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leidewen]賢妻有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61
匿名  發表於 2014-10-7 23:49:22
  第二十三章  顧仁被刺

  段鼎好一會兒,從懷中拿出一瓶子藥,輕輕的倒在几上的牛皮藥紙上,十幾顆血紅色的藥丸滾落出來,每一顆都芳香撲鼻,讓人都覺得食指大動。

  「這是什麼?」秦修都不禁嚥了一下口水,他都不知道,原來藥丸也可以做得這麼誘人。

  「他做的補藥,非常好。他天分絕佳,只略比綺娘遜色一點罷了,也是不可多得的醫學天才。」段鼎真的心疼難忍。

  「這是毒嗎?」秦修本來伸手想拿的,一聽是那位做的,馬上縮回了手,動都不敢動。

  「不是,是真正的好藥。」段大夫輕輕的看著那一顆顆血紅的藥丸,淚又滴了下來。這藥他沒吃,昨天收到之後,他就常常拿出來一顆顆的看,徒弟還念著自己已經歲數大了,於是做了補藥當成禮物送給自己,這份心意,讓段鼎感動不已。

  「您別傷心,我們就是看看,若只是幫著鞍然人做點小事,我們就把他放了。」秦修還真沒想到段鼎會哭成這樣,只能安撫著他。他也沒法子,老爺子就這麼一個成才的徒弟,心疼是必然的。只是,綺娘也不是那隨便亂說話的主,就算她猜錯了,她也擔心父母,這也是情有可源的,寧可錯殺,絕不放過這點上,秦修還是很認同的。

  段大夫不搭理秦修,自己又小心的把藥丸再放回去,再揣回了懷中。

  隨從跟著段大娘出來,時亞的東西很簡單。幾件單衣,因為顧仁一再提及他是用毒的人,秦修也不敢碰。用幾邊的毛筆翻看著。還有幾本書,不過也不是很精深的,就是一般的醫學典籍。而包裡還有兩個膽瓶,和段大夫那個差不多大小,只不過這兩個顯得粗劣一些。

  段大夫直接用手拿了,打開看看,咦了一聲。跟剛剛一樣,把那瓶中的東西倒在了剛剛的牛皮紙上。有一部分是秦修認識的,他吃過。但是細看看,又覺得不太像。

  「這是保心丸嗎?」秦修拿了一顆,放到鼻子下頭聞了一下,味道很像。但沒有保心丸看著細膩。要知道保心丸能完全的化在水中,一點渣都不會留下,可見其功夫了,而這顆,看著就粗糙得緊。

  「是也不是,這是他仿製的。」段大夫皺眉看著那藥丸,用竹籤切開一顆,放到鼻下聞了一下。再用竹籤把藥丸輾開平鋪到紙上,細細的聞了一下。「他真行!」

  「是什麼?」

  「雖說他手上藥材不夠,他還是做出來了,用了一部分鞍然本地之藥材,功效也許沒你吃的那麼好,但是,這個藥力更為剛猛,用於戰場急救,是優於原方的。所以,他真的是從鞍然回來的!」

  段鼎面如死灰。之前就已經聽女兒說過,程安身上是有保心丸和解毒丸的。她想知道,用毒之人,會不會在醫術藥理之上差點,但毒術好的人,哪一個又不是在醫藥之上,有著超強領悟?

  如今看來,女兒還真是留了一個心眼,她看到了那雙手,馬上就想到失蹤的的藥丸,想到了鞍然。自己果然老了,被久別重逢的徒弟一下子沖昏了頭腦。

  所以剛剛秦修的話也是廢話,一個為鞍然軍方做事的軍醫,到永安朝來,還想被放了,那就是癡人說夢了。好一會兒,把兩瓶藥一樣留下兩顆,其它的,交給了秦修。其實秦修留這個沒用,不過看老爺子這樣,他機靈一動,老爺子是想給時亞吃嗎?剛受了傷,於是老爺子覺得擔心了。用這個法子,讓他能好得快點。不過,好得快了,等殺頭嗎?秦修不敢多說了,對段鼎夫婦長揖一身,趕忙走了。

  顧仁偷偷的在兵部等著消息,知道人抓回來了,鬆了一口氣,副將還問,要見見嗎?顧仁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飛的似的跑了,基本上,顧仁還是覺得自己是小人物,還是別惹事了。

