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土) 天擇 (全書完)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五十五章 又見三裡部

　　不過敖液想走，林封謹卻是不肯放，現在他忽然發覺自己對騰蛇澤龍輿這地方已經格外的好奇了起來，所以就揪住了老東西非要問個水落石出不可，敖液也是拿林封謹沒有辦法，便只能如實相告：

　　原來現在媸怪攻擊性大減，他們就趁著每年黑蓮池當中那怪物休眠的時候前往探索了一番，卻是發覺了霧隱山河陣在騰蛇澤龍輿損毀了之後，原本被截留掉的天地元氣就迅速湧入，因此居然開始自行完善了起來，這陣勢的面積開始迅速擴散，他們就抓住了機會，擊潰了一名霧隱山河陣的陣靈，從中獲得了一些上古的奧秘皮毛，從而建立了萬龍大陣。

　　這聽起來有些令人覺得匪夷所思，之前霧隱山河陣日漸衰弱的時候，陸九淵和陽明先生這等驚才豔豔的人物都幾乎被困得難以脫身。為什麼現在這陣勢完善壯大以後，卻是會被敖液等人反過來窺探到其中的奧秘？

　　原來此時霧隱山河陣此時非但是內部已經被修復完畢，就連週邊都開始緩慢的擴散出來，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在週邊靠近黑蓮花池的地方，居然都被劃為了霧隱山河陣的地盤，有陣靈開始巡邏。

　　敖液他們並沒有深入陣勢中央地帶，而是就在週邊活動，想盡辦法擊潰了一頭巡邏的陣靈，取得了其核心碎片，然後乘著陣勢不完善，巡邏防護的機制沒有被徹底修復而逃之夭夭，他們就是在週邊小打小鬧而已，所以可以安然歸來。

　　事實上敖液也很清楚他們這一次就是運氣好而已，估計只需要晚上一旬去，很可能同時巡邏的陣靈就會變成是兩頭。那時候就是拼了老命也不可能達成目標了。

　　林封謹要來了陣靈的核心碎片，發覺這就是一個拳頭大小的圓球，呈現出藏青色，這圓球乃是很普通的青石的石質，不過表面已經鐫刻著許多玄奧無比的紋理。裡面更是通過鏤空雕刻的手法，弄出來了不少精巧無比的東西在裡面，應該是頗有些類似於零件的範疇。

　　遺憾的是，這個圓球乃是被擊碎了以後再重新拼接起來的，所以林封謹沒有辦法看到它運轉的樣子，不過若是林封謹沒有猜錯的話。正常情況下陣靈核心開始運轉的模樣，應該是類似於九大行星圍繞著太陽轉的姿態。

　　把玩了一會兒之後，林封謹的心思終究還是不在這上面，便又與敖液討論了一會兒日後的相關事宜，因為擊殺這頭深海遠古水母已經充分的展示了他們這一方的威勢和底氣，接下來也應該是談的時候了。

　　根據林封謹的親筆記載。這一路航行過來，浩瀚幾千里，至少要經過六處十分危險的地段，這六處地段應該都是位於海中的洪荒遺種巨獸給自己劃分的勢力範圍當中，也就是說，若是不做些什麼事的話，每年至少會來來回回經過這些航道八次的船隊。將會有極高的概率來直面它們的獠牙和利爪。

　　林封謹他們這一次之所以能順利通過這幾處地段，一來是因為運氣好，二來是因為有蟒妖帶頭可以偷偷摸摸的乘著它們睡覺的時候溜過去，林封謹實際上一直都覺得自己的運氣不錯，但是也很清楚一直將希望寄託在運氣上的想法是多麼愚蠢的一件事。

　　幸運的是，海中的這些恐怖巨獸乃是洪荒遺種，有暴躁的，但是也有理智的，單論智力而言，它們不會比人差太多。剛則易折的道理林封謹也早就聽過了許多次。最好的辦法還是能夠和它們進行交流，讓這些大傢夥明白，經過它們領地的船隊非但沒有任何的威脅，更是可以給它們帶來莫大的好處。大家都各讓一步那是最好不過了。

　　當然，之前林封謹他們去交流估計是沒有辦法談的。就像是人不會和螞蟻妥協一樣，只有此時攜著擊殺他們同類之威前去，或許才能得到一些公平的待遇。

　　事實上，只要這些傢夥肯提要求，林封謹就相信自己能夠滿足它們，因為連那些鎮守關卡的將領都被林封謹搞定了，而林封謹不認為有任何生物能夠和鎮守關卡的將領在“貪婪”這方面相提並論-----而且更不幸的是，從上茂到塞外若是走陸路的話，至少都需要和十多位元元鎮守關卡的將軍打交道啊。

　　和敖液仔細的商議了一番之後，林封謹也是著實感覺到了異常的疲累，便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懶洋洋的和敖液揮手道別，不過在臨走的時候，敖液忽然對著林封謹意味深長的道：

　　“林公子你乃是有大智慧的人，應該知道世上萬物都有榮枯的那一天吧。”

　　林封謹聽了敖液的那一句話，心中陡的湧現出來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沉聲道：

　　“你想說什麼？”

　　敖液笑了笑，卻是不說話，化作了一道青光飄然而去。

　　***

　　這一夜林封謹沒有睡好，腦子裡面都是敖液說的那句話，都是到了後半宿才強迫自己合了一會兒眼，在半夜睡不著的時候，林封謹就皺著眉頭掐指計算了一番，因為在前去取“和羞走”之前，林封謹就和三裡部取得過聯繫，說他們有把握在年內打通出海口，那麼到了現在無論如何也是應該成功的了。

　　林封謹和三裡部也早就派人多次去勘察過需要佔據的海邊草原，並且連位置也選定好了，那是一處十分肥沃美麗的地方：

　　在夏天的時候，海風徐來，矢車菊，狼毒花，大針矛都會盛放出美麗的花朵，粗壯的胡蜂搖晃著肥滾滾的身體貪婪的採集著花蜜，草原絨綠似地毯一般直鋪向天邊。更是盛產黃花、防風、黃芩、知母、北柴胡、沙參等等藥材。

　　在草原西面兩三裡的地方，便有著上好的綿延石山矗立在海岸線上，築城的石料和修築碼頭的石料便有了著落，在二十裡之外還有豐富的石灰岩資源，四十裡之外更是擁有煤炭，背後便是一個格外罕見的天然深水良港，有一座峭壁狠狠的插入到了海中，呈現出了C字形狀的弧形形狀將整座港口保護了起來，這已經只能用天賜之地來形容了。

　　事實上，這地方的名字就是三裡部的核心成員經過了一番激烈的爭辯以後才定下來的，叫做吳作城，而“吳作”兩個字在他們的母語當中的意思，就代表著天賜和希望的意思。

　　第二天也可以說是老天作美，一大早就是白雲滿天，陽光明媚，海風徐來，還有海鷗盤旋在天空當中，令人覺得心曠神怡，等到航行到了中午的時候，林封謹就見到了最前面開路的船隻上面的人沸騰了起來。

　　雖然隔得太遠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連同甲板下層的劃槳手都一起湧上了甲板，大呼大叫，大哭大笑，這時候雖然是陽光明媚，卻估計也是相當寒冷，可是這些人甚至不顧一切像是瘋狂了似的，將自己的帽子，衣服什麼的都脫了往海裡面拋！！

　　這種興奮像是會傳染似的，很快就從第一艘船迅速的蔓延了過來，然後降臨到了林封謹乘坐的這艘五桅大艦上，因為隨著船隻的徐徐航行，繞過了這個岬角，前方出現的就是一片茫茫而遼闊的枯黃草原！

　　而這枯黃草原之上，赫然已經出現了花花綠綠驚人數量的氈包，卻是顯得並不雜亂，而是井井有條，氈包附近停著的大車更是可以用數以千計來形容，那些牲口的數量更是仿佛要綿延到天邊去似的，更誇張的是，在海邊的碼頭雖然粗糙無比，卻已經是頗具規模，就在這碼頭的前方，已經有數千人在揮汗如雨的勞作了起來，他們甚至不顧冬天那堅硬的凍土層，硬生生的在大地上啃出來了一條條的壕溝！！

　　船隻上的人沸騰了起來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之前林封謹便是描述得再好，也可以說是口說無憑，海市蜃樓一般虛無縹緲，並且底下的人還根本接觸不到林封謹，他們都只能在迷惘當中茫然前行，一路上的神經更是緊繃著，此時見到了一切甚至比林封謹說的更好，甚至不少人都在跪地掩面痛哭。

　　此時顯然三裡部也是留意到了海面上的動靜，嗚嗚嗚嗚的牛角號聲被吹響，大量的勇士迅速的從氈包當中湧了出來，在奔跑當中發出了尖利的呼哨聲，便有一匹馬兒從馬群當中排眾奔出，這名勇士就翻身上馬，幾乎是在短時間內就彙聚成了一條浩浩蕩蕩的洪流！！

　　悠揚的牛角號聲才被吹響了不到半袋煙的功夫，那騎兵的洪流的前鋒便已經流淌到了海邊，然後迅速勒馬不動，排列得整整齊齊的猶若方陣！令那些商賈船上的人看得都是心驚膽戰，這樣強悍的騎兵，可以說是一國當中的精銳也不過如此，倘若要是上了岸對方想要黑了自己的貨物，自家船上那區區幾十名護衛根本就是不夠看啊，說難聽點，對方將馬群驅趕過來也踩死你了。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五十六章 喪

　　林封謹此時卻是皺起了眉頭，從敖液老王八蛋說那句沒頭沒腦的話起，他的心中就有著一絲無法釋懷的隱憂，此時到達了三裡部，這隱憂就變得更加的強烈了起來，在這藍天碧海間，在這明媚的日光下，林封謹卻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到了強烈無比的揪心！

　　他很討厭這種毫無頭緒的感覺，所以也不等大船下錨入港靠岸，在所有人的驚呼裡面，距離岸邊還有二十丈的地方就從船頭上面一躍而下，跳入到了大海當面，然後迅速的游向了岸上！

　　在岸上迎接林封謹的，是以狼突為首的騎兵方陣，筆直林立，整整齊齊，鴉雀無聲，充滿了肅殺之美，此時林封謹的樣子卻是很狼狽，頭髮完全打濕了，整個人都在劇烈喘息，衣衫更是因為濕透了而完全貼在了身上，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上了沙灘。

　　三裡部的所有人都沒有看到過他此時的狼狽模樣。可是這些戰馬上的騎手眼中的敬畏卻是更加強烈了，甚至還多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東西在湧動著。

　　林封謹走到了狼突面前，看著他喘息著道：

　　“老子一路上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心裡面沉甸甸的壓抑得很，你個狗東西快說是怎麼回事，族裡面出了什麼事情？”

　　狼突卻是不知道為什麼，不敢看他的眼睛，將頭別了過去，忽然跳下了馬，跪倒在了林封謹的面前，似乎要將腦袋都深深的杵進地下似的！！

　　其餘的數千名騎兵也都和狼突一樣，跳下了馬，整整齊齊的跪倒在地！

　　這時候，騎兵方陣開始從中裂開。悠揚的號聲裡面，三裡部的各個頭面人物都紛紛策馬趕來了，不過卻在距離看起來狼狽無比的林封謹百丈之外踟躕不前，似乎在等候著誰似的，林封謹的眼神從他們的臉上掃過。斡義，柯比堅，柯比能，丘穆陵蘭，赤必黎，赤必虎。娜熱，薩仁……

