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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岳盈]以夫相許【下堂未婚夫之繼任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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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11 05:58:40
  第八章

  「貴美姊,你穿這件。」

  「貴美姊,這套很漂亮耶。」

  「貴美姊,我覺得這件長褲適合你!」

  「貴美姊」

  為了爭取貴美的注意力,幾個女孩開始比起誰的嗓門聲大,渾然忘了淑女的教養,在沙發上休息的書綸邊搖頭歎息,邊慶幸自己不是那個被她們圍在中心的人。

  「我覺得這些」貴美試著拒絕拿著一套套華服要她試穿的一雙雙小手。

  她稍微瀏覽過價目表,這裡最便宜的衣服也要去掉她薪水的三分之一,她根本負擔不起。

  「貴美姊,你試穿這件嘛!」

  「我這件也不錯。」

  「貴美姊」

  「你們有完沒完?每個人都拿著衣服要貴美試穿,叫她先穿哪一件?」書綸看不下去,踱過來拯救受困的佳人。

  「書綸說得沒錯。」在一旁翻看目錄的依蘋出聲附和。「時間很充裕,我們慢慢來。」

  「依蘋,我覺得」貴美艱難地開口,「這些衣服並不適合我,不必試了。」

  「什麼?」依蘋繞高秀眉,「貴美姊覺得這些衣服不適合?書綸,我看你要好好反省。你店裡的衣服貴美姊不喜歡耶!」

  「我不是這個意思!」貴美慌張地看向書綸,她並不知道這家坐落在敦化忠孝商圈的精品旗艦店的老闆是他。怪不得他們一進門,經理立刻將他們迎到二樓的貴賓室,還奉上精緻的茶點招待。

  擔心書綸會誤解,她急忙解釋,「衣服都很好,是我負擔不起,也穿不上。」

  「你不用擔心這點,依蘋帶你來這裡試穿,沒有要你一定要買下的意思。反正試穿不要錢,你就多試幾件,好讓這幾位都想當造形設計師的小姐滿足一下她們的呃,創作欲吧。」

  言下之意是要她扮演芭比娃娃,陪她們玩家家酒嗎?

  貴美本來有點不高興,但他的眼神是這麼溫柔,彷彿在說「就算不為別人,也為他穿吧」,令貴美再度心跳失速,神思昏亂了起來。

  不安分的情懷伺機蠢動,在忽明忽暗的思緒裡像一道甜美的誘惑勾引著她,就為了他吧。目光溜過那些華服,它們是那麼美麗,錯過這次,這輩子大概沒機會試穿,何妨趁這次穿個夠,在他面前展盡風華,讓他看見她最美麗的模樣,不期望自己能變成一把在他心中、水遠燃燒不熄的野火,只乞求佔有他記憶裡一個小小的模糊的角落,希望他偶爾能記起她曾經那麼美麗。

  懷抱著小小、卑微的願望,她猶豫的目光落在那些美麗的衣裳上。

  看出她的軟化,依蘋加把勁勸說:「老闆都不介意你試穿了,貴美姊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喏,先從這件開始。」

  她不知什麼時候請店員取了一件洋裝過來,貴美被半推半就地送進更衣室,在店員的幫忙下羞人答答地換好衣服出來。

  依蘋走到她面前,伸手將她遮在胸前的兩隻手拉下來。

  「貴美姊,你不要害躁嘛。」

  話雖這麼講,但害躁這種事又不是說不要就能不要的,何況貴美除了泳裝外,還是頭一次在眾人面前穿這種衣服,要不是幫忙她著衣的店員一再催促她出來,她根本沒勇氣走出更衣室。

  「哇,貴美姊」書雅恨不得將眼珠子瞪到她胸前。

  「好大喔。」孟琳嫉妒地說。

  「你們看跟了鈴相比如何?」曉君詢問同伴的意見。

  三人的議論讓貴美渾身不自在,她不敢去看書綸的表情,雖然先前曾大膽地想過要讓他看見她最美麗的模樣,但不是這麼暴露的樣子,她不禁嗔惱依蘋怎會挑這種衣服給她試。

  「我去換掉」

  「等一下。」依蘋像是沒注意到她羞得像尾煮熟的蝦子般燙紅起來的模樣,拉她到現場唯一的男性面前,不吝惜地讓那名再一個多月就要跟她正式訂婚的准未婚夫眼睛盡情吃冰淇淋。

  「書綸,你覺得怎麼樣?」

  他覺得怎麼樣?

  書綸緊閉著唇,冒火的眼瞳瞪視著貴美身上這件黑底銀色玫瑰圖案的細肩帶及膝洋裝,在心裡嘲諷地想就說他快爆炸了,如何?

  低胸的剪裁根本遮不住她胸前的豐盈,賁起於領口處的渾圓隨著呼吸像兩顆水球般浮蕩,吸引他的目光。

  他不是沒看過波霸,而是完全意料不到貴美隱藏在平常保守的穿著下的身材會這麼有本錢。除了傲人的上圍外,瘦身有成的腰臀曲線,以及裙擺下若隱若現的一雙美腿也很有看頭。

  這樣的身體無疑地對男性很有吸引力,而他不僅被吸引,還被挑起了男性原始的慾望。

  目光由上而下,再由下而上,最後逗留在她悄悄抬起的面龐。

  那裡有著五月榴花的紅艷,不安眨動的睫毛下透出兩簇嬌羞的火焰。書綸困難地吞嚥了一下口水,對這火焰並不陌生。他一向對女性的仰慕不遲鈍,貴美曾經好幾次用這種眼神窺視他,撩動他的渴望,他非但沒有阻止,還任兩人間洶湧的情潮像不斷扑打岩石的海水,在他心裡留下潮汐的痕跡。

  意識到這點的書綸,感到前所未有的驚慌。

  如果說,未曾刻意打扮的貴美便能挑起他心中莫名的渴望,那此刻做性感打扮的貴美對他的殺傷力就更強了。

  「書綸,你還沒回答我呢。」將他的掙扎看進眼底的依蘋,樂得差點想歡呼。

  他果然為貴美動心了,現在只要想辦法讓這份動心深刻成愛戀,她的計謀就可以得逞了!

  「我只能說」他垂下眼睫,聲音裡有著因壓抑而形成的暗啞,「你很會挑衣服,將貴美的優點完全發揮。」

  「我就知道會有這種效果。」她得意地笑,並在書綸警覺地抬起頭瞪她之前,將貴美重新推進更衣室裡,試穿第二套衣服。

  距離兩人的訂婚宴只有一個多月,她要怎麼做才能讓書綸無法自拔地愛上貴美?依蘋傷腦筋地想。

  貴美很快換好第二套衣服。這次她顯得比較自在,嬌怯地在眾人面前轉了個圈。洋裝的V字領裡,誘人的乳溝若隱若現,開高叉的裙擺內一雙勻稱修長的腿兒勾人心魂,書綸好不容易用理智壓抑下的慾火重新被點燃。

  接下來的第三套、第四套、第五套

  看得血脈憤張、無法再假裝下去的書綸,開始懷疑依蘋是故意的。她挑的儘是露胸部、露大腿的衣服,分明想要他噴盡鼻血嘛!書綸有種拔腿逃跑的衝動,但一想到貴美換上另一套衣服將會呈現的性感模樣,又不捨地重新坐下。

  這是酷刑,也是煉獄,他卻沉溺其中,難以自拔。

  貴美換好另一套衣服,正準備出來時,聽見孟琳等人的談話。

  「每一套衣服都好看耶,全都包了吧。」

  「那是因為穿的人是貴美姊,你以為你的身材也可以撐出那樣的效果嗎?」

  「死曉君,你也沒比人家大多少,還說話諷刺人家。」

  「我實話實說。」

  「臭曉君!」

  「別吵了。」書雅受不了地制止兩人,轉向依蘋。「沒想到貴美姊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麼都好看,不如全買下來。」

  「嗯」

  正對她們的稱讚暈陶陶的貴美,一聽到這裡,腦中虛榮的煙霧全都散了。

  「我們不是說好只是試穿嗎?這些衣服我根本用不上!」擔心她們言出必行,她趕緊出來阻止。

  「可是貴美姊,你穿起來很好看耶,不買可惜嘛!」孟琳天真地說。

  「我說過我負擔不起。」

  「沒關係啦,貴美姊。只要依蘋開個金口,保證你一毛錢都不用花,我哥就會雙手奉上。」書雅很豪氣地說,反正不是她出錢就是。

  胸口像有把利刃刺進去,混合著嫉妒、悲哀與羞恥的情緒潮湧上來,貴美臉色發白,搖搖欲墜。

  低頭看著身上的男性樣式咖啡色西裝上衣,這套衣服跟其他試穿過的華服一樣精緻性感,也全都有著她負擔不起的標價。

  如果不是依蘋的關係,她有機會試穿這種衣服嗎?別說試穿了,就連走進這樣的店都沒勇氣吧?而她還自欺欺人,當這是遊戲,騙自己說她只是試穿,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就可以換得一段時間的美麗,既娛樂自己,又娛樂別人,何樂不為!

  直到書雅的話提醒了她,她並非不需要付出代價,代價是她的人格,她的墮落。

  她不是一直告訴自己不能再佔依蘋的便宜了嗎?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她的好意,不但想藉著這場她賜予的華衣展示會企圖在書綸心裡留下美麗的記憶,還因為她對書綸的影響力而暗生妒意,黃貴美,你怎麼可以讓自己墮落成這麼卑劣?

