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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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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琳達.霍華]午夜的彩虹(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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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46: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那是一場噩夢。藍特瞇起的視線始終盯著她,而他眼中閃耀的憎恨使她的胃打結,可是她無法向他做任何保證,她必須盡一切力量演好這出戲。她緊緊挨著杜曼紐,滔滔不絕地告訴他,她有多害怕以及這個瘋子如何敲昏她把她帶出城堡。她知道必須先贏得杜曼紐的信任才有辦法救藍特。
  
  杜曼紐的黑眸中有謹慎和得意。她知道他想折磨她,但至少不會現在就傷害她,因為他仍然要那捲縮影片。可是藍特就不一樣了,只要杜曼紐一聲令下,那些士兵就會當場射殺他。藍特一定知道,但他的臉上甚至沒有絲毫恐懼,只有那怒視著珍妮的眼眸寫著強烈的憎恨,或許那正是消除杜曼紐懷疑的原因。
  
  杜曼紐的手臂悄悄環住她的腰,把她拉得更近,然後低頭吻她。珍妮必須用盡所有的意志力才沒有反抗他,可是她的身軀已因厭惡而顫抖。她知道他在做什麼:他正在展示他的力量和他的權勢,並利用她來做為打擊藍特的武器。他抬起頭時,英俊的臉上浮現一個殘酷的微笑。
  
  「我現在找到妳了。」他柔聲向她保證。「妳很安全。這個……瘋子決不會再騷擾妳,我保證。」他偏著頭望向藍特。「我聽我的手下提過你,先生。你確實是一位傳奇人物,可惜你的傳奇很快就要結束了。」
  
  藍特沒有說話,只把全部注意力轉向杜曼紐,好象珍妮不再存在。他的肌肉沒有一根移動,好象在瞬間轉變為石頭,他甚至沒有呼吸,完全的靜止使在場的所有人感覺不安。雖然是以寡擊眾,他仍然居於優勢。
  
  「或許我應該搞清楚你現在的老闆是何方神聖。一定有許多人非常想有這個審問你的機會,對不對?把他綁起來帶回去!」杜曼紐命令,仍然抱著珍妮。她強迫自己不去看藍特被粗暴地綁緊並拖進卡車裏,反而朝杜曼紐綻開最燦爛的笑容,並把頭倚在他肩上。
  
  「我一直好害怕。」她喃喃低語。
  
  「妳當然害怕。這就是妳昨天在森林裏反抗我的手下的原因嗎?」
  
  她早該知道他不會輕易相信她!她假裝不相信地睜大眼睛。「那些人是你的手下嗎?他們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們把我推來推去,我好怕他們要……攻擊我。那時候,我已經設法逃出那個瘋子的手掌心,如果不是你的手下發出那些吵聲,我早已經自由了!他們引導他找到我!」她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我會照顧妳。」他帶領她走向卡車,扶她爬上去,然後在她身邊坐下,簡潔地命令司機。
  
  「我們要去哪裡?」她故作無知地問道。「回去原來的城堡嗎?你有沒有帶我的衣服來?他今天早上給我這件衣服。」她說道,指著那件白上衣。「可是我比較喜歡我自己的衣服。」她必須裝回原來那個愚蠢的富家千金。
  
  「我承認我太擔心妳,根本沒想到妳的衣著。」他流利地撒謊,伸臂環住她的肩。
  
  珍妮朝他嫣然一笑,但知道這個男人沒有一點人性,他的唯一弱點是虛榮,他隨時可以強暴珍妮,但他卻要引誘她使她心甘情願地臣服。然後,他會把她棄若敝屣,等他得到那捲縮影片後,他會毫不猶豫地殺死她。
  
  只有那捲縮影片可以保護她和藍特,她的腦筋快速地運轉,設法尋找為藍特鬆綁並提供他武器的方法。他需要的只有這些。
  
  「他是誰?你好象認識他。」
  
  「他沒有介紹他自己嗎?可是,妳已經和他單獨相處了好幾天,甜心。妳總該知道他的名字吧?」
  
  她必須再次運用她的機智。有很多人知道藍特的名字嗎?他真的叫藍特嗎?她決定不要冒險。「他告訴我叫戴喬伊。那不是他的真名嗎?」她假裝不相信地問道,並坐直身軀睜大眼睛望著他,好象震驚到極點。
  
  杜曼紐猶豫一下。「他現在或許是那麼稱呼他自己。如果他是我所想的那個人,那他曾經被叫為老虎。」
  
  她咯咯嬌笑。「這個稱呼聽起來亂可怕的!你覺得他是一個間諜嗎?」
  
  「不是,當然不是,沒那麼浪漫。他只是一個傭兵,接受任何人的錢財做各種骯髒的工作。」
  
  「像綁架我嗎?他為什麼要那麼做?我是說,沒有人會為我付贖金!我爸甚至不和我說話,而我自己也沒有一毛錢!」
  
  「或許他想得到的是其他東西。」他建議。
  
  「可是我什麼都沒有啊!」她裝出迷惘的神情和聲音。杜曼紐朝她微微一笑。
  
  「或許妳有,只是沒注意到。」
  
  「什麼東西?你知道嗎?」
  
  「我們應該會很快找到,愛人。」
  
  「沒有人肯告訴我任何事!」她叫道,噘起小嘴,大約三十秒後才向他追問,好象一個沒耐心的小孩。「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嘛?」
  
  「就在這條街上,愛人。」
  
  他們已經來到那座城鎮的最週邊,一座位於街底的廢棄鐵皮倉庫就是他們的目的地。卡車停下後,珍妮跟隨在杜曼紐之後下車,並接受他的攙扶。
  
  藍特被拖出卡車後方,推向藍色的大門,他踉蹌幾步,但及時在撞上那幢建築物之前穩住重心。有個人輕輕笑著,藍特站直身軀轉身凝視那個人時,珍妮看到他嘴角有一道血跡,他的唇也腫起來。她的心縮緊,呼吸梗住,有人揍過他!憤怒像潮水般淹沒她,但她設法掩飾,再次轉向杜曼紐。「我們來這裏幹什麼?」
  
  「我只是想問我們的朋友幾個問題,沒什麼重要的事。」
  
  她被護送進那幢倉庫,悶熱的空氣像拳頭般擊中她的臉龐,使她喘息著。這幢鐵皮倉庫顯然是杜曼紐的某種基地,因為裏面散置著各種裝備。把藍特交給其他人後,杜曼紐引導珍妮走向後方的房間,大概是以前的辦公室。那裏也一樣熱,珍妮的頭開始暈眩,幸好有一個小窗戶,送來她所需要的氧氣。她環顧那個又髒又亂的房間,掩飾不住心中的憎恨。「真噁心!」她故意尖叫道。
  
  「我鄭重向妳道歉。」杜曼紐說道,露出他可以做牙膏廣告的笑容。「希望我們不必在這裏待太久,佛索會在這裏陪妳。我得去詢問我們的朋友是誰雇用他來綁架妳。」
  
  珍妮沒有抗議,不想再引起他的懷疑,可是她已經害怕得手腳發軟。她當然知道他會採用什麼方法「詢問」藍特,她必須趕快想辦法!可是她想不出任何好方法。杜曼紐托起她的下巴,再次親吻她。「我不會去太久。」他低聲說道。「佛索,小心照顧她。如果有人再偷走她,我會非常生氣。」
  
  珍妮認得佛索,他是那座城堡裏的警衛之一。杜曼紐離開後,珍妮從睫毛下打量佛索,試探性地朝他一笑。他很年輕也很英俊,而且傻呼呼地回她一笑。
  
  「你是那座城堡裏的警衛嗎?」她用西班牙語問道。
  
  他點個頭。
  
  「我就知道我認得你,我從來不會忘記一個英俊的男人。」她充滿技巧地恭維他, 但他似乎奉命不能和她打交道。珍妮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設法尋找任何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一面留神聆聽前方的聲音。杜曼紐到底在幹什麼?如果他傷害藍特……
  
  他要拷問藍特多久呢?五分鐘?十分鐘?或是更短?她不知道,可是突然之間,她無法再忍受了,並走向門口。佛索張開手臂阻止她。
  
  「我要去見杜局長。」她不耐煩地說道。「這裏太熱了。」
  
  「妳必須留在這裏。」
  
  「我偏要去!不要這麼不知好歹,佛索,他才不會介意我去找他。如果你不能讓我離開你的視線,也可以和我一起去。」她從他的腋下鑽過去,在他來不及阻止之前打開門走出去。他低咒一聲追趕她,但珍妮快步走進前方的倉庫。拳頭重擊人體的聲音傳來時,她的血色完全消失。
  
  兩個男人緊緊抓住藍特,另一個人則站在他面前磨拳擦掌;杜曼紐站在一旁,唇上掛著殘酷的笑容。藍特的頭低垂在胸前,鮮血滴在他腳旁的地板上。
  
  「保持沈默只會為你帶來更多痛楚,我的朋友。」杜曼紐柔聲說道。「告訴我是誰雇用你,我現在只想知道這個。」
  
  藍特沒有回答,抓住他的一個男人用力抓住他的頭髮拉他抬起頭。就在佛索碰到她的手臂之前,珍妮看到藍特的臉龐。「曼紐!」她尖聲叫道,吸引住每一個人的注意力。杜曼紐的眉頭緊皺。
  
  「妳來這裏幹什麼?佛索,帶她回去!」
  
  「不要!」她大叫,推開佛索。「那裏太熱,我不要回去!這真的太過分了!我已經在那座叢林裏吃了好幾天的苦,我本來以為你把我救回來後就會讓我脫離苦海,誰知道,你又把我拖來這裏,讓我一個人待在那個噁心的小房間裏。我堅持你馬上送我去飯店!」
  
  「珍妮,珍妮,妳不瞭解這些事情。」杜曼紐說道,走過來握住她的手臂。「只要再過一會兒,他就會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情。妳不是想知道是誰雇用他嗎?」他轉過她的身子,再次帶領她回到後面的辦公室。「請妳耐心一點,愛人。」
  
  珍妮讓自己溫順地跟隨他,只冒險瞥了藍特一眼,看到那場執刑的男人都在等待杜曼紐回去,暫時不再出拳。
  
  「妳乖乖待在這裏。」杜曼紐嚴肅地說道,他們已經又回到那間辦公室。「答應我,好不好?」
  
  「我答應。」珍妮說道,含笑轉向他。他根本沒看到她出拳,就已經被她擊中鼻樑,鮮血濺出。在他還來不及痛苦或驚訝地大叫之前,她的手肘已經拐向他的心窩,他悶吭一聲,痛得彎下身子。但她的膝蓋又飛快地踢中他的下巴,杜曼紐像破娃娃般癱軟在地。珍妮彎下腰,很快抽出他槍套裏的手槍。
  
  就在她再次走向走廊之前,一聲槍響從前方傳來,她立刻驚恐地僵住。「不!」她呻吟,然後衝向那個聲音。
  
  
  在珍妮投向杜曼紐的懷抱時,藍特被前所未有的狂怒所攫住,連視線都變成一團紅霧。可是他是個訓練有素的男人,即使在瘋狂邊緣也能克制住自己。然後,迷霧澄清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鄙視。該死!他到底期盼什麼?珍妮是一個現實的女人,隨時調整她的步調爭取生存的機會。她先迷倒杜曼紐,然後又毫不費力地迷倒他。現在杜曼紐回來了,而且居於優勢,她當然得和藍特再見了。他甚至不得不苦澀地欽佩她見機轉舵得如此迅速,連杜曼紐那只老狐狸都被她耍得團團轉。
  