　　等等，為什麼沒看到拓跋甄，還有林德？

　　難道？

　　林封謹心中陡然湧出了一種不祥的感覺，然後他就見到兩個女人策馬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然後跳下了馬。她們帶著一個大概只有三歲大的幼童向著自己走來，而其餘的人也都下馬緊隨其後。

　　那兩個女人林封謹都認識，一個就是林德的妹妹拓跋甄，一個就是林德娶的柳枝，現在已經叫柳娘了，林封謹記得當時自己離開草原的時候，這女人就已經有懷孕了。

　　柳娘一直都是最得林德歡心的。因為林封謹看到過好幾次她為林德洗腳。在三裡部當中，有身份的男子晚上是獨自就寢的，便是有需要女人的時候，用完了也會讓女人走開，柳娘能為林德洗腳，成為最後離開他氈包的人已經很說明其受寵程度了。

　　那麼，這個幼童就是林德的長子了？林封謹看著這個有些膽怯害怕的小孩子慢慢的走了過來，忽然覺得眼睛裡面酸澀得很，雙手握拳仰首向天，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可是仍然阻止不了有滾燙的液體從眼角滑落了下來。

　　因為他看到了這個小孩子的雙手當中捧著一個做工精美的木頭盒子，這盒子是黃楊木做的，上面雕刻著一團火焰。

　　難道，林德，已經在這個盒子當中？

　　而林封謹更是記得。在有一次笑談當中，林德就提起過，說他自己要是有一天去見阿姆了，盛著自己骨灰的盒子上什麼都不用刻，就有一團火焰就好了。他要帶著這團火焰去陰間，讓阿姆從此不再寒冷……

　　兩個女人帶著這個孩子慢慢的走到了林封謹的面前，拓跋甄已經是泣不成聲，倒是柳娘雖然憔悴無比，卻是表現出來了前所未有的堅強，看著林封謹道：

　　“公子，林德他來迎接你了。”

　　林封謹走上前去，彎腰接過了林封謹的骨灰盒，閉上了眼睛，但是淚水卻已經是在臉上縱橫，儘管草原男兒認為眼淚是軟弱的表現，但是在這個時候，所有的三裡部的人都看到了林封謹的臉上的淚水和他的傷慟，卻都是鴉雀無聲，沒有人覺得林封謹是一個懦夫。

　　“爾堅！！”發出了這一聲痛苦呼號的也不知道是誰，然後出現了連鎖反應似的，連狼突這種鋼鐵神經一般的男子，也是忍不住淚流滿面，三裡部當中，此時男女老少都是同時跪倒在地，呼喊著“爾堅”，哭聲震天，三裡部能夠從幾乎崩潰的地步橫空出世發展到現在，三裡部的人能夠過到現在的好日子，說實話，林德這個族長真的是功不可沒。

　　等到了所有人發洩了一番心中的情緒以後，林封謹才緩緩的沉痛道：

　　“他有留下什麼話嗎？”

　　柳娘哀傷的道：

　　“他是用盡了最後一絲生命沖到了這裡，然後呼吸到了海風，看到了大海，含笑而去的。他帶給公子的話是：他是早就應該死了的人，能夠活到現在，已經是賺得太多了，所以沒有什麼好悲傷的。”

　　“除此之外，爾堅將風可汗贈送給了赤必黎，因為他們兩人都愛上了同樣一個女人，並且爾堅說，現在赤必黎的忠誠和武力都配得上這把神弓，能在他手中煥發出光芒。”

　　“最後，他說自己一共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不過最喜歡的還是小風，所以希望他來繼承，不過這件事還是要由公子來裁斷，以公子的意思為主。”

　　林封謹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小風的頭，淡淡的道：

　　“我沒有什麼意見，小風是個很好的孩子。”

　　伸手撫摸孩子的頭部本來是個很普通的動作，但是，在這一瞬間，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因為他們竟然是在瞬間見到，在林封謹的手離開了小風的頭以後，一道彩虹憑空出現在了他的頭頂，絢麗奪目，更是隨著拓跋風的行動而一直跟隨頂在了拓跋風的頭上，更特別的是，凡是靠近了這道彩虹的人都感覺到了神清氣爽，更是有淡淡的清香撲鼻襲來！

　　這道彩虹卻是林封謹施展了烈山祭這種驚人的高端祭術以後，成功領悟出來的一些小伎倆。此時林封謹本來是不願意來這麼一下的，但是他勢必不可能一直呆在三裡部，而繼承林德事業的這孩子年紀又太小，只能在這個時候展示一下，算是為這孩子立威穩定三裡部當中的人心和局勢吧！

　　這時候，林封謹便牽起了拓跋風的小手，慢慢的走到了最前方去，然後左手平平的托住了拓跋徳的骨灰盒，右手將他的兒子高高舉了起來。其餘的人對望了一眼，便都一起跪拜了下去，高聲大呼：

　　“爾堅，爾堅！！”

　　只有經過了這麼一道手續，拓跋風才是真正的被三裡部的人承認為了自己的首領。

　　更重要的是，三裡部當中的有識之士也都看了出來，死去的拓跋徳雖然說是部族的領袖，起到的作用巨大，但是，能夠讓這個部族興盛發達，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的，卻還是眼前這個仿佛是神佛轉世的男人，只要他還活著屹立不倒，那麼三裡部的興盛發達之路就絕對不會斷絕。

　　***

　　悲傷的事情就像是夏天的雨水，來得滂沱，去得也是匆匆。

　　對於草原上的所有部族來說，死亡已經習以為常，他們也沒有太多悲傷的時間，甚至說一家當中的丈夫一旦死去了，那麼家裡面的妻子第二天就得抹掉淚痕，盛裝打扮，去為這個家尋找另外一個遮風避雨的男子。

　　所以拓跋徳去世的悲傷並沒有持續太久，商隊上的人固然在驚歎三裡部的龐大和武力，但是，對於世代生活在草原上的三裡部的人來說，又何嘗見過五桅巨艦這樣龐大雄偉的人工造物？看著這些若小山一樣的龐然大物在大海上緩緩移動，真的會生出一種大海都被徹底征服的敬畏！

　　當整整十四艘商船都靠攏過來，雲集在了這海灣當中以後，三裡部的族人更是轟動了起來，紛紛雲集起來了圍觀，不過林封謹卻是知道，對於野性未馴的三裡部來說，此時還絕對不是放任他們與漢人自由接觸的時候，因為當他們發覺漢人根本沒有足夠的武力來保護這樣驚人的財富的時候，很可能絕大部分人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拿刀子來進行付帳……

　　所以針對這種情況，林封謹就在海灘上面隨意劃了一根線，讓三裡部的族人不能越過，漢人越過的話，後果自負，結果便真的沒有三裡部的人敢越過去。

　　儘管這個命令令很多三裡部的人都感覺到失望，因為他們無比渴望的想要近距離的看一看這些從海洋上漂來的木頭山------而就算是那些後來進入部落的人，也會被同伴自發的制止。

　　因為現在三裡部當中林封謹的狂信徒已經是越來越多了，這些人都是將林封謹的一句話當成了生命的原則來執行，這些人都會有意無意的在那條線旁邊遊蕩著，眼睛裡面放出了狼一樣的光，林封謹的話對他們來說，就是聖諭一樣的東西，毫無疑問，只要有人敢於過線，他們就會像瘋狗一樣的撲上去將這個人砍死！不管他是誰！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五十七章 求仁得仁

　　這其中的根源，還是在於上一次跟隨林封謹出去征戰的那批人身上。

　　他們雖然只回來了寥寥的三四十個，但是這三四十人完全就像是被千錘百煉過的鋼鐵一樣，傷癒之後一下子就煥發出來了驚人的能量，一下子就將其餘的族人明顯的比了下去，他們在外面開闊了眼界，又在一場一場艱苦的實戰當中迅速成長，可以說是在眼界，謀略，戰術，武力方面都是一下子就遠遠超出了同族人。

　　事實上，這些人的進步之大，甚至是達到了北齊軍中那種一等一精銳的地步！因為他們都是狂信徒，在信念的支撐下，完全是可以做到無所畏懼，心無旁騖，甚至狼突和赤必黎兩人都入了呂羽的法眼，想要調他們到重建的吞蛇軍當中做個校尉。

　　當然，林封謹果斷的拒絕了這個提議。

　　正因為如此，這三四十人回來以後，便一下子變得鶴立雞群了起來，效果也是很明顯的，跟隨著他們的人死傷更少，搶奪到的財物更多，立下的功勳也更大，拿一些老人的話來說，之前他們就仿佛猛虎一般的勇敢，現在卻更多了野狐一般的狡黠。

　　戰無不勝本來很容易得到旁人的尊敬和佩服，更關鍵的是，戰無不勝的同時還可以將敵人算計得和傻子一樣，那就完全是令人想不佩服都不行了，所以，回來的這三十餘人很快就有了很大的一批支持者和崇拜者，而這些支持者和崇拜者被洗腦起來的速度則是加倍的快……

　　所以，林封謹雖然在戰場上損失了兩百多名狂信徒，但是現在，他的狂信徒------請注意那個狂字。就是指那種一聲令下可以為你去死，甚至將老婆孩子都供奉出來的瘋狂傢伙-----已經是翻了十倍，達到了兩千多人，而現在整個三裡部也才只有兩萬六七千人而已！

　　***

　　整整十六艘商船的運載量是十分驚人的，加上這裡的碼頭真的是修建得十分草率。所以估計單是將上面的貨物卸下來也是需要一兩天的時間。在看到了三裡部這樣龐大的部落以後，商賈們也是一下子定下了心來。

　　因為這樣的強橫的部族完全可以吃得下他們帶來的所有貨物，儘管看起來這個部族和林封謹關係匪淺，估計在交易方面不可能肆意的欺哄矇騙，但也有一個巨大的好處，那就是不用擔心被這些草原蠻子翻臉搶劫。商隊當中的老人都知道。天底下只有細水長流的生意才是能做長久的，也是可以當成是家族根基來經營的。

　　更重要的是，每個商隊的主事人都仔細的計算過，哪怕就按照最公道的價格來，用運載來的貨物換上草原上的特產，再運載回到江南以後。這利潤已經可以抵得過家族以往全年的出息了！而就算是加上來回往返的時間，滿打滿算也才是一個月吧！

　　至於一路上冒的風霜險惡，天可憐見，難道做其他的生意就不受累吃苦的嗎？再說利益越大風險越大這種事情誰都明白，有城府深的一些的甚至都開始考慮以後的事情了：

　　毫無疑問，這一次成功回航以後，豐厚無比的利潤必然會轟動上茂甚至整個江南！大量的優質牛皮無論是民用或者軍事上。都是極其緊俏的貨色，藥鋪裡面的牛黃價格甚至堪比金銀，牛肉幹被捨不得吃的大戶人家用來當成待客的佳餚……這十幾船的貨物倒進江南那貪婪的無底洞裡面，甚至連聽個響兒的聲音都辦不到！

　　很顯然，這支商隊回去以後，第二次組建很快就會被提上日程，可是屆時想要進入到這個商隊當中的話，就沒有現在這麼容易了，那麼現在是否應該和這位林公子提前一步打好關係呢？