  不過世間事,是他不想惹,就能不惹的嗎?剛出兵部,一支強駑箭對準了他。

  顧仁被送到家時,腹部已經被打穿了,秦修親送他回來的,秦修當時正好回兵部,要親自審問的,在門前跟顧仁剛說兩句話,一箭就射了過來。也不知道針對誰,顧仁面朝外,下意識的推了秦修一把,那箭就直射入腹。秦修一面叫人防範,一面抱起顧仁躲到一邊,顧仁那時還有意識,看看傷,拼著一口氣讓他快送自己回長春堂。秦修其實原本想送他去仁心堂的,畢竟段大夫的醫術還是靠得住的,不過此時他腦子也不太好使喚,叫來車,飛快的把顧仁送回了家。

  羽箭從前腹一直打穿到了後背,從外頭出來了。秦修也是行武出身,拿著箭,一併交給了綺羅。

  綺羅縱是見慣了這血腥的場面,也不禁深吸了一口氣,定定神,挽起袖子,號了一下脈,再看看傷,才對顧仁笑了一下,「沒事,這事我見得多。」

  顧仁笑了,他知道,在外傷之上,綺羅比段大夫高出不止一個段位,安靜的閉上眼。綺羅先封住筋脈,止住血,再確定了沒有傷到內臟之後,小心的處理了傷口。不得不說,顧仁的命極大了,傷的是腹腔,避過了重要的內臟,只傷到了大腸。清了污血,用羊腸線封住了傷處,內外包住。除了失血之外,顧仁算無大礙。

  但是,就算這傷在綺羅看來傷得不算重,但卻讓她憤怒不已,前後洞穿,除了表明是近距離射殺之外,她找不出其它的理由。可是這般的近距離,卻不對著要害之處,這擺明了,傷人者根本要的不是顧仁的命,是另有所圖,還在兵部的門口,就是赤|裸|裸的是在挑釁了。縱是傷者不是顧仁,曾經出身兵部的綺羅,也深感羞憤,更何況這是顧仁。

  「看著像是駑箭。」秦修遞過了那只三寸長的小箭,他當然知道是駑箭,只是這些世家子,習慣了不說確定之語,才會有此一說。

  綺羅接過,長久的盯著那支箭。清洗乾淨之後,輕輕的拿起。這是一支純銀打造的駑箭,入手頗沉,而這箭,卻不是綺羅第一次看到了。上一次,是在程喜的肩頭,由此,她也知道,這只箭的來由。

  純銀箭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在用,就是鞍然的長公主銀鏡。這位長公主,從來就不屑與他人用相同的東西。因為名字之中有個銀字,於是平日裡所使用的東西,大多都是純銀所製。就算是她的兵器也是一隻銀色的強駑。而她平日用的就是銀箭頭,而對於特別的人,就會用純銀箭,從箭頭,箭身,箭尾的羽翼都是純銀打造的。

  那麼她針對的是顧仁還是秦修?顧仁此時的身份,可配不上用這只純銀箭。其實秦修也配不上,畢竟秦修雖說管著兵部,但他不掌兵,對鞍然人來說,殺死當朝太師之子,除了徒添仇恨來說,對鞍然沒一點好處。誰不知道秦公爺最是護短,真的傷到秦修,秦公爺能不顧一切的傾秦家之力,把鞍然弄個灰頭土臉。

  她跟鞍然打了多年的仗,她深知,他們並不想問鼎中原大地,他們要的不過是金銀財帛,明面上,他們與朝庭還是「兄弟之邦」,私下的小打小鬧,不過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罷了。

  朝庭正是因為這個,對鞍然才會百般的牽就。大有,只要你們不要打進京城,我都可以容忍。不過是點銀錢布帛罷了。如此這般,其實邊關的仗才難打,而鞍然也就越來越壯大。此時得罪秦家,對他們一點好處也沒有。

  不過,既然銀鏡動了顧仁,那麼綺羅也就不管其它了。原本被顧仁打壓的雄心,一下子又被激了出來。當然,越是這時,綺羅反而越發的冷靜了。只是死死的盯著銀箭,卻沒說話。

  「這是誰的兵器?」段大夫趕來了,先檢查了一下女婿,看到沒事了,才看到女兒盯著那支銀箭。一般兵器都是有主人特有的名號的,像程家使槍,而秦家用鑭一般。看兵器,就能找出兇手來,更何況是這麼明顯的標記了。

  「貴人吧!」綺羅能說這是銀鏡公主嗎?她如何能知道,這是公主的兵器?一個小小的藥鋪少夫人!

