只要認真的去投入了的話,這種枯燥的練習起到的作用也是十分驚人,林封謹只是這麼練習了四天,那一筆字就有了明顯的改善。

    他畢竟還是一個十分聰明的家伙。

    在寫了永字整整十天以后,林封謹的枯燥生活很驚喜的獲得了變化,那就是每天可以獲得半個時辰的額外練劍時間,雖然王詢之告訴林封謹的原話是,把手中的劍當成筆,然后出劍的時候就在想著寫永字。

    這樣的日子又堅持了十天,林封謹的字總算是拿得出手了,因為確實是這樣,寫好了永字一個字,那麼用楷書寫所有的字都沒有問題了,因為其余的所有的字,几乎都是由永字分拆開來的筆畫構成的。

    然后林封謹的練劍時間開始慢慢延長,最后變成了上午拿筆寫永字,下午用劍在空中寫永字。

    九月的最后一天,陽明先生出現在了林封謹的面前,讓他寫了一個永字,然后凝視了一會儿,點了點頭,接著折了一根枯枝,在林封謹面前施展了一套劍法。

    林封謹立即就發覺,這一套十分精妙的劍法雖然組合起來深奧無比,但是再怎麼精妙的劍法,也是由最最基礎的划,斬等等動作構成的,就仿佛是楷書當中的字,全部都是由永字分拆開來的筆畫組成的,那一招一招陌生的劍法,但是仔細分析起來,卻是如此熟悉!他本來也不是什麼笨蛋,頓時就覺得水到渠成。

    一個月的時間,林封謹就學會了一套深奧的劍术,同時可以寫出來一筆十分漂亮(與之前他的那筆丑字相比起來)的楷書。可是這一個月的時間林封謹都在練字,只有最后一天,陽明先生出現,就為他這一個月的辛苦努力划上了一個句號,林封謹這時候才發覺,自己獲得的東西,竟然比想象當中還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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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佳人有約

    這就是天下第一書院的實力!不僅僅自己擁有强大無比的能耐,更是可以將這種能耐迅速的教授給學生!很顯然,對于一所書院來說,個人的實力反而不是最重要的,這樣的能夠以最簡明扼要的方式,將自己學到的知識傳承給士子,那才是最重要的!

    此時林封謹才發覺,若輪個人的實力和學識的淵博,天常書院的申家兄弟未必就比王詢之差了,但是比起授業的方式和能耐,卻是連王詢之的一半都趕不上啊!更值得一提的是,王詢之這一個月里面,每天給林封謹授課的時間甚至連盞茶功夫都不到,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指著摹本對林封謹說:

    “抄。”

    然后就在林封謹交作業的時候說一句“好”,表示收到了。

    也就是說,王詢之做這些事情也根本沒有耗費什麼力氣

    當然,這一個月的突擊培訓,目的還是主要讓林封謹改善一下他那一筆字,免得成為書院當中的笑柄,同時讓林封謹步入正軌。

    從現在起,林封謹作為只有童生文化程度的低學歷人士,就得去上大課,和几百人混合在一起聽講,這些太基礎的東西,乃是殺雞焉用牛刀,無需王詢之,陽明先生這種博士生導師,甚至博士后導師出馬的這些簡單的東西,自然會有精研這些東西的老儒來進行教授,講的都是千錘百煉過的精華。

    上完大課以后,林封謹下午就完成課業入門弟子的特權就顯示出來了,這時候他就還有很多選擇,比如王詢之,陽明先生此時也可能會開講,林封謹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去聽。甚至九淵先生開講他一樣也可以去,畢竟陸九淵那一句“唯一的記名弟子”確實是很有分量。忍不住會令人浮想蹁躚。

    除此之外,雖然按照常規,入門弟子是沒有發問權的,只有入室弟子每天可以發問一次,登堂弟子可以問三次,但是所有人估計心里面都明白,依照林封謹之前的受重視程度,還有他那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拜師禮,是絕對不可能用入門弟子的眼光去看待他的,相信林封謹若是提問的話。無賣明先生還是九淵先生都給出很詳細的解答。

    事實上王成武就在和一干朋友喝花酒的時候很直接的說,有很多東西雖然不方便說,但是如果不是書院規定一來最多只能招收普通弟子,林封謹肯定是衣缽弟子,事實上他也是被當成是衣缽弟子來培養的。

    當然,最近一個月,因為受到了林封謹的拜師儀式的影響,但凡有些家底的最近要拜師的學生也都開始走起了“高大上”的路線,最直觀的反饋就在于東林書院附近這一塊儿的商稅比上個月上升了八成。尤其是奢侈品消費,與往年同期相比翻了近五倍。

    除此以外鄴都最大的賭馬場當中,也爆出來了一次史無前例的冷門。

    一匹名不見經傳的賽馬,第一次出場便拿到了大滿貫。驚人無比的大滿貫!!在一千步賽場,三千步賽場,一万步賽場,障礙賽。跳遠賽上全部拿到了第一!