  可是,他仍然強烈地感覺她背叛他,並在心中咒駡她。那個滿口謊言的下賤婊子!他早該知道她的純真只是她精湛演技的一部份。等她再次落入他手中時……
  
  舊有的直覺突然以排山倒海之勢湧回來。忘記那個婊子,他必須先設法自救,然後才能整治她。在她像小貓般綣縮在杜曼紐懷中時,他必須儘快想出自救之道。幸好杜曼紐猜出他的身分,並對他的動機產生懷疑,所以才下令他的手下把他押進卡車。他可能以為藍特也是為那捲縮影片而來。
  
  杜曼紐把他帶回倉庫後,就詳細地逼問他。他當然不會說實話,也挨了那個拳擊師好幾個拳頭,先是他的臉,然後是肋間和腎臟。就在他的胃翻騰而視線模糊時,珍妮的聲音傳來,然後是杜曼紐的安撫。那些男人的注意力都離開他身上,他立刻把握住這個機會,暗中解開腕上的繩索。但表面上卻裝得沒有一絲氣力,頭軟軟地垂在胸前。
  
  他從眼角偷看,沒有人注意他,甚至連那個拳擊師都心不在焉地按摩著指關節。杜曼紐不知道到那裏去了,珍妮也不見蹤影。現在正是他逃走的時刻。
  
  抓著他的男人完全沒有防備,他雙手一揮,他們就向後摔倒。他飛快地搶過一個士兵的來福槍,揚起槍托擊中他的下巴,再旋身一踢,同時揮動來福槍。那些士兵實在沒有多少反擊的機會,他們既不曾受過精良的訓練,也沒有十幾年累積的經驗,更不知道如何應付一個動作迅如閃電的對手。只有一個士兵設法舉起來福槍,慌慌張張地開了一槍,子彈在藍特幾呎外呼嘯而過。那個士兵是最後一個站著的人,藍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撂倒。然後,他等待片刻,但沒有人爬起來。他的視線轉向倉庫另一端的門,破裂和瘀血的唇上浮起一個冰冷的微笑。他要去找珍妮算帳了!
  
  珍妮從來不知道這種恐懼,即使對黑暗的恐懼都無法和現在的感覺相提並論。她無法迅速地移動,雙腿彷佛陷在泥漿中。噢,老天!如果他們已經殺死他,她該怎麼辦呢?無邊的恐懼在她的胸膛裏充塞,直到她無法呼吸。不會,她的心吶喊著。不會,不會,不會!
  
  她握緊手槍衝過那扇門,準備為她的男人而戰,也為她自己。但她看到的卻是使她困惑的一幕。為什麼有那麼多士兵倒在那裏呢?不是只有一聲槍響嗎?
  
  然後,一條手臂靜悄悄地環住她的脖子,用力把她拉過去,另一條手臂也迅速伸過來,修長的手指緊包住她持槍的手,從她手中奪走那把槍。
  
  「很奇怪,甜心,可是妳沒有武器時,我感覺比較安全。」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珍妮一聽到那個聲音,立刻閉上眼睛,雨顆淚珠滑下面頰。「藍特。」她低喚。
  
  「恐怕正是我。妳可以待會兒再告訴我妳有多高興見到我,現在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裏。」
  
  他放開鎖住她脖子的手臂,但在她想轉身面對他時,他抓住她的右臂反轉到她背後。雖然沒有弄痛她,可是只要她一掙扎就會痛徹心肺。「走!」他吼道,把她往前一推。珍妮的腳步踉蹌,手臂傳來一陣劇痛。
  
  「你弄痛我了。」她哀鳴著,腦中一片昏亂,仍然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藍特,慢一點!」
  
  「別假惺惺了。」他冷冷說道,踢開門,把她推進熾熱的陽光下,運輸的卡車就停在那裏,他沒有一點遲疑。「上去,我們得兜個風。」
  
  他拉開車門,半抱半丟地把珍妮弄上去。她趴倒在座位上,疼痛地驚叫一聲。輕柔的叫聲刺痛藍特,但他告訴自己不要再做傻瓜,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照顧她。
  
  珍妮掙扎著坐起來,深邃的眼眸盈滿淚水地凝視著藍特受傷而流血的臉孔,同時感覺心痛和驚懼。她要向他解釋,告訴他她只是在演戲,為了挽救他們兩人的生命而孤注一擲。可是他似乎並沒有聆聽的心情。他當然不會如此輕易地忘記他們所曾分享的一切!她一定得試試看。她伸手向他時,身後大門裏的一個動靜吸引住她的注意。她立刻尖叫一聲。
  
  「藍特!」
  
  他倏地轉過身子,杜曼紐也在那一刻舉起來福槍射擊。爆裂的槍響劃過空中,但珍妮仍然聽得到、感覺得到藍特疼痛的吼聲。他單膝跪下舉起手槍,杜曼紐閃向一旁尋求掩護,但藍特已按下扳機。杜曼紐的右肩浮出一片血花,整個人跌向門裏。
  
  珍妮聽到有一個人在尖叫,但那聲音又尖銳又遙遠。她衝過敞開的卡車門,摔落在熾熱而堅硬的地上。藍特跪著,沉重地靠著卡車,右手緊緊按住左肩,鮮血自指間滲出。他抬頭看她,琥珀色的眼眸燃燒著戰鬥的火焰,在腫脹而沒有血色的臉上顯得格外閃亮。
  
  她急得有點瘋了,並抓住他的汗衫用力把他拉起來,但永遠不知道她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爬上卡車!」她大叫,把他推進車門。「該死,爬上去啊!你想讓他們宰掉你嗎?」
  
  他受傷的肋骨帶來一陣劇痛,珍妮死命催他,像瘋子般尖叫,淚水爬滿她的臉龐。「閉上妳的嘴!」他大叫,痛苦地拖動身軀爬進去。
  
  「不要對我大吼大叫!」她繼續推他,直到他整個人進入卡車,然後,她抹去頰上的淚水,很快跳上車。「不要擋住我的路!鑰匙在哪裡呢?沒有鑰匙嗎?噢,該死!」她把頭鑽到方向盤下方,在那裏摸索一下後,狂亂地拉出一團電線。
  
  「妳在幹什麼?」藍特呻吟,因疼痛而暈眩。
  
  「我在設法發動這部卡車!」
  
  「妳是在拆掉這部卡車!」如果她是在設法破壞他們唯一的交通工具,那她實在做得很成功。他準備把她拉出來時,她突然自己跳出來,很快把兩條導線相碰,引擎發出吼聲時,她奮力關上門,踩下油門,卡車猛力往後一退,把藍特結結實實地撞向車門。
  
  「往前開!」他大叫,勉強坐起身軀並緊緊抓住座位。
  
  「我不知道怎麼操縱這些東西!只是碰我找得到的!」
  
  他咒駡著,伸手去協助她操作,肩上的傷口好象有一把熾熱的小刀在切割他的肉。但他無法照料它,只能漠視它。「踩離合器,」他命令。「我來換檔。珍妮,快踩那該死的離合器!」
  
  「不要再對我大吼大叫!」她憤怒地大叫,用力踩下離合器;藍特換好適當的檔。這次,卡車順利地移動。她把油門踩到底,讓笨重的卡車轉個彎,後輪幾乎飛起來。
  
  「右轉。」藍特指示,她在下一個路口右轉。
  
  她繼續踩緊油門,變速箱在她急切的壓力下呻吟。
  
  「換檔!」
  
  「你自己換!」
  
  「踩離合器!」
  
  她踩下離合器,他也立刻換檔。「我告訴妳踩離合器時,妳就踩,我會換檔,懂不懂?」
  
  她還在哭,每隔不多久就得擦拭她的臉龐。「左轉。」藍特說道。她轉動方向盤,撞開一部擋住他們的小貨車。
  
  那條路帶領他們離開那座城鎮,可是出城才幾哩,藍特就簡潔地命令:「停車。」珍妮沒有質問他,把卡車停在路旁。
  
  「下去!」她再次毫無疑問地服從,跳下去後呆呆地站在那裏。藍特費力地爬下去,他的左臂鮮血淋漓,但他的神情告訴珍妮他並不打算停下來休息。他把手槍插進皮帶,來福槍架在肩上。「走吧!」
  
  「我們要去哪裡?」
  
  「回去城裏。妳的男朋友決不會料到我們會再回去。妳可以不必哭了,」他殘酷地補充。「我並沒有殺死他。」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珍妮吼道,倏地轉過身子面對他。
  
  「我倒覺得是。」
  
  「我只是設法讓他鬆弛防備!我們之中得有一個人保持自由。」
  
  「省省吧!」他不耐煩地建議。「我相信過妳的演技,但不會再次受騙。現在,妳到底走不走?」
  
  她知道現在設法和他理論只會白費唇舌。等他冷靜下來肯聆聽時,等她自己冷靜下來可以做一個有條理的解釋時,他們就可以化解這個誤會。她轉開身子,敞開的車門裏有一樣東西吸引了她的視線。她的背包!她爬上卡車,從座位上拉出那個背包,興奮地瞭解沒有一個人記得它或者搜查過。
  
  「把那個該死的東西留在那裏!」藍特大聲呵斥。
  
  「我需要它。」她也大聲反駁,再次系好背包。
  
  他抽出腰間的手槍,珍妮倒抽一口氣,睜大眼睛。他平靜地射擊前輪之一,然後把手槍插回去。
  
  「你為什麼那麼做?」她低聲問道,用力咽口口水。
  
  「這樣他們才會以為我們是被迫放棄這部卡車。」
  
  他緊緊抓住她的上臂,拉著她離開公路,只要聽到有引擎的響聲,就強迫她趴在地上,直到那個聲音消失。她一個小時左右前還潔白漂亮的上衣現在已沾滿泥濘,而且破了好幾個洞。她很快瞧自己一眼,然後忘記它。
  
  「杜曼紐什麼時候會再趕上我們?」她喘息地問道。
  
  「很快。已經不耐煩了嗎?」
  
  珍妮咬緊牙齒,不理會他嘲諷的語氣。再過二十分鐘後,他們再次接近那座城鎮的邊緣,而他故意繞遠路。她想問他他在找什麼,可是碰過他的硬釘子後,她只能保持沈默。她也想坐下來清洗他血污的臉龐,包紮他肩頭的傷口,可是她什麼都不能做。現在,他根本不要她為他做任何事。
  
  可是,她還能有什麼其他的法子呢?她怎麼知道他能逃脫那些士兵的監視?她必須用她那時侯最可行的計畫。
  
  他們終於溜進一間傾頹的儲藏室,它的前方有一幢被地震震塌的房子。藍特的左肩擦過牆壁時,他畏縮一下。但珍妮望向他時,他冷冷地瞪她一眼,制止她走向他。她坐回地上,屈起雙腿,把額頭靠在膝上。「現在我們要做什麼呢?」
  
  「盡一切可能離開這個國家。」他面無表情地說道。「妳老爹花錢雇我帶妳回家,而這正是我打算要做的事,越快把妳交還給他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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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46:2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在那之後,珍妮沒再開過口,只是繼續把額頭靠著膝蓋並閉上眼睛。冰冷的孤寂在她體內膨脹,塞滿她,趕走原有的焦慮和恐懼。如果她永遠無法說服他相信她沒有背叛他呢?在他過去的生活中,他或許必須時刻提防別人,所以他對別人的背叛甚至毫不驚訝。她當然會再設法和他講理,在他真的離開她之前,她決不會放棄嘗試。可是……如果他根本不聽呢?那時侯她該怎麼辦?她就是無法想像沒有藍特的未來。雖然現在他們的心隔著一大段距離,但至少她抬起頭就可以看到他。如果他根本不在那裏,她該怎麼辦呢?
  
