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一世之尊[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151
匿名  發表於 2016-8-31 11:38:18
第二百二十四章 掌燈神使

    夜空當中,星辰密集,宛若點點波光,匯成了條條璀璨銀河和燦爛云團,它們的深處,一顆覆蓋著蔚藍與青綠的星球靜靜繞著所屬恆星旋轉,龐大超過正常卻維持著適合人族生存的環境。

    這時,一道淡金劍芒穿透重重時空降臨,像是扭曲了彼此間的距離,瞬息而至,落於星球上最古老也最巍峨的建築頂部,帶來滿天金黃,遠勝晚霞,並伴隨著一聲威嚴的低喝:

    「人皇遺族何在!」

    一座座殿堂內,正閉目修行的人族忽地睜開眼睛,右手握著兵器,齊刷刷站起,像是突然湧起的波浪。

    他們氣息強大,一舉一動皆能干涉天象,共同之下,星球無論何方都亮如白晝,彩練當空舞!

    巍峨古老的建築內,幽深沉靜的殿閣猛然顫抖,大門無風自開,滄桑的氣息瀰漫而出,聲音迴蕩星球:

    「當世人皇在召喚?」

    自己一族得當世人皇指點,以犧牲換來金蟬脫殼的機會,終於避過了魔佛大劫,傳承未絕,積累仍在,始終都有傳說守護。

    老族長亡於魔佛之手後便是自己,自己之後還有一位晚輩!

    這股強橫氣息凝成實質,衝破雲霄,讓這顆星球燦爛得彷彿恆星,於是,這龐大星系內每一顆堪比大日的恆星皆爆發了太陽風暴,火焰噴薄,灼熱如水,內中分別飛出了不同形狀的事物,它們都溫養在恆星深處。

    這些事物一件件匯聚,迅速形成了一艘比星球還龐大的古老之船,色如玉石,佈滿道痕,沉浮於虛幻與真實之間,像是行在苦海之中,能護佑著船上之人抵達彼岸。

    它是人皇晚年時試圖煉製的「末日之舟」,用來護佑生靈渡過末劫,可惜尚未盡全功。人皇就無奈坐化,留下了這個殘次品,難以準確評定等階,因為某些效果超過傳說。某些威能又僅是天仙。

    「末日之舟」懸停宇宙深處,人皇遺族佔據的星球上先是飛出兩道強橫磅礡的氣息,即使在真實界的星空裡也有超過星系的恐怖,落於真實界大地後,怕也不下於明月天降。然後,一道道強大氣息跟隨,幾乎佔據了星球之上類似「光芒」的一半。

    末日之舟佈滿的道痕徐徐亮起,形體逐漸虛化朦朧,接著輕輕顫抖,突兀消失,跳躍著時空前往真實界大地。

    僅僅十幾息的時光,變成正常樓船大小的末日之舟就凸顯於了長樂宮殿裡,由虛轉實,靜靜屹立。像是來自古代,來自未來。

    司馬石等六扇門捕頭看著這艘穿行於「苦海」裡的舟船,下意識便屏住了呼吸,心靈莫名悸動,如同凡人遇見菩薩顯化。

    末日之舟船艙內率先走出了兩位衣飾古樸,介於上古與中古之間的人族,一男一女, 男的白髮蒼蒼,精神矍鑠,雙目彷彿倒映著星空。密密麻麻皆是璀璨,而每一點璀璨似乎都是一道人影,女的花開正盛,成熟雅緻。眸子晶亮,顧盼有神,若是細看,同樣能發現一條條星河在旋轉匯聚。

    「少玄拜見陛下。」

    「羲娥拜見陛下。」

    兩者齊齊行禮,語氣多有敬意,縱然氣息收斂。也輕微擾動著虛空。

    高覽微微頷首,往前幾步,伸手攙扶:「有勞兩位卿家了。」

    緊隨少玄與羲娥之後,一位位人皇遺族的強者魚貫而出,讓見多了真實界如今人才輩出狀況的捕頭們都目不暇接,暗自翹舌。

    「你們可以將這個消息散播出去了,半真半假即可,不用特別去證明。」高覽目光幽深地看向眾位捕頭,淡漠吩咐道。

    …………

    真空家鄉內,「夜帝」霍離殤從白蓮之台上離開,面向深處,狀似迎接。

    那裡道道星河連接成片般的氣息越來越強,越來越明顯,最後忽然一斂,平靜無波,走出了一位俊俏男子,臉白秀氣,像是戲文裡專門引誘大家閨秀私奔的書生,他嘴角含笑,掌中托著一盞琉璃燈,燈芯靜靜燃燒,幾有照亮三界十方之感。

    「見過掌燈神使。」霍離殤輕鬆隨意行禮,腦海內卻轉著別的念頭:

    諸天萬界據說有三盞仙燈最是神妙,一盞化作燃燈上古佛,一盞在玉虛宮,一盞在道德天尊處,掌燈神使手裡托著的這盞是哪一盞?或者是「後起之秀」,老母親制?

    掌燈神使微微一笑算是回禮,聲音輕柔道:「本座得往崑崙山玉虛宮一趟。」

    「崑崙山玉虛宮?哪個崑崙山玉虛宮?」霍離殤下意識反問。

    若是世間之人,提及崑崙山玉虛宮必然是元皇居處,掌燈神使剛剛甦醒,說的很可能是位於封神世界的玉虛宮。

    掌燈神使輕笑道:「當然是元皇蘇孟的崑崙山玉虛宮,這些年捲簾神使尋覓過諸多地方,皆未找到上代聖女遺留的後手,可老母卻始終不覺圓滿,因此讓本座前往崑崙山玉虛宮內走一走,看一看,搜一搜,找找有無線索。」

    「元皇牽涉眾多,大人物們彼此有所顧忌,不能肆無忌憚窺視,推衍也會受到干擾,將線索藏在他處不失為絕好之法。」

    他說的雲淡風輕,像是回自己的家中尋找遺落事物。

    夜帝臉上浮現笑容,沉吟了一下道:「元皇又有幾年未曾露面,而且從妖族手上得到了『阿難他我』的資料,以他慣於創造奇蹟的歷史,指不定已經暗中證得傳說了,神使還需小心。」

    掌燈神使笑容不減:「傳說哪裡如此容易能證的?不知多少走到最後一步的天仙困死在『我之為我』上,蘇孟目前頂多集聚齊了突破所需的他我投影數量,傳說,嘿,他還在路上。」

    說完,掌燈神使一步邁出,消失在了真空家鄉,出現於崑崙山前。

    他正要進入玉虛宮,眼前忽地出現一層青色琉璃,南無之聲迴蕩耳畔。

    抬首望去,他看見玉虛宮朦朦朧朧,蒙著層層佛光琉璃,似乎遠在天邊,周圍有五百羅漢,半空青蓮朵朵,端坐諸多菩薩,高處禪音層層,隱約能見一尊不似佛陀勝似佛陀的大菩薩。

    淨土諸「佛」護玉虛!

    「月光菩薩,你修持報身不易,真要趟這攤渾水嗎?」掌燈神使並不意外,悠然說道,「而且本座又不是要殺蘇孟,只不過走一走,看一看,搜一搜。」

    「南無尊上藥師如來,一飲一啄,因果注定。」高空月光灑落,伴隨著莊嚴之聲。

    昔年孟奇返回中古,助青帝喚醒藥師王佛,更進一步,從而庇佑月光菩薩渡過魔佛之亂,活到了如今,因果償還,佛門之道。

    掌燈神使臉色略微凝重,右手伸出,托著的琉璃燈盞忽地明亮。

    自己不是月光菩薩的對手,但老母早有預料,直接讓自己帶下這盞仙燈!

    就在這時,他耳畔響起了沉重獅吼,層層交疊,彷彿多頭齊嘶,震動燈火,搖晃心靈。

    「九靈元聖?」掌燈神使環顧左右,莫名驚懼。

    青帝愈發清醒,派出九靈元聖來報恩了?

    九靈元聖可怕,青帝更加可怕!

    他站在玉虛宮前,臉色變幻了一下,終於長嘆一聲,轉身離去。

    青帝已經算介於彼岸與造化之間,背後又有道德天尊,老母算計不到實屬正常。

    玉虛宮內,靜室幽暗,孟奇身週一道道身影清晰,正在歸位。

    有和尚僧人,也有形貌各異的先天神靈。

    少林寺裡,玄悲正對佛祖靜修,兩側是抱拳的迦葉與少林傳承之源阿難。

    因為阿難成為魔佛的關係,玄悲連同方丈慢慢減少了對他的禮敬,但為了動搖少林僧眾之心,這個過程循序漸進,如今還剩大雄寶殿內這尊。

    忽然,玄悲耳畔響起了佛音禪唱,眼睛猛然睜開,看見阿難雕像輕輕震顫,眼中流出了兩行晶瑩淚珠。

    佛也有淚,善念懺悔!

    目睹這一幕,玄悲心靈忽地剔透,多年困惑一掃而空,有善也有惡,有惡也有善,尋覓純粹至善乃是邪道。

    他閉上眼睛,體內冒出朵朵琉璃火,鍛造金身,凝練地藏。

    玄關有悔,即使涅槃,也是歷經艱辛和感悟才終於踏出這一步。

    在不少宇宙內,佛堂中的阿難與神廟道觀內的創世神靈雕像齊齊顫動,如生靈性,讓人側目,孟奇身周的虛影接二連三融入,達到了傳說以下的他我極限——九百九十九個,七成模仿阿難他我,三成吸納元始投影。

    量變到了盡頭便是質變,但孟奇睜開了眼睛,始終還是差一點,自己明白「我之為我」是本性真如,但怎麼勘透這一點,還有一層窗戶紙。
匿名
狀態︰ 離線
1152
匿名  發表於 2016-8-31 11:38:38
第二百二十五章 關你何事

    宇宙浩瀚,即使是光,也要花上億萬年的時間才能完成一段旅行,與此相比,人類的生命是如此短暫如此渺小,可就是這樣短暫渺小的生命卻靠著文明的世代相傳和永不停止的探索慢慢瞭解了宇宙秘密,聽到了宇宙的聲音。

    在他們所處的其中一顆蔚藍與青綠交織的星球上,在某個戒備森嚴的研究所內,超級光腦正飛快運算,台台聯合,光芒閃爍,充滿著科幻的色澤。

    研究人員們緊張地看著這一幕,呼吸下意識放輕,生怕驚擾了超級光腦。

    這是一項至關重要的運算,涉及人類向著高層次生命,向著告別短暫與渺小發展的努力。

    他們於第七超星系團第一千五百九十六河系左旋臂第九恆星系一顆荒蠻星球上發掘到了一些超過本身文明理解的詭異事物,懷疑是億萬年前遠古時代的外星人文明殘留。

    這些事物是一座座類人石像,與蠻荒環境相得益彰,彼此形貌不一,但又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像是同一個存在的不同面孔,交織出了種種匪夷所思讓人驚悚的特異,幾乎使飽受文明熏陶的探索隊成員懷疑真的遇鬼或者被神靈注視著。

    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他們驚喜地發現所有的特異都來自於高層次生命狀態,屬於當前諸多科學家孜孜不倦探索的領域:億萬年前的古老外星人文明不知為什麼接觸到了高層次生命,奉之為神靈,而那一座座類人石像就是高層次生命在不同場合不同地點的顯化形象,蘊藏著祂的本質特點,對當前研究有著無可估量的作用。

    這就像人類對高層次生命狀態原本只有初步的理解,有模糊的公式,而類人石像便是一個個方程,解開它們的未知數,就能還原公式,描述清楚高層次生命。於是。運算開始了,隨著石像發掘的增多,運算出結果的可能大大提升,在漫長時光之後。如今似乎已經到了成功邊緣。

    急速運轉,光芒閃爍。研究人員的臉孔之上陣明陣暗,異彩變遷,眼睛裡滿是期待。

    漸漸的。超級光腦發出茲茲茲的聲音,顯示屏亮起了熾白。

    「要出結果了?」一位位研究人員屏住了呼吸。等待著文明史劃時代標誌的出現。

    可就在這時,轟隆之聲接連響起,超級光腦劇烈震顫。轟然坍塌了。

    研究人員們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眼神呆滯。形同石雕,他們想過得不到結論,可完全沒料到超級光腦竟然因為超過極限而自毀!