　　就在每個人都在緊張的算計著的時候，林封謹此時卻是來到了林德的氈包當中。坐在了上首，他的心中一直都有一個謎團，自己離開的時候林德的身體還是相當健康的，可是為什麼短短一年左右，就是天人永訣？

　　所以現在氈包裡面坐著的是三個人。拓跋甄，柳娘，還有狼突。

　　這三個人當中一個是拓跋徳的血脈至親，一個是給他生兒育女的女人，另外一個是對他忠心耿耿的侍衛統領。林封謹相信：被這三個人同時認可的死因應該就是事實的真相。

　　“他其實一直就覺得有些不妥了，晚上睡不著覺，心情煩躁，往往每天晚上都要四五個女人侍候。”

　　“哥哥一直都在說心裡面仿佛有團火似的，我們請人看了，連中原醫生清心去火的湯藥也喝了也不顯效。”

　　“爾堅的性格越來越暴躁，殺俘的時候也多了些，在戰場上往往都是身先士卒，我有一次甚至見到他給自己放血，然後……半年前，我見到爾堅第一次開始嘔血，他開始迅速的衰弱了下去。”

　　“有一次在戰場上，爾堅以身為餌陷入了重圍，在緊急的時候施展出來了護身神術，可是我當時見到他身周形成的亭蓋都化為了血紅色了……”

　　“他一直都在消瘦，卻不讓我們多說什麼，只是說這就是命。”

　　“……”

　　聽到了這些消息以後，林封謹便大致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說到底，還是林德自身的八字命格太過單薄所導致的。

　　自己為他逆天改命，換成了華蓋真命的命格，可是這華蓋命格本來就是吉凶參半。怎麼說呢，就是雖然可以逆轉你的運勢，讓你變得十分好運，但是，你卻要付出健康的代價，何況林德自身的八字命格太弱，承受不起華蓋真命，多方面結合起來，便形成了透支生命的格局。林德估計自己心中也是十分清楚這一點，所以才不許別人聲張。

　　為什麼，因為要救他的命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再次逆天改命，將他的華蓋真命的命格給除去！可是已經是享受過夏花一般璀璨人生的林德，又怎麼可能再甘於平庸的生活？怎麼可能放棄自己的理想？他寧願像流星一般的燃燒著劃過天穹，換取剎那的輝煌，也不願意在世上苟延殘喘！

　　本來李虎也有這方面的隱患，但是這廝卻是歪打正著的娶了已經接近敗落的豪門大族的女兒崔氏，以這豪門殘餘的底蘊來借勢助力，彌補了自己先天不足的劣勢，然後穩紮穩打，居然就將之消彌而無形了。

　　瞭解到了這一切之後，林封謹也是默然無言，因為這一切都是林德自己的選擇，他求仁得仁，了卻了自身的心願無憾而去，旁人還能有什麼話說呢？只能願他來世幸福安康了。

　　接下來林封謹沉思了一會兒，便將此時部族當中的有頭有臉的人物給請了過來，林林總總至少也有七八十人，他帶著拓跋風一左一右坐在了上首，然後下方有著十個潔白的羔羊皮的墊子，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了正中央。

　　林封謹對著眾人道：

　　“如今部族繁衍壯大，各種事情也是繁多，日後築城成功了以後，三裡部的勢力必然是會繼續膨脹，而現在拓跋風年紀太小，我又不可能隨時呆在草原上面，所以，在拓跋風十六歲之前，部族的大小事情但凡是有所爭議的，將會採取會商的制度。”

　　林封謹的眼光緩緩的掠過了下方的眾人，然後道：

　　“斡離雖然揮不動鋼刀，拉不開強弓，但是他卻善能謀劃，組織運營，處事公正。就仿佛是穩定氈包的木樁，馬兒的蹄鐵，乃是三裡部的基石，他第一個來坐我下面的位置，有人有意見嗎？”

　　斡離一直都是默默無聞，少說話，多做事的人，卻是在部族當中無形的威望極高，林封謹將他提出來，自然是沒有人反對，倒是他自己嚇了一跳，連連擺手，卻還是被推選著坐了上去。

　　接下來林封謹又一連提名了七八個人，紛紛的陳說他們的功績，有人出來質疑的話，那麼被提名的人就必須做出回答，只要在場的人半數以上都覺得回答得合理就算是過關。最後，狼突，赤必黎，柯比能，斡義，多特這五個人被族人認可通過，也是一一坐在了潔白的羊羔皮墊子上，位置僅次於林封謹和拓跋風。

　　值得一提的是，這五個人當中，赤必黎和多特這兩個人本來的立場都是敵人，卻是後面才投靠的過來的，赤必黎先投靠，而多特則是後投靠，不過都是忠心耿耿，立下來了汗馬功勞。

　　這兩個人實際上也就是代表了後來歸附的人，也是在告訴那些後加入的人，只要忠誠努力，三裡部就不會猜忌你們，也會將你們吸收入最高層的核心當中。

　　林封謹點選了這六個人以後，便規定日後每隔一旬，這六個人便要召開一次氈包大會，處理族中的大小事務，若是有什麼爭議的話，舉手表決，少數服從多數。

　　接下來林封謹又將柳娘請到了自己的旁邊然後坐下，抱住了自己兒子拓跋風。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五十八章 氈包大會

　　柳娘平時是沒有實權的，但是，當部族當中發生了大事，氈包大會當中的爭議出現了三比三，二比二的意見僵持不下的時候，柳娘的意見就是最重要的，因為她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代表拓跋風的意思。

　　至於剩餘下來的四個空位，林封謹就很坦白的告訴所有人，只要你忠誠而勇敢，願意為部族付出一切，那麼部族也是不會忘記你的貢獻，這四個位置便是最好的證明，它們將會虛位以待，等待你的加入。

　　這一瞬間，能夠進入到氈包當中參與這個會議的人眼神都灼熱了起來，在林德死前，部族當中就已經隱隱約約有了要排座次，證明自己的的聲音，如今林封謹弄出來的這個氈包大會，正是順應了這些人的心態。

　　更重要的是，這可不僅僅是有名聲的事情和身份的象徵，更是有著實際的利益------能夠坐上那個潔白的羊羔皮墊，也就可以針對部族當中的大小事務發出自己的聲音和述求，甚至都可以和對手對著幹，讓他們吃個不大不小的啞巴虧！

　　這樣經過了一系列的改組以後，部族當中的權利構架一下子就變得穩定了下來，本來部族當中亂哄哄的氣氛也是為之肅然一清，拿娜熱的話來說，之前族中的氛圍就仿佛是溪水流進了泥潭裡面那樣混亂，而現在則是重新嘩啦嘩啦的歡快流淌在了草原上。

　　說實話，林封謹本來都可以設計整理出一套更加嚴密合理的政治權利架構，不過有一句話說得好：

　　最好的未必是最合適的。

　　對於三裡部現在的規模來說，此時這種制度才是最為合適的，才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證自己離開了以後的穩定。

　　在確定了這一系列的東西以後，已經是夕陽漫天，林封謹托著林德的骨灰盒，帶著這些部族當中的核心成員走出了氈包當中，然後吹了聲口哨，很快的，就有人牽著十來頭綿羊趕了過來。

　　羊，牛，馬這些牲口對草原人來說，簡直就比自己手掌心當中的紋理都還要熟悉，這些跟隨著林封謹的三裡部族人一眼就看了出來，牽來的這些羊大概要比自己放牧的羊兒要高壯肥實許多，並且毛色都在微微的泛灰，尤其是在夕陽下更加明顯，應該是一個全新的品種。

　　有的舊人忽然想到了林封謹曾經說過的一番話，渾身上下忽然都劇烈無比的顫抖了起來，似乎站都站不穩了，說話的聲音也哆嗦得不像樣子：

　　“公，公子，莫非……”

　　林封謹眯縫著眼睛，看著這幾隻綿羊，淡淡的道：

　　“你猜得沒錯。”

　　說完林封謹便牽著這幾隻羊，走到了海邊的峽灣避風處，不遠處冰雪尚未消融，但是畢竟已經立春後好久了，所以這裡向陽避風，就生長出來了一團一團的鮮嫩青草。

　　這些羊兒平時吃的都是乾草，此時自然是一湧而上，貪婪的吃草起來，羊吃草的東西並不賞心悅目，並且只能說是千篇一律，但是三裡族當中的大人物卻都是紛紛不顧身份的走了上去，蹲在了這些羊兒的面前看它們吃草，這些一言可以操控許多人生死的傢伙此時看這些羊吃草都是看得目不轉睛，甚至是唯恐錯過了半點兒東西！！

　　旁邊也有不少牧人遠遠的圍觀著，有的人則是十分納悶，有的人卻是緊張得雙手冒汗，忽然之間，部族當中威望極高的“四條鞭子”當中的奧西老漢顫巍巍的跪倒在地，雙手伸向了天空，大聲嚎哭了起來，但是看他的那扭曲的表情卻仿佛是在狂笑。

　　就在很多不明就裡的人都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奧西老漢旁邊的好幾個貴人也都紛紛出現了異狀，有的雙手掩面，有的拿出刀子來對著空氣亂砍，有的跪倒在地大聲嚎哭，聲若狼嚎。赤必虎和斡義兩人素來都是不和，卻是在這時候相互緊緊的抱在了一起，臉上都是鼻涕眼淚……

　　娜熱也是眼淚直流，捂著臉喃喃的道：

　　“真的是不吃草根，真的不吃草根！”

　　原來自從林封謹提到過本地的綿羊有一種壞習慣，會把草根都一起扯出來吃掉以後，整個三裡部的人才都去留意了這件事，最後發覺果真如此，他們也想盡辦法讓綿羊改變這個習慣，遺憾的是，這樣的習慣已經是根深蒂固，沒有任何的辦法可以糾正。

　　除非是不養羊，否則的話，對草場的劇烈破壞便是難以避免。可是草原人不養綿羊的話，那麼還是草原兒女嗎？羊奶和羊肉對於草原人來說，就仿佛是水和空氣一般重要。

　　而現在，林封謹則是兌現了他的承諾，真的將不吃草根的綿羊帶到了草原上！！這就意味著他做出的承諾在一步步的兌現，也意味著他描繪出來的美好畫卷也絕對不是海市蜃樓，因為隨著這不啃草根的羊出現，這副畫卷便已經完成了一半。

　　林封謹指著帶來的這幾隻羊道：

　　“一共是六頭母羊，四頭公羊，聽說雜交出來的小羊也有一部分是不會咀嚼草根的，所以我估計兩三年內，這種羊就可以取代現有的綿羊了。不過，凡是有利則是有弊，這種羊的產奶量不高，並且肉裡面的羊搔味重很多，烹飪起來就會費很多事情，像是之前的那種殺羊不放血的方式就肯定不行了。”

　　林封謹的說的弊端根本就沒有被這些人聽進去，產奶量不高的話，多喂幾頭不就得了？再說少喝點羊奶也無所謂，羊子哪裡沒有膻味兒的，餓起來了比吃什麼都香，煮起來費事那就更不叫個事兒了，等到了冬天，家裡面的幾個婆娘都是閑到連奶皮子都要擀個七八遍的，有的是心思細細的折騰。

　　當下這十來頭羊立即就被趕進了專用的羊圈裡面，如獲至寶的被供養了起來，四條鞭子當中已經死了兩位，剩餘下來的兩位則是決定以後吃住都和這些祖宗一起了，他們和羊打了一輩子的交道，對羊的習性比人還瞭解得深。

