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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原夢]守不住愛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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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19 00:52:49 |倒序瀏覽
守不住愛戀  作者:原夢

這個男人能輕易掠奪她的心,也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毀去她的一切,
他對外否認她妻子的身份,明目張膽地帶女友回家過夜,還對她冷言毒語相向,
明知她不是嗜錢的女人,卻硬在她的身上貼上卑賤女人的標籤,
而她不曾束縛過有名無實的丈夫,也從不過問他的徹夜不歸與流連花叢,
始終待在最角落默默守候,等待他回過頭時看見自己,但是他沒有!
直到他雙腿殘廢,女人一個接著一個遠走,他才發現一直陪著自己的,
居然是他一心想離婚的女人,然而傷害已經無法挽回,
當他明白自己的心,期待重新認識結縭三年的妻子時,
她毅然決定走出婚姻的牢籠,還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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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19 00:53:22
  第一章

  紀家的大廳內充斥著一股奇異的氣氛,一個冷俊的男人背對著一個美麗的女子不發一語,有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倏地,要脫離束縛似的,他無情的開口,「簽吧!再拖下去對我兩都不是什麼好事!」

  那個男人寒著一張俊臉面對窗外抽煙,漠然的盯著自己吐出的白色煙霧。

  而坐在他身後沙發上的那個女人雖然面無表情,可是眼神之中卻流露出無限的哀愁與傷痛。

  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有著一紙離婚協議書,想必這就是問題的所在吧。

  她放在膝蓋上的一雙手恐懼的抖動著,她自己很清楚,根本沒有勇氣簽下這紙永遠離開他的契約。

  「我……如果我不簽呢?」她以試探的口吻掩飾自己的脆弱。

  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他能輕易的掠奪她的心,必定也能不費吹灰之力的毀去她的世界。

  聞言,他突然狂笑起來,「你是嫌錢不夠多嗎?」他的語氣裡有著明顯的嫌惡。

  她的心又再度被劃上一條看不見的傷口,淌著鮮紅的血液。

  雖然這早就已經是該習慣的事情了,但她仍然無法扼止心痛,痛得心都快忘了跳動、忘了執行它原來的任務了。

  「明天我會再把錢存入你的銀行戶頭。」他想了一下,像是頓悟一般的嘲諷道,「如果你還是嫌錢不夠,你打電話再告訴我的律師,我會叫他把錢匯給你的。」

  他怎麼能夠這樣想她、這樣對她?明知道她不是那種嗜錢的女人,他卻寧願將她歸成這一類,在她身上帖上卑賤女人的標籤,因為這樣,才會使他所提出來的離婚看起來不像是他一個人的錯。

  「我不會答應的。」她知道那個女人要的只是他的錢,她不想讓他受到傷害,也不想放開她唯一的愛。

  他瞇起雙眼,不悅的轉過身盯著她。

  「不要再玩遊戲了!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娶你的原因了嗎?」他看起來已經接近憤怒邊緣了。

  她不是一向都對他很順從的嗎?他不明白她今天怎麼會變了一個樣,居然杵逆他的決定!

  其實,他在娶她之前早就知道她愛上他了,因此才會利用這個弱點向她求婚,以便繼承龐大的家產。

  而且她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對他在婚後的花天酒地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他要跟她離婚是她的幸運,況且他還付了她一筆豐厚的贍養費,感謝她這三年來的無怨無悔。

  那麼她到底還有什麼地方不滿意,居然敢拒絕他的離婚要求?

  接著,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走到她面前的沙發坐下,從西裝外套裡拿出一本空白支票簿和鋼筆,寫下一堆數字,推到她的面前。

  「錢明天還是會存進你的銀行戶頭,這裡是五十萬元的支票,隨時都可以提領的。」面對她,他的臉上永遠是一副諷刺的微笑,一雙漂亮的黑色眼瞳中充滿了寒冷的厭意。

  她的眼神無可避免的閃過痛苦和憂鬱。「我不要你的錢。」

  「那你到底想要什麼?」從他那瞇起的眼神中她傷心的明白,他那雙漂亮的黑眼睛裡是絕對看不到對自己的愛。

  除了痛苦,她還是痛苦。

  哦!他怎麼能夠問她想要的是什麼?她最想要的正是他最不願意給的東西。

  她苦笑著搖搖頭,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因為她知道不管說了什麼,他都不會想聽的。

  終於,他不耐煩的將手上的香煙熄掉,拿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

  「想要什麼去跟我的律師說,我會叫他盡量滿足你的要求的。」他還特別強調了「滿足」這兩個字。打開門,他仍然是沒有正眼瞧過她一眼地背對著她。「希望你能在明天之前簽好離婚協議書,因為後天我要飛往夏威夷和她結婚。」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表情空洞、雙眼無神的直視著前方,唯一表露感情的只有那兩行沿著臉頰滑下的淚水。

  她痛苦得想要歇斯底里的大笑一場,可是她並沒有這麼做,只是更加空洞無神的看著前方。

  這場婚姻是正確的嗎?她不知道,也不明白這樣的愛到底算什麼。

  在他們這三年的婚姻生活裡,他們始終像房客一樣,見著面了點點頭,然後便擦肩而過。

  難道她付出的還不夠嗎?仍是不夠令他回頭看她一眼?只要一眼就好了……這樣的要求也算過分嗎?

  從結婚到現在,她從不曾束縛過他也從不過問他的徹夜不歸與流連花叢,難道這樣做仍然錯了嗎?

  唉!果然……只有單方面的付出是不夠的。

  或許,當初她不該讓濃烈的愛掩住了雙眼,陷進這種無助的深淵之中。

  如今她終從領悟到,縱然自己為他掏乾了血淚,付出了一切仍是不夠……縱然自己為他失去性命、為他傷害自己的心……她這一生也絕對不可能擁有他。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是沒有付出的?還有什麼是可以給他的?

  或者該說他到底想要些什麼?只要她能辦到……就算他說的是不可能的事、要的是根本不可能得到的東西,她都會想辦法替他做到的。

  但是……這次他要的是自由,她……卻捨不得給他。只因她愛他,用一輩子以及生命去愛他。

  會的,如果他覺得幸福,她會成全他們的,終將……會是這樣的結局,不是嗎?

  她坐在偌大的客廳內,輕聲的哭泣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問,窗外也突然下起雨來了。

  上天是在可憐她吧!

  但是,只要一想起他的身邊依偎著另一個女人,她就無法停止哭泣。

  癡俊的自己啊!你還要為他再愚笨多久?欺騙自己多久?她不斷自問著。

  突然,電話鈴聲劃破了一室的寂靜,她連忙回神接起電話。

  「喂!紀公館嗎?紀先生車禍受了重傷,現在正在和平醫院急救中,你能馬上趕過來嗎?」

  不待對方說完,她馬上收線前往醫院。

  黎靜優付錢下了計程車,一步也不敢停下來的直衝向醫院的服務台。

  「對不起!請問……這裡有沒有一位叫紀鼎雲的急救病患?他現在怎麼樣了?我可以在哪裡找到他?」她的臉色十分蒼白,看起來就跟正在急診室裡就診的病人差不多。

  坐在服務台的護士拿起一張表格看了一下,「請問你是他的家屬嗎?」

  「我……」被她這麼一問,黎靜優不禁愣了一下。

  她該怎麼說呢?說她是一個從來不被紀鼎雲承認的妻子?還是說她根本名不副實?

  是啊!紀鼎雲一向不承認她這個形式上的妻子,那麼她該如何自稱?

  「我……我是他的朋友。請問他現在在哪一間病房?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黎靜優苦笑的替自己捏造了一個身份。

  因為紀鼎雲若是知道她用妻子的身份在外「招搖」的話,他肯定會氣得從病床上跳下來罵人的。

  她填好會客資料表,便往護士指示的方向走去。

  不久,她看到一間頭等病房,腳步卻止住了。

  天啊!她該怎麼面對這件事?如果他有了什麼萬一,那她該怎麼辦呢?她簡直不敢去想,卻不能不想。

  她像個面對主考官的面試者,站在門口深呼吸了幾口氣之後才推開那扇沉重的大門。

  病房內,一個滿臉包著繃帶的男子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看來,他才剛剛做完急救手術,嘴上的氧氣罩顯示了他此刻的脆弱。

  注視著他,黎靜優痛苦的吞下一口口水,彷彿她能夠感受他身上的痛楚。

  如果可以的話,她心甘情願去幫他承受這種痛苦,只要她能……

  「你是紀先生的家屬嗎?」一旁的醫生突然出聲,嚇了黎靜優一跳。

  對她而言,紀鼎雲的病況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她一時不察,忽略了在一旁問診的醫生和護士。

  「對……不!我……我只是他的朋友而已。」到嘴的話又被她活生生的吞了回去。

  不為什麼,只是因為不想讓紀鼎雲生氣罷了。

  戴著眼鏡的醫生奇怪的看了黎靜優一眼,便轉頭過去問護士:「不是有通知紀先生的家人嗎?怎麼到現在還沒有來?」

  「嗯!已經通知他的家人了,可是……」護士看看手上的一張大表格回答,「好像還沒來。」

  說了謊話令黎靜優不自在,不過她仍是走到了紀鼎雲的身邊坐下,用她耶只顫抖的小手撫上他蒼白的臉,並抬頭問一旁的主治醫生。

  「可以……可以告訴我他的狀況怎麼樣?他好得起來嗎?」

  主治醫生尚未回答,一個闖入者連門都沒敲就走進來了。

  「啊!裴醫生來了。」聽見護士小姐驚喜的聲音,黎靜優也將目光投向門口。

  她看到一張掛著吊兒郎當的笑容、明星般帥氣的臉,由於他的個頭相當高,他的頭都快頂到大門的頂端了。

  是他!那個她認識了將近半輩子的怪醫生。

  上個月她才知道他受邀回台灣,進了一間大醫院幫忙治療一位腦科病患;沒想到就在這裡,這個世界還真小啊!

  「嗨!小優!」他雙手插在白色外套裡,朝著黎靜優走了過來。「我就知道你會來。」

  「咦?裴然,你們認識嗎?」主治醫生有趣的來回看看他們兩,一臉的疑惑。

  「你這不是問了廢話嗎?難不成我會對著陌生人隨便打招呼嗎?」裴然不高興的瞪了他一眼。

  主治醫生也不甘示弱的說道:「是啊!至少從你來到這間醫院以來,我是這麼感覺到的。」

  居然在小優的面前給他下馬威……裴然挑起一邊的濃眉,不太高興的瞪著他,而主治大夫一旁的護士則掩口偷笑。

  「裴然,好久不見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黎靜優蒼白的臉上好不容易擠出一絲微笑,視線在移到他身上一下下之後又回到紀鼎雲的身上,差點令裴然大歎他的超級男性魅力失效了。

  「我在急診處聽見這傢伙進來了。」裴然用手指比比正躺在床上的紀鼎雲,一臉的不屑。「當然是要過來對他好生招呼一番啦!」

  「喂!裴然,你該不會是想來搶走我的病人吧?」主治醫生不甘被忽視,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裴然對著他雙手合掌。「拜託!我哪敢啊!」盯著躺在床上的紀鼎雲,他壞心的補上一句:「劉致封,這傢伙被撞成這樣,還活得下去嗎?」

  敢情他是不太希望紀鼎雲活下去羅?

  天啊!有哪位醫生會這樣詛咒病人的?天底下大概也只有裴然這個大怪醫了。

  一旁的黎靜優聽他這麼說,當然嚇壞了,她那原本蒼白的臉現在看起來就跟一張白紙差不多了。

  「怎麼?他傷得很嚴重嗎?」她真想捂起耳朵來,怕聽見不好的消息,可是卻又不得不聽。

  「他傷得嚴不嚴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像這種人渣最好是立刻讓他了結餘生,免得他殘害更多的人。」劉致封正打算以專業的素養回答她這個問題;沒想到又被裴然給搶先了。

  紀鼎雲可是國內數一數二鼎雲集團的負責人,三年前,他從已逝的父親手中接管公司後,不但把它經營得比以前更加完善、更加多元化,更使得鼎雲集團旗下不但有新聞業、電子業、資訊業等等……還計畫進入亞洲、歐洲市場打天下。

  另外,他個人更是緋聞不斷,憑著他媲美電影明星的外表不知讓多少社交名媛、模特兒,甚至電影明星為他神傷淚流,可是,他仍然是一個女人換過一個女人,絲毫不曾倦怠過。

  而日前傳出紀鼎雲將與和他拍拖最久的珊娜結婚,這消息不知使多少女人心碎、流淚呢!

  見裴然這麼說,劉致封倒真想不出,除了人帥、花心、多金,紀鼎雲到底壞在哪裡?

  他笑著頂頂斐然的手臂。「喂!你該不會是看不慣人家長得比你帥、比你有錢吧?」

  「你在說什麼啊?再毀誇我小心我告你喔!」裴然轉過頭去瞪著劉致封。「好啦!主治大夫先生,還不快對人家報告病人的狀況。」

  唉!這兩個醫生一鬥起嘴來就沒完沒了,一旁的護士早已司空見慣,她搖頭微笑著將病歷表遞給劉致封。

  劉致封翻了翻病歷表,突然皺起了眉頭。「小姐……」

  「我叫黎靜優,怎麼樣?他不要緊吧?」她緊張的抓住劉致封的衣袖,弄得劉致封全身不自在起來,扶著鏡框的手竟有些發抖。

  畢竟……當醫生的並不是每天都能被這麼漂亮的女人抓著不放……

  裴然則笑呆了。

  這劉致封平常就算是替脫光衣服的女人看病,也不會像今天這樣臉紅心跳的,啊!難不成……這劉大醫生總算開竅了?

  然後,再看向黎靜優,他可就笑不出來了。

  唉!這麼好的一個女人竟教紀鼎雲這個大爛人給糟蹋了,唉!

  「這……紀先生的生命並沒有任何的危險,只是……」沒想到他也有這種吊人胃口的壞毛病,讓黎靜優原本才剛放下的心又抽緊了起來,真是有夠壞心。

  裴然對他投以白眼以示抗議。

  「只是怎麼樣?」她的聲音明顯的顫抖著,蒼白、略顯薄弱的身子靠在床邊,看起來快支持不住了。

  裴然歎了口氣,不忍心的走過去扶著她,免得她真的昏倒在這裡,那他會被他親愛的老姐抓去砍頭的。

  「他的臉頰稍有毀傷,不過,這不是問題,日後可以藉由手術來復原,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他的腿,因為受傷嚴重,恐怕……不是很樂觀。」他很老實的說出口,其實他已經是挑了一些較為含蓄的言語來說了。

  但是看到黎靜優奪眶而出的淚,劉致封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職業來。

  「那……他的腳,他的腳還能……治得好嗎?」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我們必須再觀察幾天才能決定是否要將紀先生的下肢給割除……當然!如果情況樂觀的話,我們將會安排紀先生做復健,不過,他的腳可能會微跛。」

  聽完他的話,黎靜優哀痛的坐在地板上,眼淚不斷的從眼睛中流了出來。

  「也好!讓這傢伙受點教訓。」裴然意有所指的說,而劉致封則是投給了他一個「你冷血」的眼光。

  這……她該怎麼辦呢?要是他醒過來了,她該如何告訴他呢?她說得出口嗎?

  思及此,黎靜優將臉整個的埋在自己的手掌之中,沒有人可以告訴她該如何是好?

  天!為什麼所有最壞的狀況都教她撞上了呢?是不是她天生就不適合「幸運」這兩個字呢?她不懂!

  紀鼎雲全身痛苦不堪的睜開雙眼,盯著醫院雪白的天花板。

  這……這是哪裡?

  啊!他想呻吟,可是嘴上戴了個討厭的罩子,令他叫不出聲音,而且他的全都被痛苦的感覺佔領了。

  他只記得……他正要開車去中正機場,結果因為車速太快,來不及閃躲右方突然從巷子裡衝出來的車子,而撞上一旁的安全島,血從額上、臉上流了下來,遮住他的視線,而他的雙腿則好像被卡進了車底,疼痛不已,最後……是黑暗逐漸讓他忘了傷痛的。

  由於不斷的想令自己憶起一些事情,因此他的頭痛了起來,他試著移動沉重的右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這才發現自己的臉上全都包著繃帶,只露出了雙眼而已。

  緊接著而來的是喉嚨痛,促使他斷然的想撐著身體起來喝水,但是在他移動了老半天之後,卻發現身體比他想像中的還要麻木。

  該死的!他在心裡咒罵著,再嘗試了一次。

  可是……還是不行,他的身體跟綁了鉛塊一樣,動也不動,完全脫離了他的控制。

  不死心的他咬了咬牙,乾脆拿掉嘴上的氧氣罩,翻了翻身,希望用手搆到床邊小木桌上的茶水。

  「小心!你現在還不能起床……快躺下來休息!」

  黎靜優正抱著一些換洗衣物進來,看到他正拖著沉重的身體伸手拿茶水,慌忙丟下手中的衣物跑了過去。

  「你要喝開水嗎?我拿給你。」她伸手想扶起他再去倒水,可是他馬上面露嫌惡之色的打掉她的手。

  「我不需要幫忙,尤其是來自你的幫忙。」紀鼎雲的眼中透出一絲疑惑,然後咧嘴冷笑,似乎不太能接受她出現在這個地方。「我以為我們已經離婚了?」語氣裡有著不耐煩。

  黎靜優的眼中閃過深深的憂愁,不過紀鼎雲並沒有發現。

  他好像永遠不會忘記傷害她。黎靜優絕望的想著。

  隨即她振作起精神,快速的倒了一杯水給他。

  紀鼎雲愣了一下,隨後以猜測的眼光打量了她半晌,才接過她手上的杯子,急躁的喝完它。

  他並沒有告訴她,他要喝水,所以當她自動倒水給他的一剎那,他竟然奇怪的以為她會讀心術呢!

  黎靜優見他的樣子好多了,才總算安下心來,不發一語的把才纔拿進來的衣服全都放進病房的小衣櫥裡。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此時此刻,他關心的仍然只有這件事情而已。

  或許,他這次跟那個女人是認真的。

  背對著他的黎靜優垂下眼臉,手微微的發抖著,「我……我還沒有簽。」

  其實她根本不想簽。

  即使沒有回頭她也知道他在生氣,因為她的背快被他憤怒的注視給穿了一個洞,她不覺輕輕的抖動著身體。

  她沒有簽!她竟敢違背他的意思!怒氣在他的心中快速竄升。

  「為什麼?」話中快爆發出的火花連蚊子都嗅得出來。

  她深深的吸進了一口氣,似乎這樣做會讓她比較容易把話講出來。

  「因為……我還不想結束……結束這段婚姻。」因為我還想跟你在一起,即使你根本沒有愛過我,甚至永遠也不可能愛上我。她在心中補上這段告白。

  紀鼎雲氣瘋了,怒火正式從火山疾速噴出,還冒出了不少岩漿。

  他大聲的吼叫道:「滾!我要你立刻滾出去!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

  接著,他從眼角餘光看到了小木桌上一個裝了玫瑰的花瓶,他竟毫不猶豫的將它抓起,丟向黎靜優。

  花瓶先是打在離床邊不遠的地方,然後才彈向黎靜優,並且在她的臉上留下血紅色的傷口,血也汨汨的流下臉頰。

  但是,她只是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木然的任由紀鼎雲再拿起其他的東西打她,不斷的傷害著她,就像……他以前每天對她做的事情一樣--

  傷害她,並且以此為樂。

  「你真的是一個超級大笨蛋,而且還不是普通的笨。」裴然一邊替黎靜優上藥,一邊對著她大罵出聲,「你真的很笨,居然呆呆的站在原地讓那個神經病拿東西丟你,如果不是我和劉致封剛好走進去,你恐怕就被他打死了。」

  他不但在生紀鼎雲的氣,也在生黎靜優的氣。

  看見她沉默、憂鬱的表情,他就受不了。

  如果這就是所謂的愛情,那他甘願一輩子不結婚,也不要背上如此可怕的負擔。

  裴然歎了一口氣,拍拍她纖細的肩膀後站起來。「好啦!治療結束。」

  看看她,蒼白的臉頰上分佈著三道大小不一的傷口,再加上手背上的傷和纖細小腿上被重物打擊的淤青,簡直是慘不忍睹。

  那個紀鼎雲不是得了失心瘋,就是欠人扁!居然把一個瘦弱的女子折磨成這個樣子。

  「謝謝。」恍然回神,黎靜優也慢慢的站了起來,不過,身體仍是有點搖搖晃晃。

  裴然再一次在心裡咒罵紀鼎雲這個人渣,然後一個箭步走向前去扶住她。「小優,你沒事嗎?」

  倘若小優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他發誓一定會嚴懲紀鼎雲這只禽獸的。

  「呃……沒事,謝謝你。」黎靜優想離開他的牽扶,身體卻不聽話的又開始搖晃。

  他扶著黎靜優再坐回她方才起身的椅子上。「你再休息一下,我等會兒送你回家休息,你知道嗎?你現在的臉色比白紙還要白。」

  這是事實,依他看來,不管是在精神上或是肉體上,她都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所以才會像個病美人般,令人憐愛不捨。

  看到裴然的濃眉都要打結了,黎靜優知道他是真的在為她擔心。

  其實也可以說是從她和紀鼎雲結婚的那一天起,所有的好朋友都在替她擔心,因為即使她從來沒有對他們說過,他們也都明白紀鼎雲是如何待她的,也知道紀鼎雲根本從來沒愛過她。

  「我真的不要緊。」她努力的露出笑容,再度堅決的站起來。

  就在裴然再一次伸出手時,有人推開門進來了,是劉致封。

  「黎小姐沒事了吧?」他顯然很擔心她的狀況。

  他是和裴然一起進到紀鼎雲的病房內的,當他見到那種驚心動魄的場面時,他的心突然被揪得緊緊的,同時他也對黎靜優和紀鼎雲的關係感到好奇,更為了黎靜優的不回手和臉上濃濃的哀愁感到心痛。

  裴然露出別有意味的笑容,上下打量著劉致封。

  很好!如果把小優交給劉致封的話,他倒是可以完全的放心,因為這傢伙除了呆一點和嘴上不饒人之外,倒不失為一個好人選。

  於是,裴然很快的回答:「她的身體似乎有些虛弱,你不是要下班了嗎?我看,不妨就用你的車子送她回去吧!我把地址抄給你,你等一下。」

  說完,裴然熱心的去找筆和紙,把地址寫下。

  黎靜優心裡當然明白裴然在打什麼主意,於是不太高興的瞪了裴然一眼,然後馬上轉頭對劉致封說道:「不用麻煩了,劉醫生,我想,我可以自己坐車子回去的。」

  裴然又立刻插話:「他才不會覺得麻煩呢!對不對啊,劉醫生?」他的兩隻手交叉在胸前,又恢復一貫吊兒郎當的神情,「況且他最樂意助人了,是不是啊?」手臂還頂頂身旁的劉致封。

  劉致封如果知道他的心眼一定會大翻白眼,不過,他還是感謝裴然的「大力幫忙」,因此他開口笑道:「嗯!反正我有車,很方便的。」

  裴然咧大了嘴巴,動作快速的把黎靜優推到劉致封的眼前。「那小優就拜託你了,一路順風喔!」

  他還作出拜拜的姿勢,好像剛剛嫁出了一個女兒似的開心。

  就這樣,黎靜優打鴨子上架的坐上劉致封的車子回家。

  她原來還想再回去照顧紀鼎雲的,不過……也好,等明天紀鼎雲的心情好一些再去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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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19 00:53:54
  第二章

  隔天晚上,黎靜優的好友裴紫,也就是裴然的姐姐突然自美國前來造訪,因此她去中正機場接機後,就在桃園市中心找了家餐廳吃飯。

  她們才剛坐下,裴紫就問起紀鼎雲車禍入院的事,並且掩著嘴發出了令人起雞皮疙瘩的笑聲。

  「你是說真的嗎?哦呵呵呵……太高興了!我終於見到這傢伙的報應了。老天總算有眼,讓那傢伙斷了腿,不過幹嘛不連他的命一起索去,反正賤命一條,可以為地球除去一個大禍害,不是嗎?」瞧她說得那般無情,好似紀鼎雲是個作姦犯科、無惡不做的世紀大魔頭。

  而黎靜優只是強打起精神,露出一絲苦笑。

  「小優,不要不說話!你以為你什麼都不說,我就什麼都不知道嗎?」裴紫一副「你別想騙我」的表情,然後歎了一口氣。

  畢竟裴然是她弟弟,這麼重要的情報怎麼可能不告知她這個美女姐姐嘛!

