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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沈曼奴]芳卿可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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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 00:50:30
  第十章

  步出旅行社大門,直走到停在路旁的車,自皮包裡找了鑰匙時,有人從她背後拍她的肩。

  韓冰雪回頭,見到對方,自然地發出微笑,「上天好像安排了很多巧遇給我們兩個。」

  丁雨凡聳聳肩,「我以為你不會想再見到我。」

  韓冰雪兩手一攤,莫可奈何地說:「因為是巧遇,所以不想見也得見。」

  「來這附近有事?」

  「嗯。」回問:「你也是?」

  丁雨凡也點頭。然後又問:「事情辦好了?」

  「辦好了。你呢?」

  兩人突然進行起沒什麼內容的對答。

  「也是。」指指她後頭的交通工具,「很不錯的車。」

  韓冰雪故意顰起眉,「好像還差我一級吧。」

  深吸一口氣,看看周圍建築物,再看看天空。找不到話題。

  「那……」只好露出道別的神色。

  「Bye。」韓冰雪倒是沒什麼依戀地搖頭道再見。

  丁雨凡起步走開,而韓冰雪轉身欲開車門之際,驟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出聲喚他:「丁雨凡。」

  丁雨凡似乎正等著她的呼喚,倏地回過身子。

  「今天接下來的時間,你有空嗎?」

  他想了一下,答:「有啊。」

  「完全沒事了?」

  「嗯。」

  「那我們約個會吧。」

  「啊!」丁雨凡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地走回她面前。

  韓冰雪將手上皮包率性地甩到肩後,「怎麼樣?」

  「好啊!」還算是欣然同意。

  「那好。我們去跳舞吧。」

  「跳舞?」

  「嗯。」韓冰雪點點頭,「傅小富說她不看文任仁跳舞,是怕他的舞姿破壞了他完美的形象。不知道你的舞姿會不會破壞你在我心裡的形象。」

  兩人各自開著自己的車,來到一處海邊。

  踏入海灘的細砂上,韓冰雪便卸下腳上高跟鞋。立在原地,手遮在額上略擋陽光,瞇眼眺望大海。

  「來這種地方跳舞?」

  面對海風甩了甩頭,髮絲便順風飛舞,「浪濤聲也是一種旋律。這是你教我的。」

  但一掉轉身看他,額側髮絲又胡亂拍打她的面頰,只有裙擺仍順著節奏飄動,「有旋律就能跳舞,我原本是這樣以為的。可是來到這兒,就沒了跳舞的興致了。」伸出手,「想抽煙,我的皮包留車上,你身上有沒有?」

  丁雨凡摸摸口袋,告訴她:「我不抽煙了。」

  韓冰雪刻意睜大眼表示不可置信。

  「你變了,我也變了。你變乖了,我變壞了。」調皮地踢了一腳沙到他鞋面上,「脫鞋啊!不親自趴趴海沙,怎麼算來到了海邊呢?」

  丁雨凡彎腰脫了鞋,略折起褲管後,隨她身後走近大海。

  「那之後……直到現在,我才再一次來看海……」

  停下腳步。浪,沿岸邊滑上來,沾濕他們腳尖後,又退了回去。

  韓冰雪的眸光,泛起迷離,「我想你永遠都不明白,當時我被你扔在漆黑海岸上的恐懼。」柔美嗓音被海風吹散,傳到丁雨凡耳邊時,已成低聲吟唱。

  「海的旋律,一個人聽起來,像是鬼魅的呼嚎。也許你認為妖魔鬼怪沒什麼好怕的,但是我怕死了,甚至只是提到這個字眼、看到字形,我整顆心就會嚇得發毛。而你,居然那麼對我……」

  「我不知道……」當時他率性而為,完全沒考慮到她的感受。

  「我不停地看我的身後,深怕一群孤魂野鬼排著隊伺機嚇我。腳邊的海水則凍得我發抖……」

  拉著裙擺,她蹲下身,「走了幾步跌倒,腿上不知有什麼濕軟的東西,當時我還以為是蛇……你能想出蛇在我腳上滑行的情境嗎?」手掌平觸濕潤沙地,沙地一片柔軟平滑,「現在回想,想不透自己怎麼會以為是蛇。應該只是海星之類的軟體生物吧。」