    更重要的是,有人在這匹馬儿上下了重注!正因為這樣,所以當天的比賽都是在嚴格監督下進行的。甚至請來的是吞蛇軍當中的精銳來進行裁判,可以保持絕對的公平公正。

    因為下重注的人,是太子殿下。

    這一場豪賭,太子殿下憑借著一賠三十七的恐怖概率,成功的狂掠一百八十四万兩白銀,這几乎是鄴都賽馬場小半年的純利潤。但是願賭服輸,這匹馬儿連贏五場,並且是連爭議性的判罰也沒有,而太子兩個字則是杜絕了旁人想要賴賬的可能。

    最后還是有精明的人發覺,太子拿出來的那匹馬儿是被刻意染過了毛色的,所以看起來是一匹雜色馬,而這匹馬的四蹄周圍,則是有剃過毛發的痕跡。

    但是賽馬場上面除了禁止用妖怪來參加之外,還真的沒有關于不能染色和剃毛的相應制度,既然沒有,太子的收入就無可指摘。

    然后就傳出了一個消息,太子殿下的這一匹賽馬,乃是具備了天馬血脈的神駿,這一次只是興之所至,所以也只會出場這一次。這個消息顯然是說來給賽馬集團安心的,事實上他們終于也出了一口長氣。

    不過循著這個消息,不難就有人順藤摸瓜的打聽到,太子殿下的這一匹賽馬並非獨一無二,與之能夠並駕齊驅的還有三頭,雖然其中有一頭已經被某個禽獸非常令人發指的斬掉腦袋死掉了,但是,剩余下來的兩頭還活著,一頭烏云覆雪目前在鼎鼎大名的九淵先生的馬廄當中,另外一頭則是在刁侯爺的侯府里面。

    這兩匹雄馬的身價,立即從之前林封謹評估的十几万兩銀子上漲到几十万兩銀子。

    在被斬釘截鐵的告之不會出售,也不會去參賽之后,其余的人便開始打起來了配種名馬的主意,馬和豬牛不一樣,后者是一年四季都可以發情配種,但是馬儿發情多是在三月到七月之間,持續時間一個月。

    此時雖然時間已經過了,但這世界上還有一件事叫做預約。最后定下來的價格是三千兩銀子配一次種,一万兩銀子可以保證簽來的母畜揣上崽子。

    所以,陸府和刁府兩家這個月收的配種訂金都達到了意外的三万兩銀子,等到來年三到七月的時候,至少這匹馬的配種收入可以達到非常可觀的六万兩銀子左右。並且這筆錢估計只要馬儿不死,那麼就可以一直收下去。

    這時候,九淵先生才明白了林封謹這一份拜師禮的真正價值,當然,也有很多人明白了為什麼林封謹霸占了十全樓,但刁侯府卻是連聲也不吭的原因。

    不過隨著人們對林封謹了解得更深更多,林封謹反而變得更加低調了起來,穿著最簡單普通,甚至有些寒酸的麻布長袍,每日里面謹言慎行的,在各種流言層出,喜新厭舊的東林書院圈子里面,他曾經掀起的波瀾,很快就被更多更新鮮的事情掩蓋了下去。

    而這也是林封謹樂于看到的,因為他相信,沒有一個老師會喜歡在課業之外大出風頭的學生,靜下心來做學問,那是每個老師都希望看到自己的學生一直在努力做的事情,沒有之一。

    ***

    這一天,林封謹上完了論語課程后,並沒有急著離開,他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一張便簽,上面用娟秀的筆跡寫著:

    “午后小憩,置云霧茶一盞,望君前來一晤,敏。”

    “這女人可是個大麻煩”林封謹喃喃的低聲道,貌似他是在自言自語,抑或是在告誡自身。

    不過林封謹猶豫過后,還是微微的嘆了口氣。站了起來,以一種很礙眼的方式站在了過道當中,人流潮水一般的從他身邊流過,就仿佛是被礁石划分成兩半的激流,不時傳來了抱怨的嘟囔聲,林封謹卻是一直都安靜的站在了原地,然后對著一個正在惶恐試圖繞道的女孩子笑了笑道:

    “蘇師妹?”

    這個女孩子一下子抬起了頭,有些慌亂,有些愕然,臉頰上還有些暈紅,正是這個時代的大多數女孩子遇到男子的正常反應,她忍不住抬眼看了林封謹一眼,然后怯生生的道:

    “林師兄嗎,有什麼事情?”

    林封謹微笑道:

    “我聽說你也是雎鳩社的?”

    蘇師妹眼前一亮,點了點頭。

    林封謹笑了笑道:

    “那麼,在哪里可以找到苻敏儿?”