    一切的運算前功盡棄。

    「最先進的超級光腦也無法承擔這個運算?」研究人員們又愕然又嘆息。

    「可能是條件還不充分。缺少關鍵點。」有人皺眉思索。

    這項研究看來只能告一段落了。

    而崑崙山玉虛宮內,孟奇也長嘆一聲,多有遺憾,通過科學道路打開傳說之門的嘗試宣告失敗了,自己還是得老老實實勘破「我之為我」。

    在神遊萬界時,他發現了這個文明相當發達的宇宙,他們已經對高層次生命狀態,也就是傳說有了模糊的認知,於是偽造了遺蹟,留下自身不同「他我形象」特徵對應的石雕,便於這個文明研究,隨著樹立的「他我形象」和吞噬「元始投影」的增多,則出土的石雕隨之增多,直到九百九十九個。

    孟奇希望這個文明通過「聯立他我方程」,結合所研究的理論 ,解開傳說之秘,讓自己直接掌握到本身傳說後的詳細狀況,以此繞過「我之為我」這個關隘,直接晉陞傳說。

    可惜,也許是這個宇宙的文明還不夠發達,努力遭遇了失敗。

    「如果傳說本質這麼好掌握,那早就量產了……」孟奇搖頭低語,彈了彈衣襟,從雲床上起身,一襲青色道袍,頭紮木簪。

    他打算一邊借助昊天鏡碎片尋找更加高級的研究型文明,一邊外出遊歷,尋找勘破「我之為我」的契機。

    絕刀氣息瀰漫,化作道道紫色電蛇融入孟奇手掌,遮掩著他的氣息與天機。

    一步邁出,孟奇悄然離開了崑崙山玉虛宮,來到了畫眉山莊。

    這是遊歷的第一步,和陸大先生面對面交流「我之為我」的問題!

    孟奇考慮過自封記憶和力量,深入紅塵,再歷一生,以此找到「我之為我」的緣由,類似於夜帝的「千面萬世歷劫法」,但更加極端,不求他人為我,只通過一段段經歷找到「我之為我」。

    我是誰,誰是我,這是青帝遺忘了自身後一直在詢問的疑難,也會是自封記憶和力量後自己希望得到明悟的問題。

    指不定日後諸天萬界就多了一個瘋瘋癲癲的道士,逢人就問「我是誰,誰是我」。

    這個辦法危險重重且歷時甚多,對希望幾年內突破的自己而言是最後的選擇,因此先找走最艱難最純粹道路的陸大先生交流交流。

    到了自身這個層次,光靠萬界通識符的對話有的時候並不能涵蓋所有意思,大道難以描述,言有盡而意無盡,佛祖拈花,迦葉一笑,何曾有對話?

    氣機的牽扯,一舉一動的韻味,各種因素鋪陳出的感覺,都來自於面對面的交談。

    畫眉山莊,後山草廬,因傳說氣息侵襲而受傷的陸大先生穿著灰袍,一絲不苟地澆灌著奇花異草,身邊沒有「寒冰仙子」葉玉琦,因為對方在輪迴裡尋到了契機,進入了夢境宇宙,正重演一生,以圓滿心靈,證道法身。

    陸大先生的氣息還不穩定,傳說之威足見一斑,察覺孟奇到來後,仍然堅持將手中的一個澆灌動作做完,接著才抬起頭,微微頷首道:

    「你要問『我之為我』的事情?」

    「前輩明鑑。」孟奇笑呵呵拱了拱手,一撩青袍,隨意席地而坐,坦然自若道:「晚輩有三問。」

    「第一問是宙光碎片,當天地出現時光上的分裂,因未來不同可能而各成一界,不到傳說者必然隨之分化,出現新的『他我』,那麼,在不瞭解哪邊是真實界哪邊缺少傳說的前提下,因為共有過去,性格、經歷、愛好、感情都完全一致,怎麼分辨『誰是我』?」

    宙光碎片內的「他我」等於複製品,難以分辨,讓自身獨一無二的認知受到動搖,我能為「我」,他也能為「我」。

    陸大先生放下澆灌物品,盤腿坐於草廬內,目光看向旁邊的妻子墳塋,沉吟了一下道:「他之『我』非你之『我』,就像你認知的自我不是魔佛的自我一樣。」

    「一旦出現分裂,因為宙光碎片本質上的降低,與大道的聯繫會有變化,所出現的『他我』本性真如與你的本性真如自然有著些微不同,且等一等看一看,五年之後,十年之後,你們的分別便會慢慢出現的。」

    「過去獨一無二,是你之所以為你的重要因素,但不是唯一因素,它就像根莖像枝幹,可以長出兩片不同的葉子。」

    孟奇若有所思點頭,既然宙光碎片與真實界會有區別,不提自己因為牽涉傳說以上,不會分裂「他我」,哪怕分裂,也會因為環境本質上的不同而有所區別,不動搖獨一無二的認知。

    他右手輕敲著左手手背,再次開口道:「第二問,如果有大人物複製你的真靈,創造一個與你所處環境完全一致不分高下的世界,給予他完全一樣的經歷,不會比你多,也不會比你少,那如何堅持自己的獨一無二?」

    要做到這種事情的條件很苛刻,更接近於假想中的天方夜譚,但世上有著彼岸者這種可以幾乎違背邏輯的強大存在,完全能辦到類似之事,就像地球上的孟小奇。

    勘不破這一點,成為傳說時必然迷失自我,遭遇失敗。

    陸大先生因為是要走「不假他我」的獨一無二道路,對類似問題不乏思考,沒有停頓,沒有沉吟,微微一笑,和緩說道:

    「這就是『一念之差』。」

    「佛門說真如,道家言本性,都在說同一個事物,不受後天沾染,不受經歷影響,不受功法拘俗的先天性靈,祂出於大道,貼近大道,獨一無二,再是大人物也不可能真正地複製本性真如,否則也就沒有傳說『我之為我』的關隘了。」

    「即使過去相同,即使真靈一致,即使種種前因完全吻合,在未來處置某一件事情上,也會因為本性真如的些微區別而出現一念之差,從而產生區別。」

    「這是老夫愚見,不一定做得準,你自己斟酌吧。」

    說到這裡,陸大先生頓了頓道:「其實,你自身已經獨一無二,斬斷了過去牽扯,沒有『他我』,也沒有來世,這不獨一無二,什麼是獨一無二?」

    「即使再出現另外一個你,完全一樣的你,與你有什麼關係?關你何事?是你『他我』嗎?是你過去嗎?是你來世嗎?」

    孟奇猛地一怔,輕敲著左手手背的右手戛然停止,像是受到了當頭棒喝。
匿名
狀態︰ 離線
1153
匿名  發表於 2016-8-31 11:38:57
第二百二十六章 斬吾見我

    關你何事?關我何事?對啊,自己的「他我」要麼是模擬的印記,要麼是沒有靈智的投影,自身獨一無二,根本不需要考慮眾多「他我」記憶情感衝擊而迷失的問題。

    既然如此,另外一個「我」,完全一樣的「我」,與自身有什麼關係?他是他,我是我!

    受到這聲暴喝,孟奇彷彿揭開了一層迷霧,叫做知見障的迷霧,眼前霍然開朗,念頭此起彼伏,再無滯礙,隱約感受到了本性真如,身心活潑,妙不可言。

    不過這僅僅只是掃清了迷霧,顯現了道路,至於怎麼「靠近」,如何「靠近」,還充滿了艱難險阻,各種歧途。

    他沉思片刻,展顏一笑,徐徐起身,拱了拱手:

    「多謝前輩指點。」

    「第三問是,若前輩過去經歷的種種皆是夢境,夫人是夢,畫眉山莊是夢,手中之劍是夢,又該如何面對?」

    「常見幻術肯定無法影響前輩,但如果身處阿彌陀佛的夢中天地呢?你所看到的,聞到的,觸摸到的,感受到的,皆是夢境反饋,看似真實,本質虛幻,莊生曉夢迷蝴蝶,究竟是莊生夢蝶,還是蝴蝶夢見自己成為了莊生?」

    孟奇將「缸中之腦」的疑問改頭換面講了出來,說完,他轉過身,踏著山路,緩步往下,沒有等待陸大先生的回答。

    道旁微風吹拂,花草清香入鼻,紮著木簪的身影漸行漸遠。

    陸大先生長劍置於身旁,眼神閃爍,嘴唇翕動,卻始終未能說出自身的答案,就這樣看著孟奇一步步離開了後山。

    …………

    出了畫眉山莊,孟奇舉目四顧心茫然,不知該往何處去,念頭紛呈間,下意識往著西南行進。等到回神。已是到了一座彷彿參天長劍般的山峰前。

    洗劍閣的山門所在!

    孟奇怔怔立在山前,忽地啞然失笑,心裡果然還是有些放不下那件事情。

    那句話給自己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平生唯愛七尺劍,斬吾見我我非我。」

    他沒有掩飾氣息。江芷微已然出現於山腳,身後山花盛放。芳菲如畫。

    伊人鵝黃衣裙,黑髮輕挽,垂下幾縷。明豔奪目,似乎從未改變。笑吟吟道:「怎麼不說一聲就過來了?」

    「興之所至,隨心而來。」孟奇一襲青袍,頭紮木簪。瀟灑溫蘊,含笑打著機鋒。

    江芷微輕笑一聲:「你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有什麼事情?」

    眼波含笑,一副我還不瞭解你的模樣。

    「嗯。」孟奇沉吟了一下道。「你曾經吟過『斬吾見我我非我』,斬的是哪個『吾』,見的是哪個『我』?」

    江芷微恍然笑道:「原來你是在思考『我之為我』。」

    然後,她神情多了幾分嚴肅,正色道:「『吾』指外在之『我』,包括肉身、經驗、武道、情感等方面,『我』則是本性真如。」

    「自那一點本性真如離開大道,便受到後天沾染,目被五色所迷,耳被五音所惑,鼻為五味所染,心被經驗與情感矇蔽,難見本來面目。」

    「斬掉不是斬去,不是拋棄,而是勘透它們的侷限,明白它們的虛幻之處,從而照見真我。」

    孟奇有所明悟,微微皺眉思索。

    江芷微見狀,想了想,用更淺顯的話語說著自己的心得:「雖然我坐了死關,但『斬吾見我』也不過是初有眉目,這應該是貫穿外景以後武道的疑難,簡單來說便是眼睛看到的事物受限於眼睛本身,不到佛祖慧眼,照破一切虛幻,見萬事萬物,總有遺漏之處,所見也並非全都真實,完全相信『眼見』,很容易犯錯,屬於『吾喪我』,被外在迷惑,不見事物本來面目。」

    「同樣的,不到最終,耳朵有侷限,鼻竅有侷限,我們經歷各種事情得來的經驗與武道同樣有侷限,完全依賴經驗,則會被經驗困住,對事物的認知出現偏差,完全依賴於武道,則被武道束縛,越來越偏激和極端。」

    「認清它們,勘破它們,斬掉它們帶來的虛幻之處,才能打開牢籠,見到『真我』。」

    孟奇點了點頭道:「說是容易,真要去做肯定異常艱難,自出生以來,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或多或少受到『吾』的影響,依賴它早就成為習慣和本能,根本不覺得有什麼問題,自然也就勘不破這點。」

    他明白了江芷微的意思,也知道自己需要做的是「斬吾見我」,一見真我,立刻就能自證傳說!