  所以昨天早上出事,今天晚上她就從美國飛到這裡來教訓她了。

  「拜託!都已經三年了,那傢伙連正眼都沒看過你一次,說不定……他連你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裴紫將頭俯近她。

  別人對婚姻這檔子事向來是勸合不勸離,裴紫可不這麼認為。一段完全沒有愛情基礎的婚姻那倒不如趁早離婚算了。

  她見黎諍優低著頭不說話,再度振起三寸不爛之舌,勸她乾脆趁紀鼎雲腿斷時,把離婚協議書籤簽算了。

  「前一陣子他不是嚷嚷著要離婚嗎?你就讓他了結心願,去找那個叫什麼娜來著的女人,管他是不是斷腿,要死不活的……」顯然裴紫罵紀鼎雲已經是罵上癮了。

  「珊娜!」就在她罵得正過癮時,黎靜優沒頭沒尾的冒出這麼一句話,讓裴紫一頭霧水。

  「你說什麼珊娜?」

  「那個女人叫珊娜。」原來黎靜優所指的就是紀鼎雲昨天早上準備飛到夏威夷去結婚的女人。

  「珊娜!我管她是什麼娜!」裴紫激動的抓著她的手。「你馬上簽了離婚協議書跟我回美國吧!」

  其實黎靜優是一個中美混血兒,只不過她完全傳承了父親的中國血統,因此不像她的哥哥黎靜雷一樣有著一雙天藍色的眼睛,而且披著一頭黑亮的頭髮,看起來像個純種的東方美女。

  而裴然及裴紫他們則不像黎靜優一樣是在美國出生,他們是小的時候全家移民至美國,居住了多年以後才取得綠卡的。

  不過,他們可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

  黎靜優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看著她這個多年的好友。

  她知道裴紫這個從頭到尾清醒的旁觀人關心她、替她抱不平,可是當愛情碰上她的死心眼,她是無法放開的啊!

  黎靜優歎了一口氣,這好像是最近三年以來唯一能夠做的事情了。

  或許,真是她該放手的時候了。

  「我會回美國去的。」她總算是堅定的說出這一句話了。

  哇!太棒了!小優終於決定離開紀鼎雲了!裴紫興奮得想舉雙手雙腳同意,外加施放三天三夜的鞭炮來慶祝。

  「那你什麼時候回去?一個星期?還是一個禮拜以後?告訴我一個確定的時間到時候我才可以幫你訂好機票,找時間去機場接你啊!」裴紫臉上的興奮無法言喻,「靜雷若知道你決定回美國去,他也一定會很高興的,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你了,真的是太好了。」

  黎靜雷由於繼承父親在美國的事業,因此雖然相當關心她在台灣的生活,但是因為黎靜優的刻意隱瞞,再加上距離太遙遠,公事太過繁重,所以才會被黎靜優順利的隱瞞至今。

  算起來,裴紫和裴然也是幫兇之一,幫著黎靜優隱瞞她的婚姻狀況,現在她終於有離開紀鼎雲的意思了,那裴紫、裴然姐弟也司以解脫了,真是快樂在心裡啊!

  但是,黎靜優接下來的這一句話,立刻澆熄了裴紫的快樂之火。

  「不行!現在還不行!」黎靜優傾過身去緊緊的握住裴紫的手。「再給我一段時間好嗎?」

  「小優!你……你在說些什麼?再說一次好嗎?」裴紫瞇起了大眼睛,不確定的問道。

  黎靜優露出淡淡、仍是帶著憂鬱的笑容,「對不起,裴紫,我想等他的病好起來了再走。」

  聞言,裴紫不自覺的搖頭了。

  唉!她這個好朋友什麼優點沒有,就是心太軟、心腸太好,又是一個專情的癡情種。

  這樣少見又美麗的好女人就毀在紀鼎雲的手上,她說什麼也看不過去嘛!

  為此,她不禁為好友的專情感到不值。

  「拜託!黎小姐,等到那傢伙好了,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後的事了,難不成……你是在晃點我嗎?」

  她跟裴然一樣,對於討厭的人絕口不提他的名字,而冠以代名詞,比如那傢伙、人渣、敗類等等,指的當然都是紀鼎雲羅!

  「他會好起來的。」黎靜優像是給自己一個保證似的說道。

  「我不管那傢伙會不會好起來,反正你就是給我盡快的跟他離婚就是了。」裴紫才不管紀鼎雲的死活。然後她從手提包裡拿出筆記本,寫下她在美國申請的大哥大電話號碼,撕下來遞給黎靜優。「小優,打電話給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

  黎靜優對裴紫投以感激的眼神。「謝謝。」

  裴紫露出微笑拍拍她的手說道:「好了!我得再趕飛機回去了,記得打電話給我,知道嗎?」

  說完,這個超級大忙人就提著皮包離開了。

  在裴紫離開後,她並沒有立到離開,只是若有所思的用湯匙攪弄桌上的咖啡。

  如果在這三年多的時間裡,沒有裴紫和裴然這對姐弟的支持,她肯定無法安然度過。

  如今,她是真的累了,身心俱疲。

  她會放他走的,如果這一直是他想要的,那麼她會的。

  紀鼎雲冷眼的坐在病床上,看著將新鮮花朵插進花瓶裡的黎靜優。

  哼!難道她以為這樣做就可以博得他的好感嗎?那她可是打錯如意算盤了!他不會那麼輕易就被她感動的。

  「那花是你買的?」紀鼎雲冷冷的吐出這句話。

  對黎靜優而言,只要他肯主動開口跟她說話,哪怕是多麼惡毒的話,她都會打從心裡的高興起來。

  「嗯!我特地買了你最喜歡的玫瑰花,放在病房裡會增色不少。」黎靜優轉過頭,難得地露出微笑。

  「是嗎?是誰說我喜歡玫瑰花的?馬上把花給我丟掉!」他才不屑她送任何的東西給他。

  黎靜優愣在原地。

  其實她知道的,他一向不喜歡任何有關於她的東西,那麼這些花了不少心思買的花,當然也一樣。

  「我說把花丟掉,你是不是沒有聽到啊?」紀鼎雲雙手抓著白色被單,大聲的吼道。

  跟這種女人在一起,他遲早活不過三十歲。

  就在此時,一個微怒的聲音引起他們的注意。

  「他不喜歡,那給我好了。」

  聞言,他們兩同時看向門口。

  裴然站在門邊,一雙漆黑的瞳眸冒出不小的怒火。

  若不是他碰巧從這裡經過,聽到這傢伙不客氣的對著黎靜優怒吼,他才不屑進這病房呢!

  紀鼎雲微皺著濃眉,不太高興的瞪著他,一會兒後,他從鼻子裡發出一個單音,轉過頭去看著窗外的景致。

  裴然見到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氣得牙癢癢的。

  他由門口走到黎靜優的身邊,輕摟著她的腰,「小優,麻煩你先把這些花送到我的辦公室去,劉致封他可是愛死了玫瑰花,說不定……我們可以從他身上撈到一頓飯吃呢!」

  裴然的動作讓他們兩看起來非常的親密,有點像是一對男女朋友。

  回過頭去的紀鼎雲瞇著眼睛偷偷瞄了一下。

  哼!他們又還沒有離婚,黎靜優的舉動不但不會令他產生妒意,反而只會引起他的反感。

  「那種爛花拿走也好,省得放在這裡有礙觀瞻。」紀鼎雲故意大聲的說。

  黎靜優看了裴然一眼,想知道他將她支開的用意,她不希望他們為了她而處不好。

  「那就請你代為照顧鼎雲了,我送花過去。」黎靜優的意思是希望他不要太為難紀鼎雲。

  裴然當然瞭解黎靜優的隱憂,他拍拍她的手,故意將黎靜優的臉慢慢地抬起。

  「安啦!我又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自然不會跟他計較這點小事。」言下之意暗指紀鼎雲是那種小心眼的人,這讓紀鼎雲臉上出現了洶湧暗潮。

  裴然把黎靜優推到門邊。「去給劉致封個驚喜吧!」

  他還是覺得劉致封比較適合她,至少劉致封並不花心啊!

  但是黎靜優還是覺得不妥。「我看,我還是等一下再送去好了……」

  她又想走回來把花放下。

  裴然見狀連忙拉住她。

  「什麼等一下、等兩下?快點去!不然咱們劉大帥哥就要去巡房了。」說完就把她用力的推了出去,當著她的面關上門。

  「等……等一下,裴然!裴然!」黎靜優站門外,又敲了幾下門。

  關上門後,裴然突然一臉賊笑的盯著紀鼎雲,使得本來脾氣正要發作的紀鼎雲覺得背脊涼了一半。

  門外的黎靜優可是一步也不敢離開,耳朵帖在門板上,直想聽出裡頭的動靜。

  不久,一聲尖叫從房內傳出。

  「開門啊!裴然!裴然!」黎靜優的一顆心差點跳出胸腔,她不停的敲著門板喊叫著。

  奈何,裴然這小子一抓到整人的機會哪有可能那麼容易就被別人破壞呢!

  嘿嘿嘿……

  就在紀鼎雲入院後的第三天,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珊娜終於出現了。

  她化了濃妝,全身花花綠綠的,顯然剛從夏威夷回來,和醫院的顏色格格不入。

  「云云!你哪裡受傷?要不要緊啊?你知道嗎?當我在夏威夷接到你受傷的電話時,我有多麼的擔心啊!」她柔若無骨的趴在紀鼎雲的身上哭泣道。

  那個聲音說有多假就有多假,嗲得連旁的護士、劉致封和黎靜優、裴然都抖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裴然作噁的看向劉致封,沒想到連劉致封這個平時講笑話自己都不會笑的人都快吐了。

  「我沒事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偏偏紀鼎雲就吃這一套,他拍拍珊娜的背,柔聲說道。

  劉致封聞言,不禁看向黎靜優。

  她還沒跟他說啊?我的天!

  黎靜優苦著一張臉,無言地低下頭去。

  她如何開口跟紀鼎雲說,你可能以後不能再行走了?

  不行!她開不了口。

  「真的嗎?」珊娜抬起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看著紀鼎雲。「那你什麼時候才要娶我過門啊?」

  聽到這話,黎靜優心頭又是一陣刺痛。

  「隨時都可以!如果你不反對在醫院裡結婚的話……」紀鼎雲臉上綻放出從來不曾對她流露的微笑。

  如今,這個燦爛的微笑是屬於別的女人的,永遠不屬於自己,黎靜優的心更痛了。

  「不過,我尚未自由。」紀鼎雲瞄瞄一旁蒼白著臉的黎靜優,意有所指地說。

  當他見到她的表情時,他竟意外的感到一絲心痛……心痛!他丟掉這個想法,隨即給自己另一個念頭。

  那是她咎由自取!

  「你的臉色好蒼白喔!要不要先去空的病房休息一下?」劉致封首先注意到黎靜優的不對勁。

  顯然他並不知道她和紀鼎雲之間的關係。

  「我沒事!」她看著正濃情蜜意的兩個人,心痛得幾乎無法承受,於是她隨即改變主意。「那……好吧!我先出去休息一會兒好了。」

  她轉身慢慢的走出門外,沒注意到劉致封的眼神捕捉著她的各種表情,並盯著她瘦削的背影離開。

  在黎靜優離開後,紀鼎雲開口問道:「大夫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這是一般病人最關心的事,劉致封並不意外,然而他的難題在於要如何讓他明白他現在身體狀況?

  「我們必須再觀察幾天,以確定你需要在這裡留到什麼時候。」

  天啊!他什麼時候被裴然傳染到惡習了?

  做為一名醫者有必要把病情完全透露給病人知道,好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的,可是他竟然……

  他瞄瞄一旁的裴然,他正對他投以詭異的笑容,然後慢步離開了。

  唉!真是頭痛啊!

  「是有關於我臉上的傷嗎?」紀鼎雲摸摸臉上的繃帶問道,「這可以用整型手術治好的,不是嗎?」

  紀鼎雲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在這裡浪費時間和金錢,因此口氣實在不太好。

  劉致封原本已經打算拿出醫德告訴他實情,可是在紀鼎雲惡劣的口氣之下,他心中的惡魔抬頭了。

  聳聳肩,劉致封也開始對這名有錢人感到厭惡。

  「臉上的傷當然不是問題,不過……你如果知道問題在哪裡,就會知道我們醫生的專業判斷永遠是對的。」

  說完,他從容的和身旁的護士退場。

  他已經決定把告知的這項神聖任務交給別人了。他簡直是等不及要看紀鼎雲臉色蒼白的樣子。突然他覺得自己真的和裴然愈來愈像了。

  自從珊娜出現之後,黎靜優就盡量減少去醫院看紀鼎雲的次數。

  雖然如此,有的時候她還是會忍不住的想見他,而又跑去買了水果或者是花朵來到醫院,就像現在一樣。

  黎靜優瞄了一眼手上的錶,八點了。

  在這個時間,像珊娜那種嗜睡美容覺的女人必定還沒起床,所以她偷偷的前來。

  她站在紀鼎雲的病房門口不斷的深呼吸著,等自己鎮定了一點才舉手敲門。

  聽到房內傳來聲音,黎靜優走了進去,臉上掛著在鏡子前練過一次又一次的笑容。

  「早!鼎雲,我幫你帶了水果跟花,還有一些李嫂煮的補品,趁熱吃了吧!」她腳步輕鬆,神情自在,但是天曉得她的心情有多麼的緊張。

  原來她還沒有學乖、還沒有學到教訓啊!這種人真煩!

  他原本聽到敲門聲時,以為是珊娜來看他了,結果竟然是黎靜優。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簽下離婚協議書?」這幾天以來,他只要一碰到黎靜優,必然會問起這句話。

  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黎靜優在心底答道:我已經簽了,只是不願意這麼早就交給你,至少……至少也要等到你的病好了……

  「再過一陣子吧。」她總是這麼回答他。

  因為她已經找不到任何理由了,同時,她也不認為他會信任她的任何一句話。

  紀鼎雲真的是恨透了她這種拖拖拉拉的個性,也恨透了最近老是被她氣得不輕。

  「你……我要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現在!」他再度向她丟東西趕她出去。

  被趕出房門,黎靜優看到自己的手背正在流血,於是她很自然的抬高手舔它然後,突然自嘲的笑了起來。

  好像每次都是這樣,被他傷害之後,就一個人躲起來舔傷口,而舊傷未了新痕又添,使得她舔舐傷口的速度始終不及被傷害的次數。

  然後,逐漸滿身傷疤、滿身痛苦……也永遠消失不了。

  「嗨!黎小姐,又來看紀先生啊!」一隻手突然拍在她的肩上,著實嚇了她一大跳。

  「對不起,害你嚇到了。」劉致封感覺到她抖動了一下,從是搔著頭連聲道歉。

  「不……沒關係。」她輕輕的扯動嘴角。

  她的笑容讓劉致封的心怦然跳動。

  他不自在的將手伸到嘴邊咳了咳,「願意到醫師休息室坐一下嗎?我保證一定會善盡主人的責任。」

  黎靜優稍微望了病房門口一眼才點點頭。「好!那就打擾你們了。」

  劉致封當然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他對黎靜優和紀鼎雲之間的關係一直很好奇。

  不過,他不願意去問裴然或者她本人,因為他希望有一天她會自動向他透露,而在這之前,他會不斷的打造好她和他之間的關係。

  他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請吧!淑女小姐。」

  黎靜優難得的露出微笑來。

  珊娜大方的住進紀家,對所有的下人不客氣的使喚、咒罵,更是每天到醫院去看紀鼎雲,搶走了原來屬於黎靜優的所有工作。

  但是這樣的狀況並沒有讓紀鼎雲感到滿意,連他自己都覺得出乎意料之外,為什麼他老是覺得心裡頭缺少了些什麼,卻想不出來。

  「云云!」嗲聲嗲氣的珊娜本來是蹺著長腿在一旁看著最新服裝雜誌,但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走到他身邊,用手圈住他的脖子撒嬌道,「云云,你看!這一套衣服很漂亮吧!我相信它如果穿在我的身上,一定會更出色的……」

  原來她是別有目地的啊!紀鼎雲有點不耐煩的盯著她。

  原本紀鼎雲非常高興她從夏威夷趕過來看他,可是她老是坐在這裡蹺高腿看雜誌,或者吵著要買衣服、珠寶,其他的事情什麼也不做。

  當然也不會像黎靜優一樣用輪椅推他出去走走、買一些他愛吃的東西給他吃,或者唸唸報紙上、雜誌上的一些重要新聞給他聽。

  正如裴然一開始嘲笑他的,珊娜是看在錢的份上才來醫院陪他的,不然,他以為會有誰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塗著濃濃的妝來醫院探病啊!真可笑!

  不知不覺中,紀鼎雲已經開始想念黎靜優的陪伴,儘管自己不喜歡她,但是說真的,她無疑會是一名好妻子……咦?好妻子?!

  紀鼎雲突然笑了出來。

  是啊!她現在不就是他的妻子嗎?他一直不承認、一直不想要的妻子。

  「鼎雲,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珊娜不甘心自己沒有受到紀鼎雲的注意,便使出她那一千零一招的嗲功,希望紀鼎雲能在她身上多花一點錢,不然她花了那麼多精神釣他,可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有!有!有!等一會兒再叫福伯載你去買啊!」

  紀鼎雲隨便應付一下,開始有一些懷疑自己當初的眼光,不過……很快的,這層懷疑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為珊娜很高興他的大方,熱情的用嘴吻住他的唇,而紀鼎雲當然是樂意接受。

  殊不知門外黎靜優正拿著一把新鮮的百合花以及水果,呆楞在原地獨自心傷。

  她為什麼還要來?明明知道已經有珊娜陪他了,為什麼她還是……

  呵!就像裴然所說的,她是全天下最笨的女人。

  「是誰?」沒想到眼尖的紀鼎雲看到了門外的人影,推開了意猶未盡的珊娜叫道。

  這下可好了,目睹一切的黎靜優連退卻的機會都沒有,只有硬著頭皮走進去。

  「對不起!」她是在為偷看了他們的親熱鏡頭而道歉。

  紀鼎雲則是為了自己的兩種情緒而生氣。

  一種是因為高興於見到許久未見的黎靜優,另外一種則是為了不想讓黎靜優見到自己與珊娜親熱的畫面。

  「真是的!我不是告訴過你,鼎雲由我來照顧就行了嗎,你還來這裡做什麼?」

  珊娜對於剛剛被打斷的事一點都不介意,反倒以炫耀起自己與紀鼎雲之間的關係來。

  而紀鼎雲竟有些不開心珊娜的態度。

  黎靜優不自在的在另一邊的桌上放下手中的百合花及水果,然後從背袋中拿出最新出版的雜誌。

  「我只是送東西過來。」她的頭並沒有抬起來看著他們,反而注意著自己手上的動作,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什麼改變。

  珊娜搶過她手中的新雜誌。「這種事情我來做就可以了,你趕快回去!反得云云一見到你,心情又不好了,這對病人可是一大傷害。」

  黎靜優不理會她的惡言惡語,因為能傷害她的人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紀鼎雲。

  拿起一旁的百合花,她說道:「我去把花換上。」

  珊娜又走過來搶走她手上的花。「喂!你是不是沒聽懂我說的話啊?我說這些事情我來做就好了。」

  面對珊娜的咄咄逼人,黎靜優仍然保持淑女風範,不跟她一般計較。

  「還愣在這裡做什麼?你可以走了!」珊娜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態度,真是教人看不過去,卻又無可奈何。「鼎雲,你看她啦!像塊木頭一樣的杵在這裡,真令人不舒服。」珊娜乘此機會在紀鼎雲的面前數落黎靜優。

  紀鼎雲自始至終都不發一語的看著她們,對於珊娜的驕縱已有些煩躁,但是,紀鼎雲還來不及出聲,就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沒關係!只要我不覺得礙眼就可以了,相反的,還有助於我問診的情緒。」

  此一低沉、性感聲音的主人正是裴然,另一位不用說也知道就是劉致封。

  紀鼎雲一聽見他的聲音,臉色居然蒼白了一半。

  因為上次發生的事情,他還心有餘悸呢。

  話說裴然上次看不過紀鼎雲冷言毒語的傷害黎靜優,居然把門鎖了起來,拿出一根超級大針筒說是要幫他注射藥劑。

  紀鼎雲嚇呆了,平常他就是最討厭打針的人了,現在面對這麼一根裴然所謂的「小小針筒」,他當然會在大叫一聲之後,便很丟臉的……昏了過去。

  事後,雖然裴然還是被黎靜優訓了一頓,但是劉致封用眼神表明了支持他,那表示他們哥兩可以隨時聯合起來整紀鼎雲--在黎靜優不知道的時候。

  裴然仍是臉笑咪咪的對著黎靜優招手,臉上的表情好像在說:小優!超人裴然來解救你啦!

  沒想到在他身後的劉致封也舉起手,依樣畫葫蘆的對她招手,令黎靜優想發笑,心情也大好了起來。

  珊娜一見到裴然這個大帥哥,馬上一掃剛才給黎靜優的臭臉,堆起諂媚的嘴臉。

  「喲!帥哥醫生,你是來幫云云看病的嗎?」她走過去,欲施展她的媚功。「快過來這邊,人站得那麼還怎麼診斷啊?」

  珊娜的手還伸過去想拉斐然。

  紀鼎雲見狀有些受不了珊娜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個性,要是黎靜優的話就不會……

  咦?他為什麼又把她們兩個人拿出來比較?他不是已經打算娶珊娜了嗎,為什麼還這樣三心兩意?最近他的心思連自己也抓不準,而他也總認為……好像有什麼足以改變他一生的大事要發生了。

  平常沒事的時候,黎靜優還是喜歡到醫院去看看紀鼎雲的近況。

  不過,想起昨天珊娜在病房裡吵鬧,打擾到紀鼎雲休息的前車之鑑,黎靜優收回正要敲下房門的手,站在門口發呆了好半晌,才走到醫院的中庭花園裡坐著發愣。

  她不能再去打擾他們了,而她總是忘了這點……不,應該說是自欺欺人吧。

  離婚協議書她老早就簽了,但是始終放不下正在傷病中的紀鼎雲,真的放不下啊!

  歎了一口氣,她將頭靠在樹幹上,閉上疲倦的雙眼。

  「黎小姐……呃,不……小優,你是來看紀先生的嗎?」

  黎靜優懶懶的張開眼睛,枝葉篩下的陽光輕灑在劉致封的身上,使他看起來真的像一位白衣天使。

  劉致封則在她的注視之下,不自在的撥撥頭髮。

  黎靜優先是點了一下頭,接著又改成了搖頭,讓劉致封一下子不確定她到底是搖頭還是點頭。

  他眨了兩下眼,傻傻的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要擺到哪裡去比較好。

  很顯然的,他是弄不懂黎靜優為什麼笑了,卻又為了自己能使她發笑,而感到高興。

  他的舉動竟然讓黎靜優笑了。

  好一會兒,她才止住笑意。「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樣笑你的,對不起!」

  劉致封不知道她在笑些什麼,但是仍然跟著微笑。「沒關係,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笑得如此開心。」

  聞言,黎靜優驟然止住笑意。

  的確!她是真的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曾像今天一樣痛痛快快的笑過了,好像……是從和紀鼎雲結婚的那一天起,她就不曾如此笑過了吧!

  或許,她的離婚協議書是簽對了!她不但放了紀鼎雲自由,也放了自己自由!

  「怎……怎麼了?是不是我說錯什麼話?」

  見劉致封一副緊張的樣子,黎靜優連忙搖搖頭。

  「不!不是!你沒有說錯話,我的確有好長的一段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心的大笑,而提到這個,我還得感謝你讓我記起了怎麼大笑。」

  這一段話說得有點自憐,也有一些想振作精神的意味,令劉致封不忍。

  「真高興我能使你開心起來。」他是真的很高興能夠做到這一點。「要不要來我們的休息室聊天啊?裴然那小子大概又躲在那裡偷懶了,咱們一起去逮住他的把柄。」

  上回他才被裴然敲了一頓飯,這一次他可要狠狠的討回來才行。

  「嗯!」黎靜優點了下頭,答應得很爽快。

  反正她就算去了紀鼎雲的病房,大概也會被他給趕出來,不如……今天就放自己一次假,隨自己的心意決定去留吧!

  劉致封喜不自勝,「那我們走吧!」

  就在他們兩一邊談天,一邊走進醫院的大樓時,另外兩雙眼睛正往看著這一幕。

  其中一隻勾魂眼的主人嬌嬌嗲嗲的說話了。「哎呀!沒想到這個臭女人的動作還挺快的嘛!居然那麼快就勾搭上你的主治大夫了。」

  看著紀鼎雲的臉色愈變愈難看,珊娜就愈是高興的嚼著舌根,因為這對她將來入主紀家可是相當的有利。

  只要她能夠趕走黎靜優,那紀家的龐大財產還怕落不到她的手裡嗎?