　　公羊一般生長到了八九個月的時間就可以被牽走配種，一直可以配到八九歲，母羊則是要一歲半才能開始進行生育配種，發情期只有一個月。

　　但是，四條鞭子之所以厲害，便是因為他們有一種秘術，那就是調配一種草藥給羊灌下去，同時給羊以充沛的食物，溫暖的環境，這樣的話，就可以讓羊兒的發情期和人一樣，全年都可以進行交配，這就是他們名聲赫赫的根源。

　　林封謹也是懶得管這麼多，又和三裡部的人講了講以後的事情，那就是必然會有大量的漢人商販前來做生意，族人的一些喜歡搶劫的陋習必須要糾正。同時，交易的公道也是必須要維繫的，在這裡林封謹主要強調的也就是個互利的問題，草原人雖然淳樸，卻也並不笨，便紛紛點頭。

　　林封謹說到了這裡，就順理成章的成立了一個機構，叫做市貿司，這個機構便是專門負責漢人和三裡部族人起了糾紛以後的裁決問題。

　　負責這個機構的人卻是上一次跟隨林封謹出去遙城的死士，叫做望西。此人實力一般，但是林封謹發覺他十分好學，並且做事公正，善於謀斷，往遠處看的話居然是個將才的料子，所以便將這麼一個頗具權利的機構交給了他。

　　然後就是重頭戲供貨的問題了，林封謹先詢問了一下三裡部當中的物質存量，就是皮革，肉乾，牛，馬，羊毛等等東西，聽了他們的回答也忍不住吃了一驚，很顯然這些傢伙燒殺搶掠的事情也沒有少做過，估計至少洗劫了四五個大部落才會有目前的庫存。

　　不過林封謹先簡單的給他們計算了一下五桅大船的運輸量，然後又分析了一下一支商隊的運輸量，最後提到的這條航線的繁華程度，頓時就令這些族人目瞪口呆。

　　在他們的眼裡面，三裡部目前的庫存已經足夠交易十來年了，沒想到竟然一兩趟就會被搬空，然後就要面臨著拿不出交易貨物的尷尬，本來林封謹空口說白話他們估計還半信半疑，但是親眼見到那若小山一般的巨艦將整個海灣都停滿了，又覺得林封謹說的話很有道理。

　　等到林封謹邀請他們去自己的船上走了一圈以後，這些族人便完完全全的被震撼了一番，便一致同意要組建商會。

　　好在之前林封謹就已經未雨綢繆，要求他們在奴隸裡面挑選出來那些已經具備商業頭腦的“克特”(草原上的貨郎)，給他們的待遇好一點，此時便要以這些老東西為核心了。

　　當然，林封謹是絕對不會讓這些老殲巨猾的賤人去和其餘的牧民交易的，否則的話，不知道會被他們貪污多少。這些“老克特”將會形成監督團的形式，他們不進入第一線的交易，只是負責在旁邊指點，而他們每個月的收入則是從總體的盈利率當中抽成。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五十九章 林氏法會

　　而直接與外界進行交易的，則是由氈包大會來公推人選，必須是都認為忠誠勤懇，為人正直的人。這些人則是成為了三裡部的“克特”，在交易的時候為了彌補其經驗不足，身邊就會搭配上一名牧奴當中的“老克特”，並且這種搭檔組合是每隔一兩天就輪換一次。

　　這樣一來的話，要形成貪污的話，成本就很高了，一場交易以後，兩個人就會互相監督，老克特的收入和盈利有關，他自然就會盡心爭取最優惠的交易價格。三裡部選出來的這些“克特”雖然是門外漢，卻是有老人指點，不怕會上當。
　　並且林封謹的建議是對貪污這種事情一定要從嚴處置，一旦發現就只有一個死字！這樣一來的話雖然不能說是絕對杜絕貪污，但是也可以大大的減少幾率了。

　　林封謹相信，隨著這裡被運輸來的外來貨越來越多，三裡部是一定消化不了如此龐大數量的貨物，那麼肯定就會想辦法往外地傾銷出去，別的地方聽說了這裡有價廉物美的特產，也會紛紛前來購買。草原上的部落卻和漢族人不同，機動力極強，這樣的話，三裡部當中的商業就會越來越興亡發達。

　　以後等到了城市一築好，那麼就一定會出現店鋪，林封謹甚至可以想像得到，三裡部的族人在城市當中做生意，而其餘部族的人則會在外面擺攤做二道販子，一個欣欣向榮的城市就此出現。

　　至於城市的防衛，林封謹在當時考察的時候就已經對地形有了很嚴格的要求，而現在的話親眼看到，已經有所腹案了，這座城市本來就將會修築在一處“几”字形狀的半島上，三面靠海，一面通向陸地，並且周圍還是難得的深水良港。同時，會在城市的週邊設置市場和衛星城，盡可能的將無關緊要的設施往外轉移。

　　等到城市建成以後，會將通往陸地的陸橋繼續挖窄挖細，一旦敵人攻城的話，陸橋的左右兩邊都可以擺設下幾艘五桅大艦來進行夾攻防守，現在的艦船上雖然沒有配置火炮，不過床弩連弩之類的玩意兒卻絕對不會少！這樣一來的話，便是十萬大軍也休想攻下來！

　　什麼，你說軍事機密之類的？可不要忘記了，以機關器械守城立國的南鄭當中，李虎已經是一郡之主了，林封謹找他要守城的器械，估計不給錢白拿都沒問題。

　　並且林封謹上一次交換出去的鐵甲神獸殘骸已經開花結果，南鄭現在國內雖然一片紛亂，雙方終究還是有點大局觀，知道一內戰很可能就是亡國的下場，所以儘管雙方都是劍拔弩張，卻也是一直都暗流湧動，在明面上卻沒有撕破臉。而林封謹在臨走的時候就聽說，一種最新的叫做八牛弩的玩意兒在半年前就已經開始慢慢的裝配軍隊。

　　這玩意兒只需要兩個人操控，又稱“一槍三劍箭”，床弩也可發射“踏橛箭”，發射的時候蔚為壯觀，箭支有如標槍，近距離發射可以直接釘入到城牆裡面，威力可想而知，而齊射的時候，成排成行的踏橛箭牢牢地釘入城牆，攻城兵士可以藉此攀緣而上。

　　這玩意兒威力的根源便是把三張大弓合併起來，若是強行硬拉的話，必須要三十人一齊上弦，不過在運用了鐵甲神獸上的技術後，一人就可以上弦了。

　　然而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運用了鐵甲神獸上的技術以後，巨大的後坐力就決定了它就必須被固定在某一處，因此依然是防守的意義多過進攻，不過林封謹也就只需要它那強大無比的防禦能力就夠了。

　　目前制約這玩意兒產量的就是缺乏足夠的牛皮啊，獸筋啊，牛角啊之類的東西，說到這一點，三裡部的所有人都咧開嘴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那啥，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這些玩意兒啊。

　　***

　　這一次前來了三裡部以後，諸多事情也是一下子都壓在了林封謹的頭上，而他還要面對林德去世的傷心和困境，因此當天晚上他氈包裡面的燈都一直沒有熄滅，好在是坐船過來的，旅途當中也並不辛勞，一切事情上了正軌以後便自然有人推動去做，因此睡下去了以後也是沒有人來打擾。

　　等到林封謹醒來了以後，自然就有人在旁邊侍候，他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碗奶茶，然後吃了幾塊羊肉就走了出去，看到外面也是陽光明媚，碼頭上面卸下來的貨物已經是堆積如山，林封謹昨天才弄出來的商會已經是開始有效的運作起來，老克特在拉著商會的掌櫃不停的指點分說著什麼，不過在雙方都是知根知底的情況下，估計也就是一些小分歧而已。

　　接下來林封謹先去和林德的骨灰盒單獨相處了一會兒，默默的和林德對話，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他當時的艱難抉擇，也就是這個時候，林封謹才有時間來悲傷，來悼念這位亦僕亦友的漢子。

　　他大概在這氈包裡面逗留了一個時辰，出來以後便見到了一群人跪在了地上，林封謹一眼望了過去，為首的就是赤必黎和狼突，剩餘下來的人沒說的，都是上一次跟隨他出戰的活下來的那三十多名死士，全部到場，無一例外。

　　除此之外，還有六七名喇嘛也一同前來，為首的便是常青和多吉，而林封謹一看兩人的活佛打扮都是猛吃了一驚，萬萬沒有料到兩人的修為竟是提升得如此之快。

　　見到了林封謹出來了以後，這些人都匍匐在地，額頭沾到了泥土，用最高的禮節來迎接他，而常青和多吉兩人則也是對林封謹行了跪拜的大禮，口稱明王。林封謹這時候卻也沒有退讓------他當然知道有這麼一群既是狂信徒又是死士的力量在手上用處有多大。

　　這時候林封謹才問明白他們的來意，原來赤必黎和狼突是代表著所有的狂信徒這個群體來的，大家晚上會集合在一起進行法會，平時是由大喇嘛主持，這一次則是希望林封謹能親臨為他們祈福。

　　而常青和多吉等人則是遇到了修為增長過快的問題，林封謹當時在龍居宮當中的龍液湖底部昏睡的時候，草原上便有上師為了他而同時誦經祈福，這一次前來的幾位喇嘛都在其中，他們大難不死以後，修為便是迅速增加，現在就遇到了心魔叢生等問題。

　　林封謹聽到了他們的要求以後卻是作了難，前去法會還好，頂多找到付道士商議一番作秀一下，順帶裝神弄鬼幾下就可以了，但常青和多吉等人的問題卻是令林封謹作了難，他是知道自己的底細的，什麼菩薩轉世之類的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叫林封謹怎麼幫，連從何處下手也不知道啊。

　　不過林封謹的隨機應變之能也是十分便捷的，他馬上就先想到將能答應的事情答應了再說，關於常青等人的事情，則是可以先擱置嘛，多拖一拖時間，實在不行的話去找敖液這老東西討點清心凝氣的藥物來給他們吃吃也就是了，只要能有點效果就不能說是我無能……

　　在應付完了這幫人以後，林封謹加倍的想念起了藍公子來，便詢問部族中人的這廝的下落，遺憾的是，聽他們說藍公子回歸部族以後大概也只呆了一個月，便說這裡濁氣和血腥氣太多了，得換個地方靜修，然後便飄然離去，也沒有人知道它的下落。

　　這個答案也是令林封謹有著悵然若失的感覺，好在他也相信，在人類社會的這段經歷對於藍公子來說，估計也是生命當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估計藍公子也是逼不得已才會潛修的吧，它一旦能夠出世，應該就會第一個來尋找自己。

　　***

　　天色漸漸的就又晚了下來，林封謹和付道士這對狼狽為殲的組合已經商量妥當好了，這一次據說要足足來兩千人左右，要讓這兩千人都死心塌地，單單是玩點虛的光影效果肯定是不行，必須要弄點實在的，否則的不大出血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因此，從敖液那老東西處搞來的那塊深海遠古水母黃金肉肯定就得拿出來，目前也只剩餘了十來斤，不過其用途不是用來吃而已，而是將其烘乾，當成是龍涎香那樣來用，倘若是加上那些珍貴無比的輔料的價值的話，付道士已經肉痛得快要抽搐了起來，都是林封謹承諾這一次回航給他高額分紅，付真人受傷的心靈才勉強得到了安慰……