  你就像個從偏僻的鄉下來到五光十色的大都市的無知女孩,一下子就被城市的繁華所吸引,為了追求那些不實用的華麗,逐漸的失去堅持、迷失和沉淪,忘了自己只是個不起眼的鄉下女孩,妄想要更多,以為灰姑娘的童話會發生在你身上。但你並沒有惦惦自己的斤兩,灰姑娘至少是善良的,而你一點都不善良,還心懷貪念,想要背叛一個對你好的人。

  夠了,該醒了。

  王子的眷顧是因為公主對你另眼相待,不是因為你這個人,而公主的另眼相待是基於一場誤解,你有何資格接受她因錯誤的感恩對你生出的好意?

  目光在寬敞典雅的貴賓室繞了一圈,在每一張臉孔梭巡了一遍,貴美醒悟到她不過是個走錯舞台的戲子,被放錯位置的人,眼前華麗的佈景不屬於她,她更不屬於這群人中的一分子。她跟他們不一樣,她不是千金小姐,也無法假裝自己是,她只是個意外闖進豪門世界的平凡女子。

  夢該醒了,在還沒有完全迷失自己前醒吧,至少還能保留一些些的自尊。

  「貴美姊,你怎麼了?」依蘋首先發現她的不對勁。

  「我沒事。」她苦澀的搖頭,任強烈的罪惡感在胸臆間衝擊,逼自己開口:「我負擔不起這些衣服。」

  「貴美姊,你不用負擔啊,我相信哥一定樂意」

  「書雅,謝謝你。但我真的不需要。」她以一種疏遠而禮貌的眼光看著她們,「這?些日子多謝大家照顧了,你們是我遇過的人中最好的一群人。」

  「為什麼這麼說?」依蘋警覺了起來,「如果貴美姊覺得這些衣服不妥,我們可以」

  「不是衣服的關係,是我。」她看進依蘋眼中,試著解釋自己的心情。「很早以前就曾說過,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可是你說我不應該以種種的外在條件硬將你排除在我的世界之外。依蘋,其實是我雖然走進了你的世界,卻無法與你世界的價值觀融入在一塊。在我的世界裡,我只取我負擔得起的實用物品,在你的世界裡,卻充斥著無數的奢侈品。我很感激你帶領我看了你的世界,可這些華麗奢侈品在我的世界裡一點都派不上用場。我沒有穿得上這些華服的宴會可以參加,事實上,連你提供的二手衣我都不該穿。它們太過華麗了,在我的世界太顯眼了,我卻被虛榮心所蒙蔽,被華衣堆砌成的美麗迷眩了神智,變得一點都不像出自己」

  「貴美姊,你在外形上的確是有了改變,內心也有變化,但那是變得更好。」看出她心裡的茫然、無措和自責,依蘋好心疼,連忙勸道。

  「不,我覺得」

  「愛美或是享受美都不罪惡,你不用因此而深懷罪惡感。」

  「我不是因為這樣」

  「虛榮不見得不好,何況你一點都不虛榮。以前的你,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無心去打理自己的外表,就顯得比較沒有精神,不吸引人,這就像一塊被藏在普通岩石下的美璧,如果沒遇到好工匠,它就永遠是一塊不起眼的岩石。但你遇見了好工匠,在你我的努力下,你的美被發掘出來,你美的眼界也被打開,世人看到了你展現的風華,這是好事。」

  「問題是那些美麗不過是華服所塑造出來的。」貴美挫折地道。

  「這你就錯了。衣服本身並沒有生命,是穿的人讓它有生命。」書綸忍不住插嘴,深情的目光溫柔地投視過來。「也許在一開始時,是這些衣服讓你有自信,讓別人和你覺得你美麗、性感,舉手投足充滿魅力,可是貴美,別忘了你才是穿衣服的人。」

  他的話在她波濤起伏的心湖投下一塊大石,激起更大的浪花。貴美心神震動地望著他,也許在一開始是被他的美麗、溫柔和紳士風範所吸引,現在卻發現他令人著迷的還有一顆聰慧、敏銳、善體人意的心。他能明白她的想法,簡單的幾句話就平撫了她因虛榮而生出的罪惡感。

  但另一部分的罪惡感,卻不是同樣的幾句話可以撫平的。它們無法逢人訴說,只能獨自面對,甚至還必須藏在最深最暗的角落,最好連自己都不要去碰觸。這樣的苦,他不會知道。

  「貴美姊,書綸說得沒錯。其實衣服跟人的關係,就像水幫魚,魚幫水。適當的裝扮可以讓人更美麗,美麗的衣服則需要人來穿才能彰顯它的價值。最重要的是,你從鏡子裡看到自己試穿這些衣服的模樣,你的眼中閃爍出身為一名美女的自信和驕傲,這才是最重要。」依蘋說。

  「是嗎?」貴美苦笑。「問題是我不想要依靠自己負擔不起的華服所堆砌出的美麗。」

  「你的想法當然沒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把尺,我們都願意尊重貴美姊的想法。其實今天帶你來,並無意強迫貴美姊要接受你認為是奢侈品的這些華服,我只是要讓貴美姊明白,我們這些日子為你的造形做的種種努力都不白費。你可以是這麼性感、美麗的,在你擁有足夠的自信心後,這些華服都可以丟掉了,就像中國哲學家說的境界啦,從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到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再回到見山是山,見水是水。我要的是你對美的自信和自覺,現在這些你都有了,只要打扮得體,穿的是不是名牌或華服都不重要了。」

  「依蘋」她因激動而說不出話來。

  「瞧,我們並沒有那麼不同,是不是?你還會覺得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嗎?」直到這一刻,她的眼中才透露出因她的那句話而深受傷害的情緒。

  貴美感到既愧疚又心虛。

  「對不起。」

  「人家不要貴美姊的道歉啦,人家只希望貴美姊以後不要再說是跟我不同世界的人就好。」

  「依蘋」她充滿歉意地擁緊她,「以後我不會說了,謝謝你。」

  「最好連謝謝都不說喔。」她陶醉地把頭靠在貴美胸前,這裡比起男人的胸膛要柔軟有彈性,好舒服喔。

  「貴美姊,我也要啦。」身材比依蘋嬌小的孟琳覺得自己靠上去,就像小鳥依人,那畫面一定很美好。

  「我也是。」看到依蘋一瞼陶醉,曉君不禁心生嚮往。

  「我也是。」書雅則是見賢思齊,大家都要,她當然要合群。

  「你們這是在幹嘛?」分不出在方寸間衝擊的情緒是什麼,書綸的口氣因此充滿煩躁。

  「貴美姊的胸部靠起來很舒服,你試試看就知道為什麼我們都要了。」書雅不經大腦的話,令貴美和書綸當場尷尬得滿瞼通紅。

  其他人則悶笑出聲。

  「書雅,你有沒有搞錯?你哥是男的耶,貴美姊的胸要是真讓他靠了,貴美姊不是很吃虧嗎?」孟琳咯咯嬌笑地道。

  「會嗎?」書雅瞠著無邪的眼眸。

  「書雅!」曉君搖頭歎息。

  看貴美一張臉紅得像枚即將爆炸的火球,依蘋趕緊轉移話題。

  「這些衣服」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擔心她會要書綸免費大贈送,貴美暫時將困窘拋在一旁,急忙道。

  「你真的不要?」

  「不要。」

  「好,那我們就不要。」

  她鬆口氣,「我去換掉這套衣服。」

  「等一下!」

  突如其來的尖銳叫聲阻止了貴美,也吸引了眾人的口口光。

  一名打扮得像只公孔雀般華麗的男子像火車頭衝進了貴賓室。

  「Jason,你怎會來這裡?」認出對方的身份,書綸戒備地攔住他。

  「書綸,你果然在這裡。我剛好到店裡想找些新品,聽店員說你帶了一票漂亮妹妹在樓上,就順道過來打聲招呼。咦,你幹嘛擋我?這樣子我什麼都看不到!」Jason一雙狹長的眼睛拚命地探向前去,努力想越過書綸的阻攔看到他身後的佳人。

  「千萬別換喔,讓我看,讓我看!」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像色情狂的騷擾耶。

  「你在幹嘛?」書綸臉色陰沉,不肯讓他越雷池一步。

  Jason搔搔頭,他不過是想看一下,書綸的反應幹嘛那麼大,活像他要去偷看他老婆洗澡的樣子。但他還沒老婆呀,只有個未婚妻站在一旁對他眨眼,像是在看熱鬧。

  「Jason?」書綸雙手交叉胸前,嚴肅的表情像是正等著聽他解釋。

  「我才要問你幹嘛不讓我看!」

  「你像個色情狂衝進來,指著人家小姐要給你看,我當然得防著你。」

  「你防我?」Jason眼中有抹好氣復好笑,但總算理解書綸的行為。「你防我什麼呀!我好不容易有那場秀的靈感,你卻妨礙我的靈感。」

  「貴美是你的靈感?」書綸心頭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就像個小氣財神吝嗇將收藏的珍寶展示在人眼前。

  「沒錯,就是她。我剛才瞄到她穿一套黑色的西裝外套和長褲,突然就有了靈感。

  你讓我看清楚一點,我的靈感會更多。」

  「你有沒搞錯?我要辦的是男裝發表會,你看女人?」

  「她穿的就是一套男性樣式的西裝外套呀。V字領的低胸剪裁使得胸部若隱若現,性感極了。」

  「你看人家那裡幹嘛?」書綸的臉更臭了。

  「我又沒刻意看,就是瞄到了。書綸,你哪裡不對勁,盡挑我語病。」

  「我沒挑你語病,我是」他頓時感到挫折,因為Jason說得沒錯,他是在挑他語病。「你把話說清楚一點,不要這麼曖昧。貴美到底跟我們的服裝秀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我原本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這次的服裝秀要怎麼做,看到她就有了靈感。男裝秀在國內原本就罕見,你卻要大張旗鼓地造勢,還要我非得做成功不可,你知道這讓我白了多少少年發?」