  「你看看!她不是一直都不肯簽離婚協議書嗎?說不定她的目的就是為了錢,這種女人啊!云云,你可要小心。」

  「好了!不要再說了!」紀鼎雲的心情突然變壞了。

  今天一大早他突然很想到病房外走走,在和珊娜溝通了良久,損失了不少金銀、首飾後,好不容易她肯推他出來走動,卻好死不死的碰到這一幕,那種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不過,他似乎忘了一點。

  既然他都可以在他們偉大的婚姻裡拈花惹草,那麼他也似乎沒有資格管人家的交友狀況,他憑什麼?

  憑他是一個有名無實的丈夫嗎?還是一個恨不得跟她離婚的暴躁丈夫呢?

  他拿什麼去管她呢?

  但是,他的火氣就是一直上升,就只為了她的身邊多了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不是他,如此而已。

  然而,一旁的珊娜可高興得很,只因這又令她向千萬富婆的美夢更進一步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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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19 00:54:15
  第三章

  隔天一大早,黎靜優仍是趁珊娜在家裡好夢連連的時候,提著李嫂幫紀鼎雲煮的菜再度站在病房門口。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打開病房的門喚道:「鼎雲,早啊!我幫你帶了一些李嫂特地為你煮的菜來,是你最愛吃的喔!」

  紀鼎雲坐在白色的病床上,視線和臉都對著窗外。

  前幾日劉致封已經幫他拆下了臉上的繃帶,因此他俊美的臉上除了一些車禍後所留下來的傷疤之外,可以說是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瀟灑。

  見他專注的看著窗外,黎靜優以為他不想和她說話,因此只好沉下心情,打算先去換花瓶裡的水。

  「等一等!」紀鼎雲見她的腳步一轉,立刻開口留住她。

  黎靜優手上拿著花瓶,停在原地呆了一下。

  她不明白他為何又打算開口和她說話了?難道又是為了離婚協議書的事情嗎?

  「你……離婚協議書籤了嗎?」紀鼎雲竟然有些害怕聽到肯定的答案而開口問著。

  他也弄不清楚自己現在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只是情不自禁的希望再聽到她像平常一樣給他一個否認的答案。

  果然他還是要向她問這件事情。黎靜優苦笑了一下,有些猶豫地開口:「我……」

  「我知道,你還沒有簽,對吧?」她的話都還沒有說完,紀鼎雲就已經替她說了。

  原因是他不想聽到別的答案,其實他自己也明白,這只不過是在自我欺騙而已。

  反正話都給他說了,黎靜優也就沒有再表示些什麼,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等待著他的下一句話。

  看她沉默不語,紀鼎雲就當她是默認了,而他竟然為此莫名其妙的鬆了一口氣。

  「很好!那麼我希望你能夠在這段期間內,稍微遵守自己的本分。」他指的是她的交友狀況。「等到了我們離婚之後,你再去找個男人來安慰你的寂寞也不遲啊。」

  他完全忘了自己也同樣在尚未解除婚姻之前,找了珊娜這個女人來安慰自己的寂寞,真是個極為自私的男人啊!

  黎靜優的臉色有些奇怪。

  她不懂紀鼎雲的這些話,他是在指責她給他戴綠帽子嗎?

  她突然覺得很好笑。

  她也發現,自己對紀鼎雲的真心和愛意,在聽到他的這句話之後,冷卻了不少。

  同時,她也不想再像以前一樣,急急的對他否認這件事。

  因此,黎靜優沒有再作任何的辯解,她只是微微的扯動了一下嘴角,便拿著花瓶走出房門外了。

  聽見腳步聲,紀鼎雲急急的轉過身來,卻只能見到她合上門離去的背影。

  他不懂,這一次她為什麼不解釋呢?她難道不知道,他正準備聽她的解釋嗎?

  皺著眉頭,紀鼎雲把視線投向窗外。

  變了,一切好像都在他車禍後的這一段期間變了。

  黎靜優對他的態度改變了;他對珊娜的看法也變了,還有他面對黎靜優的心情似乎也變了……一切都變得讓他難以控制。

  傍晚,當黎靜優又一個人坐在醫院的中庭裡發呆時,一個苗條的身影站定在她的面前。

  伴隨著空氣中一股強烈的香水味,她馬上就猜出來人是誰了。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裡,真是的!害我又千里迢迢的跑到醫院來,還曬了不少的太陽,真是討厭。」

  珊娜嗲得不能再嗲的聲音打擾了她,但是她沒有任何的不快。

  同時,她也希望從今以後,她不會再對紀鼎雲的任何一件事情感到痛苦了。

  「有事情嗎?」她開口問道。

  黎靜優平靜的態度讓珊娜非常火大,「當然是有事情啦!不然我幹嘛那麼辛苦的跑來找你啊!我才沒那種閒工夫呢!」珊娜白了她一眼。

  事實上,珊娜今天會特地來找黎靜優談判,是因為昨天紀鼎雲為了黎靜優另外交了男朋友的態度和表情令她非常的不安。

  他那個樣子愈來愈像是丈夫抓到妻子外遇,非常生氣而且非常不安,讓她覺得有必要找黎靜優談一談,好讓黎靜優明白,誰才是能夠坐穩紀夫人寶座的人。

  「哦……什麼事情?」黎靜優木然的問道。

  珊娜拿起手帕,矯情的擦起汗來。「這裡根本一點都不涼快,我真的是不知道你是如何受得了的?」

  黎靜優當然明白她的暗喻,可是,她一點都沒有移動的意思。

  「不會啊!我倒是覺得挺涼快的。」況且天都快黑了,天氣本來就已經不像下午那麼炎熱。

  她不懂為何談一點事情,就一定非去高級餐廳不可。

  或許,這就是珊娜常年被男人寵下來的壞習慣吧!

  黎靜優只覺得她這種人很可悲,很可憐。

  珊娜聞言,氣得跺腳。

  哼!她才不屑和她這個沒有品味的人上高級餐廳呢!不如就在這裡把事情解決了,她好趕快回家吹冷氣去。

  「那我就直說了!」珊娜鄙夷的瞄了她一眼,「我要你馬上簽下離婚協議書,馬上離開云云,你聽到了沒有?」

  可能是因為心已經逐漸冷卻了,因此她雖然還是可以感覺到一點點的傷痛,但已能神情自若的回答:「我聽見了。」

  珊娜張大眼睛瞪著她,恨不得撕爛她那張不用化妝就可以散發出自然美的俏臉蛋。

  同時珊娜也慶幸她用的名牌保養品還是有效的,至少她在紀鼎雲這一關,輕輕鬆鬆的贏得了他的心。

  「那好,你現在就即刻去把離婚協議書籤好,明天拿來給云云吧!」她臉上露出十分狂妄的笑容,「我和云云結婚的時候,會請你來參加的。」

  不等黎靜優回答,珊娜就得意地走了。

  盯著珊娜的背影半晌,黎靜優才從草地上站起來。

  此時,有兩位身穿白衣的醫生緊張的自醫院大樓中走出來,朝黎靜優走去。

  「小優!」裴然如往常一樣,總是朝人揮動他的大手。「聽說那八爪女妖來找你談判啦!她人呢?」

  他東張西望了一下。

  「你說呢?」她輕輕笑了笑。

  白癡也知道,沒看到人當然就是走了嘛。

  劉致封沒好氣的瞄了裴然一眼。「同事!麻煩你不要再耍寶了好嗎?」

  裴然聞言,挑起了一邊的濃眉。

  「你剛剛說誰在耍寶啊?同事。」聲音裡有著明顯的威脅意味。

  劉致封笑笑,也學黎靜優回了一句「你說呢?」

  恨得裴然牙癢癢的。

  「小優你到底告訴那傢伙了嗎?」裴然又白了劉致封一眼,才向黎靜優問道。

  「他的腳……真的好不了了嗎?」這時,才終於從她平靜的臉上窺得一絲擔心、憂愁。

  劉致封咳了兩聲,「對不起,最新的報告顯示,我們……我們必須把他的腳截肢,不然……」

  他們沒有發現,身後不遠的小樹叢突然搖晃了一下,然後,一個身影閃走了。

  「沒有辦法治得好嗎?我是說一定還有別的方法才對的,不是嗎?」黎靜優緊緊抓住劉致封的白色制服,令他神色困難的看向裴然。

  「斐然,怎麼?你有辦法嗎?」黎靜優催促道。

  裴然神色為難的說:「我是認識了一個這方面的權威醫生,但是由於她的個性相當孤僻,要請到她替那傢伙開刀,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她不是你的朋友嗎?」是朋友就比較好講話,至少劉致封是這樣認為的。

  可是裴然搖搖頭。「不行,這套用在她的身上是完全行不通的。」

  「裴然……我可不可以請你……」黎靜優的話尚未說完,他就接了下去——

  「我知道了,小優,雖然要救那個傢伙讓我有一點不甘心,但是,我會去和她說說看的,這樣你安心了吧?」

  裴然就知道她會心軟,因此早在快要結束這邊的手術時,他就已經有了去找那名醫生的打算。

  可是黎靜優根本無法放下這個心。

  萬一那個醫生不答應應呢?或者是手術失敗了呢?她簡直無法想像一輩子殘廢的紀鼎雲會是什麼樣子?一點都無法想像。

  珊娜原本是想親自押著黎靜優回紀家簽離婚協議書的,所以又回到兩人談判的地點,沒有想到她居然偷聽到了這麼重大的事情。

  那怎麼行!她好不容易才說服紀鼎雲離婚娶她過門的,現在卻突然發生了這種事情,教她如何吞得下這口氣啊!

  不可以!要她現在就放了紀鼎雲這只超級大肥羊,說什麼她也不甘心,可是若要她一輩子都陪著一個殘廢過日子,那還不如教她去死算了!

  不行!她得再從長合計、合計。

  不如……先叫紀鼎雲娶了她,再和她另外一個男朋友奪了他的財產;還是就丟下他,另外再找一個更有錢的男朋友。

  上回紀鼎雲幫她介紹的那一個叫什麼萊克的美國佬不是挺有錢的嗎?

  她要是釣到了他,還怕以後沒有錢花、開不到名車、住不到大莊園嗎?

  呵呵呵……就這麼決定了。

  珊娜腦海中的計畫成型,馬上趕回紀家去收拾行李。

  可是,當她差傭人替她收拾了大半的衣物之後,她又突然想到紀鼎雲昨天欠了她一套名牌服飾,和一套名家設計的珠寶首飾。

  在重利的誘使之下,她決定先假裝不知情,到醫院去向紀鼎雲討得那些東西之後再「落跑」。

  所以,她仍是穿得花枝招展、頂著濃妝上醫院去了。

  沒料到,她一走進紀鼎雲的病房裡,就看到黎靜優坐在一旁削水果,而紀鼎雲正坐在病床上吃著醫院送來的晚飯。

  「云云!」珊娜決定對黎靜優視若無睹,快速的走到紀鼎雲的身旁,在他的頰上印下一個吻。

  黎靜優在珊娜一進門時,就打算退出他們的兩人世界。

  她緩緩的站起來,卻被珊娜叫住了。

  「哎呀!黎靜優啊,沒有關係的,你留下來吧!」想不到開口留下她的居然是一直恨不得要她走的珊娜,黎靜優稍稍愣了一下。

  她微微皺起眉頭,實在不明白珊娜的腦袋裡這一回又裝了什麼惡整她的壞念頭。

  不過,這次黎靜優可料錯了。

  現在,珊娜可是心甘情願的把紀鼎雲讓給她,然後去尋找她的第N次春天,她才不屑跟個病殘生活在一起呢!

  「我——」當黎靜優正要搖頭,表明自己不願打擾他們時,卻被一陣敲門聲給打斷。

  「請進!」紀鼎雲乘機嫌惡的抹掉珊娜方才印在他頰上的吻痕。

  「抱歉!我們是來做例行檢查的……咦?小優!你也在這裡啊!」劉致封走了進來,在看到黎靜優的時候微驚了一下。

  紀鼎雲沒有錯過主治大夫臉上的驚喜,和黎靜優對他微笑的表情,下意識的覺得不滿。

  「那麼就請主治大夫盡快的做好例行檢查!」他的語氣非常不客氣,而且充滿了命令口氣。

  「那我們就開始吧!」劉致封快快地對著站在身邊的護士說道,那位護士就開始忙著檢查紀鼎雲身上的傷口。

  一旁的珊娜可等不及要拿到那些首飾和衣服了。

  她迫不及待的擠到紀鼎雲的身邊,也不管護士小姐正忙著,一直以身體猛磨蹭他的手臂。

  「云云,」她每叫一聲,就讓週遭的人情不自禁的抖動一下,抖下不少的雞皮疙瘩。「你還記得昨天答應送我的東西嗎?」

  他當然記得啦!

  昨天若不是太久沒有出去活動,他也不會退而求其次的要求珊娜陪他出去走走。

  而如果不是這樣,他就不會欠了珊娜這麼多的東西。

  紀鼎雲有些不耐煩「好!好!好!等一下就叫人陪你去買,這樣好了嗎?」

  同時,他也愈來愈覺得當初他會答應娶珊娜簡直是一個大錯誤,幸好這個錯誤還未完全種下,他尚可後悔。

  「云云,人家不要等一下啦!現在就去打電話,叫他們把東西送來醫院好不好?」她依然在他身邊磨蹭著。

  聞言,紀鼎雲終於受不了的發怒了。

  「滾!珊娜,你現在馬上給我滾出去!不要再丟我的臉了!滾!」他手指著大門,對她吼道。

  珊娜被他這麼一吼,竟愣在原地了。

  他……他吼她!他怎麼可以這樣大聲的吼她呢?他有什麼資格吼她啊!

  她不甘心,也覺得自己非常的委屈。

  「你……你怎麼可以對我大聲小叫的,你太過分了啦!鳴……嗚……」珊娜一邊說,眼淚一邊就像水龍頭一樣流個不停,讓紀鼎雲開始頭疼。

  「不要再哭了!珊娜!你聽到了沒有?」他對她的哭聲感到十分的不耐煩。

  但是紀鼎雲愈是阻止她哭泣,她就愈是哭得大聲,好似在做秀一般。

  「不!不要!我要我的衣服、我要我的珠寶首飾啦!」

  紀鼎雲可氣瘋了。

  「不要吵!我叫你滾出去,你就給我滾出去!說那麼多廢話作什麼?滾!」從他的聲音中可以得知,他已經氣瘋了。

  珊娜當然聽得出他聲音裡的盛怒,因此,抽噎了幾下後,總算安靜下來,但是……她還是不會忘了拿她的那些衣服以及首飾。

  「雲……云云,我的東西……」她試著放輕聲音,改變戰略。

  不過,還是沒有奏效,因為她的話被紀鼎雲給堵住了。

  「我已經叫你滾了,你就馬上給我離開,廢話少說!」他受夠了珊娜這種蠻橫個性了,並且心甘情願的讓她走。

  珊娜在不斷的要求未果後,真的生氣了!

  她以驚人的速度脫下面具笑道:「那麼,云云……謝謝你這麼久以來的照顧,我走了,以後就靠黎靜優這個愛情大傻瓜來繼續守著你這個殘廢的大獅子了,哈哈哈……」

  說完,珊娜從從容容的走出房門。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沉默了半晌,紀鼎雲瞇起雙眼,以可怕的視線來回看著劉致封和黎靜優。

  劉致封看了黎靜優一眼,知道她正在為了這件事情而痛苦,難以下決心。

  「快告訴我啊!」紀鼎雲馬上就要知道答案,他大聲吼道,「主治大夫,難道你也不肯善盡一個醫生的責任,把事實的真相告訴我?」紀鼎雲把矛頭指向劉致封。

  他是主治大夫,相信他才是最瞭解自己病況的人。

  但是劉致封皺著眉頭支著頭,正在想一些比較……比較溫和的說法,好告訴他事實的真相。

  「快告訴我呀!到底珊娜所說的殘廢究竟是什麼意思?」

  劉致封歎了一口氣,看了一眼不言不語的黎靜優後,開始說道:「紀先生,由於你發生車禍時,所造成的衝擊過大,經過我們精密的檢查,若是在一個禮拜之內請不到裴醫生所說的那位大夫替你開刀,我們將截除你的……你的下肢,以防——」

  「夠了!」紀鼎雲啞著聲音叫停。「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說了。」

  知道真相的紀鼎雲並沒有顯露出他們所預期的暴躁、害怕或者是憤怒,相反的,他只是非常安靜的坐在病床上,唯有緊緊抓住床單的姿勢顯示出他紛亂萬分的心情。

  接下來的日子,紀鼎雲變得不太愛說話,他總會以試探性的眼光打量著劉致封,或者在他進病房時不發一語的看著窗外沉思。

  而黎靜優則是默默的坐在床邊陪著他,有時候唸唸報章雜誌給他聽,或者是在公司的人帶公文來時,幫忙招呼公司的同仁。

  少了珊娜,他們的日子倒也過得平靜多了。

  接著,劉致封發現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黎靜優竟然是紀鼎雲的妻子,這讓他愛戀著黎靜優的心受了不少打擊。

  不過,在看過紀鼎雲先前的表現,和對待黎靜優的殘忍方式後,他並不打算在紀鼎雲的面前收斂起對黎靜優的愛慕之意。

  相反的,他要表現給紀鼎雲看,讓這傢伙明白,什麼才是面對愛人的方式。

  劉致封如平常一般問診著。

  紀鼎雲發現,劉致封不時投給黎靜優關心的目光。

  他明白,那絕對是一個男人投給心愛女人的視線,因為他是男人啊!

  同時,這兩天以來,他常常在思考一些事情,他想要釐清自己心中愈來愈濃烈的酸味和鼓動究竟是什麼?

  他也瞭解,其實黎靜優可以跟珊娜一樣,在聽到他可能殘廢的當時,就馬上簽了離婚協議書離開。

  可是她沒有,她留下來了,無怨無悔的在他身旁照顧他,甚至他拿東西打她、丟她,以惡言惡語諷刺她,她仍然留下了。

  為什麼她要這麼做?就只因為她愛著他嗎?愛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他不是很懂,在經過珊娜這件事之後,他發現自已根本是一個完全不懂愛情的男人,不僅不懂去愛一個人,也不懂如何被愛。

  但是,有時候當他靜靜的將視線投注到黎靜優的身上時,他總會感覺到自己胸腔中那股莫名的騷動,那是他面對任何人時不曾發生過的狀況。

  另外,他也奇怪這種感覺為何在初見黎靜優時沒有發現,也許那個時候他不曾正眼看過她,也從來沒有想要瞭解她吧!

  而現在,他居然迫不及待的想重新認識她。

  劉致封在紀鼎雲沉思時,迅速的做好所有的檢查。

  黎靜優見他正在填寫手中的表格,便走了過去,放輕聲音問他:「劉致封,裴然找到那個醫生了嗎?」

  前幾日,裴然在台灣進行的那個手術已經成功結束了,因此為了紀鼎雲的事,他馬上搭機返回美國,去幫黎靜優找那位大夫。

  但是已過了那麼多時日,消息仍然沒有從美國傳回來,黎靜優真的非常擔心,深怕那位醫生不願意來台灣為紀鼎雲診治腿傷。

  劉致封搖搖頭,見黎靜優的表情變得十分憂心,他又安慰道:「放心,若是真的有什麼消息的話,裴然那小子不會耽擱的,安心的等吧!」

  「可是……」她還是放心不下。

  劉致封低下頭,溫柔的低聲道:「這樣吧,我等一會兒幫你撥一通電話給裴然,看看他進展如何?」

  「不……沒有關係,我不能再麻煩你了。」她已經欠他們太多、太多了,裴紫、裴然還有他都是。

  「不!不會,才不會麻煩呢!」只要是幫你的,我都不會覺得麻煩。劉致封悶在心裡,差點脫口說出。

  「劉醫生,」一旁的護士中斷了他們的談話。「已經檢查完畢了,接著要去隔壁的病房看看秦先生的病情。」

  劉致封朝護士點點頭。「好的,你先過去吧!我隨後就到。」

  護士小姐收拾了一下東西就離開了。

  劉致封則無視於紀鼎雲殺人的目光,繼續對黎靜優說道:「小優,我會聯絡裴然的,過些時候再給你消息,嗯?」

  像是保證地,他的手大大方方的放在黎靜優的纖肩上,看得紀鼎雲直覺得刺眼。

  而黎靜優根本沒發現波濤洶湧的兩人正在互相較勁,而且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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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時間到了!

  在這個灰暗的房間裡,紀鼎雲翻了個身。

  他沒有張開眼睛,卻豎起耳朵。

  果然聽見了那一個他十分熟悉的輕快足音了。

  房門被打開,接著「刷」的一聲,窗簾被拉開,在這個時候,通常他只要張開眼睛,就能夠看見那一抹迎著晨光的美麗身影。

  那個站在窗邊的清麗女子就是他的掛名妻子,黎靜優。

  自從珊娜離開以後,她總是在這個時間準時來他的病房報到,比醫院裡的任何一個護士都還要早到達。

  紀鼎雲心裡不斷的脹滿溫暖,倏然感覺到她將回轉身子,他又趕緊把眼睛閉上。

  因為他不想讓她發現自己那兩道逐漸跟隨著她不放的眼神、那顆逐漸愛上她的心。

  同時,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愛意。

  那輕快的足音在窗邊待了一會兒,就朝他走來了。

  她的身體靠得很近,近得紀鼎雲都可以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天然馨香。

  足音又再度響起,並且漸漸的離遠了。

  他在心裡數著她的步伐,覺得自己活像一個初嚐戀愛滋味的年輕小伙子。

  悄悄的,他張開眼睛,回過頭去看黎靜優的身影。

  她已經走到了大門口,打開門走出去了。

  她是去替他拿醫院給他的食物,這也是她在每天來到這裡以後,所做的第二件事。

  珊娜離開的這幾天以來,紀鼎雲不斷的在腦海中思考。

  黎靜優在他心中所造成的波動,和那股幾乎快要躍出胸口的愛意令他心驚,再加上劉致封的特意阻隔,在在使他認清,他是真的愛上黎靜優了,真的愛上她了。

  真可笑呵!可是他卻不得不認真的認清這個事實。

  只要他一思及黎靜優仍愛著他,他的心就不自覺的熱了起來,彷彿裝滿了愛,就要溢出來一般。

  但是,當他又思及自已以前曾經那樣的傷害過黎靜優,他就又不由自主的痛苦、害怕起來。

  他也突然醒悟,就算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而還能夠擁有黎靜優,那麼……他仍然是得到了全世界、得到了完全的快樂和幸福。

  只是失去了一雙腿根本不算什麼!

  房門再度被輕輕的打開了。

  他知道,是黎靜優回來了。

  那足音輕輕的走進門,來到他的床邊,同時他也聞到了食物的香味。

  「鼎雲,起來吃早飯了。」她把托盤放在床邊的小木桌上,輕聲的叫喚他。

  紀鼎雲安安靜靜的翻了一個身就坐了起來。

  從他臉上,黎靜優實在猜不出最近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一開始,他不再排斥她的照料了,接著,他又主動要求她唸一些報章雜誌裡的新聞給他聽,或者是削水果給他吃,甚至要她推著輪椅,帶他至醫院的中庭走動,令她深感意外。

  「早安。」黎靜優自動走過去,打好一盆水讓他梳洗。

  紀鼎雲因為她的靠近,心跳有些加快,但是臉上的表情並沒有顯露痕跡。

  「早……」他回答,不過聲音有些低啞。

  他理理自己的衣領、頭髮,愈來愈在意他在黎靜優面前的形象。

  同時,紀鼎雲也不再排斥用她買的東西了,然而,一開始對這件事情不習慣的,反而變成是她了,紀鼎雲本人倒是相當的自然。

  照料他梳洗完畢,黎靜優又趕忙替他把餐架在床上架好,再把先前端來的早餐放上去,擺好碗筷。

  「謝謝……」紀鼎雲輕輕的說出口,態度很自然。

  他自己也為了這一份自然而感到相當的訝異,好像……他很久以前就曾經這麼做過似的。

  不過,黎靜優還是不太能習慣,她總是會先愣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

  「不客氣。」她這樣回答。

  總覺得他們之間更像陌生人了。

  待他用完早餐,劉致封也準時的來報到,而劉致封注視黎靜優的大膽眼光總會讓紀鼎雲怒火中燒。

  「他的情況怎麼樣?」黎靜優在劉致封做完檢查後詢問道。

  劉致封對她微微笑,露出了不同於對待病人的好臉色。「他的情況還不錯,可是……」他停頓了一下,彷彿有些難以啟齒。

  他不想看到黎靜優為那個傢伙擔心的樣子。

  「可是什麼?快告訴我啊!不用對我隱瞞什麼,我這一次不會那麼沒用的。」黎靜優指的是,她第一次來醫院聽到紀鼎雲的情況時,差一點昏倒的事。

  皺了皺眉頭,劉致封轉移話題。

  「聽說……你要跟那傢伙離婚了?」他側頭瞄了眼紀鼎雲,壓低聲音問道。

  他開始跟裴然一樣,對於自己不太喜歡的人全冠以代名詞稱呼。

  黎靜優有些訝異。「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在這裡討論這個問題?」她蹙眉,抬起頭來看著劉致封的眼睛,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關心。她把臉掉開。「你先告訴我,他的狀況好嗎?」

  她不是不明白他目光中那一抹情感,但是,她已經不打算再談另一段戀愛,因此只有盡量假裝不懂,迴避他那愈來愈明顯的愛意。

  輕輕歎了一口氣,劉致封瞭解黎靜優仍然無法忘卻她對紀鼎雲的愛,所以他沒有逼她,他會很有耐心的等待她。

  「他的情況很好,可是……如果後天裴然那小子還是沒有辦法把那名怪醫弄來,我們將會考慮截掉他的下肢。」

  「什麼?」

  她驚呼出聲,引起紀鼎雲的關懷注視,警告的目光也不斷的投向劉致封。

  劉致封皮癢的對他挑挑眉頭,那副表情好像在說「我管你那麼多」。

  黎靜優的心再度提了起來。

  「放心,等一下我再去聯絡裴然,說不定他已經有好消息了。」劉致封話是這樣說,但是,他也知道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因為,他可以說是完全的失去裴然的消息了……唉!那傢伙希望渺茫羅!