    蘇師妹的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了下去,很是有些不樂意的道:

    “應該是在虎鵲樓那邊吧。倘若沒事的話,他們都會在那邊舉辦詩會,或者說是研究下一期集子的內容。”

    林封謹點點頭道:

    “多謝了。”

    ***

    虎鵲樓這邊既沒有老虎,也沒有喜鵲,這名字的來歷很奇特,是因為當時出錢修筑這座樓舍的人屬虎,而落成的時間恰好是在鵲橋相會的那個日子,所以因此而得名。

    這里周圍廣植著桂花,在八月已經威力漸漸消減的暑氣里面,桂花的清香一點點的溢了出來,令人心曠神怡,加上不遠處就是孟子像的緣故,所以這里的人氣也是很旺盛的。

    虎鵲樓整整修了四層,在木結構的當時,這已經算得上是高層建筑了,一二三層當中都有很多的士子,有的在大聲念書,有的在兩相說笑著。不過林封謹走到了第四層的時候,卻被書院當中的一名仆役攔了下來,彬彬有禮的道:

    “這位士子,虎鵲樓的第四層是被本院的書社臨時租用了,所以暫時不對外開放。”

    林封謹笑了笑道:

    “我知道,我不是來登高看風景的,而是來找人。”

    “你找的人是?”仆役追問道。

    “苻敏儿。”林封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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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誤會

    仆役點了點頭,讓開了道。

    林封謹撩開了簾子走進去,迎面就感覺到了一股涼意扑面而來,和暑熱艱苦的搏斗著,這里看起來顯然是被放置了冰塊的,虎鵲樓的第四層面積並沒有下面三層大,不過若輪視野開闊,風景秀麗,那卻是遠在其余三層之上。

    這里面一共有十來名男女,只有兩三人正在伏案寫著什麼,其余的人分成了兩個圈子,正在語速激烈的討論或者爭執著,有一個身材挺拔,個頭高大的士子正激動的揮舞著手在說什麼,不過他的發言貌似並不被人所認同,悶悶的退了下來,他忽然看到了剛剛進來,似個好奇寶寶似的到處張望的林封謹,額頭上面的青筋還沒有消退,眉頭微微一皺,便大步走了過來,指著門口道:

    “抱歉,這位士子,這里我們雎鳩學社辦公用的地方,請你出去。”

    林封謹嘆了口氣道:

    “我是來找人的。”

    這士子看了林封謹一眼,他的輕蔑眼神在林封謹的麻布長袍上面的補丁上停了一停,道:

    “這里恐怕沒有你要找的人。”

    林封謹淡淡的道:

    “那可未必。”

    這士子皺眉道:

    “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還是需要我再重復一次?”

    林封謹忽然微笑了起來:

    “你再重復十次,我也是這個回答。”

    這高大士子忽然冷冷的道:

    “滾出去!否則的話,我叫侍衛了。”

    林封謹也懶得理他,直接選擇性的無視了此人的存在,然后試圖在后面那群人當中尋找苻敏儿的面孔。很遺憾的是,他沒有找到,卻意外的看到了刁俊達也在這里。

    刁小侯爺此時也見到了林封謹,此時他已經完全打消了報復的念頭,正要出聲招呼。忽然就聽到那高大士子大聲怒道:

    “你這個蠢貨要是不馬上滾出去,就准備去思過院挑一個月的糞吧!”

    這高大士子說話的聲音頗高,一下子周圍人的眼神都聚集了過去,刁俊達也是一下子眉飛色舞,露出了有好戲看的神色不再說話。他可沒有忘記,自己送貨上門一般跑去找林封謹麻煩,最后弄得灰頭土臉的事情,可是整整被人津津樂道到了現在啊!

    “總算是有個人出來幫我分擔一下了。”刁小侯爺不無慶幸的這樣想,既然抱著這樣厚黑的想法,所以當然就不能夠指望刁小侯爺厚道的叫破林封謹的身份。將這件事大事化小,立即就裝作沒看到林封謹一樣背過了身去。

    林封謹嘆了一口氣道:

    “你現在馬上走開,我就當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

    這時候外面的仆役已經匆匆的走了進去,詢問那高大士子道:

    “韓公子,有事情嗎?”

    這韓公子立即很不客氣的道:

    “你怎麼看門的?什麼阿貓阿狗都放了進來,這里是隨便讓人進出的地方嗎?”

    這仆役愕然道:

    “這位公子說他進來找人的啊。”

    韓公子怒喝道:

    “他找狗屁的人,你看看,大伙儿都在看這邊,倘若有認識他的。難道還不過來嗎?”

    確實是這樣,貌似這雎鳩學社的所有人都在看這邊,也沒有人出來表示是林封謹所找的對象,不過林封謹發覺貌似里面還有一條走廊。里面還有好几處房間,苻敏儿在里面做事也是很有可能的。

    因為韓公子貌似說得很有道理,所以那仆役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對著林封謹道:

    “這位公子,我已經說過這里不能隨意進出的。”

    林封謹淡淡的道:

    “我知道。我是來找人的。”

    “可是這里貌似沒人認識你。”這仆役已經不耐煩了起來,他已經准備吹響胸口的哨子,這樣的話。很快就有學衛來維護書院的秩序,順帶讓一些不守規矩的人吃一些或大或小的苦頭。

    林封謹淡淡的道:

    “苻敏儿請我來喝茶,她不在里面的房間里麼?”