　　很快的，篝火熊熊當中，林封謹就站到了兩千多名自己的狂信徒面前，作為已經有著額外一世記憶的他來說，要應付起這等場面來說顯得並不困難，而林封謹也沒有說什麼虛無縹緲的類似於“信春哥得永生”的話，而是採用憶苦思甜的方式，將自己的這些狂信徒主動的參與到討論，參與到自己的話題裡面，自己只是在旁邊起到一定的推動作用。

第六十章 騎兵也能賞心悅目

    話說林封謹這樣做的效果反而是比單純的煽動講述要好得多，林封謹同時又從五桅大艦說起，給這些閉塞在草原上的人講述長江上的船隊，講述襄樊城的繁華，講述書院的人文風情，他娓娓述說，掌控著整個會場的氣氛，同時也不是一個人唱獨角戲，在間隙的時候又會叫出跟隨他去過北齊的人，由他們的口來介紹青樓的風情、市場的繁華、小橋流水的旖旎……

    林封謹這樣和所有人以拉家常的方式親切聊天，從生活小事，衣食住行處入手，卻是令所有的人都聽得入了神，這種並不是高高在上，而是充滿了平易近人，默默溫情的方式，是這些三里部的牧民從未體驗過，也從未感受過的。

    而就在林封謹講述的時候，他的身上漸漸的散發出來了紫紅色的煙靄，這些煙靄慢慢的飄飛起來，就彷佛是天邊的雲氣，有著重量似的向著他們集會的這塊避風窪地處匯聚了過來。

    這些淡淡的煙霧遠遠看去，就彷佛是羊奶一樣濃稠，但是靠近了以後，呼吸起來卻是冰涼而清甜，感覺從鼻子到喉嚨管再到肺裡面都是說不出的舒爽，就像是有寒而不冷的冰塊溫柔的偎貼著，從未有過這樣新奇的體驗。

    漸漸的，幾乎所有的人在吸入了煙霧以後，都是在劇烈無比的咳嗽，然後吐出來了大塊大塊黑色的粘痰，接著就是肺臟都被徹底的洗滌了一番，什麼塵埃之類的東西都被淘換掉了，整個人卻是覺得神清氣爽了不知道多少，頓時虔誠的跪倒在地，連連的叩頭。

    又等了一會兒，在霧氣當中的林封謹顯得越發的虛無縹緲了起來，其餘的人也都敬畏的拜伏在了地面上，同時都貪婪的大口呼吸著，讓這神聖的霧氣充斥滿自己體內，洗滌自己的身心。倘若說之前的林封謹乃是在人間行走的使者，這時候慢慢的走到了前方的他，則已經是有一種神靈一般的威嚴了。

    其實要弄出來這種效果，林封謹和付真人也是絞盡腦汁，先是利用龍氣加上自己的妖命氣運就可以營造出來霧靄紛飛的感覺，然後付道士則是在旁邊的山坡裡面掏了個洞，然後點燃熏爐。

    熏爐裡面的主要原料自然是那一塊深海怪物的大補之肉，不過已經被乾燥了還磨成了粉末，然後其中又添加上了付真人收藏的多味名貴藥物，因此這熏香對身體極有好處，而在付真人的精心調配下，還能令吸入者若喝醉那樣產生幻覺，格外的舒適。

    本來大會開到了這裡就應該是一個很完美的結局了，林封謹也是忍不住想要噓口氣來抹一把汗，畢竟三里部的族人也只是見識少，而不是傻子，能糊弄到這種程度也是相當不錯了。

    不過這個時候，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常青和多吉帶著幾個喇嘛忽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一下子對著林封謹的跪拜了下來，恭敬的道：“我心困惑，求法王賜我大光明法。”

    林封謹一下子就傻了眼，他哪裡有什麼大光明法來賞賜？可是就在這一瞬間，他只覺得腰後的那個點猛然一熱，緊接著，以那個點為核心，便與在場的這兩千一百七十四名虔誠的信徒開始建立起來了某種無形的聯繫。緊接著，這些信徒的發出來的願力便不再被那個點吸收了，而是聚集到了林封謹懷中的一件東西上。

    這東西便是那塊貌似普通而神秘的石頭！林封謹迄今為止，也就只發覺了這玩意兒用來砸人的話會將其砸得頭破血流，並且魂魄短時間出竅的用處而已。

    只是當願力集中在了這塊石頭上的時候，這石頭便開始徐徐的漂浮了起來，本來是浸潤在了這石頭上面的那一滴晶瑩無比的水珠也是開始沁了出來，包裹其上。

    幾位大喇嘛更是虔誠跪拜，喃喃念經，緊接著，這石頭便徐徐的飛到了他們的頭頂上去，一接觸到之後，頓時見到這些喇嘛的雙眼一下子都發了直，然後呆住了。

    林封謹倒是知道，這塊石頭擺明​​是對魂魄有奇效的東西，既然能活人的魂魄都可以震飛出體外，那麼肯定鎮壓起魂魄來也是事半功倍的，石頭鎮住了魂魄後，那一滴清水也開始滴落了下來，晶瑩剔透，澄澈得幾乎要令人窒息。

    這清水落到了常青活佛的頭上以後，他僵硬呆滯的臉色開始鬆弛，而清水的表面則是開始出現了大量五光十色的東西，顯然是吸走了很多的雜念。

    最後，這位活佛的臉色變得安詳了起來，然後居然舒適而愜意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心魔除去，整個人又恢復到了那種大空明大自在的境界裡面，加上本來就是接近一個月沒有合眼，自然就鬆弛休憩了起來。

    當這塊石頭和清水大顯身手，一一如法炮製以後，幾位大喇嘛和活佛都已經露出了舒適無比的表情，紛紛歪倒在草地上昏睡過去，自然有信徒悄悄的給他們蓋好氈毯，以免著涼。

    就在林封謹看看自己弄的熏煙也即將燒完的時候，總算抹著汗就讓這場法會到此結束吧！結果他沒想到的是，那塊石頭倒是乖乖的飛回了自己的懷裡，而那一滴清水卻是意猶未盡，居然開始飛在了半空當中，迅速的旋轉！

    這清水本來只有一滴眼淚大小，但是在高速旋轉的時候，可以說四面八方的水分都被它給吸附到了一起，因此很快的就變成了一個晶瑩剔透的水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迅速旋轉，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它旋轉，都有一種暈眩的感覺，然後這水球慢慢的往上面升，最後化作了白色的雲霧。

    這些雲霧開始將整個會場包裹了起來，此時已經開始有人發出了驚異的叫聲！因為他記得自己明明是幕天席地的坐在了草原上，可是為什麼現在屁股下面是精潔莊嚴的黑色玉石，然後隨著雲霧的漸漸散去，與會的人才發覺自己居然已經到了一處無邊無垠的巨大黑色廣場上，高度超過百丈，完全就不應該是人間的景色，而這廣場的氛圍就是肅穆而神秘，令人心中油然生出了膜拜的感覺。

    緊接著，最壯觀的景像出現了，從虛空當中開始下起了花瓣雨，然後出現了一名一名妖媚無比的飛天，這些身穿薄紗，肉光致致的艷麗女子身材修長，面瘦頸長，額寬頤窄，直鼻秀眼，看起來極其嫵媚。

    它們長袖飄飄，逆風飛翔，分別演奏腰鼓、拍板、長笛、橫簫、蘆笙、琵琶、阮弦、箜篌等樂器，四周天花旋轉，雲氣飄流，襯托著飛天迎風而飛翔，身輕如燕，互相照應，自由歡樂，低飛的時候就在眾人眼前身邊穿梭，高飛的時候卻是幾乎要穿破天穹，令人恍然若仙境。

    所有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林封謹卻是看了這飛天的造型，一下子就恍然大悟了過來，這玩意兒看起來如此眼熟，不是自己對付過的“秋山楓紅圖”當中的幻象嗎？又聯想到那倒霉的秋山楓紅圖被這滴水珠直接吸成了一張白紙的事實，頓時就恍然大悟了過來：

    感情這滴水珠已經將秋山楓紅圖的精華給消化吸收了，所以在場的所有人在看那水球旋轉的時候，就已經被拉進了幾乎可以亂真的幻境當中！！

    當然，此時的這個幻境應該是不會傷人的，說直白一點，就彷佛是讓這些信徒看一場豪華版本的3D MAX寬屏巨幕電影，並且不僅僅是有視覺效果，還有嗅覺效果，當然放映的內容雖然是騎兵版的，但是製作之精良，已經完全可以將其稱之為藝術了。

    場中最初出現的景象乃是飛天神女獨舞，然後又出現了阿修羅這樣美豔的魔女與之爭奇鬥艷，最後則是猙獰恐怖的魔王現身，猙獰強壯，青面獠牙​​的惡魔搭配上性感嫵媚的魔女與之纏綿，這樣具有強烈反差的視覺刺激其實給人留下的印象最為深刻，這實際上就​​是日漫當中觸手怪和美女的市場一直都是長盛不衰的根本原因。

    可憐這些三里部的族人平時夫妻敦倫也就是學著牲口發情，撲上去弄完了就好，草原女人彪悍耐用，說不定一面辦事一面還順手編織一下氈包或者是縫縫補補之類的，他們那裡見過這種場面，頓時被誘惑得心神都難以自守起來。

    林封謹在心中大叫夠了，否則的話再弄下去就會出醜聞了，萬一有人當眾擼管，這法會一下子就徹底變質成了個大笑話。

    好在這清水也是知道適可而止，接下來的幻境就是精彩無比的打鬥，卻是令林封謹幾乎要捂臉，因為幻境裡面呈現出來的，都是林封謹那一次進入幻境以後的應對方式，比如如來神掌大破牛頭馬面，牛魔王被綠巨人暴打等等……

第六十一章 規劃新城

    這一次法會注定是要被津津樂道很久很久的了，因為這最後幻境的傾情演出實在是具備了一切賣座電影的特徵，場面火爆，製作精良，特效全開，當然，最重要的色情暴力的片段一樣不缺，雖然裡面沒有露點的鏡頭，但是都知道，若隱若現才是最誘人的，自然令人如痴如醉。

    所以，當林封謹宣布這一場法會到此結束，然後飄然而去的​​時候，與會的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無限惆悵的感覺，就彷佛一瞬間最為珍稀的瓷器被徹底的打碎覆滅了，有不少人甚至都在掩面痛哭，覺得自己為什麼現在才徹底的信仰法王，之前應該是錯過了多少這樣的法會啊！

    第二天，在這場法會還沒來得及哄傳開的時候，林封謹便開始叫來了三里部的核心人士，比照著自己繪製出來的規劃圖給他們講解著自己對新城的規劃建設。

    不過很快的林封謹就發覺自己是在浪費時間，因為三里部的人的問題實在太多，你一言我一語的令林封謹頭都有些大了，重點就在於他們有的問題是林封謹都根本不知道無法回答的……

    “公子，這裡的空地為什麼要留出來？擠一些不好嗎？下雪的時候氈包挨在一起方便掃雪呢。”

    “公子，挖排水溝做什麼？你看我倒水下去不就被草地吸乾了嗎？”

    “公子，要我說就不弄這個茅廁了，修兩個茅廁的錢都可以用來殺十頭羊了，最近的羊兒雖然瘦了點，但是只要挑選得好，殺翻以後煮幾鍋肉出來，那味道可好呢！草原這麼大，拉屎撒尿的地方難道還找不到？”