  「對不起。」

  「弄清楚了之後,才知道全是自己嚇自己。」抬起濕沙埋自己的腳掌。「可是從那之後……,海,這個字眼,變得比『鬼』這個字眼還可怕。」

  「我當時……」

  「沒關係了。」借這一回湧上來的海水洗洗手,站起身,「反正『夜半聽海』這技倆,你不只對我一個人使過,對不對?」

  丁雨凡搖搖頭,「不是的……」

  韓冰雪側頭看他,等待下文。

  「在晚上帶其他女孩來海邊的話,真的只是聽海……」

  韓冰雪笑,笑他不會說謊。她幫他說出正確答案:「兩個人待在車上,搖下車窗,就著浪潮的節奏做愛。」

  「你怎麼……」

  「霍華跟我這麼提議過。我當然沒答應。因為我怕海。」

  她抬起頭,再請潮水沖去腳上濕沙。「現在不怕了。從哪兒失去的,就從哪兒要回來。是你把我害成這樣的,所以拖著你來海邊。」

  「從哪兒推動的,就從哪要回來。」丁雨凡突然露出笑容,向她提議:「也打算要我愛上你嗎?正如我當時做的一樣?」

  韓冰雪微笑瞟他一眼,低頭輕抬腳,以腳掌平觸濕滑的灘面。

  「為什麼不?」

  「我辦不到的。」她輕聲作答。

  丁雨凡笑臉僵垮住,「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你又發倔了。像個小孩子似的。」

  「別用老太婆的口吻跟我說話!」他仍然是小孩子的任性語氣。

  「傻瓜才會想要讓一個沒心沒肺的人,懂得去愛人。」她諷刺他:「沒心沒肺的人長得怎麼樣?你去海邊看看自己的倒影吧!」

  說著,卻是她自己朝一個湧來的浪奔去。

  「啊--心情好好。」未料那浪到她面前時還向上翻捲起,打濕她全身。她抿抿唇,笑喊:「是鹹的!」

  舉起雙手,開懷地大嚷,試圖與風浪竟聲:「海是鹹的!是女人的淚滴成的!」

  屈下雙膝跪地,她以手汲水,「海水裡,我韓冰雪的淚有這麼多--」想想覺得不對,遂用力拍打海浪,「不!有這麼多、這麼多、這麼多--」

  她略顯瘋狂的動作在另一道更大的海潮湧上來時突然停止。丁雨凡看著她的背影,發覺她的雙肩微顫著。

  「喂!」在哭嗎?