    這是林封謹做出的最后一次試圖息事寧人的努力,但他的努力得到的回應卻是一連串混合在一起的哈哈大笑:

    “你以為你是誰老兄?”

    “這笑話真冷。”

    “”

    韓慶的臉上譏刺的笑意更濃:

    “苻敏儿的茶道之精妙,全書院都沒几個不知道的,但能夠被她請喝茶的男的,還從來都沒有!你要吹牛也應該選個好點的方式吧。”

    林封謹淡淡的道:

    “如果之前沒有,那麼我就是第一個。”

    這句話硬邦邦的几乎頂得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韓慶譏刺的道:

    “就憑你?你現在就得老老實實的像一團垃圾似的被丟到樓下面去。”

    他之所以會這麼說的原因,就是因為那仆役吹出來的哨音已經被迅速的接收,然后五個維持秩序的學衛已經走了過來,這些書院當中的護衛通常情況下是由北齊的禁軍來客串,不過有的家境貧寒或者喜歡自食其力的學生,也可以用勤工儉學的方式來臨時擔任當然,這對于自身的實力要求也很高。

    韓慶此時還順帶向著走過來的學衛首領打了個招呼:

    “段鴻師兄?看起來你的云霄心法又有精進哦,上樓的時候都几乎聽不到你的聲音。”

    段鴻點了點頭表示聽到了,然后道:

    “什麼事情。”

    接著他就見到了林封謹,臉色一下子就難看了起來,因為段鴻恰好就是海公子的入室弟子,並且非常不幸的是,海公子這種性情中人在他們的面前從未掩飾過對林封謹的喜愛,尤其是在經歷了那一次林家營造出來的“高大上”的拜師禮以后。

    所以段鴻對林封謹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去了解,對于他來說,沒有嫉妒,因為他早就認為嫉妒這種情緒有害無益,之所以要這麼做,是由于段鴻想要通過對林封謹的研究,明白海公子究竟最欣賞什麼,然后投其所好。

    不過韓慶很顯然會錯了意,將段鴻難看的臉色誤會成了對林封謹這種嚴重挑釁違反規定的憤怒,所以他繼續用一種快意的眼神看著林封謹,同時期待著自己腦海里面的一些期望發生的事情變成事實。

    遺憾的是,段鴻也只是多看了林封謹几眼,然后沒有做出任何的其余的多余動作,緊接著就將視線給重新挪移了回來:

    “你覺得他沒有資格被苻敏儿請喝茶?所以為了這個事就將我們叫來了?”

    韓慶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劇本怎麼會是這樣寫的?難道不是段鴻揪著面前這個窮酸的衣領將他拋下去嗎?他正要說話,卻聽段鴻繼續道:

    “你有問過苻敏儿的意見嗎?你是她的未婚夫還是哥哥,可以代表她做出自己的判定?”

    韓慶猛然忍不住憤然道:

    “苻敏儿和謝無鋒師兄他們在談事情,並且明言了讓我們不要去打擾他們!”

    段鴻聽到了謝無鋒三個字,冷笑得更厲害了:

    “你是拿謝無鋒出來壓我嗎?嘿,他現在是不是有一個新外號,九淵門下,戰力第三,嘿嘿,嘿嘿!總之,這件事我不覺得有什麼違反校規的地方,他來找人沒什麼不對,至少在苻敏儿沒有開口說話之前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要是覺得我處理得有什麼不對,大可以去投訴我!”

    此時卻只有林封謹聽出來了段鴻口中那兩聲“嘿嘿”的意味深長,他忽然道:

    “那麼,我可以去找人了?”

    段鴻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同時淡淡的道:

    “要是你找的人不在或者說否認曾經邀請你,那麼請迅速離開這里。”

    “一定。”林封謹很干脆的道。

    這時候,几乎房間里面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這邊的鬧劇,所以停止了辯論,安靜下來以后,就可以聽到里面傳來了並不激烈而堅決的爭辯聲:

    “沒有戰爭,就沒有和平,沒有前方浴血奮戰的將士,哪里來我們現在的安樂生活?”

    “沒有軍隊,就沒有戰爭!”

    “是先有欲望和野心,才有了戰爭,是人性催生了戰爭。”

    “春秋無義戰,彼善于此,則有之矣。征者,上伐下也,敵國不相征也!聖人都是如此說,那麼去侵略別人的戰爭還有理由嗎?”

    很顯然,搬出來了聖人語錄的清脆聲音在一瞬間占據了上風,令其余的人都為之語塞,就在這樣時候,林封謹卻很干脆的大聲道:

    “當然有,只要你贏!”