    山上花開燦爛,山腳兩道身影相對而立,一鵝黃,一素青,交流著斬吾見我的經驗,氣氛融洽,如詩如畫,幾有神仙眷侶的感覺。

    孟奇抬頭看了看江芷微,看了看那條熟悉又陌生的山路,忽然笑道:「之前陸大先生提『一念之差』時,我就在想,如果當時沒聽大哥慫恿,前來洗劍閣勸你,隱晦表達心意,結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事過境遷,他早就能坦然面對這個問題。

    江芷微抿了抿嘴,捋了捋髮絲,噙著笑容,認真說道:「即使沒有高覽慫恿,你猶豫之後也肯定會前來,只是未必能趕得上,而無論你什麼時候前來,我的回答都不會改變。」

    她目光璀璨,宛若夜空星子,低緩又堅定道:

    「這就是你,這就是我。」

    孟奇長長嘆了口氣,微笑道:「果然如此,這就是你,這就是我。」

    抬眼看到山上風景如歌,各色鮮花搖曳,他彷彿看到了當初江芷微漸行漸遠的身影,含笑負手,舉步往前,登上了這條山路。

    江芷微帶著笑容,跟在旁邊,聯袂信步。

    兩人沒有說話,一切盡在不言之中,鵝黃飄逸,素青瀟灑,就這樣慢慢走到了山巔,彷彿洗劍閣是無人之地。

    看著眼中白雲如海,承著陽光,壯觀宏麗,孟奇笑了一聲,灑然遠遁。

    江芷微靜靜看著雲海,少頃,同樣輕笑一聲,衣襟飄飄,舉步回府。

    萬古以來,雲海未變。

    …………

    腳踏雲層,身被罡風,孟奇且行且思,放空其他念頭,隨意而行。

    不知不覺中,他發現自己來到了南荒,看到了一片欣欣向榮,看到了一個武道聖地的成長,而南荒深處似乎隱藏著一股股古老而強橫的氣息。

    「魔回世間,聖者再隨?」孟奇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聽到的這句話。

    是一位位魔聖轉世歸來了?

    念頭起伏間,齊正言出現在了他的眼前,普通的長袍普通的容顏,除了眉心兩枚星辰,左手奇詭魔皇爪,委實沒有別的特異,但舉手投足彷彿蘊含泱泱大勢,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心有疑難?」齊正言直截了當開口。

    孟奇微微頷首,將陸大先生和江芷微所言複述了一遍,末了道:「該如何『斬吾見我』呢?」

    齊師兄有魔主見識,應該能回答一二。

    齊正言想了想道:「既然要『斬吾見我』,那就試著真的去『斬一斬』,當前你最大的依仗最大的依賴是什麼,『斬掉』它,體驗一下。」

    「我最大的依仗最大的依賴是什麼?」孟奇皺眉自語。

    元始天尊?不是,自己對祂有所提防,怎麼可能完全依賴祂?

    霸王絕刀?祂先前未甦醒到傳說層次的時候,自己也不是沒有人生……

    思緒轉動間,他聽見齊正言平淡無波道:

    「你最大的依仗最大的依賴是你的武道,沒有武道就沒有元皇,沒有武道就沒有你當前種種。」

    孟奇深深吸了口氣,念頭起伏,想要反駁,卻無話可說。

    是的,到了這個強者如雲,實力為尊的天地後,自己最大的依仗和依賴就是武道,元始不可憑,道德不可依,唯有自身實力才真實不虛!

    當初面對魔佛,處境何等絕望,自己沒有求神告佛,一步步修煉著武道,磨礪著心中之刀,最終斬破了束縛。

    齊正言雙眼盯著孟奇,沉聲道:

    「所以,你能斬掉這最大的依仗和依賴嗎?」

    「而且即使放棄,未必能夠成功,到時候,你就是沒有實力的普通人,再想恢復難之又難。」

    「那時候,你還是元皇嗎?還是蘇孟嗎?還能維持目前的性子與作風嗎?是不是沒有了武道就沒有了你?」

    「你敢放棄它嗎?」
匿名
狀態︰ 離線
1154
匿名  發表於 2016-8-31 11:39:19
第二百二十七章 難以忘懷的

    「怎麼可能放棄?」

    「我辛辛苦苦修煉而來的實力,真正屬於自身的憑依,成就傳說的最大保障,怎麼能當做虛幻放棄?」

    聽到齊正言一連串的問題,孟奇腦海內油然浮現這樣的念頭。

    如果沒有武道實力,自己拿什麼來應付傳說大能紛紛回歸的局面?

    如果沒有武道實力,面對類似金銀詭瞳的不懷好意者,自己豈不是連反抗之力都沒有了?

    如果沒有武道實力,難道事事想著依仗背後的彼岸大人物?

    如果沒有武道實力,又怎麼尋找線索,復活小桑?

    如果沒有武道實力,師長好友遇到危險,自己豈不是只能眼睜睜看著, 縱然心急如焚,擔憂欲瘋,也毫無辦法?

    一步步走到自己如今的境界如今的地位,很多事情都建立在武道實力這個基礎上,沒有了它,自己就是無根浮萍,想做做不到,光是假設一下,都能真切地感受到什麼叫做無能為力!

    見孟奇難得表露在外的臉色變幻,齊正言神情愈發嚴肅,語氣則更顯平淡:

    「若非我們彼此信任,換做其他人提出這個建議,你是不是會想這是一個陰謀,隻言片語就騙得當世最強天仙自廢武道,輕鬆將他斬殺?」

    「你內心激烈的抗拒和掙扎不都是在證明你對武道的依賴嗎?」

    「曾經的你沒有武道不也活了那麼多年?」

    「沒有了武道,你就不是你了?」

    話語句句入耳,孟奇心海念頭起伏,彼此對抗,互相反駁,出現了動搖,但又怎麼都下定不了決心:

    是啊,到今時今日,自己確實太依賴武道了,難以想像沒有武道的生活會是怎樣。若不能撥開這層籠罩在真靈之上的迷霧。又如何得見「真正的自己」?

    開什麼玩笑?一點一滴修煉出來的實力最是真實不虛,豈能為了虛無縹緲的希望放棄它?沒有了武道,自己如何面對未來的種種事端?

    如果不盡快「斬吾見我」,明白「我之為我」。在傳說大能開始提前回歸的狀況下,天仙與凡人似乎也沒太大區別。為何不冒險嘗試一下呢?

    可是,即使不放棄武道,靠著歲月磨礪。說不得未來幾年內就能找到契機突破呢?有月光菩薩的護佑,有青帝的善意。撐個幾年應該沒有問題,何必嘗試這種又危險又沒保證的辦法?

    解釋了這麼多,不就是因為放不下武道。已經成為武道的奴隸了嗎?

    沒有武道,已經是別人的奴隸!

    ……

    短短時間內。要就這個涉及自己前途和性命的問題作出答案,即使一貫擅於決斷,敢於搏命。孟奇也陷入了猶豫掙扎的境地,嘴唇囁嚅,幾次欲要開口,都未能成言。

    斬掉外在的「吾」,才能見到真正的「我」?

    齊正言的神情恢復了正常,緩緩道:

    「你自己考慮吧,這種事情,也只有你自己才能做出決斷。」

    說完,他頭也不回離去,步步深入南荒,點點星星之火匯聚,彷彿形成了一條赤色洪流。

    孟奇怔怔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長嘆一聲,滿腹的思慮,如果這個辦法能像斬過去斷未來一樣清晰明確,只要按照計劃行動,就有不小成功可能,自己已然嘗試,但齊師兄已經明確說了,即使放棄武道,也未必能完全斬吾見我,等於白費功夫,還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從此成為廢人一個,道路之飄渺,簡直不可捉摸,充滿變數,讓自己如何下得了決心?

    從傳說開始,由法近道,道不可言,路途自然也飄渺不可捉摸。

    滿腹心思當中,他信馬由韁般邁步,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廣陵城外,大江浪潮奔湧,暮色沉重,千萬年似乎都未曾變過。

    這是自己最後一次見到小桑的地方。

    她掙扎過,她輸了……孟奇閉了閉眼睛,往事清晰如刻,歷歷在目,顧小桑的神情語氣如此真實,像是剛剛才發生。

    雙眼睜開,眸子幽深,孟奇透過暮色薄霧,看到江邊港口有著一艘艘停泊的樓船,燈火點點,乍如星辰。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嘩啦啦,江水流淌,古今無別,孟奇漫步靠近,腦海裡迴蕩著當初的一幕幕場景。

    從目前得到的所有線索看,小桑從未放棄,哪怕被逼得選擇死於我手,也留下了後路,等待著捲土重來的機會。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智謀深遠,行事莫測,絕不會輕言放棄。

    妖女就該妖女,是那種你以為她已經死了,再無復活可能,卻在燈火闌珊之下看見她白裘素裙款款歸來的妖女。

    「小桑留下了後手,似乎將復活的希望寄託在了我的身上,那她為什麼會相信我能辦到呢?」

    「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還是混合著微妙感情的期待?」

    「是篤定我的未來,還是信任我能達到的實力和應變?」

    孟奇思緒翩飛,最終還是回到了「武道實力」這件事情之上,久久出神。

    明月漸升,清輝灑落,萬籟寂靜當中,他青袍飄蕩,背影蕭瑟,邁步過江,往北信步。

    又是一夜迷途,大日東昇時,孟奇發現自己置身於一汪煙波浩渺的湖泊之畔,同樣是熟悉的地方,同樣是銘刻於記憶中的回憶。

    曾經的巴彥谷,如今的巴彥湖。

    枯坐幾月,耐心狩獵,終於斬殺狼王之地。

    湖上對坐,你白蓮,我青燈,豈料一語成讖的所在。

    波光粼粼,沐浴晨輝,岸邊有著一艘艘的漁船,也有著裝飾華麗的樓船。

    孟奇呼吸著湖上清風,回憶著種種過往,附近有著少許遊人穿梭。

    「這裡就是巴彥谷?」

    「對,狂刀斬狼王於巴彥的巴彥谷,這裡見證了他初次登臨人榜第一,見證了他由狂刀成為元皇。」

    「後來元皇還在這裡進行過一場大戰,讓巴彥谷變做了巴彥湖?」

    「是。彼時他化身極惡天魔。深入敵穴,與幾大宗師酣戰於此,而且還遭遇了埋伏,但沾因果之下豈有倖免。最終大獲全勝。」

    「真是充滿了前人壯舉的地方,你幫我拍張照。我要留做紀念。」

    「你之前不是一直惴惴不安嗎,怎麼忽然又心情放鬆了?」

    「嘿嘿,人皇有遺族相助。據說傳說大能不少,根本不懼妖族與羅教。我們何必杞人憂天呢?快快快,給我和巴彥谷合照,前有狂刀無敵。今有名劍捭闔!」

    聽著他們的言語,孟奇忍不住微微一笑。這就是別人眼中的「自己」?