  等了一會兒,她回過頭,眉眼都在笑。

  更令人詫異的是,她竟開口說:「嘿!咱們來做個愛吧!」

  「什……」丁雨凡的表情錯愕住。

  她站起,回頭走向他,「今天是你生日,補送四年前就該送你的東西。可是經過四年的折舊已經不是全新的了。你要不要?」

  「你怎麼知道今天是……」

  她微笑。方才在路上,她突然想起自己就是在四年前的今天,決定徹底放棄他。也因而才會邀他來場約會的。

  「不是的話,也當做是吧。」

  見他仍無回應,她自顧自地加注道:「不過我可沒有在車上邊聽潮聲邊辦事的雅致哦。」仰身伸展腰肢,「一把老骨頭了,做這種劇烈的運動,總該找個又舒服又大的床板吧!」

  她假裝思考了一下,告訴他:「我想到了一個地方,不過恐怕得開八個小時以上的車才到得了。」

  丁雨凡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

  「你想起來了嗎?」

  他點點頭。

  「去不去?」於是她又展開迷人的笑容問他。

  「好累,你累不累?」

  下了車,她走向他,手環住他手臂,重心微倚向他。

  「是你堅持要各人開各人的車。」丁雨凡算是扶著她走上飯店大門前的階梯。

  「人的一生這麼短,如果一直在重蹈覆轍的話,那就太悲慘了。」

  他停下腳步,「你這次又想在這裡向我要回什麼東西?」

  「你在這裡,得到我的什麼東西了嗎?」她反問。然後拉他走向櫃檯,「你不是這裡的股東,不要大老遠跑來卻沒房住。」

  「同一個房間。擺設沒變,卻仍舊像新的一樣。你專用的?」

  丁雨凡點頭。「我不習慣改變房間的擺設。」

  「懷裡的女人卻一個換過一個?」

  丁雨凡鬆開領帶,在櫃旁的木質椅上坐下。

  韓冰雪則側躺入沙發,用手撐起頭看他,「你和『面帶力達母』也是來這兒玩瘋的?」

  丁雨凡露出不解的神色。

  「聽不懂?護士呀。」

  他費了些力才想起她指的人是誰。「不是。」

  「全省各大旅遊區都有你的據點吧!」

  「和我一起來過這裡的人,除了文任仁,就是你。」

  「就算是謊話我也開心。」

  「我不需要說謊。」他站起身。

  她亦直起上半身,「不要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嘛。我記得你好像說過,想看看我纏人的模樣啊!」他走向她,「我在這裡得到了你的初吻。你打算怎麼要回去?」