    林封謹的語聲平淡,卻是一下子在這室內都掀起來了一陣漣漪,這樣干脆而直接的回答,無疑令所有的人都格外的感覺到震驚,一時間似乎有心要想反駁什麼,卻是完全反駁不出來。

    “誰他媽在胡說八道?”

    這時候,里面的門一下子打開了,謝無鋒臉色很難看的走了出來,看起來他對于之前插話這個人很是有些不滿。韓慶眼前頓時一亮,雖然剛剛已經打過臉,但現在眼神當中又是充滿了期待。

    但是,謝無鋒此時卻忽然看到了林封謹的臉,呆了一呆以后忽然道:

    “林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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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贊助

    謝無鋒雖然號稱是九淵門下戰力第三,但實際上迄今為止,陸九淵和他只說了兩句話而已。

    第一句話是在謝無鋒介紹自己的時候:

    “弟子謝無鋒拜見先生。”

    陸九淵道:

    “好,起來吧。”

    第二句話是在剛剛門內結束的月試上,謝無鋒拿到了第三的名次,陸九淵說:

    “努力。”

    事實上嚴格的說起來,謝無鋒應該叫陸九淵為師伯。

    陸九淵一身驚天動地的本領,也不是憑空得來的,他的師門叫做象湖學派,有三個師弟和兩個師妹,當然,陸九淵的成就是最高的,高到了旁人一提只知道陸九淵的地步。就仿佛是現代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知道李嘉誠,但和記黃埔有限公司與之相比起來,相對來說就仿佛是皓月之于螢火,知名度很低了。

    所以現在象湖學派的人,一律都被稱為是九淵門下,就連他們自己都覺得這沒什麼不妥的。

    記名弟子本來是沒什麼了不起的,在通常的觀念里面,可以與之和“封建迷信”“宗教性質的預防針”“提款機”等等關鍵詞掛鉤,在某些香火興旺的道觀里面,師父叫不出來名下記名弟子的事情不要太正常。

    但是,倘若在記名弟子前面加上“唯一”“陸九淵”這兩個關鍵詞的時候,那麼就沒有人會拿通常的眼光來看待這個記名弟子了,尤其是當好事者統計出來,此人的拜師禮根據換算,市價至少超過五十万兩白銀以后。

    所以謝無鋒這一聲脫口而出的“林師弟”叫得還真的有几分情真意切,林封謹笑了笑道:

    “謝師兄。”

    謝無鋒仿佛完全都忘記了之前自己那句“誰他媽在胡說八道?”的話,笑道:

    “你來這里辦事?”

    林封謹隨意的道:

    “苻敏儿說新茶到了,請我喝一盞。”

    謝無鋒“哦”了一聲道:

    “這樣啊,那好。我恰好有些事要去辦,你們先喝茶。”

    說了就往外面走了出去,段鴻冷笑著看了呆若木雞的韓慶一眼,也是轉身走了出去。

    林封謹卻是頭也不回,對著里面的苻敏儿帶著几分抱怨的道:

    “找你真是件麻煩事,下一次若你還想請我喝茶,帶上茶葉和茶具來十全樓吧。”

    苻敏儿翻了翻白眼,這動作卻令她有一種俏皮的美感:

    “找我有什麼麻煩的?我們正在開會,你能先去我的書舍坐坐,等到會開完嗎?”

    苻敏儿本來是禮節性的說法。但是林封謹卻很干脆的道:

    “不能。”

    苻敏儿僵了僵,習慣養成的自尊使得好看的兩條眉毛一揚,卻在這個時候忽然想起了第一次看到“風雨”一聯心中的驚艷,又想起了林封謹提劍斬馬的狠辣血腥,自己心中剎那的悸動。頓時也只能用最乖巧的聲音委屈的道:

    “哦,那我就先不開會了嘛。”

    此時整個虎鵲樓里面的好几名士子都臉色十分難看的嘆了口氣,苻敏儿是他們加入雎鳩書社的理由,沒有之一,用現在的話來說。能夠娶到她,至少也能夠少奮斗三十年,並且很重要的是:苻敏儿還很漂亮。

    但現在看起來,一個后來居上。並且明顯已經占據了決定性優勢的可怕對手出現了。

    苻敏儿在虎鵲樓當中有一處書舍,類似于現在辦公室的存在,這也是虎鵲樓上賞玩風景,享受桂花芬芳的黃金位置之一。而並且能夠得到這樣的待遇,與苻敏儿的家世也沒有關系。

    她曾經寫過一本關于考古的小集子,叫做《金石錄》。這本書在當鋪的朝奉當中風行了一段時間,坊間印刷繡像和話本的地方也將這小集子印刷了几千冊。苻敏儿從中拿到了几百兩的收益,然后在成立雎鳩書社的時候將這筆錢投了進去。