  都一把年紀了還少年發!書綸冷哼了聲,「你的頭髮不是故意染白的嗎,」

  「還不是因為白頭髮太多,才全都染成白色,順道趕趕時髦。我說到哪了,本來我已經絕望得想乾脆找幾個猛男來場猛男秀,可是讓我看到她靈感就像不絕的泉湧冒出來,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

  「我要找幾個女模特兒來反串男裝秀!」

  「你開玩笑?」

  「我很認真的。男裝,想當然耳是男人穿的衣服,不過一般會去看服裝秀的多為女人,要吸引男人也來看,只有找美女助陣了。我的計畫是,男模當然還是必要,但如果能搭配穿男裝的女模來演出,用她們的性感和感性來吸引男人和女人的眼光,讓不只男人,女人也想要穿,這場服裝秀就成功了。」

  書綸聽得目瞪口呆,近年來女性的服裝是有中性化的趨勢,但讓女人穿男性的衣服?除非是變裝秀,不然他還沒看過哪個女人直接把男人的衣服穿上街。

  他忽然想到這個想法並不正確,依蘋就曾改過多款男裝讓貴美穿。這些男裝穿在貴美身上,不僅帥氣,還流露出適度的女性嫵媚,俐落的神采在漂亮的眼眉間盡現。

  閒閒在一旁看戲的依蘋,聽到Jason這麼說,心情大樂。她正愁找不到讓貴美和書綸更進一步相處的機會,機會就自己上門了。

  「Jason的主意很棒喔。」她微笑地將貴美從書綸身後拉出來,讓Jason看得飽。

  「你覺得貴美姊怎麼樣?」

  Jason的眼光放肆地將貴美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貴美初時有些侷促,但手心裡傳來依蘋鼓勵的輕握,便自然了起來。

  「這件西裝外套被她撐得好漂亮,領口處可以看到她傲人的性感,我想男人會愛死了!」Jason驚艷的道,「不過要上台,最好能再減個兩三公斤會更完美。」

  「沒問題。」依蘋笑容閃亮的說,「貴美姊在一個月內就減了八公斤,再減三公斤只是小意思。Jason,我們讓貴美姊參加你們這次的服裝秀如何?她是新面孔,一定能替現場帶來新氣象。」

  「依蘋!」貴美倒抽口氣,當然是不行啦。

  「這她應該沒有表演的經驗吧?」Jason雖然覺得這個主意可行,但仍有些疑慮。

  「還有一個月,不是嗎?我會這麼說,當然是有把握能訓練好貴美姊上台。我們再讓書綸帶她」

  「我?」書綸本來很反對讓貴美上場,原因是他此刻混亂的心情無法釐清出來的,只知道他討厭讓別人看到貴美的性感。

  「對呀,有什麼會比台北社交圈赫赫有名的美男子,挽著性感、神秘的女郎上表演舞台更具宣傳性呢?沒有人不愛八卦,也沒有人不愛秘密,更沒有男人抵擋得了性感,這是最棒的噱頭了。」

  「依蘋,你好聰明喔!」Jason佩服的說。

  兩人熱絡地當場討論起細節來,但顯然忘記該把話題裡的男女主角找過來一起談,害貴美不確定自己是該先把試穿的套裝換掉,還是留在原處聆聽他們的談論。

  書綸則心情苦悶地注視著貴美。

  她的美麗終於要成熟、發酵成一杯香醇的醉人美酒了,他相信每個看到她的男人都將渴望品嚐她的美味,而他卻是一個無緣啜飲的人。

  這意念令他分外感到痛苦。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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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11 05:59:22
  第九章

  他是那時候對貴美動心的吧?

  當她穿著一套套性感的服裝在他面前展示,盡情展現她的嬌、她的媚、她無法掩飾的愛意,致使他被挑逗的身體與心靈都無能再抵抗她的魅力,為她燃燒。

  可是在更早之前,遇到她坐在路邊泡腳的那天,他就已經發現自己對她的渴望。不,還要更早,那個到陽明山出遊的週末,當那雙燦若星火的眼眸注視著他時,他就有過吻她的衝動。

  或許,還要更早更早,早在兩人相遇之時,一份隱微不被人注意的情思就無聲無息的侵襲過來。只是那些時候,他還能控制住脫軌的情思,天真的以為這份悸動終會隨著時移日轉而消逝,沒想到被理智封印住的渴望並沒有消去,反而隨著兩人相處的機會增加而在心底累積,茁壯成難以控制的獸,逼迫他不得不面對。

  為此,他有些怨恨起依蘋來。要不是她說服Jason讓貴美上台,兩人也不會有這麼多相處的機會,那麼,或許他就能成功地控制住這份脫軌的情思,不會讓情勢演變到如今的不可收拾。

  可如果不是他同意,這件事可以進行嗎?

  書綸自嘲的想,所以一切還是他咎由自取。

  是他想要接近貴美,才會同意依蘋的建議。他其實像個有毒癮的人,明知道沉淪下去會萬劫不復,仍然抵受不了對貴美的渴望,只顧著啜飲她的香甜美好,卻故意忘記那是會上癮的。

  是他默許了依蘋和Jason為貴美安排的特訓。

  雖然貴美只能利用下班後的時間接受訓練,但由於學習力強,在專人的指導下,不到一星期就學會基本的台步。接下來的三星期左右的時間,扣掉春節期間的休假,表面上他像是被依蘋使喚來陪貴美練習,實際上是樂在其中。

  這樣的相處促使隱伏在他和貴美心底的情潮洶湧得更猛烈。即使是交換的呼吸,那掠過頰膚還捲著些溫存的氣息,也夠引人想入非非。更別提體膚不經意的接觸,那傳自對方的體溫,似乎還帶些電流,形成一股動力,催促著埋藏心底極深角落的一顆種子萌芽成長,在不期然交會的深情眼神灌溉下,情苗迅速長成莖葉,每當暗夜無人時,結出的花蕾.....

  而當下次相會,一個眼神相勾便能讓他們各自心跳如鼓,好幾次暗潮澎湃得差點如三月的春汛氾濫成災,只靠一絲靈智來約束,但他們誰也不確定脆弱的靈智可以約束到何時,一個不小心,隨時都可能擦槍走火。

  就像此刻,心底的渴望便威脅著衝出禁制,恣意奔放。

  注視著貴美,看著那張蒼白、憂邑的瞼容,一抹柔情撕扯著書綸的心。他好想擁住她,好想給予她柔情綿密的安慰,讓她不再哀傷。

  她也同樣為情所苦吧?

  她也是愛他的吧?

  想從那雙迴避的眼眸看出端倪來,但她掩住墨睫不讓他瞧。想從那雙花蕾般誘人一親芳澤的唇瓣聽到答案,但她緊閉著唇不開口。

  要怎樣才能知道她的心意?

  難道在兩人的距離如此接近,又是獨處的情況下,依然只能猜心?

  為什麼他們不能面對面的說清楚,坦白告訴對方心裡真正的感覺?

  是因為他們終究缺乏孤注一擲的勇氣嗎?

  這些意念猶如一場暴風雨在他心裡肆虐,書綸頓時煩躁不已。這生中從來沒這麼混亂過,他的人生應該是清晰、明朗的一條光明大道,而不該如被雲霧遮住,連前方一公尺的距離都看不分明。

  他不要這麼亂,也不該這麼亂!

  「我去找依蘋好了。」像是忽然發覺兩人間的氣氛繃得太緊了,可能一個小觸媒都會引發一場不該發生的風暴,貴美急著想逃避。

  但她並沒有如願站起身,走出即將發生的風暴,有力的手掌拉住了她。

  「書綸。」她試著以一聲輕笑來掩飾自己的心情,同時也提醒他放手,但他的掌握並沒有鬆開的意思,反而熾熱得就像燒紅鐵的鉗子般,燒燙了她的手,她的心。

  視線一下子模糊了起來,她趕緊深吸口氣,避開他灼灼的眼光,強迫自己以若無其事的語氣道:「我們已經為了明天的綵排練習了一個晚上,該回家了。你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忙,不應該為了陪我練習而累壞,我去找依蘋!她應該是在Ja」

  「貴美,你在緊張什麼?」書綸打斷她的滔滔不絕,他們如此的靠近,她的一舉一動,甚至每個思維,他都能察覺到,自然也感覺到她的緊張,以及迫不及待逃離他的意圖,這讓他心情鬱悶。

