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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卷土) 天擇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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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7-25 22:21:06
第十七章 喝茶和天葵之間的複雜關係

    “喂喂喂,你剛剛撕碎的這幅畫雖然是贗品,但是也管個三四兩銀子的,哎喲!你怎麼可以用畫框來砸我?難道我說錯了嗎?.... ..好吧,其實這一點兒也不難猜,在你的眼中我就是個有小聰明的紈絝,所以,我本身對你來說,是沒有什麼利用價值的,應該只想要藉我的口發出的命令,應該是和我的手下有關吧,畢竟我現在的手裡面掌握了整個商隊六成以上的力量,而我和李虎兩個人都不可能讓手下去做的事情.... ..應該就是去做炮灰吧?”

    聽到了林封謹的這句話,付一刀渾身上下都是陡然巨震,用一種看到了鬼也似的目光望向了林封謹,這傢伙的眉毛都似乎一根一根的挑了起來。

    林封謹卻是相當滿意這傢伙的呆滯,因為他發覺自己的話又爭取到了幾秒的拖延時間,便立即微笑了起來道:

    “噢,一個小小的邏輯推理和排除篩選法的交叉應用而已,你不用這樣景仰的眼神看著我的,我會不好意思的啊!!我下午才派手下買的那一本時文選啊!這可是值半兩銀子呢!!哎喲!好吧,我再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其實你雖然沒有開口說話,卻還暴露了更多的秘密了。”

    “這不可能!”雙眼血紅的付一刀終於聲嘶力竭的喊了出來!

    “很好,他這一口氣洩掉了,我至少又爭取了十秒。”林封謹再次在心中舒了一口氣。他此時順帶扑出閃避,似乎是被榻上的雪梅姑娘的屍體給絆了一下,以至於這屍體都骨碌骨碌的從床榻上面滾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有冤魂作祟,林封謹又連續被那屍體勾跌了兩下。幾乎被付一刀抓到,看起來十分狼狽。

    “不可能?在我面前根本就沒有不可能三個字,唔,傀儡蠱的持續時間是兩個時辰,也就是說,兩個時辰後,我就會嗝屁,那麼你的謊話就會被拆穿。那也就是說,你在兩個時辰內就會調我的手下去做炮灰,那也就是說,你很可能提前收到了消息,兩個時辰內,我們就會遭受到一次致命的襲擊?!”

    “唔,這一次襲擊的規模和強度應該是空前的,以至於會出現壓倒性的優勢,所以你想都沒有想過要抵抗......不過,你大可以默不作聲的任由這事情的發生啊,為什麼一定要奪我的權讓我的人做炮灰?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了!你要我的手下全力保護你且戰且逃,不惜一切代價!否則的話,你一個人都沒信心逃得了!”

    “至於你之所以要這麼做的原因只有兩個,第一個原因,你身上有很重要的東西,你要做最後的掙扎竭力將之護送出去,第二個原因則是,你要讓那些追殺而來的傢伙以為你身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盡可能的努力多分散他們的力量,多拖延一點時間!”

    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林封謹的雙眼是死死盯住了付一刀,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傢伙在聽到了林封謹的話以後,居然踉蹌倒退了幾步,眼神當中已經有了恐懼!

    “你.......你,你究竟是誰?”

    林封謹正要說話,卻見到付一刀再次撲來。此時激活了天命之力的他應付瘸著一條腿的付一刀並不困難。但付一刀在撲到一半的時候猛然雙拳擊出,重重的打在了旁邊的柱子上!

    這柱子可不是什麼裝飾物品,而是實實在在的起到了承重的作用,整間屋子頓時一陣劇烈的晃蕩,塵土煙灰簌簌而落。不過付一刀打在柱子上的雙拳隨之一屈,然後雙手一撐居然是藉力反彈了開去!

    這精悍男子在空中一個後滾翻,已是順手掀翻了那一具癱軟在地上的女屍,重新握緊了那一柄可以詭異迴旋飛翔的灰色彎刀。付一刀的外號裡面就有一個刀字,沒有了刀的他就彷佛是沒有了爪牙的猛虎!

    此時一刀在手,立即整個人的精氣神都發生了質變!一如出鞘的寒光閃閃的刀,就彷佛是搭上了弓的箭!

    “從現在起,你要是再敢動一下,我一定會割斷你的喉嚨!”

    付一刀的話似是從牙齒縫隙裡面擠出來一般,林封謹眯縫了一下眼睛,忽然詭異的笑了笑道:

    “是嗎?”

    付一刀兩條眉毛一剔,猛然就揚起了手,一道無法形容的光芒再次高速旋轉呼嘯射出!這可是個真正的亡命徒,絕對不會受人威脅!

    林封謹似乎連神也沒有回過來似的呆在了原地!連半點要閃避的意思也沒有。

    然後,就見到那可怕的光芒一掠而過!所過之處,幾乎是什麼東西都瘋狂的破碎了開來!這一擲之威,足以令人粉身碎骨!

    遺憾的是,這一擊的威力卻是和它的準頭成反比的。明明付一刀是對準了林封謹的脖子拋擲了過去,偏偏這把刀卻是南轅北轍的飛向了距離林封謹七八米的地方!最後轟的一聲斬破木板壁頭飛射了出去!

    “怎麼會這樣!!”付一刀陡的瞪大了眼睛,眼眶似乎都要因為崩裂而流淌出血,他瘋狂的喊叫了起來:“這不可能!”

    林封謹看著付一刀,微笑了起來:

    “在我這裡,就沒有不可能的事情!你這把刀一出手,我就感覺到了天地之間的元氣在和它共振呼應,它絕非凡品,應該是一把上面被附加了道術的武器吧。”

    “那又怎樣!”付一刀的牙齒都咬得咯吱咯吱的,驚怒無比。

    “道術武器最忌憚的,首先就是受到願力的衝擊,上面固化的道術一旦被願力洗滌,那麼就會在瞬間化為烏有,因為無論是哪位大能給武器裝備上面加持的道術,也決不可能受得了萬民執念的衝擊!”林封謹徐徐道。

    付一刀怒吼道:

    “那又怎樣?你難道有官身了?要想以護身的願力擊潰武器裝備上附加的道術,至少也應該是有官身的七品官員!”

    林封謹微笑了起來道:

    “你還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道器同樣懼怕污穢,據我所知,五德書院的女弟子想要登堂入室,都必須達到斬赤龍的境界,閉了天葵!可見要污穢道器的話,除了屎尿黑狗血這些常見的東西以外,婦人的天葵也是十分有效的。”

    付一刀陡的雙眼圓睜,看向了那具被他殺死的雪梅姑娘的屍體,這女子的面容雖然扭曲,但是雙腿之間卻是隱隱浸出暗紅!他頓時回憶起了之前林封謹的一些貌似狼狽的舉動,竟然就是讓那屍體撲在了他脫手擲出的彎刀上!

    這個“紈絝子弟”的算計之精,他的每一個動作此時想起來,竟然都彷彿含有深意啊! !此時付一刀發覺,此人的心機之深,竟然是他平生所僅見! !

    或許是血已經流得太多,或許是絕望,付一刀只覺得天旋地轉,似乎整個世界都在瞬間分裂崩潰了,自己的一切算計,卻早就被人洞悉甚至是提前反制!付一刀忍不住倒退了幾步嘶聲道:

    “你,你難道早知道我會來對你出手?”

    林封謹聳聳肩,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面被掐出來的紅痕嘆了口氣道:

    “這怎麼可能?”

    付一刀幾乎要抓狂的咆哮了起來:

    “那**的為什麼要和一個來了天葵的妓女同床!!難道你這個小畜生年紀輕輕的就口味獨特喜歡撞紅不怕晦氣?”

    提到了這個問題,林封謹忽然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他猶豫了一下,這才有些尷尬的道:

    “唔,你看我右邊的藤几上面,是不是有兩杯茶?”

    付一刀看去,果然若林封謹所說的那樣,他怒道:

    “我們說的事情和茶有一文錢的關係嗎??”

    林封謹咳嗽了一聲道:

    “當然.......我在決定雪梅姑娘留下來之前,就和她談了會兒當前流行的唱詞,因為說得還算投機,所以她應該是有些口渴的了。然後我就讓小廝將旁邊冷了的茶換掉,並且換上來的茶水必須有些偏燙,雪梅姑娘因為口渴的緣故,也是直接端起有些燙的茶水就喝,在喝的過程當中,我看她的表情也沒有什麼皺眉和痛苦的神色。”

    “然後呢?”付一刀似乎都要抓狂了,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的道。

    林封謹卻是攤開手,無辜的道:

    “還有什麼然後?”

    付一刀仰天長嘯,內牛滿面,大聲吼道:

    “你要是對我沒有防備,他媽的為什麼要和一個來了天葵的妓女同床???你和我扯了半天難道就不能直接說重點嗎?”

    林封謹嘆了口氣,壓低了語聲,忽然露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猥瑣表情對他道:

    “付大叔,付大爺……….你難道就不能略微動一動腦子嗎?或者你腦袋裡面全部是豆腐渣?雪梅既然喝燙茶都輕鬆自若,就證明她沒有上火,嘴巴里面沒有生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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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7-25 22:21:26
第十八章 公道

    付一刀正要繼續咆哮,忽然似乎想到了什麼,一下子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僵硬,呆滯,麻木,甚至是哭笑不得.......卻聽林封謹繼續振振有詞的道:

    “而且我算了一下細帳,平日裡要包雪梅至少得十兩銀子一晚上,趁現在的話,一次性給二十兩就可以包四個晚上!大賺啊!並且雪梅姑娘的技巧非常好,雖然來了天葵,但是那銷魂滋味.......嘖嘖,也虧得你下得了這種狠手辣手摧花呢。”

    付一刀已經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話了,他只覺得眼前一黑,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這個時候,掩好的房門再次被推開,猛衝進來了一個臉罩寒霜的男子,而林封謹的背後也影子也似的出現了一個精瘦的黑影,就彷佛是一頭匍匐的狼,正是李虎和林德兩人。

    林封謹此時的臉色,卻是一掃之前的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他一字一句的道:

    “你們終於來了,再不來的話,我估計都堅持不下去了,抓住他,小心這傢伙是裝昏,別讓他有機會自殺。”

    等到五花大綁,嘴巴裡面還被塞上了臭襪子的付一刀被推了過來以後,李虎對林封謹道:

    “少爺,他的確是失血過多昏迷過去了。”

    林封謹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付一刀,那青白的臉色確實是和死人沒有差別,冷冷的道:

    “他現在還不能死,給他包紮上藥,林德。”

    然後林封謹看著付一刀的臉,卻是揚起了手掌,那一枚朱紅色的傀儡蠱丸藥赫然已經到了他的手上。

    “真遺憾,付大叔,若我是你的話,之前就一定自殺了。因為我這個人做事一向都很公平,別人打算怎麼對待我,我就會怎麼對待他。李叔,去叫老焦過來,是的,就是那個跟隨我爹跑過七八次南邊苗疆的老焦。他貌似對蠱蟲也有點了解吧。這位付大叔既然打算餵我吃傀儡蠱,那麼我今天就請他嘗嘗傀儡蠱的滋味!”