  劉致封走後,紀鼎雲馬上問她:「他跟你說了什麼?」

  黎靜優搖搖頭,不想讓他擔心。「沒有……他沒有說什麼。」

  雖然她是這樣回答,但是紀鼎雲明白,她有些什麼事情在隱瞞著他。

  稍晚,趁著紀鼎雲在睡午覺時,黎靜優朝劉致封的辦公室走去。

  為了紀鼎雲的腿傷,她不得不去找他。

  走過了醫院的長廊,她來到一扇棕色的門前。

  她敲敲那道辦公室的門。

  「請進。」

  推開門,她走了進去。

  劉致封正埋頭寫報告,待他聽到足音才抬起頭來。

  「小優!是你啊!」他的聲音裡有著明顯的高興。

  劉致封馬上站起來,繞過桌子來到黎靜優的面前。「有事嗎?」

  他有些意外她居然沒有陪在紀鼎雲的身邊,而跑來這裡找他,不過,他仍然是非常的高興。

  光是黎靜優主動來找他的這件事情,就足夠讓他歡愉好久。

  「對不起,打擾到你了嗎?」她看到他桌上那一堆資料和報告。

  「不!沒有!」他作了一個邀請的手勢,請她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談話。

  黎靜優順著他比的方向坐了下來。「我……我是想請問你,你聯絡到裴然了嗎?」

  她知道自己實在是不應該這麼緊張,可是這件事情始終在她的心裡頭掛著,完上放不下來。

  他露出一副瞭然的神情。

  他早料到她是來問紀鼎雲的事情,唉!除了紀鼎雲,她是不會主動跟他談起其他的事情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憐,不過他相信這種情況只是暫時的,不久他就會使情勢完全改觀的。

  劉致封很抱歉的對她搖搖頭。

  「對不起,我打電話到他美國的住處,和他目前工作的那一家醫院,都找不到他的人,我完全沒有他的訊息。」他在黎靜優的身邊坐下。

  黎靜優聞言,失望的低下頭。「這樣啊……那真不好意思,一直麻煩你。」

  她起身要走,劉致封突然拉住她的手。「小優……」

  黎靜優全身僵直的站在原地,「劉致封?」她回頭看著他那認真、誠懇的臉,知道他對她愈來愈認真了。

  「小優……我還是不行嗎?」他的臉似乎正在傳達某些訊息。

  黎靜優掉過臉,露出了為難的神情。「不行什麼?我不懂你說的話。」

  她決定裝傻裝到底。

  劉致封扳正她的身體。「你懂的,小優。我知道現在要你接受另外一份感情實在是太快了不過……我願意等,小優。」

  她仍是不敢再面對他那認真的眼神。「對不起……我已經不想再傷害自己,或者是再傷害任何人了。」

  她想要掙脫他的手,卻怎麼甩也甩不掉。

  「別這樣!」劉致封實在是忍不住滿腔的熱愛,從黎靜優的身後,用雙手緊緊的圈住她。

  這是他認識黎靜優以來,一直想做的事。

  「放開我……不要這個樣子好嗎?」她真的是已經累了,對於劉致封的深情,也只能夠說抱歉了。

  「小優……」他好不容易才使自己的心情和緩下來,慢慢的放開她的身體,但是他不容許她離開自己的眼前,所以用手摟著她的肩頭。「請你不要忘記我在等你,給我一次證明真心的機會吧!」

  他一定會證明,他絕對不會像紀鼎雲一般的傷害她、踐踏她的感情,他更要證明他一定會好好待她一輩子的。

  黎靜優猶豫了半晌。

  她並不愛他,但是她又可憐他和自己一樣,陷入了愛人的甜蜜和痛苦之中,也正因為她深深的知道這種癡、這種傻,所以才不敢斷然的拒絕他……

  但她也不能就這樣答應他呀……不健全的愛情勢必會演變成與她和紀鼎雲相同的婚姻狀況。

  可是劉致封好像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只是一古腦的想用他的方式向她證明。

  這和以前的她實在是太像了。

  「小優,我並不要求你現在一定要喜歡上我,或者是愛上我,我只要求你答應,不要忘記我在等你。」

  不得已,黎靜優只有點點頭。「我……我知道了。」

  在她答應了他的請求之後,劉致封才放開箝制她的雙手。

  似囚犯重獲自由,她連忙跟他道別:「那,我不打擾你工作……」在劉致封的火熱視線注視之下,她跌跌撞撞的逃出辦公室。

  劉致封站在原地喃喃自語:「小優,我不會放棄你的。」

  只因他是真的動心了。

  紀鼎雲在恍恍惚惚之間慢慢的張開眼睛,腦袋還不是很清楚。

  他睡了多久了?

  一時不太能適應病房裡的光亮,他貶了眨半瞇的眼睛,呼喚著他最想見著的人的名字:「靜優……」

  幾秒鐘後,當他的眼瞳適應了午後的光線,卻找不到那個一直守在他身邊的女人。

  他緊張的張望了一下,心裡竟有些害怕。

  是的!他害怕黎靜優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他,永遠不回來了。

  她去找劉致封了嗎?他在心裡猜想道。

  他不喜歡黎靜優和劉致封在一起,就算是偶爾碰上面聊聊天也不行,他真是一個專制且善妒的丈夫。

  沉靜了老半天,他漸漸受不了一個人待在病房裡沒有人陪的感覺。

  考慮了一下,他思量著要不要按緊急鈴找護士小姐來詢問黎靜優的芳蹤,但是他又覺得這個樣子實在是太大驚小怪了。

  他有些生黎靜優的氣,把自己的臉半埋進被子裡埋怨。

  這個小女人到底跑哪裡去了?為什麼那麼久還不回來?難道她和劉致封的話說不完嗎?

  該死!他愈是知道她和劉致封之間沒什麼,他就愈是擔心。

  因為劉致封看黎靜優的眼神,充滿了想得到她的慾望,令他不禁想到,當他私下看著黎靜優的時候,也是用這種眼神嗎?

  他甩甩頭,他才不是這種色情狂呢!

  然後,他聽到足音,接著門打開了!他想都沒想就馬上裝睡,裝得……連他自己也覺得好笑,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因為怕黎靜優知道他在擔心她吧?真笨!

  可惜他失望了,進來的人不是黎靜優,而是兩位定時巡房檢查的護士。

  「紀先生?紀先生?」其中一名護士一進門就試著叫醒他。

  紀鼎雲心想,既然他已經裝睡了,那不如……就一路裝到底好了,因此他把護士的叫聲當成耳邊風,繼續假寐。

  那兩位護士見他叫不起來,便把聲音壓低了說話。

  「怎度辦?紀先生叫不起來!」聽那聲音,顯然她覺得相當的為難。

  另一位護士則回答她:「沒關係,就讓紀先生睡吧!反正我們只是來檢查紀先生身邊的儀器,換藥物、點滴而已,不用叫醒紀先生也可以。」

  「嗯!」

  然後,他的床邊就響起了一陣陣窸窸窣窣的忙碌聲。

  想雖然她們都刻意把說話,以及身體移動的聲音壓低,不過,紀鼎雲仍然可以很清楚的聽到她們的談話聲。

  「MISS陳,你知道紀先生和黎小姐是什麼關係啊?」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聽那天急診處的值班護士小姐說,黎小姐只是他的朋友。」

  「可是紀先生不是已經有太太了嗎?怎麼他都住院那麼久了,也沒有瞧見她來看過紀先生啊?真是無情。」

  「就是啊!不過還好,有黎小姐在嘛!」

  聽到這裡,紀鼎雲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對黎靜優的愧疚感。

  心知她是為了遵守以前他交代的事情,所以才沒有自稱是他的妻子,他的心裡真的是非常難過。

  「這……不知道紀先生會不會跟原來的太太離婚娶黎小姐啊?」

  會的,他不但已經娶了她,而且還愛上她了,他這次定會好好的把握她,一生都不再放開她。

  紀鼎雲的心充滿喜悅的想著。

  「哎呀!一定會的啦!黎小姐的心地那麼善良,人又長得漂亮,紀先生再不行動,我看她就會被咱們的劉醫生給追走了!」

  不!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紀鼎雲暗暗嚷道。

  「劉醫生的為人不錯,人也長得挺斯文的,配上黎小姐似乎也不錯喔!」

  錯!錯!錯!黎靜優配他,那才真的是糟蹋掉了。

  他埋在被子裡的俊臉皺起了濃眉。

  「嗯!也對!黎小姐該配劉醫生才適合,不然她這輩子可就慘了。」

  「這話怎麼說?MISS陳。」她搞不清楚,因為醫院裡的小道消息實在太多了。

  「哎呀!你真是的,這麼重大的新聞都不知道,該檢討了!」

  「好!好!好!我回去檢討,你總可以告訴我了吧?」

  紀鼎雲也非常專注的豎起耳朵聽。

  「後天這位紀先生的腿就要截肢了,你說,他要如何給黎小姐幸福?那還不如把黎小姐跟劉醫生配在一起比較說得過去。」

  「這……你是說真的嗎?」她不太敢相信。

  紀鼎雲的腦袋也如遭雷打,「轟」的一聲,打掉了所有的思緒。

  「當然是說真的羅!我還會說假話嗎?難道劉醫生親手寫的病歷表,你還當它是假的?」

  「這……那黎小姐怎麼辦啊?」

  「我不是說了嗎?就跟劉致封醫生配在一起羅!」

  「可……可是,這紀先生不就太可憐了……」

  然後,她們的談話聲漸漸變小,漸漸的聽不見了。

  就只有紀鼎雲的心頭還停留在她們方纔那一席談話之中。

  他……他的腿後天就要截掉了!

  不!不行!他還沒有跟靜優表白自己的感情呢,怎麼可以就這樣結束!絕對不行。

  他的心激烈的疼痛著,不!不要!他不要失去她,他好不容易才想清楚、好不容易才認清他對靜優的愛,他真的不要失去她呀!

  心因為這個想法而更加的疼痛,連呼吸也跟著加快,使他不斷的大口呼吸,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靜優!靜優!你不可以丟下我不可以!不可以!

  他的手緊抓著白色被單,心臟強力的收縮,引起床邊機器發出聲音,招來護士小姐。

  「紀先生,你怎麼了?」那名發現狀況的護士小姐看到他這種反應,一時也慌了。「快!快去叫劉醫生啊!快去啊!」她對著門外站著的護士叫道。

  「靜優……靜優,找她……我要見她,靜優……不可以……走。」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口中仍喊著這些話。

  「紀先生,振作一點!振作一點!」

  他已經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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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19 00:55:05
  第五章

  「靜優……靜優……不……不要離開我!不要!」

  紀鼎雲大聲的呼叫著,兩隻手也不安的在空中揮動,神情相當的蒼白不安。

  守在病床邊的護士則是不斷的張望著門口,埋怨道:「主治醫生真慢……」

  「靜優……靜優……」紀鼎雲仍然在囈語,嘴上不停的呼喚著黎靜優的名字。

  「紀先生,別擔心,我們已經去幫你找主治醫生了,很快就能夠幫你解決痛苦的。」護士小姐看見他的手突然摀住胸口,所以俯身在他的耳朵旁說道。

  但是這麼做並未解除他的不安,也沒有產生任何的作用。

  「怎麼了?鼎雲他沒事吧?」黎靜優來到病房門口,看到裡面的狀況,心急地問道。

  「黎小姐,我們已經去叫主治醫師了,相信很快的紀先生就會沒事了。」看到黎靜優的臉色都快跟病床上的紀鼎雲一樣蒼白了,護士小姐出聲安慰她。

  「靜優……靜優……不要……」紀鼎雲仍是繼續囈語著。

  而黎靜優突然聽到他在呼喚自己的名字,身體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就像是被凍結了一般,動也不動。

  一旁的護士小姐以為黎靜優不好意思,因此很雞婆地補了一句話:「黎小姐,紀先生從方才昏倒起,就一直叫著你的名字喔!」還自以為聰明的笑笑,「你就快點跟紀先生說說話,看這樣能不能夠讓紀先生安靜下來!」

  「我?!」黎靜優實在不太敢確定她是不是要這麼做?

  護士小姐推推黎靜優的身體,她呆呆的朝他移動了幾步,一邊在心裡告訴自己,黎靜優!紀鼎雲會在這種清況之下叫你的名字,絕對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你是目前唯一待在他身邊的女人罷了!不然你以為還會有其他的原因嗎?

  而你居然在聽到以後,還像個呆瓜一樣的愣在原地,實在是太可笑了。

  黎靜優自嘲地笑笑,而後又恢復平時憂鬱的表情,低低的垂著頭,手也捂著胸口。

  心……為什麼還是會痛?

  這個問題她已經問了自己不下幾千、幾萬次了,卻依然沒有答案,難道……她還愛著他嗎?

  黎靜優再度扯動嘴角,她哪有那種資格啊!她只不過剛好是一個他最討厭的女人而已,她哪有資格喜歡上他、愛上他呢?

  她根本就沒有資格!

  「靜……靜優……」紀鼎雲的聲音再度傳來,對她而言,那已不再是悅耳的天籟了。

  收拾起思緒,她輕輕的開口了:「我在這裡……鼎雲。」她的聲音裡充滿著無限的哀愁。

  奇跡似的,紀鼎雲在聽到黎靜優的回應之後,平靜了下來,連在一旁觀看的護士也嘖嘖稱奇。

  「黎小姐,你真不愧是紀先生的女朋友呢!才開口說了一、兩句話,就能夠讓紀先生完全平靜下來,真厲害!」

  她是紀鼎雲的女朋友?這位護士小姐是從哪裡聽來的?

  黎靜優正打算開口問那位護士小姐,但是劉致封碰巧急急的走進來,使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轉移了。

  「對不起,我來遲了!」劉致封一邊對黎靜優致歉,一邊拿起聽診器,在紀鼎雲的身上做一些檢查。

  「沒關係,請你趕快替鼎雲看看。」黎靜優退後了幾步,站在後面關心的看著。

  半晌,劉致封在聽取了護士的描述以及診斷之後,對黎靜優說道:「這傢伙沒事的,只不過……他好像受了心理上的刺激,所以造成這種暫時性的心情緊張,只要讓他好好的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他的眼睛直盯著黎靜優略顯憔悴的臉,好想伸手去撫摸她的臉頰,告訴她,從今以後會有他來保護她、來愛著她,可是……

  「謝謝你。」黎靜優輕笑著回答。

  她的頭垂著,不敢面對劉致封火燒似的目光。

  在經過了劉致封辦公室裡的那件事情之後,她更加不知道該如何和他相處了。

  而劉致封把一切看進眼裡,從容的在心中想道,沒關係,反正他有的是時間,他相信他會感動她的。

  紀鼎雲躺坐在病床上,雙手交抱在胸前,眉頭深深的皺著。

  到底要怎麼辦才好呢?

  在他好不容易覺悟自己對黎靜優的感情,並且深深的愛上她之後,卻聽聞了昨天護士們的談話,他發現自己完全的迷惘了。

  他該放黎靜優走嗎?就像他當初對珊娜不聞不問一般。

  可是只要一想到將來的後半輩子都不會與她相伴,他的心就痛得不能自己。

  紀鼎雲悄然的歎了一口氣,看著黎靜優把手上的蘋果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放進盤子裡,接著赫然發現,她的手上沒有戴結婚戒指。

  他悲然的扯動嘴角。

  呵!多可笑啊!他連這一點事情都沒有為她做到,還談什麼留住她的人……或者是她的心呢?

  他根本沒有送過她任何的東西,但是他卻不吝嗇送他的任何一個女朋友名貴的車子、衣服、首飾和寶石,只要是她們想要的,他就會給她們什麼。

  相形之下,黎靜優這個正式娶進門的妻子卻什麼也沒有!

  她什麼也沒有向他要求過……然後一直待在角落默默的守著他,等待他能夠在回頭的時候看見她而已。

  但是他沒有!

  直到現在,他的腿不行了,那些他付出最多、也是注意最多的女人一個接著一個的遠走了,他才注意到一直陪著他的人居然是他一向不屑一顧、一心只想離婚的女人,這……真的是很可笑啊!

  紀鼎雲開始覺得,他沒有任何的勝算跟劉致封打這一場愛情攻防戰,因為除了黎靜優曾經愛過他之外,他沒有一樣可以贏得過劉致封的地方。

  坐在離他咫尺的黎靜優沒發現他的憂慮,認真的做著手上的工作。

  「鼎雲,水果切好了。」她把水果盤放在病床邊的小木桌上,提醒他道。

  見他一臉沉思,黎靜優本來是不想打擾他的,可是她又怕他事後罵她沒提醒他,因此再度硬著頭皮開口說話。

  紀鼎雲聞言動了一下,笑了笑。

  「呃……對不起,麻煩你了。」他趕快伸手去拿她削好的蘋果放進嘴裡,講話的口氣也變得非常客氣。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黎靜優還是不習慣他這個樣子,或許她還真的是有被虐待的傾向,也或許那三年來和他相處的陰影一直存在她的內心深處吧!

  紀鼎雲低著頭吃東西,很突然地,他開口問了一句話:「你……為什麼還要留在我的身邊?」

  黎靜優被他這麼一問,竟呆愣在原地。

  她不想回答,有一半是因為賭氣。

  傷害的造成改變不了,痛苦的造成也一樣不能改變,離婚協議書和預定中的想放他自由,同樣的也無法動搖,所以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三年多的路都已經走到這步田地,她不認為以後的三年會有什麼不同的改變。

  她不期待,也不敢期待。

  因為她已經嚐過了期待的悲哀和痛苦,也因此,她不想再去做任何妀變了。

  現在的她只想在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找個地方好好的休息……

  黎靜優動了動身體,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靜優!」紀鼎雲警覺到她的舉動,激動的大叫。

  她停下向外走的腳步,轉過頭不明白地看著他。為何他要極力的挖開她的一切,不讓她留下一點隱私?

  「答案!靜優,我要答案!」既然不能得到她實際的保證,那麼得到她口頭上的保證也行。他想。

  黎靜優蹙起眉頭,輕輕的開口了,「因為……現在不是我該離開的時候。」

  至少在你看起來還需要我的時候,我辦不到,不過,我遲早會給你你最想要的自由。她在心中痛楚地訴說。

  紀鼎雲張大了眼睛目送她走出去,他不瞭解黎靜優方纔那句話的含意。

  現在不是她該離開的時候?

  那是不是代表著,她現在不會離開他,但是以後她會?還是說,她根本沒打算過要離開他呢?

  紀鼎雲愁著一張臉想著,心被舉得高高的根本放不下來……

  * * *

  愈是接近紀鼎雲開刀將腿截掉的日子,他的脾氣就愈是浮躁不堪。

  只要是黎靜優之外的人接近他,就會被他的怒火給灼傷,湯得哇哇大叫。

  而黎靜優也意外的變成了平息紀鼎雲怒氣的最佳武器。

  兩天前,紀鼎雲突然向她提及他已經明白自己即將截肢的事。黎靜優雖感到訝異,但一方面心想,讓他早點明白事實也好,免得到時候無法承受打擊。

  其實,她真的能夠體會紀鼎雲對於這件事情的恐懼,所以她心拿出最大的耐心去對待他,包括他問的每個奇怪的問題。

  黎靜優提著一袋水果,尚未接近紀鼎雲的病房,遠遠的就聽見他的咆哮聲。

  「我說靜優呢?黎靜優人呢?她到哪裡去了?你們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真的不曉得你們護士是怎麼辦事的?」

  黎靜優聞言嚇了一大跳。

  他竟然在找她?!最近這幾日以來紀鼎雲給她的意外,還真是超乎想像的多呢!

  唉!明天就是劉玫封動手術把他的腿切除的日子,因此他心理上的壓力急需發洩,她是完全能夠瞭解的。

  黎靜優來到病房門口,看到一位護土小姐走了出來,眼眶中還有眼淚在打轉著。

  她一抬頭看到黎靜優,立刻露出一臉如獲救星的表情。

  「啊!黎小姐,你終於回來了!」那位護士委屈的叫道,引來紀鼎雲的注視。

  「呃……對不起,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她不安地詢問道。

  但是那位護士僅僅回頭瞄了紀鼎雲一眼,就拚命的搖頭。

  「你沒事吧?」黎靜優覺得奇怪,絲毫不覺紀鼎雲投給她的嚴厲視線。

  「沒……沒事,那我先走了!」護士急急忙忙的繞過黎靜優的身邊,接著又像想起什麼事情似的,附到黎靜優的耳邊說道:「黎小姐,紀先生抓狂了,你千萬要小心一點。」

  然後她又回頭看了紀鼎雲一眼,就拔腿逃命去了!

  見到小護士的模樣,黎靜優不禁露出笑意,覺得非常有趣。

  她轉過身子,一見到紀鼎雲審視的目光,臉上的微笑立到撤了下來。

  「對不起,我回來得這麼晚。」她走進來,順手把門合上。

  「你去哪裡了?」紀鼎雲很討厭自己這種近乎審問的口氣,可是話已出口,想挽回也來不及了。

  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是跟劉致封在一起,他就會這個樣子,變得連他自己也覺得厭惡。

  黎靜優一楞,「我去幫你買一些水果回來。」

  她揚了揚手上的塑膠袋,不然疑心病向來很重的紀鼎雲才不會相信她的話哩!

  紀鼎雲凝視著她將塑膠袋裡的水果倒出來,放在水果盤裡,拿進病房內的洗手間清洗。

  他開始痛恨自己曾經傷害過她的事實。

  如果他沒有那樣子傷害過她,他相信今後他們一定可以重新開始的,可是事到如今,他真的對自己一點把握也沒有。

  見到她拿著洗好的水果從洗手間裡走出來,他就又想起他的腳即將被截掉的事,這令他的心情更是混亂、複雜。

  「鼎雲,要不要吃一點水果?」黎靜優清美的聲音突然打進他的思緒裡。

  紀鼎雲抬起頭,看到她在病床旁坐下來,而那一盤剛洗好的水果正放在小木桌上,等著他取食。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待他那麼好?為什麼她不乾脆離開他算了?為什麼她要給他這麼一個還可以和她在一起的希望?

  他的手緊緊的抓著被單,心彷彿被狠狠地揪緊了。

  或許正如那些護士小姐們所說的,黎靜優要和劉致封在一起才有可能得到幸福。

  是啊!就算現在他想和黎靜優重新開始,他的腿……也不會允許這事情發生的。

  他沒有資格叫她留下來,陪一個殘廢度過一生啊!他沒有資格!

  紀鼎雲忽然覺得自己真可悲,當真愛守在自己的身邊時,他不屑一顧,現在當他明白回首時,他如何教真愛再留下?

  看看自己的腿……他必須讓她離開啊!

  「你走……你為什麼不乾脆離開我算了?」他皺著眉頭,閉上眼睛慢慢的說。

  叫她走,這比要了他的命還要令他痛苦,但是他不得不這麼做。

  黎靜優又是一呆!

  這會兒她是又做了什麼讓他想趕她走的事情嗎?

  她明白紀鼎雲正面臨生命中第一次痛苦的危難,因此心裡難免會胡思亂想,可是……他方纔的那句話是他的真心話吧!

  她苦笑了一下,真想假裝沒有聽到。

  但是紀鼎雲見她低著頭,又硬下心腸說道:「你走啊!你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在這裡陪一個殘廢!你走啊!」

  口是心非的傢伙!剛才明明一直向那一位可憐的護士逼問她的下落,現在又突然要她離開……黎靜優不明白他異於平常的舉動到底是為何?

  是為了腿傷的事情?抑或只是他對她厭惡的一種情緒反應而已?她弄不清楚,不!應該說是她就算是過了一輩子也想不透啊!

  「走!我叫你走你沒有聽兒嗎?」紀鼎雲手捂著胸口,大叫出聲。

  他還是這麼討厭她嗎?她還以為一切已經有所改變了呢?真笨!