  「這箭不像是永安的東西。」段鼎盯著看了一會,好歹也是遊歷天下過,這還是能看得出來的。說完遞給了親家,顧老爺。

  顧老爺也是走遍天下,黑著臉接過看了半天,就差沒吞進去了,顧仁可是他的獨子。前後的因果,他已經知道了,他又不能說顧仁不該救秦修的,平白的得罪人。於是滿腔的怒火就在這兇手之上了。

  邊上的顧太太和段太太一塊哭了出來,這算什麼事,剛剛時亞被抓,段大娘就已經受了一回驚嚇。還沒安神,就接了消息,女婿被人當街行刺,段大娘縱是再是堅強,也不禁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顧太太性子還不如段大娘,哪裡見過這般的陣仗,早就眼淚漣漣,看段大娘這般也忍不住抽泣出聲了。

  「傷不重,哭什麼。」顧老爺終是當家的人,馬上吼道,但手上的青筋直現,也顯出憤怒來。

  「就是傷不重才憂心啊,這是人家在脅迫咱們呢!」顧太太哪裡被顧老爺這般待過,也顧不得有親家在,反吼道。
匿名
狀態︰ 離線
162
匿名  發表於 2014-10-7 23:50:07
  第二十四章  胸懷天下

  「老爺,兵部來人了。」管家顧甲顧不得綺羅的規矩,在外頭嚷了一聲。

  「出了什麼事?」秦修也內疚,他不管人家針對的是不是他,可是顧仁推開他是事實,這份情他記下了。

  「報,剛剛抓捕的犯人被人劫走了。」副將也在門外,口氣之中還帶著微喘,顯是剛剛快馬而來。

  「時亞被劫走了?」段大夫一時竟然不知道是喜還是悲了,被人劫走,顯是無性命之憂了,可是看看女婿這樣,顯是除了調虎離山,更重要的是報復了。

  綺羅倒是心裡鬆了一口氣,果然,阿士亞進京,所圖甚大。而銀鏡顯然也是女中豪傑,她此時扔下程安,跟著一塊策應,表明了這事對鞍然來說,也是重中之重了,只是為了藥嗎?

  「是,大人剛走,一隊人馬衝入兵部,劫走了犯人。」副將也覺得很是沒臉了,秦修差點被刺,而兵部大牢被人劫了,他們的臉一下子就丟光了。

  「大人請回吧,正事重要。」綺羅從公公的手中取回了箭,雙手奉給了秦修。

  「顧夫人,抱歉。」秦修真的覺得抱歉了。

  「哪裡話,這原本就是草民等該做的。」綺羅低頭再行了一禮,隱忍之態做到了十成。

  秦修看了顧仁一眼,一跺腳就出去了。

  綺羅慢慢的坐下,臉一下子就被抽光血色一般。

  「你去歇會吧,晚上為父守著。」段鼎看女兒這樣。也於心不忍起來,若不是時亞,一切都不會發生的。

  「沒事。師兄傷得不重,只是失血過多,要慢慢的修養。」綺羅對父親笑了一下,看看公婆,「公公婆婆,請回去休息吧,真的沒事。」

  「仁兒為什麼今天要去兵部?」顧太太忍不住問道。

  段大夫有點訕訕起來。卻也覺得這事也不好隱瞞,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師兄師嫂,對不住。小弟真不知道那小子會是鞍然奸細。」最後,段鼎對顧老爺夫婦長揖在地。

  「時亞那小子回來了?」顧老爺是認識時亞的,雖說十多年沒有消息,但是對師弟這個得意門生。他還是記憶猶新的。

  「小弟識人不明。教出了一個混賬出來,累及宏毅,小弟真是……」段大夫真的快要哭出來了,這一天,他真的受到了刺激太多了。

  「是我的錯,我不該讓師兄去找秦大人的……」綺羅灰著臉,她也想不到秦修會這麼草率的就去拿人。若是他能妥當一點,暗中跟著阿士亞。一切都不會發生,說不定還得抓住銀鏡公主。那麼秦家就是大功一件了。

