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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一世之尊[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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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26 16:22:01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多謝菩薩

    既然月光菩薩有可能活到未來,孟奇驚訝之後,念頭一轉,微笑道:「在下有些事情想請菩薩幫忙,以盡快了斷手尾,免得橫生枝節。」

    改變了月光菩薩的未來,扭轉了祂將亡於魔佛之手的命運,孟奇尋求起幫忙來便不見了羞澀,變得厚顏無恥。

    「但說無妨。」月光菩薩笑道,果然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孟奇略作沉吟道:「我等將重建純陽子陵寢,再立傳承,以最大程度維持歷史的進程,但原本陵寢所在已經暴露,少不了人來人往,強者覬覦,而若於附近修建,則可能正中敵人猜測,再次落入陷阱,因此在下想稍遠一點重建,等到時過境遷,原本位置無人問津,再請菩薩幫忙整體挪移過去,多加隱藏,以待有緣人。」

    他仔細思索了一下,覺得古爾多與蘇妲己等人不會想不到「重建陵寢、再立傳承」的辦法,很可能正盯著附近,一旦發現端倪,便會引來霸王,一網打盡,所以打算曲折一點,借助月光菩薩的幫忙完美了斷這件事情的手尾。

    「此事容易,只不過遠離原本位置重建陵寢對你承受的收束修正之力無法最大程度緩和,頂多抵消一半,讓你會比其他人提早歸去。」月光菩薩輕輕頷首答應了下來,並提點了孟奇一句,

    孟奇笑道:「無妨,反正在下即將借助佛珠與龍台大陣返回,早一日晚一日影響不大,他們都得陪我歸去,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說到這裡,他話題一變:「還請菩薩幫忙盯著古爾多與蘇妲己他們,讓他們試圖散播的寶藏消息無法外洩,同時,若他們遠離霸王,就將他們的準確位置告知在下。讓我等借助淨土前去斷絕禍患。」

    月光菩薩彷彿一輪綻放著清輝的明月,聲音莊嚴而飄渺:「前者是我琉璃淨土應盡之義,而後者還請你們儘量鎮壓,莫多造殺孽。」

    藥師王佛以「十二大願」立下東方琉璃世界。這一脈自然主修報身,言行舉止都得符合對應的大道法理,時時根據反饋調整併貼近,不能背離自身宏願,如果出現了這類行為。違背了自身道路,則立刻跌落,報身不存,所以,孟奇知道月光菩薩是真慈悲,非假聖母,鄭重點頭道:「我等儘量鎮壓。」

    他只言儘量二字,若是古爾多等人負隅反抗,對自身造成了極大威脅,那自不會手下留情。該殺殺,該滅滅。

    做完承諾,孟奇忽地想起一事,當即覥著臉笑呵呵道:

    「菩薩,在下還有一事。」

    月光菩薩啞然失笑:「你啊你,這幅憊懶的樣子就像當年求到天尊面前的猴頭。」

    祂所言天尊毫無疑問是藥師王佛的道門之身太乙救苦天尊,曾經幫孫悟空收過九靈元聖。

    「多謝菩薩誇獎。」孟奇故意風趣回答,趕緊轉入正題,「還請菩薩幫忙找一找在下同伴何七的下落,將在下傳送過去。趁太上天魔尚未返回的機會將同伴救出。」

    既然吳道明沒有前往東海,依舊藏於羅城,尋覓著自己的蹤跡,那何七多半也在羅城及附近的魔門據點。

    見是救人。月光菩薩沒有多言,瓔珞遮掩的眉心忽地裂開一隻彎月般的眼睛,清輝灑落,照入真實之界,盡覽羅城每一處細微。

    少頃,月光菩薩道:「他在羅城以東三百里的平安集王家大院。這處院子是魔門據點,禁法借助了九幽堪輿圖少許力量,目前有兩位邪道法身看守。」

    「多謝菩薩。」孟奇莊重行禮,袖口一張,將昏迷狀態的卓潮生吸了進去。

    太上天魔果然是借助了九幽堪輿圖的力量才能生擒卓潮生。

    「南無藥師琉璃光王佛。」月光菩薩低宣了一聲佛號,整片淨土菩提搖曳,琉璃光轉,月華遍照。

    清輝當中,孟奇眼前光影變幻,已是置身一間詭異的牢房內。

    牢房牆壁皆呈暗紅色,血液流淌,時時蠕動,彷彿是某個怪物的內臟世界,何七被一根根血管束縛,雙眼圓睜,怒視著對面的赤袍邪魔。

    滴滴答答,何七近乎無色的法身之血順著血管流出,流向了這赤袍邪魔,每一滴的流逝都似乎造成了他極大的痛苦。

    赤袍邪魔陰笑道:「以你之血洗我之身,七七四十九日後,你便是我的傀儡了,一念生死,一念入魔。」

    牢房外是正常的大院,有假山有樓閣,但來來往往之輩皆狠辣內藏,實力不凡,名副其實的魔門高手。

    月華一亮,何七與赤袍邪魔同時注意到凸顯的孟奇。

    孟奇沒有言語,袖袍再次張開,天地昏暗,狂風四起,將那一根根血管扯斷,將何七吸入其中。

    與此同時,他右手抬起,握成拳頭,竅穴內浩瀚宇宙與洞天世界同時浮現,也同時坍縮於拳端,對著赤袍邪魔打了過去。

    啪!

    一個拳頭大小的混洞出現於孟奇與赤袍邪魔之間,四周虛空破碎凝聚,彎曲蜷縮,散發著恐怖的吸力和撕碎一切的沉重。

    赤袍邪魔臉色頓變,接連施展出武道與神通,試圖抵禦,但打出的力量就像泥牛入海,盡數被混洞吸納,就連自己也身不由己投了過去。

    「敵襲……」他的聲音亦沒有逃出幽暗的視界,法身被吞噬,被撕扯成碎片。

    啪啪啪!

    牢房血肉牆壁破碎,飛入了漆黑混洞,孟奇已帶著何七與卓潮生遠遁羅城。

    啪啪啪!

    王家大院假山坍塌,樓閣斷折,禁法崩潰,魔門高手拚命往外狂奔,但身體就像被人抓住,往後拖曳,越跑越是倒退,身體很快四分五裂,齊齊投向混洞,徹底粉碎,連慘叫都沒能傳出院子。

    天地遏制,混洞漸漸湮滅消失,王家大院只剩下最外面一層圍牆,內裡空空蕩蕩,直達地下百丈,一片虛無,間或飄蕩著混洞噴吐的「消化殘渣」。

    不到一息,寬袍大袖、眉毛短粗、眼睛凹陷的「太上天魔」吳道明感應到九幽堪輿圖借出力量的崩潰,匆忙返回了王家院子,漂浮於半空,靜靜看著下方的荒涼與虛無。

    「果有幾分手段,難怪霸王都奈何不了他。」吳道明低聲自語了一句,魔體每處竅穴都已打開,不斷掠奪著天地,掠奪著紅塵,每時每刻每息都在飛快增強。

    他晉陞天仙后,魔皇金身再轉,已是成為「掠奪」的代名詞,似乎是九幽於此的化身,即使什麼都不做,也能不斷掠奪天地,讓天地逐漸衰敗,乃至末法,最後徹底毀滅,同樣的,也能掠奪每一位法身每一名外景每一個開竅每一個普通人的力量,就像疾病之源,走火入魔之主,因為疾病因為衰老因為走火入魔而流逝的力量,都將直接被他掠奪,並且,瘟疫疾病和走火入魔將會隨著他掠奪越來越多。

    這讓他無需專門修煉,也能以極快的速度增強,一年之後的太上天魔或許就能穩勝如今的自己。

    …………

    羅城,孟奇運轉諸果之因,自己偽造了因果之線,營造出了虛假的天機,不再望之混沌,引人矚目。

    何七正在療傷,他和陸大先生相對而坐,拿出了承載著「一氣化三清」大神通的道德天尊玉像。

    「還能完成真意傳承十來次,陸前輩,我們各自取走一次便放回重建的陵寢。」孟奇提議道。

    蘇無名擅長點化「他我」,又有東皇鐘碎片在身,肯定不會放過在前世留下印記的機會,日後妙用無窮,反倒是自己和陸大先生道路特殊,一個沒有前世,一個日後也不會要前世,該怎麼在中古留下印記,為日後回溯過去打下基礎還有待探索,因此,先拿一氣化三清,了斷道德天尊在這件事情上的因果,免得無法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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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奇男子

    前次在劍皇魔后世界,神劍木偶的故事經過許多年的發酵陳釀才慢慢衍變為傳說,讓孟奇有了操縱改變的基礎,藉此留下了印記,如今自身還能留在中古的時間沒剩幾日,這條道路根本行不通,不過他也非強求之人,只盡力而為,但求心安,準備先完成當務之急才言此事。

    陸大先生非矯情之輩,沒有推辭,接過道德天尊玉像,神識探入,勾動真意,接受了傳承。

    清光濛濛亮起,將陸大先生籠罩其中,他鑲嵌於一心劍劍柄的「金剛琢碎片」綻放亮灼灼的光彩,與之應和。

    「看來陸大前輩真有幾分道德天尊的機緣……」孟奇暗自感慨了一聲,沒有向來只靠本身、一心一意的陸大先生終於得了大人物機緣的幻滅感,畢竟極具潛力的優秀法身終究會得到大能的青睞與栽培,這不能抹殺他們以往艱苦修煉、獨立奮鬥的光輝。

    沒有誰能完全不靠別人的幫助,分得清主次,不迷失自我,就依舊值得欽佩。

    道德天尊玉像飛來,孟奇伸手接過,精神蔓延入內。

    轟的一聲,他似乎看到混沌裂開,看到了奇點迸發先天一氣,看到了宇宙大爆炸,一位白鬚白髮的老者出現於先天一氣當中,演繹太極,定住了恐怖絕倫的大爆炸,而他凝練先天一氣,將自身過去、現在、未來分別化作了一尊道人。

    這就是真正的「一氣化三清」,佔滿時光長河的大神通!

    孟奇回味著剛才所悟,心中頗為感慨,難怪純陽宗歷代少有人練成,光是修煉一口先天之氣便相當艱難,至於後面的斬出過去、現在、未來之身。不觸摸到彼岸,不具備接近完整的彼岸特徵,根本無法真正練成,即使沖和前輩,應該也是靠著六道輪迴,才凝出了一口先天之氣。分化成入門的三尊道人,對應自身的「青年時期」、「中年時期」與「老年時期」,勉強練成了這門大神通,但與真正的「一氣化三清」相比,還有無垠星空般的距離。

    而自己身懷「無極印」與「開天印」, 凝練先天之氣不是什麼難事,只是後面頗為艱難,非一時半會之功,好在目前局勢明朗。不用像之前預想的那樣拚命了,倒也不用著急。

    營造著虛假天機的孟奇將道德天尊玉像收起,暫時離開了此處藏身之地,另尋了隱秘所在,將袖中卓潮生抖出,然後右手一按,清風拂面,吹醒了這位劍仙。

    「吳道明!」卓潮生先是暴喝一聲。彷彿垂死前的怒吼,繼而清明。皺起了眉頭,「蘇小友,是你?太上天魔呢?」

    他明明記得自己沒料到「太上天魔」吳道明竟然已完成了蛻變,不小心踩中陷阱,落入九幽堪輿圖中,經歷死戰。終究天時地利人和皆失,被污穢了神劍,打成了重傷,慘遭生擒,陷入昏迷。當時還以為此生休矣,結果現在似乎完好無損。

    難道是蘇孟將自己救出的?

    他竟然能力敵蛻變完成的太上天魔,有著魔皇爪的太上天魔?

    心中念頭起伏,各色情緒紛湧,卓潮生一時宛在夢中。

    孟奇早已想好了說辭,微微一笑道:「卓前輩,太上天魔深恨晚輩當初擊殺多目天王,重創你之後便前來截殺晚輩,可惜,他太過盲目自大,沒有動用九幽堪輿圖,而晚輩剛剛晉陞,劍法大進,撐過了最初的狂風暴雨,而晚輩能成長到如今地步,豈能沒有長輩支持?後來抓住機會,傳遞出去消息,引來長輩的力量,將太上天魔驚走,你的傷勢多賴他慈悲為懷。」

    他說的輕描淡寫,卓潮生卻聽得連連驚愕,剛晉陞地仙就能撐住太上天魔一輪狂攻?傳遞出的消息瞬間便引來背後長輩的力量?能驚走太上天魔的力量?