  黎靜優發現了他手捂著胸口的舉動,誤以為那是紀鼎雲討厭她的一種行為表現。

  顯然,她還是必須暫時離開他一下。

  黎靜優歎了一口氣,站了起來。「那我……先離開了。」

  紀鼎雲在聽到這一句話後,整個人突然靜了下來,彷彿在傾聽她離去的腳步聲。

  半晌,他慢慢的用被單杷自己蓋了起來。

  「別……別走,靜優,我……我愛你呀!靜優……我愛你……」

  紀鼎雲手捂著臉,眼眶流下了這一輩子他以為根本不可能會流下的液體,它們滴在被單上,也滴在他的心裡。

  「別走……靜優,請……請你回來……我愛你,別走……」

  他口中喃哺自語,整個人蜷縮成蝦狀,躲在白色的被單裡,企圖掩飾自己的脆弱不堪。

  而黎靜優在離開了病房以後,人並沒有離開。

  她在門口挑了一張長椅坐了下來,注視著人來人往,任椎心的痛苦把自己包圍,想著他們兩個人究竟還要這樣互相折磨多久。

  就這樣,僅僅隔著一道房門,兩個人心中各有所思、所痛,默默牽繫著對方……

  隔日。

  劉致封像平常一樣,帶著護士來到紀鼎雲的病房裡做例行檢查。

  而紀鼎雲也如幾日前一樣,坐在那張白色的病床上,凝視著窗外的景色。

  清了一下喉嚨,劉致封公事公辦的開口,「打擾你了,紀先生,我們是來做例行檢查的--」

  他的話都還沒有講完,紀鼎雲就突然冒出一句,「今天就要動手術,不必檢查了。」反正都要把腿拿掉了,還需要作什麼檢查?

  劉致封不管他怎麼說,還是拿起平時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朝他走近。「這你就錯了,紀先生,就算你等一下就要開刀動手術,我們也一樣要做這些檢查的。」

  他隨便的應付紀鼎雲的話,很難得的是,紀鼎雲居然沒有再說什麼,依然很平靜的坐著不動。

  看到他那副死樣子,劉致封莫名的感到一肚子火氣。

  昨天他在黎靜優被趕出病房後,被護士硬拉進去檢視紀鼎的病情,沒想到居然聽見紀鼎雲口口聲聲叫著黎靜優的名字,並且要求她不要離開。

  劉致封不懂,為什麼他明明愛著黎靜優,卻拚命要把她給推離身邊,難道就只因為他的腿嗎?

  黎靜優豈是一個會介意這些的女人,如果她是的話,那麼她早就離開他了,還留在這裡受他的氣作啥?

  不過……也好!如果紀鼎雲離開了黎靜優,那麼他才有機會介入黎靜優的內心世界。

  於是劉致封忍著數落他的衝動,悶頭抄寫了一些數據後開始交代紀鼎一些稍晚開刀時所需要注意的事項。

  可是紀鼎雲也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在聽,他仍是維持著和方才同樣的動作,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令劉致封有種想要開口罵人的衝動。

  忍!他告訴自己一定要忍。

  因為他可不是一向衝動行事的裴然,他可不想破壞了自己在醫院裡好好先生的形象。

  但是紀鼎雲的下一句話輕易地徹底激怒了他。

  「今天黎靜優是不是還賴在門口不走啊?」紀鼎雲其實只是擔心黎靜優而已。

  他今天早上聽送早餐來的護士小姐說,黎靜優昨天晚上在他病房門口的長椅待到凌晨時分才離去。

  因此也一夜未眠的他相當擔心她的身體。

  誰知待他開口詢問劉致封時,口氣完全走了樣,使得劉致封怒火高張。

  「紀先生,我會轉告小優,叫她不要再管你的死活了,所以請你放心,以後她不會再為你擔半點的心!」

  劉致封對他吼完後才發覺,紀鼎雲對於激怒一個人的脾氣,真的是有著非常的功力。

  現在他也總算明白,為什麼裴然見了他總是沒有好口氣的原因。

  因為紀鼎雲實在是太惹人厭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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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19 00:55:31
  第六章

  黎靜優打了一通又一通的越洋電話去美國找裴然,但就是得不到裴然的任何消息。

  後來,她才從裴紫所提供的一個朋友口中探知,裴然去了日本,可是除此之外,根本完全沒有他的下落。

  心急之餘,她只有先打電話給劉致封,希望他能夠暫緩紀鼎雲開刀的時間,不過沒有成功。

  劉致封對她說,這是紀鼎雲自己親口答應的手術,所以非執行不可,不過在這其中,大概還包含著一點劉致封的壞心眼吧!

  他不希望黎靜優阻止手術的進行,他打算給紀鼎雲那個自傲的傢伙一點顏色瞧瞧。

  可是,黎靜優就是放不下心。

  在跟劉致封說完電話之後,就坐計程車直奔醫院。

  就算全天下只剩下她一個人還執著、相信著,她也一定要等到裴然帶著那名醫生回來治好紀鼎雲的腿。

  是的,在所有人都放棄這個希望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仍然相信著。

  在另外一方面,紀鼎雲靜靜的坐在病房裡面,在護士小姐的幫助之下,穿上了進開刀房的衣服。

  現在他所等待的,也就只有進入開刀房的那一刻了。

  同時,他的心中仍然掛念著那個被他趕走的女人……

  黎靜優在計程車尚未停穩之前,遞給了司機先生一張千元大鈔,不等他找錢,就跑上了醫院的大台階。

  快!她一定要快一點才行!

  一旦遲了,什麼事情都將不可挽回!

  黎靜優在醫院的走廊上快步跑著,引起了幾個護士小姐的警告和注目。

  很快的,她爬上了二樓樓梯,來到紀鼎雲的病房門前。

  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她的心中到底有多麼的緊張。

  她伸手撫了撫胸口,一方面是想平息方才跑步的急喘,另外一方面她也是在調整自己的情緒。

  她看了看手上的錶。呼!還好!她仍然是趕上了。

  接著,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打開房門。

  紀鼎雲坐在病床上,視線還是投向窗外,狀似沉思,也似在出神,讓黎靜優弄不清他的想法及思緒。

  他似乎是沒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因此依然動也不動的坐著,沒有轉頭看向來人。

  黎靜優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朝他走近。

  感覺到身後的動靜,紀鼎雲回過頭來,正好與黎靜優四目相接……

  「你回來做什麼?」他側過頭去,厲聲的問道。

  天曉得,他的心裡正因為見到了黎靜優而快樂得快要起舞了呢!其實,他還是在期待著她的來臨。

  寧靜優半垂著頭,不想讓人發現她臉上那一閃即逝的悲傷。

  她的心情沒有紀鼎雲的快樂,反而下著毛毛雨,不知道何時才會放晴。

  「我……我是來阻上手術的進行的。」她抖著聲音開口。

  她知道紀鼎雲很討厭她,不過她別無選擇,無論如何她都要保住紀鼎雲的雙腿。

  只因為……她無法看見那個近乎自暴自棄的紀鼎雲。

  紀鼎雲皺著濃眉生氣了。

  一方面是因為黎靜優不懂得為她自己的幸福著想,另外一方面他也不認為她擁有阻止他進行手術的權力。

  「你沒有資格來阻止手術的進行,有資格決定的人應該是我才對!」他不要讓她看見自己無助、脆弱的樣子,難道她不明白嗎?

  然而同時他也更加的氣自己,為什麼自己那麼沒有用的為她的到來而感到無比快樂、高興?

  紀鼎雲面對著沉默的黎靜優,狠下心指著房門口,冷冷的說道:「走!我說過了不要再見到你在這裡,請你離開!馬上!」

  再這樣下去,他會受不了的。

  受不了將要離開黎靜優的那種痛苦。

  他昨天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心情調適好,誰知道今天一見到她,就全都粉碎了。

  不過,黎靜優也痛下決心了。

  不管紀鼎雲再怎麼討厭她、怎麼辱罵她,她都無所謂了。

  她一定要阻止手術的進行……就算是要她拚了命,她也要阻止。

  「不!」她的語氣非常堅定。「我不會離開的,除非……這個手術能夠不再進行。」

  「你……」紀鼎雲被她毅然的決心給嚇了一大跳,卻也感動於她願意為他如此做。「靜優……算了!我不管你了!要待下來,你就待下來吧!」

  紀鼎雲的嘴上雖是這麼說,但是他回過頭去的臉上竟隱約閃現淚光,只不過黎靜優並沒有發現。

  就這樣,他們無語的對坐著,直到兩位準備送紀鼎雲去手術房的護士走進病房。

  而,那兩位護士小姐,在見到黎靜優的時候,她們也稍稍的吃驚了一下。

  她們朝黎靜優打招呼,「黎小姐,你怎麼會來這裡?你是來見紀先生的嗎?」

  一邊跟黎靜優說話,她們一邊走近紀鼎雲的身邊,打算移動他前去手術房。

  黎靜優二話不說地走過去,擋在她們的面前。

  「黎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麼?」她們對她的行為感到非常不解。

  「對不起,我不能讓你們帶走鼎雲。」黎靜優朝她們露出抱歉且堅定的眼神。

  護士小姐們瞪大了眼睛。

  「黎小姐,請不要為難我們好嗎?」另外一位護士打算從另一邊繞到紀鼎雲那裡。

  不過黎靜優的動作更快。

  她反了個身,整個上半身全部壓在紀鼎雲那一雙全然無知覺的腿上。紀鼎雲霎時紅了臉,不自在的往旁邊挪。

  他畢竟是愛上了黎靜優,又加上黎靜優做了那麼奇怪的動作,他當然會有所反應啦!

  可是沒有人發現他的怪異,因為她們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黎靜優的身上。

  「怎麼辦?」一位護士小姐轉身問另外一位。

  另一位護士小姐皺著眉頭,「我去找劉醫生來處理。」然後,她快速的走出去。

  「你們找誰來都一樣!」她說不會讓就是不會讓!

  護士小姐聽她這麼說,當然是更加頭疼了。

  最後紀鼎雲再也忍不住的開口了,「靜優……別這樣,既然我的腿都已經這個樣子了,你又何必……」

  黎靜優沒有回頭看他那充滿情感的雙眼,兀自低著頭說道:「鼎雲,我是不會放棄希望的,就……就算只有那麼一點點能夠讓你的腿痊癒的機會,我都不會放棄的。」

  紀鼎雲聞言,深深的一愣。

  那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終於不聽話的流了下來,他緊張的連忙拭去。

  靜優……你這又是何苦呢?為了這一個曾經傷害你最深的人,你這又是何苦嗎?他在心中痛苦地呢喃。

  不久,劉致封匆匆的趕來了。

  他一進門見到這種狀況,心裡很不是滋味。

  「小優,你這是在做什麼?」劉致封走了過去,想把黎靜優拉離紀鼎雲的身邊,但是黎靜優說什麼也不走。

  「不!裴然一定會趕來的,請你……再等一下好嗎?」黎靜優紅著眼眶請求他,只希望裴然真會帶著那名醫生趕來。

  「裴然他不會來的!小優,趕快讓開!我們必須即刻替他動手術才行。小優!」劉致封對著她喊道,心裡頭的不是滋味老早就發酸了。

  「不!我絕對不走!」她搖著頭喊道。

  見她無法勸離,劉致封的目光掃向紀鼎雲,卻發現他正以一種感動、深情的表情默認黎靜優的行為,他的心裡不禁惱火了起來。

  「你們兩個!」劉致封硬下心腸,叫著方纔那兩位護士。「去把黎靜優給我拉開,快一點。」

  由從他很少用這種指使人的口氣說話,所以那兩名護士呆了一下才趕過去幫忙。

  黎靜優慌張的看著那兩名護士,身體更是用力的壓在紀鼎雲的身上。「別過來,反正……我就是不准你們拿掉他的腿,我不准!」

  紀鼎雲完全的被她感動了。

  他心中盈滿了幸福的感覺,低下頭,笑中帶淚的將頭靠在黎靜優的背上,使她背部一僵。

  他現在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他這輩子沒有黎靜優根本不行了,他沒有辦法一個人獨活下去,她已經是他的生命、他的一切了,他這輩子將只為她一個人而活。

  背對著他的黎靜優張大了美目,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是旁觀的劉致封以及兩位護士都察覺到了。

  劉致封無法忍受這種情況,於是他再度對著那兩個護士吼道:「你們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趕快把黎靜優給我拉開!」他是被嫉妒給沖昏頭了。

  那兩名護士對看了一眼,雖然明知劉致封的怒氣是從哪裡來的,無奈她們是專業的護理人員,不可以被這種感人的情況給沖失了理智,只好繼續執行劉致封的命令。

  「劉致封……」黎靜優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他今天居然變得如此不講情面。

  「對不起了,黎小姐,我們只有請你出去了。」說罷,兩位護士便一人一邊地架起黎靜優。

  「不要!放開我!放開我!」黎靜優掙扎著,不過仍然被拖離了紀鼎雲的病床邊。

  這時候紀鼎雲也慌了。

  他不願意見到他們這麼對待黎靜優,因此他也大聲吼著:「放開靜優!我叫你們放開靜優沒聽到嗎?我不開刀了!我不動手術了!你們放開靜優!」

  所有的人都因為他的這句話而停止動作,尤其是黎靜優,她簡直是不敢置信的盯著紀鼎雲,彷彿他剛剛說的只是一句夢話而己。

  直到另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的注意力。

  「不行!你一定得開刀才行,不然我的努力可就白費了,你說對不對呀?小優!」

  咦?這個聲音好耳熟啊!

  大家循聲往病房門口望去,是裴然!而他的身邊則站了一個清麗、秀美的小女孩。

  「裴……裴然。」黎靜優如釋負重的驚叫了出來。

  「是啊!我回來了!」裴然像以前一樣,吊兒郎當的靠在門口,朝她招招手。「小優,啊?小優!」他的聲音在收尾的同時突然拉高了八度。

  紀鼎雲也大叫出聲:「靜優!」

  他們快嚇死了!

  黎靜優因為頓時放鬆了心情,所以昏了過去。裴然飛快的衝過去接住她的身子,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

  紀鼎雲可以說是屏息的看著裴然替黎靜優做完簡單的檢查。裴然朝護士們揮揮手,叫她們送她去休息之後,紀鼎雲才放下了一顆提高的心。

  「劉致封,夠了!接下來的就交給她吧!」裴然對著劉致封指指身後那名跟他一起來的清麗小女孩。

  那名看起來相當年輕、而且一點也不像醫生的女孩走向紀鼎雲,開始了一些開刀前的囑咐工作。

  劉致封垂下肩頭。

  他輸了!不!也許應該說他根本沒有贏的機會。

  裴然瞭解的拍拍他的肩頭。「走吧!咱們兄弟兩好久沒有聚一聚了。」說完,便硬拉著他下班去喝酒了。

  * * *

  經過漫長的三個小時的等候,手術房外的燈號總算熄滅了。

  黎靜優從走廊的長椅上站起來,緊張的期待著醫生的出現。

  一分鐘後,那個裴然帶來的女醫生走了出來,邊脫掉手上的手套,邊看向黎靜優。

  「鼎雲的狀況怎麼樣了?」她急急的問道。

  女醫生的視線集中到黎靜優的身上,淡淡的說道:「手術很順利,接下來的就要看他做復健的功效了。」

  總算鬆了一口氣的黎靜優慢慢露出笑容來。

  「謝謝,謝謝你!真的非常謝謝你!」她不斷的向那位女醫生道謝。

  剛才紀鼎雲被推入手術房的時候,她因為尚未清醒,所以沒有去看紀鼎雲,不過她醒來以後就立刻趕過來了……幸好!幸好手術成功了,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客氣,你就是裴然所說的小優吧?你好,我叫綠川綾緒子。」她露出一抹稚氣、帶著可愛酒窩的微笑,用手指著自己的藍色眼睛。「跟你一樣,我也是個混血兒,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黎靜優也跟著她彎腰。「你……怎麼知道我是混血兒?」

  綠川綾緒子笑了笑,看起來真的很像一個可愛的洋娃娃。「是聽裴然講的。」

  黎靜優因為紀鼎雲的手術成功,心情也整個鬆懈下來了,於是也跟著她笑。

  「你不先進去看看你的男朋友啊?」綠川綾緒子先前跟著裴然來到醫院時,也見到了那令人感動的一幕,因此下意識的認為黎靜優是紀鼎雲的女朋友。

  男朋友?黎靜優淡笑了一下,「我待會兒再去看看他。」

  她不打算澄清綠川綾緒子的誤會。

  不過她倒是對這個小女孩這麼年輕就擁有如此精良的醫術感到好奇。

  於是黎靜優和她並行在醫院的走廊上,問道:「綠川小姐,你今年多大年紀了?看起來實在不像個醫生,而且你的中文講得真好。」

  綠川綾緒子並沒有因為她的這句話而生氣,反倒笑著說:「裴然他看起來也不像是一個醫生啊!況且我的父親是個中日混血兒,中文講得好是應該的。」

  黎靜優楞了一下。

  呃……也對哦!裴然那個傢伙平常一副沒正經的樣子,怎麼想也跟醫生這個職業連不起來,所以當初裴然說他想考醫學院,去當一名懸壺濟世的醫生時,她們簡直是倒彈三尺,個個噴飯,就連他的老姐裴紫也不看好的笑到肚子痛,直嚷嚷他一定會破壞掉所有病人對醫生的神聖印象。

  不過依裴然現在的輝煌成績,他們這一些朋友也是相當引以為傲的。

  黎靜優笑著點頭表示贊同。

  「小優,聽說你有一個哥哥跟我一樣有一雙藍色的眼睛,是不是真的啊?我真的很想見見他。」綠川綾緒子跟著裴然叫起她小優來了。

  她對黎靜優的哥哥充滿了好奇心,因為他的眼睛和她一樣與眾不同。

  裴然連這個也和她說了?黎靜優真的覺得該說說裴然那個大嘴巴了。「嗯!不過他現在人在美國。」

  「是嗎?真的是好可惜喔!我好想現在就看看他!」綠川綾緒子露出一臉的失望,黎靜優直覺得她很可愛。

  接著她們又聊了很多,也變成了好朋友,兩個人相偕至醫院附近吃晚餐去了。

  * * *

  紀鼎雲在動完手術以後,每天幾乎都躺在病床上,睡睡醒醒的。

  但是每一次當他醒過來時,仍然必須要確定黎靜優是否一直待在他的身邊,這樣他才能夠繼續安然的入眠。

  幾天以後,他的身體也逐漸康復了,同時綠川綾緒子也宣佈,紀鼎雲在一個月以後可以開始做復健,練習走路。

  這項消息令紀鼎雲欣喜若狂。

  他現在唯一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重新得到黎靜優的愛,但是有一個頗為重要的前提,那就是必須在他的雙腿痊癒了,讓他覺得自己配得上黎靜優之後。

  今天一大早,紀鼎雲如平日一般的躺在病床上。

  但是當時間一到,他就會側耳傾聽黎靜優到來的腳步聲。

  「早安!靜優!」他一臉精神弈弈的朝剛進門的黎靜優打招呼。

  他的心跳不自然的加快著,不過他隱藏得非常好,唯一藏不住的就只有他那愈來愈炙熱的眼神。

  黎靜優一走進門就聽到紀鼎雲那有精神的招呼聲,雖然已經過了不算短的時間,但是她仍是不太能夠適應紀鼎雲的改變。

  她稍微愣了一下之後才回答:「呃……早……早安。」

  紀鼎雲的視線跟著黎靜優拿著早餐的身影而移動,可惜的是那表露無遺的愛意不再被她注意。

  黎靜優不自在的撥撥頭髮,走到小桌旁把飯菜放好,室內突然變得安靜起來。

  紀鼎雲,你這個大笨蛋!快點說些話呀!你以前有過那麼多的女朋友,說一兩句話,你總辦得到吧!

  他微蹙濃眉,不斷的催促自己和她說些什麼,畢竟他以前經驗豐富嘛!

  可是卻因為現在的黎靜優對他而竟實在是太重要了,反倒使他笨拙得連一句好話都想不出來,就算是當真說出口,也會變成這個樣子--

  「靜……靜優,今天的天氣似乎不錯。」

  黎靜優背對著他,沒發覺他懊惱的表情。

  「嗯!是啊!」她也隨口的應聲,沒感覺到哪裡不對勁。

  隨著黎靜優拿著早餐走近,紀鼎雲發現他依然愛極了她身上那一股淡淡的誘人清香,且無法克制內心的激動。

  「你……好香喔!」他情不自禁的將心中的話說出口,頓時亂了心緒。

  因為他實在不知道黎靜優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出乎他意外之外的,她什麼反應也沒有,反而誤會了他話裡的意思了。

  「是啊!今天的早餐挺豐富的。」她以為他說的是早餐的味道很香,因此連頭也沒有抬一下的把早餐放在他的面前,令紀鼎雲有些失望。

  接下來,紀鼎雲又開始不斷的打算著,要在何時替黎靜優補上那枚結婚戒指。

  此次住院之所以招來劉致封這個情敵,完全是因為他對結婚戒指的疏忽所造成的。

  因此他迫切的想買一隻結婚戒指把黎靜優完完全全的套住,不再讓其他人有機可乘了。

  他在吃完了早餐之後,傻傻的問道:「靜優,你喜歡哪一種戒指啊?是純金的?還是白銀的?或者,你喜歡寶石?鑽石?」

  他想要買一隻黎靜優第一眼就會喜歡的結婚戒指,來補償他以前的疏忽。

  可是黎靜優被他的話給問住了。

  他在說什麼?她喜歡什麼戒指?這個……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更不再為這種事情而覺得開心。

  她心想,或許紀鼎雲只是在問好玩的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所以她也就不必認真的去回答了。

  「都喜歡。」她隨便的應聲。

  其實她也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喜好,因為她一向不喜歡在手上帶著那些東西。

  「是嗎?都喜歡啊……」這倒令他挺為難的。

  過去他的那些女朋友們沒有一個是不喜歡這些的,但是黎靜優可和她們完全不同,她是說了都喜歡,但是紀鼎雲就直覺不是這個樣子。

  她一定會有一些特別喜歡的東西,只是他不清楚而已。

  思及此,紀鼎雲又發現了一個大問題,那就是黎靜優非常瞭解他愛吃些什麼、愛看些什麼,甚至愛穿哪一個牌子的衣服、喝咖啡會加多少的糖,而他不但不瞭解黎靜優喜歡吃些什麼、愛看些什麼雜誌,甚至於她最喜歡的是哪一類型的花、喜不喜歡逛街……他完全不知道。

  身為她的丈夫,連對她這些基本瞭解都做不到,他真的是太可悲了。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紀鼎雲身體恢復的速度非常神速。

  沒有多久,他便經常要求黎靜優用輪椅推他去醫院的中庭散散心。

  也由於他復原的狀況實在是非常的好,因此在綠川綾緒子的允許之下,他進行腿部復健的時間提前了不少。

  今天下午紀鼎雲就開始在醫院的復健中心做復健了,而綠川綾緒子和黎靜優則只能坐在一旁觀看著。

  「裴然那傢伙真不夠意思,居然先跑回美國去了,也不跟我知會一聲,害我差點去警察局報案呢!」綠川綾緒子向坐在她身旁的黎靜優抱怨道。

  原來昨天裴然就乘飛機回美國去了,因為聽說是有一名病患急需他回美國處理。

  黎靜優的目光一直注意著紀鼎雲的一舉一動,她微笑著回道:「裴然因為當時時間很緊迫,所以沒有通知到你,不過他已經有交代過我要跟你說一聲了,他絕對不是故意丟下你不管的。」

  綠川綾緒子可愛的臉蛋泛起一陣淡淡的紅暈,看起來有些嬌羞。

  「才……才不是這樣呢!他既然人都已經回美國去了,那……有空的時候也可以打電話來找我啊!可是……他都沒有!」她微嘟著嘴巴。

  原來這才是她生氣的真正原因。

  黎靜優回過頭注視著她的反應。

  平時綠川綾緒子跟裴然總是有著吵不完的嘴,現在另一方突然走了,倒也變得相當掛念對方。

  畢竟她雖然有著一身不凡的醫術,但仍然不過是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小女孩而已。

  黎靜優像疼愛小妹妹一樣的揉揉她的頭髮。「別擔心,裴然既然答應你父親會好好照顧你,他就不會食言。」

  「我就是討厭他答應我父親的話,然後像一隻老母雞一樣的管我。」這也是她一直跟裴然吵嘴的原因。

  她心裡所希望的是,裴然能夠把她當成獨立的女人看待,而不是把她當成一名托管中心的小貝比。

  黎靜優能夠明白綠川綾緒子話裡的意思,但是她只是瞭解的笑笑,不打算插手管這件事,她相信裴然一定會做最適當的處理。

  她再轉頭看看前方正依著專業人員指導做著復健動作的紀鼎雲,思緒再次完全的集中在他的身上。

  昨天紀鼎雲沒頭沒腦的問了她一堆問題,像是她喜歡吃些什麼菜?她喜不喜歡百合花?她喜歡喝綜合水果汁嗎?喜不喜歡唱歌?喜不喜歡……問得她暈頭轉向,都快要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歡哪些東西了?