  「我?緊張?」她乾澀地笑了聲,沒想到自己的伎倆這麼快就被看穿了。

  實在是心情太過慌亂了,屬於書綸的男性氣息不斷地拂過來,讓她知道兩人貼得有多近。這不是在走秀,如果是的話,她可以說服自己是為了練習,兩人需如此的親密。

  但他們現在是休息,他如此不設防的貼著她坐,會讓她那顆不安分的心蠢動了起來,以為他真對她有著什麼感覺,她會想要想要忍不住地嘗那犯罪的滋味。

  「貴美」

  隨著那歎息般的聲音拂過她耳際,是一隻男性溫柔的手,貴美渾身一顫,緊張的跳了起來,卻因為起身得太快,身子有些不穩。

  幸好書綸眼明手快地起身扶穩她。

  跌進他有力的懷抱,發現書綸的臉朝她越修越低,貴美一顆心跳得又慌又快。她感到呼吸困難,雙手曲握成拳,因用力過度可以感覺到指甲刺進去的疼痛。

  「你」在他的唇俯得更低前,她及時抵擋住想要靠近他的誘惑,迅速別開臉。

  「我沒事了,請放開我。」

  「別拒絕我。」他聲音沙啞的請求,男性的手掌輕柔的摩挲著她柔嫩的臉頰,貴美絕望地發現自己無能抗拒,芳頰在他的撥弄下轉向他,放大的瞳孔裡充滿他俊魅的影像。

  他的呼吸越來越灼熱,完完全全的籠罩住她。

  「我回來了!」

  就在四唇相接之際,一道輕快悅耳如銀鈴的聲音響起,兩人像被火燒到的快速分開,驚恐的和一雙骨碌碌轉動著興味的慧黠眼眸對個正著。

  「依蘋!」

  「依蘋!」

  兩道聲音異口同聲的喊道,貴美按撫著胸口激烈的心跳,慌張的解釋,「你不要誤會,我們」

  「我沒有誤會呀。」她笑嘻嘻的安撫著貴美的不安,舉高兩手各端著的一杯飲料。

  「我想你們一定是口乾舌燥,心火高燒,便去準備兩杯冰涼沁心沁肺沁肝總之,是讓你們清涼到底,什麼火都可以降的飲料來。」

  「依蘋」貴美聽得似懂非懂,覺得她的話裡另有玄機,但她的表情非但沒有一絲不快,還顯得甜美、愉悅,讓她摸不出頭緒。

  「貴美姊,你不要多想啦。來,嘗嘗我為你們準備的飲料,保證好喝,讓你們清涼降火。」

  「謝謝。」貴美忐忑地接過。她無法確定依蘋是否看見她跟書綸抱在一起,還差點就接吻了,可既然她什麼都沒說,也沒有不高興,自己顯然沒必要硬要在腦子一團混亂時費心解釋。

  書綸則在接過飲料啜飲時,以一種試探的眼神注視向依蘋,後者朝他眨眼,笑容既天真又可惡。

  她看到了,卻沒有生氣。

  書綸做下結論,心裡卻浮現疑惑,一時間竟猜不透依蘋在打什麼主意。

  但他不著急,當清涼的飲料沿著乾澀的喉頭一路直達胃部,他決定等後天的服裝秀結束再來思考所有的事,到時候所有的疑惑都將有答案。

  隔天的綵排很順利,宣告著書綸為所引進的名牌男裝舉辦的服裝秀將隆重登場。

  這一天是農曆年過後約半個月,二月底的一個晴朗的夜晚,在快節奏的舞曲下,一對對男女模特兒穿著相近的套裝接連出場。穿在男模特兒身上的套裝,各自展現出男性的優雅、帥氣、瀟灑、粗獷、豪邁等不同特色;同一套衣服穿在女性模特兒身上,優雅和帥氣是有的,瀟灑也有一些,但更多的是性感嫵媚,風情萬種,狂野、美艷得勾人情慾。

  一場服裝發表會看得男人心情蠢動,女人小鹿亂撞,還沒結束就有不少買家悄悄打聽看上眼的服飾何時會上市。

  終於輪到自己上場了,貴美站在登台的入口預備著。

  「沒什麼好擔心的。」

  唱歌似的好聽聲音春風般的拂過她,責美覺得自己像等待春天降臨的小花愉悅地顫抖。雖然很想告訴他,她並沒他想像的那麼緊張,她只是捨不得。今晚之後,他們還能像過去一個月擁有親近的機會嗎?但她什麼都沒說,放任方寸間為他噴燒而起的花火閃耀在她眼瞳,看著他黑黑的瞳人間著炯炯發亮的星光,星光深處裡映滿她的嬌模樣。

  只有她,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她。

  愉悅的幸福感覺流遍全身,閉著眼眸感受他輕輕放在她肩上的手掌傳來的溫度,任其他感覺消失,只剩下他,也唯有他。

  該上場了。

  踩著練習了無數次的台步,她告訴自己一切都是為了他。

  不是所有的夢都來得及實現,但至少這個夢,與他攜手走向台前的夢想一個跨步就可以完成。

  一生就這麼一次,錯過了,是餘生的懊悔。

  走到定點,停步,眼裡的光芒只為他閃爍。

  為他美麗,為他演出,就這麼一回。

  她亭亭而立,不憂,亦不懼。

  因為有他。

  將自己最美麗的時刻展現在他面前,也將他美麗的模樣封存在記憶中。

  走步,轉身,停步,走步,回到他懷中。

  讓兩人的手輕輕相握,感受著情意汩汩的流,視線糾纏,願這一刻持續到永遠。

  但節奏在變,時光無情的溜逝,不為有情人留。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總會敲起,從此精緻與繁華都將過去。

  擁緊此刻的美麗,在眾人驚艷讚歎的目光、掌聲下退場。

  沒有人知道她的心情,當緊握的手到了分開的時候,她除了任熱淚在心中匯成河流外,無計可施。因為她是灰姑娘,偷來的幸福不可留。只有記憶,只有思念,從此生根到白首。

  貴美並不清楚她跟書綸的演出是如何吸引並震撼台下的觀眾,每當他們的眼神交會,一種熾熱得彷彿要爆炸的氣流就充滿現場,令觀眾跟著情緒沸騰。

  然而,再沸騰的情緒也有降溫的時候,就像再盛大的華宴終會曲終人散一樣。服裝秀成功地落幕,書綸一下場就被人潮簇擁,祝賀聲多得讓他應接不暇,等到他可以停下來喘口氣時,環視全場卻找不到貴美。

  書雅、孟琳和曉君這三位忙著看帥哥的千金小姐是一問三不知,連依蘋都不知所蹤。在會場走了一遍,書綸才在靠近樓梯間的角落看到依蘋跟名男子對峙,走近一瞧,發現那人竟是應該遠在國外的杜孟夏。

  「孟夏,你什麼時候來的?」

  對方給他的回答是冰冷的瞪視,看得書綸全身寒毛直豎,暗忖自己是哪裡惹到他了。

  「依蘋,你有沒有看到貴美?」

  「有呀。」女性明媚的眼眸亮了起來,嘴角掛上一抹神秘的笑意,聲音甜膩地道:「我安排貴美姊的心上人來欣賞今天的服裝秀,還讓他們到樓上的休息室談心。」

  「貴美有心上人?」他像被人突然甩了一巴掌般錯愕,腦中一片空白。

  書綸無法置信,明明在台上時,他們是那麼親近,愛意在兩人的對視中傳遞,在每次的輕觸、相擁裡化作體溫和心跳傳達唯有兩人才懂的心聲。當她看著他時,他以為她是愛他的,怎麼會冒出心上人來?

  「我沒告訴過你嗎?」依蘋眼裡帶著抹同情,書綸顯然是被這消息打擊到了,瞧那張俊臉是那麼蒼白,眼神是如此無措,好教人心疼喔。但現在不是可憐他的時候,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總不免給點苦頭吃吧。書綸,你就委屈一下喔。

  「他叫呂昆霖,是貴美姊的經理。」她進一步道。

  那是個有名字的人,叫呂什麼的,也就是說,依蘋並不是在跟他開玩笑。

  「他有一百八十公分高,人長得高大帥氣,怪不得貴美姊會暗戀他。你知道的,像貴美姊這麼高姚的女人,很多矮小」點的男人都不敢追害她以為自己沒魅力,喜歡上高大的帥哥也不敢明講,只敢偷偷暗戀。幸好有我這樣的好朋友,幫她把心上人約到這裡,呂昆霖一看到她在舞台上散發出來的冶艷魅力,還不乖乖就擒?我還安排他們到樓上的休息室談心。書綸,你說我是不是很體貼?」

  體貼?書綸只覺得他的世界在腳下分崩離析,一顆心被捲進因嫉妒而生成的颱風中心裡旋轉。腦子裡出現一幅畫面,貴美和一個沒臉的男人親密的相擁,想到這裡,書綸就嫉妒得發狂。

  怎麼還不展開行動?是她下的藥不夠重嗎?依蘋狐疑了起來。

  「你說他們會不會互訴衷情,然後接吻什麼的?」她試探地問。

  轟!她的話像只無形的指頭掣下了炸藥的開關,引爆他心中嫉妒的原子彈。

  他被炸得失去理智癡心碎成片片,嫉妒的蕈狀雲遮住了他的視線,書綸猛地往前衝,目標是往上攀升而上的樓梯。

  他沒想過就算他趕去兩人相會的休息室又如何!只知道他不能坐視貴美跟另個男人親密相擁。她是他的,她眼中的情意明明是給他的,怎麼可以轉身就去喜歡別人?

  不,她沒有暗戀呂XX,她喜歡的是他,一直是他!

  可是依蘋說天呀,他不願相信那是真的,因為如果是真的,這些日子來他從她眼中接收到的情意又算什麼!難道是他會錯意?難道是他在自作多情?

  不,他怎麼可以相信,明明她就是喜歡他嘛!