  她起身迎向他,墊起腳尖,一手環住他頸項,另一手覆住他後腦勺,壓低他的頭,自己則仰頭以唇覆住他的唇。

  她吻他的方式幾乎完全複製當年他吻她的樣子--輕吮其下唇,以柔軟舌瓣撬開他齒間,恣意、大膽地深吻。

  決定結束長吻後,她放開他,微喘道:「算你已經還給我了。」

  她回身坐沙發上。

  「事實上我也有些東西想還你。你放心,只是一些話語。或許你已經不記得自己曾說過那些話,可是我卻是想忘也忘不了。」

  自皮包找出煙盒及打火機。「你聽著--,我是個生來就注定要讓女人哭慘了的男人。你們不知道嗎?小冰人--心愛的美人……」

  吞吐出一陣雲霧,饒富風情地繼續說道:「我就是要你離不開我。你發什麼神經呀!老鼠躲不躲得過……」

  「真難看。」丁雨凡岔話。

  韓冰雪曉得他指的是她抽煙的樣子。

  「會嗎?」故意噘高雙唇吐煙,「別人都說好看。」

  「別人隨口誇你兩句,你就上癮了?」

  她挑眉,「如果是你說我抽煙好看,我就不抽了。」甩甩髮,「頭髮也是。你說我適合留長髮的那一天,我立刻去削短。而且這輩子不再留長……」

  丁雨凡側眼瞄她,同時初下身上襯衫,隨手扔在沙發扶手上。

  當他一裸出上半身,韓冰雪立刻紅著臉別開眼。

  丁雨凡覺得自己簡直看到了奇跡。「這種東西你早該看多了。竟然還會臉紅。」

  「胸部竟然會是平的……」她怎麼也不肯再將視線投向他,「這種東西不論看幾次都會臉紅的。」

  丁雨凡輕嗤一聲,「你又好到哪裡去?」轉身走進浴室,「今天一整天又是海風,又是烏煙瘴氣,我受不了,先去沖澡了。」

  「我可以喝酒嗎?」看著櫃裡的醇酒問。

  「你醉死算了!他沒好氣地答。

  韓冰雪亦梳洗過後,穿著浴袍走出來,「為什麼這次不叫人送衣服上來?」

  坐在床上聽著音樂的丁雨凡以遙控器轉小音響的音量。

  「反正都要脫掉的,不是嗎?」

  她走近床邊,「怎麼開始?」

  丁雨凡盯著她的眼看了好一會兒,開口道:「算了。」

  「咦?」

  「算了吧

  「我不想再從你身上得到什麼了,免得還不起。」雙腿滑落床沿,要將床鋪讓給她。

  韓冰雪輕捂嘴,還在笑。「你以為你能在我身上得到什麼?」

  他扁扁嘴,「我換個方式說好了。因為你已經沒了我想要的東西,所以就這麼算了吧。」

  「你是不是受過什麼挫折?」她走近茶几。

  「怎麼會這樣問?」

  拿起茶几上酒杯及酒杯來到他面前。「我猜不到你會改變這麼多的原因。」

  「和你變成現在這樣一樣。自然而然,不知不覺。」

  倒了杯酒,遞給他,「陪我喝一杯吧。」

  丁雨凡要接過杯子時,韓冰雪突地將杯中酒灌入自己口中,含在嘴裡,將手上瓶杯放在旁邊矮櫃上後,俯身吻住他的唇,送口裡的酒入他口中。

  熱酒滑入喉頭,丁雨凡雙手抱她的腰側,拉她後躺在床上,自己則翻身將她壓於身下。俯吻她沐浴過後散發馨香的頸項,同時輕拉開浴袍,使她露出肩膀。

  韓冰雪撫他的頰,略阻止他續往她胸前親吻的動作。

  「你還是很男人嘛!禁不起一絲絲挑逗。」

  「知道我真正的感覺嗎?」丁雨凡抬臉看她,「想到不知道你和多少男人做過這種動作,我就覺得噁心。」

  「你自己呢?」她仰身啄吻他的唇。

  「好。」箝住她的下顎,「既然你這麼放得開,我也不該再小裡小氣。」

  他無預警地一骨碌抽開她身上浴袍!

  胴體只露出一瞬間。韓冰雪翻身坐起,扯緊浴袍袖口蔽身。

  丁雨凡笑著亦坐入床中央。「不是沒在男人面前全裸過,為什麼又臉紅?」

  「不管幾次都會臉紅的。」她瞪他,「只有禽獸讓人看了自己的身體才能不臉紅。」

  「好可愛。」他伸手將她拉入自己懷中,撥弄她微濕的髮,「先說好,你沒機會喊停了哦。」

  韓冰雪眨眨眼,「麻煩您慢慢來,別太粗暴。我這身骨頭禁不起折騰。」

  他輕吻她臉側,在她耳畔道:「據我聽說,被霸王硬上弓過的女孩才會有這種請求,誰對你這麼做過?」

  「有人對我這麼做又怎麼樣?現在我只求你別對我這麼做。」她吐出的氣皆呵在他頸項。

  他摸摸自己的頸項,「嘴皮子耍贏沒有用。」

  她朝他皺鼻,「別想跟我比床上功夫。

  丁雨凡在她鼻尖點下一個吻。兩手伸向她袖口要幫她脫衣。

  「喂!」她拍開他的手,拉緊身上浴袍。

  丁雨凡翻白眼,「不要告訴我你習慣穿著衣服做。」

  「我……」她垂下眼睫,離開他懷裡,躺在床上,側著頭,表明主動權給他。他彎身,輕輕柔柔吻她的眼睫。竟感覺到濕潤的水氣。

  「你哭了。」

  「沒有啊。」聲音卻有絲哽咽。

  他輕撫她的頰,不知想到了什麼,道:「你等一下。」

  「別拿。」她阻止他下床去找安全套。

  「可是……」

  「我很安全的。」她以拉住他指尖,「不僅乾乾淨淨,而……我平常都吃著避孕藥……」

  「你吃著避孕藥……」他甩開她的手,反身坐在床沿,「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呀!」

  她直起上身,「彼此彼此,不是嗎?」

  「誰跟你彼此彼此!」他氣得咆哮。

  「你自己說過不能喊停的。」

  「不做了。」他站起身。

  她探身拉住他的手。「又覺得噁心了?和你在一起過的女人,個個都潔身自愛,都只給了你嗎?」將身子挪向床沿,「如今你用這種態度對我,太不公平了吧?」

  她在床上站起,自背後擁住他。

  待他不再緊繃全身,她輕扳他的肩,要他反轉過來與她相對。

  解開浴袍,彎身擁住他,彼此上身肌膚接觸,一起感受著迅速升高的體溫。

  許久她緩緩側頭,雙唇輕輕碰到他的頸。等了一會兒頸項亦傳來對方唇瓣柔軟與溫暖的回應。

  臉微上移,悄悄銜吻他耳垂。丁雨凡也隨即對她這麼做。

  兩人緩緩坐下。又是緊擁。

  接著,丁雨凡自她裸肩沿著纖細手臂往撫,捧起她的手掌,吻其手背。

  韓冰雪則撫觸他肩前鎖骨,烙下吻印。

  他托起她下頜,兩人互相凝望。

  在禮節般互吻臉頰後,唇瓣相接。至此,兩人不再持。以熱情而無聲的肢體語言,向對方表達一直未說出口的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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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 00:50:56
  終曲