  因為她從來沒有認真的去思考那些問題嘛!

  她在這之前一直都是很隨興的生活著,昨天被他這麼一問之後,她也逐漸注意到……原來自己平常是這個樣子生活的啊!

  現在,注視著紀鼎雲認真、努力的背影,她仍然是想不出來他這麼做的用意何在?

  突然,綠川綾緒子拉了拉她的袖子,中斷了她的思緒。

  「小優,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回美國啊?」她早已準備好行李,打算跟黎靜優一起上美國玩一陣子。

  順便還想見見裴然向她提過的那一名藍眼黑髮的大帥哥,也就是黎靜優的親哥哥黎靜雷。

  黎靜優想了想才回答:「嗯……這個……再過一陣子吧!等鼎雲的身體再好一些的時候我們再去美國。」

  其實她的心裡還有著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告訴她,她不願意離開這裡、離開紀鼎雲。

  可是馬上的,另外一個聲音反駁道:紀鼎雲他討厭你啊!你還留在他的身邊做什麼?看著他再跟另外的女人在一起?還是等著參加他的另一次結婚典禮?

  一聽到這個聱音,黎靜優的心就痛得淌起血來。

  是的,她不要留在這裡等待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她不要!

  甩甩頭,她強迫自己集中精神聆聽綠川綾緒子在說些什麼。

  「哦!還要等那麼久啊,真討厭!」綠川綾緒子細細的聲音裡載滿了濃濃的失望。

  黎靜優露出許久未見的輕鬆笑容,「你是在抱怨會有一段時間見不到裴然呀?」

  果然,她猜中了綠川綾緒子小腦袋裡隱藏的心事。

  只見綠川綾緒子小臉紅得跟小蘋果似的,非常可愛。

  「哪……哪有?你……你不要胡……胡說八道,我才……才不會喜歡他呢!」

  「是嗎?都已經口吃得這麼嚴重了,還想要掩蓋事實,你做得實在是不太漂亮喔。」

  就在她們打鬧著的當頭,紀鼎雲一邊做復健動作,一邊把眼神偷偷移到黎靜優的身上,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從來沒有那個樣子開懷笑過,至少……他住院以來,從來都沒有見過。

  看到黎靜對著綠川綾緒子笑的樣子,紀鼎雲心跳得比運動後還要快,人也傻愣愣的呆在原地,直到指導員出聲叫他,他才恢復動作。

  他不好意思的伸手抹掉臉頰、額上的汗水,低頭想道,的確,自從他真正認真的開始注意黎靜優起,他就從來沒有見過她除了憂鬱以外的表情,一次也沒有!

  那……都是他帶給她的傷害嗎?

  紀鼎雲的心裡浮現了痛意。

  結婚至今三年多了,他一直都記不起任何關於和黎靜優的快樂回憶……可悲的是,真的是一點也沒有。

  他努力的移動開刀後的腳,向前跨了一步,就像他現在努力的想要拉近他和黎靜優之間的距離,卻始終做不好。

  總覺得他愈是努力,黎靜優就在無形中離他愈遠,唉!也或許這只是他的幻想罷了。

  但是他和黎靜優之間確實是有一些距離,且是他目前跨越不過的,令他覺得相當的難過,卻也無計可施。

  有的時候他不禁如此想到,如果能夠重新認識黎靜優一次該有多好!

  那麼他一定可以做得很好,也就不會再傷害到黎靜優絲毫了。

  很可惜的,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所以他只能在事後想辦法對她加以補償了。

  然而那樣做似乎還不夠。

  近來黎靜優那種愈來愈平靜的態度,令他感到相當不安,好像……她還是會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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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19 00:55:56
  第七章

  「紀先生,恭喜你,再過一個禮拜你就可以出院了,但是我們希望你定期回來接受檢查,並且多練習走路。」劉致封手上拿著病例表,有些不太甘心的向紀鼎雲說道。

  幾日前,綠川綾緒子被裴然接回美國去了,因此劉致封再度負責檢視紀鼎雲的病情,以及他的復原情況。

  「謝謝你,劉醫生。」紀鼎雲快樂的向他道謝,也很高興他似乎已經放棄追求黎靜優。

  「不會,你應該感謝的人不是我!」劉致封和他說話的口氣仍然沒變,挑高了一邊的濃眉說話,態度很不客氣。

  是的,他最應該心存感謝的人,是救了他這一雙腿的黎靜優才是!

  紀鼎雲笑了笑,明白的點點頭。「我知道,我會努力使她幸福的。」

  這是承諾,也是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

  天知道,他此刻的心都被愛意給佔滿了,一點也不想離開她。

  劉致封再怎麼不喜歡黎靜優限他在一起也沒有辦法,尤其看了紀鼎雲這一臉幸福的樣子,他都快嫉妒得想撕爛他的臉。

  「哼!」他不太高興的從鼻子裡發出一個單音,合上手中的病歷表往門口走去,碰巧遇到了正推著空輪椅回來的黎靜優。

  「劉致封,那麼快就檢查完了嗎?」她一面把輪椅推進病房裡,一面向他問道,「要不要吃些水果再走?那是今天早上才買的,很甜喔!」

  劉致封皮笑肉不笑的朝紀鼎雲瞄了一眼。

  紀鼎雲的臉色有些陰晴不定,更絕的是,黎靜優本人並沒有察覺。

  嘿!這種好機會他哪裡可能錯過,哼!他就是要氣得紀鼎雲牙癢癢的。

  「好啊!紀先生應該不會介意我再多停留一會兒吧?」劉致封收住腳步,跟著黎靜優走回房內。

  明知道黎靜優跟劉致封之間根本沒有什麼,但是紀鼎雲發現,他只要一見到有其他男人太過於接近黎靜優,他便會忍不住的吃味起來。

  為此,紀鼎雲也知道自己的不應該,可是誰教現在的他對於黎靜優實在是太沒有安全感了,再加上黎靜優長得清麗脫俗,倘若真是沒有男人在追她,那才真的奇怪哩!

  唉!他都快要變得有些神經質了,怕她會愛上別的男人,離他而去。

  他這樣嫉妒心太重是不行的……

  紀鼎雲甩掉心中的雜念說道:「不會,但是你可能得打包了,因為我要和靜優出去散散步。」

  他的手指指方才黎靜優推進來的輪椅。

  劉致封瞄了那張輪椅一眼,手上已經拿了一顆蘋果在吃。

  黎靜優聽他這麼一說,趕忙問道:「鼎雲,你要吃嗎?我可以先把水果洗一洗,你好帶在身邊吃。」

  紀鼎雲喜歡黎靜優的注意力回到他的身上。

  他很開心的咧開嘴巴笑道:「好啊!那你可以多洗一些。」

  劉致封對於紀鼎雲的開心很不以為然的翻了翻白眼。「小優,我走了!謝謝你的水果羅!」

  他連動作也學裴然,朝身後的黎靜優揮了揮手離開了。

  稍後,紀鼎雲在黎靜優的幫助之下坐上了輪椅,腿上還放了不少剛剛洗好的水果,由黎靜優推著朝醫院的中庭出發。

  「呃……靜優,方才劉醫生檢查後說了,我一個禮拜以後就可以出院了。」紀鼎雲邊吃水果邊說道。

  現在的他真的是愈來愈喜歡、也愈來愈習慣黎靜優的陪伴,那種怡然、溫暖的感覺是別人無法帶給他的,因此他得分外珍惜才行。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黎靜優衷心的為他感到高興。

  不過這也意味著一件事情那就是……她離開他的時間接近了。

  紀鼎雲接著又說:「靜優,等會兒我們到了中庭,你推我到草皮上,讓我下來練習走路好嗎?」

  他得早一日學好走路,不要給黎靜優製造麻煩才好。

  很高興他這麼有心,黎靜優微笑道:「那當然好啊!不過你自己要小心一點。」

  紀鼎雲也笑了,接著他的頭突然側了一下,「靜優,你看,我們這個樣子像不像結婚很久的老夫老妻啊?」

  原來他們正經過通往醫院中庭必經的門,而在那扇門的正中央擺了一面比人還高的鏡子,紀鼎雲看到他們兩人映在鏡子裡的身影,才脫口說出這些話。

  聞言,黎靜優呆楞了一下。

  他在說什麼啊?老夫老妻?他們是嗎?這句話突然使她想笑。

  他們再怎麼努力恐怕也不會變成他所說的老天老妻啊!

  並不是她悲觀,而是事已至此,光留戀也沒有什麼用了。

  因此黎靜優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微笑的回望一眼鏡子裡的紀鼎雲,繼續推著他走進中庭。

  看著鏡子裡的她,紀鼎雲心中有說不出來的沉重,因為他不喜歡她那悲愁的笑容。

  他不是故意要說出這樣的話,如果他知道黎靜優不喜歡聽到這些話……

  同時,他心裡也很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黎靜優似乎很怕他,不是現在才開始的,而是好像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

  他是那麼、那麼的想接近、靠近她啊!可是她卻顯得一副不太敢接近他的樣子。

  為什麼她非要和他保持距離不可?

  是因為他以前總是用冷言冷語說她、或是拿東西丟她、帶女人回家所造成的嗎?

  但是不管如何,他現在已經後侮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了,並且急迫的想讓她知道,他是絕對不會再做出任何傷害到她的事情了……絕對不會了!

  「我們到了。」黎靜優的聲音頓時讓他從思緒中回了神。

  紀鼎雲左右張望了一下。

  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的病患,有的在休憩,有的在散步。

  「嗯,那麼我先下去練習走路好了。」他是真的很想趕快恢復以前健康的樣子,好拉近他和黎靜優之間愈來愈遠的距離。

  「不先散散心嗎?」黎靜優有些奇怪的問道。

  紀鼎雲搖榣頭。「不了,我想先練習走路。」

  因為這事比較重要,一但他的腿痊癒了,才能夠使他更快的追上她呀!

  不等黎靜優的幫忙,他就搖搖晃晃的想要起身,黎靜優嚇了一大跳,趕忙向前扶助他。

  但是她的人尚未往前,紀鼎雲就全力撐起自己的身體,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下輪椅。

  可是由於他的動作過猛,眼看就要跌下來了,黎靜優只得更加心急的往前跑,不料紀鼎雲竟整個人跌壓在她的身上。

  紀鼎雲可以感覺得到,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那柔軟溫暖的身體、聞不膩的誘人體香、紅美的豐唇、濃長的睫毛、細嫩的臉蛋,無一不迷惑著他的心,使他不能不愛上她。

  為什麼他以前笨得沒有發現這一些呢?他真的很呆!

  不自然加快的心跳聲充斥在他們的耳邊,黎靜優緊張的開口:「你……你沒有什慶事吧?有沒有摔到腿?」

  直覺到自己身體的忠實反應,再加上害怕壓痛了她,紀鼎雲強迫自己半撐起身子,戀戀不捨的離開她一些距離。

  不過,他卻沒有起身的打算,因為他還想再多享受一些屬於她的芳香。

  「我……我沒有事。」他直視著她的眼瞳。

  這才發現她的眼瞳是淡淡的茶色,像琥珀一樣晶麗,使他沉溺。

  話問完了,黎靜優總算慢半拍的發現這股奇異的親密氣氛,因此換成她不自在了。

  她的雙手防衛似的抵在他的胸前,臉有些泛紅的轉向另一邊。「你……可以起來了嗎?」

  她不喜歡使自己陷入這種情況之中,因為她一向不知道該怎麼應付紀鼎雲這個……幾乎是她愛了半輩子的男人。

  下了計程車,在街燈的照射之下,黎靜優拖著長長的影子,走到了紀家的豪華住宅前,開了門走進去。

  她才剛進到大廳,負責紀家所有家務的李嫂就走了過來。

  「黎小姐,你今天比較晚回來,是不是少爺的腿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李嫂是一個四十出頭、嘴上經常掛著慈祥笑容的婦人。

  由於紀鼎雲的嚴厲規定,因此紀家上上下下所有的傭人都不是叫黎靜優夫人,而是喚她黎小姐。

  剛開始,所有的傭人都為黎靜優抱屈,可是後來紀鼎雲不念任何情面的把一位在紀家工作了三十幾年的阿婆辭退之後,就沒有人再敢為黎靜優出頭了。

  「李嫂,別擔心,少爺的腿傷復原得很好。」黎靜優正要走上樓去,因此她回頭答道,「李嫂,還有什麼事嗎?」

  「下午的時候,少爺的律師打電話來給你,說離婚手續已經全部辦好了,希望你能夠在一個月之內搬離紀家,否則……他就要訴諸法律途徑了。」李嫂望著黎靜優,心裡感覺很不捨。

  唉!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若不是少爺如此對待她,她還真不捨得讓她離開呢!

  「謝謝你,李嫂,我知道了,剛好我也要請你轉告福伯,請他下個禮拜一開車去醫院接少爺回來。」

  「少爺已經可以出院了嗎?那真是太好了!這全都是黎小姐的功勞,若不是你天天去醫院照料少爺,少爺的腿怎麼可能那度快就痊癒了!」

  黎靜優搖搖頭。「不!那是因為裴然請來的醫生技術精良,不然少爺怎麼可能再重新站起來呢?」

  她不想居功,因為她本來就沒有任何的功勞。

  黎小姐就是這麼的善良。李嫂開心的笑著想。

  「好的,我明天一定會轉告他的。」說罷,李嫂仍然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站在原地不動。

  「怎麼了,李嫂?還有什麼事情嗎?」黎靜優看見她的樣子,疑惑地輕聲問道。

  「黎小姐……你當真決定離開這裡了嗎?」她和福伯、小莉等等都萬分捨不得她走。

  聞言,黎靜優只能苦笑著回答:「實在是謝謝你們這三年來的照顧,不過我已經答應要給他自由了,所以……」她強顏歡笑的伸手摟住李嫂的肩頭。「能不能請你們在我還沒有離開之前幫我保密好嗎?我想給他一個驚喜,也算是給他的出院禮物,可以嗎?」

  「黎小姐……」李嫂很感動的看著她。「我知道了,我會告訴大家的。」

  她還從來沒有看過像黎靜優這樣內外兼具的女人。

  不但人長得漂亮,同時心地也非常善良,又不會記仇,還以德報怨的去醫院照顧少爺,這麼好的女人要去哪裡找啊?

  可惜的是少爺不但不懂得珍惜,還不斷的想趕走她。

  唉!若不是她的膝下只有三個女兒,沒有兒子,她一定會叫他的兒子披褂上陣,將她娶回家裡當媳婦!

  知道老人家捨不得她,黎靜優也很難過,可是事情已經沒有任何回頭的餘地了。

  「李嫂,時間都已經那麼晚了,你就先去休息吧!」她振作起精神,微笑說道。

  「嗯……對了!我傍晚的時候煮了一些麵條,現在就去熱給你吃!」李嫂正想去替她熱一熱麵食,卻被她阻止。

  「李嫂,不用麻煩了,我累了,想先上樓去休息一下,所以你不用麻煩了。」

  李嫂定睛一看,發現黎靜優的臉果然蒼白、勞累。

  也對,她已經在醫院裡照顧少爺一整天了,也該讓她好好休息才是。

  「哎呀!對不起,黎小姐,我都忘了你剛從醫院回來呢!真抱歉,那你先上去休息吧。」說完,向她道了一聲晚安後,便消失在長廊的另一端。

  見李嫂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黎靜優才拖著沉重的步伐上樓去。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將自己拋在單人床上。

  時間終究是會到的,只是她不知道她和紀鼎雲這樣的結束,算不算是好的結局?

  她搖搖頭,不再讓自己想太多了,因為想得愈多,就只會讓她離去的心情更加薄弱而已。

  她馬上痛下決心的從床上翻身坐起,拿起電話撥了一長串熟悉的號碼。

  「喂?裴紫嗎?請你幫我買飛機票好嗎?」她對著電話筒說道。

  而電話的另一端則傳出歡呼的叫聲。

  今天黎靜優有事情不能來醫院陪紀鼎雲,因此一大早他就像顆洩了氣的皮球似的,靜靜的坐在病床上不發一語。

  所有的護士都嚇得不太敢接近他的病房,深怕自己像上一次那一位護士一樣,被罵得莫名其妙不說,心裡又委屈得半死。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同一個女人,並且無法制止自己想她,深為相思所苦。

  他自嘲的想到,黎靜優只不過才一天不能來醫院陪他而已,他就已經如此思念她、需要她,那麼將來如果有一天,他將一輩子見不到她的人,那他豈不是不能夠獨活下去了嗎?

  不!他不會失去她的……就算她當真有一天會離開他的身邊,他也會跑遍天涯海角,將她帶回自己的身畔。

  就在紀鼎雲胡思亂想了一個早上之後,下午司機福伯特地代替黎靜優來醫院看他,並且陪伴他去做復健,以及去戶外散散心。

  「少爺,你想再吃東西嗎?還是你想看些雜誌或者公文?」福伯依照黎靜優平時照顧紀鼎雲的方式問著。

  紀鼎雲沒有心情的搖搖頭。

  福伯不氣餒,又再接再厲的開口:「那麼少爺想不想出去散散心啊?我可以推著少爺去醫院的中庭走走。」

  聽福伯這麼一提,紀鼎雲竟臉紅心跳的聯想到前幾天她推著他去醫院中庭散心時所發生的事情。

  天啊!這樣只會令他更想念黎靜優而已,他已經決不行了!真想立刻見她……

  他的沉默讓福伯緊張。

  「少……少爺?」福伯有些不太確定的喊著他。

  紀鼎雲在他叫了第三聲之後才回神。

  警覺到自己的失常,他不自在的輕咳了幾下:「咳……什麼事情,福伯?」

  「少爺你還好嗎?你好像很沒有精神?」福伯總是覺得他今天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福伯,你知不知道靜優今天有什麼事情要辦啊?」他假裝不經意的問道。

  不過他的這句話仍然嚇著福伯了。

  只見他張著大眼睛和大嘴巴盯著紀鼎雲直瞧。

  紀鼎雲皺著眉頭等了好半晌都沒有得到他的回應,因此把臉轉過來,卻正好對上福伯的大眼晴。

  他……幹嘛用那麼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已呀?

  紀鼎雲上下檢查了自己的衣服和四周。

  「福伯,怎麼了?我身上衣服的扣子沒有扣好?還是我的臉上有什麼嗎?不然你幹嘛這樣盯著我看啊?」他一頭霧水的問。

  福伯的眼睛在眨了兩下之後,搖了搖頭。「沒……沒有。」

  他總不能告訴紀鼎雲說,這是他第一次從少爺的嘴巴裡聽到黎靜優的名字,而且還是用那麼奇怪的方式追問著她的行蹤。

  「別搖頭了,你還沒有告訴我她去哪裡了?」紀鼎雲只是瞄了福伯一眼,覺得他有些吞吞吐吐而已。

  福伯愈是吞吞吐吐,紀鼎雲的心頭就愈是扯緊。難道黎靜優是跟別的男人出去,所以福伯難以啟齒?

  紀鼎雲發覺他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黎小姐她去律……呃。」糟了!他差一點就忘了黎靜優交代要將這件事保密,讓紀鼎雲驚喜。

  「什麼?律什麼?」他不喜歡人家說話說到一半。

  「啊!沒……沒有什麼!黎小姐只是去辦一些事情而已啦!」福伯趕緊露出笑臉。

  可是福伯愈是笑著,紀鼎雲就愈是不相信他的說法。

  這一定有問題!律什麼?那是一個男人的名字嗎?還是……那是黎靜優要去約會的地方?

  想著、想著,紀鼎雲的眉頭就皺得跟打結一樣。

  「少……少爺。」福伯看到他的臉色飄忽不定,因此更加擔心的喊著。

  紀鼎雲明明知道猜忌和懷疑是一件要不得的事,可是也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很快地,他令福伯傻眼的轉頭微笑道:「走吧!你不是說要帶我出去散散心嗎?我想要你開車載我出去吹吹風。」

  「呃……你說什麼?少爺?」福伯今天真的是受到了不少的驚嚇,因此他不太確定的抖著聲音問道。

  「我說,要你開車載我出去吹吹風,你現在就去幫我弄一張輪椅來,快點!」紀鼎雲不耐煩的催促道。

  與其坐在這裡胡思亂想,不如去找一些事情來做,而結婚戒指的事情已經刻不容緩了。

  再不快點將黎靜優給套住,他一定會後悔的,而且是後悔一輩子……

  「這……這個東西給你,你……看看喜不喜歡?如果不喜歡,或者是尺寸不合,我可以叫福伯幫忙拿去換。」

  坐在病床上的紀鼎雲突然不自在的轉過身去,把一個包裝得光鮮亮麗、上頭還綁了紅色蝴蝶結的小盒子放在小木桌上,要黎靜優拆開來看。

  黎靜優楞了愣,盯著那隻小盒子發呆。

  「靜優?」紀鼎雲發現她半晌沒有動作,因此輕聲叫了她的名字。

  黎靜優心裡沒有任何高興或感動,只覺得頭皮發麻,和有些痛苦。

  她當然知道那小盒子可能裝的是她這一生最想要得到的東西,但是她的心裡就是高興不起來。

  她滿腦子都在想會不會又像以前一樣,不過是一個爛玩笑而已,是專門以傷害她為樂的爛玩笑?

  上一回,紀鼎雲也是準備了一個綁上紅色蝴蝶結的小盒子,推到她的面前,她猶記得當時的她真是欣喜若狂——

  「好……好漂亮喔!」黎靜優快樂得都快要飛起來了,雙手捧著那個小盒子端詳著裡頭那一隻價值不凡的鑽戒。

  雖然大得俗氣,不過只要是紀鼎雲送她的,就算是垃圾她也會毫不猶豫的收下來,並且好好珍藏。

  當時紀鼎雲的女朋友也站在她的面前,「怎麼樣?你覺得喜歡嗎?」

  黎靜優在她問完話之後,害羞的看了紀鼎雲一眼,頭點得比跳動的皮球還要快。

  那個女人馬上嗲聲的向身後的紀鼎雲叫道:「你看,鼎雲,我就說一定會是這樣的嘛!那我們現在可不可以拿去換了?」

  紀鼎雲難看的皺了眉頭,瞪了黎靜優一眼。

  那個時候呆嫩的她終於感覺到事情不對勁了。

  她其實早該知道的!一個根本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她、從來就沒有愛過她的男人,怎麼可能突然送這麼珍貴的戒指給她呢?

  她真的是太癡、而且太笨了!從不曉得去懷疑這一個……她最愛的男人。

  「這……這個不是要送給我的嗎?」她天真的問道。

  那個嫵媚的女人依偎在紀鼎雲的身畔,和紀鼎雲一起大笑了起來,彷彿他們剛剛聽了一則大笑話一樣。

  「不對嗎?」那是第一次黎靜優嚐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痛苦,什麼才是最笨、最傻的舉動。

  因為她正在搏命演出著。

  「哈哈哈……太好笑了!鼎雲,她居然說那只戒指是要送給她的!實在是太好笑了,你看,我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哈哈哈……」那個女人笑倒在紀鼎雲的懷裡。

  那裡……曾經是她最想依靠的地方。

  黎靜優只是低著頭,誰也不知道其實她的心裡正淌著血。

  「哎呀!讓我來告訴你好了,大笨蛋!」那個女人的笑臉也是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鼎雲本來是買來送給我的,只不過我覺得那只戒指的樣式不好看所以不想要,但是鼎雲不肯讓我拿去換,所以我們才決定找個人來試試。剛好你就在這裡,當然就叫你看羅!我們約好,如果你看了喜歡,那就拿去換一個新的,這樣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呢!哈哈哈……」

  現在想起來,她的確是一個超級大笨蛋,可笑的愛情笨蛋!

  如今她已經累了、疲倦了!不想再受傷、也不想再當愛情笨蛋了。

  她跟紀鼎雲離婚對她而言,不但是放紀鼎雲自由,也是放自己自由。

  「靜優!靜優!你不要緊吧?」一旁等待著的紀鼎雲可著急了。

  因為黎靜優的臉色不但很難看,而且還變得非常蒼白。

  黎靜優在他的叫喚之中慢慢的回神了。

  「呃……我不要緊。」她強裝微笑地說道。

  這一段往事曾經完完全全的擊倒過她,現在她不會再被它擊倒了。

  「靜優?」紀鼎雲真的很擔心。

  她的神情相當不自然,整個人彷彿被憂鬱給包圍,好像連心情也變得十分哀愁。

  他不願意她不快樂,所以連他原來期待的心情也漸漸被淡愁給取代。

  黎靜優輕抖著手把那隻小盒子拿起來,紀鼎雲的心也跟著升高。

  她慢慢的把紅色的蝴蝶結拉掉,然後打開紅色絨盒,露出一隻金色、上面鑲著許多海藍色小碎鑽、看起來相當細緻特別的戒指。

  黎靜優幾乎是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非常喜歡它,可是……她不能接受啊!