    太上天魔完成了蛻變,執掌魔皇爪,邪體九轉,肉身不滅,乃天仙裡極厲害的存在,蘇孟剛地仙就能撐住他的狂攻,說明至少有接近天仙乃至真正天仙的戰力?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霸王何等強勢,當初也得地仙多年才能硬撼天仙中的佼佼者!

    而消息傳出就能抵達的力量,可以驚走太上天魔的力量,都表明蘇孟的長輩乃無處不在、諸界唯一的傳說,真正的大能!

    果然,當初太小看他了……卓潮生收斂神色,鄭重行了一禮:「多謝蘇小友仗義相助,也請你向那位長輩轉告卓某的謝意,卓某雖恬為天地劍宗的掌教,可不敢代宗門承諾,只能說日後但有吩咐,卓某自己上刀山下油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聽到這句話,孟奇心頭一動,打蛇隨棍上,厚著臉皮就道:「卓前輩,晚輩不求別的回報,只是愛個虛名,還請你日後多加宣揚與吹捧,當然,涉及你的部分不用外洩。」

    卓潮生聽得目瞪口呆,他活了上千年,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要求,竟坦坦蕩蕩請求宣揚與吹捧,世間居然有此等「奇男子」!

    半響之後,他才勉強讚道:「蘇小友夠赤誠夠坦蕩,老夫愧不能及,日後必定時時吹捧。」

    「晚輩先行謝過。」孟奇笑眯眯拱了拱手。

    徹底救下卓潮生後,他感覺到了一定的收束與反噬,不算太強,疊加於之前的修正之力上還能勉強支撐,這說明卓潮生原本死於太上天魔蛻變時,如今命運得到了改變,但將來難逃霸王之劫,對歷史主要進程影響不大。

    換句話說,卓潮生多半還能活個一兩千年,有了他這位天地間頂尖人物的時時吹捧,自己一劍壓服五派,得罪霸王不死,獨鬥太上天魔,最終了悟一切,飄然遁出世間的劍仙形象將隨著歲月的累積而歷久彌新,成為遍及中古的傳說故事。

    至於這能不能形成歷史印記,孟奇並不清楚,盡力而為,多做嘗試罷了。

    卓潮生壓下情緒,嘆了口氣道:「老夫未曾料到太上天魔提前完成蛻變,險些送了這條老命,得盡快告知諸位同道,免得他們也落入九幽堪輿圖中,慘遭蛻變完成的太上天魔毒手。」

    他提出了告辭。

    「應有之義。」孟奇輕輕頷首,隨口問道,「卓前輩是打算去找仁聖?」

    之前圍捕太上天魔之事都是仁聖主持,如今太上天魔完成蛻變,有能力危害到各位天仙,由這位接近傳說的正道盟主遍傳天下自然最為妥帖。

    卓潮生頗有幾分尷尬,搖了搖頭道:「老夫打算去找數聖,聽說他已回到了江東廣陵。」

    見孟奇面露疑惑,卓潮生改為傳音道:「諸聖各有理念,彼此之間多有爭鋒,嫌隙暗存,呵呵,道路之辨乃大道之爭,我等難判對錯,相對而言,數聖最為超然,與別家觀念衝突不大,由他告知其餘聖人最是恰當,免得像上次羅城時一樣暗流洶湧。」

    原來如此,諸聖爭鳴可不僅僅是古籍的記載……孟奇恍然點頭,上次自己看到的和諧團結局面怕是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調和與妥協才形成的。

    「正好晚輩有事找數聖,不如隨前輩去一趟江東。」孟奇想起了玉皇山之事。

    卓潮生沒有反對,與孟奇聯袂前往了羅城墨宮,通過傳送陣前往了江東,抵達了王氏的廣陵祖宅。

    還未入門,他們就看見大門外遮陽樹下,數聖負手等待,似乎早已推算出他們的前來。

    「哎,太上天魔瞞天過海,提前完成了蛻變,有些勢大難制了。」不等卓潮生開口,銀發滿頭的數聖就長嘆一聲。

    卓潮生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了,數聖把自己想說的事情都搶先說了,自己還說什麼說!

    他忽然覺得有沒有必要來江東一趟。

    數聖上下打量了卓潮生一眼,突地皺起白眉,語氣裡帶出了幾分迷惑:「卓兄死劫已過,當真,當真不可思議。」

    自己日夜推算都發現卓潮生必死無疑,結果之前忽有天機震盪,卓潮生的命運詭異改變,有了一線生機。

    這完全超過了數聖對術數與天機的理解,尚是初逢類似之事,懷疑之前有大能矇蔽天機,干擾了自己的推衍。

    「原來你早就算出老夫有死劫……」卓潮生似乎與數聖關係不錯,一副吹鬍子瞪眼的模樣,「你不是喜歡顯擺推衍出來的東西嗎?這次怎麼不提前說!」

    數聖乾笑兩聲:「老夫學藝不精,怎麼算都是死路一條,也就不敢說出來擾亂卓兄的心境了。」

    他看了看孟奇,趕緊轉移了話題:「老夫追蹤那位灰袍僧人而去,有了些奇怪發現,哎,還需要證實。」

    「數聖,當初你算出玉皇山之變可有受到別人影響?」孟奇直截了當詢問。

    聽到孟奇這句話,數聖神情突然凝固,似乎想到了什麼,明悟了什麼。

    好半天之後,他長長嘆息了一聲,回過頭,看著斑駁的王氏祖宅,聲音低沉道:「王氏自上古以來,屢次捲入漩渦,越是窺見真相越是身不由己,看似浮華加身,好處眾多,到了最後終究要還,連本帶利。」

    「這盤棋越走越死,毫無勝算,王家也沒有勝算……」

    數聖的聲音帶上了幾分陰森,孟奇聽得毛骨悚然,似乎王大公子王神棍說過類似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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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會盟

    王家祖宅之外,氣氛凝固而陰冷,卓潮生下意識就喊道:「老神棍,你……」

    話音未落,數聖擺了擺手:「吳道明之事,老夫會盡快告知他們。」

    他轉過身去,背影蕭瑟,一步一步走入了那扇歷經歲月侵蝕的大門。

    「哎,江東王氏就是這麼神神叨叨。」卓潮生呆愣了片刻方感嘆了一聲。

    孟奇微皺眉頭,思緒起伏,王氏的水比自己想像得還深啊。

    砰,王家大門關閉,陽光透過綠樹在地上灑下了一塊塊耀眼的金色光斑,有著奇特的午後安寧感,孟奇與卓潮生靜立一陣,各有所思,分別離開。

    回到羅城,踏入藏身之地,孟奇首先看到的是青袍有著詭異空蕩感的蘇無名,他終於趕到了羅城。

    咦……孟奇剛想招呼,內心突地輕咦了一聲,因為蘇無名的天機不再那麼混沌,有了幾分脈絡可尋,這不像自己是靠著諸果之因偽裝的。

    而這種混沌來自於「身在異鄉為異客」,是不屬於中古時代的特徵,蘇無名的天機有所變化,說明他已然找到了前世,留下了一定印記,與中古產生了明確的聯繫。

    果然輕車熟路,比逗比大哥準確迅速,至少逗比大哥的天機還是一片混沌,說明他留下的印記尚在緩緩成形……孟奇念頭轉動間,愈發有無相之感的何七插言道:「無名道友前日便已抵達羅城與老夫碰頭,可惜老夫之後被太上天魔擒住,直至今日方才告知無名道友前來相會。」

    因為蘇孟姓蘇,蘇無名也姓蘇,私下裡可稱小蘇大蘇,明面上卻不能這般輕佻。因此,為求區別,何七改變了對蘇無名的稱呼。

    「蘇前輩無處不在,果然最先趕到。」孟奇笑呵呵行了一禮。

    蘇無名的傳說特徵來自於點化「他我」,積少成多,從而發生質變。有了高於真實界接近九重天的本質,雖然來到中古後,沒有諸果之因的情況下,「他我」無法感應,但本質已經改變,不會因此而退化,依舊可以無處不在,只是再沒有「投影不滅,己身不死」的特殊。不過孟奇不太清楚若蘇無名自殺,會不會因為投影而復活於未來,完成回歸,還是一點真靈依舊受到時光沖刷,徹底湮滅,與「他我」的聯繫斷開,無法不死。

    蘇無名手中提著長劍,輕輕頷首:「洗劍閣傳承秘藏所在無人窺探。到了羅城後,倒是斬殺了兩名白毛假冒者。」

    他向來沒有廢話。直指核心之事。

    「看來是聽聞動靜,前來伺機而動。」孟奇對白毛假冒者已不太放在心上,有月光菩薩照看的情況下,他們怎麼都翻不起波浪。

    蘇無名見孟奇胸有成竹,毫無多餘之言,轉而道:「雖然你們道路特殊。不求前世,但若尋到前世,觀察他與歷史長河的交互,產生的聯繫,能作為自身留下印記、製造聯繫的參考。」

    提到修煉之事。他的話語才多了幾分。

    孟奇看了陸大先生一眼,自嘲一笑:「我的前世特殊,恐怕不存在於中古,陸前輩和何七前輩倒是可以試試。」

    自己乃地球人,前世盡在地球,而於真實界內,只有「本我」的前世,目前分別為阿難烙印與無敵霸王,兩者自己都已遇到過,但礙於修為差距不小,無法窺出他們與歷史長河的交互,以及產生的聯繫,並且本我前世與「自我前世」有所差別,須得徐徐圖之,先從在中古留下一段傳說開始。

    說完這句,他話鋒一轉:「不過先別急著尋找前世,除了雲鶴真人,我們這方算是到齊,可以與七海二十八界的法身見面,共商回歸之事了。」

    ……………

    翌日,羅城西南飛仙谷內。

    「赤帝」孫楚辭,「不老仙翁」鐘離昧、「七海仙君」 荀隱等七海二十八界法身悄然抵達,剛穿過雲蒸霞蔚的美妙景色,就看到了負手而立的青袍孟奇,人如掌中之劍般空蕩的蘇無名,總是給人唯我唯一之感的陸大先生,雙眸藏著無形無相劍意的何七,以及高踞岩石,俯視著谷內的明黃帝袍高覽。

    無形的氣勢瀰漫,七海仙君等人愈發謹慎戒備,落在了對面。

    「蘇道友,你找我等前來可是為了共商回歸之事?」「七海仙君」荀隱當先開口,直問孟奇,他在七海二十八界僅次於混元仙子,與太玄天子並稱,四奇之一。

    孟奇微笑道:「我們已經找到了回歸之法,端看你們願不願意聯手。」

    說話時,他眼中道一琉璃燈凸顯,仔仔細細打量對方,以免混入白毛假冒者。

    「找到了回歸之法?」荀隱、鐘離昧等人面面相覷,皆看到了彼此的驚愕,回到中古已經是超越了他們的見識,感覺匪夷所思的事情,而眼前的蘇孟他們竟然如此快便找到了回歸之法?這不該是造化圓滿乃至彼岸大人物的領域嗎?

    道一燈隱去,孟奇確認沒有白毛假冒者混入,聽到孫楚辭等人的疑問,故意不答,轉為問道:「你們可曾見到其餘道友?」

    按耐住焦急激動又疑惑的心情,荀隱沉吟了一下道:「『混世金仙』秦躍,『至魔天君』單恆,『陰祖』徐悲似乎跟隨了那位孔雀妖王,秦躍曾經拉攏我,言他們將前往東海,通過什麼妖皇殿和妖聖槍歸去。」

    「九轉離玄丹的解藥在太離身上,秦躍、徐悲等法身跟隨很正常。」孟奇點了點頭,「只是沒想到他們能通過妖皇殿歸去。」

    「對了,秦躍聽孔雀妖王說,那位老是嘮叨命中注定的道士好像沒有來到中古,有些詭異。」荀隱補充道。

    天命道人沒有被送來中古?孟奇心中泛起了嘀咕,如今他已經知道自己是被青帝專門送來,其餘人等多半是道德天尊插手,大部分僅是混淆視線,天命道人之所以沒來肯定是因為沒被送來。而天命道人出身應該是外道六師中的問身派(邪命派),開派祖師曾與佛祖共同探索大道,因理念不同而分道揚鑣,他們傳承久遠,少插手世事,莫非是道德天尊給了問身派幾分薄面。未曾影響天命道人?