  氣溫和濕度開始上升,但遠方的雷聲預告著即將來臨的雷雨。一扇門突然被推門,一個老婦人緩緩走到豬圈旁喂豬。藍特警覺地望著她,但知道她不太可能看到他們。畢竟那幢房子和他們躲藏的儲藏室還隔著一大段距離。
  
  珍妮一動也不動,甚至沒睜開眼睛。藍特望著她,冰冷的眼眸中出現一絲困惑。這不像她,她一向好奇,對任何事都要追根究底,不管那件事和她有沒有關係。可是,現在她卻那麼安靜地坐著,連頭都不抬一下。他看不到她的臉,但想得到她一定臉色蒼白,那幾顆雀斑也格外顯眼。
  
  一個畫面閃進他的腦海,他又看到杜曼紐低頭吻她,而她沈默地接受他的吻。憤怒再次席捲他,他捏緊拳頭。她該死!她怎麼可以讓那個混帳碰她?
  
  雷聲移近,空氣中也帶著雨的氣味,強風開始吹進儲藏室,帶來令人雀躍的涼爽。他知道下雨的時候會是離開的最佳時機,可是他的身軀沒有一處不痛,而肩上的傷口仍然汩汩地流著血。這裏並沒有立即的危險,所以他滿意地休息,夜晚會是更好的逃亡時刻。
  
  大雨傾瀉而下,薄牆擋不住洶湧的雨水,地面很快濕了。藍特站起身子,壓抑住一聲呻吟,在一個腐朽的木條箱上找到一個座位安頓他僵硬的身軀。
  
  珍妮仍然沒有移動,在雨水開始浸濕她的長褲時,她才抬起頭,並瞭解一道水流正要淹過她。她移到另一邊,背對著藍特坐下,並恢復原先的姿勢,始終沒看藍特一眼。
  
  藍特知道如何等待,耐性是他的第二天性,只要有必要,他可以整天保持同一個姿勢,並漠視肉體的不適,彷佛它不存在。可是這間儲藏室裏的沈默和凝滯卻開始啃蝕他的神經,因為這不是他熟悉的珍妮。她在計畫什麼嗎?
  
  雨終於停止了,蒸燠的熱氣也開始升起。「我們要在這裏坐一整天嗎?」珍妮終於打破長久的沈默。
  
  「可能。我沒有更好的事可做。妳呢?」
  
  她沒有回答,也沒再問其他的問題,知道問也只是白問。她正饑腸轆轆,可是她的背包裏沒有任何食物,而她也不打算向他抱怨。她再次把頭靠回膝蓋,設法小睡片刻,至少睡眠可以使她忘記她悲慘的境遇。
  
  她真的睡著了,他在黃昏時搖晃她的肩喚醒她。「走了。」他說道,拉她站起來。珍妮的心跳停止了,並瘋狂地希望他已經在她小憩時恢復冷靜。可是他放開她的手臂,板著臉離開她時,她的希望立刻破滅了。
  
  她像傀儡般跟隨他,踏著他的每一個足跡,在他停止時停止,總是和他保持一樣的距離。他大膽地走進市中心,好象沒有人在搜尋他,更別提是一小支軍隊了。有幾個人怪怪地注視他們,但沒有人阻擋他們。珍妮知道他們確實很怪異:一個高大的金髮男人一手輕鬆地拿著來福槍,腫脹的臉上滿是瘀血;而跟在他身後的女人則是一頭亂髮,穿著骯髒的衣服,還拖著一個過大的背包。不過,四周的一切對她而言,很怪異。她感覺他們好象迷失在一場電子遊戲中,瘋狂的霓虹影像朝她閃亮著。片刻後,她瞭解那些影像是真的,那條街上的酒吧霓虹燈閃耀著。
  
  他到底在幹什麼?他們在這裏招搖過街只可能招來杜曼紐的手下,藍特一定知道杜曼紐有多大的權勢,他難道要杜曼紐再次抓到他們嗎?
  
  他轉進一條較小的街道,在一家燈光幽暗的小酒吧前停下。「跟在我身邊,閉緊妳的嘴。」他簡潔地命令,走向那家酒吧。
  
  悶熱的小酒吧裏煙霧彌漫,而且酒氣衝天,還混雜著刺鼻的汗味,除了一個女侍和兩個妓女外,沒有其他的女人。幾個男人色迷迷地打量珍妮,但在看到藍特之後就轉回頭去喝酒,顯然決定不值得為她惹那麼大的麻煩。
  
  藍特在陰暗的角落裏為他們找到一張小桌子,過了一會兒後,女侍過來。藍特沒有問珍妮要什麼,逕自點了兩杯龍舌蘭酒。
  
  珍妮制止那個女侍。「等一下——你們有萊姆汁嗎?」那個女孩點點頭。「請來一杯萊姆汁,酒只要一杯。」
  
  藍特點上一根香煙。「妳不喝酒嗎?」
  
  「我不空肚子喝酒。」
  
  「我們待會兒再找吃的,這個地方不賣食物。」
  
  她等待女侍端來他們的飲料後才又開口。「我們在這裏不會危險嗎?杜曼紐的手下可能在街上看到我們。」
  
  他瞇起眼睛,隔著嫋繞的藍色煙霧凝視她。「妳為什麼要擔心?妳怕他不會敞開懷抱歡迎妳回去嗎?」
  
  珍妮俯向前,也瞇起眼睛。「聽我說,我必須延緩他下毒手的時間,而我做的是我唯一想得到的方法。我很抱歉我沒有時間先向你解釋,可是我不認為杜曼紐會讓我叫『暫停』!如果他把我也綁起來,那我根本沒辦法救你!」
  
  「多謝了,蜜糖。可是我不需要妳來救我。」他慢條斯理地說道,伸手碰碰他紅腫的左眼。
  
  憤怒淹沒了她,她是無辜的!她好想把萊姆汁倒在他腿上,可是她的胃咕嚕大叫, 她終於決定還是先用那杯果汁安撫她的空胃。她靠回椅背,開始啜飲果汁。
  
  時間過得好慢,珍妮開始忐忑不安。他們在這裏多坐一分鐘,就會多增加一分危險,使杜曼紐更有機會找到他們。那部被棄的卡車絕對無法愚弄他多久。
  
  一個男人悄悄滑進她旁邊的椅子,珍妮跳起來,一顆心飛進喉嚨裏。那個男人只匆匆瞥她一眼,然後把注意力轉向藍特。她甚至聽不到他們之間的交談,只聞得到那個男人一身的酒味,並不禁皺皺鼻子。
  
  藍特招搖過街的目的不是要杜曼紐找到他們,而是要他們自己的情報人員找到他們,雖然有點孤注一擲,但還是奏效了。「我需要交通工具。」他告訴那個男人。「在一個小時之內,你辦得到嗎?」
  
  「可以。」那個男人回答。
  
  「很好。准一個小時之後,把它放在藍狐的後方,把鑰匙擱在右邊的座位下,然後就離開。」
  
  那個男人點點頭。「祝你好運,朋友。」
  
  藍特扯動一邊嘴角。「謝謝,我現在很需要。」
  
  那個男人消失在人羣之中,珍妮緩緩轉動玻璃杯,眼睛盯著桌子。「現在你已經聯絡到人了,我們還不離開這裏嗎?」
  
  藍特拿起酒杯飲盡那杯烈酒。「我們還得再等一陣子。」
  
  「你覺得我們可以找到一間盥洗室嗎?」她問道。
  
  「在這裏?我懷疑。」
  
  「別的地方也可以。」
  
  「好吧!妳喝完沒?」
  
  他們繞過人羣和桌椅走出那家酒吧。「我覺得有人在監視我們。」珍妮說道,摸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我知道,這就是我們朝藍狐的相反方向前進的原因。」
  
  「這個藍狐到底是什麼鬼地方?你怎麼這麼瞭解這座城市?你以前來過這裏嗎?」
  
  「沒有,可是我總是睜著眼睛。那是第一家有霓虹燈的酒吧。」
  
  他們沿著那條小街走進一大片黑暗之中,路面並不平坦,沒有人行道,也沒有街道,甚至連霓虹燈的光芒都沒透進一點。她的腳下是不平坦的地面,四周是酸臭的垃圾味,她的手不假思索地抓住藍特的皮帶。
  
  他猶豫一下後沒說什麼,只是繼續往前走。珍妮吞咽一下,為時已晚地瞭解她很可能再被他摔過肩頭,就像她第一次從後面抓住他時。如果她不能再在黑暗中倚靠他,那她該怎麼辦呢?扭絞著她的手張惶失措嗎?雖然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呆坐在恐懼之中的小孩,但或許她還必須再往前走一步,而現在正是時候。她緩緩放開他的皮帶,讓她的手臂垂落在身側。
  
  他停步回頭看她。「我不介意妳抓著我的皮帶。」
  
  她保持沈默,感覺得到他勉強壓抑住的好奇,但無法給他任何解釋。她的所有成長都是在心中默默進行,而且必須經過嘔心瀝血的努力,而那決不是可以用言語表達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她在童年時的那場噩夢,以及她對黑暗突發的恐懼,可是她從未告訴任何人那次綁架的細節,包括她的父母和她的前夫凱斯,即使心理醫生都探不出她心中的秘密。在這麼多年之中,她只告訴過一個人,只對一個人有足夠的信賴。可是,現在他們之間卻有一道無法橫越的鴻溝,儘管她設法搭橋,他卻不斷推開她。不管她有多想投進他的懷抱,她仍然必須獨自摸索。因為她可能很快就會永遠失去他。
  
  他在市中心轉來轉去,不斷變換路線,把珍妮的方向感完全搞混了。他們只停過一次,讓珍妮溜進小巷裏方便,然後他們又兜著圈子來到離藍狐不遠的地方。可是藍特並沒有直接走進去,反而繞遍整個地區,有時候只是靜站許久,一動也不動地等待著,觀察著。
  
  他們終於走近那部停在酒吧後的舊型福特旅行車,但他還是小心翼翼,先掀開車頭蓋,用打火機檢查引擎。珍妮沒問他在找什麼,因為她有預感不會是好東西。他關上車蓋,盡可能不發出聲響,顯然放心了。
  
  「進去,從座位下面拿出鑰匙。」
  
  她打開車門,略微檢查一下,後座上沒有可疑的東西,可是座位下也沒有鑰匙,她連忙探下身子去尋找。另一邊的車門打開,藍特坐進來。「快點!」他命令。
  
  「我找不到鑰匙!」她找到許多灰塵、一些垃圾,但沒有鑰匙。「或許不是這部車子!」
  
  「一定是,再找找看。」
  
  她爬到地上,伸長手臂四處尋找。「什麼都沒有,試試你的座位。」
  
  他俯下身子,伸長手臂在他的座位下尋找,低咒一聲後,拿出一把鑰匙。那個該死的傢伙連這麼簡單的命令都做不好!
  