    ***

    傀儡蠱實際上嚴格的說起來也是一種毒藥。

    吃下去兩個時辰以後就必然會死的劇毒藥物。

    牠吃下去以後,蠱蟲就在孜孜不倦的摧毀整個人的神智,然後這個人就形同傀儡,任由擺佈,無論要他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情都是依言而行。但有一個很關鍵的弊端就是,因為神智混亂,施術者也很難從服蠱的人嘴巴當中獲得任何有用的東西。

    到了最後,你只能告訴他要做什麼,說什麼,沒有辦法讓他告訴你能做什麼,能說什麼。他的意志和記憶,甚至魂魄都毀掉了,只餘軀殼。

    所以林封謹儘管抓住了付一刀,卻依然沒有辦法保證可以一定問得出來一些很關鍵性的東西,比如說他們這一支商隊究竟是誘餌還是正主,又比如組織商隊和襲擊商隊的幕後黑手.......都依然沉浸在迷霧當中。

    或許老焦能夠想辦法讓傀儡蠱的藥效發作得緩一點,多掏一些東西出來,但是不能將希望寄託在這上面。

    所以林封謹就打算讓付一刀帶著自己去他住的地方去找找看,或許那個地方應該可以給自己一點驚喜。當然,這就得付一刀配合了,他的心腹手下好歹也有十幾個亡命徒。

    老焦顯然對蠱蟲更有研究,他小心翼翼的將朱紅色蠟丸表面的蠟皮扒掉以後,就露出了裡面若木屑一般的東西,這玩意兒乃是用蜂蠟混合龍血樹的樹心搗出來的,可以讓保存在當中的蠱蟲進入一種冬眠的狀態並且又不會死亡。

    接下來就有人按照吩咐,端來了一盆熱水。這水的溫度略微有些高,不過裡面加入了人血,蜜糖和很少量的雄黃。老焦便將那蠟丸輕輕的放入到了熱水當中,然後取來一支未用過的毛筆慢慢撥動。頓時就見到蠟丸裡面的內容物在水中被慢慢的溶解,消散。

    隨著那毛筆的撥動,蠟丸慢慢的消融,露出了一團白色的東西。這東西在熱水噹中開始慢慢活動,本來就像是一團盤曲起來的細線,現在這白色的細線開始慢慢的在水中蠕動,接著動作從遲鈍到靈動,就彷佛是半尺長的白線隨著水波蕩漾著。

    這時候老焦就取過了一雙筷子,在上面蘸了點鮮血,然後伸入水中,不過老焦自己則是滿面凝重,雙手上面都塗抹上了醋,酸味撲鼻。那蠱蟲立即若蛇一般的靈巧纏上了筷子頭,不過在碰到了老焦沾了醋的手指以後便迅速縮回,顯得焦躁不安。

    此時明明外面寒風凌厲,但老焦也是滿頭大汗,但是連抹汗的功夫都沒有,便慢慢的將蠱蟲伸到了付一刀的鼻孔處。這玩意兒立即迅速的爬了進去,消失在了鼻孔當中,也虧得付一刀此時乃是失血昏迷,否則的話目睹這一幕的話,肯定是不大好​​受的。

    大概盞茶功夫,付一刀忽然睜開了眼睛,看起來和正常人沒有什麼不同。但是老焦伸出手指在他的下眼睫上面一按,就看到他鮮紅的眼底膜上面,竟是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針鼻子大小的白點!竟全部都是蟲卵!看到了這瘆人的場景,老焦卻是噓了一口長氣道:

    “成了。少爺你吩咐他做什麼就會做什麼,最好給他的身上淋些酒,偽裝成酒醉。若是要問他什麼機密的話,也是有可能問出來一些,但是得盡快,而這機密必須得是他記憶得極其深刻的,彷彿是本能那樣融進了潛意識裡面才行。而蠱蟲會以人腦為食,被吃掉的腦子越多,忘記的事情就越多,等到三四個時辰的時候就直接變成白痴了。”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因為蠱蟲是直接進入體內的,沒有蠟封的促進生長,那就是從現在起到十個時辰之內,這傢伙還是安全的,只不過五個時辰後就最好別碰他,若是兩天以後見到他,那麼立即閉住呼吸,將嘴巴耳朵鼻子都用布蒙上,有多遠走多遠吧! ”

    林封謹點點頭,便自然有老焦去逼問機密,卻見到李虎去將付一刀那一把可以脫手飛擲的彎刀拾起來仔細的端詳著。

    這把彎刀灰撲撲的毫不起眼,刃口卻可以說是鋒銳絕倫,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有沾上。在彎刀的陰面上,以陰文的方式繪出來了個圖案,彷彿應該是篆文的“日”字,陽面上則是很簡潔的出現了一道微微上揚的火焰划痕,看著這划痕和圖案,便可以感覺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裡面流轉著。

    李虎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也看不出來這把刀的來歷,不過此時商隊裡有一個差不多都要五十歲的趟子手老包,據說祖上三代都在吃江湖飯,他此時走了進來後便驚異的道:

    “這把刀上面的圖案我看起來倒是有些眼熟,彷彿是七十年前的那些胡人邪教裡面的東西。”

    老包一說之後林封謹就想了起來,七十年前還是大衛國雄踞天下,當時有來自大食,天方的拜火教徒湧入傳教,便是以火焰和烈日來為教中的聖物。中華本來講究的是兼修並蓄,也不是容不下人,但拜火教徒的行為頗為激烈,屢屢與地方上的道觀寺院起衝突。

    和尚和道士縱然信仰不同,可是見了面頂多不說話,拜火教徒的人卻是要直接找上門去,用“聖火”淨化!這件事肯定是違反了官府的律令,加上佛道也是聯手起來在高層活動,因此便將拜火教定為邪教,武力剿殺。

    拜火教以一教之力,並且根基還淺薄,哪裡可能與大衛抗衡,便頓時煙消雲散,只是當時拜火教裡面的核心弟子卻是硬氣得很,沒有一個肯束手就擒的。書上記載他們有一種擲刀術,數十丈外也能取人性命,還能夠自行飛回,出必見血,十分犀利。

    林封謹見到李虎看起來很喜歡這把刀的樣子,便直接賞給了他。這把刀上面鐫刻的法術也僅僅是被污穢而已,並非是正面衝撞了願力被抹平,因此價值也是很大的。

    打個比喻來說,這種法器被污穢的狀態,就像是一個武林高手精神錯亂,你讓他打東他卻是打西,一身的武功威力還有七八成,若是請高手慢慢調養還是有很大的可能會恢復的。

    但若是正面和官府對抗,一旦被官員的氣數直接發生衝突,那麼就像是一個武林高手直接被廢掉了武功,甚至是手腳筋都被活生生的挑了,隨​​便怎麼調理也沒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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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7-25 22:21:44
第十九章 半夜狗敲門

    大概是李虎擅長使刀的關係,對於林封謹的賞賜也不推辭就接了過來,看起來神情當中也是頗為歡喜的,不過此時時間緊迫,一干人便直接往付一刀的住處去了,為了避免付一刀的手下生疑,也就只是林封謹,李虎,林德兩三個人陪著付一刀過去。

    林封謹算準了付一刀這人不會對手下推心置腹,因為此人心狠手辣,秉性涼薄,打的應該就是趁亂一個人逃走的主意,所以也是毫無忌憚,不怕被人識破行藏。因此讓付一刀直接喝退手下,說有要事和他們談,便直接進到了付一刀住的房間了。

    雖然此時乃是住的是客棧的房子,不過林封謹還是從一些細小的線索上面看出來了付一刀的一些特點。首先他的性格應該是愛潔,這屋子裡面他住了也有三天了,可以說是裡面纖塵不染,林封謹往床下面一看,居然也是很仔細的抹過。店小二再怎麼勤勉,也是一定做不到這一步的。

    林封謹坐在了旁邊一面打量一面沉思,像是搜索包裹和線索這種事情自然有專業人士負責,沒過多久便將付一刀的私人物品清點了一遍,也就是幾張銀票,兩套隨身衣服,還有一個鏢囊,裡面裝的是江湖上常見的甩手鏢,菱形的鏢身和巧妙的血槽設計,釘上了就會給敵人放血。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麼可疑的東西了。

    此時李虎忽然道:

    “這傢伙既然擅長脫手刀殺人,為什麼要預備一囊甩手鏢,我要是他的話,一定會顧慮到拋刀出手以後可能收不回來赤手空拳的尷尬!所以這囊鏢有些可疑。”

    一干人便仔細的對這甩手鏢進行搜索,便在鏢囊當中很快的發現了一個拇指大小的夾層。這個設計無疑相當精巧,裡面藏著的是一顆雕刻得十分簡陋的印章,上面寫著“陸”這麼一個字,並且可以看到,印章上面殘餘的印泥乃是紫黑色的。

    事情此時顯然更加複雜了起來,這個“陸”字的意義究竟是什麼?是付一刀的本名叫做“陸某某”,還是指的特定的代號,他在某個神秘的組織裡面排名是陸號呢?林封謹便是再厲害,此時也不可能猜測得出來。

    而老焦的逼問則結束了,遺憾的是,並沒有問出來什麼有用的東西,唯一值得注意的,則是臉容木然僵硬的付一刀重複得最多的六個字:

    “昭明山夫子像。”

    這六個字初一聽起來的話,彷彿是什麼名山古蹟,但眾人卻是行商天下的,都知道昭明山根本沒有山,卻是襄樊城內第一熱鬧的所在,集廟會、燈會、鳥市、花市、夜市於一身,更是可以說是徹夜不息,有錢的沒錢的都可以找到適合自己的樂子。就彷佛宋代的東京大相國寺一般,不知道內情的若是要將那里當成清淨聖地去逛,那麼保准大失所望。

    而昭明山的夫子像更是已經成了傳說,這裡本來是有一座夫子像的,並且傳說還頗為靈驗,但是,已經在昔年的兵荒馬亂當中被毀掉了。此時只剩餘了一個兩三尺高的土台子,早就被那些打​​盤鼓,奏清樂的,麒麟舞,二甲弦,鬥雞,頑蛐蛐的擠了個水瀉不通。只要不宵禁的話,便是最深夜裡面那裡也等閒有兩三百人。

    想要認為這十來年裡面都是人山人海的地方還能隱藏有什麼秘密的,那純粹是將天下的所有人都當成了傻子,不要說別人,就是林封謹自己也不相信的。

    因此,所有人聽了這六個字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連林封謹也是覺得一頭霧水。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這秘密如此容易洩露,如此輕易的就交託給付一刀這個混混,林封謹還真的要疑心其中有詐了。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房門居然響了!

    第一響是“咚”的一下,不是屈起手指頭敲門的聲音,而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撞擊房門,第二響則是“嘭嘭”的連續兩響,第三下則是“嘭嘭嘭”的連續三響。

    詭異的是,聽到了這聲音後,付一刀明明是呆滯的站著,卻是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以頭觸地,臉上的神情變得虔誠無比!

    要知道,此時付一刀已經完全被蠱蟲支配,神智什麼的都被摧毀了,便是有人往他臉上撒尿也絕對不會在乎!

    能夠令他出現這樣反應的,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聽到這樣的敲門聲然後跪拜”已經成為了他身體裡面的本能!這種本能甚至都和呼吸出氣這種本能並駕齊驅,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依然會產生反應!

    林封謹用眼神制止了手下的一切動作,只是讓他們嚴加戒備,直到林德緩緩的抽出了自己的長弓搭上了箭,李虎無聲的拔出了自己的刀,這才示意讓距離門最近的老包去開門。

    這個時候,林封謹也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肺神之力和天命之力同時激活,這一瞬間,老包的手剛剛觸到房門的門閂,林封謹的臉色就變得十分精彩,不過還是沒有阻止老包開門的舉動。

    門在瞬間被打開,所有的人也立即驚異無比的睜大了眼睛,因為站在門口的,竟然不是人! !