    這一處私人的書舍,就是苻敏儿投資的附帶回報。

    林封謹在椅子面前坐了下來,他的面前是一處精致的小几,書舍的牆壁是用很多竹子拼合起來的,上面還有几幅十分精巧的水墨畫,整個書舍散發出一種精致靜雅的味道在里面。苻敏儿從旁邊取過來了一套朱砂茶具,嫻熟的燒炭,煮水,暖杯,沏茶,若行云流水一般。

    而苻敏儿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出奇的專注和認真,她的黑發有些下滑,因此露出了脖子上白皙的肌膚,有一種羊脂一般的細膩美感,而纖纖的十指應該是被精心的裝飾過,很是賞心悅目。

    林封謹忽然道:

    “女為悅己者容。”

    苻敏儿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本來正在倒水的手一下子就顫抖了,水頓時被激了出來,飛濺在了旁邊的桌子上,她立即似嗔似怒的望了林封謹一眼,林封謹卻又繼續道:

    “其實下面還有一句的。”

    “什麼?”苻敏儿奇道。“前面一句不是士為知己者死嗎?哪里來的下一句?”

    林封謹認真的道:

    “男為悅己者窮。”

    苻敏儿翻了個白眼,卻是格外的嫵媚,林封謹一笑道:

    “依照你的性格,應該不會只是來找我喝茶的吧?”

    苻敏儿眼前一亮道:

    “你就這麼了解我的性格?”

    林封謹道:

    “其實我也是有事情要找你的,不過你先說。”

    苻敏儿一笑,臉上甜美的酒窩曾經令不知道多少人陷溺,但她卻發覺林封謹雖然在微笑,眼神卻是清明得像是晴朗的天空,這女孩子心中一嘆,卻是巧笑依舊,從旁邊取出了一個小小的香囊遞給了他。

    “上一期的雎鳩集上面,登載了你的小令:味云腴,餐秀美,芳香溢齒頰,甘澤潤喉吻,神明凌霄漢,思想馳古今。售出的份數額外多了四百冊,所以這是給你的潤筆,很微薄,但請不要嫌棄。”

    林封謹接過香囊,里面大概有四兩銀子,他笑了笑道:

    “還不錯。”

    苻敏儿微笑道:

    “那麼,你還有沒有什麼大作可以提供給這一期的雎鳩集的呢?”

    林封謹也是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

    “這貌似正是今天我來的又一個原因。”

    這一次林封謹掏出來了的是几張紙,放在了苻敏儿的面前,苻敏儿將這几張紙抓了起來,嘩啦嘩啦的翻看了几下,奇道:

    “免費試吃三天,好大的口氣啊。這個是你寫的嗎?”

    “對。”林封謹笑了笑:“我希望這篇文章可以出現在下一期的雎鳩集上。”

    苻敏儿為難的道:

    “可是雎鳩集乃是以雅致起家的,刊登的大多數也都是詩詞小令喂喂,你看你的這篇文章上面,居然還打了賭!這就更不能刊登了。”

    林封謹忽然微笑道:”聽說雎鳩集每年租賃這里的費用不少,而這本刊物的售價只是象征性的一文錢,所以每一年都有人在往里面倒貼錢。但這也導致了有輿論說,雎鳩集是被操控在某些人手中的工具。所以,為了我的這一篇不合時宜的文章可以登上去,我願意拿些錢出來當成是廣告費用,你們也可以以此為慣例開啟新的收費模式,使得刊物可以自給自足活下來,擺脫掉這些閑言碎語。”

    苻敏儿一怔,開始審視林封謹言語里面的可能性,隔了一會儿才道:

    “我需要考慮一下。”

    ***

    十天以后,新的一期雎鳩集刊登出來了一篇文章。

    這文章口氣極大,名字就叫天下第一烤。

    開篇第一句就是:你一生必須品嘗的味道,堪稱霸氣外露,令人看了之后就想要忍不住將之拋到地上狠狠跺几腳。

    等到看完了之后,這文章里面賽過芙蓉姐姐一般的傲嬌霸氣之意,更是心中熱血沸騰恨不得啪啪兩耳光打得作者鼻青臉腫鼻血橫流,而最后一句更是誇張,竟是懸賞五千兩銀子,只求在烤肉味道方面一敗。

    文章作者的署名,更是那三個令很多人都討厭得咬牙切齒的字:林封謹。

    五千兩銀子已經相當可觀,並且還有了這麼一個可以將他的臉打得“啪啪啪”響的大好機會,並且還是對方主動求虐,相信這些人都不會錯過的,而這些人聯合起來的力量,要請動北齊的御廚難度都不會太大。

    所以,三天之內,就連北齊的國君都知道了“天下第一烤”這個名字,當然還有林封謹這個人,就連國君呂康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說了一聲有趣。

    苻敏儿最初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哪怕是林封謹送來的五百兩銀子的贊助金,也很隨意的撥給了財務,她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反而會為林封謹擔憂,因為這人的話說得太滿,那篇文章貌似也太狂妄,完全都不符合儒家講究的謙遜。

    她就是不希望看到林封謹被啪啪啪的打臉,更希望見到這個男子意氣風發的模樣。

    直到昨天晚上回家吃飯,她的外公冀國公見到她心不在焉的模樣,忽然就道:

    “聽說你在主持的那個集子里面刊登了一篇文章,叫天下第一烤?”