  足足有三分鐘之久,黎靜優說不出任何話來,紀鼎雲實在耐不住等待的開口問道:「怎麼樣?靜優,你……不喜歡嗎?」他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期待和略微的失望,大概是因為黎靜優沒有露出他最想看的笑容吧!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把那只盒子放回小木桌上,「它……很漂亮。」

  聞言,紀鼎雲很高興,他花了心思選上的戒指能令她喜歡,他簡直興奮得快要飛起來了。

  他快樂的建議道:「靜優,戴戴著啊!如果不合的話,還可以拿去換。」

  拿去換!

  這句話又讓黎靜優憶起那段往事。

  她又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把它推到小木桌的另一端。紀鼎雲臉上的笑容頓時像熄滅的燈火一樣,消失在黑夜之中。

  「靜優,怎麼一回事?你不喜歡嗎?」

  紀鼎雲完全忘記過去那件事情了,所以他感到十分慌張,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個狀況?

  「還是……我們一起去挑一個你喜歡的,或者你……」

  「不,謝謝你,它真的……很漂亮。」黎靜優僅僅能夠想到這些話來說。

  「那麼問題出在哪裡?」他好把戒指拿回去叫人家馬上改過啊!

  黎靜優沉默了一下,說道:「我……是我不適合戴那麼漂亮的東西。」然後她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去幫你拿午飯了。」

  逃避似的,她快步走出房間了。

  紀鼎雲無法形容他的心情,既為了黎靜優的拒絕而心痛,也為了黎靜優不肯接受他精心挑選的戒指而無奈。

  他到底要怎麼做才可以再度獲得她所有的注意力?

  有誰能夠告訴他呀?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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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19 00:56:24
  第八章

  靜悄悄的,枯葉從樹梢落了下來,正好掉在黎靜優伸出去的手掌上。

  她抬頭看了看那片扶疏的綠意。

  秋天快要到來了吧!

  她坐在醫院中庭的那棵大樹下沉思,一片落葉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看看手腕上的錶,都十點鐘了,紀鼎雲的檢查應該做完了吧!

  她站起身拍拍臀部,舉步往醫院的就診大樓走去。

  今天是紀鼎雲出院的日子,在他出院以前,劉致封特別再替他做一次較為精密的全身檢查的需費時一個小時。

  慢慢的走著,她晃回到紀鼎雲的病房門口,見到那扇門仍然緊閉著,所以就坐在廊上的長椅等候著。

  「黎小姐!」福伯那略顯肥胖的身子從走道的另一端走來,開口喊道。

  黎靜優側頭看到他了。

  「福伯,你來了。」她禮貌的笑了笑,身子往一旁挪動,好讓福伯可以坐下來休息。

  「嗯!很抱歉,這麼晚才來,因為塞車的關係。」福伯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

  他走到黎靜優身邊的空位坐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

  「少爺他沒有生氣吧?」他有些擔心的問道。

  「沒有。」黎靜優指指那扇未開的門。「他還在做最後的檢查。」

  福伯鬆了一口氣,「黎小姐,我聽李嫂說,你後天就要離開紀家了,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啊?」

  因為福伯膝下無子女,所以他已經把黎靜優當成自己女兒一樣看待了,如今她要離開紀家,他當然會感到不捨。

  黎靜優輕輕的點點頭。「嗯,不過我還是會經常抽空打電話給你們,或回去看你們的。」

  她嘗試不把離愁表現在臉上。

  福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那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天涼了可要多加件衣服,單身一個女子出門在外的,也要多注意門戶……」他開始像個老爹似的交代事情。

  黎靜優感動得都快流出眼淚。

  「謝謝你,福伯,我一定會非常想念你們的。」她的頭靠在福伯肩上,令福伯有些臉紅不自在。

  就在這時候,病房的門突然打開了。

  兩隻手拄著柺杖的紀鼎雲站在門口,皺著眉頭盯著他們。

  明明知道這只是自己的嫉妒心在作怪,心卻仍然痛得難受,嫉妒得快要發狂……

  這個善妒的自己,連他都覺得很討厭、很討厭。

  福伯一見到紀鼎雲出來,立刻從長椅上站起來。「少爺。」

  紀鼎雲不發一語地看著他,看得福伯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

  奇……奇怪了?少爺為什麼用這種眼光看著他呀?彷彿他剛剛犯下了什麼滔天大罪一樣,怪恐怖的。

  「怎麼擋在門口不出去?」劉致封從紀鼎雲的身後探出頭來,然後用手推推紀鼎雲。「忘了怎麼走路了嗎?」

  「我沒有忘記!」紀鼎雲咬牙切齒的說道,引得劉致封挑眉看著他。

  怎麼?他剛剛的心情不是很好的嗎?怎麼現在活像是吃了一噸火藥啊?奇怪的傢伙!

  不管他,劉致封和護士們繞過紀鼎雲,從他的旁身走出來。

  「嗨!小優!」在護士們離開之後,劉致封特意留下來和黎靜優打招呼。

  他是存心要激怒紀鼎雲的。

  黎靜優根本不知道他和紀鼎雲之間的戰爭,因此笑著和他說:「嗨!劉致封,謝謝你幫鼎雲做檢查。」

  「哪裡!歡迎你有空來找我一起吃飯、談天。」他走到她的身邊,搭著她的肩膀,打算火上加油一番。

  如劉致封的願,紀鼎雲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妒火加怒火,快要讓他發瘋。

  於是他快步的走到黎靜優身畔,打掉劉致封放在黎靜優肩上的那隻手,然後在黎靜優尚未回答之前說道:「靜優,快一點,我們不是要回去了嗎?」他拉起黎靜優的手往前走。「福伯,麻煩你幫我去病房收拾我的衣物,我和靜優先走,到停車場等你。」

  「等……等一等……鼎雲。」黎靜優被他嚇了一大跳;沒有想到他撐著柺杖還以走得那麼快。

  劉致封竊笑著目送他們離去,而福伯則是再度大吃一驚,因為這又是他頭一次看到少爺為黎靜優吃醋的樣子。

  黎靜優被紀鼎雲一路拖到醫院的停車場。

  「鼎雲,好了!快停下來!不然你的腿會受不了的!快停下來!」她在這種狀況之下擔心的還是只有他的腿。

  聞言,又向前走了幾步,紀鼎雲才停了下來。

  他喘著氣,心裡的火氣依然很大,無處發洩。

  黎靜優見他停了下來,很不自在的想從他的手裡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卻被他抓得緊緊的,怎麼掙也掙脫不了。

  他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突然抓著她走,又抓著她不放呢?

  紀鼎雲根本不想再放開她的手,不管她願不願意,他都要一直的握著。

  「這……這種事情以後不要再做了。」他管不住自己情緒地說道。

  妒火似乎已經燒盡了他的理智。

  黎靜優聞言愣了一下。他指的是什麼事情啊?她不明白。

  「不要在我的面前招蜂引蝶。」不!不要再說了!他一面制止自己,一面口不擇言地嚷著,「像個妓女一樣,令人覺得噁心。」說罷,紀鼎雲簡直想打自己一拳。

  他到底在說些什麼啊?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來,那並不是他原來的意思啊!

  紀鼎雲慢慢的回過頭,發現黎靜優面對著他靜靜的站著,動也不動,閉著眼睛。

  「靜優……」紀鼎雲想要道歉,話卻被她臉上的哀傷給卡在喉嚨裡。

  為什麼?她本來以為已經能夠自在的應付他的傷害了,但是今天他只不過簡簡單單的說了幾句話而已,仍然可以再度使她的心那麼的沉痛。

  那只代表著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永遠無法承受他帶給她的傷害。如果不離開他的話,將來她該去哪裡躲藏呢?

  所以她還是必須離開他的,只有離開他,才能永遠的離開傷害、痛楚。

  「靜優!」紀鼎雲可緊張了,他叫喚著她的名字,想跟她道歉。「靜優,請你張開眼睛聽我說好嗎?靜優!」紀鼎雲把手上的枴杖丟掉,緊緊的抓著她的肩膀,搖晃著她的身體。

  可是黎靜優已經拒絕再傾聽他的任何話語了,她只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不要再受到任何的傷害。

  「靜優,我求求你!把眼睛打開好嗎?我不是故意要說那些話傷害你的,對不起!靜優!看看我好嗎?」紀鼎雲覺得心痛,他把頭靠在黎靜優的肩上,不斷的請求她原諒,但是她一點反應也沒有。

  直到福伯拿著紀鼎雲的衣物來到停車場。

  福伯見到他們兩奇怪的相擁著,再一次吃驚的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啊?難道……少爺的腿不舒服嗎?」

  「我──」紀鼎雲正要再說什麼,可是黎靜優卻早一步開口。

  「那就麻煩福伯扶少爺上車,我去幫忙開車門。」她乘機擺脫紀鼎雲,走開了。

  「靜優……」他不喜歡這個樣子。

  結果在回程的一路上,紀鼎雲不斷注意著黎靜優,而她則是把臉面向車窗外,不再說任何的說。

  他從來都沒有那麼早、那麼急著起床過。

  紀鼎雲從床上跳了起來,跛著腳衝進洗手間裡洗臉、刷牙。

  匆匆忙忙穿好衣服,他就打開房門,一路快步的走到樓下。

  果然,他聽見了黎靜優和李嫂談笑的聲音。

  「李嫂,這個就由我來煮吧!你可以先跟福伯出去買菜,不然晚餐就沒有著落了。」黎靜優拿過李嫂手上的鍋鏟,開始翻動鍋子裡的那些菜。

  「不行!這是我的工作,怎麼可以由你來做呢?」李嫂把她推出廚房。「你啊!還是給我乖乖的坐回位子上由我來煮,好菜馬上就可以上桌了。」

  黎靜優笑了笑,只好把鍋鏟遞給李嫂。「那好!我去幫忙盛稀飯好了。」

  「好,但是不要給福伯那個老頭子看到,不然他又會說我虐待你了。」李嫂抱怨道。

  紀鼎雲站在樓梯口看著、傾聽著這一幕,幸福的感覺頓時充斥在他的心嵌中。

  「靜優,早安!李嫂,你也早啊!」他露出笑容,精神奕奕的走過去。

  可是她們並沒有如他所預期的回以微笑,只是全部愣在原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就趕快忙著自己手上的事情了。

  他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無蹤,而且心裡不再覺得溫暖,反而感覺自己來到了冷颼颼的寒冬之地。

  以前的紀鼎雲早餐都是一杯咖啡再加上一些西方料理,完全不與她們一起同桌吃飯,所以她們才會如此的不知所措。

  紀鼎雲壓下心中的失望,振作起精神。

  他走到餐桌旁坐下,朝著正在盛稀飯的黎靜優說道:「嗨!靜優,今天早上吃些什麼呢?」臉上還露出笑容。

  黎靜優盛稀飯的手停了一下才回答道:「沒有,只不過……是一些很平常的東西。」

  就是他平時拒吃的低俗食物。

  李嫂面有難色的用手搓著圍裙接口道:「少……少爺,抱歉!我還沒有替你準備早餐,能不能請你稍等一下,我現在馬上去做。」

  紀鼎雲呆了一下就馬上阻止她,「不用了,李嫂,我跟你們一起吃就好了,你們吃什麼,我就跟著吃什麼,不用再做了。」

  他這麼一說,她們又愣住了。

  他居然說要跟她們一起吃飯!

  天啊!今天是不是要下起紅雨來了?還是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不然他今天怎麼會換了一副樣子,完全反常了呢?

  「這……這個……」李嫂說不出話的看向黎靜優,黎靜優也只是笑了笑,她還能表示什麼?

  紀鼎雲不知情,直覺黎靜優和李嫂好像達成了某種協議,於是他安心的坐下來,對著黎靜優說道:「靜優,也麻煩你幫我盛一碗好嗎?」

  她能說不嗎?黎靜優只好遞給他一碗稀飯,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這一頓早餐,除了紀鼎雲會偶爾說一些話之外,可以說是吃得非常安靜,方才黎靜優和李嫂那般安詳和諧的談話氣氛,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事情意料之外的演變,令紀鼎雲沮喪。

  一個小時以後,紀鼎雲就坐著福伯的車子到公司上班了,黎靜優則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提了一袋簡單的行李走下樓來。

  李嫂站在樓梯的正下方看著她。「黎小姐,你這麼早就要離開了?」

  離情依依,黎靜優下樓後,把手中的一個文件袋交給李嫂。「嗯!麻煩你把這份文件交給鼎雲。」

  李嫂接過那份文件,不用看也明白裡頭裝的正是紀鼎雲最想要的東西,一份能夠讓他完全自由的文件。

  「告訴他,那是我唯一能夠送給他的出院禮物,替我祝福他。」黎靜優輕輕的摟了李嫂一下,然後便坐著計程車離開了。

  三年多以後……

  紀鼎雲站在偌大的辦公室裡,面對落地的玻璃窗,看著底下匆匆忙忙來回行駛的車輛,心中飽受相思摧殘。

  他的心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念著一個女人,那就是黎靜優。

  自從黎靜優離開他的身邊之後,已經過了三年又一個月又二十一天,在這段時間裡,他不斷追尋著黎靜優走過的足跡,想要跟上她的步伐。

  他猶記得當她離開的那一天,下了一場好大的雷陣雨……

  「天啊!怎麼會下這麼大的雨?早上明明還是好天氣的,現在卻……真討厭。」他一面要撐傘,一面又要拿自己的枴杖,行動非常辛苦。

  但是為了早一刻見到黎靜優那張美麗的臉,他不等福伯停好車子就一個人先走了,所以才會弄得身上的衣服溼了一大半。

  好不容易回到屋內,紀鼎雲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弄乾,好跟黎靜優一起用晚餐。

  「啊!少爺,你怎麼會弄得那麼溼?我去拿毛巾給你!」李嫂看到他的西裝外套已然溼透,趕緊去替他拿毛巾。

  「啊!不用了,李嫂──」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李嫂就已經衝進裡頭拿毛巾了。

  紀鼎雲皺了一下眉頭,把雨傘掛起來,沒等李嫂回來就往二樓走。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把溼衣服脫下來,打開衣櫥,準備拿乾淨的衣物去洗手間洗個澡。

  不經意的,他瞄到桌子上有一個牛皮紙袋。

  他走了過去,拿起牛皮紙袋打開來看。

  僅僅是看了前面幾個字,他就完全的愣在原地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黎靜優還是會離開他的身邊。

  「不!」他痛苦地坐在床上,像只受傷的野獸一般大聲喊叫。

  接著,他經歷過一段打從出生以來最痛苦的日子。

  他半瘋狂的找尋著黎靜優的蹤跡,但是因為以前他對黎靜優的瞭解實在太少了,因此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她的消息。

  不僅如此,他居然連她交友、出生、家庭狀況一無所知,這當然更加深了尋找她的困難。

  於是他只有每天不斷的去醫院找劉致封,希望他能夠稍微透露一些黎靜優的消息給他,但是劉致封根本不打算理他。

  這段時間持續了一個多月,劉致封心生不忍,才告訴他裴然在美國的電話和地址,但是他也不敢保證黎靜優會在那裡。

  無計可施的他哪裡管得了這些問題,只要能夠得到有關黎靜優的消息,他都會盡力去試的。

  因此他即刻就命人訂了飛往美國的機位,直奔中正國際機場。

  到了美國,他很快地找到了裴然,但是因為裴然對他以前的惡劣行為相當的不諒解,因此說什麼也不肯把她的消息給他。

  最後,他的誠心感動了裴然的女朋友綠川綾緒子,才得到了裴紫的電話號碼和黎靜優到世界各國去旅行的消息。

  接著而來的,是他為期最長的等待。

  等待黎靜優每個月寄給裴紫的旅遊明信片。

  距離上個月收到明信片都已經過了那麼久的時間了,現在她在了哪一個城市呢?

  紀鼎雲是永遠不會放棄尋找她的,就像她當初沒有放棄他的雙腿一樣。

  為了等待黎靜優,他幾乎把整個鼎雲集團全都搬來美國發展了。

  那對他這個完全不瞭解美國市場的人而言,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他不但做到了,而且還將原有的企業體系擴張了兩、三倍。

  而這一切完全是因為他對黎靜優的思念在支持著他繼續做下去。

  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這樣的支柱,自己會不會倒下來……

  突然,背對著他的門被打開了,紀鼎雲由於太過專注於自己的思緒,所以沒有聽到敲門聲音。

  「總裁先生,這裡有你的一封傳真,請你過目。」來人是他的私人祕書米契爾,他是一個金髮的高壯男子。

  「好!麻煩你放在桌子上。」紀鼎雲想再一個人靜一下,可是米契爾共並沒有立刻離開,反而補了一句──

  「那是裴紫小姐傳來的。」米契爾從紀鼎雲這幾年的習慣得知,他正在找尋一位叫黎靜優的東方女子,而他從來沒有看過如此癡情的男人,因此聰明的提醒道。

  聞言,紀鼎雲果然有反應了,米契爾很滿意的離開了。

  紀鼎雲馬上走到桌子前面,拿起那張傳真,那是黎靜優寫給裴紫的明信片。

  通常黎靜優都會挑出自己較為得意、或者是喜歡的照片當作一般的風景明信片寄給裴紫和黎靜雷,而一向行蹤不定的裴然就被省略掉了。

  照片上頭是地中海的景致,她的照相技術實在是好極了。

  另外,她還寫了一些話給裴紫──

  裴紫:我現在人在地中海的一個小國家,這裡風景很美,當地的人也相當和善,所以我想在這裡多待幾日,至於旅行的下一站,我還沒有決定,不過我已經在考慮是否回美國了,請靜待我的消息吧!靜優上

  紀鼎雲看完這些字,手竟然微微的發著抖。

  她要回來了!她……終於要回來了。

  一直在美國等著黎靜這只倦鳥歸巢的他,終於等到她的歸期了,他的心裡充滿了期待,也充滿了掩不住的深情。

  他真的很想現在就能夠見到她的人,然後給她一個深深的擁抱,告訴她,他愛她……

  * * *

  黎靜優提著行李上了飛機,坐在空姐指示的座位上。

  已經三年多了,她跟紀鼎雲已經離婚了三年多。

  這些年以來,她並沒有留在她最熟悉的美國,反而在大哥那裡住了一個多月後,突然向他辭別,開始了她的環球之旅。

  她很感激她的大哥並沒有在她拖著疲倦的身子回到美國時,逼問她離婚的原因,不但如此,他還在聽了她的旅行計畫之後,全力支持她出國散心。

  只是沒有想到,她這一出國就是三年,連她也覺得不敢相信時間居然過得那麼快。

  「該回來了!」昨天她打電話給靜雷大哥時,他是這麼說的。

  然後,她自己仔細的想了一下。

  也對,是該回去了!都已經過了三年多的時間,再重的傷口也應該結痂,是該回家了。

  因此她今天一大早起床就立刻打電話訂了飛機票,就這樣順利的坐上了下午直飛美國的班機。

  可是近鄉情怯的她竟然有一點害怕飛機降落的那一刻,以及她即將面對的人事物。

  再一次告訴自己不要多想了,黎靜優閉上眼睛假寐,從容的等待飛機起飛。

  黎靜雷,身高一百八十二公分,黑頭髮、藍眼睛,是美國最大一家廣告公司的老闆,也是全美最受歡迎的單身漢之一。他正坐在辦公室裡,專注地批閱公文。

  「靜雷!」一個粗魯的女人未經敲門就闖進來。

  他不用抬頭也知道來者何,因為全天下大概只有裴紫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小優是不是真的要回來了?」裴紫在收到黎靜優寄給她的明信片之後,依照約定將它傳真給紀鼎雲,但是事後她拿起來詳細讀了一遍,才發現事情大條了。

  這樣一來她不就白白的向紀鼎那個渾球宣佈黎靜優要回來的消息了嗎?

  真急死人了,也頗為痛恨自己的不小心。

  黎靜優她稍安勿躁,先坐下來喝一口茶再說。

  「你還真能夠優閒得下來。」裴紫皺著眉頭說道。

  她就是不太能夠接受黎靜雷這種穩如泰山、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明明都已經快火燒屁股了,他還能坐下來喝茶,她真是服了他!

  黎靜雷朝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別怕!個子長得高的人還很多呢?」他指指自己,如果天真的要塌下來,也會先壓到他的,還輪不到裴紫這個迷你小女人。

  裴紫失笑了。

  她覺得黎靜雷是一個比裴然還要樂天的男人,彷彿什麼事情也擊不倒他,讓人十分敬佩。

  可惜的是,他是一個愛情上的超級大白癡,不然怎麼會連她暗戀他二十年之久都察覺不出來呢?真的是非常遲鈍!

  「好了!不要再笑了,趕快想想解決的辦法好嗎?」她可是很認真的苦惱著呢!

  三年前,當紀鼎雲找上她時,她是說什麼也不肯讓紀鼎雲知道黎靜優的下落。

  可是這件事被黎靜雷知道了,害得她只好將黎靜優在台灣時所有的狀況老老實實的向黎靜雷招供。

  沒有想到的是,黎靜雷居然叫她透露黎靜優去旅行的消息給紀鼎雲知道,並且約定每一次黎靜優寄明信片回來的時候,傳真一份過去給紀鼎雲,所以才會發生今天的錯誤。

  她是真的弄不清楚黎靜雷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那就讓紀鼎雲跟著去機場接機啊!」黎靜雷平靜的喝了一口茶說道。

  裴紫聞言,用手大力的拍著桌子,站起來大叫:「什麼?靜雷,你瘋了嗎?」

  「別急,快坐下來!聽我說完好嗎?」黎靜雷自然的伸出手拉她坐下,但是裴紫不自在的紅了臉避開。

  兩個人都不知道對方也對自己非常的有好感,所以沒有人敢向前邁進一步。

  「好吧!那你就趕快說!」她會洗耳恭聽的。

  由於裴紫死都不肯說出黎靜優回國的正確時間,所以在不得已的情況之下,他只好請人去裴紫那裡調查,終於被他查出黎靜優回美國的時間。

  紀鼎雲坐在轎車裡,看著手腕上的錶。

  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四十二分了,而黎靜優所搭的飛機要在三點鐘才會降落波士頓的羅根機場。

  他來早了很多時間,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一心只想早點見到黎靜優。

  很快的,車子停了下來。

  「總裁,我們到羅根機場了。」司機向身後的紀鼎雲報告。

  紀鼎雲隨即打開車門下車。「你先去休息一下,但是必須在三點以前回來。」

  看著車子絕塵而去,紀鼎雲馬上走進機場裡。

  時間雖然還很早,但是他不敢太接近入關處,怕碰到裴紫,也怕……怕黎靜優見到他以後的反應。

  他撿了一個靠近入關處的位子坐下來傻等。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個熟悉的紅色身影映入他的眼中。

  那是裴紫,她的身邊還站了一位相當高大出色的男人,只見那男子一走進機場,所有人的目光就完全的被他吸引。

  那個男人同裴紫一起來,是來機場接黎靜優的嗎?還是他是裴紫的男朋友?

  紀鼎雲發現他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他搖搖頭。不!他不能夠再發生三年前的那個錯誤了!害得黎靜優離開了他,也使得他沒有辦法再向她好好的道聲抱歉……這都是他一個人的錯,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紀鼎雲集中注意力看向入關的地方。

  不久後一個純白的身影從裡頭走出來,紀鼎雲知道一切都值得了,一切的等待都值得了。

  黎靜優原來的一頭長髮剪短了,看起來更加俏麗活潑。

  紀鼎雲發現,現場許多男人跟他一樣,目光正膠著在她的身上,完全移不開視線。

  還有,她也曬黑了一點,臉上帶著他以前從沒有見過的開朗笑容。驀然,她迎向裴紫以及那個出色的男人。

  黎靜優把行李拿給那個男人之後,給了他一個深深的擁抱,笑得比太陽還要燦爛。

  紀鼎雲的心口隱隱作疼,他不打算讓她知道自己偷偷的來看過她。

  這個祕密將只有他一個知道,他更期待的是,他安排了好久跟黎靜優會面的機會。

  今天就暫時帶著心痛離開吧!他告訴自己。

  不過,他務必要將她給贏回來!黎靜優,你等著看吧!