    而是一條狗!

    一條皮毛油光水滑的黑狗!

    這條狗之前發出的敲門聲,便是它用腦袋撞出來的!

    這件事情看起來極其古怪,甚至還有一些滑稽,但是,一想到付一刀這樣桀驁不馴的兇徒居然會對一條狗如此敬畏,甚至這種敬畏乃是銘刻在骨子裡面變成了本能!就連李虎的脊背上,也微微也冷汗冒出,立即覺得這氣氛是如此的詭異。

    在開門後的一瞬間,這條黑狗也看清楚了房子裡面的情形--------跪在地上的付一刀,用箭瞄住他的林德,拔出刀子沉穩若山的李虎,還有冷冷盯住它的林封謹。

    這條黑狗立即就動了,它居然是對準了屋子裡面衝過來,並不是往外面逃!這條狗的奔跑速度快得驚人,奔跑的路線更是驚人的詭異!幾乎是在瞬間化作了一條黑線,循著地板上跑了幾步,便飛躍到了旁邊的牆壁上繼續奔跑了四五步,然後騰空扑出,尾巴已經順勢掃滅了屋子裡面唯一的一盞蠟燭,在黑暗的瞬間,它已經齜出了森森的白齒,咬向了旁邊的老包。

    而老包雖然江湖經驗豐富,但人的視線從光亮的時候一下子陷入黑暗,總是會有一個短暫的黑暗時間。因此這黑狗的一咬,竟是極其致命的一擊!

    但是它馬上就發覺一柄針也似的劍在半空當中懸停著,似乎早就在那裡等候了它十年百年!它要咬斷老包的咽喉之前,那麼就必然先得接受自己的脖子被洞穿的命運。

    林封謹的天命之力激活以後,便將它的一切行動都看得若掌上觀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便後發先至的刺出了“兇之針”,只是那條黑狗的行動竟也是大出意料,在這樣的環境下,居然也可以再次變向,已經撲向了窗外! !

    這條黑狗應變之強,速度之快,實在是不知道比多少所謂的高手都強出十倍!

    只是就在這條黑狗即將扑出窗外的瞬間,光芒一閃,隱隱還有沉悶的風聲響起,李虎卻是一刀凶狠的斬了過去,一聲淒厲的慘嚎聲傳來,半條狗尾巴和整條右後腿便飛拋了起來,狗血也是到處噴灑,腥味刺鼻!

    黑狗血本來也是污穢的東西,但是李虎手持的這把鬼頭刀卻不是法器,而是在征戰的時候用冤魂,血光,煞氣磨練出來的兇刀!或許說在很多效果上沒有法器厲害,卻是完全不怕污穢,並且對陰邪鬼物的克制尤為強勢。

    而林封謹此時已經是迅速的衝出了房門!林德就彷佛是影子一般的跟隨在了他的身後,付一刀看起來平時馭下極嚴,鬧騰成這樣居然也沒有人出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林封謹此時卻是在以自己的肺神之力在順藤摸瓜,跟隨著黑狗來的時候殘餘下來的味道反追蹤了回去。這條黑狗出現在了付一刀那裡看來絕對不是第一次了,應該是為了傳遞某種重要信息而來。

    而林封謹隱隱的覺得,無疑那狗如何的詭異通靈,將傳遞重要信息的重任託付在了一條畜生身上的話,主事人未免也過於草率了些,因此,他覺得這樣反追蹤應該是有效果的。

    果然,在林封謹帶著林德奔到了渠鎮鎮外的官道上的時候,便見到有一輛馬車隱藏在了黑暗的樹蔭下面,那條黑狗應該是從車上跳下來的,因為馬車的附近沒有了它的氣味。

    林封謹留下了林德監視這輛馬車,自己奔回去調集人手。依照林德的射術,對方便是想要逃勢必也要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在林封謹調集人手的時候,馬車上的人似乎都意識到了有些不妥,林德甚至隱隱聽到了車上的人發生了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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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現身

    在馬車上面,有一個人看起來性格比較小心謹慎,主張立即走,但是另外一個人卻是主張要去調查清楚,貌似在他的眼裡,縱是黑狗出了事情這裡也是安全的。

    最後那條黑狗似乎在他們的心目當中地位很是不低,因此主張留下來的人最後說服了對方,一定要將其下落或者生死查清楚,否則的話,根本就沒有辦法對主上交代。

    正因為這樣,所以等到林封謹帶著一群人團團的將這裡包圍住的時候,馬車上面便只有一個人留守,另外的一個人卻已經準備進入鎮子上打探消息去。

    見到對方居然兵分兩路,林封謹微一沉吟,便留下了李虎率人繼續圍住馬車,他帶著林德跟了上去,在走到了一處空曠的地方的時候,林封謹便對林德低聲道:

    “留下活口,但是不要給他自殺的機會。”

    林德點點頭,一弓​​三矢,挽開了長弓,他的射術此時在暗中以有心算無心,自然是無往而不利,鋒利的箭簇瞬間就洞穿了這人的雙手和右邊大腿!那人淒厲慘呼倒地,已經是被隨行的人撲了上去按住。

    不過在這個時候,李虎卻是渾身是血的趕了過來,看到林封謹以後慚愧請罪道:

    “屬下無能,那馬車上面的人不知道怎的察覺到了異常,留下的那人十分勇悍亡命,並且馬車上面居然還有一條兇惡無比的黃毛大​​狗,這一人一狗配合,居然被他們衝了出去逃之夭夭!”

    林封謹微一沉吟,便立即知道了為什麼暴露了。李虎先前重創那條黑狗,刀上的血腥味道正濃,不要忘記了犬類也是以嗅覺靈敏著稱,李虎靠近到馬車二十來丈遠的地方以後,車上的黃毛大狗必然也就嗅到了同類的血腥味。

    而今天晚上遇到的這些惡狗顯然是經過了十分專業的調教訓練,撲咬狠辣,行動若風。加上自己又帶了些人走,李虎攔不住人也是情理之中了。只不過林封謹也不是一無所獲-------來的兩人兩狗當中恰好被自己拿下了一半,若是問不出些什麼東西來那才是怪了。

    一干人重新回到了住處以後,付一刀已經被打發了回去壓住他的手下。那一人一狗被帶到了林家護衛駐守的地方,已經有人仔細的搜檢過他們,將所有有價值的東西都擺放在了桌子上面。

    首先被林封謹拿起來的,是一個竹筒,這個竹筒被綁在了兩條交叉呈X形狀的皮帶上面,而這皮帶索則是從那黑狗身上取下來的。看得出來這經過了十分精巧的設計,既可以使竹筒不會掉落,也在最大限度上保證了被綁上皮帶的狗不會被影響到奔跑速度。

    這個竹筒上面有著蠟封,不過林封謹並沒有打開它,或者準確的說,並沒有打算自己親手打開它-------畢竟付一刀這廝都拿得出來傀儡蠱這種東西,可見他隸屬的組織勢力不小,所以還是謹慎一點。

    竹筒旁邊則是一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簡陋印章,和付一刀的那個區別就在於,這個印章上面鐫刻出來的數字是“三拾柒”,並且付一刀印章是油黑色,這個印章泛白,由此可以推斷出,付一刀的那個“陸”字,有很大的可能是代表的他在這個組織裡面的排位了。

    儘管知道時間倉促,但林封謹卻是並沒有顯示出任何急躁的神色,而是不慌不忙的把玩著桌子上面的其他東西------從三拾柒號身上扒掉的皮甲,武器等等。

    四下里雖然圍滿了人,也沒有人說話,都是一片靜寂只聽得見呼吸的聲音,在這樣的環境下,無疑就有一種十分緊張肅穆的氛圍在慢慢的滋生。

    良久,林封謹才抬起頭看了一眼那個癱在地上的三拾柒號,忽然皺眉道:

    “他怎麼還在這裡?剛剛打掃乾淨的地面都被他的血給弄髒了,拖出去拖出去,丟到柴房裡面去!”

    周圍人立即上前,粗暴的架著三拾柒號就往外走,這傢伙手腳都中箭了,根本傷口都沒得到處理,鮮血一直不停的往外淌,渾身上下因為失血過多都不停的哆嗦,嘴唇慘白,此時眼看被拉出去,立即發出了一聲慘叫道:

    “大人饒命啊!”

    林封謹看了一眼,不屑的道:

    “你這種不入流的小角色,有什麼資格要我饒命?你拿得出來什麼能交換性命的情報?”

    三拾柒號喘息著道:

    “小人雖然地位卑下乃是獸奴,並非精英弟子,但伺候的獸使卻是排行第五,所以平日里也是可以參與到一些機密。”

    林封謹正要說話,李虎的臉色卻是忽然難看了起來,他忍不住出聲道:

    “你們這個組織以犬為尊,以人為奴,難道………你們乃是狗王的人?”

    ***

    此時在距離渠鎮兩百里外的官道上,有十餘輛馬車正在疾馳,這十餘輛馬車全部都被漆成了黑色,若是從上空看去,若一條詭秘的黑蛇那樣迅速的在奔行著。

    這十餘輛馬車都比普通的馬車大上了一號,在正中的馬車當中,點著若小孩手臂粗細的牛油大蠟燭,燈芯都有手指一般粗細,將四下里都照得明晃晃的,不時風從縫隙裡面灌進來,蠟燭的火焰一晃,便是一股黑煙騰起,甚至還有“嗶嗶撥撥”的聲音。

    這馬車上單單是蠟燭,就給人以猛烈粗野的感覺!

    馬車的車廂裡面並不寬敞,但上首的位置有一張巨椅,這椅子的造型乃是一張看起來就兇殘無比的巨嘴,這嘴巴張開呈九十度,一個光頭大漢就坐在嘴巴的下顎上,而上顎則是在他的頭頂,密密麻麻的交錯利齒閃耀著寒光!若是仔細看這張嘴巴的特徵,則看起來有些類似於狼或者狗的頭部。

    這光頭大漢的五官很大,唯獨眼睛很小,微微一瞇就剩下了一條縫隙,他的身上穿著的是一身閃耀著幽幽青光的鱗甲,披著的坎肩卻是由巴掌大小的碎皮子綴成的,但是穿在這大漢的身上卻是不覺寒酸,反而有一種無法形容的詭秘。

    這大漢在燭火照耀下的露出來的皮膚上面,有一層詭異的油亮光澤,就彷佛是被抹了一層油脂似的,他哪怕不說話,嘴巴里面的森森白牙也是會露出來,令人加倍的覺得他的本性就是殘忍而刻薄。

    光頭大漢的腳邊趴伏著兩頭猛獒,一頭金毛的巨獒生得就和獅子一般,哪怕是趴伏不動,“呼哧呼哧”的粗重鼻息聲也是清晰可聞,另外一頭獒的體型卻是顯得格外的細長,更詭異的是生著兩個頭,一個頭卻是吻部尖長有若狐狸,另外一個頭則是兇殘若狼,屁股後面拖著四條尾巴!