    苻敏儿忽的一驚,臉上一紅道: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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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黃金牛頭

    冀國公慢吞吞的道:

    “這寫文章的人真是精明到了極點,一來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什麼?”苻敏兒奇道。

    冀國公淡淡的道:

    “京師的狀元樓為什麼生意興隆,百年不衰?”

    苻敏兒愕然道:

    “因為名聲大啊。”

    冀國公渾濁的老眼麵閃過了一絲光亮:

    “連我這個糟老頭子,都聽說了這一處還沒有開張的烤肉酒樓這名聲難道小了?嘖嘖,好手段,好手段!”

    苻敏兒呆滯了半天,紅潤的小嘴微張,頓時驚愕當中露出了一絲微笑起來。

    ***

    天下第一烤已經開業整整十天了。

    這家店的招牌,就是一個貼滿了金箔的牛頭。

    黃金一般燦爛的牛頭!

    不過,天下第一烤的內部的裝修幾乎是外部的奢華截然不同,凳子就是一個個還帶著樹木年輪的樹樁,粗糙到沒有上漆的木頭桌子,上麵甚至還有刀砍斧削的痕跡,牆壁上掛的也不是字畫,而是大張的獸皮,牛的頭骨,看起來就充滿了原始粗獷的氣息。

    而雅間當中則是還原出來了蒙古包的風情,地上鋪的卻是雪白的羊皮,羊毛都是絨絨的蓬鬆著,仿佛青草那樣,一腳踩下去的感覺就是溫軟。

    這樣的裝修,自然是帶給了人以獨特的感覺,加上這的主廚:黃金牛頭達來漢確實絕非浪得虛名,在開業後的前三天,連續以烤肉神技擊敗了京城頂尖大廚十二人,甚至還包括了兩名禦廚,這的名氣陡的扶搖直上,底樓的四十八個位置,頂樓的一十三處包廂。據說都已經被預訂到兩個月之後了。

    當然,因為營業時間是從下午五點到晚上十二點,所以也經常都會出現空置的位置,這時候便會有人質問為什麼不做生意。天下第一烤對他們的答複是:本樓的烤肉都是精選的牲口特定部位的精肉,每一頭牛,羊身上,隻能有五斤合用的烤肉材料,所以每天隻能接待限定數量的客人。

    這樣的限量供應雖然讓很多人都罵罵咧咧,但是這些人在一邊罵著的同時,卻是在非常積極的掏出錢包繼續排號。就算是不喜歡吃烤肉的。現在能夠在天下第一烤麵請客也是倍兒有面子的事情。

    當然,這種情況也是催生出新的職業,那就是排號黨,也就是後世的黃牛黨,因為拿到的排號是認號不認人,所以現在據說一枚當天的排號已經加價到了一百兩銀子,當然,一百兩銀子買到的號牌僅僅是代表進入里面消費資格,在天下第一烤內部額外產生的消費另算。

    與此同時。林封謹的桌子上面已經攤開了一張鄴都的地圖,神色謹慎若要攻陷這的將軍,圍著他的人都是林家從南鄭調集來的人,或許有這樣那樣的不足。卻是勝在兩點:聽話,忠心,現在林家的糧食生意已經完全的被轉讓了出去,這些人正好用來當成林封謹對鄴都餐飲業擴張的基石。

    林封謹開始在鄴都的地圖上面畫圈。畫圈的位置,就是這些手下要去那個區域尋找店面的位置,然後林封謹對他們道:

    “天下第一烤是我們打出名氣的第一步。但是,要靠這賺錢,一個月的出息也就是萬把銀子頂天了,是發不了財的,真正的商機,就和做糧食買賣一樣,一分一厘的差價,卻是會因為糧食交易的龐大量而變得十分巨大,我們現在的主要盈利方向,就不能瞄準那些富人,而是讓絕大部分的人都來吃我們弄出來的東西,也吃得起我們弄出來的東西,這就必須做到兩個字:廉價!”

    “同時,要在固定的時間內,讓更多的人吃到我們的東西,那就意味著上菜的時間必須被壓縮到極致,那就要做到第二點:效率。”

    “目前天下第一烤要講究品質,所以一頭牛身上隻能用三十斤肉,一頭羊隻能用十五斤肉,剩餘下來的都是浪費,我們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將天下第一樓剩餘下來的這些邊角碎料,牛羊骨頭,邊角肉快,內髒雜碎等等都利用起來,那就要做到第三點:兼容!”