  「誰也沒錯,誰知道時亞那小子會這麼賣國求榮。」顧老爺擺擺手,看了媳婦一眼,「你也沒錯,若是我,能想到的,也是找兵部了。我們沒人沒權,我們又能如何?」

  「今年這是怎麼啦?開年就不順!」顧太太掩面哭泣起來,她不管外頭的事,可是她真心的覺得,自從綺羅進門之後,家裡就不斷的在出事,小產,生病,現在兒子受傷。她不禁有些怨恨起來。

  「好了,這還是祖宗、佛祖的保佑,總算不幸之大幸了。」顧老爺看段大娘不高興了,忙喝止。

  綺羅低頭不語,難道自己真是不祥之人,嫁給程安三天,他就被俘投敵,而嫁入顧家,顧家雖說生意蒸蒸日上,行會上越來越受重視,但她與顧仁好像就沒順隨過。

  正想著,一隻手拉住了她,她抬眼,顧仁對她溫柔的笑著。

  「醒了?」綺羅忙跪步移到跟前。

  「一直醒著,你手藝真好。」顧仁笑著,「一點也不疼。」

  「我說過,這個我拿手。」綺羅笑了,但淚卻滴到了顧仁的臉上。

  「沒事沒事,我推了秦修一下,秦家會承我們的情。」顧仁對父母說道。

  「是對你,還是對秦家?」顧老爺沉聲問道。

  「誰也不對,他們就是想趁亂,誰碰上誰倒霉。看我跟秦大爺說話,無論傷到誰都能引起前門的混亂,他們好去後院劫人,想來時師兄在鞍然絕非泛泛之輩了。」

  「來救他的人,只怕地位不會低。」顧老爺思索了一下,「純銀箭!我聽說他們的長公主無論首飾還是平日用的都是銀器。」

  顧仁笑了下,「所以更不會是針對我了,人家一國公主,認識我是誰啊。」

  顧老爺點點頭,看向段鼎,這時,師兄弟的感情又回來了,「你也別氣了,那小子我當年就不喜歡。看眼睛就知道,那不是個省心的,也就你把他當寶。早早的打發了,就對了。看到沒,真的傳出去,這賣國賊子是你的徒弟,仁心堂的生意還能做嗎?」