  黎靜優從國外回來已經過了一個多禮拜了。

  適應了這裡的時差之後,她馬上把她在三年多的旅行之中所拍的照片都整理出來,打算拿一些去給裴紫的雜誌社用,也拿一些去給大哥的廣告公司,算是一舉兩得。

  她把整理出來的照片全部放進背袋裡,再背上相機,決定先把照片拿去他們的公司,再到自己許久未逛過的街道走走,順便再拍一些照片。

  一個小時以後,她到達了黎靜雷的公司,直接坐電梯上達他工作的樓層。

  「靜優,你怎麼會突然跑來了?」黎靜雷從一堆公文中抬起頭看她。

  黎靜優從背袋中拿出一疊照片放在桌上。「我是拿一些旅行時拍的照片給你看看。」

  「啊!太好了!小優,明天晚上我要出席一個宴會,到現在還找不到女伴陪我參加,你能不能陪我去啊?」黎靜雷又低下頭去看公文,一副很自然的樣子。

  「你可以找裴紫一起去啊!」她一向不太喜歡那種場合,所以興趣缺缺。

  「不行!她明天剛好有事,而我又不得不去,麻煩你啦!」他抬起頭來對她笑笑,企圖對她動之以情。

  果然,黎靜優真的皺著眉頭認真的考慮起來。

  反正她現在沒有工作,就陪大哥去一趟,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因此她很快的答應了,殊不知道黎靜雷和裴紫正串通起來,背著她在進行某一件事情呢!

  半個小時以後,黎靜優又來到裴紫的雜誌社,裴紫正在公司二樓的攝影棚裡大呼小叫,希望所有的工作人員能夠盡快完成今天的攝影進度。

  「嗨!裴紫!」黎靜優朝著那個最忙碌的身影打招呼。

  裴紫回頭一看。「小優,你怎麼來了?」

  她跟黎靜雷一樣,顯然都對黎靜優的到來感到很驚訝。

  黎靜優也不會形容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只知道今天這兩個人都有些怪異。

  「我剛剛去過大哥那裡了,順道拿照片過來給你看看。」黎靜優環視了攝影棚一眼。「你現在好像很忙碌,不然我先出去逛逛,待會兒再回來好了。」

  裴紫突然出聲阻止她,「不!呃……我是說,你要不要留下來等一下,同時也可以順便看看攝影師拍照的情況。」

  總覺得有一點可疑,但是黎靜優也沒有想太多便一口答應了,真的很認真的去觀看他們拍攝的情景。

  大約又過了二十分鐘,狀況來了!

  「裴小姐,不好了!廣告的女主角昏倒了,怎麼辦?」現場因為女模特兒昏倒顯得一片混亂。

  「什麼?那可糟糕了!」裴紫聞言,連忙跑過去處理這個突發狀況。

  黎靜優也跟著站起來張望了一下。

  「怎麼辦?那個女主角還能再拍嗎?」

  「是啊!她如果不能再拍的話,那可就糟糕了。」

  「咦?為什麼?有那麼嚴重嗎?」

  「哎呀!你不知道嗎?我們這麼拚命的趕工,就是聽說籤下這一支廣告的大老闆要親自來視察啊!」

  「天啊!那不就大事不妙了嗎?」

  「對啊!」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氣氛一時變得凝結沉重……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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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19 00:56:49
  第九章

  簽下廣告的公司大老闆要規自來視察?

  黎靜優當下想到的就是這一支廣告是不是她大哥接下來的?

  因為大哥經常把一部分的廣告交給裴紫,刊登在她的雜誌裡,所以也常常將廣告移轉到裴紫這裡來拍,然後直接刊在雜誌的內頁裡。

  現在她是真的希望這支廣告女主角能夠盡快甦醒過來。

  五分鐘以後,裴紫走回來,癱在她身旁的椅子上歎了一口氣。

  「怎麼了?廣告不能拍了嗎?」黎靜優一看見她那副頹然的樣子,就跟著緊張起來。

  「嗯!」裴紫有氣無力的回答,「我們廣告的女主角在來拍攝之前就發高燒,因此可說是很勉強的在工作了,所以我看這支廣告一定得延期了。」

  「可……可是他們不是說,這支廣告的大老闆要來這裡視察嗎?」黎靜優問道。

  「是啊!我知道!可是我們沒有女主角怎麼拍?」她臉上充滿挫敗的神情。

  「你可以找得到代替的人嗎?」

  「沒有辦法,除非……」裴紫一臉算計的看著她,讓她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除非怎麼樣?」雖然心裡老早就覺得不對勁了,但是黎靜優仍然乖乖的咬上魚餌。

  「除非你肯上場充當我的模特兒。」嘿嘿!這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要她上場當模特兒?有沒有搞錯啊?黎靜優皺起眉頭想道。

  事實上,她在尚未結婚以前,的確是在黎靜雷的廣告公司裡當模特兒的,說來當時的她在廣告界還小有名氣呢!

  不過,當她為了紀鼎雲漂洋過海結婚之後,她已經完全放棄這一行了,現在突然又要她重操舊業,她還真的要考慮一下了,因為她不認為自己還有那一份站在鏡頭前的自信。

  「好了!別考慮了!為了不讓今天的廣告開天窗,你就幫我這個忙吧!」裴紫見黎靜優已經有點動搖,馬上雙手合十地哀求道。

  歎了一口氣,黎靜優點點頭。

  見她首肯,裴紫一個箭步走向前宣佈著:「好了!你們先別收東西,咱們繼續拍,但是女主角換人。」

  忙碌中的眾人眨眨眼睛看著女老闆。她該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但事實證明她不是,黎靜優已經被打鴨子上架的推進化妝室打扮了。

  半個小時之後,當光鮮美麗的黎靜優走出來時,眾人都屏息了。

  天啊!她實在是比他們預料中的還要適合拍這一支廣告!

  尤其是那個扮男主角的模特兒眼睛都看直了,口水也快流出來,心裡直喊:賺到了!賺到了!

  鼎雲集團大部分的平面廣告之所以都在裴紫的雜誌上頭刊登,泰半也含有交換黎靜優情報的意味。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教紀鼎雲可以說是完全的依賴著裴紫,每個月提供他有關於黎靜優的精神食糧。

  「總裁,我們到了!」坐在前頭的司機提醒埋頭於公事中的他。

  紀鼎雲抬起頭來,看了一下車窗外。

  他們的車子在停在裴紫雜誌社外的專用停車場。

  他合上手中的公文,「米契爾跟我去就行了,你先去找個地方休息吧!」

  身材高大、金髮的私人祕書米契爾提著公事包跟著他下車了。

  「總裁,這一次的會談必須在一個半小時以內結束,稍後總裁還有一場餐會要參加,咱們必須準時到達。」下車後,米契爾以平穩的聲音提醒著紀鼎雲。

  紀鼎雲點點頭,走進大樓的電梯裡。

  到了二樓,紀鼎雲首先跨出電梯,但是他才走沒幾步,跟在後頭的米契爾就差點一頭撞上他的背。

  米契爾嚇了一大跳,連忙往後退了三步。

  「總裁……」這時他才發現紀鼎雲的視線完全集中在台上一位女模身上。

  米契爾定睛一看,哇塞!那位正在拍平面廣告的女模特兒長得真是漂亮,不但氣質出眾,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更像是一位夢中佳人呢!

  尤其她眼中那一抹憂鬱,簡直能傾倒天下的男性,真不愧是總裁大人看上眼的模特兒。

  採用她來當公司的形象模特兒,真的是用對人了!

  是她!是黎靜優!她怎麼會在這裡呢?又怎麼會在拍廣告呢?紀鼎雲皺緊了眉頭想道。

  只要一想到全球的男人都可以見到她這副動人的模樣,就足以教他發狂。

  不!他不要他的女人拋頭露面!

  於是紀鼎雲走向前去,朝著拍攝現場的人員喊道:「停!快停下來!我叫你們全都停下來!」

  米契爾則是在聽清楚他說些什麼時,驚訝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停下來!不准再拍了!不要拍!」紀鼎雲一面往前走,一面拿走工作人員手中的攝影器材。

  頓時,拍攝現場的所有人員全都盯著紀鼎雲看,尤其是黎靜優,她臉色刷白地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鼎雲?這支廣告是他的?

  見到他阻止拍攝的進行,只有令她更加難過地想到,他還是一樣的討厭她。

  黎靜優低下頭。

  倘若她知道道支廣告是他的,那麼她是絕對不會下場來拍的……裴紫!裴紫明明知道這支廣告是他的,為什麼還要叫她來拍呢?

  她看向裴紫,可是裴紫正朝紀鼎雲氣呼呼的走去,並沒有注意到黎靜優詢問的目光。

  「喂!你憑什麼叫停啊?我不喜歡人家干涉我的拍攝現場,請你現在馬上離開!」裴紫才不管他是誰呢,只要膽敢干涉她拍照的人,她一律先罵人再說!

  「我是出資的老闆,當然有資格喊停!況且損失的人是我,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紀鼎雲正立氣頭上,一時忘了他和裴紫的合作廣告默契。

  「我管你是不是出資的老閤,拍攝繼續進行……啊!渾……渾球!你想幹什麼?」罵得正痛快的裴紫看到紀鼎雲氣沖沖的朝她走來,緊張地問道。

  黎靜優見狀,也在心中大呼不妙,抓著身上的白色婚紗就往前跑,希望能夠阻止他對裴紫作出什麼事情來。

  然而,就在大家屏息以待時,紀鼎雲竟然繞過了裴紫的身旁,一把抱起了黎靜優朝電梯走去。

  裴紫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直到紀鼎雲進了電梯,她才回過神來大叫:「天啊!你們還楞在這裡做什麼事?怎麼可以讓他把我們的模特兒抱走?趕快去把人追回來啊!」

  眾人這才眨眨眼,如夢初醒一般的奔下樓追人去了。

  黎靜優一直呆呆的讓紀鼎雲抱著,直到上了車,才從驚嚇中回神。

  她慌忙的伸手去拉車門,但是車門已經上鎖,她根本是白費力氣。

  她張大了眼睛,看著紀鼎雲從另一頭的車門上車,身後還跟了一位高大的金髮男子。

  這令黎靜優整個人瑟縮了起來,緊靠著車門,警戒的盯著剛坐進車內的兩人。

  他到底想作些什麼?就因為她未經他的同意拍了他的平面廣告嗎?

  一上車,紀鼎雲就見到黎靜優那一雙害怕的眼睛,他的心無由來的掠過一陣劇痛。

  就連米契爾見到她那副樣子,都覺得自己活像一個十惡不赦的歹徒呢!

  紀鼎雲無意驚嚇到她,於是他伸手搭在黎靜優微抖的纖肩上。「對不起,嚇著你了嗎?我不會傷害你的,請你……請你跟我一起去吃頓飯好嗎?」

  他已經發過誓了,今後絕對不會再做出會傷害到她的事情了。

  米契爾聞言,連忙提醒道:「但是,總裁先生!等一下你還有一場餐會要參加,你不能——」

  紀鼎雲舉起手制止他再說下去,眼光還是直視著黎靜優。「可以嗎?跟我一起去用餐,稍後我會負責送你回家的。」

  他希望黎靜優會答應,而等待卻像是痛苦煎熬那麼的令他難以忍耐。

  黎靜優微微低頭想了一下。

  這件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一開始,她以為紀鼎雲在生她的氣,所以把她帶到車上,現在聽他這麼一說,反而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答應嘛,她又怕這是一場鴻門宴。不答應嘛,現在她的人困在車中……怎麼決定好像都對她不利嘛!

  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她只有接受他的邀請了。

  見到黎靜優輕輕的點點頭,紀鼎雲的心馬上解脫似的飛上雲端。

  「那麼……我們先去找個地方換下你這身衣服好了!」

  紀鼎雲這麼一說,黎靜優才想起她的身上還穿著婚紗呢!真是的!

  幸好他沒有要她穿著這一身大禮服陪他去吃飯,不然……她都不知道會有多丟臉呢!

  宛如電影情節,一部黑色的私人大轎車開進一座大莊園裡。

  黎靜優隔著車窗凝視著這一座大莊園,發現這裡比紀鼎雲在台灣時所居住的豪宅還要大上好幾倍。

  車子開到園裡大宅的前面停下,黎靜優還未下車,就有一位老婦人從裡頭衝出來。

  「黎小姐!黎小姐!」她朝著黎靜優很高興的喊道。

  黎靜優聞聲,定睛一看。

  那是……李嫂!她也跟著紀鼎雲來美國定居了嗎?

  李嫂跑過去,用力的抱緊她的身體。「黎小姐,當少爺說你要回來的時候,我簡直是不敢相信……」

  她要回去?紀鼎雲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黎靜優用詢問的目光看向紀鼎雲,後者則是用理所當然的目光回視她,讓她的心跳個不停。

  不管他了!黎靜優回抱了李嫂一下之後問道:「大家都過得好嗎?」

  她問的是以前在紀家工作的那些人。

  「都很好!不過他們都沒有跟過來,福伯說他年紀大了不想去陌生的地方,而小莉前年就嫁人了,香香則是打算再繼續唸書……」李嫂邊說邊拉她進房子裡去,引領她參觀裡頭的擺設。

  沒想到她離開才三年而已,人事的變化竟如此之大。

  李嫂拉著她介紹完屋裡所有房間的位置之後,就被一陣電話鈴聲給叫走了,因此她一個人獨自站在典雅的客廳裡,看著窗外的夕陽發呆。

  顯然她還是弄不懂,為什麼她會跟著紀鼎雲到這裡來?

  稍後,紀鼎雲在書房裡將所有的事情交代米契爾後,就靜靜走至黎靜的身後,突然將她抱個滿懷。

  黎靜優嚇得想開口叫喚李嫂,但是李嫂又為其他事情忙碌去了,根本看不到她的人。

  「請……請你放開我。」她掙扎著,不想太過沉溺於他那溫暖的懷抱。

  「不……」他已經放她自由太久了。

  明知道她還是很怕他,但是他仍然要向她索償一點甜蜜,也不想再管住自己的愛意了。

  三年前,他就是因為心裡實在太害怕失去她,才會一直不敢對她有所行動,可是今後他不會了。

  他會使盡一切的追求手段,使她成為他的人,不再放她離開。

  「不要這個樣子,請讓我先換下這一身衣服好嗎?」她都快忘了自己身著結婚禮服了,難怪李嫂剛才會用那麼興奮的口氣跟她說話。

  他慢慢的放開她那微微發抖的身子說道:「別怕,我說過,我絕對不會再傷害你了,請你不要害怕好嗎?」

  他的語氣近乎請求,差點就讓一向心腸不硬的黎靜優一口答應下來。

  她不敢回話,只有任紀鼎雲拉著自己走。

  「來!」他說,表情似乎有些興奮。「跟我來,我帶你去試穿衣服,你應該可以合身的。」

  她被紀鼎雲拉上二樓的某一個房間門口,在這一瞬間,她彷彿看到他的眼裡帶著一抹明亮的光彩。

  而當他一打開門時,她頓時傻了眼。

  這個房間完全是用她所喜歡的水藍色設計佈置出來的。

  不管是古代宮庭式大床、從房間延伸出去的圓形小陽台,還是古色古香的梳妝檯、精緻的木雕桌椅,全部像是從她的夢中搬出去的小型世界一樣,令她神往。

  更特別的是,房間的正中央放了一尊穿著結婚禮服的模特兒,她身上穿著的,居然就是三年多以前,她看上並且預定跟紀鼎雲結婚時所要穿的結婚禮服。

  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啊?黎靜優轉過頭去看著紀鼎雲,只見他的臉上綻滿了笑意。

  他到底在想些什麼?還有,他是如何知道這一件婚紗的?

  看到黎靜優一臉驚訝及略帶心怡的面容,紀鼎雲知道,他這三年來的辛苦果真有了最實際的回收了。

  他真的很高興能成為一個可以帶給她夢想和快樂的男人。

  「這……這些是……」黎靜優彷彿身處於雲端一樣的不實在,因此不安的開口問道。

  紀鼎雲好像沒有回笞的打算,他走到衣櫥前,拉開衣櫥的門,展現一堆令黎靜優大聲驚呼的名牌衣物來。

  天啊!他是打算改變鼎雲集團的經營方向,改行做成衣了嗎?

  那麼多的衣服就算一天穿一件,一年搞不好都還穿不完呢?好可怕!

  黎靜懮再度緊張的看了紀鼎雲一眼,只見他做出邀請的動作,要她過去。

  「挑一件你喜歡的衣服吧!這些衣服都是依照你的尺寸訂做的。」

  黎靜優一聽,原本想要伸出去摸摸衣料的小手立刻縮了回來。

  依照她的尺寸訂做的?

  她的心跳開始跑起兩千公尺的競賽,令她想大口、大口的呼吸,好清醒自己的小腦袋。

  紀鼎雲怎麼老說些奇怪的話?難道……他又想像以前一樣戲弄她嗎?

  可是當她回首看他峙,發現他的眼神除了真誠,還有一股炎烈的深情和……愛意?

  她臉紅的回頭頭,假裝認真的看著衣櫥裡的那些衣服。這怎麼可能嘛!一定是她看錯了!一定是的!

  「怎麼樣?找不到你喜歡的衣服嗎?還是我現在就開車載你出去買?」雖然他對自己買衣服的眼光一向都非常有自信,但是他扔然怕黎靜優看了不喜歡,所以才著急地問道。

  「呃!不!我在裡頭挑一件來穿就可以了,謝謝!」她連忙阻止。

  「嗯!那就依你了。」紀鼎雲說了這句話,卻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黎靜優不安的偷瞄他一眼。

  「那……可不可以請你出去一下,我換件衣服馬上就好了!」她緊張得連手心都開始冒汗了。

  紀鼎雲總算安下心來,凝視了她好一會兒才舉步走出房門,順手幫她關上。

  稍後,黎靜優挑了一件比較樸素的衣服換上,她站在鏡子前頹然的發現心跳仍然非常的快。

  為什麼現在見了他,還是可以感覺得到那種致命的心動呢?

  她原來以為三年的時間已經夠長了,沒有想到這段時間還是不足以令她忘掉他!

  她悄然的歎了一口氣。

  罷了!現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她只希望同樣的悲劇不要再發生了。

  低下頭,她正想換上自己的運動鞋,卻發現在衣櫥下那一堆為數不少的高跟鞋。

  哇塞!又是一堆名牌貨!黎靜優用手按著自己的額頭想道,鞋子的顏色從白色、紅色、黑色……一直到她所喜歡的藍色,而且款式新穎、別緻,一應俱全。

  於是,黎靜優突發奇想的起身,拉開櫥子的小抽屜,臉頓時紅熱得差點就可以用來煎蛋了。

  正如她所預料的,小抽屜裡連帖身衣物也一樣不少,但顏色是清一色的白。

  而且正如紀鼎雲所說的,這些衣物的尺寸,全部都和她的一樣。

  黎靜優軟了身體坐在地板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到底有誰可以告訴她答案呢?天啊!看樣子他是在三年以內完全摸清她的喜好了。

  但是這樣子做到底對他有什麼意義啊?她實在不懂!

  紀鼎雲坐在樓下的客廳等待著,一顆心忐忑不安。

  「少爺!」李嫂見他一個人坐在客廳裡,於是走過來問道,「你和黎小姐今天要在家裡用餐嗎?」

  紀鼎雲抬起頭來,微笑的看著李嫂。「抱歉,我打算帶她去外面用餐。」

  「這樣子啊!」李嫂的聲音裡有點失望。「少爺,抱歉,我知道這樣問有些奇怪,但是……少爺跟黎小姐是不是決定復合了?」

  聞言,紀鼎雲難得的露出笑容,「嗯!我是有這個打算,可是……我不知道靜優她會不會願意?」

  他現在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黎靜優拒絕他、討厭他,那對他而言可比什麼都令他心痛啊!

  不過依她剛剛接受他晚餐的邀請看來,他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點希望,可以期盼贏得這一場愛情攻防戰。

  「啊!真的嗎?那實在是太好了!」李嫂真心的高興著。「那我要趕快打電話回台灣通知福伯他們,少爺不會介意我打幾通越洋電話吧?」

  紀鼎雲也感染了李嫂那一份快樂,因此爽快的答應,「嗯!你去打吧!講多久都沒有關係。」

  目送李嫂快要飛起來的身影飄向後面,紀鼎雲再一次將視線投向通往二樓的樓梯口。

  黎靜優的影子仍然沒有出現,於是他開始認真的考慮,是不是要上樓去看看她的情況?

  就在他打算著的同時,一抹他所期待的身影出現在樓梯上了。

  紀鼎雲屏息的看著她走下來,在心裡暗歎,她是那麼的美麗、那麼的不真實,如夢似真,令他癡迷。

  黎靜優穿了一件白色的洋裝,腳上也換上紀鼎雲事先準備好的高跟鞋。

  她緊張的從樓梯上一步步往下走。

  就因為紀鼎雲正在注視著她,因此她可以說是花了不少力氣,才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的腳上,以防止自己雙腿發軟,跌下樓去。

  待黎靜優走下來之後,紀鼎雲馬上趨向前去。

  「你真的很美。」他打從心裡說出這句話來。

  而且他的視線自從黎靜優出現在樓梯上的一剎那起,就沒有再轉移過了。

  這使得黎靜優又再度紅了臉,全身上下也跟著不自在起來。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所以只有低著頭說:「我們不是要去吃飯嗎?快走吧!」

  紀鼎雲笑了笑,「也對!咱們走吧!不然等一下我就不想出門了。」

  咦?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又讓她亂想了起來。

  不!不行!她既然已經呆呆的被他騙來吃晚飯了,就不能夠再為了他的話而胡思亂想。

  黎靜優在跟著紀鼎雲上了車之後,警告自己道。

  不到半個小時的車程,他們就到達了市中心一家非常高級、雅致的餐廳。

  停下車子以後,紀鼎雲先行下車去幫她打開車門,還說了一句:「這是紳士應有的禮節。」

  令她不自然的張大眼睛,呆呆的任他牽著自己走進餐廳。

  待者帶位時,黎靜優臉紅的想抽出自己的手,奈何紀鼎雲霸道得很,怎麼也不肯讓她掙脫,一直到了指定座位旁才捨不得的放開她。

  不久,好菜一道一道的被端上來了。

  黎靜優每看待者端上來一盤菜,就皺一次眉頭。

  老天啊!紀鼎雲究竟叫了多少菜啊?這麼多!難不成他們的身邊還坐著一連軍隊嗎?害得她光看這一桌菜就覺得飽了,哪還用得著吃下肚子裡去?

  「怎麼了?菜不好吃嗎?」紀鼎雲突然打斷她的思緒問道。

  「啊!沒……沒有,菜很好吃。」黎靜優心虛的多吃了幾口。

  紀鼎雲見狀,居然笑了出聲。

  他驚覺,他真的好愛、好愛黎靜優喔!

  連她這個不誠實的小動作、目瞪口呆的可愛表情、紅得跟夕陽一樣的粉頰,還有她皺著眉頭想事情的模樣,他全部都喜歡!

  他在笑些什麼?難不成有飯菜沾在她嘴上嗎?

  黎靜優不好意思的伸手往嘴角一摸,發現沒有,真奇怪!她的眉頭都快打出死結來了。

  過了一會兒,紀鼎雲好不容易停下笑意,卻愕然的發現,這是黎靜優第一次正眼看著他的臉。

  而這個大發現竟然使他一下子移不開目光,直到她臉蛋微紅的側開。

  紀鼎雲的心思真是愈來愈讓她摸不清了,以前的他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真的不知道在她離開的這三年內,他到底受了什麼重大的刺激,迫使他的個性改變了這麼多!

  在和她重逢的短短三個小時裡,他竟讓她覺得,她好像是跟一個相戀已久的情人出來吃晚飯,而不是一個已經離婚三年的夫婿。

  紀鼎雲看著她用叉子撥弄盤裡的食物,就知道她一定又在想事情了,因此他笑笑的低頭說道:「先吃吧!等一下我帶你去港邊看夜景。」

  什麼?還要去看夜景?她可不記得她還答應過他這一些喔!

  見她又張大了眼睛看他,他在心裡賊賊的打算道,今後他要經常在她面前開懷暢笑,這樣她的目光就不會從他身上移開了。

  雖然黎靜優想了很多的理由推托,最後仍然是被紀鼎雲強制載至海邊欣賞夜景。

  紀鼎雲將他的高級敞篷車開上沙灘,然後熄了火,夜風馬上就吹了進來,只要一抬頭,就可以看見美麗的夜空。

  黎靜優看著紀鼎雲半站起身子,上半身完全暴露在夜色之中,迎著夜風的樣子相當瀟灑。

  於是她也學習他傾聽著海潮聲,將臉迎向略帶鹹味的涼風,她發現,自己從來沒有想過也會有和紀鼎雲出來約會的一天。

  這對以前的她而言,根本是一件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今天居然就這麼輕易的實現了,反而讓她覺得相當的不真實。

  紀鼎雲微低下頭看著黎靜優。

  他不想破壞和黎靜優相處的寧靜感,並且衷心希望它能夠持續永久。

  就這樣,兩個人一直保持原狀的坐在車子裡,看著星空、吹著涼爽的夜風,不言不語的直至半夜,紀鼎雲才開著車子送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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