    在光頭大漢的旁邊下首,坐著一個枯瘦的老頭子,似乎整個人都縮到了自己的毛裘裡面去,而大漢的對面,則是筆挺挺的跪著四個人,這四個人的模樣更是誠惶誠恐連呼吸也不敢出!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光頭大漢的面前,回話的人則必須跪著的,而狗則是趴著的,足以證明在他的心中狗比人更重要。

    那麼,這個光頭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能夠擁有這麼大的財力物力人力,偏偏待狗比待人還好,這樣的一個人不要說是在南鄭,便是五國當中也是獨一無二的。

    是的,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雲夢狗王!

    此人沒有任何的背景,據說在三十歲以前,就是一個在社會最低層掙扎的苦哈哈,每天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在沙窩子裡面睡覺和討到可以吃到五分飽的餿飯。

    所謂的沙窩子,就是那種雞毛小店的老闆特地騰出一個破爛的房間。這個房間往往都是供趕屍人住的,當沒有趕屍人的時候,老闆便去河灘上面挖來百來斤沙子,屋子裡面放一個“氣死風”的柴爐。給一兩文錢就可以鑽進那被柴爐烘熱的沙子裡面睡覺。

    狗王便是從這麼一個苦哈哈的身份突然蛻變成名的,他留給江湖上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帶著七八頭瘦骨嶙峋的流浪狗,活生生的將當地縣城裡面的叫花頭兒咬死。

    從此,狗王就像是登台階那樣,堅決而狠辣的往上面爬著,一步一個腳印的爬得十分的踏實,身邊的人手就像是走馬燈那樣換個不停,身邊使喚的惡犬,也是不停的滾雪球的增加著。

    因為此人只信任狗不相信人,加上狗的嗅覺和感知都比人強得多,所以下九流當中的人有限幾次暗算,都被其無驚無險的躲避了開去,而狗王則是睚眥必報,更是要殺別人全家!因此兇名昭著,漸漸的,甚至有人傳聞他乃是二郎真君身邊侍候哮天犬的童子轉世,所以可以號令天下的猛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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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進退兩難

    不過,傳聞在兩年前,狗王實在是作惡多端,竟然掏了小孩子的內臟去餵自己培養的妖犬,終於惹怒了當地的鐵面郡守馮摧!此人的哥哥便是權傾一方的南鄭五大將軍之一的馮況奇!因為感覺到了手下的衙役保甲太過羸弱不堪使用,所以馮摧直接調動了乃兄的三百家丁前來,暴起發難!

    那一役幾乎是將狗王的勢力連根拔起,斬殺肖小一兩百人,惡犬近百頭,狗王的勢力也是煙消雲散,然而因為最後狗王負隅頑抗,悍然點燃了宅子,只是發覺了幾具焦屍混合在一起,便給了狗王“自焚而死”的結論。

    不過,在次年的元宵節上,馮摧最鍾愛的小兒子去看燈會,在夜晚突被一頭夾著尾巴的痩犬咬到,他身邊的護衛也是十分了得,立即將狗殺滅當場,因此只是腳背破皮的輕傷。

    當時所有人也不以為意,但是一個月之後,馮家小兒子忽發瘋狗病,雙眼​​赤紅,見人便咬,最後赤身裸體暴斃於大街之上,竟是無人敢於收斂。

    而被他咬傷的人當中,也陸續在半月內紛紛發病,症狀也一模一樣,雖然後來被咬傷的人已經有了防範,但這一次馮家的家宅當中,也是慘死了兩個夫人一個公子。

    人人都在傳說這是狗王的鬼魂前來報仇,心痛若絞的馮摧卻是不相信此說,他認為應該是狗王沒死,所以也是暗自裡加強了人手防範,只等有蛛絲馬跡,便要再次發難,沒想到從此以後便是一切正常。

    所以,沒有人能夠想得到,兇名昭著甚至是被傳聞已經死掉了的狗王,居然出現在了這一列馬車上,並且看他此時的模樣,比之前混跡於江湖當中的草莽模樣,更是要勝出不知道多少!

    ***

    李虎一聲詢問,那個三拾柒號頓時抬了起頭,有幾分自豪的道:

    “當然了!我們的狗爺.....”

    他正要繼續說下去,卻看到了林封謹的嘲弄眼神,頓時就噎住了,林封謹卻是微笑道:

    “接著說啊,我對你們的狗爺很感興趣,最好你講個一天一夜來炫耀一下你們狗爺的威風,不過你身上插著的這三支箭都是特製的放血箭,看你的身體也不怎麼好,我估摸著再過一兩盞茶的功夫,你身上的血就應該流乾了。”

    這三拾柒號立即慘叫了起來: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啊!”

    林封謹笑了笑道:

    “這樣吧,你先講講來這裡做什麼,說得好的話,我就讓人給你拔一支箭,包紮一下,要是前言不對後語,或者說胡說八道,那麼我就讓人再給你扎一支箭進去,你覺得怎麼樣?”

    “我這一次來,是陪著黑風使前來送信的!因為黑風使平時的起居生活都是由小人照料,除了小人和狗爺之外,黑風使是不會吃其餘的人餵的食物,所以必須要我一起來。”

    三拾柒號立即迅速道。

    林封謹沉吟了一下,看向了那條奄奄一息的黑狗,雖然這個時候這條狗都半死了,依然是在惡狠狠的齜牙咧嘴,其皮毛還是油光水滑,可見平時一定被照顧得極好。

    “這條黑狗就是黑風使嗎?那麼你們送什麼信?”

    三拾柒號迅速道:

    “是的,我們是來給六爺送信的,具體說什麼我也不知道,但總之應該是那幫傢伙的異動,要六爺小心。”

    “那幫傢伙是誰?”林封謹逼問道。

    “這個.....小人曾經聽說過一點點。”三拾柒號看了一眼林封謹的臉色,急忙道:

    “不過小的也不敢肯定是真的,今年乃是太后娘娘六十大壽,景王爺似乎是從西面找到了一件極討聖母娘娘歡心的壽禮,所以他就調集了目前手下的三大勢力,一虎,一蛇,一狗前來接應,我們就是狗爺的人。”

    “當然,福王爺肯定就不樂意這件壽禮被送入襄都裡面去,他當然就會調動手下來攔阻這件事情,但是因為福王爺的勢力大多在兵部,前些日子河倉叛亂著實影響了他的排兵布陣,所以失了先機,只能臨時僱傭一些人手來攔截遲滯我們。不過眼下福王爺應該是騰出了手來,所以我們這邊的壓力驟增,狗爺也連番的前來派人給六爺示警。”

    聽了三拾柒號的述說,林封謹道:

    “你嘴巴裡面的六爺,就是付一刀吧?”

    “是的,是的。”三拾柒號道。

    林封謹點了點頭,對人道:

    “給他拔箭治傷,然後帶回來。”

    等到三拾柒號被帶出去以後,李虎已經是皺著眉頭憂心忡忡的道:

    “少爺,這個人所說的只怕是真的。”

    林封謹沉思了一下,他此時看邸報的時候也是很多的,眼下南鄭國內的局勢確實是呈現出景王與福王奪嫡的態勢。二王的才乾和能力都不相上下,南鄭國主劉去偏偏是一個有些優柔寡斷的人-------雖然這種優柔寡斷曾經在五年前的三國會盟時候令南鄭漁人得利------但是在對待接班人的問題上卻是需要快刀斬亂麻的態度!

    如果真的像是三拾柒號所說的那樣,景王找到了一件極討好太后娘娘的壽誕禮物,那麼很可能就會成為太子之位的決定性砝碼!要知道,南鄭國主的優柔寡斷和孝順都是十分著名的。而太后娘娘,則是為數不多的可以對太子這個位置具有名正言順的發言權的人之一!

    當然,奪嫡這種國家大事貌似和林封謹他們還是隔得太遠太遠,問題的關鍵就在於現在林封謹他們的位置已經是十分的尷尬了,首先福王派來對他們不利的人手已經可以說是近在咫尺,這倒也罷了,偏偏付一刀卻又想對林封謹他們下手,結果林封謹狠辣反制,甚至連本來的援軍狗王派來的人也殺得死傷慘重! !

    此時的這局面,竟是兩面受敵! !更是被景王和福王這兩尊龐然大物包夾在了中間!這兩個人便是吹口氣,也是會令整個林家灰飛煙滅的啊!

    一念及此,連老辣無比,江湖經驗豐富無比的李虎,也是冷汗涔涔而下!因為此時的局面已經不是用所謂的江湖經驗,刀頭歃血來形容了,稍有不慎,那是連全家上下親戚朋友的命都要賠上去的下場!

    ***

    漆黑的天色裡,馬車依然在疾馳。

    若一條匍匐在地的黑色長蛇,兇猛的蜿蜒向前方。

    居中的馬車當中,本來正在閉目養神的狗王忽然眉頭一皺,雙眉當中的皮膚竟看起來很用力的擠壓到了一處去,因此褶皺出了很深的川字紋。

    “出事了。”

    狗王很平淡的說:

    “我派出去的黑風使已經死了,搞不好黃虎也是兇多吉少。”

    跪在下首的幾個人聞言一驚道:

    “福王的人竟然來得這麼快?”

    狗王微微搖頭道:

    “我信得過那條蛇,他既然帶信來說福王的人要等兩三個時辰再來,那麼就一定不會早。唯一的解釋,就是老六曾經對我提過,他們的那一支商隊當中有一群私兵可以說是訓練有素,他打算用傀儡蠱制住指揮那群私兵的少東家......現在看起來,就是這一環出了岔子!”

    “大敵當前......卻是出了內訌這檔子事情,哎!”一個看起來有些地位的中年人嘆息道:“付一刀也真是的,連這點事情也做不好!他也不想想身上的重任!只盼望他可以速戰速決,不要拖到福王的人來。”

    此時車廂當中已經多了一個枯瘦的老人,卻是坐在了狗王的下首吸著旱煙,他不說話的時候,就彷佛完全隱蔽在了黑暗裡面,一開聲,這才會令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狗爺,恐怕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了喔。”

    狗王咧了咧嘴,露出了若惡狗那樣鮮紅的舌頭,殘忍的道:

    “我知道顧老夫子你在擔心什麼,最壞的情況,無非是付一刀被反制,然後對方灌他傀儡蠱,將那機密問了出來。但那又怎樣?當時為了趕時間和保密,乃是將機密分成了三份,付一刀和那條臭蛇手下的香主,還有那名何校尉每個人分別拿了一份走!這機密不要說是洩露了一份,就算是洩露了兩份,依然是天衣無縫,除非是三份齊聚,才可以揭破當中的驚天秘密!”

    說到這裡,狗王哈哈狂笑。

    “你此時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咱們的王爺拿到的賀禮雖然貴重並且一定會討太后娘娘喜歡,可惜絕對不會有人相信,此時哪怕是王爺自己,甚至是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不知道那賀禮在什麼地方!哈哈哈哈,雖然這法子有些裝神弄鬼,卻是隱秘至極。我苟五這輩子沒有佩服過誰,但是對這位傳聞當中的媧神,也只能用五體投地來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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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奇貨可居

    那顧老夫子也不說話,只是佝僂著背將旱煙吸得紅紅的,在背光處的陰影裡面一明一滅的亮著,隔了一會兒才冷笑道:

    “這件事情的意義我也不多說了,可以說是決定那個位置的勝負手,我們贏了的話,那麼榮華富貴,子子孫孫都是享用不盡,但我們若是輸了這一局,哼哼,狗爺你應該還記得當年被攆得像是喪家犬的情形吧,那時候,你就算是想求那樣的生活也沒有了!”