  絕望的情緒驅使他腳步如飛地上樓,但當他來到樓上,發現貴美朝他走來,兩人錯愕地停下腳步對視。

  「依蘋說你跟呂昆霖在一起。」看向她的眼光是心碎地、指控地,一口氣爬了三十幾級樓梯,他的氣息顯得有些不穩。

  「本來是。」看到他出現,那顆為他悸動的芳心不由得狂跳起來。

  「你們沒有」他神情複雜地問。

  「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她搖著頭。「我也希望可以,但是」

  「但是怎樣?」他的一顆心提到喉腔。

  「我沒辦法。」她自嘲地說,看著他的眼眸異常地明亮,也悲傷。「以前明明是暗戀著他的,但現在」

  原來她真的暗戀過那個人,書綸心一沉,接著聽到

  「當他以戀慕的眼神看著我,訴說我是多麼迷人,讓他神往,我不但一點感覺都沒有;還厭煩地想逃。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應該快樂地接受他,可是」

  未完的話全都閃爍在她眼瞳裡,書綸知道那些可是,也明白那些可是,這使得某些該待在心底的情潮帶著他深藏且壓抑的情意衝破他的心防。

  他再無能壓抑自己了。

  「貴美」他上前一步,伸手將她拉進懷中,暗啞的音調充滿感情地喚著她。

  「貴美」

  「我想著你」纏繞經月的相思無法再掩藏了,她在他懷中泣不成聲。「想你我沒辦法」

  「貴美」熾烈的情意在方寸間激盪,他衝動地俯下唇,在那雙顫動的櫻唇印下熱烈、真摯的愛戀,將體內的熱情化做實際的行動宣示告白。再不會是默默的傳情,他要讓那些曖昧的、隱密的、絕望的情意都公開化、明朗化。

  貴美在他的唇下喘息,雖然常常想像被他親吻的滋味,但沒想過感覺會這麼美好。

  那果凍般誘人的男性嘴唇,帶著燃起她熱情的熱力廝磨著她,哄誘她為他輕啟芳唇,並以可愛的銳舌帶領她領略情慾的滋味。

  她攀緊他肩膀,傾盡所有女性的熱情回吻他,在被吻得暈頭轉向時,她模糊地想,怪不得雪萊會說吻是靈魂與靈魂在戀人的嘴唇上相遇,她此刻便有種碰觸到他靈魂的感覺。

  那是最真最美也最教人迷醉的感覺,為了抓緊這接近幸福的一刻,她也願意為他袒露她的靈魂,藉著這樣的唇齒交歡,相濡以沫,告訴他,她是如何地被他輕巧如愛撫的輕敲打開心內門扉,如何地深深的愛上他,即使這麼做是不道德的,即使

  這意念像道寒流劈頭而下,貴美渾身一僵。

  雖然只是很細微的變化,書綸還是感覺到了。他氣息不穩地放開她,看進那雙掙扎的眼眸,忽然道:「跟我走。」

  錯愕的看進他眼中,在那裡看到了兩簇依然狂飆的火焰,先前被挑起的渴望片刻間又湧現,而在腦中驚鴻一閃的罪惡感淡隱到角落。

  她默默看著他,眼中彷彿在說,不管他將帶她去哪,她都願意跟隨。

  車子開進郊區一楝大樓的地下停車場,書綸繞到乘客座為貴美打開車門,當他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她的輕顫,一抹柔情撕扯著他的心。

  此刻他心裡只容得下對她的渴望,沒辦法考慮到其他事,但既然貴美願意跟他來,就表示她對他也有相同的渴望。

  在激烈的心跳聲中,他帶她搭電梯到頂樓的公寓。

  「我偶爾會來這裡。」他的聲音在夜裡柔滑如絲,愛撫著她的聽覺。

  當他用磁卡打開門時,一手仍摟在她身上,像是擔心她逃跑,又像是捨不得她移開一步的親密。

  兩人進入屋內,書綸拉著她繼續往裡走,深情的眼眸緊鎖著她。

  貴美一顆心怦怦直跳,在他的凝視下,掙扎在心頭的罪惡感和不安的猜測都停頓下來。此刻她什麼都無法想,只能順從身體的渴望一步步地跟從他。

  「讓我帶你去分享我的夢想。」

  這句話猶如一道液體火焰流進她體內,溫柔的情緒跟著散入四肢百骸。貴美雙膝發軟,情不自禁地靠向他,完全的倚賴著他的扶持。

  他帶她來到一個房間,以搖控器打開天花板的機關。

  貴美雙眼瞠大,看著屋頂像車子的天窗一樣滑動,露出一片觀星窗。

  由於今晚天氣極佳,一抬頭便可看見白色小花朵般的星星嵌在深藍色的天空中,貴美看得有些頭暈,覺得那些星星像是隨時都會掉下來。

  「我喜歡看星星,如果不是身為家中的獨子,也許我會選擇當名天文學家。」他摟著她,與她一同仰頭觀星,低聲傾訴。「我總是想尋找天空上最明亮的一顆星,希望能掌握它,牢牢抓在掌心裡,以為這麼做就可以得到幸福。直到今夜,我才知道我最想要的明星不在天上,而是眼前的你。」

  「書綸」再沒有比最後幾句話更能蠱惑她了,所有的遲疑和不安全可以滾一邊涼快。

  他的目光如星子般墜落進她眼瞳裡,貴美無力招架他熱情的召喚,迎接他覆下的唇,引爆了一整夜存在於兩人間的吸引力,也讓經日累月的相思找到宣洩的出口。

  在他急切的探索與飢渴的擁吻下,貴美像朵可遇不可求的曇花,傾盡一生的幽香,無邪地為他敞開身心,感覺著他的男性與激情覆蓋向她,也以女性的熱情純真地日應。

  果凍般柔滑的雙唇貪婪地啜飲著原以為無緣一當的美麗女體,書綸體內的熱情到了爆發的臨界點,雙手快速剝除兩人身上的衣物,迫不及待地想感受她的性感和美麗。

  當結合的那刻來臨,貴美不斷逸出急促的喘息聲和含糊的低吟聲,更加煽動他的慾望節節高張。那對令人渴望的豐乳在他掌心下膨脹,紅艷的尖端也在他的撫弄下不斷輕顫,而那雙令男人瘋狂的長腿纏繞在他腰上,配合著他的進擊不斷地弓起身軀無言地要求更多的歡愉,也激起他更多的歡愉。

  情慾像海浪般波濤洶湧,一波退去,一波又起。兩具猶如磁鐵般吸引彼此的男體和女體,在滿天的星斗見證下,交纏得猶如不可分割的連體嬰。

  是給予也是付出,如果只是身體上的吸引力,它不會那麼美好,當高潮來臨,兩人彷彿攜手飛到天際化為明星,並各自飛離自己的軌道,即使碰撞在一塊,將本可與日月同壽的生命燃燒成剎那的璀璨亦不悔。

  不悔呀,然而瞬息間迸出的火花,在萬事俱寂,一切歸於黯淡,燃燒過後的灰燼裡可還有餘溫?疲累的身軀可還能感受到兩顆心曾有過的共嗚?

  沉重的頭顱從她胸房抬起,緊接著曾帶給她身心震顫的男性體軀也離開她,貴美開始覺得冷。她轉過頭看躺在身邊的男子,那張佈滿汗水的臉龐依然俊美,卻增添了一抹疲倦的茫然,不似之前那樣心意堅決的篤定。

  琨實在這刻翻上她心頭,那些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重重關卡依然存在,令她不安的罪惡感強烈地衝撞著方寸間。她感到不確定了起來,雖然不後悔把自己給他,可是

  好亂,好亂。

  她翻身坐起,背對著他,尋找散置一地的衣物。

  「貴美。」他的聲音帶著抹遲疑。

  「你放心。」她試著用一種輕鬆、世故的口吻說,「我們是成年人,這又是你情我?願,我不會要你負責。」

  「你說什麼啊?」他錯愕地跟著坐起。

  貴美眼眶酸澀,但仍強忍住。「你不是要跟我講這些嗎?」

  「當然不是。」他苦笑,猶豫的輕觸她光裸的肩膀。

  「那你想說什麼?」

  「我不知道。」他歎氣道,「心情很亂,有很多感覺,但理不出來,也說不出來。」

  既然這樣幹嘛喊她?貴美覺得好委屈。

  「你慢慢想吧,我去洗澡了。等一下可不可以」她吞下喉頭的緊澀,深吸了口氣,聲音淒涼地繼續說:「送我回富基漁港。你再幫我跟依蘋說,我想回家住,過幾天我會去她家收拾行李。」

  書綸終於感覺到不對勁,「貴美,你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她苦笑,「就像你一樣心亂,理不出,也訴不出吧。」

  「貴美」

  「算了,就當今夜是個夢吧。償了我的相思,從此以後我們什麼都不是。」

  「貴美!」在她起身朝浴室奔去之前,他及時拉住她,「難道你要否認我們之間的吸引力嗎?」

  「我沒有要否認,只是你會為了我們之間的吸引力就不跟依蘋訂婚嗎?」

  他放開她,沉默不語。貴美雖然感到失望,卻在預料中,轉身走進浴室裡,強忍的淚水溢出眼眶。

  等她沖洗過後,穿好衣物出來,發現他已經穿戴整齊,深情的眼眸複雜地注視她。

  「真的要走,不留下嗎?」

  「留下來只是增加彼此的苦惱,何必呢?」她木然道。

  他不曉得該怎麼回答,輕喟了聲,「走吧,我送你回去。」

  循著原路來到地下停車場,像來時般匆匆,轎車在夜色下,去時也匆匆。車廂裡是一樣安靜,只是來時的性感張力被去時的悲淒窒郁所取代。

  未來會怎麼走,兩人都沒有答案,一路上各懷心事,直到車子抵達貴美熟悉的家園,一種思親的情懷漲滿她胸懷。

  餐廳的燈還是亮著,這時候還有客人嗎?