    自己回憶中的巴彥谷,重點與他們所說的完全不一樣。

    他們只在意自己的實力,自己的戰績。而自己除了這些,眼前浮現的還有那個臉頰飛紅、古靈精怪的病態白衣少女……

    因為這是我的經歷。

    因為始終無法忘懷。

    心情陡然放鬆,孟奇嘴角噙住了笑容,緩步離開了巴彥谷,像是無所事事的遊人,走遍了大江南北,回到了一個個記憶裡的所在,追尋著自我。

    萬里獨行,報信少林,依仗的是實力,轟動的是戰績,而難忘的是視死如歸,慷慨熱血的情緒。

    月夜趕路,背負傷者,一劍一人,依仗的是實力,獲得的是好處,貫徹心頭的則是快意恩仇的痛快。

    少林寺中,實力低微,難忘的是師父,是小師弟……

    點點滴滴,剝去外在,照見內心,孟奇逐漸變得寧靜,就像夜空中靜靜高懸的明月。

    沒有了武道,我又會是怎樣的我?

    停在崖邊,看著海水蔚藍,拍著山壁,激起白沫,孟奇忽地吐了口氣,心中有了決斷。

    直到此時,他似乎才明白了經常聽師父玄悲所言的「放下」,所謂的「破法我」。

    那就是試試吧!

    沒有了武道,難道我就不是我了?

    一步邁出,踏上汪洋,踩著浪花,步步前行,天亮之時,他抵達了一座雲霧繚繞的仙島,朗聲道:「玉虛蘇孟,求見混元仙子。」

    短暫停頓後,雲霧深處傳來混元仙子碧景璇的聲音:

    「蘇掌教所來何事?」

    孟奇拱了拱手道:「蘇某有一事請仙子幫忙,日後若是僥倖得存,必有厚報。」

    「何事?」碧景璇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

    「還請仙子用混元金斗削去蘇某一身修為。」孟奇正色道。

    「你瘋了?」碧景璇脫口而出,旋即沉默,似乎猜到了什麼,良久之後才道,「你真的要這麼做?」

    孟奇微笑道:「不去吾,何見我?」

    「武道之路上總有這樣那樣的危險,不面對這個,終要面對其他。」

    碧景璇沒再言語,從雲霧深處飛出了混元金斗,金光落下,黃河陣成,一轉一旋,一浪一湧,定住了孟奇泥丸。

    孟奇沒有運轉太上無極元始慶云抵禦,感受著自己道力被迅速削去,感受著千辛萬苦修煉而來的法身逐漸褪去融合的規則,重新成為肉體凡胎,熟悉的,依仗的,似乎成為了自己手腳的武道實力統統消失,只留下諸果之因與己同在,但沒有實力,又如何運轉得了它?

    沒有了武道會是怎樣的體驗?

    空空蕩蕩,莫名驚懼,沒有一點安全感。

    混元金斗飛回,孟奇嘴角忽然抽搐,沒有了武道,還真是不好的體驗。

    簡直是大寫的尷尬!

    自己衣袍是由道力所化,其餘事物存在絕刀之中,如今沒有了實力,取不出衣物,也維持不了身上。

    於是,三霄島前出現了一個暴露狂……

    碧景璇似乎也沒預料到這種狀況,呆了半響,才扔出來一套普通男性弟子的衣物。
匿名
狀態︰ 離線
1155
匿名  發表於 2016-8-31 11:39:45
第二百二十八章 故事裡的事

    飛速換好衣物,孟奇掩飾著尷尬,拱了拱手道:

    「多謝仙子,來日必有厚報。」

    說完,不等碧景璇說話,他扭頭便走,剛邁出幾步,忽然又頓在了原地,撓了撓頭,回過身,堆起尷尬的笑容:「這個,那個,仙子,不知能否再借點銀子,我身家都被鎖住,沒有道力沒有精神根本取不出來……」

    總不能從海外仙島游回中原吧?

    沒有了武道實力,一切都似乎變得不太方便了,就連萬界通識符都一樣無法取出,自己暫時處於失聯狀態!

    碧景璇沉默著,沉默了片刻,終於又扔了一袋金葉子出來,鼓鼓囊囊,縫隙間閃爍燦爛,顯然價值不菲。

    孟奇接過這袋金葉子,乾笑兩聲,再次道謝:「等蘇某回歸玉虛宮,就立刻歸還。」

    這次三霄島之行,簡直太丟臉太尷尬了,虧得自己臉皮向來極厚,還能裝作若無其事。

    碧景璇沉默著,依舊沉默。

    孟奇揣好那袋金葉子,轉身離開,前面驚濤拍岸,背後與兩側懸崖豎立,無慾則剛,簡而言之則是,自己踏浪前來,沒有刻意從港口登岸,目前處在三霄島無人無船地帶,而且看起來除了游泳,似乎繞不出去。

    哈哈,他背對雲霧,乾笑出聲,扭過頭,撓了撓後腦勺:「仙子,要不你順手將我送到港口?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若是自己武功在身,腳踩祥雲便能輕鬆解決這個疑問,即使只剩開竅實力,翻山越嶺也是簡單之事。

    可惜,黃河陣內,混元之下,道力不存,真元難保,不僅法身歸於凡胎。就連打開的竅穴都全部封閉。丹田空空蕩蕩,僅能算作身體強健的普通人。

    碧景璇沉默著,還是沉默,忽有狂風呼嘯而來。白雲相伴,輕輕一卷。就讓孟奇身體騰空。

    他眼前一花,已是出現於樓船林立的三霄島港口,招呼聲、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交談閒聊聲。難分彼此鑽入耳朵,一陣喧囂。但失去了以往條理分明,細微可鑑的感覺。

    耳竅一閉,再難分辨如此多聲音。

    孟奇顧不得感慨。目光四下轉動,尋找著能夠搭乘的客船。迫切想要離開三霄島,將剛才的尷尬記憶拋諸腦後。

    尼瑪,剛才怎麼忘了請碧景璇將我送到遠程傳送陣附近。這袋金葉子應該夠回到東海劍莊附近……這時,他暗罵自己一聲,失去武道,面臨尷尬,自己就沒了平常心,行事顯得慌亂,沒能做出最好選擇,而現在哪還有面目再找碧景璇幫忙?

    難道自己經過一次次艱難險阻打磨出的圓滿心境、清淨靈台,真的如此虛幻,完全建立在武道實力之上?

    生死之間的體悟呢?迎難而上的慷慨呢?不躁不動的耐心呢?

    隨著這番念頭浮現,孟奇心靈漸漸恢復了平靜,不再那樣的失措。

    再是沒有武道,這麼多年的經歷這麼多次的磨練又豈是白給?

    歲月沉澱,若沒有武道就成為驚慌難遏的初出茅廬者,那簡直是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了!

    心湖靜靜起伏,漣漪淺淺,孟奇背負起雙手,極目眺望,縱然身處來來往往的行人當中,也有了安步當車的閒適。

    算了,就當歷練,尋找真我之旅。

    沒多時,恢復了冷靜觀察與分析的他找到了即將出海的樓船,成為最後一名客人,沒用等待多久,汽笛一聲長鳴,碧波兩側排開,船隻徐徐。

    立在甲板上,看著海鷗驚飛的場景,孟奇思索起接下來的打算。

    這時,他耳畔傳來一聲感嘆:「墨宮的機關船當真厲害,不僅速度飛快,而且堅固無比,這才幾年的工夫,已經開始取代原本的帆船了。」

    側目看去,孟奇發現是一位三十出頭的男子,打扮普通,精神抖擻,舉手投足間看不出實力高強的樣子。

    「是啊,十幾年前誰能想到今時今日會是這般模樣。」孟奇微微一笑,隨口回答,有著豐富的火車之上與人閒扯的經驗。

    那名男子用力點頭:「就是就是,十幾年前,我做夢都想不到能有聯絡萬里之外陌生人的物品,做夢都想不到足不出戶江湖卻盡在心中,做夢都想不到世間如此精彩,百曉生算什麼,人人都是百曉生!」

    旁邊不少人也加入了討論,述說著自身這些年來感覺到的變化,小半由墨宮帶來,大半因萬界通識符引起,聽得孟奇暗自得意,忍不住換了個姿勢,誰知腳下忽地一滑,眼看就要跌倒,幸虧被旁邊那位男子扶住。

    「甲板才清洗過沒多久,一定要小心。」那名男子笑著叮囑了一句。

    孟奇嘴唇蠕動,想笑又笑不出來,滿心的嘆息,自己明明早就察覺甲板的濕滑,但這麼多年以來,何曾在意過這點小事,這種程度的濕滑閉著眼睛也能穩住重心,身手矯健地打上一架,可惜現在不比當初,除了見識,真是一點功夫也無,以往不在意的小事也必須提高警惕了。

    所以,不僅武道不能依賴了,過去的經驗也不能完全照搬了。

    「多謝,聽得入神,一時沒注意腳下。」孟奇拱手致意,「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差點滑倒的小事沒人會過多在意,那名男子笑道:「我叫黃昌,三霄島本地人,學武不成,經商不行,碌碌無為的十幾年……」

    聽他這麼說,其他人都知道必有後文,紛紛轉頭過來,等待著真實的故事。

    黃昌繼續說道:「原本我以為就這樣一輩子了,誰知世間還有元皇,還有萬界通識符,讓我開闊了眼界,窺到了很多機會。」

    「說來也是幸運,多虧以前讀過私塾,認得文字,否則就算拿著萬界通識符,也只是當做聯絡物品,沒辦法發揮它真正的用處,就像絕大多數人一樣,最近,我在論壇裡發現墨宮有開闢南海荒島的想法,苦於缺乏人手,想著這是一個機會,於是賣掉祖屋,準備前往那裡,搏一份富貴。」

    周圍之人紛紛點頭,接連表示了贊同,有人更是感同身受道:「以前來往諸島,販賣貨物,受盡關卡、租息和船工盤剝,現在萬界商城便利又少有負擔,購買者甚眾,一年所賺勝過往昔十年,只是快遞有些吃銀子,幸好太遠不用包郵。」

    說到這裡,他真心誠意按著胸膛道:「讚美元皇。」

    「我都在家裡給元皇立了生祠,不過元皇乃貨真價實的神仙中人,當世數一數二的強者,曾經深入九幽,擊殺邪神,威風不可直視……」

    他們開始講起元皇之事,孟奇在旁邊聽得感覺很是複雜,彷彿在聽著別人的故事,故事裡的自己威風八面,宅心仁厚,一本正經,慈悲為懷,受盡世人敬仰,而真實的自己不過是他們面前差點滑倒在甲板上的普通人。

    就算承認自己是元皇,他們也必然不會相信。

    強烈的對比,莫名的感觸,孟奇忍不住嘆了口氣,藉口勞頓,向著船艙行去,本能地打量四周船客,分門別類。

    部分是商賈,部分是實力在身的江湖中人,有個黑袍男子需要注意一下,他雙眼緊閉,狀似瞎子,但走路毫無阻礙,似乎心中有眼,在以修行類似閉口禪的方法修煉某種瞳術。

    擦身而過,孟奇眼前忽地躥出兩道小小的身影,因為甲板太滑,刺啦一聲跌倒在自己旁邊。

    這是一對雙胞胎,男女龍鳳,六七歲的樣子,白嫩可愛,嘴巴齊扁,眼看就要哭出聲來。

    蹲下身,孟奇將他們扶了起來,拍了拍手上灰塵,叮囑道:「不要亂跑,小心地滑,你們家大人呢?」

    「娘親不給我們講故事,所以我們就跑出來了。」小男孩委屈說道。

    小姑娘則遞過了一本書冊,眨巴著大眼睛道:「叔叔,給我們講故事吧。」

    想到小時候央求著父母講故事的自己,孟奇心底一樂,接過書冊,打算好人好事一番,凝目看去,卻見書名是:

    《元皇大戰變形金剛》

    我艸……這是什麼書?我怎麼不知道還有這種故事書?孟奇嘴角抽搐了一下,雖然因為丟了一個萬界通識符到變形金剛宇宙的關係,萬界通識天地內不少人或多或少知道這種神奇的生物,但能寫出《元皇大戰變形金剛》的,絕對有著非同一般的腦洞……