    「太玄天子和另外兩位法身已成為你們那邊『魔師』的屬下,好像另有辦法歸去。」「赤帝」孫楚辭說著之前告訴過孟奇的話語。

    孟奇與陸大先生等人對視一眼,微微點頭,「魔師」韓廣果有隱秘,或許與光陰刀有了一定瓜葛,日後須得提防這點。

    「不知你們可否見過混元仙子?」「不老仙翁」鐘離昧關切問道。

    孟奇沒有隱瞞:「我在玉皇山遇到過混元仙子,你們分派人手前去找一找,應該能發現她的蹤跡,希望能盡快找到她。不要錯過了回歸的機會,而夜帝加入了羅教,有老母庇佑,無需我們操心。」

    「好。」鐘離昧當即答應了下來。

    荀隱再次開口:「蘇道友,我們該如何歸去?」

    孟奇笑了笑,不再轉移話題:「我等來到中古是因大能交手的餘波造成,而當時交手的大能分別是手持東皇鐘核心碎片的梅山大聖袁洪與在世行走的青帝。」

    「青帝?」荀隱、鐘離昧等人一時有點躁動,比起梅山大聖。青帝的名頭實在是響亮得太多,上古五帝之一。道門九尊之一,佛門橫三世佛之一,彼岸之下最強者,這讓聞者皆是心神震顫。

    想不到他還能在世行走!

    孟奇裝作沒察覺他們的情緒變化,繼續道:「我皇兄高覽……」

    這五個字說得孟奇頗為「抑鬱」,頓了頓才說:「……執掌人皇劍。前往龍台,聯絡了人皇遺族,佈置下宙光大陣,只缺核心之力便能讓我們安然歸去。」

    「人皇劍?」鐘離昧等人下意識就看向高覽,看向他手中的人皇金劍。目光極為震驚。

    竟然是人皇劍?

    七海二十八界是在妖亂大地後才被分割出去,對人皇並不陌生,對這口沾滿了神仙妖魔血液、強到絕巔的長劍並不陌生。

    想不到它也出世了,想不到真實界另外一方竟有此等際遇,遠勝自己等人!

    孟奇咳嗽一聲,平淡道:「而我前往了東方琉璃世界,見到月光菩薩,拜謁了藥師王佛遺蛻舍利,有所機遇,得到了一枚琉璃佛珠,它能作為宙光大陣的核心之力。」

    「起自青帝,結於藥師王佛,因果之道便是如此。」

    他掌心攤開,一枚青藍剔透的佛珠綻放著濛濛光輝。

    荀隱等人如聽神話故事,什麼東方琉璃世界,什麼藥師王佛,什麼月光菩薩,這都只存在佛經古籍記載裡,想不到蘇孟竟然能找到,竟然能進入,竟然可以與神話人物談笑風生!

    「回歸之事已經準備妥當,只差了斷手尾了……」孟奇將歷史可能改變之事說了一遍,末了道,「還請幾位在羅城附近重建一處純陽子陵寢,以維持歷史,千萬得隱秘。」

    「沒有問題。」「赤帝」孫楚辭毫不猶豫答應了下來。

    要借別人之光回歸,豈能不做點貢獻?

    經過一番詳細的討論,「不老仙翁」鐘離昧突然疑惑道:「蘇道友,這段時日你們做什麼呢?」

    孟奇微微一笑:「我們另有要事。」

    陸大先生與何七尋找前世,自己、蘇無名和高覽等待月光菩薩的消息,一旦古爾多和蘇妲己遠離了霸王,立刻圍剿!

    …………

    等待的過程中,孟奇按照預定計畫前往了墨宮,向器聖求教「萬界通識球」的相關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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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心劍之路

    寧西,山巒疊翠,四水環流,風光甚好。

    陸大先生與何七按下遁光,落入城中,循著手中昊天鏡與東皇鐘碎片的指引緩步前行,尋覓著陸大先生的中古前世。

    昊天鏡能遍照諸天外界,讓人感應到「他我」,但非宙光之寶,無法照見過去未來,原本難以用於尋覓前世,但眾人機緣巧合返回了中古,與前世處在了同一個時空,近乎等於「他我」,故而能微妙感應,再加上東皇鐘這宙光之寶的碎片輔助,線索不再毫無頭緒。

    而且孟奇還身懷「三世明王輪」,運轉神兵,在陸大先生與何七放鬆戒備的情況下,助他們看見了這一世之身,諸般因素疊加,事情自然變得簡單,他們已然鎖定了人選。

    朱步軒搖著摺扇,慢悠悠從自家院子出來,向著揮金如土的落芳街走去。

    他是寧西劍派弟子,出身普通人家,外表憨厚,看起來人畜無害,為人也是和氣,給門中師長留下了忠厚老實的印象,仗著這點,他左右逢源,在寧西劍派混得風生水起,頗得信重,如今已然九竅,有望外景。

    沿途所遇之人大半識得朱步軒,紛紛頷首,微笑致意,但有寥寥幾位面露不愉,遠遠望見就拐去了別的街道。

    「朱步軒這廝外表忠厚,實則滿肚壞水,師兄我就是吃了他的虧,這才淪落到看守劍派武館。」一位提著長劍的男子憤恨說道。

    旁邊的持劍矮子聞言愕然:「朱步軒在門中一向有老實厚道之名,竟然害了師兄你?」

    當真人不可貌相?

    那位師兄哼了一聲:「如果真的只是老實厚道,他憑什麼得到大部分師叔長老們的喜歡?憑什麼無風無浪便打開了九竅?我寧西劍派雖然不如頂尖勢力,但派內也算人才濟濟,暗中之爭頗為激烈,結果好幾次都是他佔到了大便宜,扮豬吃老虎罷了!」

    「我曾經向左師叔直言此事。你道他怎麼說?他說外表憨厚,內裡腹黑,不錯不錯!」

    他正宣洩得滿足,忽然心頭一動,回首看向了旁邊。只見巷子口立著兩名老者。一位頭髮略有花白,目光專注,自有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睛的氣質,一位氣息飄忽,近乎無形,眼睛裡彷彿藏著昔年縱橫天下的豪邁與自信。

    這位師兄的話語戛然而止,見兩位老者皆是不凡。趕緊拉著師弟就匆匆離去。自己只是說朱步軒的壞話,想來與高人無關!

    「想不到你的前世竟然外表憨厚,內裡腹黑。」何七笑了一聲。

    這根本找不到一點相像的影子。

    陸大先生沒有說話,轉出巷子,回到街道,跟著朱步軒的背影緩步前行。

    過左街,經長廊,朱步軒抵達了落芳街。輕車熟路進入了「錦雅閣」。

    「唉喲,朱公子。你好久沒來,樓裡的姑娘可時時惦記著你啊。」**帶著香風迎了過來。

    朱步軒笑得有些靦腆:「師長管教甚嚴,時常無法離派,不知月夏姑娘可有空閒?當日一聚,至今時常思念。」

    「哎呀,月夏剛有貴客,乃是,乃是……」**指了指寧西劍派所在方向,示意是派中長輩。

    朱步軒臉色變幻了幾下,似紅似青,勉強笑道:「真是不湊巧啊,還請替在下向月夏姑娘問一聲好。」

    說完,他轉身就要離去,目光及處,看見了兩位向來不凡的老者,還沒來得及轉動念頭,就見**攔在了身前:「唉喲,我的朱公子啊,沒有月夏,還有月蘭、月秋她們啊!」

    「在下只想著月夏姑娘。」朱步軒搖了搖頭。

    「嘿,倒是個專情的。」何七饒有興致看著,低語了一句,陸大先生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麼。

    **擰著手絹,猶豫片刻,方才壓低聲音道:「今晚月夕有空……」

    月夕是錦雅閣的頭牌花魁,色動全城,遠非月夏可以比擬。

    朱步軒愣了愣,想到了那冰肌雪膚般的佳人,想到那宜喜宜嗔的容顏,腦海內關於月夏的記憶一下模糊,呼吸都變得粗重:「在下可以一親芳澤嗎?」

    「老身引你前去,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的表現了。」**笑眯眯說道。

    朱步軒重重點頭,跟著**進入了內院。

    陸大先生看著這一幕,忽地嘆了口氣,似乎有所感慨,毫不猶豫轉身離開了錦雅閣。

    「這就走了?你不觀察前世,體悟他與歷史長河的交互及產生的聯繫了?」何七驚訝傳音,邁步跟隨。

    難道陸大先生已經觀察體悟完成了?

    不對啊,這得借助東皇鐘碎片來細細觀察,非一時半會之功!

    即使陸大先生還帶著「三世明王輪」,也不可能這麼快,至少自己沒感應到他使用兩件寶物!

    陸大先生目光平靜,語氣淡然:「不用了。」

    「不用了?陸道友,你和小蘇道友雖然道路特殊,斬斷他我,不求前世,但亦得投影萬界,回溯過去,現在多觀察前世,多體悟他與歷史長河的交互,有助於你留下屬於自身的印記,怎麼就不用了?」何七知道陸大先生非衝動魯莽之輩,所言所行都有自身目的,因此更多是疑惑,借蘇無名之前的話語問了一句。

    陸大先生拐入僻靜小巷,緩慢前行,微笑說道:「老夫與蘇小友看似道路相同,都是不化他我,不求前世,但本質上還是有著極大區別,直到今日,老夫方才明白。」

    「什麼區別?」何七更加迷惑了,在自己看來,他們都是「唯我」之道。

    陸大先生負手漫步,含笑說道:「蘇小友所練功法走的是千變萬化之路,秉持自我,歷經世事,乃見諸相非相,知自我為何,故而他能扮演不同之人。體驗不同人生,留下傳說,製造印記,並根據天地與歷史長河的反饋,調整著形象。哪怕這形象與本身有著極大差距。也不會對他造成困擾。」

    「包容萬相,體納變化,不迷自我,確實如此……」何七輕輕頷首,肯定了陸大先生的說法。

    彼此交流論道時,孟奇曾經提過自家八九玄功的神妙。

    陸大先生的聲音愈發柔和:「但老夫不行,老夫是陸之平。葉玉顏的丈夫陸之平。畫眉山莊的莊主陸之平,過去的獨有經歷構成了老夫的本質,老夫做不來『他人』,不管是自己的『他我』,還是『前世』,若要模仿他們,從而於天地間留下印記,老夫做不到。」

    什麼是唯我唯一。這就是唯我唯一……何七心裡猛地浮現出這個想法,然後皺起了眉頭。「那你怎麼投影萬界,回溯過去?」

    難道就止步於天仙?

    陸大先生搖頭笑道:「只能繼續摸索。」

    「對此,老夫隱約有些想法,正常之路是點化他我,積累數量到質變,從而讓自身本質得以提高,成為傳說,蘇小友之路是製造『虛假他我』,留下印記,然後完成數量的累積,產生質變,成為傳說,後半段與正常道路相同,而老夫想著是不是能『純化自我』,緩慢改變,先讓自身本質提高到傳說,再自然而然投影萬界,回溯過去亦然。」

    「這條路與先天大能很像,但祂們生來便為傳說。」何七還是皺著眉頭,陸大先生的路似乎非常艱難,非常非常艱難。

    陸大先生笑容平和道:「盡力去做,不違本心,縱死無悔。」

    他目光柔和地看向手中一心劍,低聲自語道:

    「玉顏,為夫感過『他我』,見過前世,至此方知,我之路不假他人。」

    「我之路不假他人……」何七聽得震撼又茫然,心中不斷迴蕩著這句話。

    一心劍之路,不假他人。

    …………

    墨宮。

    孟奇甫一進入大殿,目光就被一位枯瘦衰敗的老者所吸引,他法身無漏,道力充沛,氣血旺盛,若是閉上眼睛,不運轉諸果之因,自己肯定毫不懷疑他正處盛年,日正當空——這不是形容詞,是準確的描述,可如今直接看到,卻發現老者充滿了時光沖刷的痕跡,有種由內而外散發的腐朽氣息。

    時光之下,誰人不朽?