  「給我一點時間。」他在她離開前,突然開口。

  貴美轉身看他,眼裡貯滿激動的淚水。他肯說這一句話,夠了,她再不奢求。

  「我打電話給你。」他對她承諾,「相信我。」

  她當然願意相信他,只是不相信在依蘋和她之間,他會選擇她而已。

  絕望的情緒滾滾而來,促使她投回他懷抱,對準他誘人的果凍般嘴唇熱情地吮咬。

  也許再沒機會了,讓她留下最後、也最美的記憶。

  別了。

  不管他作何決定,她不怪他。

  「再見。」在他能回吻她之前,貴美逃也似的下車,奔向那楝燈火依然燦爛的樓房。

  吳偉雄坐在靠門口的餐桌旁,看見她回來,表情錯愕。貴美的視線被闖進耳內的聲調所吸引,等她認出激動地轉向她的男人的身份,一時間全身如置冰窖。

  久遠的惡夢跨越過時空而來,她絕望地咬著下唇,心如槁木死灰。

  書綸要她給他時間,她卻發現她根本沒資格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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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11 05:59:54
  第十章

  「兩個月前,就有朋友告訴我你爸爸從大陸回來,在打探我們的消息。」半個小時後,母女倆坐在客廳裡面對面時,黃母陳碧雲一臉疲憊的開口。

  「當時您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看你那麼快樂,不忍心破壞你的心情。貴美,媽知道你對他一直不諒解,可是他終究是你父親呀。」她的語氣充滿無奈。

  「如果他有顧念父女之情或是夫妻間的恩義,當初不會一走了之,把所有的債丟給我們來扛!我難道不該為他拋棄我們而耿耿於懷?」

  「可是他現在」

  「媽,您別傻了!他是因為知道債都還完了,才敢回來。天下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他自以為浪子回頭,我們這些為他受苦受難的人就該拋下怨恨接受他?反正我們這些年來沒有他也過得很好,現在更沒必要接受他。」

  「貴美」她能明白女兒的心情,可是終究無法無情,雖然他對她不義,她卻不能不管他。

  「媽!」從母親的表情,貴美警覺到不對勁。「您已經賠上自己的前半生,現在連後半生也要賠進去嗎?分開了十四年,我不信您對他還有感情,否則兩個月前在知道他在找我們了,不會坐視不理。既然您對他沒感情!而他這些年想必也不是一個人吧?既然這樣,倒不如各走各的。」

  「貴美,難道你不想」

  「一點都不想。」她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已經過了需要老爸的年紀,何況他從來不是個合格的父親。而您,勞碌半生為他償還了債務也算是對得起他了,可別後半輩子也賠進去。再說,您有沒有篇雄叔著想?他等了您這麼多年!您忍心辜負他嗎?恍「我」碧雲掩住瞼,無法否認女兒的話。「也不想虧欠阿雄,可是貴美,如果你爸爸過得好,我一點都不想巴結他,可他的日子並不好啊!他年紀一大把,又全身是病,我不忍心啊!」

  「可您有沒有想過,這個不忍心,會葬送多少人的幸福?」貴美苦口婆心地勸道。「雄叔和您就不用說了,那個我該稱做爸爸的人也不會因為您的不忍心而受惠的。如果枕邊人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他強留著您有用嗎?媽,您不要自誤誤人。」

  「可是你爸爸」

  「如果您是擔心他沒人照顧,我可以奉養他。再怎麼說,他都是我爸爸,女兒奉養父親是天經地義,而您只是被棄的糟糠妻,沒義務要照顧他。」

  「貴美」

  「媽,您就聽我一次。能遇到一個愛你、惜你、知你的人,比得到任何財寶都要難能可貴。您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好不容易有雄叔這樣的人誠心想跟您廝守,女兒不准您放棄到手的幸福。」

  「貴美」

  「您拍婚紗照一定很美,這次一定要把女兒幸福的份也加倍過!」

  「貴美,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女兒的表情和語氣都太不尋常了,令碧雲生出懷疑。

  「沒事,只是想要媽媽幸福而已。」偷偷抹去眼角悲傷的淚水,不願母親為她的事憂心,就讓她一個人扛起所有的苦難,只要母親能幸福,還有那個人。

  逃避了好幾天,沒想到書綸會在她上班時攔截她,為了不讓自己成為注目焦點,只好跟他到對面的小公園。望著那張多日不見、魂縈夢牽的俊美臉顏,貴美的心情凌亂得難以收拾,只能強迫自己對他深情的眼光視而不見。

  「為什麼不肯接我的電話?」那好聽的聲音裡有著款款的情意。

  「那天不是說好把一切都忘記,你還來找我做什麼?」她低頭看地上,語音沉悶地回答。

  「我沒說過那樣的話。我明明是請你給我時間,還強調會打電給你。」他對她疏離的態度感到不解。

  「你來是要告訴我,你有遵守承諾?好,我知道了。如果沒別的事,原諒我上班快遲到,沒法奉陪你。」

  「貴美,你在生我的氣。」看她始終繃著瞼,表情顯得不耐煩,書綸的自尊被刺傷了,但仍忍住氣,耐心地問。

  「沒有,我只是想得很清楚了,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根本沒可能。」

  「你說的是氣話。」他鬆了口氣,覺得自己想得沒錯,投注向她的眼神注滿熾熱的情意。「因為我沒有在第一時間確認我對你的感情,所以你就氣我。可是,貴美,也請你以我的立場來看待這件事。一直以來,我以為自己喜歡的人是依蘋,雖然對你心動,仍然維持在理智可控制的範圍內,直到那晚依蘋告訴我你喜歡呂昆霖,還跟他在一起,我嫉妒得要發狂,只想著要把你給搶回來。然後,我看到你,你說你想著我,所以對曾經暗戀過的呂昆霖的示愛無法接受,一下子就把我的理智給擊垮了,渴望凌駕過一切,讓我不顧一切地得到你。只是一切發生得太快了,我的腦子一片混亂,理不清楚,才要你給我時間。現在,我都想清楚了,我對依蘋是兄妹情分居多,對你則有太多複雜的情愫,是男人對心愛女子的佔有慾,我要你,才決定不跟依蘋訂婚。」

  貴美震驚地抬起頭,有短暫的幾秒鐘她想飛奔進他懷裡,給他一個結實的熱吻,告訴他這些日子裡她等待得有多苦,相思有多深,並且有多高興、多感激他選擇了她。但她很快恢復理智,瞼色變得蒼白。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股怒氣衝上她的喉嚨,「下星期就要訂婚了,你才說這種話,到時候要依蘋怎麼辦?」

  「我以為這是你想要的。」他承認自己沒想到那麼多,在釐清自己的情意歸向後,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訴她,貴美卻一直躲他。

  「不,我一點都不想要。」她努力壓抑著心裡的悲痛,說著違心之論。「我不要你傷害依蘋,她那麼好,什麼錯都沒有,你不可以不要她。」

  「如期舉行訂婚,對她才是傷害。我不愛依蘋,不應該再騙她了。」沒料到她會這樣反應,書綸在錯愕過後,急忙解釋。

  「你騙人!」她強迫自口己說。「你會這麼說是因為一時沖昏頭了。如果你不喜歡依蘋,當初怎會跟她求婚?現在再來說這種話,太不負責任了。」

  「我當初也以為我喜歡她,但那是在遇到你之前的事。」

  「我該覺得很光榮嗎?可是我一點這種感覺都沒有耶!」她故意表現出輕浮的樣子。「你現在可以說不喜歡她,將來也可以說不喜歡我。對不起,像你這樣的男人我最瞧不起了,你最好立刻在我面前消失!」

  「貴美,你瘋了嗎?為何講的話我都聽不懂?」書綸被她搞糊塗了。

  「我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的語言你當然聽不懂。如果要說這裡有人瘋了,瘋的人也是你。任何明眼人,在我和依蘋之間都會選擇依蘋而不是我。她跟你門當戶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卻為了我不要她,不是瘋,是什麼!」

  「貴美,你知道自己在講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比起你這種見異思遷的花心男人,我寧願選擇依蘋這樣忠實的朋友。」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在你心裡,依蘋比我還重要?」那雙漂亮的眼眸躍上憤怒的火焰,他無法忍受她竟把別人看得比他重要!

  「沒錯,依蘋比你重要!」

  「既然她在你心裡有那麼重要,你為何要跟我上床?」

  他的話刺中她心窩裡最難堪、脆弱的地方,背叛好友的罪惡感在這些日子來一直折磨著她。貴美忍住心頭的刺痛,深吸口氣。

  「當我是一時鬼迷心竅吧!」她自嘲地說。「我現在已經覺悟了,那是一段錯誤,如果你是紳士的話,就不要再提起。」

  「我是錯誤?你」

  「貴美,這人在騷擾你嗎?」

  一道男聲突然傳來,書綸一看,發現是一名高大英挺的男子,立刻生出警覺來。

  「呂經理。」貴美不知道他怎會出現在這裡,直覺地想搖頭否認。

  「他才是你拒絕我的原因吧?」」聽到對方姓呂,書綸把所有的事聯想在一塊,嫉妒的情緒沖捲向他。

  他眼裡的傷痛讓貴美好想安慰他,告訴他事情不是這樣。但想到依蘋,只得狠下心將錯就錯,小鳥依人地靠向呂昆霖。

  「被你發現了。」

  「你那晚明明說」

  「那晚是那晚,今天是今天呀。你說要我給你時間想清楚!我何嘗不需要時間想清楚?我考慮過了,我真正喜歡的人是昆霖,至於你是一時的迷惑。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不然昆霖會誤會喔。」

  「你!」他氣得渾身發抖,自幼受到的好教養卻讓他無法對她口出惡言。「我算是看清楚你了!」

  強撐著最後的男性尊嚴,他倨傲地轉身離開。

  貴美的視線迷茫了起來,一顆心跟著他走遠。

  「怎麼回事?」無端被攪進去,呂昆霖一頭霧水,他只是看到她,好心過來關心一下。

  貴美的回答是哇的一聲哭倒在他懷裡。

  完了,他的范倫鐵諾西裝。

  「你跟貴美姊是怎麼回事?」依蘋像火車頭一樣衝進來,秘書只能一臉無措的跟在她後頭。

  書綸以眼神示意秘書退下,放下手中的公文。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當然明白。那晚你一聽見我安排呂昆霖跟貴美姊見面,便急得衝上樓。我後來還看見你抱住貴美姊狂吻,兩個人一起到停車場。那晚貴美姊沒有回來,隔天我接到她電話,她說她家裡有事情,不管我怎麼說,她都堅持要搬回去,而且只帶走她原先帶來的行李,不肯把我為她修改的那些套裝帶走,連讓我問一下的機會都不肯給就走了,後來她就躲著我。你說,這一切是不是因為你?」