    狗王忽然“卡勒”的一聲捏碎了手中的茶杯,冷哼了一聲,良久才齜著森森的白牙道:

    “放心,誤不了王爺的事的。”

    那話聲十分森然,彷彿是從牙齒縫裡面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似的,他腳邊的那頭巨獒和雙頭犬似乎也感應到了主人的心情,一下子爬了起來,伏下身體用狠毒兇惡的眼神看了過去,彷彿要將人的骨頭都狠狠的嚼碎吞下去似的!

    他說話的時候雖然沒有看著任何人,但是在場的每個人都脊背上面,都不由自主的沁出了冷汗,只有那老者淡坐如故,沒有人知道,他也是在心中暗自發誓,此事一了就要向景王乞骸骨求退休。同這麼一個人,不,一頭瘋狗朝夕相伴,真的恐怕是要少活幾年!

    ***

    此時渠鎮的客棧院子裡面,有一戰之力的護衛大部分都被付一刀給集中了起來,林家的家丁也是配合著收拾好了東西,隨時都要準備出發的模樣。

    而林封謹之前本來一直都在沉吟當中,此時即將出發的時候,卻是將之前的幾個人都一起叫了過來道:

    “我現在已經想得很清楚了,現在的處境對我們來說,可以說是十分尷尬,兩面受敵,彷彿連友軍敵人也一起得罪了!但是,有一句話叫做,機遇就隱藏在風險當中!仔細的一想,我們今後的榮華富貴,實際上也是隱藏在這莫大的危局當中啊!”

    說到這裡,林封謹環顧四周,忽然失笑道:

    “你們一定以為我失心瘋了是吧,居然說出這樣的話,那麼你們聽我問一個問題,景王和福王的手下同時緊巴巴的趕來渠鎮,目的是什麼?”

    李虎沉吟了一會兒率先道:

    “根據我們之前的觀察和搜查,這商隊裡面絕對是沒有任何值得這兩位爺興師動眾的值錢東西。那就是說,他們要的很可能就是秘密!隱藏在人的腦海裡面,類似於口信的秘密。”

    “對!”林封謹認真的道。 “從我們了解到的一些細節上來看,這秘密多半就在付一刀的腦子裡面。也就是說,他們雙方都是為了付一刀而來!”

    說到這裡,與會的一些人已經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欣喜笑容,而另外有一些人則是反應略微遲鈍,所以還用迷惘的眼神看著林封謹。

    林封謹則是冷冷的笑著,端起了旁邊已經涼掉的茶呷了半口:

    “蠢貨!他們就是為了付一刀而來的啊!就是這個已經被我們捏在手心裡面的付一刀!”

    聽到了這句話,周圍的所有人都全部鬆了一口長氣,人最怕的就是沒有希望,只要有一線生機,自然就會很乾脆的抓住不放,何況林封謹說得也是十分有道理?

    他們也是屢次跑商的人,當然知道奇貨可居就是說的現在這種情況。林封謹站了起來,在原地慢慢的踱著步,很有把握的道:

    “沒錯,貌似我們現在對於景王和福王的兩方勢力來說,都是眼中釘肉中刺,福王的人認為我們手上有他們想要的秘密,景王的人則是因為我們對付一刀下了手!但是,此時對於兩方來說,他們最顧慮的一件事,便是將我們直接逼得倒向敵人啊!這一點,很可能就會決定他們此行的成敗得失!”

    “所以,你們不需要多想什麼,有一句話叫做風險越大,利益也是越大!最怕的不是幾面受敵,而是自身根本就沒有價值,那就只能成為炮灰和棄子!相反,我們現在反而是奇貨可居,隨便賣給哪一方都是個好價錢!”

    聽了林封謹的話,李虎的眼前忽然也是一亮,而林封謹繼續很認真的道:

    ”那麼,我們現在就得認清楚,要怎樣才能夠在雙方的眼裡面體現更多更大的價值!從目前來看,雙方最為關注的,毫無疑問就是即將被送到襄都去的那件禮物,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上來看,付一刀應該是個知情人,他說的那六個字很可能就是找到禮物的關鍵,所以我們首先要做的是,牢牢的將這人掌握在我們的手裡!”

    “接下來要考慮的,就是我們在交出了付一刀以後,怎麼繼續在旁人的眼裡面體現價值!不至於馬上被滅口或者說是成為炮灰,這件事我目前也有了頭緒,同時因為時間關係也可以先放一放了。”

    若是說之前林家的眾人還處於慌亂和迷惘當中的話,那麼林封謹剛剛的分析則是令他們吃了個定心丸,至少心中有了底不用慌了。卻聽林封謹對李虎道:

    “我從邸報上面曾經看到,景王和福王兩人似乎都在南鄭國主劉去的允可下參與朝政,去了六部當中辦差,與聞國事,景王去的是吏部和刑部,所以相對的來說,他籠絡到的勢力就是刑部管轄到的江湖人和吏部可以操控升遷的中下層官員為主。”

    “因此,這也是景王可以讓回水縣令和狗王這種草莽豪傑效命,除此之外,他手中的一虎應該是其舅舅飛虎軍的統領胡勁,一蛇則是縱橫長江水道的江幫幫主舍行顧,此人也是**洗手的一方大豪,但是福王的話,我卻不知道具體情況,有沒有人去打聽一下?”

    李虎立即出去打聽了一下,此時的信息雖然不大通暢,但是涉及到天家中事,卻是官員和平民百姓都津津樂道的,因此很快李虎就回來稟告道:

    “福王去的則是兵部和戶部,兵部的效能就不用多說了,外加福王本身就喜好武事,所以很得軍方擁戴,而戶部則是分成主掌鑄錢的錢法堂及寶泉局﹔掌庫藏的戶部三庫﹔掌倉儲及漕務的倉場衙門。除此之外,兵部的車駕清吏司﹐掌全國馬政及驛傳,並管理關禁與海禁,會同館﹐管理襄都的驛傳事務,掌遞送文書。”

    聽了李虎的話,林封謹的眼前一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顯然已經有了決斷。他默然了一會兒,不動聲色的道:

    “讓那個三拾柒號進來。”

    等手下將三拾柒號帶來以後,林封謹道:

    “你將那個綁在黑狗身上的火漆竹筒打開。”

    三拾柒號顯然知道那裡面沒有什麼機關,便很乾脆的照做,從裡面取出來了一張紙條,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

    “接飛鴿傳書​​,福王已知內情,令羽林衛某部忽轉向,連夜疾馳三百里,已達十八里鋪,直奔渠鎮!其機動力極強,更有追蹤高手。所幸人數不算太多,因此若沒有把握逃走的話,寧願死守渠鎮,我天明時候到達,務要堅持,黑鰍和黃虎與其獸奴也隨行抵達,在你麾下聽命。”

    那字體呈現出黑紅色,手指抹過居然有碎屑散落而下,居然是用鮮血寫成的!此時干透了以後便散落了下來。

    那羽林衛乃是襄都的天子親軍,士氣裝備自然不必說,其中主要的將官都是王公勳貴的子弟。

    斯時天下未定,五國爭霸,王公勳貴的子弟決不是糜爛無能的代表,一如清朝開國出奇的八旗子弟,十分驍銳,其戰力之強可以想像了。而十八里鋪距離渠鎮也就一百多里地,騎兵奔襲的話,那麼根本就是一兩個時辰的事情。

    林封謹沉吟了一會兒,淡淡的道:

    “既然現在付一刀這麼搶手,那麼我們當然要把他賣個好價錢了!不過,我還是覺得秘密得掌握在自己的手裡面最穩妥,那麼,現在就應該抓緊時間,一定要將這個秘密從付一刀的嘴巴里挖出來再說!”

    “之​​前探聽到的昭明山夫子像或許就是他的秘密,但或許也不是,老焦繼續去逼問!不到最後一刻不能放棄,我們現在準備馬上走人,對方既然是羽林衛這種騎兵,那麼附近有什麼樹林或者說是不利於騎兵戰鬥的地方?”

    商隊裡面的“趟子手”便是專門負責探聽周圍地形的,這種人可以說是長年累月都在外面奔波,往往山河大地的走勢都在他們的腦海裡面,甚至當地的傳說掌故,暗道小路也都是如數家珍,所以又被稱為“地裡鬼”。

    林家這一次出行,帶來的也都是商隊裡面的積年老手,便立即有一個叫周全的出來回話:

    “少爺,這附近百餘里地方都是無險可守的一馬平川,只有往西面八十里過去有一座叫做穹山的山脈,山脈上面的甘霖寺十分有名,在十五年前,甘霖寺當中還是被一夥積年巨盜所盤踞,官府屢攻不下,最後都是通過離間計引得山上眾人內訌除掉了匪徒。所以若論防守,沒有比那個地方更適合的了,那裡的一線天隘口,可以說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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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潘驢鄧小閒

    林封謹沉吟道:

    “西面八十里.....還是夜裡趕路,未免也太遠了,我們現在趕過去的話,頂多只有小半個時辰給我們緩衝,那麼一定會在半路上被羽林衛追上,唔,那麼就得想個辦法了。”

    李虎此時忽然出聲道:

    “少爺,羽林衛乃是拱衛襄都的精兵,福王私調出京,頂多也就只能限制在三百人內的規模,並且為了避免落人口實,被大臣上本斥責跋扈,那麼一路上穿州過縣為了掩人耳目,肯定不會打出官兵的招牌,而是喬裝打扮。”

    林封謹眼前一亮,立即道:

    “你接著說。”

    李虎眼中露出了一縷精光,然後淡淡的道:

    “渠鎮上的馮家私兵甚是精強剽悍,並且為富不仁,不過他們最大的弱點,則是貪婪若豺狼,我們若是運用得當的話,那麼就可以施展驅虎吞狼之計,然後乘亂逃走,便一定是有大把的機會。”

    林封謹立即點頭道:

    “好,這方面李統領你比我強,你來接手指揮安排。”

    李虎也不推辭,站到了上首便道:

    “根據軍方的慣例和武經記載,在行軍當中,必然是有三五騎先行六七里為前站,還要派出遊騎在腹側盤旋巡邏翼護,斷後的也要有精銳隨時游弋,羽林衛既然被稱為精兵,那麼肯定不會忽略武經上的條例,那麼,我們的計謀,便是要針對這一點!所以此謀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少爺你去連夜拜訪馮家......”

    等到商議已定後,各人都去按照計劃行事,忽然有一個伙計二狗子腦袋不大靈光的扯住了旁邊的老焦道:

    “焦爺,那幫人要東西,我們給他們就得了,打打殺殺做什麼?”

    老焦一口唾沫就呸了上去,笑罵道:

    “**傻啊,咱們現在兩邊都得罪了,就算是露怯把東西交出去,難道就饒了你?福王那邊少不得要請你去大牢裡面吃幾天閒飯,景王那邊為付一刀報仇的難道就沒人了?”

    李虎聽了這邊的爭論,也轉身過來冷酷道:

    “沒錯,現在我們就算去找這兩邊做交易,對面憑什麼和你老老實實的交易,二狗子你為什麼看到小孩子手上的肉餅就敢搶,在酒樓裡面吃酒就老實給錢?對於那兩幫王八蛋來說,我們他媽的就是一個拿著寶貝的小孩子,誰有這閒心和你來交易?不展現一下我們的實力就想憑空拿好處,那就是在做白日夢!”