    老者雙手變化著印法,正專心致志煉製著眼前的人偶,與他自身一模一樣的人偶,殿頂不時垂下各種各樣的手臂,有龍爪,有魔手,有機關造物,分別帶著不的同火焰,輔助著他的製造,整個過程充滿了精準機械的美感。

    少頃,老者完成了一個階段的煉製,抬起頭來,滄桑的目光望向了孟奇:「蘇小友,讓你久候了。」

    「無妨,晚輩受益匪淺。」孟奇毫不介意,微笑問道,「器聖,您是想煉製替身?」

    這位老者正是墨宮器聖,與仁聖分庭抗禮,在諸聖之中位於前列,算是年紀最老的那波天仙。

    器聖的目光移到了人偶之上,神情透出幾分感慨與迷離:「算是替身吧,靈魂、元神和真靈之類的事物,雖有高下之分,但終究難以不朽,不登彼岸,遲早會衰老會『腐爛』,故而老夫想依靠機關來模仿靈魂的特質,讓人偶具備思考與探索的能力,近乎於新造的生命但又能長存世間。」

    他嘆了口氣,露出一絲憧憬的笑容:「也許等到老夫腐朽成神話,連墨宮也已然斑駁,它還在遨遊著諸天萬界,代替老夫探索大道……」

    孟奇聽得肅然起敬,不管自己認不認同諸聖的觀點,至少他們這種秉承自身理念,始終探索著大道的精神值得敬佩。

    過了一陣,孟奇收斂住情緒,平復了心境,開始與器聖探討起「萬界通識球」的想法。

    時光推移,日復一日,孟奇對「萬界通識球」漸漸有了腹稿,正當他要答謝器聖並告辭離開時,耳畔響起了月光菩薩莊嚴而飄渺的聲音:

    「古爾多、蘇妲己與霸王分開,正前往玉皇山。」

    PS:  訂正:生病暈暈乎乎的,上一章忘記徐悲和單恆已經死在金鰲島了,現已修改,特此訂正,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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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歸

    玉皇山巍峨高聳,四季皆有蓮花開放,風景秀麗又不失莊嚴。

    時值正午,古爾多倒提天誅斧,步步登臨,尋覓著天庭遺蹟,蘇妲己一身白紗,飄然若仙,但路人視若無睹,似乎根本就沒看見他們。

    「大汗,光陰刀乃彼岸之物,自有靈性,你前來尋覓怕也無用。」蘇妲己明眸善睞,笑吟吟說道。

    她頗好奇古爾多為何會選擇前來玉皇山,此地雖有天庭遺蹟,但光陰刀是彼岸級絕世神兵,如果與古爾多有緣,早就讓他獲得相應的好處,沒可能等到現在,君不見「魔師」身負天帝傳承,在玉皇山也僅僅得到一夜十年的餽贈,從而晉陞天仙,未曾拿到光陰刀。

    古爾多身軀雄偉,步伐沉穩,沒有回頭,低聲說道:「天誅斧誕生於九重天,和天庭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本大汗不是來尋找光陰刀與『天帝玉冊』的,而是碰一碰和天誅斧有關的機緣,也許天庭遺蹟裡有進一步讓它甦醒的事物,有它當初飛離九重天無人問津的線索,弄清楚了這些,才能更好地掌握它,更好地提升自己,更好地應對天地間隱藏的棋局,更好地直面末劫。」

    蘇妲己目光流盼,語氣帶笑,有著幾分訝異:「自純陽子陵寢事敗後,妾身感覺大汗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再那麼記恨於肉身被毀,不再那麼偏執於打擊正道,格局似乎都一下提高了不少。」

    古爾多自嘲一笑:「蘇孟的嘲諷讓本大汗感覺羞辱,此恨長存,但也罵醒了本大汗,目光狹隘絕非好事,大劫來臨,須得胸懷全局,抓住一切機會提升自己,日後本大汗再次君臨天下時,得好好『感謝』他。」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我們盡快行事。免得行蹤外洩,惹來麻煩。」

    山腰已有浮雲,將此地襯托得宛若仙境,蘇妲己正待說些什麼。忽然看見一輪赤紅的大日從雲海裡冉冉升起,染紅了天地,絢爛又壯麗。

    好美的朝陽,好美的晨曦……蘇妲己念頭剛轉,忽然升起不對的感覺。此時明明已經正午!

    山峰消失,化作蒼莽大地,荒涼又古老,不見半點生靈,似乎更在洪荒之前,古爾多心頭一凜,明白遭遇了埋伏,天誅斧已然揚起。

    就在這時,他和蘇妲己聽到背後傳來一道聲音:

    「道友,請留步!」

    愕然感應而去。他們看見赤紅霞光之中飛來了一朵觔斗雲,雲端立著一位青袍男子,容顏俊美,鬢角略微斑白,臉上帶著微笑,手中五彩仙劍明澈,高聲吟道:

    「背遠如來心煉忿,刀消彼岸證唯一。」

    仙劍一震,射出了朦朧模糊宛若波光的劍芒!

    蘇孟?

    「元皇」蘇孟?

    他竟然能在玉皇山埋伏自己兩人?

    古爾多內心滿是震驚,自己選擇前來玉皇山並無外人知曉。就連蘇妲己也是到了附近才明白目的地,有所疑問,而且自己還借助天誅斧掩蓋了因果,讓混沌的天機愈發幽深。哪怕傳說大能,都未必能算出自己的下落,蘇孟憑什麼能預先埋伏?

    難道他可以時時窺探自己,一旦自己與霸王遠離,立刻就前來埋伏?

    諸多念頭紛呈間,古爾多已揮出了天誅斧。斧柄攔向劍光,斧頭衍化成混洞,劈向了高處,撕扯扭曲著虛空,要打破這兩界分割。

    蘇妲己亦是吐出了散髮香風的旗旛,將自身與古爾多籠罩得嚴嚴實實。

    與此同時,莫名高處浮現出另外一位青袍男子,冷淡沉默,心神祇藏手中之劍,蘇無名高於此界又無處不在,劍光一落,四面八方便皆有來襲,虛空重重都化長劍!

    天外有神劍,太上已忘情!

    左側轉出了頭髮花白的陸大先生,他目光純淨,對心中之人和手中之劍充滿了獨一無二的熱愛,長劍揮出,分化如絲,掌握入微,層層疊疊,影響著事物的細微本質。

    極於情者極於劍,一生一世一心人!

    右邊則高踞著帝袍皇者,山川河流環繞,日月星辰在列,淡金長劍揮灑出了浩浩蕩蕩的人道氣息,勾動了無窮無盡般的能量,人皇劍已然甦醒至天仙。

    狂歌當哭臨九霄,也為帝座也為你!

    四道劍光齊齊斬落,不斷蔓延,互相重疊,瞬間演繹出赤青黑白之芒,縱橫捭闔,億萬難描,殺機瀰漫。

    四劍合一,誅仙劍陣!

    孟奇動用虛空印與「偽九幽堪輿圖」分割兩界之後,毫不猶豫選擇了誅仙劍陣,不給古爾多留下任何希望!

    四人皆是不亞於天仙,實力更甚金鰲島之時,即使陷仙劍與戮仙劍還有缺憾,誅仙劍陣的威力提升有限,但再有限也是提高,當初就能擊殺兩大天仙,如今古爾多不過地仙,蘇妲己也非天仙中的佼佼者,哪怕身懷法寶,手握天誅斧,恐怕也難有生路!

    孟奇記得月光菩薩的慈悲,可對敵之時豈能心有猶豫?

    因此他的打算是,只要古爾多與蘇妲己能在誅仙劍陣一擊之下沒有徹底灰飛煙滅,那就將他們鎮壓,送至東方琉璃世界,如果他們扛不住,那自己也沒辦法。

    劍光糾纏,迅速演繹出混亂,不斷吞噬能量、吸納物質而蔓延的混亂,似乎不到天地的盡頭,這混亂將無法終止,古爾多劈出的混洞也化入了混亂當中。

    眼前的景像是如此的熟悉,古爾多彷彿回到了未來,回到了當初沖和自毀時的劍陣盛況,那一次,他身負重傷,之後更是失去了肉體,一步輸步步輸,而這一次劍陣更甚往昔,恐怕會直接讓自己隕落。

    劍光之中,古爾多與蘇妲己竭力抵擋,心頭情緒起伏不斷:

    我才走出陰影,重新找到當初的豪邁,怎麼能死在這裡?

    我還要晉陞天仙,自證傳說,將蘇孟捏死在手裡,怎麼能隕落於此?

    他神識衍化成實質,灌入天誅斧內,大喝道:

    「斧兄助我!」

    誅仙劍陣收縮,殺意臨頭,可天誅斧竟然毫無反應,毫無反應!

    古爾多一下愣住,混亂已至眼前,劍光道道加身。

    怎麼會這樣?

    難道我想弄清楚天誅斧當初飛離九重天卻無人問津之事犯了它的忌諱?觸及了某個禁忌?

    所以它拋棄了我這個主人?

    我到底算不算它的主人?

    早知如此,還不如繼續渾渾噩噩!

    誅仙劍陣落下,古爾多瞬間化作灰飛,徹底煙消雲消,只殘念不甘與疑惑,而這時,天誅斧一震,九枚道紋齊齊發亮,斬破了混亂,遁出了世間,讓孟奇等人困之不及。

    天誅斧跳出時光長河,飛入真正的混沌,突然,一隻潔白如玉的手莫名伸出,握住了它的斧柄。

    它頓時安靜了下來。

    …………

    有了天誅斧破開陣法逃遁的機會,蘇妲己勉強支撐住了這一擊,旗旛遍佈傷痕,自身搖搖欲墜,現出了九尾白狐真身。

    「南無藥師琉璃光王佛。」月光菩薩之聲響起,將蘇妲己收入了東方琉璃淨土。

    孟奇靜立幾息,忽然長嘆一聲:「大劫來臨,便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古爾多當初何等威風,今日卻死得無聲無息,沒有反抗之力。」

    所以,最重要的是提升自己!

    …………

    龍台。

    一切瑣事完畢,純陽子傳承再入陵寢,孟奇等法身來到此間,借助月光菩薩傳遞消息,只待雲鶴。

    又過一日,雲鶴真人紅光滿面回來,顯然收穫不菲,孟奇似笑非笑看著他,引著他進入大陣,看得他有點莫名悚然。

    「蘇小友,老道只是挖掘一些不重要的陵寢,不涉及主要歷史進程,沒造成什麼收束之力。」雲鶴真人訕訕說道,「要不老道分點寶物出來?」

    孟奇嘿了一聲:「真人不用如此,我等都有好處,無需寶物。」

    「什麼好吃?」雲鶴真人頓生好奇。

    孟奇含笑道:「有人尋找到前世,留下了印記。」

    「尋找前世,留下印記……」雲鶴當即愣住,旋即有了捶胸頓足的衝動。

    貪小便宜吃大虧啊!

    自己怎麼沒想到還能做此事!

    孟奇祭出了青藍佛珠,一尊琉璃佛像凸顯,大陣綻放濛濛光輝,將一切籠罩。

    對著藥師王佛的影像行了一禮,孟奇傳遞神識道:「陸壓道君讓在下帶一句話:九重天最上層。」

    青藍佛光大亮,那尊佛陀虛影輕輕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孟奇感覺到了時空破開,亂流湧現,心頭則想到了霸王。

    自己目前確實遠不如霸王,但等自己晉陞了天仙,不知能否單對單擊敗他?