    “所以,同時滿足這幾個條件的行業,就是做湯,可以充分利用這些邊角料,要想衝抵成本,多加些水就好了,對顧客來說,無需等待,舀一碗湯上來的時間,隻是炒菜時間的十分之一,鮮美的牛羊肉湯搭配冷硬的窩窩頭也是美味。至於其餘的事情,你們來解決,我要在一個月內看到,鄴都當中同時開啟十家天下第一湯!售價最便宜的定在十文錢一碗!”

    按照當時的物價來說,一文錢購買力差不多就是兩毛錢左右,換算成現在的價值觀也就是說,這店的最低消費是兩塊錢,真的是夠草根的了。

    林封謹的低層策略對鄴都的中高檔餐飲業完全都沒有任何影響,所以衝著陸九淵和王陽明的面子,也沒有人來難為他,至於地皮流氓之類的騷擾,憑借林封謹現在的人脈關係已經可以很輕鬆的搞定了。

    顧羨等人就不說了,心學門下的弟子當中,赫然就有刑部一位主事的公子,他見了林封謹也是老老實實的叫一聲林師兄的,有他出面,加上林封謹也不是那種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那些混混被上面的衙役施加壓力一嚇,同時也有好處到手,並且還是每個月都有的長流水,所以主動幫忙在門口掃街的事情也是有的。

    很快的,鄴都里面就同時出現了十家名字響亮到爆的“天下第一湯。”,當街口的鋪面上就是一口大灶,灶頭上的那一口大鍋滑個人下去都能煮爛,麵乃是堆得滿滿的牛骨頭羊排架,雪白的濃湯無時不刻都在打著滾兒,香氣撲鼻。

    灶尾巴上是矗立到一人兒高的袖珍籠子,籠子油亮麵透著竹青,巴掌大小,一掀開就是赭紅色的蒸肉,香氣撲鼻。

    灶頭旁邊一字排開七八口柳條大簸箕,里面分門別類的裝著煮熟的牛羊肉,腸,肝,肚等等,都是用上好的刀工切成薄透光的片兒。有客人打門臉兒進來了,花十文錢去旁邊的賬房買個牌子,灶頭上的大師傅認牌子不認人,見牌子就抓肉入碗,給添上一瓢雪白的熱湯澆上,撒上碧綠雪白的青蔥就上桌子了。

    鋪子里面打掃得十分幹淨,並且都是長條桌子長條凳子,那格局和普通的菜飯館子四方桌的布局完全不一樣,特色也是很鮮明:方便,暖和,鮮美,油水也足,再花五文錢買三個雜糧餅子配上,怎麼也能順順溜溜的哄飽肚皮,並且額外添兩瓢湯是不要錢的,有大飯量的漢子就著湯吃上三四個死硬死硬的雜糧餅子,足夠可以頂到天黑了。

    當然,也有那些腰包里面的揣著幾個錢的閑人,也可以進店麵坐定,三文錢一籠的蒸肉乃是下酒的好菜,便宜到沒話說,沽兩角酒,點五六籠蒸肉,一面喝一面侃,時間吱溜的就過去了,喝到紅臉紅脖子的回家一倒,痛痛快快到天亮。

    正因為有這麼多方便和好處,所以這天下第一湯出現人滿為患的情形也就不足為奇了,在早上和中午的高峰期的時候,甚至門口都蹲滿了下苦力的漢子,左手端著滿滿的一碗湯,右手拿著雜糧餅子或者是自家帶來的窩窩頭,在熱湯麵泡軟就稀嘩啦的吃下去。

    因為這也不需要什麼大師傅坐鎮,負責味道的師傅每天隻需要將各種香料備齊,材料調配好,連人都不用到店面上,所以營業時間也是出奇的長,從早上的五點半到晚上的九點半。

    當然,這樣的工作若是拿到林封謹穿越來之前的世界里面,肯定是要被人投訴舉報的,但是,拿到當時卻覺得再正常不過,許多學徒的工作時間比這更長,這不僅僅管兩飽一倒,額外的工錢還比其餘的酒樓高出兩三成,還不要什麼技術,自然是想要進來的人趨之若鶩。

    當然,生意好了就有人來找茬,心道之前的天下第一烤沒收拾得了你,這湯水的味道雖然是牛羊骨頭熬出來,自然鮮美,當然也隻能稱得上鮮美兩個字而已,今兒爺爺就瞅準了來砸你驢日的天下第一湯的牌子。

    但一聽說對方的來意後,掌櫃的就淡淡的笑笑,說本店的這天下第一湯,是說的每天賣出去的這湯的分量乃是天下第一多,不是天下第一鮮。

    現在本店十家門臉兒聯合起來,從早上寅時到晚上戌時,每天足足要賣出去一萬多斤雜碎湯,是騾子是馬牽出來遛遛,閣下若能每天賣兩萬斤雜碎湯出去,那麼這牌子雙手奉上堵得人家那是張口結舌講不出話來哦,說不出話了啊,客官不嚐嚐咱們這小店麵的雜碎湯和蒸肉?那慢點兒啊,別路上摔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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