  「這個你看看,若是合用,給宏毅補補身子。」段鼎的心結不是這麼幾句話能解的,從懷中掏出時亞送的藥丸,遞給了女兒。

  綺羅打開了瓶子,聞了一下,皺了一下眉。想想,「您吃過嗎?」

  「沒有,我身子挺好的,沒事吃它作甚。」段鼎擺擺手。

  綺羅把藥放進了袖子裡,卻沒說話。

  段鼎真的累了,也知道自己幫不上忙,起身準備離開了。但剛剛準備出門,門外竟然跳下兩個人來。

  「段大夫,太師有命,顧掌櫃危急,請段大夫這幾日好生看顧。」

  顧老爺和顧太太忙跟著跑出去看看,兩位勁裝的男子站在院中,顯然,秦老公爺動作比秦修要快得多,這麼會的功夫,他就已經找到核心所在了。

  「那仁心堂!」段大夫有些驚慌了,畢竟時亞的事,給他是很大的壓力的。

  「段大夫放心,仁心沒事,過會您的東西都會送來,斷不會讓您感到不適的。」勁裝男子很客氣,拱手說道。

  顧老師忙扒開了段鼎,對著那位拱手,「謝謝軍爺,這幾日麻煩兩位了。」

  「顧老爺客氣了。」接話的人點點頭,跳上了屋頂。顧老爺忙把段鼎拉回了屋裡。

  「老爺!」顧太太有點害怕了。

  「這是保護,顯是時亞的事,老公爺只怕是怕再出事,放在一塊,更利於保護。」顧老爺在處理這些事比段大夫不知道強到哪去了。

  「爹,就住下吧。時師兄回來,只怕也是衝著藥方,您回去是挺凶險的。」綺羅對父親笑了一下。

  「不是藥方,是殺人。」顧老爺搖搖頭。

  綺羅低下了頭,是啊,不是藥方,是要殺人。他們要確定,這方子是誰做的,知道這方子的有幾個人,然後呢。只要殺了懂這方子的人,於是,他們就可以萬事大吉了。

  只不過,這回他們碰上的人,是十分瞭解他們的自己。回頭對顧仁笑了一下,輕輕的給他擦了一下汗。就好像與她無關一般。

  段鼎的臉色就更差了,綺羅對父母還是關切的,還是叫來了管家顧甲,讓他帶父母去休息。顧老爺也知道,此時自己和太太還留下,就是不讓兒子休息,也拉著顧太太跟著段鼎夫婦一塊出去了。

  綺羅送他們出來,並讓人送上溫水,她要給顧仁擦身更衣,讓他能舒服點。

  顧太太聽到這個,臉色才好一點。至少,媳婦對兒子還是上心的。

  綺羅給顧仁擦了身,更了衣,才輕輕的給他蓋住。

  「真的不是針對你嗎?」等人端水出去了,綺羅才看向了顧仁。

  「那藥是不是有問題?時亞也給了我一瓶,我覺得很好聞,就放在荷包裡。」顧仁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問了一個題外話。

  「是迷魂草,鞍然的特產,能鎮痛消炎,不過會迷人心智,長期服用,會成癮。」綺羅輕歎了一聲,把藥拿出來,放到藥碗裡,加入其它的幾味藥,輕輕的敷在了顧仁的傷處。果然,顧仁就明顯的感受到了一絲涼意。真的沒那麼痛了。

  「很好的藥。」

  「是,他們後來用這個訓練了一批藥人,不會中毒,甚至不會痛,怎麼也打不死。讓這批人做前鋒,他們只會拚命的往前衝,你就可能想像得到戰場上的慘烈了。我們的血肉之軀,對敵的是一群連恐懼都沒有的……東西。那是我平生輸過最慘的一仗。連程喜都肩頭中了一箭。就是你中的這種箭。」

  「所以,時亞對岳父也不懷好意。」顧仁輕歎了一聲,分別送他們這個,就表明,時亞一早就知道,殺他們父女是下下策,控制他們才是他們一開始想做的。

  「殺了你,我會怎麼做?」綺羅輕輕的閉上眼,給他們父女下毒,然後這邊殺了顧仁,她不相信中間沒有關聯。

  「是殺了我,你會怎麼樣?按正常永安朝的做法,我死了,你又無子,岳父自然不會讓你做寡婦,一定會帶你回家。然後呢,控制你們,把你們帶回鞍然。你們無親無故,真的不見了,人家也只會以為你新寡憂鬱,岳父母帶你出門散心,或者換個地方,好給你另擇佳婿,反正不會引人懷疑。所以長公主的所圖,從來就跟鞍然大多數人不同的,鞍然人之前也許想的偏居一隅,自由自在,而這位長公主,果真胸懷天下了。」顧仁輕輕歎息了一聲。


匿名
狀態︰ 離線
163
匿名  發表於 2014-10-7 23:50:32
  第二十五章  結果

  「你不信我會為你守寡嗎?」再冷靜也是女人,永遠不會跟著正常的思維走。綺羅也不能免俗,質問道。

  「我信,但是我不要。我不會半道扔下你的,我會一定陪你。上一世我都沒放棄,這一世我更不會放棄。」顧仁拉緊了綺羅的手,說得很平靜卻堅定。

  綺羅笑了,只是輕輕的拉住顧仁的手,不捨移開一會。若是一般人,會不會說,『若我死你前頭,你一定要幸福』的話。其實說這話都挺假的,她喜歡此時顧仁這麼緊緊的拉她的手的樣子,堅決的告訴她,他不會放開。她要的不就只是這樣嗎?無論何時,顧仁都不會拋下她,都會緊緊的拉著她的手。

  三天後,顧仁就能坐起了,顧太太看顧仁這樣,才真的相信,兒子沒事。又抱著兒子哭了一場,看綺羅的臉色也終於好點了。知道若不是綺羅的搶救,還有這幾天的照顧,兒子不可能好得這麼快,當然芥蒂卻存留下來了。