    可惜,應該沒有機會嘗試了。

    亂流洶湧,孟奇陷入了眩暈的狀態,中古之行至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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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離開法身的這兩年

    以往年景,神都竇家店都是龍蛇混雜,小道消息亂飛,來往武者眾多,喝茶的喝茶,吃酒的吃酒,喧嘩而熱鬧,可最近這半年,一下冷清了不少,哪怕今日是新的地榜與人榜出爐,也還有諸多空座。

    「不行了不行了,不比以往了。」竇家店掌櫃雙手籠在袖中,口中吐著白氣,站在樓梯拐角處,連連搖頭,長吁短嘆。

    一名新來的夥計茫然看著掌櫃,疑惑道:「生意咋會差了這麼多?」

    掌櫃滿懷心事,一被觸動就打開了話匣子:「你從鄉下來,才當夥計不久,平時也未接觸江湖,有些事情自然是不知道的。」

    「掌櫃的,啥事?」夥計充滿了好奇。

    「此事說來話長,得從兩年前東海金鰲島浮出水面,派遣天仙使者前來送帖講起。」掌櫃目光投向窗外,陷入了回憶,似乎自己也經歷了那件震動江湖的大事,「天仙使者啊,金鰲島竟然用天仙作為使者!你知道什麼是天仙嗎?體內自衍洞天,開天地於一葉,力量浩瀚如同星辰,絕非我等凡人能夠想像,這等神仙人物竟然都只能作為使者。」

    「使者是來幹啥的?」夥計聽得雙眼放光。

    掌櫃沉默了一下道:「他們遍請天榜的法身高人赴宴,面對天仙,沒誰敢於拒絕,法身高人們悉數前往,可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有傳聞他們都被金鰲島囚禁,也有說不願臣服金鰲島,慘遭殺害,而金鰲島也自此不見了蹤影,當年的宴會成為了江湖最大的謎團。」

    夥計聽得打個寒顫,覺得這比家鄉神婆講的鬼故事還嚇人。

    「法身盡數失蹤,江湖中頂梁的就只剩下大宗師。頂尖勢力有護山大陣和鎮派神兵,相對影響不大,其餘勢力則紛紛活泛了心思,而另外一邊,伴隨金鰲島浮出水面的還有海外仙界。他們的神仙人物同樣赴金鰲島之宴失蹤。為首的天道盟與三魔四奇勢力不乏半步法身,咄咄逼人。」

    掌櫃神思飛揚,回想起昔年那場大戰,「當其時,雙方約戰東海,正道精英盡出,『太上神劍』江芷微連敗對方七大半步。『寒冰仙子』葉玉琦亦是以一敵二。擊敗了一對擅長聯手的大宗師,僅僅兩位出戰,便讓海外仙界知難而退,至此,中土與海外終於能正常往來。」

    「真帶勁!」夥計很是激動,但立刻又泛起了迷茫,「可這與咱們生意不好有啥關係?」

    掌櫃嘿了一聲:「經此一戰,世人都認識到了法身的重要。各位大宗師閉關的閉關,磨礪的磨礪。爭取最先突破,傲視群雄,已少插手世事,對魔帝再難形成有效牽扯,而南荒在魔帝整頓下……」

    他聲音不自覺壓低:「……蒸蒸日上,在那裡,但凡武者,都能得到絕世神功的入門篇,只要努力,只要刻苦,不管多久,等通過了身心兩方面的考核,則可以得傳更進一步的絕世神功,嘿,絕世神功啊,多少門派世家彼此打出狗腦子來都搶不到一門,南荒卻人人可練,以前還有大宗師壓制勢頭,如今不知多少後起之秀多少寒門子弟多少混跡江湖多年依舊碌碌無為的老油條都隱姓埋名,悄悄潛去了南荒,你說咱們這生意能好得起來?」

    「這樣啊……」夥計舔了舔嘴唇,心頭莫名火熱。

    「如果不是爺年歲已大,早就斷絕了希望,指不定,指不定……」掌櫃沒有再說下去,話鋒一轉道,「而且中土與海外仙界的不同武道激烈碰撞,迸發了火花,當前歷練的首選不是江東,不是神都,而是海外。」

    他再次壓低聲音:「再說,那麼多法身失蹤在東海金鰲島,若是真的亡故,只要找到他們的遺蛻,豈不是能發現神兵、功法與秘藏?」

    「東海盡頭可能有這樣的驚天寶藏,雖然各位法身的弟子故舊都在探尋,但也阻止不了江湖人士們的蜂擁尋找,海客的數量以驚人的速度膨脹,我們竇家店常來的客人裡面就有十幾位去了東海。」

    「如今流行著一句話:去吧,去海上,去冒險,去尋找法身們遺留的寶藏,不要辜負了機會!」

    夥計聽得浮想聯翩,嚮往不已,當場就想找一艘海船,成為水手。

    …………

    皇宮之內,大晉天子趙恆多了幾分深沉尊貴的氣息。

    司馬石在他面前來回踱步,似乎有點不平靜:「秦王到了關鍵時刻?」

    趙恆微微點頭,看似神閒氣定,可雙掌不自覺握緊了扶手:「自天下法身赴金鰲島之宴失蹤,我神都趙氏頭頂的陰影就消散殆盡,局勢猛然開朗,皇叔屢受挫折產生的心靈漏洞也得以彌補,一下恢復了自信,加上煉化了磅礡的眾生之力,根基之深厚,天下不做第二人想,因此,他兩年苦修,想爭取首先突破,這樣就能壓制拉攏其餘勢力了。」

    「這是上天垂憐,給我大晉的生機與希望。」司馬石感慨了一句,若有法身壓世,不提秦王趙警世的心靈圓滿與否,光是突破都得有番爭鬥,如同當初的瓊華宴。

    誰知金鰲島突然浮現,讓天下法身一去不回,前所未聞的好局勢擺在了神都趙氏面前。

    如果這次都還抓不住,那就是天數已盡!司馬石看了趙恆一眼,只見他目光裡藏著緊張與期待,一如自己。

    …………

    洗劍閣,江芷微居所。

    身穿鵝黃衣裙的她盤腿而坐,氣息與身體都呈現一種空空蕩蕩的感覺,似在此處,又彷彿位於天邊。

    歲月流逝,時光荏苒,江芷微就以這樣的狀態靜靜坐著,忘記了紅塵忘記了俗世,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睜開了眼睛。

    那雙點漆般的眸子幽深無垠,像是藏著一重又一重的宇宙,誰的目光投注於此,將無法自拔。

    神異收斂。江芷微招手攝來一本古籍,打算舒緩下精神,恢復下疲憊,再繼續修煉。

    這本古籍是洗劍閣後輩偶然自某處中古遺蹟所得,書有諸聖爭鳴那個年代的劍仙往事。正合江芷微脾胃。故而借來一觀。

    「『劍憾星海』卓潮生,天地劍宗掌教,天人劍仙,一手八荒無極劍以法近道,此人容貌醜陋,五短身材,但絲毫不以為意。坦蕩自若。年輕時酗酒,後被罵醒,常帶酒葫蘆卻只裝清水,圍攻霸王時隕落……」江芷微津津有味地讀著,不時翻動著書頁。

    忽然,她嘴角勾起,露出一絲明豔的笑容:「這位劍仙的名字倒是和小和尚一樣。」

    這頁古籍上記載了一位之前少有事蹟流傳的劍仙:「『劍聖』蘇孟,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一位劍仙。他與『碧月劍仙』任秋水交好,於羅城指點天下劍法。列出七大頂尖,分別是……」

    「咦,彼時之人的觀點竟與後世不謀而合。」江芷微嘖嘖稱奇,「當真大道殊途而同歸?」

    「蘇孟以人仙之身,從魔門魔劍天王手下從容退去,後又斬殺多目天王於羅城,一劍成陣,壓服五大劍派,名動天下,被冠以『劍法第一』的美名。」讀到此節,江芷微心懷激盪,忍不住遙想古人,彼時竟然有人仙層次便掌握「一劍成陣」境界的高人,不愧是諸聖爭鳴,群雄輩出的年代。

    自己與這個境界還有很遙遠的距離,當今天下,恐怕也只有自開道路,不同前人的陸大先生與小孟才能辦到,中古時代當真不凡。

    「及至地仙,蘇孟已能劍試無敵當世的霸王,雖因境界稍遜,遺憾落敗,但卻讓霸王狠狠吃了個虧,至於是什麼虧,霸王連五代玄女都未曾透露,之後,蘇孟硬碰蛻變完成的『太上天魔』吳道明,於魔皇爪之下救走了卓潮生,後來遠遊星海,不知所蹤,否則若等他晉陞天仙或者傳說,恐怕不讓霸王獨美,世事總有缺憾,讓人感慨。」

    「蘇孟為人寬厚,極其謙虛,從來不愛名聲,一向淡然以對,但他遠超境界的劍法,他出眾的外表與風姿已然成為當世劍者的榜樣……」

    江芷微讀到最後,莫名犯了尷尬,忍俊不住,搖頭失笑:「小和尚魂燈熾烈,當無大礙,等他歸來,倒要給他講講彼蘇孟的故事,真真有趣……」

    …………

    一處隱秘之地,大晉前太子正結跏跌坐,身下白蓮簇成高台。

    他四周朵朵白蓮綻放,每一朵都生出了一個金色萬字符,正一手指天一手觸地,錘煉著法身真靈。

    與此同時,他面前擺放著一尊金身佛陀雕像,大肚能容,笑口常開,不斷有願力光點從虛空透出,鑽入這尊佛像,將凝聚得愈發剔透清淨。

    「報身連同黃眉雖已毀於魔佛之手,但白蓮淨土教義化整為零,遍及佛門各宗與外道支流,根基尚存,一旦喚起,依舊有著磅礡之力……」前太子感慨了一聲,他法報雙修,歷經兩年,再非凡人。

    他雙眼半開半闔,將這尊金身佛陀與自家法身緩緩融合。

    「青帝之事,不管中古結局是好是壞,至少當前已是贏了一手。」

    「阿彌陀佛趁亂送走高覽,為本座爭取到了兩年時光的成長,本座如今不再是最初降世時的弱小,不用再東躲西藏了。」

    …………

    東海盡頭,諸多海船飛馳,時而有人借助傳送陣來到這片海域,因為據說當初金鰲島便浮現於此。

    一艘樓船之上,諸多武者海客四下打量,尋覓著蹤跡。

    就在這時,他們眼前霞光迸發,瑞氣千條,一副海市蜃樓般的場景呈現了出來,一道道氣息強橫至引動海嘯的身影凸顯。

    「這……」海客抱著欄杆和繩索隨波逐流。

    這是當初失蹤的法身高人?

    他們脫困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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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劍出風雲動,歸鞘草廬靜

    大晉神都,總捕頭司馬石離開皇宮,返回了六扇門。

    在大宗師各爭一線,想要最先晉陞,掌控天下局勢的當口,人們常常忘記司馬石也是一位半步法身,就連他自己,似乎也遺忘了這一點,全心全意輔佐著秦王趙警世和當今天子趙恆,因為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自身根基藏有隱憂,花費多年的苦功才有所彌補,想要突破尚欠積累,比不得秦王,而如果秦王證得法身,則大樹底下好乘涼。

    可理智歸理智,看著一位位同境界的強者在為法身而努力,司馬石還是難掩淡淡的豔羨與蕭索,他帶著這樣複雜的情緒,登上了朱衣樓,推開了房門。

    今夜月正明,清輝灑在窗邊,一道人影負手而立,背對著司馬石

    這道人影寬袍大袖,頭髮烏黑,紮著木簪,有種難以言喻的瀟灑與不羈,飄渺之中則透出了幾分威嚴。

    「魔師!」司馬石瞳孔劇烈收縮。

    竟然是「魔師」韓廣!

    赴金鰲之宴而失蹤的「魔師」韓廣!

    當時天下法身皆一去不復返,如今只得「魔師」一人脫困?

    他想要激發神都大陣,想要勾連皇宮,想要告知趙恆,讓他祭出神兵,然而隨意站立的韓廣卻給了他一種從未有過的危險之意,似乎自身想做的一切都是徒勞,若他心有殺意,則在劫難逃。

    司馬石不是沒見過法身高人,可此時此刻,他全身肌肉緊繃,毛孔緊繃,像是炸毛的貓,心頭浪潮起伏,難見平日的冷靜。比初次遇到法身高人還要不堪。

    基於此,他最終沒有做出過激的反應。

    「不錯,識時務者為俊傑。」韓廣負手轉身,微笑讚了一句,然後輕咳了幾聲。像是有傷勢未癒。

    司馬石深吸了口氣。稍微緩和了心頭的緊張,沉聲問道:「魔師駕臨,是來阻止秦王突破嗎?」

    「阻止趙警世證道法身?」韓廣失笑,搖了搖頭,「今時今日,他還有什麼值得本座阻止?縱然讓他晉陞,也掀不起波浪。」

    他環顧四周。似笑非笑道:「神都大陣已然落伍。當今之勢,大陣加神兵若擋不住天仙,則只能自覺退出歷史的戲台,成為真正頂尖勢力的附庸。」

    擋不住天仙?司馬石艱難地吞嚥了口唾沫,韓廣的意思是他成為天仙了?