    “閉嘴！！！”林封謹摀住了臉怒吼了起來，隔了一會兒才沮喪的道：“等一下你們按照我說的做就好了！誰他媽再多嘴我就讓他去親十下牛屁股！”

    於是很快的，一條條淺淺的溝壑就被挖掘了出來，在整個草原上若阡陌一般的縱橫交錯著，被這些溝壑圍住的都是被圈佔起來了的土地，嚴禁任何人佔用。

    事實上林封謹現在也只能做到對整個城市前兩三期的規劃而已，不過，這一份規劃林封謹卻是用後世的眼光來進行的設計，所以理念什麼的已經是相當超前的了，至少估計在這個城市​​發展到十萬人之前都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而事實上草原上面十萬人的城市，已經只能用奇蹟來形容了。

    林封謹也仔細的盤算過，這海邊可以說是極其荒蕪，鹽鹼地、寒風，還有北方崎嶇難行的山脈都會加倍的令人覺得這裡的雞肋，而現在三里部盤踞了這個偏遠苦寒的地方，一兩年內應該是不會引起東夏人的注意的，所以在林封謹的預期當中，目前的建設重點還是在牧田上。

    將放牧的區域用牧田的方式建設起來，劃分成塊，然後依次放牧，也只有林封謹這種在部族裡面說一不二的人才可以制定這樣的規則，讓桀驁不馴的三里部族人凜然尊從。不過沒有關係，林封謹相信當他們漸漸適應了半游牧的生活，嚐到了相關的甜頭以後，便會發覺這種生活方式的優越性了。

    又過了兩三天，林封謹正在考慮回航的相關事情的時候，便見到遠遠的有人在對自己揮手，然後一名侍衛策馬疾馳了過來恭敬道：“公子，有客來訪。”

    林封謹心中一動，在這個地方自己能有什麼客人？那麼多半就是敖液這老東西了，當日斬殺了那頭深海遠古水母之後，林封謹便請敖液去和回航途中要經過的那些危險區域的主宰談談。

    為什麼在出發之前敖液和林封謹不未雨綢繆做這些事呢？其實這道理也很簡單，老虎會不會和綿羊談判？

    談判這種事情，雙方的實力就一定不能相差太大，就算是弱小的一方，也得像是蠍子蜈蚣這種東西，即便可能被老虎一腳踩死，但老虎也要估計蠍子蜈蚣死前的反擊會給自己帶來痛苦，在這種的基礎上，雙方才可能有談判的可能。

    之前林封謹和敖液這樣的組合，在深海當中的遠古存在當中根本就不值一提，視為螻蟻，只有他們攜著斬殺深海遠古水母之威過去，這才有可能被正視一下，否則在那些傲慢的遠古存在面前，根本就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林封謹遠遠的策馬過去，便見到了敖液這老東西斜靠在了自己的躺椅上，眯縫著眼睛舒適的曬著太陽，旁邊便是幾個使女若彩蝶紛飛，笑吟吟的在為他捶腿揉肩，這老東西享受著殷勤的服侍，時而呷上半口奶茶，顯得格外的愜意，在旁邊陪客的自然是付真人了，這廝看起來馬上都要睡著了，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敖液聊著天。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沒問題了。”林封謹跳下馬兒就爽朗一笑，拍了敖液個不大不小的馬屁。

    敖液自得道：“那是，如今我們敖氏一族蒸蒸日上，還是很出了幾個人才的，尤其是敖池的雷蛟之身已經初具規模，日後化為青龍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是那些不問世事的深海遠古存在，也一樣要給我們幾分面子。”

    林封謹道：“那麼航道上的問題徹底解決了嗎？”

    敖液搖頭道：“哪裡有那麼簡單的，不過等一下我們去見一個傢伙，倘若你可以搞定他的話，那麼航道的麻煩差不多可以說搞定了七八成了。”

    林封謹正要答應，忽然感覺到很不對勁，立即冷笑道：“喂喂喂，不是那些傢伙都是要給你們敖家幾分面子的嗎？為什麼會忽然扯到要我搞定這種事情上來？”

    敖液呵呵一笑道：“正因為給我們面子，所以才肯和我們談啊！但是他想要的東西，我們又拿不出來，所以只有讓你出動了。”

    林封謹深深的嘆息，然後一拍茶几怒吼了起來：“你個老東西不出賣我會死啊！這種老怪物想要，你們又拿不出來的東西，肯定是要我幫他渡劫了，我是知道的，這種深海遠古怪物一旦渡劫，那他娘的是比天妖血脈還要驚人得多，喂喂喂，老東西，你把我逼到了絕路上的話，你們敖家難道就有好處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這一次你們也得了好大的彩頭，蟒五給你們送回去的虺蛇精華讓你們受益匪淺，那頭深海遠古水母的精華內丹什麼的也是都被你們拿走了，哼哼，可以預期的是，接下來很快的就會出現你好些子孫渡雷劫的情況，他們的修為可都不是苦修而來的，幾乎可以說是渡一個死一個，沒有我的護持，你就等著給子孫收屍吧！”

    敖液臉色也是立即大變，他確實也是忽略了這一點，默然了一會兒才道：“咳咳，老朽也是沒有辦法的啊！好不容易才打探到了這深淵巨口海君的下落，它可是深海遠古生物當中極其強橫的一種存在了，你只要能夠將這頭深淵巨口海君搞定，那麼其實就相當於至少打通了三四道關卡，因為它是個好動的傢伙，不會待在一個地方不挪窩，一旦你說服了它，便會在航道周圍不停的巡遊捕獵，而其餘的深海遠古生物也都是畏懼其凶威，一旦都是若沒有特殊的必要，那麼通常都會退讓的，正是因為這樣大的誘惑，所以我才會幫你開條件出來了。”

    林封謹聽了敖液的話。嘆了口氣，然後無可奈何道：“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還有什麼好推脫的呢，去見見了哦，是怎麼過去？”

    敖液道：“約好了是在七百里外的海上見面，所以只能老朽帶你過去了。”

    接下來敖液叫來了敖池，父子兩人到了海邊的僻靜地點以後，這才顯露出來了蛟龍的妖軀，便帶上了林封謹施展出了“水遁”的神通，蛟龍行於水上也是十分迅捷的，加上也只帶了林封謹一個人，所以六百餘里的路程聽起來很遠很遠，但是在敖家父子的全力施為下，也僅僅的是耗費了一個多時辰不到而已。

    到達了目的地之後，敖家父子也沒有立即行事，而是吃了幾粒丹藥，然後恢復了一下面能再說，由此也可以看出來這深海上古血脈的怪物性格一定是十分孤僻暴躁的那種，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也未可知，所以敖家父子才是要力求保持最好的狀態。

    接下來敖液便拿出了一個鱗片，這鱗片的外層看起來呈現出青黑色，十分嶙峋尖銳，居然彷彿是一大片被敲落下來的礁石一般，不過將其翻過來看，則是會看到了十分清晰的魚鱗特徵。

    林封謹嘗試去拿了一下，臉色頓時變了，依照他此時的力量，居然拿這鱗片都感覺到了一種格外吃力的感覺，幾乎是要拿不動，一片鱗片都是如此驚人，其本體的沉重龐大強橫可想而知！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六十二章 海君

敖液接下來的便不停的彈動著鱗片，林封謹發覺敖液的彈動雖然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卻是可以輕易的感應到海風，空氣，海水都在被一種奇妙的旋律共鳴著，應該是發出的聲音完全的超出了人耳的頻率，大概只是彈動了不到十餘個呼吸，敖液便住了手，淡淡的道：

“來了。”

敖液的話音落下以後不久，海水就很是堅決的湧動了起來，出現的浪頭不高，但是非常的堅決，其中蘊藏的力道就仿佛是要狠狠的將人掀個跟頭一般。

緊接著，在西方的海水下面，就出現了一團瑩瑩的綠芒，這綠芒大概只有水缸大小，不過綠芒的後方幾十米處，卻有一團肆無忌憚的囂張黑暗！這黑暗在水下十余米的地方肆意的鋪開，占地至少是上百畝，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個沉在水下的小島了。

緊接著，雲霧開始飄渺，從海面上便顯現出來了一個綠衣大漢的幻象，這綠衣大漢的額頭極高，最上面還生長了一顆肉瘤，長相卻是十分兇橫，一來便開口道：

“你這條陸地上的小蛇兒，希望你把我要的驚喜帶來了，否則的話，我倒是有興趣嘗嘗你的膽來敗敗火。唔？雷蛟？？竟然這幾年居然陸地上面出了一頭雷蛟？”

原來聽得這海君出言不遜，敖池頓時勃然大怒，一下子便化形為雷蛟的形態，蛟龍的爪子裡面的閃電已經是一閃就劈了下去。

果然深海遠古生物對雷電之類的東西都是格外的忌憚，敖池的這一記閃電威力其實不大，只是警示，那海君的幻象居然都不肯硬接，一閃就躲避了開去，看了敖池一眼，眼中卻是凶光一閃，惡狠狠的道：

“你們這一次是來找死的？”

敖池怒道：

“是你先對我父親出言不遜的！”

敖液這時候出來打圓場道：

“海君，你馬上就要渡第二次雷劫了。我這一次來，便已經將可以護持你渡過雷劫的大能帶來了，你究竟想不想平安的過這一次雷劫？”

這海君雖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對雷劫這種事情還是聞而色變，那種萬雷轟鳴。狠狠撕扯肉體的感覺。當真是想想都要令其戰慄，因此強自咽下了一口氣道：

“好！人呢？”

林封謹便站了出來，淡淡的道：

“是我？”

“就憑你？”海君惡狠狠的道：“你這小身板。一道閃電就把你劈成灰了。”

在說話的時候，海君已經是將本體顯現漂浮了上來！

這是怎樣的一具龐然大物啊，若海島一般的恐怖身軀，表面還有嶙峋若鐵的甲殼，哪怕是運載林封謹前來的五桅大船，只要在那上面一碰也是勢必粉碎！這傢伙更是生長著一張扁扁的血盆大口，寒光閃閃的牙齒足有半人高，淒厲交錯，簡直若剃刀一般的鋒利。

最有特點的。還是從海君的額頭中央居然生長出來了一根奇長無比的骨質刺杆，估計至少都有十來丈長，黑沉沉的上面似乎生滿了棘刺，這骨質刺杆的末端居然生長著一團類似於魚鰾也似的軟體，在沒有充血的時候，這軟體就縮在了刺杆末端尖角的後面。

在這種情況下。海君的這骨質刺杆就仿佛是獨角獸鋒銳無比的刺角，一旦遊動衝撞起來可以說是無堅不摧！！

而在必要的時候，這詭異的軟體就會膨脹到房屋大小，看起來就仿佛若一盞燈籠似的懸掛在了骨質刺杆的下方，不停的晃動著。發出詭異的幽綠光芒，產生出極強悍的幻覺效果，再配合海君獨特無比的天賦異能，令敵人完全是毫無抵抗之力就被迷惑遊到他的嘴邊，毫不費力的一口咬死！！

說實話，本來敖氏父子的本體已經是屬於十分龐大的巨蛇，只會在人們最深沉的噩夢當中出現，可是這海君一現身，那完全就是像兩條小蚯蚓一樣了，林封謹更是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這海君的本體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直都是藏在水下兩三米的地方，似乎決計都不肯露出水面似的。