    過了一陣,孟奇放下書冊,笑眯眯道:

    「這個故事後面部分講完了。」

    「叔叔,叔叔,還能講再一個嗎?」雙胞胎齊聲央求。

    孟奇想了想道,一本正經道:

    「那我講一個真實的故事,那是我的親身經歷。」

    「在一個叫做三山四水的地方,曾經出現過一枚從天外墜落的隕石……」

    ……

    「我一劍刺去,點中杵身某處,以四兩拔千斤的巧力讓那和尚跌跌撞撞往前,然後側身而過,順勢一劍,了斷了他的生命,身後背負的那傢伙甚至來不及出聲提點……」

    啪啪啪,雙胞胎鼓掌讚道:「叔叔真厲害!」

    就在這時,小女孩怔了怔,接著扁起嘴巴道:「叔叔不好,娘親說叔叔在騙人,說你哪有這等實力,肯定是拿別人的事蹟改編成自己的來吹牛。」

    這還真是我自己的經歷……孟奇啞然失笑,忽地想起當初,玄心吹牛自身阻止寒冰仙子與飛天夜叉戰鬥時,也被人揭穿,慘遭自己嘲笑,當真天道好還,世事輪迴。

    記起此事,他忍不住又笑出了聲,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1156
匿名  發表於 2016-8-31 11:40:01
第二百二十九章 滿天神佛

    「叔叔笑得好奇怪……」小姑娘與小男孩都有些畏懼的樣子,連連退步,然後被一位始終靜靜旁觀的紫裙少婦抱住,一臉戒備地返回了船艙,周圍乘客有的望了過來,目光錯愕,像是不太明白好端端的人怎麼就突然失心瘋了。

    笑了一陣,孟奇漸漸平復,世人不見真法,以「貌」觀人,是被自身經驗、依仗和見識侷限或者矇蔽,該信時不信,不該信時則深深陷入,自己講的是真實故事,玄心則是以吹牛皮掩蓋自身妖族奸細的實質,兩者雖有不同,但都各自露出一定馬腳,比如自己講述的故事若是被發到萬界通識天地的論壇上,指不定會被當初三山四水的故人認出「君子劍」孟奇,比如玄心常有微妙破綻,讓人感覺他不是那麼簡單,如果早日重視,暗裡觀察,何來當初少林之事?

    可惜,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世人如此,法身不見大道,不見如來,又有什麼擋在中間?外在的「吾」?

    搖頭嘆息,孟奇無視著目光,進入船艙,因為不知多少年了,自己再次體會到肚子飢餓的感覺。

    這麼多年武道實力帶來的諸多認知和觀念紛紛破碎,重新構建。

    船行海上,無有大事,孟奇向來有結交朋友的本事,很快與黃昌等人打成一片,吹牛喝酒,好不快活,閒暇時則給雙胞胎講講故事,都是狂刀元皇之外身份所經歷的種種以及輪迴世界裡的遭遇。

    雙胞胎雖然一直嘟囔著娘親說叔叔吹牛,但孟奇的故事著實精彩,勾得他們每天必然準時報到,仰著小臉,聽得全神貫注。

    「卻說我重臨該國京城,於寺廟中遇見了魔後,她祭出一件黃金聖衣,化身刀鋒女王……」講著講著,孟奇習慣調侃喜歡惡搞的性子發作。滿嘴跑起了火車。周圍之人聽得突兀,連連皺眉,小姑娘與小男孩倒是津津有味,深感有趣。比那本《元皇大戰變形金剛》還有好玩!

    她們不時提出問題,比如什麼是黃金聖衣。什麼是刀鋒女王,雙方互動的其樂融融,讓旁邊不放心的紫裙少婦日益鬆懈。

    這日。月行正空,清輝如紗籠罩著機關樓船。孟奇已非不知疲倦之身,睡在狹窄的床上,隨著波浪起起伏伏。

    而在某間艙房。一直閉著眼睛的黑袍男子突地睜開了雙眸,漆黑處泛著亮銀之色。幾分神聖幾分漠然,如同最清晰的鏡子,將周圍點點滴滴盡數映入其中。包括肉眼難見的虛幻,比如迷霧般繚繞的陰氣,比如嵌入牆板,只露一張面孔的幽魂。

    「無妄之瞳總算小成。」黑袍男子欣喜自語,緩緩起身。

    他乃左道強人,為了修煉這門神通,幾年來壓抑著種種**,如今功行圓滿,得發洩發洩,慶祝慶祝。

    而據感應觀察,這艘樓船沒誰能擋得住自己一擊!

    推開艙門,黑袍男子看著兩側略微閃爍的燈火與幽靜的通道,回憶著之前所知種種,緩步向前,滿心愜意,彷彿這艘樓船所有生命的主宰。

    「萬界通識符難以屏蔽,不能大意,免得有人求援。」他思忖著細節,想了想,越過了紫裙少婦一家所居的兩間艙房,走向前方。

    那個愛吹牛皮的傢伙雖然沒有武功在身,但自己感應時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鄭重起見,先從他開始!

    停在艙前,他緩緩推開了大門,無聲無息,目光掃向床鋪,充滿了嗜血和殘忍的色彩,將床鋪上酣睡的孟奇身影納入眼底,右掌抬起,即將動手。

    可就在這時,他無妄之瞳內卻映照出了不同於肉眼的畫面,酣睡的身影周圍簇擁著一位位金身羅漢、慈悲菩薩,一層又一層,重重疊疊,或結獅子印,或結寶瓶印,或持降魔杵,或托清淨蓮,琉璃淨光陣陣,天花不斷搖落,最高處似乎有一位月光般的「佛陀」!

    汗水滑落,本能後退,黑袍男子咚得一聲撞到了門上,驚慌失語道:

    「滿天神佛庇佑?」

    這個愛吹牛的傢伙竟然有諸天羅漢和各界菩薩守護?

    他到底是何來歷?

    佛陀轉世,還是救世之主?

    撞門之聲驚醒了孟奇,多年來的習慣讓他迅速翻身坐起,擺出最適合行動的姿態,眼睛微微眯起,打量著眼前的黑袍男子,耳畔則迴蕩著「滿天神佛庇佑」的聲音。

    短短瞬間,他已然勾勒出了事情的大概經過,面對驚慌失措的黑袍男子,微微一笑道:「不問自入,豈是為客之道?」

    黑袍男子神情驚悚,本能搖頭:

    「你,你一點武功都沒有,怎麼會得滿天神佛守護?」

    他大有死也要死個明白的感覺。

    孟奇變成了坐姿,含笑道:「說起來你不信,某以前也是一代高人,因為面臨關隘,難以突破,於是請教友人,終於明白斬去最大依仗,也就是一身實力是照見真我的捷徑法門,至於滿天神佛守護,則是因為某以前有恩於某位佛陀某位大菩薩。」

    黑袍男子愣了愣,旋即笑了起來,失控大笑,驚醒數人,好半天才喘著氣道:「你當我傻嗎?哪有被人說幾句就自廢武功的笨蛋?哈哈,這個笑話太好笑了。」

    我就是這樣的笨蛋……孟奇默默道了一句。

    「自廢武功才能照見真我?哈哈,自廢武功只能自尋死路……」黑袍男子繼續大笑,「學武之人都會明白一點,世間最真實不虛的憑依便是一點點修煉起來的實力,哪有需要放棄它才能照見的真我?」

    孟奇想了想道:「道門曾經將劫數分成多類,有不同雷劫,有陰風地火劫,有因果牽扯的人劫,有關係過去未來的三生劫,也有忽然之間神通法力全失的真空劫,到了那時候,武道還能憑依嗎?是不是一旦遭遇真空劫,你就乾脆等死,我不為我?」

    「那不同,若是劫數,當能準備寶物擋災,邀請好友守護,做好萬全謀劃,只要熬過那段時日,自然就能恢復,與自廢武功尋找虛無縹緲的真我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黑袍男子搖頭嗤笑,依然覺得這被滿天神佛守護的高人在開自己的玩笑。

    神通廣大,能讓自己絲毫察覺不出他身懷武道的高人肯定有,可哪有高人做自廢根基如此愚蠢的事情?

    孟奇正色道:「若真空劫持續一年,五年,乃至十年呢?」

    「哪有如此長久的劫數?」黑袍男子根本不信。

    孟奇也不爭辯,露出一絲笑容道:「我如今和你所言不也是一樣?能請滿天神佛庇佑,有寶物可以自動護主,若要辦事,天下之大,願意助我者,不因我實力盡失而棄我者,不多但也肯定不少,只是需要重新認識自己,認識天地,調整因武道而來的習慣,這與渡真空劫有什麼區別?」

    「但別人劫數一過,就能恢復,自廢武功則希望渺茫,更像是自暴自棄。」黑袍男子還是無法接受這種選擇。

    對武道修士來說,實力就是生命,實力就是一切!

    孟奇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看向窗外,指著那輪明月道:「有武道時,我能初入青冥,登臨廣寒不過舉手投足的功夫,如今想要前往,要麼請別人幫忙,要麼通過墨宮,用他們的神奇機關遨遊。」

    然後,他又指著黑沉沉的島影:

    「你看那邊島嶼山峰陡峭,有武道時,只是一步之力,如今若想登臨,須得做好準備,跋山涉水,越過眾多艱難險阻,才能抵達。」

    「過去做一件事情,我自身出手便行,哪怕遠在界外,也能隔空使力,如今必須繞彎子,耗人情。」

    「以往諸多經驗、習慣和認知,隨著武道的失去就這樣崩塌於我的眼前,我必須重構起匹配現在狀況的它們,於是明白何為模式,何為外在,依靠它們但不依賴於它們,被它們限制,遮蔽住『雙眼』……」

    聲音低沉,語氣平常,述說著種種看似理所當然的變化,黑袍男子本是一臉不信,可漸漸的陷入思索,似乎大概可能好像有幾分道理。

    他不時應對幾句,孟奇順勢又講述下去,不知不覺,東方微白,海天一線間如同火燒。

    黑袍男子忽然皺眉道:「你說了這麼多,難道是想勸我自廢武功?」

    「不是,我只是在寬慰自己。」孟奇自嘲一笑,然後揮了揮手道,「無妄之眼是道門神通,講究身心一體,不被**矇蔽,即使練成,若是放縱,也會倒退,好自為之。」

    黑袍男子不敢違背,倒退著出了艙房,心頭種種**早就隨著一夜云裡霧繞的聽講消失殆盡。

    眼前早起之人不少,言笑晏晏,黑袍男子似乎才一下驚醒,愕然自語:

    「我幹了什麼,我在哪裡?」

    「我就這樣聽那個瘋子說了一晚上廢話?」

    「而且還覺得他說得有些道理……」
匿名
狀態︰ 離線
1157
匿名  發表於 2016-8-31 11:40:17
第二百三十章 古樹虛影

    揮手讓黑袍男子離開後,孟奇目光轉向窗外,看著初生的大日,絢爛的朝霞,狀似感悟,過了幾息才回過頭來,望著空空蕩蕩的門邊,側耳傾聽熙熙攘攘的清晨,等察覺一切安詳後才悄然吐了口氣,彷彿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真是不容易啊……」他暗自喟嘆道。

    藥師王佛一脈以《本願功德經》為根,主修報身,月光菩薩也不例外,言行舉止必須鍥和自身所發大願,以貼近對應的大道法理,越來越同,直至圓滿,取而代之,這個過程裡,一旦出現違背,當即失「報」跌落。