  鑰匙插進去後,引擎立刻發動。藍特上檔,把車子倒進小巷,但直到駛進大路後才打開車頭燈。
  
  珍妮靠回椅背,無法相信他們終於上路了。這一天發生過太多的事,她已經失去時間觀念了,現在可能還不太晚,大概十點吧!她注視著街道,幾乎被迎面而來的車頭燈催眠。「我們仍然要去裏蒙嗎?」
  
  「為什麼?妳是那麼告訴妳的愛人嗎?」
  
  珍妮僵硬地坐著,咬緊牙齒抗拒那搖撼她的憤怒。好吧!她再試一次。「他不是我的愛人,我也沒告訴他任何事情。我只是設法不讓自己也被綁住,以便趁他們不注意時搶把槍。」她平靜地說道,但胸膛卻急遽起伏。「你到底以為你從我手中搶走的那把槍是從哪裡來的?」
  
  她覺得那是他無法忽略的一點,可是他只聳聳肩。「聽我說,妳不必繼續解釋。」他淡然說道。「我不感興趣——」
  
  「停車!」她憤怒地大叫。
  
  「不要開始自找罪受。」他警告,斜瞪她一眼。
  
  珍妮撲向方向盤,氣得管不了他們是不是會撞車。他用一手推開她,並咒駡著,可是珍妮從他腋下鑽過去,抓住方向盤使勁轉動。藍特踩下煞車,設法用一手控制住車子,另一手則用來抓住珍妮。她再次握住方向盤轉動,車子滑向路肩,猛力震動一下。
  
  藍特放開她,全力控制在路肩顛簸的車子,並踩住煞車,準備在車子完全停下後再全神對付珍妮。可是在車子還沒完全停住之前,珍妮已經打開車門跳出去。「我會自己離開哥斯大黎加!」她大叫,摔上車門。
  
  他跳下車子。「珍妮,回來。」他警告她。
  
  「我絕對不打算再待在你身邊,一秒鐘都不想!」
  
  「即使必須綁住妳,妳也得和我一起走。」他說道,大步追趕她。
  
  她沒有停下腳步。「這是你的萬用藥,對不對?」
  
  他突然奮力奔跑,一下子就趕上她。她驚叫一聲,閃身避開他抓向她的手臂,但還是輕易被他抓住。她憤怒地扭動身軀,設法掙脫他的箝制。
  
  他抓住她狂亂揮舞的手臂,把它固定在她身側。「該死!女人。妳為什麼必須用最困難的方式去做每一件事?」
  
  「放開……我!」她大叫,但他用雙臂抱住她,連她的手臂都動彈不得。她踢他,大聲尖叫,但他太強壯,不論她做什麼都無法阻止他把她抱回車內。
  
  可是他必須放開一臂才能打開車門,在他那麼做的時候,珍妮奮力扭動身軀,同時抬起腳,終於逼他放開她,並從他的腋下滑開。他再次抓向她,手指勾住她的衣領,那件單薄的衣服被他扯走一大片。
  
  珍妮慌亂地用剩餘的布遮住胸脯,淚水奪眶而出。「看看你做的好事!」她轉開身子背對他,雙肩抖動地啜泣著。
  
  藍特垂下雙臂,疲倦地揉揉臉龐。即使在發生過這一切之後,他仍然想把哭泣的她擁進懷裏,讓她的頭靠著他的胸膛,輕撫她的秀髮告訴她,一切都會好轉。
  
  她倏地轉向他,用一手擦拭臉頰,另一手則仍緊緊抓住破衣服遮住胸脯。「想想看幾件事!」她沙啞地說道。「我怎麼拿到那把槍,還有杜曼紐。記得他拿著來福槍出現在你身後而我警告你的時候嗎?在你開槍之前,有沒有注意到他的臉在流血?你記得他的鼻子在流血嗎?你以為是高地使他流鼻血嗎?你這個沒有一點腦筋的大笨蛋!」她憤怒地在他面前揮舞著小拳頭。「該死!你難道看不出我愛你嗎?」
  
  藍特仍然像石像一般,臉上沒有一根肌肉移動,但他感覺彷佛剛被人擊中胸膛。一切突然在瞬間擊向他,使他有點措手不及。她說得對。杜曼紐的臉確實在流血,可是他那時連想都沒想是怎麼回事。他已經該死地被憤怒和嫉妒沖昏頭,一心認定是她背叛他。其實,她不但很快地想出避免被綁住的妙計,也儘快趕去營救他。他憶起她衝出那扇門時,瘋狂的神情和蒼白的臉色——杜曼紐的手下運氣不錯,因為他已經先撂倒他們。
  
  她愛他!他凝視她和那在他鼻下揮舞的小拳頭,她實在太奇妙了。那頭零亂的秀髮披散在肩上,臉上燃燒的是已經失去控制的怒火,小嘴裏吐出的則是一大串罵人的話。勇敢、瘋狂、聰明,而且如此迷人。突如其來的強烈欲望震撼他的身軀。
  
  他抓住她的拳頭把她拉向他,緊緊抱住她,並把臉埋進她的秀髮中。
  
  她繼續掙扎著,用拳頭捶打他的背。「放開我!求求你,請你立刻放開我。」她又叫道。
  
  「我不能。」他低聲說道,托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頭,低頭吻向她。但她像負隅頑抗的野貓般想咬他。他猛地縮回頭,放聲大笑,狂野的喜悅竄過他的全身。那件扯破的上衣已經落在地上,而她赤裸的胸脯平貼著他,提醒他她在不反抗他時有多美妙。他再次粗暴地吻她,並用掌心覆住她柔軟而豐滿的乳房,大拇指摩擦著天鵝絨般的乳頭,使它立刻緊繃。
  
  珍妮在他粗暴的唇下哀鳴,但她的脾氣已經消褪了。她柔軟地靠著他,突然注意到她已經越過他的防線。她想繼續對他發脾氣,但就是做不到,只能回應他的吻,並伸臂勾住他的脖子。他的手燃燒她的乳房,大拇指刺激著她極端敏感的肌膚,緊繃的欲望開始在她的腰間升起。現在他不需要再固定住她的頭才能吻她,所以他放開她,把另一手伸向她的臀,催促她靠向他,用最直接的身體語言告訴她,她不是唯一受影響的人。
  
  他放開她的唇,把唇印在她額上。「我發誓,妳的脾氣真是驚人。」他低語。「能原諒我嗎?」
  
  這是一個愚蠢的問題。她該說什麼呢?她還掛在他身上哩!「不能。」她說道,用臉頰摩擦他,尋找他溫暖的男性氣息。「下次我們再吵架時,我要把這次的事翻出來壓你。」她想說「在我們未來的生活中」。可是雖然他的手臂緊抱著她,他仍然沒說過他愛她。她不打算去挖掘那三個字,知道他可能無法說出來,或者根本無法愛她。
  
  「我相信。」他笑著說道,勉強放開她,並拉下她勾住他脖子的手臂。「我很想保持這姿勢,可是我們必須趕去裏蒙。」他低頭注視她的胸脯。「等這件事結束之後,我一定要帶妳找家旅館,讓妳一直待在床上,直到我們兩人都走不動。」他們走回車裏。
  
  珍妮拿出藍特的襯衫穿上,卷起過長的袖子後,把長長的下擺在腰間打個結。雖然絕對不時髦,但至少不必再赤身露體。
  
  他們在淩晨抵達裏蒙,雖然街道上幾乎空無人跡,但這顯然是個忙碌的港口和城市。他們在這裏安全嗎?珍妮的手緊抓住座位。杜曼紐會被那部卡車騙過嗎?
  
  「現在要幹什麼?」
  
  「我得設法和一個人聯絡,讓他今晚把我們弄出這裏。我不想再等到早上。」
  
  原來他也認為杜曼紐的手下離他們不遠。這件事永遠沒有結束的時候嗎?她希望他們仍然在叢林中,隱藏在那片沒有人能夠找得到他們的濃密雨林中。
  
  藍特以前顯然來過裏蒙。他輕鬆地穿過街道,把車子駛向火車站。珍妮困惑地望著他。「我們要搭火車嗎?」
  
  「不搭,可是這裏有電話。跟我來。」
  
  裏蒙不是叢林外的小村莊,也不是森林邊緣的小鎮,所以他必須把來福槍留在旅行車的後座,但還是把手槍塞進靴子裏。珍妮知道即使他沒帶著武器,他們仍然是搶眼的一對,因為他們好象剛離開戰場。其實,這正是事實。
  
  藍特不理會其他人好奇的眼光,逕自走向一具電話,打給一個叫天使的人,追問到另一個電話號碼後,他掛上話筒,塞進更多的銅板後,再次撥號碼。
  
  「你要打電話給誰?」珍妮低聲問道。
  
  「一個老朋友。」
  
  那個老朋友叫文生,掛上電話後,藍特露出滿意的神情。「他們馬上會來找我們,再過一個小時後,我們就自由了。」
  
  「他們是誰?」珍妮問道。
  
  「不要問太多問題。」
  
  她板起臉孔,然後想起其他的事。「我們在這裏等待的時候,能不能清理一下?你看起來很糟糕。」
  
  他們找到一家沒有人的公用廁所,藍特洗臉時,珍妮梳通那頭亂髮並很快鬆鬆地綁個辮子。然後,她沾濕一條毛巾清洗藍特肩頭的傷口,再從背包裏掏出一個急救箱。
  
  「這幾天之內,我一定要看清楚那裏面到底都有哪些東西。」藍特吼道。
  
  珍妮打開一小瓶酒精倒在他的傷口上,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說了一些絕對不是好話的話。「不要像個小寶寶。」珍妮呵斥他。「你在被射中時根本沒有這麼大驚小怪。」
  
  她塗上消炎藥膏後,用繃帶包住傷口。收回急救箱後,她檢查一下背包,確定它仍然安全地扣在她的皮帶上。
  
  藍特打開門,然後突然退回去並又關上門。珍妮緊跟在他身後,被他身體的衝力撞得踉蹌幾步。他抓住她的手臂,免得她摔倒在地。「杜曼紐和他的幾個手下剛走進車站。」他瞇起眼睛,警覺地環顧四周。「我們從窗戶出去。」
  
  珍妮的心急速跳動,那排小窗子比她還高。「我爬不到那上面。」
  
  「妳當然爬得到。」藍特彎腰抱住她的雙膝舉起她,直到她碰得到那些窗戶。「打開一扇鑽出去,快點!我們只有幾分鐘!」
  
  「可是你怎麼跳得——」
  
  「我辦得到!珍妮,鑽過那扇窗戶!」
  
  她扭動手把推開窗戶,不給自己時間去想另一邊離地可能有多高,只是緊抓住窗臺把自己的身體拉過窗戶跳進黑暗之中,希望不會撞上鐵軌或其他東西。她的手和膝蓋同時落在碎石地上,碎石劃過她的掌心時,她必須壓抑住痛楚的叫聲,但還是很快站起來。片刻之後,藍特落在她的身邊。
  
  「妳沒事吧?」他問道。
  
  「大概沒事。骨頭沒有跌斷。」她低聲報告。
  
  他拉她沿著那幢建築物的側面奔跑,然後,他們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槍響,但沒有放慢腳步,也沒有回頭看。珍妮的腳拐了一下,幸好他緊緊抓著她的手才沒有跌倒。「我們不能回去開那部福特嗎?」她可憐兮兮地問道。
  