林封謹面對海君的質疑，不卑不亢的道：

“說實話，你們這些擁有上古血脈的深海存在，雷劫一定是非同小可，我也未必有把握可以護持得下來，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旁邊的這位雷蛟，還有一頭天妖血脈的箕水豹的雷劫，都是我插手以後才成功渡劫的。”

海君用巨大的眼睛瞪著林封謹半信半疑的道：

“你真的可以？”

林封謹笑了笑道：

“要是我說謊的話，你會怎樣？”

海君一下子就怒吼咆哮道：

“我會把你撕扯成碎片！！讓你最後一滴血都流淌乾淨！”

林封謹笑了笑道：

“這就是了，你看我像是來主動送死的嗎？你看我身邊的這兩個傢伙像是無聊到陪我來送死的嗎？”

海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他這一閉嘴。似乎天地之間就只剩餘下來了海水晃蕩起來的波濤的聲音，在輕輕的拍擊著它龐大的身軀。隔了一會兒才慢慢的道：

“我從出生以後有記憶起，就從未碰到過敵人。因為我們這一族的傳承方式很是殘酷，幼獸一出生的食物，便一定是母親的屍體，將母親的屍體吃乾淨了之後，便可以獲得她的力量。就這樣，我無憂無慮的在海底生活著，似乎根本就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擋在自己的面前，也沒有東西可以正面擊敗我！！”

“直到那一天，我浮出海面，想要呼吸一下海風的時候（海君和鯨魚一樣，都沒有辦法長時間的在水下直接呼吸，只是在水面上呼吸一次就可以維持數個小時而已），百年的雷劫就如約而至。狂風大作，把我死死的吸附在了海面，那漫天飛舞的閃電，就像漫天飛舞的鞭子，讓我第一次感覺到了如此的痛苦，也是第一次深刻的感覺到了死亡的貼近！那種再強大的力量卻也無能為力的感覺，你們是永遠不會明白的。”

“第一次雷劫，我是運氣好才逃脫了大難，但是這該死的賊老天似乎根本就不打算讓我渡過第二次雷劫了，我明明還有七年半才兩百歲，可是現在就已經遭遇了天妒！只要我在水面上的時間略微呆久了，也會有雷電降下來要劈我！！！所以，你到我的背上來，讓我看看你是在吹牛還是當真有這個實力........”

說到這裡，這海君沉默了一下，十分惆悵的沉默了一下，補充道：

“我也希望你真有這個實力。”

林封謹苦笑了一下，從敖池的背上跳了下去，然後費力的攀登上了海君的背殼，這上面堅硬嶙峋，更是鋒銳無比，想要立足都是很難。而這個時候，天空當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都陰沉了下來，烏雲密佈，很快的，雲層當中便傳來了強烈無比的轟鳴聲，有閃電熱身也似的從空中炫厲劃過，令人的眼睛都感覺到無比刺痛。

林封謹沉著臉，將自己妖命氣運彌漫了開來，自己則是藏匿在了這紫色的雲霧當中，開始將自己調整到了最佳的狀態，然後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想，腦海裡面濾過一切的雜質。

這個時候，林封謹的那一團淡紫色的妖霧也是開始慢慢的飄散了開來，算是勉強覆蓋住了海君龐大無比的身軀。更奇特的是，空中還傳來了詭異的呼吸聲，沉重而綿長，那團龐大的妖霧居然也是在隨著其呼吸而慢慢的膨脹或者縮小著。

忽然之間，似乎老天爺都已經不願意再見到這海君，一道淒厲無比的閃電對準了其頭顱淩空劈下，這閃電光芒繚繞，其中隱藏著一股無邊無際，霸氣絕倫，滅絕一切的意識，這就是天地的意志！！

這隨手的一道閃電，便可以被稱為是劫雷了，可是就在擊落下來的一瞬間，在那紫紅色的霧氣作用下，卻是出現了明顯的歪斜！

只是這海君的身軀未免也太過龐大，所以這一電幾乎是擦著它的身軀掠了過去，然後打在了海水上，電光繚繞之間，海水“滋拉”的一聲被蒸發了一大片，白色的霧氣升騰，無數電蛇四竄，海君的背殼邊緣立即就傳來了刺鼻的焦臭氣息，海君渾身上下都是痛得一陣抽搐。

說話之間，第二電又已經是瘋狂的從天而降，那雷光煊赫，幾乎是要將天地之間都照耀得一片通明，甚至在空中分叉成了三股，在空氣裡面甚至都可以聽到那清楚無比的“喀拉”聲。

那紫紅色的霧氣卻是一下子變得濃稠了起來，聚集在了其落點上，然後便見到這電光似被照射到了鏡子上似的，歪歪斜斜的偏向了遠方。巧合的是，這偏斜的方向居然是好死不死的歪向了敖液和敖池兩父子！！

這父子兩人本來是躲在了旁邊偷窺，猛然之間怎麼會想到會有天降橫禍？敖池大驚之下渾身上下都出了一身的冷汗，狂叫出聲道：

“不！”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六十三章 恐怖的天罰

敖池一下子就顯現出來了雷蛟化身，雙掌掌心當中也是積蓄了一股水桶粗細的藍白色閃電蓄勢待發，，這電弧刷拉的一聲剛剛竄出去兩三丈，便啪啦的一聲在了被反激歪斜掉的那道劫雷上，立即就發生了驚人的爆炸，此時天色本來就十分陰暗，敖池在這一瞬間，甚至連體內的骨頭骨架都有若照X光那樣顯示得清清楚楚的，然後才被噴血彈飛了出去。

而這道劫雷因此也是再次轉向，深深的轟入了海底，冒出了無數的氣和白氣，死魚也是瘋狂翻滾出來了好幾千條，甚至這一片的海域在瞬間也是變得通明透亮，恍若白晝！

眼見得天空當中的黑雲竟是開始洶湧翻滾，隱隱的要形成了一個漩渦來，林封謹已經瘋狂的大叫了起來：

“停！！！你快下潛下去！！”

好在這個時候，海君也是心有戚戚，猛然的就向著海水下方一鑽，激起來了一個龐大無比至少也是接近一公里的大漩渦，它的本體便下潛了數千米。因此第三道劫雷在天地之間明滅醞釀，卻還是終於沒有發出去。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在上天的意志面前，一條普通的海魚是微不足道的一條生命，而相對來說強橫無比的海君在它的眼裡面，也同樣僅僅只是一條微不足道的生命而已。

此時海君尚未應劫，已經潛入了海底，一雷擊下，至少要死掉成千上萬的生靈，因此蒼天的意志也是要被天道束縛，不能為了懲罰一條微不足道的螻蟻，而連其餘的成百上千的無辜螻蟻也一起殺，所以便就此收手。

等了好一會兒風平浪靜，黑雲散去，氣喘吁吁。狼狽無比的林封謹才浮出海面，看著不遠處更加狼狽，幾乎連鬍鬚什麼的都燒掉了的敖家父子，欲哭無淚的道：

“走走走走!咱們還是換個方法，我就不信用其餘的辦法打動不了其他的深海存在！”

這時候敖池都還在口吐白沫。渾身上下到處都看得見大片大片的焦黑燒傷。哼哼唧唧的痛叫道：

“這一電起碼電掉了我兩百年的道行啊！！哎喲，看來得提前蛻皮了。”

林封謹飛速的游向了敖液，然後抓住了他的尾巴。看起來林封謹也是極不好受，嘴巴都痛得直抽抽：

“哎，咱們還是回去了，沒準兒還能趕上晚飯。”

敖液還能說什麼呢，只能托著自家的兒子和林封謹迅速往回頭遊了，結果剛剛遊出去五六裡，迎面就被那龐大無比的海君擋住了去路，這廝看起來已經很明白怎麼規避天罰了，將絕大部分身體都隱藏在了水裡。只露出來了兩隻龐大若門窗一般的眼睛，瞳孔裡面卻是閃耀著興奮而詭異的光芒。

“你們要去哪裡？”

林封謹正在給敖池敷藥，看起來他自己也是遍體鱗傷，動作一過大就疼得哆嗦了起來，聞言忍不住道：

“你難道看不見嗎？我們都丟了半條命，當然是回去養傷了。難道在這裡等死嗎？哎喲，疼死我了！”

海君被林封謹這麼一說，忽然就為之語塞，卻只能乾笑道：

“那我送你們遊一段。”

不過遊了一會兒，這廝卻是幻化出來了人型。沒話找話的道：

“其實我覺得你還是挺不錯了，我真沒想到你可以扛兩雷下來，要知道，今天這劫雷的威力可比平時都還要厲害，就算是我硬吃這兩雷，也一定是會大傷元氣的。”

林封謹不說話，只是給自己猛抹藥物。

海君一個人自說自話，估計也覺得挺沒意思的，最後乾脆做總結道：

“不如這麼，我現在相信你還是有能耐的，只是抗這雷的次數未免少了點，反正我還有七年多的時間，你們人類的成長速度是很驚人的，等你能多抗幾雷的時候咱們再談怎麼樣？”

林封謹哦了一聲，卻是不說話，不過坐在了旁邊的付真人見林封謹的眨眼速度比平時快了至少一倍半，就知道自家主人估計沒有打什麼好主意了，那一肚子壞水兒肯定是要倒出來狠狠的算計人，便雖然不做聲，卻還是在旁邊偷偷的冷笑了起來。

在海君的護送下，沒過多久就看到了海岸線，林封謹從敖液的背上一下來，就癱在了沙灘上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氣，這時候海君反而是說話十分溫和了，最後居然還給了林封謹一個大海螺道：

“你要是有事情找我的話，吹這個海螺就可以了，等你的修為更加厲害的時候，就來和我談合作的問題。”

敖液父子此時也是一瘸一拐的走了，林封謹踉踉蹌蹌的在海灘上面走了幾步，忽然將海螺拋回了大海，然後苦笑道：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不會再找你了。”

海君一下子呆住了，隔了一會兒卻是見到了林封謹已經很乾脆的越走越遠，這才焦急的大叫了起來：

“喂喂喂，你去哪裡？”

林封謹回過頭來，攤開手無奈的道：

“我水準有限，幫不了你的忙啊。”

海君愕然道：

“可是你現在已經可以擋住兩下了，你再努力一下不就可以了嗎？”

林封謹皺著眉頭，黑著臉大吼大叫了起來：

“我剛剛差點就擋不住，快要死掉了好嗎！！他奶奶的，你的天劫太厲害了，第一雷就幾乎要把我劈得魂飛魄散，第二雷我連壓箱底的招數都拿出來了，精血都吐了十碗八碗的出來！我他媽能和你們這種怪物比嗎，人是很脆弱的懂不懂！！”

海君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你的意思就是不幫了？”

林封謹隨意的揮揮手：

“我嫌自己命長啊？我他娘的又不用渡雷劫，犯得著把命搭上嗎？”

海君的脾氣本來就不大好，一下子就暴怒了起來，海水猛然激蕩起來了巨浪，狠狠的砸在了旁邊的礁石上！！

“你想死是不是？”

林封謹歎了口氣，指了指天上道：

“你老人家還是消消火，我已經回到了陸地上，你想要收拾我可沒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這裡可是淺海，十裡之內，水深都不會超過三十丈，你要是動手的話，一旦在我身上耗費了足夠的時間，那就先掂量掂量抗不抗得住接踵而來的劫雷！”

海君的動作頓時就僵硬了起來，滿腔怒氣無處發洩，狂吼了七八聲，然後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怒吼道：