  室內播放著以陌生語言傳送著的電台節日。韓冰雪坐在街邊,俯望異國街道。

  見到幾名小孩子活躍地竄過大街,她下意識地撫住下腹部。

  真的有了嗎?生理期是晚了兩個多禮拜了,但,真的就這麼巧?

  當時說自己服著避孕藥,只是為了逞強,完全沒想到會有這種後果。

  當夜她趁他熟睡之機獨自離開。直到上了飛機、飛離台灣,她還沉於惡作劇的喜悅裡。

  萬萬想不到,就此被煩惱纏住的是她自己。

  回頭望望櫃上電話。她把號碼告訴了公司,如果他有心找她的話,不會找不到。可是過了這麼多天,除了助理打來詢問某項作業處理方式外,它未作多餘的聲響。

  胃部抽痛了一下,她將腳抬至椅上,軀體縮在一起。平常像這種時候,她已經點了煙、飲了酒;然而現在,一想到肚子裡可能有一個小生命,即使手邊已抓著煙酒,還是會乖乖放手。

  改拿起椅旁矮桌上放著的幾張紙,自嘲地笑了笑。人真是矛盾呀!一邊期待這樣的意外沒有真的發生,一邊卻又著手擬了一套育子的計劃。

  如果證實有了孩子,她是絕不會拿掉的。所以生或不生,對她而言不是問題。

  問題是,讓不讓丁雨凡知道?若讓他知道,他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他會懷疑,孩子的父親真的是他?

  應該不會吧。

  男人啊,總得在親身破壞了女人的貞操之後,才會相信那女人的貞操。

  而那天主動發出邀請的是自己,又是為了什麼?

  如果有機會再見到他,他肯定也會這麼問她。

  胃部燃起劇痛。因為緊張的關係吧!這些年,已習慣以煙,一吸一吐地緩和心情。所以一旦不能再碰煙酒,便不知如何應付這煩躁難消的不安。

  沒來由地想起以前的自己,在這種時候,會有些幼稚地喃喃自語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

  「沒事的……」她站起身,「沒事的……」在室內來回踱步,「沒事的呀!沒事」

  效用不大。

  她頹坐回床邊。

  這句話的效用,早在四年前遇見丁雨凡時,就被破解了。

  而現在,難得的長假,她,又在這裡做什麼呢?

  側躺在床,合眼回想與他重遇之後,發生過的事情及自己的心情。

  是的,從酒吧聽到他的聲音,弄翻手上酒杯開始,她就失去方向了。

  終於承認,這種不安--是每個期待被愛的女人的不安。

  「還學不乖嗎?」她哭喪著臉自問。

  唉!一聲輕歎,她搖了搖頭。

  女人在愛情路上再怎麼受傷,會不會學乖的。

  有點可笑。該來的,在假日的最後幾天裡,還是來了。

  那天夜裡,韓冰雪狠狠地抽了一包煙,同時灌酒灌至神智不清為止。

  就當作是慶祝肚子裡根本沒什麼孩子,完全是自己白操心一場。

  假期在疑心安穩壓電源中度過。她回到了台灣。

  她曉得回來後勢必會再見到他,但沒想到這麼快。

  丁雨凡在機場大廳裡等著她。

  韓冰雪突然有恍若置身於當年人行道上的感覺,不同的只是,此刻他身邊沒有女伴。

  迎面走來,她和當時一樣,仔細觀察著他的眉眼、他的神情。

  他--衣裝畢挺,氣勢非凡、自信依舊。甚至多了一股讓人一時之間形容不出來的風采。

  就算明白,不管她對他做了什麼,他還是能過得很好。

  畢竟,一隻小老鼠或許鬥得大象,卻注定敵不過貓。

  他的臉上如果能添些滄桑,衣衫氣質表露出點頹喪,她或許還能以為他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在意她的。