  「不知道。」

  以為一問三不知,就可以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

  依蘋惱火了起來。

  「你給我講,那晚你對貴美姊做了什麼,讓她後來都不肯理我了?」

  他仍是緊閉著唇。

  「好啊,方書綸,我真是看錯你了!」他越是不說,依蘋越是要弄個清楚明白。

  「你是個敢作卻不敢當的孬種!對貴美姊始亂終棄,現在又想粉飾太平,欺騙我!你好樣的,以為這樣子我就拿你沒法子了嗎?錯了,我手上握有你犯罪的證據,你再不乖乖招認,我就把照片公諸於世,控訴你花心薄倖的罪行,讓全世界的人都鄙棄你,到時候,嘿嘿嘿不用我出面,我老爸也會中斷這樁婚事。」

  「你做了什麼?」書綸警覺了起來。

  「你說咧?」她得意地揚起眉。

  「你該不會」霍地想到她對付程羲的老招,書綸一張俊臉顯得陰沉,「蔡依蘋,你太過分了!」

  嚇死人了!從來不曾對她大小聲的書綸,居然吼起她來?依蘋不禁有些膽怯。

  「我手上剛好有相機,身邊也正好有位攝影師,就順便」

  「你設計我!」

  「說設計太難聽了,如果不是你把持不住,我有通天的本事也設計不了你。」她為自己辯解,明亮的眼睛直視向他,彷彿要看穿他腦子裡的所有思緒。

  書綸狼狽地別開眼。

  「你愛上貴美姊了。」

  「你少亂講了。」他神情憂鬱。

  「我沒有亂講。像你這麼精明的人,如果不是為愛暈頭轉向,怎麼可能在公眾場合狂吻你未婚妻的好朋友?」

  「你也知道你是我未婚妻呀。」他哼道。

  「上了你當,不得不暫時委屈自己當一下你的未婚妻。」她趕忙撇清,「我早就看出你不是真的愛我」

  「你憑什麼這麼說?」他忽然抬起頭,一雙眼眸炯炯地瞪視她。

  「如果你真的愛我」她沒有迴避他挑釁的眼光,反而回問他:「怎麼可能受另一名女子的吸引?」

  見他沉默著不說話,她繼續道:「書綸,承認吧。你只是為了方便才選我。因為我是你從小看到大的小妹子,你疼我、欣賞我,也自認為瞭解我,還花了很多時間、金錢和心血在我身上,娶了我就可以回本。還有我們家世相當,兩家父母又交好,你我就像對方家庭裡的一分子,娶我也不用鬧家庭革命。總之,你身邊的女子,沒一個比我更適合當你老婆的,你就是這麼想,對不對?」

  「說得好像我很功利。」他是這麼想的嗎?書綸不禁深思了起來。

  「你不是功利,只是實際,錯把兄妹之情當愛情。」

  「你就認為我對你一點男女之情都沒有嗎?」他苦笑。「就算是有,也是習慣,也是因為你懶得再對另一個女人好,才選擇我,但這種習慣的愛,在遇到真正打動你心的貴美後,很自然就被淘汰了。」

  他看她一眼,沒回答這問題,反問:「最重要還是你不愛我吧?」

  她對這點不置可否,瞅著他說:「你應該是愛貴美姊的吧?」

  見他將臉別開,她緊追著說:「可別告訴我你不愛她,不然我會生氣喔。」

  哪有人這麼說話的,這擺明是威脅!

  不說話,就是不說話,以為這樣她就拿他沒轍嗎?本姑娘自問自答的本事練得可好呢!

  「既然愛她,為什麼這幾天不見你去找她?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被她纏得沒辦法,書綸只好冷冷地回答:「她喜歡的人是姓呂的。」

  「怎麼可能?」她驚訝地叫了起來,事情是哪裡出錯了?「貴美姊明明就喜歡你呀,我看得一清二楚。如果她不愛你,怎麼可能把自己給你。」

  「你連這個都知道?」俊臉微微漲紅,是氣紅的。

  依蘋扮了扮鬼瞼,「我跟蹤你呀。那晚跟著你的車出去,我跟孟夏根據你開車的路線猜到你是去天母的度假屋,也不怕跟丟你,到了那裡看到你的車子,你們隔了好久才又上車。可別告訴我你只是帶貴美姊去看星星,我不相信你會這麼純情。」

  「那又如何?」他氣得惱羞成怒,「反正她已經當面拒絕我,說她愛的人是姓呂的了。」

  「我不相信貴美姊會愛呂昆霖而不愛你。」

  「不管你相不相信,事情就是這樣。我已經丟臉過一次,不想再丟臉第二次。」

  「書綸」

  「撒嬌也沒用。」他瞪她。「你能想像我掏心掏肺的表白,卻被她拒絕的難堪嗎?謝了,我不想再經歷一次。」

  「書綸,這其中一定有原因。我們跟貴美姊相處這麼久了,你會不清楚她的為人嗎?聽我的話,把事情搞清楚,否則你會後悔的。」

  他痛苦地閉起眼,無法否認自己比誰都想弄清楚貴美為什麼這樣對他。明明是兩情相悅的,怎麼才過了幾天她就改變心意,琵琶別抱了?他無法接受,不論是高傲的男性尊嚴,還是深深愛戀著她的心情,都難以接受。

  「走,我們去找她問清楚。」見他明顯軟化了,依蘋使出蠻力將他拖離座位,書綸半推半就的被她拉走。

  唉,死要面子的男人!

  貴美沒想到依蘋會埋伏在銀行的員工出入口等她下班,讓她無法避開。

  其實她不該感到意外的,依蘋一旦打定主意要去做一件事,就一定會做到。

  「貴美姊,我來是要問你一些事。」依蘋開門見山的說。

  她要問什麼?貴美一陣心慌意亂,覺得自己沒瞼面對她,低頭就道:「依蘋,我家裡有事,我」

  「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還是你認為我連耽誤你一點時間的資格都沒有?」

  在她銳利的目光下,貴美畏縮了起來。只好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跟我來吧。」她邊帶她走進隔壁大樓邊解釋,「我在這裡有楝公寓,平常是租給來台的商務人士,但最近經濟不景氣,上個房客走後,房子一直空下來,我們到那裡談,沒人會打擾我們。」

  志下心不安地跟著她來到六樓,依蘋帶她進入裝演雅致的客廳,貴美無心留意裡頭的佈置,只是被動的依照依蘋的意思坐下。

  依蘋到廚房沏了壺花茶回客廳,還備了一大盤的點心。這不像逼供,倒像是找朋友來喝茶聊天。

  「書綸都跟我說了。」她莫測高深地說。

  「他」貴美錯愕地抬起頭,硬著頭皮問:「說什麼?」

  「說他不跟我訂婚,喜歡的人是你,還跟你上床。」

  他到底在想什麼!貴美花容失色,神情顯得驚慌。

  她不是跟他講得很清楚了嗎?他怎麼可以這樣對依蘋,還把所有的事都跟她講?

  「你別聽他胡說,他是在說氣話,沒錯,是氣話。」她著急地想粉飾太平。

  「可是我看他很認真耶。」依蘋故意道。

  「你不要相信他!」

  「可是我很想相信他呀。」她攤攤手。

  「什麼意思?」

  「貴美姊,你也喜歡書綸的,為什麼不承認?」依蘋納悶不已。

  「我沒有」她別開瞼,不敢再看她,放在膝蓋上絞扭的雙手因用力過度而發白。

  「我很樂意成全你們,其實我一直想把書綸讓給你,好報答你當年的救命之恩。」

  依蘋猜想貴美大概是因為她,才不敢接受書綸的示愛,便老實地把自己的心意說個明白,沒想到貴美的反應卻是激烈的。

  「一點都沒必要,你不欠我!」

  「誰說的?你明明救了我呀。」依蘋努力想說服她。

  「是真的!」到了這地步,貴美知道自己不能再讓依蘋基於報恩而繼續對她好了,艱難的啟齒,「當年我會恰巧出現在那裡,不是沒理由的。因為前一天晚上,我聽見爸爸跟他的朋友說,要綁架你勒索錢。我害怕爸爸會傷害你,才會在校門口徘徊,後來的事你都曉得了。」

  「貴美姊,你是說」一抹恍然大悟飛昇進依蘋眼裡。

  「要綁架你的人是我爸爸,我不過是阻止他,根本不值得你感激。」她自嘲地說。

  真相來得雖然突然,但依蘋很快就想通。怪不得兩人重逢後,貴美一直迴避她,不願接受她的示好,原來是有這層因素。

  「你也可以不阻止這件事的,不是嗎?」她語氣溫和地問。

  貴美怔怔地抬眼看她,發現那雙慧黠美麗的眼睛裡,非但沒有一絲鄙視或厭惡,還充滿溫暖的情感。

  「所以你還是救了我。貴美姊,你真是個大好人。」

  「不,我一點都不好!」她激動地搖頭,依蘋對她越好,她就越發難以承受心中的罪惡感。「我自私,卑劣,明明曉得你要跟書綸訂婚了,還偷偷喜歡他,一點都不值得你對我好。」

  見她這麼堅持的說自己不好,依蘋也不急著矯正,順著她的話道:「那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虧欠我?」

  「沒錯。」淚水悲傷地滾落她頰畔,「我受了你的好,不但不思感激,還愛上總之,我是壞女人!」

  現在還有人搶著當壞人呀!但至少她肯承認自己愛上書綸了。

  依蘋鬆口氣,知道光這句話就可以讓那個人滿意了。

  「你覺得自己欠我,願意做任何事補償我?」她挑眉問。

  「我會離開書綸,不會來打擾你們。」貴美強忍心痛,逼自己做出承諾。

  「我又沒叫你離開書綸。」她翻了翻白眼,不勝煩惱地接著道:「而且你這麼做,非但不能補償我,還會為我帶來困擾喔。」

  貴美傻了眼,她的意思是

  「在發現你跟書綸暗通款曲後,我本來還很開心的說。恍她富含深意地說。

  「開心?」發現自己的未婚夫跟別的女人糾纏,她不但不氣惱怨恨,還開心?