  「不能,我們必須徒步去那裏。」
  
  「去哪裡?」
  
  「去接應的地點。」
  
  「有多遠?」
  
  「不太遠。」
  
  「用幾哩幾碼告訴我!」她追問。
  
  他穿過一條馬路,等她奔進一條暗無天日的小巷後,開始放聲大笑。「可能有一哩。」他說道,低頭吻她。他的唇有力而饑渴,他的舌找到她的,雙臂用力抱住她。
  
  「不知道妳對杜曼紐做了什麼,蜜糖。他看起來真是糟糕到極點。」
  
  「我大概打斷他的鼻子了。」她承認。
  
  他又大笑。「我想也是。他的鼻子腫得遮住他整張臉,他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忘不了妳!」
  
  「他永遠不會忘記我,我們會把那個傢伙的所有劣行告訴他的政府。」她發誓。
  
  「以後吧,蜜糖。現在,我們必須先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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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47:1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一架直升機迅速地低飛,輕盈地降落,藍特和珍妮跑過去,彎腰避開那仍然急速轉動的槳葉,他們身後的人都跑出屋子看什麼東西在吼叫。珍妮咯咯笑起來,有點被勝利沖昏頭了,藍特把她推進直升機裏時,她笑得那麼厲害,連眼淚都流下來了。他們做到了!現在杜曼紐再也抓不到他們,等他召集直升機追趕時,他們早已經越過邊界了。
  
  藍特朝她一笑,告訴她他瞭解她白癡似的笑聲。他叫她扣上安全帶後,鑽進駕駛旁的座位,給他一個拇指向上的手勢。那個駕駛點個頭,直升機再次升起。藍特和駕駛說話時,珍妮不再費神去聆聽他們的談話,反而緊抓著座位從敞開的兩側眺望機外。這是她第一次坐直升機,她真希望現在不是黑夜,好讓她看到下面的景致。
  
  他們的航程並不遠。在他們降落時,珍妮認出那個機場並伸手抓住藍特的肩。「我們在聖荷西!」她焦急地大叫,這是一切開始的地方。杜曼紐在首都有許多部下!
  
  那個駕駛關上引擎,吵聲開始變小。他和藍特握握手。「很高興再看到你!上面交待說你在這個地區,要我們隨時支援你。祝好運。你們最好用跑的,才趕得上那班飛機。」那個駕駛說道。
  
  他們跳下直升機,開始跑向機場。「那班飛機?」珍妮喘息地問道。
  
  「往墨西哥城的飛機,大約五分鐘後起飛。」
  
  墨西哥城!珍妮又鼓起剩餘的力氣。機場裏幾乎沒有人,因為往墨西哥城的飛機早已經登機了。「蘇藍特和葛珍妮。」藍特簡單地告訴剪票員。「我們的票在你這裏。」
  
  「對,先生,飛機正在等你們。」剪票員用純正的英語說道,遞給他們兩張機票。「請趕快登機。」
  
  他們終於登上等待的飛機,含笑的空中小姐平靜地歡迎他們,好象他們沒有任何不尋常的地方。珍妮又想咯咯傻笑,或許他們的外觀並不像她感覺的那麼搶眼,或許他們看起來只像是一對工作過度的戰地記者。
  
  他們就座後,飛機開始滑動,扣好安全帶後,藍特和珍妮對看一眼,現在事情真的結束了。可是他們還有一段共處的時間。下一站是墨西哥城,一個超級大都市,有許多商店、餐廳……和旅館。她的身軀渴望一張床,可是即使在極度疲憊之中,她仍然注意到藍特會和她在同一張床上。他拉起他們之間的扶手,把她拉過去,讓她的頭偎在他的肩上。「我們很快會到達墨西哥。」他在她耳邊低語。「自由的天地。」
  
  「等我們到達那裏後,我要儘快打電話給爸爸,好讓他和媽停止擔心。」珍妮歎口氣。「你要打電話給任何人嗎?你的家人知道你在哪裡嗎?」
  
  他的視線遙遠。「不知道,他們從來不知道我在幹什麼。我和我的家人並不接近,很久沒聯絡了。」
  
  這真叫人難過,可是珍妮知道在藍特出任務時,他的家人遠離他是比較安全的。她把臉埋進他的頸窩,閉上眼睛,緊緊抱住他,設法讓他知道他不再孤單了。他是否也曾像她一般睜著眼睛躺在床上,孤寂地熬過一夜又一夜?
  
  她睡著了,藍特也一樣。在極度的疲憊席捲他之後,他終於允許自己放鬆緊繃的身軀,而且有她在他懷中,他更容易找到必要的輕鬆。
  
  他們降落在墨西哥城時,黎明為天空抹上亮麗的粉彩,機場裏擠滿趕早班飛機的人潮,各種不同的言語和腔調飄揚在空中。藍特招了一都計程車,快速地帶領她離開嘈雜的機場進入美麗的墨西哥城。
  
  那家高級飯店的櫃檯服務員滿臉不情願地接待他們,並迅速地用西班牙語述說不能接納他們的藉口,黑色的眼珠則不斷逡巡在藍特青紫的臉上。可是在藍特掏出一大把鈔票後,他突然綻開滿臉的笑容,態度也完全改變了。藍特簽名後,接下他遞過來的鑰匙,但走了幾步後,又回過頭。「對了。」他輕鬆地說道。「我不要任何打擾,如果有人打電話或者登門詢問,告訴他們我們不在這裏。懂嗎?我非常疲倦,如果有人打擾我的睡眠,我會非常生氣的。」
  
  他柔和的語氣帶著一絲威脅,那個服務員連連點頭。
  
  藍特摟著珍妮的肩走進電梯,按下十九樓的鍵鈕,門悄無聲息地掩上。「我們安全了。」珍妮不相信地說道。
  
  「很難相信嗎?」
  
  「我一定要抓住那個男人,他絕對不會再逍遙法外!」
  
  「他不會的。」藍特慢條斯理地說道。「有人會照料他。」
  
  「我不要別人動手!我要自己動手!」
  
  他朝她綻開微笑。「妳是一個嗜血的小女人,對不對?我幾乎要認為妳很欣賞這一切。」
  
  「只有其中的一部份。」她回答,對他嫣然巧笑。
  
  進入他們寬敞而舒適的現代化房間後,藍特拿起電話吩咐了兩份豐盛的早餐。珍妮邊聽邊吞口水,他們幾乎二十四小時沒吃過東西。然後,她打電話回康乃狄格,向她的父母報告她平安脫險的好消息。在經過一番激動和興奮後,她的父親詢問她什麼時候回家和最近的計畫。
  
  「我不知道。」她回頭,朝藍特揚起眉毛。「我們下一站要去哪裡?」她拿開話筒問道。
  
  他接下話筒。「我是蘇藍特。我們可能會在這裏待一、兩天,辦一些公文。我們進來這裏時並沒有檢查護照,可是我必須在進入美國之前打幾通電話安排一下。對,我們都很好。等有結果時,我會儘快通知你。」
  
  他掛上電話後,轉頭看到珍妮正嘟著小嘴在研究他。「我們進來這裏時為什麼不必檢查護照?」
  
  「有人事先交待過,如此而已。他們知道我們要通關。我會向美國大使館報失護照,重新再申請一份,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怎麼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安排好一切?我知道這並不是最原始的計畫。」
  
  「當然不是,可是我們有人幫忙。」凱爾已經關照過所有人,讓他們隨時支持他。
  
  「你……以前的同事嗎?」珍妮猜測。
  
  「妳知道的越少越好。妳學這些事情的速度快得不象話,像發動那部卡車。妳以前偷過車子嗎?」
  
  「沒有,可是我看你那麼做過。」她滿臉無辜地解釋。
  
  他咕噥一聲。「不要浪費時間在我面前扮那種無辜的表情。」
  
  敲門聲響起,服務生送來早餐,咖啡的香味頓時彌漫在室內。珍妮直流口水,那個服務生把食物放在桌上時,她一直徘徊在他身邊。
  
  「看看這個。」她興奮地叫道。「新鮮的橘子和香瓜、土司、桃子餡餅、炒蛋、奶油、真正的咖啡!」
  
  「妳在流口水了。」藍特取笑她,給那個男孩一筆可觀的小費,然後和她一起狼吞虎嚥,吃光所有的食物之後,他們相視一笑。
  
  「我幾乎感覺又是一個人了。」珍妮歎息道。「現在,得洗一個熱水澡囉!」
  
  她開始脫掉靴子,然後歎口氣,扭動腳趾頭。抬起頭時,看到藍特正帶著她最愛的那個笑容望著她。她的心跳立刻停止一拍。「你不打算和我一起洗嗎?」她問道,大步走進浴室。
  
  淋浴室的門被他打開時,她已經站在蓮蓬頭下讓美妙的熱水直接噴灑在她臉上。他走進去時,她轉過身子,拭去眼上的水,唇邊已經浮著一個笑。可是在看到他青紫的肋間和小腹時,她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噢,藍特。」她低呼,伸手輕撫那醜陋的傷痕。「我好難過。」
  
  他困惑地看她。他確實全身僵硬和酸痛,但沒有弄斷任何骨頭,而瘀血很快就會消失。他遭遇過比這更糟糕的情況。許多次,當然囉,如果杜曼紐的手下繼續毆打他,他也可能會死於內臟破裂。可是那種情況並未發生,所以他沒什麼好擔心的。他托住珍妮的下巴,抬起她的頭。「我們兩個人都有一大堆瘀傷,蜜糖。我不會有事的。」他覆住她的唇,伸舌品嘗她的甜蜜,並把她拉向他。
  
  他們赤裸而潮濕的身軀創造出一種無與倫比的快感,燃燒他們,迅速地激起強烈的欲望,連單調而無聊的擦肥皂和沖水都變成一連串誘人的愛撫。她的手滑過他堅硬的肌肉,他的手則尋遍她每一吋柔軟的曲線和光滑的肌膚。他抱高她的身軀,親吻她的胸脯,吸吮她的乳頭,直到它們變得又紅又硬。珍妮蠕動著,纏住他的雙腿,把全身的重量交給他。
  
  她要他,要他,要他。她的身軀疼痛地燃燒,床突然變得太遙遠了。她分開雙腿環住他的腰,他沙啞地低吼一聲,把她釘在牆上。他衝進她體內時,她顫抖著。他有力的衝刺迅速地深入,彷佛無法容忍他們之間再有任何距離。他把手指埋進她的秀髮中,把她的頭往後拉,狂野而粗暴地吻她。他的舌和她的廝纏著,熱水繼續拍打著他們。他強猛而有力的衝刺使她的意識模糊,但她緊緊抱住他,哀鳴著乞求他不要停止。他當然無法停止,甚至無法放慢速度。他的身軀急切地尋求在她體內的解放,紅色的迷霧彌漫他的腦海,擋住所有的思緒,只剩下她的身軀包圍住他的心醉滋味。如此柔軟,又如此緊繃。
  
  她一次又一次地叫喊,幾乎無法忍受那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她緊緊抓住他的肩,顫抖的嬌軀把他逼向崩潰的邊緣。他把自己傾瀉在她體內,喘息地壓著她,感覺好象死了一回,但又如此充滿活力,使他幾乎要狂叫出來。
  