    能高居九重天的天仙?近古以來無人能證得的天仙境界?

    韓廣負手邁步,悠哉欣賞著六扇門的中樞:「趙氏唯一的機會是瓊華之宴,若那時趙無言成功突破,後面的機緣當能抓住不少。加上億萬眾生之力,如今縱然不如高覽。也相差不大,足以自保,可惜,一步遲,步步遲,這個機會沒抓住,趙氏已回天乏術,趙警世若想突破,本座要是順手,當不吝嗇阻止,但也不會專門針對他,就像法身從不在意別家有人要邁過第二層天梯,成為宗師。」

    他再次咳嗽了幾聲,傷勢似乎頗為纏綿。

    「那魔師駕臨所為何事?」司馬石漸漸恢復了冷靜。

    韓廣笑道:「大廈將傾,各尋出口,本座只是順路來問一句,司馬總捕頭可想改換門庭?問一問神都趙氏願不願意抓住一線生機?」

    司馬石完全沒想到是這個答案,好半天才道:「魔師乃前朝遺孤,竟然不趁機覆滅大晉?」

    「就當前局勢而言,大晉存在比覆滅對本座有利,而有利的事情豈能因為陳年舊恨不做?」韓廣姿態悠閒道。

    這個瞬間,司馬石彷彿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天帝,對萬物一視同仁,不因親疏不因感情而影響判斷影響行事。

    和魔師相比,秦王完全沒有這個層次該具備的格局。

    …………

    樓船鮮花似錦,雲月踱步芳香之中,公子赴金鰲之宴,一去經年,蹤影全無,委實讓自己等人擔心。

    金鰲島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公子難道被困在上面?

    忽然,她眼前一花,看到了熟悉的笑容,彷彿涓涓清泉流入心頭的笑容。

    「公子?」雲月喊了一聲,捂嘴流淚,「你,你總算捨得回來了!」

    霍離殤白衣不染塵埃,笑著摸了摸雲月的腦袋:「有你們在,本公子哪裡捨得不回來?」

    「這次金鰲之宴,本公子收穫匪淺,不僅晉陞了地仙,而且狠狠坑了一把『太乙天尊』韓廣,替你們出了口惡氣。」

    「真的?」雲月配合綻放星星眼,「公子真是了不得。」

    夜帝自得一笑,負手走向船艙:

    「另外,本公子如今已是羅教法王。」

    …………

    北周,長樂,皇宮深深。

    高騰一邊主持大局,一邊抓緊時光修煉,要搶在南晉趙警世前突破。

    呼,他吐了口氣,感覺陷入了瓶頸,而從南邊傳回來的消息指出,趙警世晉陞有望!

    「心不靜神不寧,如何修煉?」高騰一陣煩躁,猛地起身,來回踱步。

    就在這時,他耳畔響起了熟悉的威嚴聲音:「欲速則不達。」

    「皇,皇上?」高騰感應而去,發現俊美無儔的高覽不知什麼時候已坐於對面,氣息幽深,比兩年前更加恐怖,並且多了幾分難以描述的玄妙。

    高覽輕輕頷首,淡然道:「這兩年辛苦了。」

    「應當的。」高騰回了一句,精神突地振奮,「不知其餘法身有否歸來?如今正是我們南下的大好機會!」

    「不急。」高覽平靜說道,神情冷酷,「先向北,吞併草原。」

    「吞併草原?」高騰茫然以對,「古爾多和天誅斧呢?」

    「古爾多回不來了。」高覽言簡意賅宣佈了這個足以震動天下的消息。

    …………

    畫眉山莊,因為有著「寒冰仙子」的支撐,這兩年反倒愈發興旺,只是局勢雲譎波詭,暗流洶湧,讓他們不敢有絲毫鬆懈。

    葉玉琦烏髮濃密。垂於腰間,行走之時四周皆有虛空宇宙和璀璨星辰相伴,一呼一吸,一脹一縮,分外浩瀚。

    她坐於姐姐墳前。試圖專心修煉。儘早突破,但靈台不靜,心潮常有起伏,記掛擔憂著那道人影。

    「無盡淵海有所異動,九幽將要打開大門了嗎?」葉玉琦念頭回轉,想著西域之事,想著風雲皆動的天下大勢。一顆心載沉載浮。似乎因為時局而難以安寧。

    突然,她看到了一雙腳,穿著乾淨黑色布鞋的腳,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抬頭往上,她看見了陸大先生專注而柔和的雙眼:「辛苦你了。」

    「回來就好。」葉玉琦嘴角微勾。

    陸大先生輕輕點頭,走回草廬盤坐,將那口一心劍放於旁邊,僅有的鋒芒消失。如同歸鞘的神兵。

    不知為什麼,葉玉琦的心靈就這樣安定了下來。只覺天下大勢再無憂慮,一切暗流至此平復。

    求不得那就不求,靜靜看著守護著就好。

    劍出風雲動,歸鞘草廬靜。

    …………

    赴金鰲之宴的法身歸來了!

    這個消息以爆炸性的速度傳遍了天下,所有的蠢蠢欲動消失,風收雲散,但更多人都明白這不過是暫時,兩年空白造成的局勢變化將轉入法身間的博弈,即使同為正道,也有不同立場,比如南荒魔帝之事該如何處置。

    崑崙山玉虛宮。

    方華吟周身金蓮朵朵,泥丸之上古幡飄蕩,背後陰陽流傳,宛若沒有眼睛的太極,她主修開天、戊己與陰陽三印,已然晉陞外景。

    「師妹,你境界已固,為兄可以安心離開,繼續去東海尋覓師父的蹤跡了。」旁邊護法的何暮膝橫長劍,沉穩說道。

    方華吟收起異象,抿了抿嘴:「據江師伯說,師父魂燈熾烈,當是無憂,而且師父神通廣大,智慧深遠,師兄不用太過擔心。」

    何暮苦笑道:「作為弟子,總得盡盡人事,未入門前,我尋了十年的師父,入門沒多久,又再次尋了兩年,感覺總是在糾結師父去了哪兒的問題。」

    「那我們一起去東海。」方華吟提議道。

    話音剛落,他們心有所感,齊齊望向道觀門口,吱呀一聲,玉虛宮大門敞開,孟奇青袍磊落,略顯滄桑,走了進來。

    「師父,你沒事吧?」兩名弟子慌忙迎了上去,又驚又喜問道。

    孟奇嘿嘿一笑,詼諧道:「你們日後不必如此擔心,為師乃天地間少見的禍害,而俗話說得好,禍害遺千年,哪是那麼容易隕落的?別人不被為師禍害就算不錯了。」

    他默默為梅山大聖袁洪點了根蠟燭,這貨出師不利,被自己禍害,如今不知藏到哪裡舔傷口去了,至於陸壓封神榜之事,得先確認一點。

    何暮與方華吟聽得失笑,師父當真風趣,稍後,孟奇考校了他們的武功,做出了指點,吩咐他們先行退下。

    這時,孟奇雙手合十,誠心誠意默念:

    「南無月光遍照菩薩摩訶薩。」

    一連三遍,他耳畔頓時響起莊嚴又飄渺的熟悉嗓音:「蘇小友,可有事需要幫忙?」

    「沒事,就看看菩薩您在不在。」孟奇嬉皮笑臉回答。

    躲過了死劫的月光菩薩頓時無言,沒再回應。

    孟奇含著這樣的笑容,走到了蓮池旁邊,隨意席地而坐,將手一劃,頓時,兩界分割,蓮池處在了無垠星空之下。

    「星落如雨?」孟奇神情安寧,低聲道了一句,將手一指,高空星辰當即接二連三墜落,璀璨如芒,拖著光尾,如雨而下,展現出一副夢幻奇景。

    可是,蓮池之中,白蓮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星落如雨,孟奇臉上的笑容不知什麼時候已然消失,沉靜內斂,只餘低低嘆息:

    「需要輪迴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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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見陸壓
        
    玉虛宮內,蓮花含苞,孟奇靜坐許久,身影忽地消散,已然破開屏障,降臨了封神世界,抵達了齊國王宮。

    剛近大門,齊桓公熟悉的聲音便傳入孟奇的耳朵:“兩年多未見,你竟然踏入了地仙境界,即使上古仙人,與你這般進境相比也多有不及。”

    禁法無聲放開,孟奇悠閒邁步,來到靜室,看見了眉須皆白但精神矍鑠的小白師叔,呵呵笑道:“師叔不也彌補了根基,完善了玉清元始身,突破天地限制,成就了地仙之境嗎?”

    “你這小子,又不是不知道老道為了突破花費了多少年的時光。”齊桓公似笑駡似感慨了一句。

    他礙於沒有《元始金章》法身篇總綱和對應九印,作為六霸之中最年長的一位,法身後的修煉速度遠沒有其他五位快,眼見壽元將至,地仙也遙不可及,正徘徊焦慮之際,遇到了孟奇,時來運轉,不僅壽元延長,而且得了總綱,修煉了開天印、四象印與元心印,功法甚至不比昆侖十二仙中的幾位差。

    對此,他是常懷感激,同時也察覺封神世界的限制在慢慢變弱。

    “先苦後甜也是好事。”孟奇笑眯眯說道,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中,隨意坐下。

    齊桓公嘿了一聲:“老道以前也不算苦,當過國君,霸過天下,嘗過絕色,肆意享受,比你強多了,只是如今早已看淡這些,修身養性,做個真道士罷了。”

    可惜玉清元始身有所側重,沒有元始真身的混沌最初之意,無法直接修煉九印之首的無極印,除非自散法身。從頭再來。

    比你強多了,強多了……齊桓公句句如刀,“插入”了孟奇的心扉,他乾笑一聲:“師侄我久有淩雲之志,世間浮雲豈能擾動本心?”

    說完,他趕緊轉移了話題。慶雲飛出,混沌籠罩了整個靜室:“師叔,此番前來,師侄有一事相求。”

    幽暗深邃,隔絕外界,齊桓公何等老辣,頓時知道此事非小,正色相問:“何事?”

    “想請師叔帶著打神鞭相助。”孟奇先說出主要目的,然後詳細解釋道。“封神世界乃昔年祖師以大法力大神通打開時光根源,自真實界的歷史長河中截出,故而不少金仙才留有‘歸去’之說,這是指返回‘真實界’,而師侄出身真實界,因為玉虛與魔佛之爭,陷入六道輪回,來到了封神世界……”

    他想借打神鞭。借助這件寶物與封神榜的聯繫,抓住這次機會。強行從陸壓手中奪走封神榜,徹底解脫小吃貨和趙老五,也解救沖和前輩的真靈,而陸壓號稱道君,非同小可,即使有很大可能被封印與鎮壓。也絕非易與之輩,邀請齊桓公參與這種高風險的事情,孟奇自覺有意外將來龍去脈說清楚,讓齊桓公自己抉擇。

    齊桓公聽得心潮起伏,只覺孟奇每一句話都仿佛炸雷。顛覆了自己以前的認知,驚愕之意實難遏制。

    他竟然知道這麼多隱秘?

    封神世界原來是真實界歷史的一部分衍化而出,難怪不少金仙“歸去”!

    諸多疑惑得到了解釋,魔佛與六道輪回之事也有所明瞭,齊桓公忍不住長歎一聲:“末劫來臨,牛鬼蛇神紛紛出動了。”

    “後來,師侄見到了清源妙道真君。”孟奇提及了當初與楊戩的見面。

    “清源妙道真君。”齊桓公微微頷首,忽然愣住,“你說什麼?清源妙道真君?他還活著?”