  「對呀。好不容易有個替死鬼啊,我不是那個意思啦。」她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舌頭,「我是說,雖然書綸很好,當朋友、哥兒們都沒問題,可做情侶、夫妻,我就沒法子接受了。」

  「你」貴美瞠大眼,她的意思是?

  「我根本不想嫁給他,是他自作多情,哄得他爸媽跟我爸亂點鴛鴦譜。現在他好不容易願意改變心意,取消我跟他訂婚的事,你卻刺激他,傷害他,讓他又不肯解除訂婚的事了,我真是可憐啊。」她哀聲歎氣地說。

  貴美聽了後悲喜交加;喜的自然是依蘋無意於書綸,所以她愛上書綸,便不算對不起她。悲的則是知道得太晚了,她不但拒絕了書綸,還傷害他,他不可能原諒她的。

  唉,她都說得這麼白了,她為什麼還是沒反應?依蘋不得已下,只好說得更亙接。「貴美姊!你要是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就回書綸身邊。」

  「可是我把他氣走了,他不會原諒我了。」想到自己那樣傷害他,貴美既愧疚又心痛。

  「如果他願意原諒你呢?」

  「怎麼可能?我說那麼多難聽的話,還讓他以為我愛的人是呂經理,他怎麼可能原諒我?」她悲傷地低著頭。

  「我說會原諒就會原諒,方書綸,還不快點出來原諒人家。」

  貴美吃驚地抬起頭,一抬眸便看見書綸站在客廳和餐廳連接的入口看著她。

  那雙深黑、美麗的眼眸裡,此時正放射出混雜著激動、憐惜、懊惱和深情款款的情緒,貴美頓時喉頭緊澀,潮熱的眼眸霧氣瀰漫。

  「除非你答應我,以後要把我放在你心上最重要的位置,即使是依蘋,也不能比我佔的份量重,我才要原諒。」低啞的聲音自他繃緊的嘴唇滾逸而出。

  「書綸!」她激動地喊他,方寸間洶湧著太多的情緒,有失而復得的喜悅,有對他的歉意,還有說不完的濃情蜜意,混合著一股迫不及待,讓她飛奔進他敞開的懷抱。

  「貴美,你怎麼這麼傻?」他充滿感情地道。「如果不是依蘋堅持要找你問清楚,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想見你了。」

  「對不起,我」

  「我要聽的不是這句,我要聽你親口對我說,你愛我,心裡只有我!只有我最重要,呂昆霖和依蘋都不重要」儘管瞭解了貴美之所以會拒絕他的原因,受創的男性自尊仍然對她當日的話耿耿於懷。

  「我」她感到好抱歉,只要他肯原諒她,她會說任何他想聽的話。然而,她滿腔的表白,卻只說了個字,便被依蘋給打斷。

  「書綸,你好像有點過分喔。呂昆霖也就算了,我怎麼可以變得不重要?」

  「你出去,這裡不需要你了!」像是突然發現屋子裡還有個多餘的人,書綸蠻橫地下起逐客令。

  「你有沒有搞錯呀,這裡是」依蘋的埋怨才剛起頭,便看見那個有異性無人性的青梅竹馬將她當成透明人,索性抱住心愛的人熱吻。

  唉!她是不介意當觀眾啦,但擔心貴美臉皮薄,承受不住,她只好摸摸鼻子,當個被乞丐趕走的廟公。

  「這是我的房子耶!」她順手關上大門,嘟嚷道。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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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11 06:00:20
  尾聲

  見到那道風情萬種的身影款款走來,蔡萬億暗暗叫苦,忍不住幽怨地望向愛女。

  他是造什麼孽,怎麼會生出這麼麻煩的女兒來,接連兩個未婚夫都拱手讓人!

  程羲也就算了,那傢伙早有所愛,還想要藉由聯姻來鞏固權勢,就算依蘋要他,他也絕不允許。

  可是書綸?從小對她千依百順,家世、相貌全都是萬中之選的書綸,依蘋竟也捨得讓給別人,蔡萬億實在不明白女兒在想什麼。

  這還不要緊,最麻煩的是程家那只「茶包」,朝他搖搖擺擺過來的架式,分明是來找碴。

  三個多月前,書綸當著程茶包的面說的那番話,在當時是十足十地給了自己面子,滅了程茶包的威風,現在卻像一巴掌甩回他臉上。苦耶,程茶包要來討回當日被削的瞼了!

  「爸,您別擔心,女兒不會讓您吃虧。」依蘋老神在在地安撫父親。

  「真的嗎?」蔡萬億不怎麼相信。

  「我哪次讓您失望了?」嬌媚地瞠了老爸一眼,裝做沒聽見父親大人喃喃念道「每次都讓他失望」云云,依蘋施施然地迎向程夫人。

  「程夫人,您的光臨令寒舍蓬蓽生輝。」甜膩的嗓音聽得人全身舒爽。

  「今天是書綸跟你的訂婚之喜,我身為他的舅媽是一定要來的。可怎麼好意思讓准新嫁娘親自來招呼。」程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說。

  「程夫人,您是不是哪裡弄錯了?今天要跟方少爺訂婚的人,不是依蘋小姐呀。」跟著程夫人一塊來的一位夫人故意道。

  「咦,今天不是蔡桑的千金跟我家書綸的文定之喜嗎?我沒搞錯呀。」程夫人一臉莫名其妙。

  「是蔡桑的千金沒錯,但是另一位千金。」

  「怎會有另一位千金?蔡桑只有依蘋這位掌上明珠呀。去年他是收了丁鈴當乾女兒,但丁鈴已經嫁給程羲了,難道蔡桑在外頭」

  看她們一搭一唱的,還真有模有樣,怎麼不去搭檔表演相聲算了!依蘋本來還想繼續欣賞兩人精采的演技,無奈父親大人一張臉氣得快抽筋,再不想辦法,她擔心他英俊的模樣就變不回來了。
 
  「啊?又一個乾女兒?」程夫人擠出錯愕的表情,隨即臉上堆滿同情。「依蘋,你該不會又善良得把優秀的未婚夫讓給外頭的女人了吧?不是我要說你,你這孩子的心腸也太軟了,不但原諒未婚夫的背叛,還忍辱負重地認搶自己老公的女人當乾姊姊,並且幫他們辦一個風光的訂婚宴,這樣下去怎麼得了!知情的人說你善良,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你有什麼毛病,接連兩個未婚夫都落跑,另結新歡。」

  數落了她還不夠,程夫人繼續轉向蔡萬億。

  「我說蔡桑,你也太縱容依蘋的善良了,怎麼可以認搶你女兒的未婚夫的女人當乾女兒呢?這會讓那些外頭的女人以為搶依蘋的未婚夫不僅沒關係,還能麻雀變鳳凰當上蔡家的千金小姐,這不是變相的鼓勵那些外頭的女人跟依蘋搶老公嗎?」「程夫人不也曾是外頭的女人?」在父親大人怒氣衝天之前,依蘋慢條斯理地說。

  「什麼?」程夫人臉色一變,凌厲的眼眸瞪視向那張無辜的俏臉,像是恨不得撕掉依蘋瞼上天真的笑意。

  一旁的蔡萬億聽得大樂,女兒果然厲害,不出口則已,一出口便狠狠將了這個老妖婆一軍。

  「程夫人曾是程伯伯外頭的女人這件事,大家都知道嘛。」她對她臉上的憤恨視而不見,倒是語氣一改之前的不經心,轉為嚴肅。「我提出這件事可沒有貶抑您的意思喔,我認為兩人只要真心相愛,沒有裡頭外頭之分。像您啦,雖然曾當過外頭的女人,但還不是守得雲開見月明,成為程伯伯名正言順的摯愛。有情人就該成眷屬,無情人及早分開,免得自誤誤人。我跟書綸只有兄妹之情,勉強結合,將來必然是一場災難,倒不如成全對我有救命之恩的貴美姊和他。」

  「救命之恩?」程夫人的氣緩和了些,卻越聽越迷糊。

  「貴美姊在十四年前救過我,您都說我善良了,善良的我自然要感恩圖報嘛。本來想傚法古代淑女來個以身相許,可我跟貴美姊都不是同性戀,只好來個以夫相許,把條件一級棒的書綸讓給她做為回報羅。」她的語氣轉為俏皮。

  程夫人畢竟曾是大稻埕一帶的酒國名花;又跟著丈夫當了名門富家奶奶近三十年,在依蘋給了她台階下後,沒藉口為她揭她舊瘡疤而發怒。

  她堆起一張笑臉,以無盡慈祥且親愛的聲音說:「來當程媽媽的媳婦吧。我們家程航雖然不成材,但絕對不會拋棄你,另娶別人。」

  咳咳,怎麼這女人還是不死心,真當她嫁不出去?她還未滿二十一歲,不到清倉大拍賣的時候吧!

  依蘋擠出一抹笑,甜絲絲地回答:「這樣吧,等令郎能當上行政院長,我們再來談這件事。」

  蔡萬億聞言大笑,摟著愛女踱到另一邊招待其他賓客。

  程夫人則杵在原處,和身旁的人交頭接耳,研究依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聰明的讀者,你們想到了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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