    ***

    馮家這一輩主事的乃是三兄弟。

    馮家老大馮敢敵好武,調理家丁,打熬筋骨則是他主掌的方面。

    馮家老二善於經商運作,因此才將渠鎮搞得欣欣向榮,商業繁華。

    馮家老三則是長袖善舞,有著文秀才的身份,擅長在官場上運營經營,他負責的卻是花錢,怎麼讓那些大人物心安理得順水推舟的收下孝敬,則是他主要做的,當然算計人心也很有一套,被稱為笑面虎。

    不過馮家的下一輩人------就是和林封謹同齡的人當中,卻是有一大特色,那就是陰盛陽衰。

    三兄弟每個人一口氣娶了六個妾侍,生了接近二十個,卻清一色都是生的女兒,有深受其害的百姓便在背後暗罵馮家絕戶事做太多,所以該當這一代絕嗣斷了香火。

    最初馮老三聽到了這說法,就笑瞇瞇的將這百姓抓了起來五花大綁,用鐵鉤子穿了舌頭,派人扯著鐵鉤子拉著在渠鎮上面遊街。從此便沒有人敢背地裡嚼舌頭了。

    不過沒人亂嚼舌頭絕對不代表事實就不存在了,馮家後輩沒有丁口那就是不折不扣的事實。所以馮敢敵出了趟遠門,據說是進京考武舉,一年半回來以後,就帶了個大肚皮的婆姨回來,據說是在襄都裡面的相好。因為有了孕,所以就給她贖了身帶回來做第八房。

    結果這一次終於有個男孩子呱呱落地,馮家為此開了七天流水席,不過接生婆江氏不知道為什麼,在拿到了一筆豐厚的獎賞後忽然“失足落井”,據說馮家的正房太太還落了幾點眼淚,因為她當年難產還多虧這江氏保她母女平安。

    不過又有謠言說,跟著這八房姨太太回來的,還有一個藏得十分嚴密的男嬰,這孩子尚未足月,所以哭聲被人聽到了露出了手腳。而八姨太太生的依然是個“沒茶壺嘴兒”的賠錢貨,一生下來就被摁淨桶裡面淹死了,那早就被帶回來的男嬰就順理成章成為了馮家唯一的獨苗。

    當然,地頭蛇馮家也順著“謠言”的源頭順藤摸瓜,找到了接生婆江氏的姐姐劉氏,不過這一次馮老爺開恩說是為子孫積德,沒有染血,只是將劉氏全家趕出了渠鎮。

    三天后有商隊發覺劉氏全家上下十一口人,上到七十高齡,下有黃發幼子,全部都橫屍在官道旁邊的樹林當中,綠頭蒼蠅密密麻麻的爬滿了屍體,並且無一例外,全家人都被割掉了舌頭.......

    現在馮家的這根獨苗兒馮壽龍說起來比林封謹還大一歲,單說這名字也是精挑細選過的,壽字自然是希望長命,而“龍”字則是希望這廝的生育能力和龍一樣強勢。

    民間有一說為龍生九子,便已經看得出來龍的繁殖力之霸氣,不過,龍的性能力最生猛的地方,卻是這九個兒子全部都是公龍和其餘的九個不同的種族繁衍的。

    比如龍家大郎囚牛則是和牛雜交出來的品種,龍家老二睚眥的媽則是豺狼,龍家老三嘲風則是有山羊的基因,老七狴(bì)犴(àn)和老虎有血緣關係......

    由此可見馮家的老三雖然是個文秀才,讀書也是不求甚解,若是這馮壽龍真的人如其名,那麼他們抱的孫子恐怕也都會有畜生的基因了。

    林封謹也和這位馮家公子見過一面,旁人說男人要勾妹,“潘驢鄧小閒”這五個字必不可少,便是指的潘安的臉,驢的鞭,財神鄧通的錢,會討好人的小心思,還有做水磨工夫的閒暇。

    這位馮公子也是真真切切具備“潘驢鄧小閒”這五個字,只不過,他繼承的是潘安的性情(勢利輕浮),野驢的相貌,鄧通的身高(一米五),小(XX興奮的時候不超過三厘米),倒是那個閒字還印證得上,不過這廝閒著的時候周圍的百姓就遭了血黴。

    好在林封謹兩世為人,早就養成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習慣,在之前曾經的會面上,一句“濃縮就是精華”便將馮公子說得開開心心引為知己,再請他雙飛了兩個兔兒爺,灌了幾杯黃湯,馮公子也就覺得這個姓林的商人還算識趣頗對胃口。

    這時候差不多都是快要凌晨了,按理說這個時候要找人的話,還真有些困難,不過對於馮公子這種不走尋常路的紈絝來說,講究的是雞不叫頭遍不睡覺,此時對他來說還是差不多黃昏時分,所以要找他去渠鎮上的採菊樓裡面,一找一個準。

    林封謹見到這馮公子的時候,這廝正喝得半醉,摟了個作小鳥依人狀的兔兒爺醉醺醺的要喝皮杯兒。卻是被林封謹擾了興致,這廝喜怒無常是出了名的,最有名的就是六親不認,立即就喝令下面的人將林封謹拖出去打,先打到發不出慘叫再說。

    林封謹在心中嘆息了一聲,只能忍辱負重的在臉上堆出來了獻媚的微笑,大叫流淚道:

    “馮公子,小人擾了您的雅興確實是罪過,但是打小人甚麼時候都可以,誤了這筆送到嘴巴邊上的橫財,那就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了啊!”

    這馮家公子吃喝嫖賭樣樣俱全,每日里的消耗肯定巨大,何況馮家上面還有三根頂樑柱,自然不可能讓他恣意敗家,手裡面緊巴巴的那是常有的事情。一聽得“橫財”兩個字,立即酒都醒了一大半,兩巴掌就將懷裡面嘟著嘴撒嬌的兔兒爺抽到了地上,急吼吼的站了起來道:

    “什麼橫財?”

    林封謹一看這廝帶著五分醉意,兩眼都是紅絲的急躁模樣,便知道成了七八分,便立即道:

    “馮少爺應該知道最近什麼貨物最值錢吧?”

    馮公子怪眼一翻,不耐煩的道:

    “少他媽的給我賣關子,有話直說。”

    這廝不學無術,林封謹的問話自然是直接戳到了他的痛處上面,不過馮公子的表情配合上他那經典的身高,卻是沒有半點威懾力,只是令人覺得無比的滑稽。

    林封謹見了他的反應,也立即知道自己問錯了話,便馬上道:

    “是馬!北方來的良馬!我們打前站的伙計回來在講,有一群陌生得很的馬販子趕了幾百匹駿馬要往南邊去販賣,這些馬匹看樣子全部都是從昭烏達草原那邊來的!十分矯健神駿,至少有七八成的馬兒都可以當成戰馬來使喚,一匹都要值好幾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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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驅狗吞虎

    馮公子立即抽搐了一下,顯然被“幾百匹”“一匹幾百兩”這兩大關鍵詞給震住了,以他的智商,居然在這個時候沒有利令智昏,居然問了出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可見哪怕是這種紈絝也絕對不是可以隨意糊弄的傻子。

    “這!這怎麼可能?北地的駿馬怎麼會被販到我們南邊來?”

    斯時駿馬都是戰略性物質,類似於現代的鈾礦之類的,絕對屬於禁運物質,騎兵這種大殺器的重要性買方知道,賣方也是清清楚楚,所以以南鄭的地理位置,馬價可以說是十倍,甚至是二十倍於產地,甚至這樣也是有價無市。針對馮公子的懷疑,林封謹馬上就拋出了殺手鐧:

    “大概還有兩三盞茶的功夫,那馬幫打前站的人就要到了,區區幾個人難道馮公子你都收拾不下來?我是不是胡說,到時候做掉這幾個人親眼去摸一摸那馬匹,再騎上兩圈豈不是就清清楚楚了?”

    一聽林封謹這麼說,馮公子的氣息都立即粗壯了起來,就彷佛是一頭看到了紅布的公牛似的,心中也再無疑慮,立即就大叫了起來:

    “觀棋呢,你個兔崽子跑到什麼地方去了?馬上去叫人!”

    倒是旁邊有個比較老成的古管家上前,低聲道:

    “少爺,老爺有嚴令,不准對過往行商下手的,這是咱們家的根基......”

    馮公子立即嗤之以鼻,一泡唾沫就吐了過去,肆無忌憚的道:

    “什麼狗屁根基,前年販綢緞的那支商隊老頭子不是派人跟隨了一百來里就下手了嗎?去年的那批珠寶是怎麼來的?那支商隊的護衛全部都被沉了河吧!”

    林封謹見那苦著臉的老管家似乎還想說什麼,便道:

    “這支馬幫的貨似乎也是來路不正,他們的這些馬匹貌似是從中唐的河西馬監當中,報了馬瘟暴斃偷領出來的!這種事情也就是一錘子買賣,這一次來了以後永遠也不會再來了,不像我們販糧食的,一年到頭少說也要從貴鎮往返五六次。我想,馮老爺青眼要照顧的,應該是我們這種細水長流的回頭老客,這幫匪盜的貨物本來就來路不明,正該馮家緝拿盜匪,綏靖地方才對!”

    聽了林封謹的解釋,老管家一來有了台階下,二來也覺得很有道理,三來覺得自己多嘴惡了少爺,那麼就應該加倍的彌補討好回來,便立即出主意倒壞水道:

    “少爺,這幫人既然可以押送這麼值錢的貨物到這裡,那麼肯定是手黑心狠的,所以要將這一票做成的話,那麼就得做得滴水不漏,不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去,憑藉我們手上的這些人,還真的是有些不足。”

    林封謹看了一眼這奸猾的老頭子,暗道你老人家真是我的最佳拍檔,哥正愁有的話不方便說出來,你居然就接了上來,便立即添油加醋的道:

    “這位古管家說得很是,真的是姜還是老的辣,我們年輕人就是浮躁,做事情總是有不到的地方,就需要這種年高德劭的老前輩在身邊提點。”

    馮少爺卻是個草包,又被大把的銀子迷花了眼,立即焦躁而揪心的道:

    “我的馬可是半匹也不能放跑啊!一匹就是幾百兩銀子呢?老古你快說要怎樣做?”

    古管家此時正是處於眾人的焦點當中,一股飄飄然的感覺立即油然而生,雖然臉上還有半口痰,便摸著山羊鬍鬚就奸笑道:

    “現在三位老爺應該都是歇下了,此時不宜驚動他們,否則的話,少爺就很難落下些私房錢,而今天輪值的應該是馮三和馮五,也只有他們兩個能夠調動咱們堡裡面的人手,少爺你隨意在臉上額頭上抹些血,就說是被一群外鄉人欺負了,要馮三和馮五調人去幫手,等到人調了出來以後,馮三和馮五終究是家生子奴才,難道還敢和少爺您叫板?這樣一來,不就是您說了算了?”

    林封謹此時卻道:

    “我卻聽說那馮三和馮五兩人性情頗有些桀驁不馴的,要是他們到了以後不肯交權怎麼辦?”

    馮少爺立即跳了起來尖叫道:

    “他敢?!!這兩個夯貨就是我家養的狗,讓他往東他敢往西?”