  但沒有,完全沒有。

  他永遠能過得那麼那麼好……

  「來接我的?」一停下腳步她便先開口問:「怎麼會知道?」

  「約會那天,我看著你從旅行社走出來。」自她頭髮審視到她腳下,道:「夠漂亮了。到時候再換件衣服就行了。」

  牽住她的手,「走吧。」

  「去哪?」

  「教堂。」朝她咧開特大號的笑容,「什麼都準備齊全,就等新郎帶新娘去而已。」

  「別開玩笑!」她甩開他的手。

  「你不親自到場看看,怎麼會知道我是不是在開玩笑?」

  韓冰雪傲揚著臉,「你大可不必因為知道我這個老處女把畢生的第一次給了你,就……」

  他抬手遮住她的嘴,「講這種話的時候,多少修飾得婉轉一些。」

  她用力拍開他的手,目光冷冽,「嫌我用詞粗俗?比得上你們當年那一夥人嗎?」

  丁雨凡退開一步。

  「你到底還是記著那件事。當時我沒有像文任仁那樣阻止他們繼續嘲諷你,是因為……有些場合,不是你想開口就開得了口的……」他試著解釋自己當時的心情,「我沒有一心想要護著某個女孩子的經驗,所以……」

  「想全力護著一個女孩,靠的不是經驗!」卻被她怨聲駁回。

  「好。」他又握住她手臂,「他們現在都在教堂裡,我現在就去揍他們一頓,行嗎?」

  韓冰雪依舊甩手掙開他,「跟我無關了。」

  被她甩開的手改指住她胸口,直言道:「丁雨凡這個人,在你的心中已經根深蒂固,你怎麼趕都趕不走。」

  韓冰雪倔傲地咬咬唇,笑哼一聲,回道:「你以為飯店那晚只有你一個人得到?」

  丁雨凡收回手。「什麼意思?」

  「如果說--」目光緊鎖在他臉上,不放過他任何一個表情變化。「我已經有了小孩呢?」

  「什麼?」丁雨凡雙手攫住她的肩,詫異得扭曲了眉眼。

  「先說好,這是我一個人的。」

  「你真的……真的……?」其實他的內心霎時間已充滿喜悅了,但她冷漠無情的態度又使他蹙眉。所以他的表情交錯在憂喜難明的掙扎之間。

  韓冰雪吐舌,「騙你的。」輕輕撥開他的雙手,「夠了。看你這模樣就夠了。也許,丁雨凡這人真的是根深蒂固活在我心中,但那又怎樣?我不在乎呀?」側轉過身,再說一句:「我還是過得很好啊!」朝前開步。

  「你別走!」丁雨凡粗魯地將她拉入懷裡,力道大得容不下她有所動彈。

  「你聽著!我只說一次--」他深吸口氣,看看周圍,然後羞赧著低頭,卻不敢正眼看她。又深呼吸了一次,甫以只她和他聽得到的音量道:「我愛你。」

  韓冰雪怔得睜大眼,櫻唇微開。

  「絕不是說謊。你知道我不說謊的。從認識你開始一直欺負你,且曾經幾次眼睜看著你挨打、看著你被嘲弄,卻不幫你--是我不對。」

  要她側著臉靠在他肩上,靜聽他訴說。

  「當時我的心態只是單純地想要你不可自拔地戀慕我、離不開我。」一手輕抵她的頭,手撫撥她的髮,「當我聽說你為我心痛、難過得打電話回家求救時,我的心情居然是竊喜多過憐惜……」

  韓冰雪將臉整個埋在他胸前,讓淚水沾濕他的衣。

  「直到那回人行道上,你對我不理不睬,以確切的態度表明徹底放棄我之後,我才察覺自己的感情。可是我只是嚇著了,並沒有就此覺悟。理所當然的,我沒有再找你,而是就此分手。因為以當時的我而言,即使勉強讓你再跟我在一起,我還是會一而再地傷害你。我實在不懂得如何去寵愛、去保護一個女人。」

  「現在呢?」韓冰雪抬起淚眼,哽聲問:「你認為你懂了嗎?」

  這問題劃傷了丁雨凡的臉,他減輕力道,想放開懷中的她。

  韓冰雪卻在此時環抱住他的腰,告訴他:「你不懂也沒關係。因為我不再那麼軟弱了。」

  丁雨凡受傷的臉上映出乍喜的眸光!