  他們幾乎無法走回床上,擦拭身軀已經用光他們所有的精力,珍妮虛弱得幾乎無法邁開腳步。而藍特的每一根肌肉都在顫抖。他們一頭栽進床裏,再也不理會他們的濕頭髮會弄濕枕頭。
  
  藍特伸手拉她。「爬上來。」他吼道,把她拉到他身上。她滿心歡喜地閉上眼睛,在他堅硬的胸膛上找到最舒適的位置。他調整她的腿,分開它們,再次滑進她體內。她倏地睜開眼睛,發出喜悅而滿足的低吟。可是她好想睡覺,好疲倦……「現在我們可以睡了。」他說道,雙唇在她發上移動。
  
  
  
  
  他們醒來時,房間裏非常炎熱,墨西哥的太陽已經穿過緊閉的窗簾。他們纏在一起的身軀沾滿汗水,藍特把她抱下他的身子,站起來打開冷氣。站在冷氣機前吹涼他赤裸的身軀,然後回到床上,翻轉她的嬌軀讓她仰躺著。
  
  那天,他們很少離開那張床。他們做愛,睡覺,醒來後再次做愛。她無法得到足夠的他,而他似乎也無法滿足。現在他們不必再急切地做愛。但一股深深的離情卻驅策他們盡情地享受對方的身軀。他教導她瞭解她自己的性感,品嘗她的全身,用他的唇和她做愛,直到她狂喜地顫抖,迷失在極樂中。她告訴他她愛他,再也無法保留她的愛。因為她已經給他一切,而外面的世界很快會再闖入他們之間。
  
  夜晚來臨時,他們終於離開房間,手牽手地走進溫暖的墨西哥夜晚,尋找一些較晚打烊的商店。珍妮買了一件粉紅色的洋裝、一雙涼鞋和一件底褲,並為藍特挑選了牛仔褲、便鞋和白襯衫。「我們最好現在就換上,」她說道,把他推向更衣室。「今晚才可以在外頭吃飯。」
  
  他們在一家燈光幽暗的餐廳用餐,閒聊著,啜飲著美酒,並想著回去飯店後要做什麼。藍特驚訝地瞭解現在他已經全然放鬆,甚至沒想到四周的陌生人,接受他們的存在但沒注意到他們。因為他的眼中和意識中只有珍妮。
  
  他想起自己過去的孤立,即使在退休後,他仍然把自己埋在農場中,有時候好幾個星期都沒看到其他的人類。而在被迫進城採購補給品時,他也總是直接去店裏,買完後又直接回家,無法忍受其他人在他身邊。
  
  可是珍妮卻完全改變他了。他凝視著她,感覺她煥發的神采和蓬勃的活力。她深棕的眼眸閃亮有神,古銅的肌膚亮麗耀眼。清脆的笑聲奔放有力。她的胸脯頂著薄薄的衣料,緊繃的乳頭清晰可見,欲望再次在他體內騷動。他們相處的時間不多了,他們很快會回美國,而他的任務也就結束了。太快了。他還沒有得到足夠的她,仍然需要她狂野而甜蜜的身軀,更需要她的笑聲來消除他所有的緊張。
  
  他們回到飯店,回到床上。他狂野地和她做愛,想要儲存足夠的回憶去熬過未來空虛而漫長的歲月。孤獨是他的習慣,雖然他要她,卻不能帶她和他一起回那座農場。而他又完全無法適應她的世界。她喜歡被人羣圍繞,而他卻希望遠離人羣;她外向奔放,他卻內斂沉靜。
  
  她也知道一切快結束了。躺在他的胸膛上,黑暗像毯子般包圍住他們時,她娓娓告訴他她的童年,在哪裡上學,喜歡的食物和音樂,以及愛看的書,好象希望在臨別之前送他一件禮物。因為她敞開胸懷,所以他發現說話並不是難事。他用低沈而沙啞的聲音告訴她他在喬治亞州南方度過的童年,幾乎在學會走路的同時學會打獵和釣魚,而那片沼澤是他奔馳的天堂。他也告訴她他在高中踢足球,追求啦啦隊隊長,醉酒和胡鬧,然後設法溜回家而不被母親抓到。
  
  她把玩著他的胸毛,注意到沈默突然降臨。因為他的故事已經接近他這一生的轉捩點,再也沒有輕鬆的情節。
  
  「然後發生了什麼?」她低聲問道。
  
  他的胸膛起伏。「越戰爆發。我十八歲時應召入伍,因為太擅長於叢林中的技巧,所以他們就把我放在那裏。我回過一次家,雖然家裏的人都和以前一樣,但我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我們甚至無法交談,所以我又回軍隊去。」
  
  「然後一直待在那裏嗎?」
  
  「對。」他的聲音完全沒有起伏。
  
  「你怎麼會當上情報員?」
  
  「戰爭結束後,我回家,但沒有適合我的工作。我該做什麼呢?拿我所受過的訓練去雜貨店回答別人雞蛋買多少錢嗎?我猜我終究會安定下來,可是我不想徘徊在那裏尋求答案,我使我的家人尷尬和為難。因為對他們而言,我根本是一個陌生人,所以在老同事聯絡上我時,我就加入了。」
  
  「可是你現在退休了。你回去喬治亞州了嗎?」
  
  「只回去住了幾天,讓他們知道我在那裏。我無法在那裏定居,太多人認識我,而我只想一個人安靜過活。所以我在田納西的山腳下買了一座農場,一直隱居在那裏,直到妳老爹雇我把妳弄回家。」
  
  「你結過婚嗎?或者訂婚?」
  
  「沒有。」他說道,低頭吻她。「問題到此為止。睡覺吧!」
  
  「藍特?」
  
  「嗯?」
  
  「你覺得他真的放棄了嗎?」
  
  「誰?」
  
  「杜曼紐。」
  
  「蜜糖,我向妳保證,已經有人去料理他了,」他帶笑地說道。「不要再擔心,現在妳非常安全,他再也碰不到妳了。」
  
  「誰會去料理他呢?」
  
  「睡覺吧!」
  
  她聽話地閉上眼睛,綻開一個滿足的笑容。他的手臂安全地環住她。
  
  
  
  
  
  有人已經再次扯動那根線,可能是她父親,或者是藍特那個神秘的朋友。總之,他們在第二天下午就拿到護照,也可以在當天下午搭上往達拉斯的飛機。可是他們反而在那裏又共度一夜,鎖著門不斷地做愛。她不要離開,只要他們仍然在墨西哥城,她就可以假裝一切還沒有結束。可是她的父母在等待她,而藍特也要回去過他自己的生活。她必須另外再找一份工作,並交還那個導出這麼多麻煩的小東西。他們不可能永遠待在墨西哥。
  
  可是,在他們登上飛往達拉斯的噴射機時,淚水仍然灼傷她的眼睛。她知道藍特已經準備在達拉斯和她分手,她將從那裏轉機飛往紐約,而他則飛向諾克斯維爾。他們將在龐大而忙碌的達拉斯機場道別,而她無法忍受這一切。如果她不緊緊控制住自己,一定會像小孩般哀號,而他絕對不希望她那樣。如果他要她繼續跟隨他,一定早開口了,因為她已經清清楚楚地表明她願意給他他想要的一切。可是他沒有開口,表示他並不要她。她早知道這一刻會來臨,也接受它,並冒險地抓住她能夠得到的幸福。現在償付代價的時刻已經來臨。
  
  她控制住淚水,視而不見地看著機上的雜誌。用餐時,她放開他的手,點了一杯琴酒,一飲而盡後又點了一杯。藍特瞇著眼睛看她,但她給他一個燦爛耀眼的笑容,決定不讓他看出她的心已經碎為片片。
  
  他們很快降落在達拉斯,太快了。珍妮緊緊抓住那個骯髒而破損的背包,首次瞭解他的靴子和衣服還在她的背包裏。「我需要你的住址,」她緊張地說道。「才可以把你的衣服寄給你,除非你想在機場裏的商店買個袋子。喏,就在那裏,在登機之前,我們還有許多時間。」
  
  他看看手錶。「妳只有二十八分鐘,所以我們最好快去找妳的登機門。妳的票在妳那裏嗎?」
  
  「在,就在這裏。你的衣服要怎麼處理呢?」
  
  「我會和妳父親聯絡,妳不必擔心。」
  
  是啊!她父親還得付錢給他,謝謝他把她拖出哥斯大黎加。他堅毅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琥珀的眼眸一片冰冷。她伸出手,沒有注意到它在顫抖。「那,再見了,很——」她停下來。她能說什麼呢?很高興認識你?「很好玩。」
  
  他注視她伸出的手,然後抬頭注視她,冰冷的眼中露出一絲不相信。「鬼才會覺得好玩。」他緩緩說道,握住她的手把她拉進懷裏,熾熱地覆住她的唇,並伸舌緩緩探索她的口中,彷佛他們不曾被一羣好奇的人圍住。她顫抖地挨向他。
  
  他拉開她。「去吧!妳的家人正在等妳。一、兩天後,我會和你們聯絡。」這些話是最終的告別,可是她深棕的眼眸寫滿悵惘和痛苦,而她的唇如此饑渴地吻他。所以他再次沉醉在她的甜蜜中,最後的一次。
  
  她退開身子,決定不在他面前崩潰。他幾乎希望她會哭,希望那樣他就有藉口再次擁抱她。可是她很堅強。「再見。」她說道,然後轉身離開他。
  
  她幾乎看不到她要去哪裡,只看到一些模糊的人影,可是她頑固地眨眨眼睛咽回淚水。她又孑然一身了,雖然他說他會和她聯絡,可是她知道他不會。一切都結束了!她必須接受事實,並感激上天賜予她這麼幸福的一段時光。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蘇藍特不是一個會被綁住的男人。
  
  有人碰她的手臂,那只手強壯而溫暖,是男人的手。她停下腳步,狂野的希望在她心中迸裂,可是她轉過身子時,卻發現阻止她的人不是藍特。那個男人有黑色的頭髮和眼睛,膚色也很暗,有一張拉丁人的臉龐。「葛珍妮嗎?」他禮貌地問道。
  
  她點點頭,猜想他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並認識她。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臂。「請妳跟我一起走。」他說道,雖然聲音仍然禮貌,卻是命令的語氣。
  
  恐慌竄遍她的全身,猛地把她拉出愁雲慘霧之中。她朝那個男人嫣然一笑,然後揮動背包擊中他的頭,他立刻往後退了幾步。她知道是藍特的靴子擊中他。
  
  「藍特!」她大聲尖叫。「藍特!」
  
  那個男人穩住自己撲向她,珍妮開始推開人羣跑向她原來的方向,並看到藍特也一路排開人羣跑向她。那個男人趕上她,抓住她的手臂,藍特也在這時候趕到。所有的人尖叫著並散向四方,機場的警衛則奔向他們。藍特摔倒那個男人後,抓住珍妮的手臂跑向最近的一個出口,鑽過圍觀的羣眾,不理會後面叫停的聲音。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吼道,把她拉進德州耀眼的陽光下,濕熱的空氣包圍住他們。
  