    林封謹淡淡的道:

    “他當然不敢正面和少爺您衝突,卻是可以壞您的好事-------他若是交了權以後便馬上要去面見老爺告狀怎麼辦?依照老爺的嚴厲性子,就算得手,一定是將馬匹全部劃到了堡裡面的賬上,馮少爺你的辛苦豈不是白費了。何況我倒是聽說馮三對您都一直不恭敬,在酒館裡面有一次喝醉了,還說過什麼野種這類大逆不道的話的!”

    林封謹雖然是在挑撥離間,但最後的那句話卻絕對不是捏造的,就連馮少爺自己早就聽人說過了幾次,加上他確實和馮家三兄弟長得半點不像,所以此事不折不扣的乃是他的最大痛楚。

    此時斷人財路的新仇加上被侮辱身份的舊恨一起湧上了心頭,馮少爺眼中凶光一冒,立即就咬牙切齒的道:

    “很好,很好!那麼今天就是這兩條狗的死期!大不了我拼著爹爹的責罰,也要他們兩個人的狗命!”

    古管家也是將心一橫,彷彿是要立投名狀似的繼續冒壞水道:

    “其實這事情直接往那些馬賊身上推不就好了,就說馮三馮五十分驍勇,卻是中了敵人奸計,不幸身死.......對了,少爺,馮三的老婆你不是惦記很久了嗎?他新娶的妾侍也很有味道呢?”

    “哦!是啊是啊......”

    “......”

    這一老一少越說越是投機,從怎麼**馮三的妻小又扯到了正事上,比如安排人暗算馮三馮四的注意事項,又比如說怎麼對付那些“馬賊”,什麼石灰滾水蒙汗藥絆馬索等等等等,幾乎照顧得面面俱到,在某些細節方面便是叫林封謹親自上陣,也決計不可能做得如此周全啊。

    ***

    怎麼對付騎兵?

    在冷兵器時代,這是一個艱難到堪能與妹子吃零食吃肥肉吃冰淇淋吃火鍋吃巧克力等等一切高熱量高脂肪食物-----卻讓增加的脂肪只往胸部上長的終極難題。

    事實上若是有人在冷兵器時代能找到完克騎兵方法,也不會有成吉思汗以騎射橫掃歐亞大陸的赫赫威名了。

    只不過,那位一肚子都是壞水的古管家卻是靈光閃現,提出了一個極富創意的點子來對付這些馬賊,那便是------把騎兵變成步兵! !

    渠鎮的北街盡頭,便是連接著向北而去的官道的哨卡,渠鎮的周圍也是按照城寨的標準建立了寨牆,可以說是比不少縣城的城牆質量都好,而所謂的哨卡,則更是和城門類似了。

    林封謹就和馮少爺,古管家站在了哨卡的隱蔽處,當然,旁邊還有幾個全副武裝的護衛。若是林封謹說謊的話,相信馮少爺也會再次展示自己翻臉若翻書的“絕技”。

    隨著時間的推移,馮少爺顯然也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人,幾乎每隔幾秒鐘就會焦躁的詢問一句“怎的還是不來”,到了後面,更是幾乎沒咬牙切齒的湊到林封謹的面前去問消息的正確性。

    幸虧的是,在馮少爺耐心即將耗盡之前,他身邊的一名護衛卻是忽然神情一動,半跪在地然後伏地聽聲,然後低聲喜道:

    “是馬蹄聲!有人來了!”

    不過這廝的殷勤換來的是馮少爺的一腳直接踹他臉上去,這廝的緊張終於找到了一個緩解的出口:

    “**的真是廢話,少爺我早就看到遠處的那盞靠近過來的氣死風燈了!”

    蹄聲漸近,正是和李虎所說的一樣,三名騎手打前站,他們穿的都是普通的雜色衣服,但滿臉都是精悍之色,甚至毫不避忌自己身上的兵器。這些細節在馮少爺的眼中看來正常不過,若不​​是沒有兩把刷子的亡命徒,又怎麼敢千里盜馬出來販賣?

    而騎手靠近以後,喝令佯作打瞌睡的哨丁開門的時候,便是表現得最為淡定的旁邊護衛喉結也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咕嘟一聲吞下一口饞涎!他們卻是識貨的,當然看得出來這三個人胯下乘騎的馬匹毛色鮮亮,十分高壯,真真切切的是一等一的戰馬!

    當下就聽得這三人扔給開門的哨丁賞錢以後,便詢問有沒有可疑人等。那哨丁心中自然是在說最可疑的就是你們這三個殺千刀的馬賊,嘴上卻是賠笑道本地地方治安優秀無比,可謂是路不拾遺,十多年了雞都沒掉過半只。

    這三人沒有得到線索,也並不以為意,他們也只是小卒罷了,很多事情也輪不到他們操心。便對哨丁詢問說哪裡可以暫時安置一下大隊的人馬,估計兩三盞茶的功夫就到,一來是人要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喝些酒,活動一下手腳,順帶還得給奔馳了半夜的馬匹餵點夜料,也沒打算要住下。 (因為要馬上卡住這裡盤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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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騎兵變步兵

    聽到了手下稟告來的這一系列消息,馮少爺更是心花怒放,同時暗道這群馬賊還真他媽小心,居然都不在這裡找地方住宿,估計是要連夜趕路!煮熟的鴨子,馮少爺怎麼可能坐視其白白飛走?

    此時見到了馬匹,又獲得了確切的消息,馮少爺便被白花花的銀子蒙住了眼,牙齒一咬便下了決心,暗地裡對著古管家將手一揮,便是讓他按計劃行事。

    此時的馮三馮五聽說了少爺被人傷了,又聽說對方人多勢眾,這責任自然擔當不起,於是便已經召集好人手在渠鎮的東邊校場等著了,同時也多了個心眼怕這混世魔王折騰,為了避免擔風險所以派人去給馮家堡裡面報訊,不過古管家早就料到這一步,預先就派了馮少爺的親隨伴當在門口拿人,來一個堵一個來兩個攔一雙。

    而古管家的計劃更是簡單不過,直接說少爺要單獨見馮三馮五--------這兩人敢不去?坐在廳中先上毒茶,然後周圍埋伏的馮少爺的十來個親隨一擁而上亂刀猛剁!林封謹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還讓林德率領了幾個乾練手下前去幫忙,這毫無防備的兩人難道還有活路?

    與此同時,馮少爺則是趕去校場,沒有了這領頭馮三馮五礙事,那些被召集起來的家丁護衛沒了主心骨,外加少主子霸氣出場,外加白花花的銀兩一砸,這些傢伙只要聽說大家都有財發,那還不是只有乖乖聽話!

    話說古管家派人去執行計劃的同時,那三名羽林衛的前哨看樣子也是疲累透了,便徑直往不遠處還亮著燈的酒肆裡面走進去,張口就是要酒要肉。

    按理說按照斥候的本份,他們應該是要馬上返回報平安的。不過羽林衛這幫人一直都是眼高於頂,並且疏於經驗,更重要的是,他們考慮到乃是在本國的腹地行軍,毫無防範,只當這次對付盜匪是一場旅行,所以也就顯得大而化之。

    不過根據之前馮少爺和古管家商議好的計劃,便是要抓緊時間在這邊埋伏人手了,所以當然不能被這三個人看到。好在他們事先也就設想過這樣的情況,早有應付的方法。

    因此,這三個前哨坐在店裡面飢腸轆轆的等來等去,都焦躁的喝罵了起來,卻沒有等到熱菜熱酒熱飯,等來的是一群窮凶極惡揮舞刀劍的悍匪!

    接下來的事情進展非常順利,唯一的波折就是馮五沒有飲下毒茶,硬生生的殺出了一條血路,然後被藏起來的林德射了個透心涼,死不瞑目的倒在了門口。

    而馮少爺接管家丁護衛的過程本來是有些騷動的-----主要是這廝名聲太臭------不過那些頭目聽說不是對老爺下手,而是去“緝拿馬賊”,立即就擠眉弄眼,心領神會,十分配合。

    所以,當羽林衛的這兩三百人來到了渠鎮的北門哨卡的時候,馮家的家丁和護衛都在長街兩側埋伏妥當了。

    羽林軍這些人想來是走得極倉促,加上又不允許明著暴露身份,所以看起來衣服穿得雜七雜八,有的甚至估計都是從軍營附近的民居處順來的。這樣五花八門,衣衫不整的打扮,落在馮公子這種有心人的眼裡,加倍的坐實了這是一批馬賊的身份。

    因此哨丁開門以後,兩三個提著氣死風燈的伙計便麻利的迎了上去,一溜儿的奉承話直往嘴巴外面蹦,然後恭敬的道:

    “先前來的三位爺已經在咱們這裡太白樓當中喝上了,酒席都已經正在整治,先上了涼八件,蒸的炒的煮的都還在灶頭,請各位爺下馬進鎮先洗洗塵潤潤喉,馬匹可以寄放在西面半里的草料場,吃好喝好了拔腿就到,咱們渠鎮迎南送北的,一年也要接待七八十趟大筆的牲口買賣,保准將各位的牲口侍候得貼上幾斤肥膘。”

    騎兵奔襲的話,可不是坦克的閃電戰,得體恤馬力,一騎載人,一騎載甲,一騎放空輪換。所以羽林衛這兩三百人過來,少說也帶了七八百匹良馬,在黑夜裡面更是看起來湧動著一大片。

    本來說實話,這渠鎮裡面也不乏明眼人,已經可以看出裡面的一些蹊蹺不對勁的地方,但一來是已經殺了對方的人,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二來又是黑夜裡面,更重要的是,都被那七八百​​匹良馬換算下來的白花花銀子迷花了眼!

    事實上不要說這個時代的人,就連林封謹穿越前來的信息大爆炸的後世,一些簡單的騙局卻是屢屢得手,中招的不乏教授博士等等高智商人士,原因還是就只有一個,被巨大的利益蒙蔽了智慧,簡稱:利令智昏!

    羽林軍領頭的那人看起來年紀也就二十來歲,少年得志,自有一種飛揚跋扈的氣勢在裡頭,聽了那幾名伙計的介紹,看起來也是奔波累得透了,直接砸了一貫錢過去道:

    “來個人前頭領路!叫槽頭上的人給爺好好照料,馬料裡面至少摻一半黃豆,能混雞蛋進去最好,侍候好了賞錢大把,只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來拿,侍候得不好,或者偷工減料,爺的鞭子也不是只用來抽馬的!”

    然後,大部分人都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馬來,甩胳膊蹬腿什麼的,發出了舒坦的嘆息聲,然後在這三個能言善辯的伙計的引導下往渠鎮深處走了過去,只有有五六個人嘴巴里面不滿的嘟囔著,懊惱自己的輪班壞運氣,策馬而出,跟隨著旁邊趕來的馬夫帶著馬群往草料場方向走。

    是的,就是這麼簡單,羽林軍這些全副武裝的騎兵就在瞬間轉職成了步兵,並且還是只穿了輕甲佩上了腰刀的尋常步兵而已------他們的弓箭鎧甲長槍都是被駝在了馬背上------怎麼最有效對付騎兵這千古難題,卻是只用了三個能說會道的伙計,兩個沉默寡言的馬夫而已。真是辛辣的諷刺啊。

    渠鎮作為方圓百里內最大的集市,可以說規模與縣城是不相上下的。為了爭取更多的伏擊深度,所以給這群人安置的酒樓乃是西門的太白居,差不多走路都要跨越整整大半個鎮子。

    而馮少爺在見到了“肥羊”的消息無誤以後,便早就放開了對林封謹的監視,此時更是不會留意到林封謹早就溜之大吉了。事實上馮少爺卻是巴不得林封謹人間蒸發才好,事實上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分紅,林封謹識趣走掉,還省掉了他老人家滅口的麻煩。

    而現在的林封謹在什麼地方?當然就是安置駿馬的那個大草料場了!並且不僅僅是他一個人在,所有的林家家丁也全都前來了,當然還帶上了呆滯茫然的傀儡付一刀,此時知道一些蠱術的老焦已經給他竭力保命,不過大概也就能多活個六七天。其餘的人林封謹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

    ***

    “我重複一遍,不要有任何的顧忌,那些普通的兵士給我狠狠的放開手殺!”林封謹森然道:“要怎麼體現我們的價值?那就是一個字!殺!!!! ”

    李虎看起來也是明白了林封謹的意圖,冷酷的道:

    “福王本身就是喜好兵事的人!我們若是要投靠他,那麼就得拿出自己值得被看中的價值來!是的,目前我們手上有投靠的籌碼付一刀,​​但是,交出付一刀之後,我們若是沒有半點價值的話,那麼就只能做炮灰,邊緣人,甚至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而現在唯一能夠體現我們價值的機會,就在當下!就在這個殺字上!”