    故而,保護自己,償還因果,對月光菩薩來講可以做,沒有問題,可作為大道法理的一部分,直接干涉凡俗常事,悲歡離合,幫自己對付黑袍男子則明顯不可能。

    所以,孟奇自保有餘卻擔心黑袍男子難控**,對付船上其他乘客,並且不清楚在沒有大規模殺戮的情況下,月光菩薩會不會出手阻止,只好發揮自己忽悠之能,結合過往見識與失去武道實力後的些許感悟,硬生生將黑袍男子拖了一晚上,消彌掉了他內心的種種**,同時以無妄之瞳的大成要求半真實半詐唬地束縛住對方。

    這半宿,他看似世外高人,論道著何為外在何為真我,灑脫又深沉,實則心力消耗,步步擔憂,既怕所言內容吸引不了黑袍男子,又擔心忽悠太過,引來反彈。

    不見拳腳,不見刀劍,這一晚的閒談不是彷彿一場激烈的戰鬥,而是確實如此,雖然對方未必感覺得到。

    「幸好我還有一張嘴……」孟奇摸了摸鬢角,自嘲中又有點自得。

    當初大學寢室裡,沉迷於武俠玄幻小說的自己依然是舍友裡最擅於活躍氣氛、閒談八卦和惡搞忽悠的一位,帶壞了一片又一片。被他們戲稱全身上下只剩一張嘴。相當誠懇地告訴自己,古有孔丘成聖,被尊孔子,今有嘴炮做王。當為「嘴子」。

    果然,沒有了武道實力。應對事情就得換一種態度換一種思維換一種方法。

    經歷了這晚,孟奇對外在模式又有了些更深的體悟。

    並不是武道實力遮蔽了自己的雙眼,而是自己依賴武道實力後形成的經驗習慣、固有認知、本能判斷等在干擾自己的心靈。它們某些情況下非常正確,但若完全相信它們。遵循它們,必然因循守舊,「頑固不化」。遲早遇到門檻而不自知,從此沉頓。

    正因為如此。「斬吾見我」不是放棄「吾」,更不是放棄武道實力,而是勘破這種侷限。勘破法不可依。

    一旦突破,照見真我,就能完完全全地掌握武道實力,控制它而不是制於它,就像修建一艘船隻(武道)渡海(苦海),到了彼岸,卻抱著船(武道)不放手,那就本末倒置,手段和目的混淆了。

    這種事情不是說勘破就能勘破的,幾乎內化入本能的經驗、認知和習慣總在不知不覺中發揮著作用,潤物細無聲,自身很難察覺不同,哪怕心裡有對應的想法,也辨識不出,畢竟「當局者迷」,需要漫長時光來一點點審視,才有可能勘破,足以稱為武道路上的一大疑難。

    這種情況下,孟奇才接受了齊正言的建議,通過「放棄武道實力」,讓這些經驗、認知、習慣與現實的矛盾直接浮出了水面,激烈歸激烈,但確實表現得相當明顯,讓多年修煉後「冥頑不化」的一顆心靈時時都有體會。

    沉思一陣,孟奇肚子咕咕作響,搖頭失笑,出了艙房,前往樓船大廳,路上看到諸多乘客皆拿著萬界通識符,或與家人閒聊,慰藉思念之苦,或手指滑動,眼中光影變幻,瀏覽著感興趣的消息與帖子。

    同樣的潤物細無聲,萬界通識符改變了真實界的生活模式。

    「小孟,你萬界通識符呢?這些天都沒有看到你用過?」經過多日相處,打算投奔墨宮的黃昌與孟奇混得極熟,一邊打著招呼,一邊問出了之前想問又忘了問的問題。

    沒有萬界通識符,怎麼互相交換號碼,成為通訊好友?

    孟奇哎了一聲:「在三霄島被偷了,出了海才發現。」

    黃昌沒有懷疑,從懷裡掏出了另外一張萬界通識符遞了過去:「這是我以前用的,功能比較少,你先湊合著用用吧,趕快和家人聯繫,免得他們擔憂。」

    「好!」孟奇眼中精光一閃,毫不猶豫接受了黃昌的好意。

    有了萬界通識符,自己就可以聯絡陸大先生、芷微、大青根他們了,就可以直接回歸玉虛宮,不用再長途跋涉,舟車勞頓。

    不過,直接回到玉虛宮是不是又少了歷練和感悟?

    算了,聯絡一下,閒談八卦,掌握當前局勢發展也好。

    念頭轉動著,孟奇開啟了這張萬界通識符,然後打算輸入對應號碼,聯絡江芷微他們。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動作忽然停頓了,因為他發現自己記不得江芷微的號碼了!

    法身之後,元神與肉體融合,真靈浮現,過目不忘和點滴皆在絕不是虛言,隨著境界提高,日後還能承受一個宇宙所有的龐雜信息,與凡人不可同日而語,故而以往孟奇根本沒費心思去記師長好友的萬界通識編碼,因為看一眼就牢牢印刻在心頭裡,如今武道實力失去,歸於平凡,這種承受信息的能力,這種記憶,哪裡還會具備?

    模模糊糊有些印象,在心海深處,但又難以清晰照見,孟奇苦苦思索,眉頭皺起,像是健忘症患者,過去不少經歷,諸多見識積累,都像是沉入了海底,隱隱綽綽,看不分明,還能記住的只是浮在水面的很小部分。

    原來連記憶和見識都部分依賴於武道實力……

    若非自己服食過延壽丹藥,恐怕現在早老邁不堪,壽終正寢了。

    內化入本能的武道影響浮現,孟奇有種汗流浹背的感覺,即使放棄了實力。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察覺問題的。

    如果不放棄。那就少不了依靠時光了。

    有所驚有所懼,有所得有所獲,孟奇收起黃昌給予的萬界通識符,微笑道:「暫時沒人接。先用早飯吧。」

    黃昌不疑有他,雙雙步入樓船大廳。找了位置坐下。

    一邊閒聊各種江湖軼事,孟奇一邊繼續思考著剛才的疑問。

    連記憶和見識都部分依賴於武道實力,我當前的態度、思維和方法是不是就完全擺脫了它的影響?

    武道實力帶來的認知和經驗是拘束。地球知識、以往記憶培養出的認知和經驗是不是也是拘束?我目前重新構建的思維模式與武道實力帶來的思維模式本質又有什麼不同?

    短暫沉默後,孟奇在內心回答了自己:

    是拘束!沒區別!

    放棄武道實力是因為它為最大依賴。從而可以看清楚更多東西,而非其他也不是外在!

    來自武道實力的經驗見識和思考方法會有侷限,難以完整「看」清楚真我。來自地球知識、來自以往記憶的經驗見識和思考方法同樣會有侷限,同樣難以完整「看」清楚真我。準確來說,受限於本身還處在後天當中,斬掉所有則等於死亡。無法思考,無法感悟,所以無論哪一種法門哪一種經驗都有侷限,都無法完整「看」清楚真我,只能照見其中一面,各有相同和不同,就像盲人摸象,各有所得,各有涵蓋,但又非真正面目。

    明徹這些相同和不同,便知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何為如來,「我」既如來!

    到了這一步,便算照見真我,可以自證傳說了!

    也正因為這樣,各有「如來」後綴的佛陀最少傳說!

    這個剎那的認知讓孟奇身心喜悅,不是頓悟,而是真正看到了傳說之路,放棄武道實力後該體悟什麼,該怎麼做,他之前一直有些迷茫,只能不斷嘗試,如今則真切知道了如何去努力如何去審查自身。

    此心一起,孟奇忍不住就笑容滿面,旁邊桌子的小姑娘頓時嘟囔著說道:「叔叔好像一下放光了。」

    「就是就是,好像夜裡點燃了蠟燭。」小男孩附和道。

    少受後天沾染,雖然少了見識,少了智慧,但卻能看見一些成年人難見的事物。

    孟奇看了他們一眼,笑眯眯道:「叔叔可是身如琉璃,內外明澈。」

    「叔叔真厲害!」雙胞胎一點也沒有懷疑。

    就在這時,窗邊有人咦了一聲,脫口而出:

    「扶桑古樹?」

    這條海路與扶桑古樹所在的海域南轅北轍,有著十萬八千里之遙,怎麼會看見扶桑古樹?孟奇收斂心神,望向窗外,只見海天一線處有樹參天,葉似桑,如浴火,有種灼熱血腥又古老虛幻的感覺。

    真是扶桑古樹?

    有武者拿出星盤,推測了片刻,疑惑道:「海路沒錯,扶桑古樹怎麼來了這裡?」

    孟奇正待去萬界通識天地發帖求助,耳畔忽然想起月光菩薩的聲音:「七海皆能見扶桑古樹虛影,有羅教之人出沒於它附近。」

    「羅教?」孟奇皺了皺眉,扶桑古樹與東皇太一有關,羅教想做什麼?

    然後他懇求道:「還請菩薩關注一二。」

    樓船大廳內議論紛紛,有人拍照,有人發帖,有人直播,黃昌看了半響,滿足回頭,發現新交的朋友小孟正苦苦思索,臉色凝重。

    「你在想什麼?」他隨口問道。

    孟奇一本正經道:

    「我在思考羅教有何圖謀,在憂慮他們和妖族勾結到了什麼程度,在考慮天下大勢,推衍我人族該如何自處……」

    黃昌茫然看著他,不知該如何接下去了,旁邊眾人皆是一臉懵狀。

    這,這是需要你考慮的嗎……你考慮有用嗎……

    難道是萬界通識天地內有名的「虛擬政事堂」成員?身處平凡,憂國憂民,言談之間儘是軍國大事。

    忽然,月光菩薩的聲音再次傳入孟奇耳朵:

    「扶桑古樹有羅教傳說氣息,似乎是根據金皇的指點,根據上一任聖女遺留的蛛絲馬跡找到了那裡。」

    小桑?孟奇陡然站起。
匿名
狀態︰ 離線
1158
匿名  發表於 2016-8-31 11:40:34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旁觀」

    上次重回玉虛宮,自己確實發現了小桑遺留的後手,也就是通過「曾經進入玉虛宮,看了看混沌青蓮子」這件事情傳遞了兩個消息,一是確實另有準備,沒那麼容易徹底隕落,二是她的準備與混沌青蓮子有關,具體在哪裡則有待進一步探求,但之後一直沒有相關的線索浮現,自己費盡思量亦無處話離殤。

    如今羅教大能根據金皇的指點找到了蛛絲馬跡?

    線索在消失的扶桑古樹仙境內?

    小桑復活的混沌青蓮子藏在扶桑古樹附近?

    這件事情與隕落於太古的東皇太一有沒有關係?

    種種疑問,種種急迫,種種衝動,種種期待,迴蕩在孟奇胸中,混合出複雜難言的味道,無視著周圍眾人詫異的目光,想要趕去位於雲海非想界的扶桑古樹,搶在羅教之人前得到小桑遺留的準備。

    可是,自己目前沒有半點道力在身,內景不復,九竅自閉,普普通通尋常之人,拿什麼來趕去扶桑古樹界域,又拿什麼來搶先羅教之人?

    沮喪、懊惱和無能為力的感覺湧現,但這段時日的經歷讓孟奇瞬間清醒,用另外一種思維另外一種角度想道:

    「即使沒有斬掉武道實力,不證唯一,縱有甦醒到傳說層次的絕刀,又如何阻止得了真正的大能,頂多自保!」

    「傳說與天仙的差距是大境界的差距,不是絕世神兵的靈性可以彌補的,絕刀能讓自己自保於大能,已經是強極諸天萬界了,無能為力之感與放棄武道沒有關係。」

    激烈的情緒變化和今日往昔經驗見識矛盾的碰撞下,他根據體悟,又重新構建了一個新的思維模式,不加入情感的認知,不被衝動和行事習慣控制的想法。

    這就是「真我」另外一個方面,諸相之一?