  「我不知道!那個男人走過來問我是不是叫葛珍妮,然後就抓住我的手臂要我跟他走。所以我用背包擊中他的頭,開始尖叫。」
  
  「莫名其妙。」他喃喃低語。他招來一部計程車把她推進去,然後坐在她身邊。
  
  「去哪裡?」計程車司機問道。
  
  「城裏。」
  
  「城裏的哪個地方?」
  
  「我會告訴你在哪裡停。」
  
  那個司機聳聳肩。他們離開機場時,好象有許多人衝出來。可是珍妮沒有往後看,仍然顫抖著。「不可能又是杜曼紐,對不對?」
  
  藍特聳聳肩。「如果他有足夠的錢,就有可能。我得打個電話。」
  
  她以為她安全了,他們兩人都安全了。在墨西哥度過平靜的兩天後,突如其來的恐懼似乎更加尖銳,她無法停止全身顫抖。
  
  他們沒有進入達拉斯市區,藍特指示那個司機在一家購物中心放下他們。「為什麼停在這裏?」珍妮問道。
  
  「這裏有電話,而且比站在街邊的電話亭安全。」他環住她的肩,抱她一下。「不要這麼擔心,寶貝。」
  
  他們走進購物中心,找到一排電話,可是每一具都占線。他們等待一個少女和她母親爭辯她可以多晚回家,然後終於占到一具電話。藍特用身子擋住電話確定沒有人看得到,然後開始投幣,按鍵,再投進更多的銅板。珍妮一直站在旁邊注視他的一舉一動。
  
  「蘇藍特。」電話終於接通了。「她差點被抓走。」他聆聽一會兒,然後斜瞥珍妮一眼。「好,我懂了,我們會去那裏。對了,那個行動很愚蠢,她有可能宰掉那個傢伙。」他掛上電話,撇撇嘴。
  
  「怎麼樣?」珍妮問。
  
  「妳剛剛攻擊了一個情報員。」
  
  「情報員?你是說,他是你朋友的手下?」
  
  「對。我們得做一次短程的旅行,有人要聽取妳的報告。他們本來決定派人在我們分手之後接妳過去,因為我已經脫離他們,剩下的事和我沒有關聯。凱爾會訓他們一頓。」
  
  「凱爾?他就是你的朋友嗎?」
  
  他低頭朝她一笑。「他是其中之一。」他非常輕柔地用指背撫觸她的顴骨。「妳必須忘記這個名字,蜜糖。妳為什麼不打電話給妳爸媽,讓他們知道妳今晚不會回家?大概明天吧!等我們確定後,妳可以再通知他們。」
  
  「你也要去嗎?」
  
  「我不想錯過。」他微微一笑,已經在期盼凱爾對珍妮的反應了。
  
  「可是我們要去哪裡呢?」
  
  「維吉尼亞。可是不要告訴妳爸媽,只要告訴他們妳沒趕上飛機。」
  
  她伸手去拿電話,然後又停下來。「你的朋友一定是相當重要的人物。」
  
  「他有點勢力。」藍特輕描淡寫。
  
  那他們一定知道那捲縮影片的事。珍妮拿起話筒,很高興有這段枝節,至少她可以再和藍特相處一天。只有一天!這是一個好消息,可是她不知道她是否有力量再說一次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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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47: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他們的維吉尼亞之行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但卻帶給每一個人不少驚訝。藍特驚訝的是,珍妮竟然沒有告訴他那捲縮影片就放在她的背包裏;凱爾驚訝的則是,竟然有人認為蘇藍特需要保護。當然囉,還有珍妮的聰明、純真和迷人,以及藍特對她的特殊態度;珍妮的驚訝則是他們竟然把她千辛萬苦帶出來的縮影片付之一炬。
  
  想到她曾經帶著它走過半個南美洲時,一股笑意自她心頭升起,她極力按捺,但終於忍不住地大笑起來。藍特很快加入她,連凱爾都被傳染了。
  
  凱爾的笑聲震驚全辦公室的人,因為沙凱爾從來不曾笑過。這是不可能的!
  
  
  
  
  他們疲倦而歡喜地躺在華盛頓市中央的一家旅社裏。在一鎖上門後,他們立刻栽進床裏做愛,只褪掉必要的衣物,可是那已經是幾個小時前的事。現在他們完全赤裸地躺在床上,逐漸進入睡鄉。
  
  藍特懶洋洋地摩挲她滑嫩的背。「妳和裴喬治的間諜活動到底有多麼深的淵源?」
  
  「不太深。」她喃喃回答。「噢,我知道他的身分,我必須知道,否則就不能在必要的時候掩護他。有時候,他也要我幫他傳送東西,但不是很頻繁。不過,他還是告訴我許多,教給我很多事情。他是一個脾氣古怪,生活寂寞的男人。」
  
  「他是妳的愛人嗎?」
  
  她驚訝地抬起頭。「喬治?當然不是!」
  
  「為什麼『當然不是』?他是一個男人,不是嗎?而且他是死在妳的臥室裏。」
  
  她猶豫了一下。「喬治有個毛病,醫藥治不了的毛病。他沒有能力做任何人的愛人。」
  
  「原來,報告裏的那一部份也是錯誤的。」
  
  「故意弄錯的,他利用我做為某種掩護。」
  
  他把手伸進她秀髮中,拉她迎向他的吻。「我很高興。他對妳而言,太老了。」
  
  珍妮深深地凝視他。「即使他不是那樣,我也不會感興趣。你可能知道,你是我唯一的愛人。在認識你之前,我從來不曾……要過任何男人。」
  
  「而在妳認識我的時候……」他低聲問道。
  
  「我要你。」她低頭親吻他,伸臂抱住他,在他身上磨蹭著,直到她感覺他堅挺的反應。
  
  「我也要妳。」他說道,低低的聲音只是滑過她肌膚的一股氣息。
  
  「我愛你。」這是出自於絕望的痛苦吶喊,因為她知道這絕對是她的最後一次機會。「你願意娶我嗎?」
  
  「珍妮,不要。」
  
  「不要什麼?告訴你我愛你?或者請求你娶我?」她坐起身子,分開腿跨坐在他身上,把秀髮甩到肩後。
  
  「我們不能住在一起。」他解釋,眼眸轉為暗金色。「我不能給妳妳需要的,妳會生活在悲慘之中。」
  
  「我反正是註定要生活在悲慘之中。」她和他理論,但設法用輕快的語氣。「我寧可和你一起悲慘,也不要一個人悲慘。」
  
  「我是一個孤獨的人。婚姻是一項合夥關係,而我卻偏好獨居。面對事實吧!蜜糖。我們在床上很相配,但這也是我們唯一相配的地方。」
  
  「或許對你是這樣,可是,我愛你。」她的聲音無法不回應她心中的痛苦。
  
  「妳真的愛我嗎?我們曾經遭遇許多壓力和危險,是人的本性使我們投入彼此的懷中。如果我們沒有做愛,我才會驚訝。」
  
  「求求你,不要用你的戰鬥心理學來分析我!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傻瓜!我知道我是不是在戀愛,該死,我愛你!你不必喜歡這件事,可是也不要想說服我放棄它!」
  
  「好吧。」他抬頭凝視她憤怒的眼眸。「妳要我另外找個房間嗎?」
  
  「不要!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晚,我們一定要一起度過。」
  
  「即使是用來吵架?」
  
  「有何不可?」她挑釁道。
  
  「我不想吵架。」他說道,突然移動身軀,珍妮發現自己被壓在他身下,震驚地望著他。他緩緩進入她,把她的腿推高;她閉上眼睛,興奮充塞她的全身。他的做法是正確的,做愛比吵架好多了。
  
  她沒有再設法說服他相信他們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以往的經驗告訴她他有多死腦筋,他必須自己領悟出來。所以她只是盡情地愛他,設法確定他永遠不會忘記她,沒有其他女人能夠給他她所帶來的快樂。這就是她道別的方式。
  
  稍後,她俯向他。「你害怕。」她柔聲指責。「你曾經看過太多不幸,所以害怕讓自己愛上任何人。」
  
  「珍妮,不要再說了。」他的聲音好疲倦。
  
  「好吧,這是我的最後一句話:如果你決定要試試看,就來找我。」
  
  第二天早上,她悄悄爬下床,讓他繼續睡覺。她知道他一向非常容易驚醒,不可能沒聽到她洗澡或穿衣服的聲音。可是他始終不曾翻轉身子,或者顯示任何他已醒來的跡象。所以她任由他假裝下去,甚至沒有吻他就溜出房間。畢竟,他們已經說過他們的再見了。
  
  門關上後,藍特轉過身子,蕭瑟地凝視著空洞的房間。
  
  
  
  
  
  他強烈地思念她,雖然她從未去過那座農場,可是她的倩影似乎出現在那裏的每一個角落。他時常會以為他聽到她在說話,並轉過身去尋找根本不在那裏的人影。在夜晚時……老天,夜晚真是可怕!他無法睡覺,每晚思念著她趴在他身上的柔軟身軀。
  
  他設法用辛苦的工作來勞累自己。離開兩個星期之後,農場裏確實有做不完的工作。雖然珍妮的父親付給他的錢足夠用來雇請人手幫忙,但他還是自己埋頭苦幹,想用不斷的工作治療他的相思病。
  
  他告訴過她不要再想說服他,而她也照做了。她在那個早上悄悄離開,沒有說一句話,因為他要她走。他知道她愛他,卻故意假裝那是其他的情感,是因為壓力撮合他們在一起。可是他心裏很清楚,她也一樣。
  
  見鬼了!他對她的思念如此強烈,連心都痛了。如果這不是愛,那他希望他永遠不會愛上任何人。因為他不認為他能忍受愛。他無法把她逐出腦海,而且他的心裏有一個無法填平的大洞,只有她能裝滿。
  
  她說得對,他害怕冒險,害怕敞開自己會得到更多的傷害。可是,他還是受傷了。如果他讓她離開,他就是一個大傻瓜。
  
  可是,他必須先設法治療一些陳年舊傷,和他的家人重建溫馨的情感和友誼。
  
  所以,他先去喬治亞州盤旋一兩天,告訴他的家人他即將結婚的消息,並得到爸媽欣喜的祝福。
  
  他從來沒想過找她會是那麼困難的事。他本來以為只要打個電話給她父親就可以問到她的住址,可是,他早該知道,只要和珍妮有關,就沒有一件事是簡單的。
  
  首先,他花了三天時間才聯絡到她的父親。她的父母顯然出城了,而管家也不知道珍妮在哪裡,或者奉命不能透露任何消息。考慮過珍妮的情況後,他認為可能是後者,所以他冷靜地等了三天,直到他終於可以和她的父親說話。但是他知道的也不多。
  
  「她在歐洲。」傑姆解釋。「她在這裏大約住了一個星期,然後又走了。」
  
  藍特好想咒駡她一頓。「歐洲的哪裡?」
  
  「我不太清楚,她沒有詳細告訴我,你應該知道珍妮的個性。」
  
  他開始著急了。「她有沒有打過電話?」
  
  「有,大概有一、兩次。」
  
  「賀先生,我必須和她談一談。如果她下次再打電話給你,你能不能問清楚她在哪裡,並且告訴她待在那裏等我和她聯絡?」
  
  「那可能要好幾個星期之後,珍妮沒有固定打電話回家的習慣。不過,如果你有急事,你認識的人之中可能有一個人知道她真正的行蹤。她提過她和你的一位朋友說過話……想想看,他叫什麼名字來著?」
  