    這可是玉虛第三代最出類拔萃的人物,封神年間就叱吒風雲的大能!

    蘇孟師侄的經歷簡直讓人望洋興嘆!

    “而且活得好好的。”對於楊戩,孟奇實在不想多提,轉而說道,“六道輪回的根基是輪回印與封神榜,晚輩的幾位好友便榜上有名。”

    榜上有名是什麼意思,有什麼作用,不用孟奇多言,生於封神世界長於封神世界的齊桓公心知肚明,他緩緩點頭道:“所以,你想借打神鞭,借助諸果之因,強行奪走封神榜?不知如今封神榜在哪位大能手中?”

    “陸壓道君。”孟奇終於說出了這個名字,混沌幽暗與混亂因果遮蔽了感應。

    “陸壓道君?”齊桓公眉頭微皺,“據我家老祖宗所言,他應該是被祖師鎮壓了才對。”

    陸壓被元始天尊鎮壓了?孟奇悚然一驚,自己一直有猜測陸壓被人封印和鎮壓,因此才只能借助斬仙飛刀透出一點力量,可沒想到他是被元始天尊鎮壓的!

    難怪他說與元始一脈有些恩怨……

    不過這豈止一些恩怨能夠形容!

    被鎮壓多年,錯過了佈局的最好時機,而且還受到時光的沖刷,無法保持最完好的狀態,陸壓說和元始天尊有“阻人證道”之仇都不為過,對自己談“冤有頭,債有主,不涉無辜”頗為可疑,有包藏禍心之嫌。

    心思收斂,這更加深了孟奇此次奪取封神榜的信念,等到三件事辦完,指不定陸壓就做好準備,翻臉無情了,甚至第三件事會給自己帶來極大危險。

    “師侄所見陸壓道君確實只是一絲力量依附斬仙飛刀顯化。”孟奇證實了齊桓公的說法。

    “看來是多年鎮壓,終有鬆動,但能透出的力量有限。”齊桓公若有所思說道,仿佛自語,末了看向孟奇,“你打算怎麼做?斬仙飛刀可是赫赫有名的絕世法寶。”

    他已是答應了下來,僅僅顧忌斬仙飛刀。

    孟奇松了口氣,微微一笑,抽出了一口黝黑沉重的長刀,長刀忽然通體剔透,閃爍紫電,每一道雷霆之中都有宇宙生滅,顯示著自己強過斬仙飛刀,恐怖的霸氣讓齊桓公都身心顫慄。

    “絕世神兵!”齊桓公終於明白孟奇的依仗是什麼了,他有一口不下於斬仙飛刀的絕世神兵!

    經過中古之事,絕刀似乎也得到好處,魔佛烙印進一步消減,它已蘇醒到天仙層次。

    孟奇笑而不語,坦然承認,沒有說絕刀只是幌子,真正的底牌暫時不能告訴齊桓公,免得陸壓有奇門秘術,能窺破自己目前程度的混沌無極結界。

    自己真正的壓箱底手段是月光菩薩!

    這位渡過了中古死劫,活到了現在的傳說大能!

    而且經歷了這麼多年時光,祂未必沒有更進一步!

    自己對月光菩薩有“救命之恩”, 如今也不小家子氣,不奢望將來,該用就用,免得後悔。

    關於這件事情,蓮池枯坐時,孟奇已經與月光菩薩溝通好了。

    “好,老道陪你走一遭。”齊桓公露出笑容,“對了,有件事情提醒你一下,之前封神世界發現了一處洞府,乃昔年昆侖十二上仙之一的太乙真人遺府,他的弟子哪吒是玉虛第三代裡僅次於清源妙道真君的強者。”

    “遺府裡有什麼?”孟奇抓住重點。

    齊桓公道:“什麼也沒有,早就被人洗劫一空,觀其痕跡,老道初時並無想法,如今聽你提了六道輪回之事,才感覺應該是某批輪回者所為,太乙真人的遺蛻和法寶恐怕都落入了他們手中,所以告訴你一聲,日後小心九龍神火罩。”

    “多謝師叔提醒。”孟奇感激說道。

    老實說,太乙真人雖為傳說,但九龍神火罩未必是絕世神兵級的法寶,自己證得了地仙,太上無極元始慶雲與八九玄功的肉身不滅結合起來,硬抗天仙級法寶不是癡心妄想。

    計較停當,孟奇袖袍一揮,將齊桓公收入了裡面,先選擇返回真實界,然後再重新降臨封神。

    這一次,他沒有用諸果之因混亂因果,遮掩天機,也未暗轉無極印消彌氣息與痕跡,剛剛進入,眼前就有一個朱紅色小葫蘆跳了出來,化作矮小古拙的陸壓道君,魚尾觀,大紅袍。

    看見陸壓,孟奇心中念頭頓時起伏,聯想到了青帝之事。

    在這件事情上,陸壓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

    他的第一件事情是讓自己去取昊天鏡核心碎片,看似是對付魔君,讓他提前蘇醒,如今再看,結合第二件事情,恐怕還與青帝有關,自己若沒昧下一塊碎片,中古時,月光菩薩未必會回應自己,事情有很大可能失敗,但陸壓會不知道自己性子,自己發現被利用來對付魔君,很有可能身亡後,會不做補償之事?

    也許,陸壓早就算到自己會拿走一塊昊天鏡碎片,這樣一來,就毫無煙火之氣地讓自己具備了進入東方琉璃世界的資格。

    從這方面看,他是青帝的盟友。

    不過,如果換個角度去想,他算到了自己會拿走一塊昊天鏡碎片,卻專門讓自己尋找青帝,告訴他“九重天最上層”這句話,若沒有金鼇島之事,沒有回到中古,自己提前遇見了青帝,說出了這番話語,加上昊天鏡碎片,會不會讓青帝提前恢復,再無法點醒過去佛門之身?

    如果是這樣,陸壓則是青帝的敵人。

    念頭紛呈,孟奇難以判斷,但此時最重要的是封神榜,所以,他深吸口氣,看著陸壓道:“道君,我已見到青帝,轉告了你的話語。”

    說話時,他暗暗抽出打神鞭的力量,玄關內道一琉璃燈靜靜照耀,等待著陸壓拿出封神榜。

    陸壓嘿嘿一笑:“你辦事真不錯,在何處遇見的青帝?”

    他毫不懷疑孟奇撒謊,似乎自有辦法驗證,邊說邊拿出了封神榜。

    封神榜……孟奇念頭一動,正待把握因果聯繫,耳畔突然響起了月光菩薩的聲音:

    “別動!”

    “這個陸壓是本體!”

    “他似乎已經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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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三件任務

    這個陸壓是本體?

    他似乎已經脫困?

    月光菩薩的話語迴蕩在孟奇心中,彷彿一石激起了千層浪,陸壓竟然脫困了?怎麼脫困的?有別的大能幫他?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眼前的陸壓很可能為造化級數,自己與他的差距比行星和恆星的差距還大,而自己還想著依靠打神鞭與月光菩薩從這位造化大能手中強搶封神榜!

    什麼是蚍蜉撼樹?這就是蚍蜉撼樹!

    如果陸壓心懷惡意,自己就不是來搶封神榜,而是來送打神鞭!

    芒刺在背之感頓生,孟奇彷彿回到了年幼時,手無縛雞之力,看到地上枯繩想要玩耍,走到近處才發現是一條三角猙獰的枯黃毒蛇,吐著杏子,雙眼冰冷,滑膩噁心的感覺宛若實質傳入心頭。

    元心跳動舒緩,孟奇面不改色,毫無異常道:「我追尋青帝蹤跡,始終沒有收穫,直到被金鰲島的梅山大聖袁洪邀請,前去赴宴,才撞到青帝與手持東皇鐘核心碎片的袁洪交手,被餘波影響,送入了中古,機緣巧合進入東方琉璃淨土,見到了青帝的佛門之身藥師王佛。」

    「他當時只是遺蛻舍利,但感應我模仿的青帝與昊天鏡碎片氣息,聽到『我是誰,誰是我』的話語後,突然涅槃,跳出了歷史長河,留下佛珠庇佑我返回,催發佛珠時,我向他展露的身影告知。」

    他沒有絲毫隱瞞,因為無論是青帝的盟友還是敵人,陸壓看起來都參與了這件事情,對具體的結果和大概的經過不會毫無所知,自己若刻意編造故事,指不定就讓陸壓新仇舊恨泛上心頭,顧不得牽制魔佛。將自己斬殺當場,斬仙飛刀可是八九玄功的剋星。

    而月光菩薩哪怕已經晉陞造化,也與陸壓這種活過至少一個紀元,太古成名,上古依舊威名赫赫的老怪物有著明顯差距。

    陸壓嘖了一聲:「回到過去?不知多少造化沉淪苦海。想要回一次過去。可惜都少有如願,天帝石碑鼎盛時接近彼岸,能夠辦到,如今的七殺碑只有幾十息的時光,能做什麼事情?不借彼岸者之力,對此都只能望洋興嘆,你們有此機緣。不知羨煞了多少造化。」

    你們?孟奇愈發確定陸壓深度摻合了這件事情。或許他的脫困就因此而來,比如幕後的彼岸大人物酬勞他引導自己。

    會是哪位?

    「藥師王佛便是青帝,中古亦是如今,一切歷史都是當前局勢的投射,你的任務確實完成了。」陸壓收斂笑容,忽地慨嘆道。

    「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的話語,孟奇曾經聽過很多版本,可從來沒有一次像如今般震撼。

    因為這句話不在只是形容。而是陳述!

    只要當前彼岸大人物的對弈出現變化,那歷史就會有相應改變。不到造化圓滿或掌握時光功法的傳說頂峰,連察覺都無法察覺,哪怕自己有彼岸特徵,亦只能在最初模糊後記起幾分,但隨著歷史的徹底改變,將完全遺忘,直到諸果之因更進一步或者晉陞傳說,才會重新記起那段被篡改被遺忘的歷史。

    慨嘆之中,陸壓拿出了那張閃爍著淡金光芒,彷彿天地具現的榜單,微微一笑:「還是慣例,先說第三次任務。」

    第三次任務?陸壓神不知鬼不覺脫困,以造化老怪物的威能竟然還委託自己任務,到底是個什麼用意?孟奇暗自嘀咕的同時悄然鬆了口氣,至少陸壓沒有當場翻臉的意圖,哪怕這次任務有再大古怪,也不至於立刻威脅到自己的性命,同樣的,他似乎也沒發現打神鞭,不至於讓自己成為送寶童子。

    被月光菩薩提醒後,孟奇第一時間就逆轉諸果之因,將打神鞭的因果聯繫混亂並隔絕。

    「道君請講。」孟奇不動聲色道。

    自己謀劃多時,想著搶回封神榜,結果發展到這樣的地步,和這種活過一個紀元的老怪物打交道真不輕鬆啊!

    陸壓含笑道:「貧道有一物給你,你前往西遊世界,尋找五莊觀後人,交到他手中便算完成。」

    五莊觀?與世同君鎮元子的五莊觀?自己袖裡乾坤大神通的原主人?孟奇琢磨著這件任務,揣測著陸壓的目的,可礙於線索太少,只能暫時收斂心思道:「好。」

    陸壓從袖中取出一個青綠玉匣,外表溫潤但斑駁,像是經受了時光的塵埃而不改本質:「那物放在玉匣之中,附有八十一道封印,須得完整無缺交到五莊觀後人手上,當然,你若想看,貧道礙於當前狀況,也無力阻止,至於會有什麼後果,也與貧道無關。」

    他笑眯眯看了孟奇一眼,似乎半點不擔心他偷看匣中之物。

    奸詐,還在裝被鎮壓!孟奇腹誹了一句,正色道:「我向來一諾千金。」

    青綠玉匣剛剛入手,他手背忽然傳來悸動,轉瞬即逝,來自那枚妖異的血桃!

    小桃子對匣中之物有反應?孟奇愣了愣,據顧小桑所言,血桃是上個紀元殘留的邪物,而陸壓是太古昊天上帝之子,同樣是上個紀元殘留的老怪物,匣中之物莫非牽涉太古?