    然而。即使如此。孟奇發現自己也沒想過對這件事情知難而退,束手旁觀。

    「『無能為力』的是我的武道,不是『我』本身……」他若有感悟般嘆息了一句,再次拿出黃昌給予的萬界通識符。登陸虛擬天地,找到了玉虛快遞的「客服號碼」。

    對。玉虛快遞的「客服號碼」!

    自己確實記不住故交好友們的通識符編碼了,但可以迂迴一下嘛!

    然後,他選擇了人工服務。

    崑崙山玉虛宮。大青根根根枝條飛舞,像是有著數不清的手臂。正在玩著得自徒弟的遊戲,忽然聽到叮鈴鈴的響聲。

    他扭頭看去,疑惑自語:「玉虛快遞的客服請求?」

    玉虛快遞的客服號碼向來少有人撥打。因為瞬發瞬至,無有錯誤。且價格強勢,絕不減免,也就沒什麼需要客服的地方了。

    「要不要裝忙碌呢?」他猶豫了一下。看了看玉虛宮深處,不知道掌教老爺如今去了何方,什麼時候返回。

    考慮一陣,大青根見對方鍥而不捨,誓不罷休,終於分出一根枝條,點了點按鈕。

    「喂,這裡是玉虛快遞萬界服務中心……」他尖著嗓子道,可還未來得及說完前言,就被似熟悉似陌生的聲音打斷:「大青根嗎?我是蘇孟。」

    「掌教老爺?怎麼可能?」大青根哈哈大笑,聲音不像,氣勢不像,感覺不像,怎麼可能是掌教老爺?而且掌教老爺自己能借助因果聯繫隨意降臨各處,哪裡需要玉虛快遞?

    向來只有大爺我唬弄人的,豈能有人唬弄我?

    他正待中斷通話,對方已是快速但清晰地說道:

    「大青根,對男女合和之事充滿好奇,屢次尋找素女道的『武道交流』群卻無果,收穫了一堆破爛……沉迷萬界商城購物,揮霍無度,不得已剁手斷腳求存……遊戲中毒者,貪小便宜,愛吹牛,為了幾個元皇幣,連尊嚴都可以不要,你說,某該不該讓你繼續當門房?」

    大青根聽得整根軀幹都發青了,點點汁液滲透,狀如汗水,然後噗通一聲跪下,大聲疾呼:「掌教老爺贖罪!小的瞎了一雙狗眼,聾了一雙狗耳,沒能認出您來!小的,小的這都是業餘愛好,絕對不會耽擱門房事業的,還請掌教老爺放心,您讓小的改哪一點,小的不要命都會改掉……」

    他賭咒發誓,極其誠懇,孟奇沉聲道:「念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暫且記下這些事情,好了,你幫某直接轉這個通話給大周皇帝高覽。」

    「是,小的立刻照辦!」大青根沒去多想,動用自己的部分萬界通識球權限,將通話接到了大周皇宮深處。

    直到完成了這件事情,他才抹了一把冷「汗」,後怕道:

    「老爺都會查崗了……」

    「還好我資歷深,是玉虛老人……」

    他長吁短嘆,說著夾雜費正青世界詞彙的話語。

    另外一邊,高覽絕非大青根能比,略微幾句話後就肯定了孟奇的身份,威嚴道:「三弟,你急急聯繫,可是有要事?」

    「羅教找到小桑遺留線索,直指扶桑古樹,正試圖打開那處界域,小弟雖然知道請求太過,但也只能來找皇兄,希望你能讓人皇遺族的兩位傳說大能出手相助,搶出與小桑有關的事物。」要對付傳說大能,實在事關重大,以兩人的交情,孟奇都不得不客氣了幾分。

    高覽聽完,忽地嘆息了一聲:「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大哥,這不是賣弄你「情聖」身份的時候……孟奇眼角抽了抽。

    嘆息完,高覽淡然道:「朕有憾在先,又豈忍看到你步朕後塵,會請少玄與羲娥兩位卿家出手的,不過畢竟非他們之事,若事情發展太過危險,切實威脅到了他們的性命,他們肯定不會為此不顧生死,即使朕強令,也沒辦法。」

    「這樣就行了。」孟奇知道少玄和羲娥兩位人皇遺族的傳說只能幫到這個程度,並不意外,冷靜回答。

    中斷通話後,孟奇發現周圍都是呆呆愣愣的眼神,因為自己沒有了武功,無法隔絕聲音,即使刻意壓低,也難免被耳聰目明的武者聽到。

    他們看著自己就像看著一個瘋子,將幻想當中真實的瘋子,剛才思考「真實界大事」還不夠,如今竟然扮演元皇,扮演這位諸界大人物!

    沒有任何念頭浮現,孟奇默念了月光菩薩的尊號,然後自語道:「菩薩,我想進入琉璃淨土,以觀扶桑古樹之事。」

    話音未落,他直接消失不見,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見,雙胞胎則歡呼道:

    「好漂亮的月光!」

    「叔叔被月光接走了!」

    …………

    光影一閃,孟奇眼前出現了一方青色淨土,橫跨百千億劫,涵蓋無量佛國,清淨自生,幾乎圓滿,正是熟悉的東方琉璃世界。

    參天菩提一枯一榮,佛意深深,月光菩薩坐於枯樹之下,色成淨月,重重身影疊加,四方無數面:「我還以為施主會要求去扶桑古樹。」

    孟奇笑了笑,不見衝動:「本來是有這個想法的,很強烈的想法,但我問了問自己,去有何用?能幫上忙嗎?會拖後腿嗎?回答完這幾個問題後,我就選擇了來到這裡,情緒的激盪,身先士卒的習慣,應該前往那裡的意願,在這個時候這種狀況都是拘束。」

    月光菩薩右手一抹,兩人中央出現了一方八寶功德池,照出了雲海非想界,照出了那株扶桑古樹。

    它周圍的虛幻之感出現了缺口,隱約能見裡面雲霧繚繞的仙島仙山。

    孟奇盤腿坐下,神色如常,嘴角含笑,彷彿這是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施主,你不擔憂,不期待,不焦慮嗎?」月光菩薩聲音迴蕩四周。

    孟奇笑了笑道:「這些情緒能有助於此事嗎?」

    「不能。」月光菩薩微笑搖頭。

    孟奇頷首道:「所以,它們都在,但我沒被它們拘束和影響,陷入不對的模式,做出不正確的決定。」

    「既然如此,那你看和不看扶桑古樹之事有什麼區別呢?」月光菩薩像在論禪。

    「既然沒什麼區別,為何不來看?」孟奇望向八寶功德池,看見身著古樸服侍的少玄與羲娥以無處不在之能直接出現於虛幻缺口旁,羲娥托著縮小的末日之舟,少玄兩手空空。

    見狀,他將手探向功德池,掌心忽有一抹紫色躥出,落入水裡,穿透間隔,狀似紫雷天降,瞬息飛到了少玄手旁。

    劈裡啪啦,長刀威勢無儔!

    少玄握住了這口絕世神兵,掂量了一下,含笑致意,一步邁出,踏入缺口,羲娥緊隨其後。
匿名
狀態︰ 離線
1159
匿名  發表於 2016-8-31 11:40:50
第二百三十二章 相似的樹
  
    扶桑古樹所在界域彷彿被虛幻包裹,隔離於雲海非想界,宛若海市蜃樓,可望而不可即,直至被得到提點的羅教大能動用克制寶物強行打破,才讓它「重歸」了真實界,隱約能通過缺口看到裡面的汪洋大海和仙島神山。

    但終究這是涉及太古皇者的地界,即使出現了缺口,也依舊自成一界,高高在上,七海可觀,如同玉虛宮,如同九重天,如同定海珠所衍,因此,隨著少玄和羲娥兩位傳說大能步入,東方琉璃淨土的八寶功德池忽地泛起漣漪,起伏不定,再難清晰看到裡面的場景,彷彿信號被干涉扭曲的直播。

    月光菩薩執施無畏印,四方無數面,微微笑道:「施主請看,來與不來,觀與不觀,有何區別?」

    報身與傳說的無處不在形似而實不同,傳說是將自身昇華到更高層次的狀態,類似仙界九幽等,覆蓋於真實界和諸方宇宙洞天之上,對略低層次的它們無處不在,而同一層次內,並不具備無處不在的能力,就像當初古爾多等人計畫除去蘇無名時,為了破掉這個「特徵」,故意引誘他去瑤池。

    報身則是越來越貼近對應的法理和大道,一點點地同化,最終取代,凡有修持的法理處,皆能見報身,於是無處不在,咫尺天涯,到了阿彌陀佛這種圓滿層次,更是大道在我便在,若非刻意壓制類似法理或大道,以自身所具、陣法衍化等代替,即使仙界九幽,報身亦能無處不在!

    扶桑古樹周圍的界域明顯以自身之理替代了天地之理,既是報身,也為傳說的月光菩薩亦無法清晰照見內部,故而來與不來,觀與不觀,無有區別。

    以絕刀甦醒到傳說層次的能力,孟奇身在樓船。一樣能借給少玄!

    孟奇笑了笑,沒有說話,八寶功德池內泛起的陣陣漣漪突然平息了,紫色湧現。茲茲聲響,電光亂竄,迅速便浮現出一副清晰的場景,遠處古樹參天,近處仙島羅列。腳下水浪色金,四周神山林立,真有幾分上古仙真居所的高渺。

    這是來自絕刀的視角!

    這是它借助與孟奇的特殊聯繫傳遞迴來的所見所聞!

    「淨土清淨,琉璃鑑心,旁觀有佛池,交談有菩薩,為何不來?」孟奇笑眯眯說道,一副閒來靜坐讀黃庭的瀟灑道人模樣,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扶桑古樹之事,毫無焦慮、煩躁、急切等情緒。

    不是沒有。孟奇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它們的存在,甚至在冰冷地審查它們,回溯源頭,分析來自哪些記憶,哪些經驗,哪些習慣,哪些無法描述的悸動……

    這是一種奇特的體驗,沒有放棄武道實力帶來的思維模式變化,他就無法主動地「隔絕」某些記憶、經驗和本能,再次構建新的認知、新的觀點。從另外的角度審視自身,透過現象,看到「真我」不同之面。

    剛入扶桑古樹所在界域,少玄與羲娥突然像是水泡般破碎了。了無痕跡,若非絕刀提供所見,孟奇察覺不了他們的動靜。

    前行是來搶奪上代大羅聖女遺留之物的,隱匿靠近,暴起出手,是相當不錯的選擇。能夠少陷入激烈的傳說大戰,本身與孟奇無有交情的少玄、羲娥當然想少陷入。

    傳說遁光極快,以至於為了讓孟奇看清楚,絕刀傳回的畫面都出現了延遲,隨著前行,那一座座仙島神山徹底暴露於池水當中,上面佈滿了亭台樓閣,或古樸或飄逸,足以讓人想像上古年間的盛況,然而,這些仙家建築佈滿了灰塵,多有自然腐朽傾塌,像是失去了所有榮光,回到了普通,被時光侵染。

    除此之外,這裡安靜到沒有絲毫聲音,看不到飛鳥,見不到游魚,毫無生機。

    「仙家洞府即使經歷萬古,力量流逝,禁制衰敗,也不該如此腐朽,積滿這麼多塵埃……」孟奇疑惑說道。

    月光菩薩聲音彷彿從不同宇宙傳來,匯成一道:「妖亂大地時,扶桑古樹周圍幾位傳說突然遷徙離開,不肯吐露緣由,再之後沒多久,該處仙域與外隔絕,再沒有任何生靈可以出來,傳說亦無法入內,如今觀之,彼時當有異變。」

    「究竟發生了什麼異變?」孟奇微微皺眉,涉及東皇太一的事情總是充滿詭異,讓自己有些本能的戒備和忌諱。

    九座仙尊墳墓下鎮壓的怪物在呼喊著「太一」,黃巾道能借來這位據說隕落了一個紀元的大人物的庇佑之力,扶桑古樹則是由祂隕落時的鮮血孕育而出……

    以小桑當時的境界實力,不可能憑藉自身進入扶桑古樹界域,那麼她是找到了當初遷徙離開的傳說大能的遺留?孟奇冷靜想著,同時也在審查著自身的念頭,追根溯源,瞭解來由。

    仙島神山的塵埃堆積顯然也讓少玄與羲娥有所戒備,遁光稍微放緩,繞了個圈子,生怕碰到什麼未知可怕之事。

    這時,月光菩薩彷彿回答孟奇疑問般道:「金皇遣人進入扶桑古樹界域,恐怕不只是尋找上代聖女遺留,還想弄清楚這裡的異變,找到某些事物或者線索。」

    孟奇沉吟了一下,腦海諸多想法和記憶翻滾,剝離掉情緒侵染甚重的那些,搖頭笑道:「有的時候,我都懷疑金皇是不是故意打著除掉小桑隱患的幌子,防備做其他重要之事。」

    「很有可能,但更可能是兩者齊備。」月光菩薩語氣平和,對扶桑古樹界域內的事情同樣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轉而說道,「蘇施主,其實,要明諸相非相,以見如來,為何要捨近求遠?你身懷八九玄功,擅長變化,每一變都是只剩下真靈未變,如此體驗不同生靈的感官,體驗它們對同一件事物的不同感受,比如『真我』……」

    孟奇忽地愣住,八九玄功以變化不同事物勘諸相非相的道路,自己還曾經強調過,當時竟然半點沒有往這方面想!