  「沙凱爾。」藍特主動說道,憤怒地咬緊牙齒。
  
  「對,就是這個名字,沙凱爾。你為什麼不打個電話給他?那可能可以節省你許多時間。」
  
  藍特不想打電話給凱爾,他要和他面對面,才可以勒死他。該死!如果他膽敢把珍妮扯進他的情報網……
  
  他浪費許多時間和金錢在國內四處追蹤她,而他的怒氣終於在維吉尼亞發作了。「她在哪裡?」他俯在凱爾的辦公桌上逼問。
  
  「在蒙地卡羅。」
  
  「該死!」他吼道,把拳頭敲在桌上。「你怎麼可以把她拖進這淌渾水?」
  
  「我沒有拖她。」凱爾冷冷地說道。「是她打電話給我,說她注意到某件很有趣的事,覺得我或許想知道。她說得對,我確實非常感興趣。」
  
  「她怎麼能打電話給你?你的號碼是最高機密。」
  
  「我問過她同樣的問題。你從達拉斯打電話給我時,她似乎就站在你身邊。」
  
  藍特低咒一聲。「我早該知道,在她發動那部卡車之後,我早該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她看我那麼做,只看過一次,然後下一次她就自己動手了。」
  
  「如果這可以給你一點安慰,她並沒有一次就打對。她記得號碼,但沒記對次序。她告訴我,那是她打的第五個電話。」
  
  「噢,老天!她到底處在什麼情況下?」
  
  「相當具爆炸性的情況。她意外地認識一個偽造錢鈔的人,他有幾套高明的範本, 包括英磅、法郎和我們常用的幾種貨幣。現在他正在找買主,我們的某些朋友非常有興趣。」
  
  「我想像得到。她到底以為她能做什麼呢?」
  
  「她打算想辦法偷出那些範本。」
  
  藍特的臉色發白。「而你打算由她去做?」
  
  「該死,藍特!」凱爾發作了。「你明知道這不是我由不由她的問題!制止她可能會引起那個傢伙的注意,如果他躲起來,我們就找不到他了。我已經派人跟在她身邊,可是那個傢伙以為他愛上她了。而他的買主正像看門狗般守著他,我們就是無法在不曝光的情況下把她拉出來!」
  
  「好吧,好吧!我負責把她弄出來。」
  
  「怎麼做?」凱爾追問。
  
  「我會去偷那些範本,然後把她拉出那裏,而且確定她永遠不會再打電話給你!」
  
  「我會感激不盡。」凱爾說道。「你打算怎麼處置她?」
  
  「娶她。」
  
  凱爾嚴肅的臉龐突然變輕鬆了。他靠回椅背,把雙手枕在腦後。「我不想多話,不過,你知道你要走進的是什麼生活嗎?那個女人的想法和大多數人的都不同。」
  
  這是最禮貌的說法,可是凱爾並沒有告訴他什麼他還不知道的事。在和她相遇沒多久之後,藍特就瞭解珍妮是一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小異教徒。可是他愛她,而她在那座農場裏也不可能惹出太大的麻煩。
  
  「是啊!我知道。對了,你已經被邀請參加婚禮。」
  
  
  
  
  
  珍妮朝菲力嫣然一笑,並眨眨眼。他是這麼可愛的小傢伙,她真的喜歡他,即使他是一個造假鈔的人,而且正計畫做一件會危害她國家的勾當。他的身材瘦小,有一對害羞的眼睛,熱愛賭博,可是賭運欠佳,只有在珍妮開始坐在他身邊之後才扭轉乾坤。而且從那之後,不斷贏錢。現在,他已經把她視為他的幸運符了。
  
  藍特一直沒有出現,可是她在蒙地卡羅還是玩得很愉快,從來不曾無聊。即使她晚上睡不著,即使她有時候醒來會發現雙頰潮濕,她仍然必須接受事實。她想念他,她的一部份好象已經隨他而去。她再也沒有可以信賴的人,再也沒有可以休息的懷抱。
  
  她正在走危險的鋼索,而這份刺激協助她免於鎮日坐困愁城。唯一的問題是,它將再持續多久?如果她看出菲力終於決定買主,就必須儘快想辦法阻止他交出範本。
  
  菲力又贏了。珍妮環顧那座豪華的賭場和衣著時髦的紳士淑女,知道自己這一身黑色的絲質禮服完全合乎這種場合。可是她實在不習慣披金戴玉,所以耳環是她唯一的裝飾品,沒有項鏈,也沒有手鐲和戒指。
  
  伯諾正在桌子對面仔細地觀察他們,他已經對菲力的猶豫開始不耐煩了。而他的不耐煩正逼迫她儘快動手。
  
  有何不可呢?她真的已經等太久了。如果藍特有興趣,早就應該出現了。她站起身子親吻菲力的額頭。「我要回飯店了,」她含笑告訴他。「我的頭有點痛。」
  
  他沮喪地抬起頭。「妳真的不舒服嗎?」
  
  「只是頭有點痛罷了,今天在沙灘坐太久了。你不必離開,儘管在這裏繼續玩個痛快。」
  
  他開始露出驚慌的神情,但她朝他眨眨眼。「你為什麼不看看沒有我你能不能贏?天曉得,可能和我根本沒有一點關係。」
  
  他的神情一亮,又轉回頭去玩。珍妮離開賭場,匆匆走回飯店,直接走進她的房間,知道有人在跟蹤她,伯諾是個非常多疑的人。她迅速地脫下絲禮服,正要伸手去拿一套黑色的長褲和襯衫時,一隻手突然掩住她的嘴,一條結實的手臂則緊緊箍住她的腰。
  
  「不要叫。」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的心立刻狂跳。那只手離開她的唇,珍妮在他的懷中轉過身子,把臉埋進他的頸間,吸進那美妙而熟悉的男性氣息。
  
  「你來這裏做什麼?」她低聲問道。
  
  「妳以為我會來這裏做什麼?」他氣衝衝地問道,但他的手正在她近乎全裸的身軀移動,重新回憶她的肌膚。「等我把妳弄回家時,我或許真的會痛揍妳一頓。我把妳救出杜曼紐的魔掌,可是才一轉身,妳就又跳進麻煩裏。」
  
  「我沒有惹麻煩。」她大聲反駁。
  
  「妳不必向我證實了。穿上衣服,我們要離開這裏。」
  
  「我不能!我必須拿到一些偽鈔的範本,我的房間被監視了,所以我打算從窗戶爬出去,從陽臺跳進菲力的房間。我相信我知道他把它們藏在那裏。」
  
  「妳還說妳沒惹麻煩。」
  
  「我沒有!可是,藍特,我們真的得拿到那些範本。」
  
  「我已經拿到了。」
  
  她眨眨眼睛。「你拿到了?可是……怎麼拿到的?我是說,你怎麼知道。算了!凱爾告訴你的,對不對?菲力到底把它們藏在哪裡?」
  
  她以此為樂,他歎口氣。「妳覺得他藏在哪裡?」
  
  「在天花板裏。他推開一塊天花板,把東西藏在那上面。其實,房間裏就只有那個地方適合藏東西,而他又不是那種會把東西儲放在銀行保險櫃的男人。我就會放在那裏。」
  
  「不!妳不會。」他懊惱地說道。「妳會放在天花板裏,像他一樣。」
  
  她綻開得意的笑容。「我猜對了!」
  
  「對,妳猜對了。」而他可能應該永遠不告訴她,他轉過她的身子,輕拍她的臀。「開始收拾行李。妳的小朋友可能每晚臨睡前都得檢查他的寶貝,我們必須在那之前遠走高飛。」
  
  她拉出行李箱,開始把衣服丟進去。他注視她,汗水冒出額頭。她甚至比他記憶中更美,她的胸脯高聳而圓潤,雙腿修長而勻稱。他甚至還沒吻她。他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向他。「我好想妳。」他說道,低頭親吻她。
  
  她的反應是立即的。她踮起腳尖挨向他,雙臂勾住他的脖子,手指埋進他的髮中。他剪過頭髮,金色的髮絲服貼地貼在頭上。「我也好想你。」她低聲說道。
  
  他勉強放開她,呼吸變得急促。「等我們有比較多的時間時再做完這件事。珍妮,能不能請妳穿上衣服?」
  
  她柔順地服從,穿上綠色的絲長褲和上衣。「我們要去哪裡?」
  
  「現在嗎?我們要開車去海邊,把那些範本交給一位元情報員。然後,我們要趕飛機,經巴黎、倫敦和紐約。」
  
  「如果伯諾在門外等我們,我們就得去地中海泛舟了。」
  
  「伯諾沒有在門外等我們。妳能不能快一點?」
  
  「我好了。」
  
  他提起行李箱,走下樓梯為她結帳。伯諾果然沒在門外,連他的黨羽也不見蹤影。他們把範本交給那個情報員後,直接駛向機場。藍特滑進珍妮身邊的座位並扣上安全帶時,珍妮的心怦然作響。「你知道嗎,你一直沒有真正告訴我你到底來這裏做什麼?你退休了,記得嗎?你不應該插手管這件事。」
  
  「不要再故作無知了。」他建議,琥珀色的眼神足以融化她。「從一開始,我就摸清妳的底細了。我是來找妳的。我愛妳,我要帶妳回田納西,然後我們就結婚。可是妳最好記得我現在已經對妳了若指掌,為了妳自己好,不要再給我惹麻煩。我還有沒有什麼沒說清楚的?」
  
  「沒有。」珍妮說道,靠回她的椅背。「你都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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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47:38 |只看該作者
  終曲
  
  
  他躺在床上,雙臂環住珍妮。她的長髮披散在他肩上,他輕撫她的頭、她的背和圓潤的臀。「沒有妳,我根本睡不著。」他低聲說道。「我已經習慣當妳的床了。」
  
  她沒有說話,可是他知道她還醒著。他們都很疲倦,但太興奮而睡不著。在抵達巴黎後,趕去倫敦和紐約似乎不再那麼重要,所以他們在巴黎住進一家飯店。關上門後就熱烈地做愛,長久的離別使他們的感官分外敏銳。
  
  「如果你沒有來找我,我該怎麼辦呢?」她幽幽地說道,多日的相思和寂寞都寫在她的聲音中。
  
  「妳知道我一定會來。」
  
  「我希望,但沒有絕對的把握。」
  
  「從今以後,妳可以有絕對的把握了。」他說道,翻轉身子把她釘在身下。「我愛妳,我希望妳在田納西能快樂。因為我真的不認為我能過都市生活,至少現在不能。我一直在擔心這個。」
  
  一抹淺笑浮上她的唇。「你難道到現在還不知道我也不喜歡大都市嗎?只要有你和我在一起,我在任何地方都會快樂。何況,我覺得鄉村是很適合孩子成長的地方。」
  
  「我們還沒討論到那個吧?我喜歡孩子。但如果妳要等一陣子,我也不會反對。」
  
  她用指尖輕撫他的唇。「現在要等已經太晚了。如果你要等,在叢林時就不應該碰我,還有在墨西哥城和華盛頓特區。」
  
  他瞪著她。「妳在告訴我我以為妳在告訴我的事嗎?」
  
  「大概是吧!我還不確定,可是所有跡象都在那裏。你生氣嗎?」
  
  「生氣?老天,當然不!」
  
  他充滿感情的聲音溫暖她的全身。她伸臂環住他,閉上眼睛緊緊抱住他,不再害怕黑暗。因為藍特就在她身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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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4 20:24:52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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