    他表面如常,沒有任何異狀,將青綠玉匣收入了另外一隻袖子之中。

    到了地仙層次,虛空印大成,他早就無須芥子環了。

    「好了,你要抹去誰的姓名?」陸壓指了指封神榜。

    孟奇沉吟了下道:「阮玉書。」

    她和趙恆都還未晉陞半步,但與自己認識更早,情誼更深厚。

    自己不是太上忘情,至公無私之人,對人對物都有遠近親疏之別,私心在所難免。

    陸壓毫不在意,將手在封神榜上一抹,「阮玉書」三個金字就凸顯出來,旋即破碎,少許真靈衝出了束縛,鑽入了虛空,孟奇拔出了霸王絕刀,抓住這真靈氣息,穿透重重屏障而去,既是為了趕去幫小吃貨斬斷與其他大能的聯繫,也是趁機逃之夭夭,免得陸壓改變主意。

    看著孟奇消失的背影,陸壓嘿嘿一笑,身體忽地旋轉,化作一點火光,投入了朱紅小葫蘆之中,然後葫蘆原地一躍,跳出了此界。

    …………

    琅琊阮家,亭台樓閣各具美態,極具詩情畫意。

    阮玉書白衣清冷,坐在書桌之後,身旁是棲鳳琴,面前是一疊點心,點心旁邊則有著不少文書,她正呆呆出神,沒有彈琴,沒有享用點心,也沒有處理家族之事。

    突然,一點事物飛來,鑽入了她眉心,頓時,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圓滿,勝過以往吃的任何美食,周身竅穴內景應激而動,法相元神隨之浮現,已然摸到了第三層天梯的台階。

    這個時候,她看見眼前多了一道熟悉的聲音,紫電騰躍,刀光斬入虛無,因果之界凸顯,璀璨星線照耀,好幾根應刀而斷。

    輕鬆之感傳來,阮玉書找到了契機,積累圓滿,自然而然就邁過了天梯,成為了大宗師!

    她閉上雙眼,專心於突破和穩固,孟奇笑眯眯隨意坐下,也不客氣,拿心就塞入口中,享受著甜而不膩的清爽味道。

    不知過了多久,阮玉書境界穩固,睜開了雙眼,目光先是投射到孟奇臉上,然後下移盤碟,似乎想請孟奇共享點心,同時也是慰勞自己的辛苦。

    然而,盤子空空蕩蕩,哪裡還有點心殘餘。

    阮玉書忍不住皺了皺鼻子:「你這兩年不是被困金鰲島嗎?怎麼有空閒去完成任務?」

    從江芷微脫離輪迴及隻言片語中,她不難猜測大概的原委,此時關切之情淡淡溢出。

    「不是被困金鰲島,而是被困中古。」孟奇笑著說道,一副要給小朋友講故事的模樣。

    阮玉書果然大感興趣,正要追問,忽地站起,匆匆忙忙翻箱倒櫃,又找出了一堆零食,聽故事豈能沒有吃的?

    中古之事中古之樂娓娓道來,阮玉書聽得很是入神,頗為嚮往。

    看著她這般模樣,孟奇念頭一動,囑咐道:「大劫來臨,機遇眾多危險也多,你可要好好把握,不能懈怠,不能只想著美食與樂曲。」

    阮玉書抿嘴一笑:「我知道,就像阮家,以前是頂尖世家,如今的世道恐怕支撐不起這個名頭了,若再想佔據不符合自身地位的好處,很容易就遭來滅頂之災。」

    孟奇愣了愣道,忽然失笑:「我還將你當成以前的小姑娘,沒曾想你已經懂得這麼多了。」

    「過去這麼多年,我都在幫著祖父和父親處理家族事務,逐漸接手阮家,不再是只想著美食與樂曲的任性小姑娘了。」阮玉書望向窗外,目光深深,「雖然我心裡還是那個小姑娘,一點也不想長大。」

    孟奇正待說話,阮玉書豎起食指,放在唇邊,難得俏皮一笑:「別說話。」

    她攝過棲鳳琴,雙手撫琴,樂聲飄蕩,安寧清幽,彷彿廣寒降世,月華灑落。

    不知過了多久,琴聲方才結束,孟奇內心一片平靜,這時,阮玉書道:「嗯,王思遠舊疾復發,據說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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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26 16:25:03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王家之見

    王思遠舊疾復發,命不久矣?

    聽到這個消息時,孟奇是頗為訝異的,法身為真正的仙人,半步也已走完天梯,近於真仙,再有什麼疾病亦早該痊癒,王思遠之所以病怏怏,是因為受天道反噬的緣故,只要他自己不做死,按理來說,在五十大限前不會出現失去控制的狀況。

    而且王思遠的妖孽程度遠勝幾千年來王家證得法身的每一位先祖,與數聖年輕時恐怕也不予多讓,加上積累深厚,又借助自己擺脫了魔佛隱患,距離大限亦尚有不少年景,前路正一片光明和開闊,突破可期,怎麼會突然舊疾復發?

    訝異之後,孟奇第一個念頭就是王思遠在佈局,至於布什麼局,針對誰,消息不足,難以判斷。

    當然,也可能王思遠暗中做了什麼事情,提前引來的反噬。

    孟奇思慮起伏,微微點頭,對阮玉書道:「王大公子於我久有指點之恩,我得去廣陵探一探。」

    …………

    歷史積澱,歲月呈現,這是孟奇行走在江東王氏祖宅深處的感覺,一些斑駁的痕跡不顯腐朽,反倒透出了王家歷經萬古不滅的底蘊。

    「蘇掌教請。」一位圓臉甜美的侍女引著孟奇穿過庭院廳堂,進入內院,踏足了王思遠的廂房。

    此地與尋常富豪之家相同,鋪著厚厚的西域地毯,哪怕武功低微,行走時也難聞腳步之聲,牆壁上懸掛著不少字畫,道意內蘊,姿態各異,乃王家歷代先祖手筆,窗戶緊合,銅爐裊裊生煙。檀香之味靜心寧神而不顯濃郁,但有宛如實質的病意瀰漫房間,一看便是內外交匯的強者對自身失去了控制,影響了天地。

    屏風撤開,黑木大床現於孟奇眼底。王思遠已被侍女扶起。背倚靠枕,頭紮病帶,愈發形銷骨立,配上纖弱秀美宛若女子的外表,似乎大風一吹就會散架。

    「咳咳咳。」王思遠劇烈咳嗽了幾聲,似乎連五臟六腑都要咳了出來,讓人聽得毛骨悚然。好半天才緩了過來道。「將死之人,何必探望?」

    孟奇笑了笑:「這不是我認識的王大公子。」

    「你認識的,咳,王大公子是怎樣的?」王思遠目光投射了過來,瞳孔略顯發散,渾噩無神,就像普通人重病待死時的模樣。

    孟奇收斂笑容,正色道:「我認識的王大公子信奉不瘋魔不成活。從來不會安靜等死,意志消沉。倒是有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做誘餌布生死之局,毫不在意。」

    王思遠嘴角艱難地勾了勾:「你,你覺得,我會布,咳咳,什麼生死之局?」

    「如果僅憑目前的消息就能猜到你的棋局,你就妄稱『算盡蒼生』了。」孟奇停在了撤掉的屏風前。

    王思遠深吸了幾口氣,彷彿恢復了一點精神:「若真要佈局,咳,被你們看出是想佈局,那也是失敗,人力有時而窮,過往諸多大能,不也,不也只能安靜坐化,沒有最後的反抗,身已如此,命也當如此。」

    他說話一時有些順暢,讓孟奇都差點懷疑是迴光返照。

    而不等孟奇說話,王思遠浮現淡淡的笑容:「我是不是該謝過你指點家訓?」

    「你?」孟奇嚇了一跳,王大神棍竟然知道自己回到中古之事!

    是哪位法身告訴他的,還是數聖有所遺留?

    王思遠再次劇烈咳嗽,往旁邊銅盆裡吐了口血,吐納了好幾次才道:「『劍聖』蘇孟名揚中古,謙虛淡薄,豈能沒有耳聞?而且,而且家祖留下隻言片語,提及玉皇山之事,對蘇姓高人推崇備至,說深受啟發,過去不覺,如今聯想,自是,自是明白。」

    他坦然直言,毫不避忌旁邊的侍女,很有信心消息不會外洩。

    對此,孟奇只能乾笑兩聲。

    王思遠並未多言此事,轉而收回目光,疲倦地閉上了眼睛:「古爾多死了?天誅斧沒有救他?」

    「他確實死了,天誅斧自行逃遁。」孟奇簡單說道。

    王思遠沒有睜開眼睛,似笑非笑道了一句:「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說完,他搖了搖頭,彷彿已無法承受長時間的談話,可以不吃不喝許久的半步法身竟然出現了精力不濟:「你今晚,今晚留宿王家,明日,明日還有事情與你商談。」

    「好。」孟奇沒有拒絕。

    「荷香,帶蘇掌教去,去天機樓暫住。」王思遠吩咐著之前圓臉侍女。

    侍女恭敬回應,領著孟奇就走向房間之外,快到門口時,孟奇聽到王思遠自嘲般道了一句:「我這一生沒有朋友,舊疾復發後,除了門派世家遣人,咳咳,遣人探望,只得你一人來訪。」

    嘶,孟奇輕吸了口氣,這不像是王大公子正常的口吻,越是品味,結合前面的話語越是覺得意味深長。

    他莫非真命不久矣,想玩一把大的?

    思緒轉動間,孟奇跟著圓臉侍女荷香穿過重重庭院,來到了一處二層小樓,通體青灰色,古樸但普通。

    「天機樓在我們王家核心之地不遠,蘇掌教切莫隨意行走,若要外出,就喚小婢帶路。」荷香打開樓門,微笑說道。

    樓內佈置典雅,沒有常年無人住宿的腐朽,也無經常有客的生氣,顯得異常安靜,孟奇登上樓梯,走向二樓,隨口問道:「王家主是何時臥床的?」

    「大概二十多日前,修煉時出了岔子,舊疾,舊疾復發……」荷香說著說著,忽然水花瀰漫了雙眼。

    孟奇沒有再問此時,負著雙手,踏入了第二層,目光遠眺,附近水榭花園盡入眼底,只是左側不遠處松柏長青,環繞著一座古老建築,顯得異常莊重和肅穆。

    「那裡是?」孟奇問了一句。

    荷香收斂情緒道:「那是我們王家的祖宗祠堂。」

    祖宗祠堂?孟奇微微點頭,進入房間,盤腿打坐,等待來日。

    大日西沉,夜色漸深,孟奇精神自然而然覆蓋周圍,感受到了黑夜的寧靜,附近無人走動,只有荷香侍立門外。

    烏雲蔽月,三更已至,夜深得彷彿化不開的濃墨,孟奇似靜非靜,勾連著「他我印記「。

    啊!

    突然,一聲慘叫傳入了他的耳朵,聲嘶力竭,彷彿遭遇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又只能眼睜睜承受,以孟奇的修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身影一晃,孟奇出現在門外,看著毫無所覺般的荷香道:「剛才的叫聲是怎麼回事?」

    荷香頓時露出抱歉的神色:「是小婢疏忽了,沒有提醒蘇掌教,我王家歷代先祖,若是法身有成,坐化時都會發出這樣一聲慘叫,人皆言是天道之罰,等到入了祖宗祠堂,執念殘存少許,慘叫時有迴蕩,但隨著時光推移會逐漸減少,此地鄰近祠堂,偶爾聽聞慘叫很正常。」

    王家法身坐化前都會發出這樣一聲可怕的慘叫?孟奇忽然想到了數聖臨別之言:越是窺見真相越是身不由己,看似浮華加身,好處眾多,到了最後終究要還,連本帶利……

    「這些慘叫裡面應該沒有數聖吧?」孟奇狀似無意問道。

    「嗯,數聖老祖宗死在外地,只有衣冠入祠堂。」荷香如實回答。

    「現在還殘存的慘叫最早是什麼時候哪位法身的?」孟奇隨意問道。

    荷香想了想,正要回答,祠堂那裡又傳來了一聲慘叫,古老滄桑,似乎穿透了萬古,夾雜著極端恐懼之意,孟奇差點毛骨悚然。

    「最早,最早是我王家立族,立族先祖……」荷香戰戰兢兢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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