    「是最近更依賴元始九印,被它所矇蔽了?」他如自言如詢問。

    月光菩薩笑道:「非也,是你急於成就傳說的情緒矇蔽了你。很簡單的一個想法,如果當前所擁有的東西能幫助自身很快證得傳說,那應該已經有眉目,既然沒有眉目,說明所求在外,既然所求在外,那毫無疑問會忽視所擁有的東西。」

    「原來如此。」孟奇愣了愣,似有感悟,然後忽地笑了起來,「但如今也不晚,還請菩薩喚起我的記憶碎片。」

    武道實力失去,記憶能力下降,但不表示記憶丟失了,只是自身想不起來而已,它們依舊藏在心海深處,以碎片的模式。

    連宿世輪迴的記憶都能深藏心海,何況今生?

    而這算不算不依賴於肉體、不依賴於三魂一致的「不變」?

    此時,少玄與羲娥已經來到了扶桑古樹附近,從遠觀變成了近望。

    這株古樹參天而立,根扎汪洋深處,干係形成了巨島,化作了山谷,它分成兩株,一株至高至上,卻多有沉重,一株至幽至深,卻顯得飄渺,互相依靠,攀援往上,長出了諸多枝幹,每一根枝幹都給人近乎真實界之感,枝幹之上,抽長著桑葉,沐浴著日芒,如同火燒,灼熱外顯,內裡朦朧氤氳,彷彿一方方宇宙。

    相似的事物,孟奇曾經見過,那就是自身的大道之樹!

    這是有人刻意以太一之血培養可以取代大道之樹的事物?孟奇念頭剛起,月光菩薩一指點來,喚醒了他曾經變做老鼠,變做蒼鷹的記憶。

    而扶桑古樹所在「山谷」前,盤坐著一道身影,手托琉璃盞,正是羅教掌燈神使,他沒有其餘舉動,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古樹之上,沙悟淨一點點攀登。
匿名
狀態︰ 離線
1160
匿名  發表於 2016-8-31 11:41:07
第二百三十三章 灰燼

    琉璃盞剔透明淨,不見半點瑕疵,承載著如膠似油的幽暗液體,內裡延伸出一根五色紛呈的燈芯,靜靜燃燒,綻放光芒,將龐大參天的扶桑古樹完完全全照亮,如能照透三界十方、諸天萬界。

    少玄與羲娥繞著圈子靠近,各施神通,彷彿消失在了世上,試圖瞞過書生般的掌燈神使,從另外一個方向攀登古樹,追趕沙悟淨,搶在他的前方拿到上代大羅聖女的遺留之物。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忽然聽到鴉雀無聲的這裡發出劇烈燃燒的劈裡啪啦之聲,看見掌燈神使周圍燈光如火跳躍,一點點燃燒殆盡的黑灰塵埃突兀浮現,從虛空洋洋灑灑飄落。

    他的「遊子燈」點燃了什麼?

    他這樣的姿態不是悠閒等待,而是專注戒備?

    是什麼東西讓掌燈神使如此慎重,直接動用了無生老母的「遊子燈」?

    人皇遺族傳承不絕,少玄和羲娥自然認得掌燈神使,認得「遊子燈」,據說對方是上古年間一位赫赫有名的仙人,後來拋去過往,不留姓名,虔誠侍奉無生老母,而「遊子燈」據說彼時也另有名稱,極其強橫,畢竟絕世之物不可能突然就蹦出來,即使最新才煉製成功,也會有種種異象出現。

    念頭剛剛浮出,少玄手中那口彷彿紫電凝聚的長刀忽地亮起,絢爛明淨。

    心意轉動,少玄沒有試圖阻止,而是順著絕刀傳來的微妙感應,斜斜一劃,主動將它催發。

    劈裡啪啦,電光大作,滿佈虛空,讓四周宛若白晝,使扶桑古樹和遊子燈火都黯然失色,少玄只覺右手微沉,然後便看見點點黑灰塵埃詭異出現,隨風飄零。

    有敵人來襲,被絕刀發現,直接以神雷擊成了灰燼,就像遊子燈將它們徹底點燃了一般?少玄恍然大悟,但心頭又多了新的疑惑。

    以自己的境界和實力,對「幻想照進現實」都能有所察覺,為何絲毫沒有感受到敵人的蹤跡?

    因為這方界域以自身之理代替了天地之理?可自身也是內成一界,舉手投足間皆能改變周圍法理,哪怕是九重天內,也可以略作調整,不至於完全感覺不到異常……

    聯想到此地仙島神山衰敗腐朽,佈滿塵埃的樣子,想到扶桑古樹牽涉東皇太一這洪荒帝者,少玄心頭愈發戒備,隱約有了些猜測,同時主動現出了身形,目光轉向掌燈神使。

    剛才電光大亮,灰燼灑落,如此大的動靜怎麼可能瞞得過一位傳說大能?

    自己兩人的潛伏靠近謀劃宣告失敗。

    旁邊的羲娥已經將「末日之舟」祭了出來,化作一艘似乎能橫渡重重宇宙的巨艦,漂浮在虛幻般的苦海之上,自身屹立船頭,風浪不侵,隨波起伏,似乎打算直接撞向掌燈神使,撞向扶桑古樹。

    然而,他們與掌燈神使之間的距離卻沒有因此拉近,反倒有了隔著千萬星辰的詭異感受。

    掌燈神使與少玄目光接觸,如虛似幻,氣機難以牽扯,微微一笑道:

    「原來是人皇遺族的兩位道友。」

    他披灑著溫潤明黃的燈火,彷彿遠在界外,悠然旁觀。

    少玄與羲娥對視一眼,明白所見所聞必定受到影響和拘束,或來自外界或來自本身,故而未能看到真正面目。

    他們眼中條條銀河匯聚的浩瀚星雲緩緩旋轉,舊有的認知模式褪去,重新構建符合了契合之前感受的新模式。

    轟的一聲,所見再也不同,哪裡還有天地,哪裡還有仙島神山,這是一片浩瀚無垠的幽暗世界,所見所得所聞皆是扶桑古樹,它貫穿無垠,撐破極限,難以用語言來描述龐大,只能說每一片桑葉就近乎真正的宇宙,無邊無際,而古樹主幹抽長出數不清枝幹,掛著無數桑葉,彷彿諸天萬界一下完整地呈現在了兩位傳說大能眼前。

    而沙悟淨哪裡是一點點攀登往上,明明是以灰塵之姿在主幹急速飛遁!

    掌燈神使盤坐樹前,與少玄、羲娥確實有著千萬星辰的距離。

    末日之舟橫渡,瞬間就穿透了幽暗,抵達了燈火邊界,難以進入遊子燈照亮的範圍。

    見少玄與羲娥沒有說話,掌燈神使繼續說道:

    「兩位道友真要摻合此事?你們與元皇毫無交情,因為命令,就要阻止老母圓滿之事,與我羅教結下不死不休之仇?」

    羲娥冷笑一聲:「上古末年,中古初年,無生老母多少次危害人皇?你覺得我們會擔憂結仇羅教?」

    「而且你們恐怕另有目的。」少玄看了看後面急速飛遁往古樹最上方的沙悟淨。

    掌燈神使哂笑道:「扶桑古樹以東皇太一和昊天上帝之血共同孕育,深藏隱秘,既然進入,又怎能不探索一下?」

    說到這裡,他神色一正,傲意微露:

    「雖然你們有兩位,雖然你們有末日之舟和霸王絕刀,但遊子燈在身,本座倒要看看你們闖不闖得過我這關。」

    燈火搖曳,似乎一下膨脹了起來。

    少玄與羲娥各自凝神,巨艦飛出層層禁制,長刀引來諸天雷霆。

    同時,他們心頭頗為訝異:

    扶桑古樹不僅僅是由東皇太一之血孕育而出,還有昊天上帝的?

    是誰做的?

    …………

    月光般的手指點中眉心,無數記憶碎片飛出,沒有了神識沒有了精神感應的孟奇似乎一下離開東方琉璃世界,真真切切地回到當初,體悟著經歷。

    思緒變得模糊,記憶少許浮現,眼前看見的是泥土,看見的是黑暗,看見的是佈滿各種垃圾事物的洞穴,但卻與人族所見別有不同,似乎是它們另外一番面貌。

    跌跌撞撞,循著一抹沒有泯滅的自我認知與靈性,孟奇往外飛奔,四肢協調,很快就來到了一汪池水旁邊,看見了一隻黑色噁心的老鼠。

    老鼠視角所見與人族時自有不同,此時的身影對孟奇而言就像來自噩夢裡的怪物。

    這就是自己?

    這就是如今的我?

    以前變化時,他有神識或靈覺精神在身,無需依靠老鼠的感官老鼠的身體,如今沒有了這一切,記憶再次大幅度退化,所見真正不同。

    恍恍惚惚間,孟奇有種自己就是老鼠的感覺,似乎經歷了一場變形記。

    水池崩裂,身影消散,孟奇展開雙翅,翱翔於藍天。

    蒼鷹、石頭等變化記憶一一經歷,受困於沒有神識沒有靈覺,孟奇是完全變成了它們,用它們的感官認知世界認知自己,如夢似幻,有些不知是莊生夢蝶,還是蝶夢莊生了。

    這是我?

    這也是我?

    沒有武道實力的情況下,這些變化這些經驗絕對能讓最沉靜最理智的人徹底迷失,但孟奇卻始終有一絲自我認知沒有磨滅,在莊生夢蝶的經歷裡堅守於迷失邊緣。

    這是我的心性修為?

    沒有了武道實力,但心靈修持程度依舊存在?

    它來自於磨礪經驗,來自於種種體悟,沒有武道,也有我心!

    可是如果再「剝離」對應的經驗,對應的體悟呢?

    少許念頭轉動間,孟奇經歷著不同變化,緊緊守著那一絲自我認知,體驗著不同身軀不同感官不同經驗下看到的「自我」。

    同與不同之間,靈光漸漸浮現。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1-16 07:31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