    林封謹接口道:

    “大家應該注意到了,福王殿下派來的第一支狙擊景王的人手就是這羽林衛,可見在他的心目裡面,對這羽林衛一定是極看重的。而我們要是能夠給他看重的羽林衛來個狠的,那麼,本來就重兵事的福王會怎麼想!就算是嘴上不說,至少在心中也能夠將我們和羽林衛相提並論。”

    “那麼,我們投靠過去以後,只要羽林衛不用做炮灰,我們就不會做炮灰!更重要的是,福王將來可是很有可能身登大寶的貴人!能夠在他老人家的心裡面留下這麼一個印象,那麼榮華富貴指日可待!所以,我們的目的,就是將羽林衛打狠,打痛,並且打得越重越好!我們的地位就越是穩固!至於我們搞出來的死傷... ....哼哼,福王這種貴人會放在心上嗎?他們只記得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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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順利

    林封謹所說的話確實是半點兒都不錯的,上位者日理萬機,能夠給他們留下一個印象,那麼說不定什麼時候機會就來了。哪怕是在現代也是這樣,俗話說不怕領導不看顧,就怕領導記不住。有不少人耗費極大代價為了和領導吃一頓飯,還不是就要混個眼熟,讓自己的名字在領導的耳朵裡面過一過?

    這種事情看起來毫無意義,但有的時候卻是可以起到關鍵性的作用,比如在有的時候,兩人競爭一個職位,一個人的名字領導知道,一個人卻是領導不知道,那麼從潛意識裡面就會選擇熟悉的人。

    又比如兩個領導在閒談,一個領導忽然說我記得你手下的某人還不錯,那麼以後自然這人也會被高看一眼。

    不過接下來林封謹和李虎商議了一番之後,也覺得不能和羽林衛的仇結太深,尤其是羽林衛當中的中下級軍官都是勳貴子弟的情況下,所以又對手下說,普通的兵士儘管放手狠殺,遇到了穿將官甲胄的便撒石灰粉,或者盡量往腿腳上招呼。

    不過通常情況下,將官都是不會衝鋒在最前面的,尤其是勳貴子弟更是會惜命一些,真的一打仗就悍不畏死若亡命徒一般往前衝的勳貴子弟有沒有呢?當然是肯定會有,不過這數量肯定不會很多,沒有死掉進入羽林衛的更少,林封謹他們撞上的機率也是不大了。

    那幾騎羽林衛的將士奔馳到草料場裡面以後,跳下馬直奔旁邊的茶棚,將接下來的粗苯活計一應的丟給了前來迎接的那些馬夫了。像是給馬匹牽到槽頭喝水吃料,將馬背上面的兵甲卸掉的事情更是甩手不管。

    這幾個人看起來應該也是沒有上過陣的新丁,一進了茶棚裡面連身上的甲也卸掉了,順手抽了幾條凳子便東倒西歪的躺了下來,估計身上的骨頭骨節都在嘎巴嘎巴的響,酸痛難當,嘴巴里面還在罵罵咧咧的,應該是對那些在想像當中已經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同僚羨慕嫉妒恨。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虎率領著十來個訓練有素的家丁悍然衝進去了以後,這一戰的結果真的是不要太簡單,林德帶著四五個同樣擅射的家丁在後面掠陣,有兩三個軍士跳起來要想反抗的,刷刷的先就中了兩三箭,然後亂刀齊下剁成了幾塊,其餘的人見了血立即就軟了腳,老老實實的任由擺佈。

    林封謹也不難為他們,喝令將他們綁好以後,又和為首的那個羽林衛里面的伍長談了幾句,無非就是身不由己,然而大丈夫一諾千金之類的慷慨話語,便直接下令搶馬!

    林家的這些家丁大概選了百餘匹良馬騎乘,然後剩餘的馬兒都是在臀上剁了一刀,馬匹吃痛之下立即就四散奔逃​​,接著林封謹便喝令放火,那些馬夫見到他們殺人不眨眼,唬得魂不附體,哪裡敢來救?

    等到火頭洶湧的時候,馮家派來草料場對付那幾名羽林衛的人才堪堪抵達,也就是二十來人罷了,在他們的算計裡面,本來就是以有心算無心,外加還派來了兩三倍的人手,想來應該是毫無問題的了。

    這馮壽龍本來就是個草包,那古管家一肚子壞水,卻是因為時間倉促外加忙不過來,所以難免在計劃調度上面有些疏漏,這些人都是臨時被想起後派過來的。

    林封謹也不和馮家的這些人廢話,直接就讓李虎和林德帶人策馬攆踏了過去,這兩人都是騎術精湛,率領著馬術精強的三十來人,在這平原地帶對上了馮家派來的二十來個偷偷摸摸的家丁,其結果​​不問而知。

    沖在最前面的幾人被林德一陣連珠箭射得慘叫連連,然後李虎按著馬拔刀直接碾壓過去再奔馳回來,立即大部分人都是豕突狼奔,哭爹喊娘,幾乎轉眼之間就剩不下還敢在戰場上留下來的人了。

    這時候時間緊迫,林封謹也不多加逗留,便直接下令策馬對準了穹山甘霖寺的方向奔了過去,而這個時候“地裡鬼”老周差不多都已經先出發了小半個時辰了,他打前站一來是要摸清楚前方的狀況,另外則是要佈置好一干人上山以後的退路。

    說實話,抓了付一刀去投靠某一方賣個好價錢卻只是一廂情願的事情,更關鍵的是,林封謹也決計不願意將自己的小命賭博在其他人的一念之間,哪怕這個人是福王!

    若事有不諧,那麼他的最後打算也是很乾脆的,那就是化整為零與李虎和林德逃走,這茫茫天下並且還是五國混戰,就算南鄭不能呆了,哪裡又不是容身之處?

    至於林員外那邊則更簡單,一旦事有不協,捏死一隻傀儡蠱林員外自然就得到了風聲。無論是往南邊的順平寨去還是去西戎,林員外在販賣糧食的時候早有安排。

    ***

    當草料場的大火熊熊燃起的時候,太白樓裡面已經是燈火通明,一樓二樓三樓加起來的幾十張桌子周圍都是坐滿了人。勸酒聲和喧嘩聲絡繹不絕。

    不能不說這裡的伙計十分麻利,短暫的時間裡面就整治出來了這好大一鋪酒席,雖然菜餚多半都是熏腸,臘肉,手撕雞等等冷盤,但端上來的酒是熱的,茶水也是滾燙,這便已經是十分不易了。

    馮家的眼光說實話十分毒辣,渠鎮乃是兩條官道的交匯處,哪怕是夜間也經常有過往客商停留經過,所以太白樓的老闆和大師傅面對接待驟然湧來的這許多人都很有經驗,不過之所以酒和茶水都是熱的,還是因為馮少爺的特別要求。

    因為將藥物混合在熱酒或者熱茶當中服用的話,那麼既不容易被察覺,也可以更好的生效。

    古師爺不愧是滿肚子壞水的老狐狸,他下的藥物在當地叫做“嘔羊散”,乃是當地的一種叫做“馬糞球”的植物的種子,在陽光下曬乾後混合蘆薈,大黃磨成粉末,微黃而無味。

    這種藥物並不會致命,獸醫拿這玩意兒來給生病的牲口服用,可以讓其產生嘔吐進而起到治療的效果,所以可以很輕易的找到大量現成的,而這東西人吃下去以後死倒不會死,則是腹痛如絞,產生十分激烈的上吐下瀉症狀。

    不過林封謹他們動手得也是快了些,羽林軍這次帶隊的那統領也不完全是草包,一路上也是發覺了一些不大對勁的地方,比如說從鎮子口走到酒樓的路太遠,又比如說之前派來打前站的人為什麼不來迎接......因此一見遠處火起,馬上就激靈靈一拍桌子大喝道:

    “小心!有陷阱!”

    羽林軍這支隊伍匱乏實戰經驗的弊端就暴露了出來,這位統領在酒樓裡面也就沒有講究什麼軍中無尊卑,要與士卒同食同住的原則,而是和幾個親信一起坐在了三樓當中的雅間裡面。

    這一喝不過是令周圍的幾個親信神經一下子繃緊了,反倒是提醒了門口侍候的一個心懷鬼胎小廝,仗著對地形的嫻熟,他在被抓到之前就對著樓下的後廚發出了一聲尖叫。然後一支煙花在瞬間扶搖直上,炸裂在了這漆黑凌晨的冷冽空氣裡。

    黑夜一下子就彷佛沸騰了起來,從那些看不見的暗處,一下子就湧出來了大量手持利刃的盜匪/家丁,這些傢伙的眼睛裡面似乎都在發出狼一般的貪婪綠光。然後就對準了那些還沉浸在吃喝當中的羽林軍衝殺了過去,而後者卻是睜著愕然的眼睛,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所以,這是一場注定就是血腥殘酷無比的戰鬥!若是林封謹在的話,他一定​​會驚異而由衷的稱讚古師爺和馮少爺,因為這對奇葩組合在陰謀和暗算方面似乎有著天生的才能,哪怕是林封謹親自操刀,也決計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

    就在渠鎮的戰事如火如荼的時候,林封謹他們一行人已經在馬背上奔馳出了數十里之外。

    回頭眺望著被火光染紅的身後,林封謹長長的噓出了一口氣,他一直都是在下屬面前表現得十分鎮定而已,因為若是他都心亂了的話,那麼又怎麼可能讓下屬心安呢?

    這時候,林德忽然道:

    “少爺,既然計劃進行得如此順利,為什麼你不修改一下接下來的安排呢?”

    林封謹“哦”了一聲道:

    “你的意思是?”

    “兵分兩路!我帶著大部分人去吸引福王的注意力,而您則是帶著奇貨可居的付一刀直奔襄都!”

    林德本來是個冷酷的人,但是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就彷佛是兩點燃起的鬼火那樣的焚著:

    “我相信在福王即將絕望的時候,您卻可以帶著他最需要的東西出現,那麼給予福王的震撼和印象一定是更加驚人的,不難求個好的出身!”

    林封謹笑了笑,卻是很堅決的搖頭道:

    “計劃很好,並且可行性也很大,卻不是我想要的。”

    是的,這可不是林封謹虛偽客套收買人心,而確確實實是他的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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