  「而且你要有心理準備--」韓冰雪又抬睫看他,猶有淚水的臉綻開笑顏,「你怎麼傷我,我就讓你得到一樣的傷口。」

  丁雨凡挑眉接受她這個說法,握她的手說:「我們走。」

  步出機場,看著身旁的他,韓冰雪忍不住自言自語,「還是學不乖呀。」

  「什麼?」

  「沒什麼。」笑笑地搖頭。

  「走快點!」丁雨凡看到他的車後,他拉她加快腳步,「讓你看個東西。」

  停在車旁,他打開車門。她看見後座上有一隻又大又肥的貓。

  韓冰雪不怎麼敢相信地皺眉,「你不是說已經扔掉它了?」

  「換言之,你是因為忘不了我,才狠不下心扔掉它?」

  丁雨凡眼珠子轉了一圈,「我可沒有這麼說哦。」雙頰竟微微紅起。

  「可是,我如何確定,它和以前那隻小貓是同一隻?」

  「有哪一隻貓像它一樣,只肯吃秋刀魚的呀?」立刻拿出準備好的秋刀魚進行證明儀式。

  孰知那只肥貓起身走向他手上的食物時,他們發現它底下的座墊被咬得破破爛爛。

  「看來,」韓冰雪噗哧一笑,「它比較喜歡的是你的座墊。」

  丁雨凡扮怒臉抓出貓,吼它:「該死的傢伙.!這是你咬壞的第幾組椅墊了?」

  貓咪沒有表情地對著他長喵一聲,再看看他另一手拿著的東西,又喵了兩聲。

  韓冰雪聽他孩子氣地訓貓,笑得瞇了眼。心裡則想著,方纔那一串令人心動的話,他只肯說一次,是嗎?

  哈!未來的日子可長得很,他現在就下這種結論,豈不是跟自己過不去?

  而她自己呢?傻傻地愛了這麼久,這會兒,總算是被幸福環抱住了?

  是的是的是的!她抬臉迎向指來的微風,滿心滿臉是幸福的喜悅。

  「在想什麼?」

  「想你說過的話,有好多好多是我無法忘懷的。」抬眼天空是美麗的藍。「現在,又添了好多好多……」

  滿載幸福的汽車飛馳在高速公路上。

  汽車將近教堂,就看到門口已簇擁了一大群人,在翹首以盼。

  丁雨凡停下車,歡快地轉過來為韓冰雪打開車門。

  「請我親愛的親娘下車。」

  大家飛奔而至,將鮮花拋向兩人,熱烈地鼓起掌。

  韓冰雪幸福的笑容蕩在臉龐,她將臉湊近丁雨凡,在他耳邊暱輕喃輕語,「謝謝你,親愛的。」

  二妹韓靚柔撥開人群,跳到他倆面前,「喂!今後你可是我的姐夫了,我可不想再讓我老姐半夜打電話回家喊心痛了哦!」

  肥胖的霍華躲在一旁,羞紅了臉望著新人。丁雨凡一把將他拽到韓冰雪面前。

  「你該說什麼?」

  霍華聽丁雨凡這麼一說,臉更紅了,簡直成了關公,那只肥手在頭上亂搔,「韓……小姐,對不……對不起,從……從前都是我……我不好,請,請原諒……」望著結結巴巴的霍華,大家都笑彎了腰。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鬧了,讓新郎新娘去換禮服,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文任仁為霍華解了圍。

  教堂的鐘聲敲響了,婚禮進行曲隨之傳蕩在教堂上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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