“小子，你好像是有船想要搞海運是，你的船能開出十裡之外，那麼就算你運氣好。”

林封謹滿不在乎的道：

“你覺得一支船隊重要還是我自己的命重要？我只要活著，那麼十支船隊我也能再弄出來，大不了七年以後等你死無全屍的時候我捲土重來就好了，我若是死了，那麼便什麼都沒有可，這筆賬我還是算得十分清楚的。”

海君聽到了“死無全屍”這四個十分惡毒的字，最初心中自然是狂怒滔天，但每多想一次，心中就多一份後怕和恐懼，海君的外號叫做深海巨口，平時性格十分孤僻，行事也是殘忍蠻暴.但是說起來也是奇怪，往往這種不將其餘的生命放在眼裡的混帳王八蛋，對自己的小命卻是看重得很，林封謹一句“死無全屍”，甚至都令海君的龐大身軀微微顫抖了起來，連浪花都簌簌湧動，就仿佛海潮提前來臨了似的。

而林封謹頓了頓又冷笑道：

“不錯，我的船在海裡面，你老人家想要怎麼弄那都是你的事情，我是沒有辦法的，但是，我在這裡表個態，只要我的船掉了塊木板，這筆賬就要記在你頭上！我不妨告訴你，或者好歹海君你也是活了接近兩百年了，能夠有我這手段幫忙擋雷劫的人，嘿嘿，恐怕天底下也沒幾個，你能夠找得到請得動的，多半也只有我一個人！”

“那又怎樣？”海君顯然已經是怒極，卻依然只能忍氣吞聲的道。

林封謹淡淡的道：

“不怎麼樣，只是要你明白，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應該是你求我，而不是我求你才對！我可以不要我的船隊，你可以不要你的命麼？”

海君怒吼道：

“你才能幫我頂兩下，能有什麼屁用？”

林封謹淡淡的道：

“嘿！才幫你頂兩下！！你說得倒是輕巧，有一句話叫天無絕人之路，天道迢迢，它用雷劫劈你，雖然是大劫，可是卻絕對不是死劫，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那遁去的一，就是生機，所以，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雷劫的時候你就差這兩下就可以抗過去呢？”

第六十四章 海君批命

    海君一下子就呆住了，卻聽林封謹繼續道：

    “我竭盡全力，可以幫你頂三下，然後拼著法寶不要，還能額外多撐一次，除此之外，我還有一項秘術，可以讓你多扛一下，這樣算起來的話，那就是可以幫你頂整整五次！”

    “今天我已經見識了你的劫雷的威力，你也可以試著想想，我可以幫忙頂的這五雷究竟是輕如鴻毛，微不足道，還是重若泰山！至於你想要洩憤的話，我的船都停在了北方四十里外的碼頭上，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頂了天的後果就是我今後七年再也不踏足海邊了而已。”

    說完林封謹竟是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其實他也是捏了一把汗的，只不過當第二天早上看到船隊安然無恙，搬運貨物的人都是若螞蟻一般的上上下下的時候，嘴角已經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既然昨天海君這廝沒有動手，那麼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廝的想法自然就會更加冷靜，那就更不會下手了。

    這時候，敖液卻是佝僂著身體不停的咳嗽著走過來，沒好氣的白了一眼林封謹道：

    “咳咳咳，我父子兩人可是為你的事情幾乎沒把老命都搭上，你一定得給些補償，對了，那怪物要見你，昨天晚上就用秘法通知我心急火燎的催了幾次了。”

    林封謹笑了笑道：

    “敖老爺子，若說你吃了些苦頭我是相信的，可是敖池老兄他雖然樣子淒慘。但是真真切切的被那劫雷波及到了後，卻一定是利大於弊的！說實話。這個海君惹來的劫雷，相當的厲害，可是敖池他本來就已經隱隱是雷蛟，天生就對雷電有吸收容納的抗性，吃了這一雷以後，卻是可以領悟到裡面的天道意志，日後他發出來的雷電當中，只怕也會帶上了劫雷當中那剛硬無雙。一往無前的霸氣，威力倍增，應該是你老人家感謝我才對。”

    敖液嘆息道：

    “好一張利嘴，怎麼說都是你有理，罷罷罷，我們走吧。”

    林封謹淡淡的道：

    “急什麼？讓他多等等，這廝既然昨天晚上都沒膽子拿我的船洩憤。現在則是更不可能了。”

    這時候，旁邊的使女便已經個給林封謹端上了一大碗麵來，卻是紅艷豔的辣子油配上雪白的面皮，還灑上了青蔥盈綠的蔥菜，配上巴掌大的赭紅色牛肉片，裡面還重重的放了老醋。

    自從上一次在困頓無比的旅途當中吃到了那麼一碗提神解飢的紅油面皮。林封謹就愛上了這種食物，淅瀝呼嚕，酸辣香嫩，若是再嚼著生的蒜瓣下這碗麵，吃完以後的熱汗淋漓當真有令人有脫胎換骨一般的感覺。

    林封謹淅瀝呼嚕才吃完了這一大碗麵條。打了個飽嗝，然後抹了抹嘴巴巡視了一番。最後才施施然的背著手往海邊走了過去。

    海水依然是在湧動著，不過林封謹一靠攏，就見到遠處的海水噹中，有烏雲也似的一大團黑影迅速的湧動了過來，緊接著海君的幻象就出現，指著林封謹就暴跳如雷的道：

    “你這混蛋還講不講道理，什麼叫做你的船掉了一塊木板都要算在我的帳上？要是被風吹掉了一塊木板，難道也是我的錯不成？”

    林封謹笑了笑道：

    “那就當我失言好了，不過說真的，這幾艘船我傾家蕩產才弄了出來，要是在海上出了什麼事情弄得血本無歸的話，那麼估計又只有去沙漠上討生活賺錢，七八年內只能在內地窩著了。”

    海君冷哼道：

    “我前些年在這賊老天沒有盯這麼嚴的時候，也是偶爾會幻化成人身在你們人間去看看的，所以你少在這裡陰陽怪氣，我沒空和你廢話和討價還價，事實上我的情況你是知道的，所以只能保證你的船不被其餘的深海聖族的傢伙給騷擾，至於其他淺海區的事情就你自己看著辦了，要是遇到風暴啊，海盜什麼的，我是不可能做保姆的，然後，我雷劫的時候你要幫我擋五次劫雷！”

    林封謹噓出了一口長氣，最大的隱患終於消除了，其餘的事情拜託給敖家的人自然就可以輕鬆搞定，便笑了笑道：

    “那就這麼說定了。”

    海君的人型幻象身影便就此漸漸的變淡，然後消失.

    忽然之間，他的本體卻是一下子浮出了海面，龐大而猙獰的軀體展露在了眾人的面前，忽然之間，它額頭上面的那一根長刺末端之上，忽然出現了一團幽幽的綠色熒光。

    此時本來是天氣明媚，陽光漫天，但是這海君的天生異能“熒惑之燈”一出，竟是連陽光的風頭也給蓋了去，周圍的環境若溶解一般的消失了，這一瞬間，不要說林封謹，就是敖液敖池這兩父子都被他同時拉入了幻境當中！ ！

    這海君乃是天生具有上古血脈的洪荒遺族，天生什麼都不做，混吃等死就能擁有驚人的力量，所以才會被“天妒”，不僅僅體質極其畏懼雷擊，並且百年小劫的威力就比得上其餘種族千年大劫的威力，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也由此可見海君自身的實力之強悍，實在是剽悍到了根本就是無法評估的地步！林封謹此前遇到的最強悍的生物，就綜合素質而論，莫過於那一頭六耳妖猿，但此時和這海君一相比起來，真的是要面對面的與之抗衡，便是十頭六耳妖猿也不夠看啊。

    林封謹感覺自己在那“熒惑之燈”的照耀下，腦海裡面的東西被一股龐大的力量侵入，三魂七魄竟然都是被一點一點的撕扯開了來。不過他很快的就發覺，這海君似乎做這一切的時候相當溫柔，沒有要傷人的意思，而自己也感覺不到任何的痛苦。

    更重要的是，它彷彿是在尋找著一些特定的東西，一些看起來微不足道十分奇特的東西，比如說是林封謹的手腳長度，和女子交歡時候的時間長短，對食物的味道的一些喜好，喜歡穿的衣服的顏色等等......

    而就在這海君的“熒惑之燈”即將要侵入到了林封謹的後背心處的時候，忽然有一股巨大滂湃洶湧的力量劇震，然後開始傳遞到了林封謹隨身攜帶的那塊神秘石頭上，緊接著，就堅決而肯定的出現了一道柔和的護罩，將海君的查探之力果斷的排斥了出去。

    海君渾身上下一震，本體巨大的雙眼裡面已經露出了十分強烈的疑惑不解之色，不過這個時候，他以強悍無匹的本體現身，所以自然是再次遭受到了天妒，天空的陰雲密布，雷光閃耀.

    海君也是不敢再多逗留，立即就將本體徐徐沉入到了水下，迅速向著深海游進去。隔了一會兒等到雷劫的雲霧飄散而去以後，本體這才深潛到海底，重新用幻象的方式現身。

    敖液和敖池兩父子當然是格外的憤怒，這種身體都完全不屬於自己的感覺當然令人很不爽，最先站出來為海君解釋的反而是林封謹，他很認真的道：

    “他沒有惡意的，只是做了一些我不大明白的事情，收集了一些看起來很奇特的信息。”

    海君桀桀一笑道：

    “算你小子有幾分眼色，我這是在用我們這一族獨特的方式為你斷命而已，因為總是覺得你這傢伙身上有晦氣，而且是很濃重的晦氣，所以我有些擔心你出事-------說得不好聽一點，至少你這七八年內得活得好好的，所以就出了手看看。”

    林封謹奇道：

    “你這斷命的辦法還真是稀奇。”

    海君傲然道：

    “天下萬事萬物都是有跡可循的，老農在傍晚的時候觀看天上的雲氣，往往就可以判斷出第二天的天氣，有經驗的漁民看到了不一樣的浪頭，就知道下面的魚兒是大是小，甚至是什麼種類，賣瓜的商販摸一摸，看一看，敲一敲，就知道這個西瓜是否是可口......”

    “看人的命運，其實也是一個道理。你​​們人類不是特地有相命算命的學問嗎？並且還分得很細對吧，據我所知，最常見的應該就是根據你出生的時候的時辰進行批命。”

    海君的幻象雖然是個猙獰兇惡的大漢，但他所說的話卻顯示出來其絕對不像是外表那樣粗豪，由此可見他當年還沒有被天妒的時候，確實絕對是在人間行走過的，當然是採用的此時的幻形之術而已，只要不被人碰到就沒有辦法將其認出來，林封謹聽了他的話，也是微微點頭道：

    “是的，四柱批命法，確實是流傳得最廣的。”

    海君冷笑道：

    “所謂的四柱批命術，在我看來，還是覺得太淺薄了。我之前要知道你的手腳身量的具體長度，便是在測算你的發育狀況，推算你在成長當中是否經歷過事故，我要知道你和女人的交合時間，便是可以推算出你的精氣體能和子嗣，我要了解你對食物的愛好，就可以推算出你的健康甚至是身體內缺少哪些養分，因為愛吃什麼東西，就必然有不愛吃的東西，我看你喜好的顏色，就可以大略的探測到你的真實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