  不過綺羅本就跟一般人不同,她上輩子伺候太君,開始是為了躲事,慢慢的又真的跟太君培養出了感情,才會真心實意的伺候。面對顧太太,她真的還沒法子這樣。而她也做不出刻章討好的舉動,若是顧太太近一步,她也能進一步,若顧太太退了,她也不會上前,她就在原地。所以顧太太其實對她有沒有芥蒂,她還真沒放在心上,她關注的重點從來就是顧仁而已。

  顧仁體質本就不錯。加之綺羅的專業,他恢復很快。看老娘和媳婦那樣,他倒也不很急。他現在倒是越發的瞭解自己的媳婦了,若自己不在了,媳婦一定能好好伺候他們到老。但是讓她真的做出刻章巴結的姿態,她一定做不出來,他也就不強求了。當然,他也知道,感情這東西。還真強求不來的。只能順其自然。

  趁著顧仁養傷的工夫,他們夫婦的感情倒又更進一步了。此時的他們,似乎也都沒有任何的隔膜了。像之前綺羅小產時,顧仁幫她擦身,綺羅會羞澀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後來,她又大病時。顧仁再這麼伺候她時。她就坦然了,有時還會逗一下顧仁,氣得顧仁直跳腳。

  而此時顧仁傷了,綺羅異地而處,做得卻比之前顧仁照顧她來得熟練多了,問她,她直翻了一個白眼,軍醫總管也是軍醫。沒人時,總管也得出來幹活的。顧仁那叫一個氣啊。合著這位真把自己當成了那些傷兵了。

  不過由此,顧仁也就真的慢慢體會到,綺羅真的是很認真的在做一個軍醫。如果開始時,她做軍醫是找點事做,而後來,她應該是熱愛了。因為沒有愛,無論什麼事都堅持不了十八年。

  只是熱愛也沒用,她不可能在此生達成夢想了,顧仁只能歎息了。有點覺得對不起綺羅了。

  綺羅的心並不靜,她其實在等待,等待著秦家的到來。畢竟她不能上門問,人抓回來沒有,事情怎麼樣了。弄不好,會被人覺得她在質問兵部,質問秦家。顧仁的傷也就白受了,可是外頭各種傳言,顧仁受傷,相熟的各家,也派人送點補品過來,主家沒一個露面的。這一切都讓綺羅有些煩躁,結果,她要一個結果。

  終於秦修夫婦一齊來的,在顧仁受傷的第十天。而這回他們沒帶孩子。秦大奶奶一看到綺羅,就拉住了她的手,「又瘦了,這回嚇著了吧!」

  「還好,怎麼一塊過來了。」綺羅行完禮,請他們進屋坐下,心裡再急,她也不能說。

  「原本早該來的,但總得有個結果才好來,不然,不好交待。」秦大奶奶果然快人快語,說得非常直白。

  「看您說的,那就是意外。」顧仁擺擺手,他比綺羅更清楚,此時更不居功了。

  「不是說你救沒救我的話,就憑你推我,你就是我兄弟。」秦修不玩那虛的,直接錘錘顧仁的肩膀,他也是爽快人,他是學武之人,自然知道,就算那箭射向的人是他,他也死不了,那就不是針對要害的角度,但顧仁第一時間推開他,想也不想的這種態度,就能說明顧仁的人品了,所以才會有此一說,「放心,我斷不是那恩將仇報之人。」

  「唉,沒傷被你打傷了。」顧仁故意的一笑,他又不能說不敢當,也不能坦然的說接受,這都是錯的,只能笑著打混過去,不想接話。

  綺羅忙讓人送茶,拿點心,總算把這個話給撇開了。

  顧仁此時穿上外衣,根本看不出他受傷了。當然除了沒繫腰帶,但這般卻添了一絲儒雅了。當然,剛剛落坐時,腰部還是生硬的挺了一下。秦修伸手還是扶了他一把,顧仁對他再次笑了笑。

  「你猜那箭是誰的?」秦大奶奶坐下後,忙對綺羅說道。

  「我公公之前跟鞍然人做過生意,聽說他們的公主愛使銀器,會是她嗎?」綺羅專心的在磨茶,秦大奶奶喜歡喝茉茶,而綺羅也是受過訓練的。姿態上也許沒有秦大奶奶那麼渾然天成,但也很有看頭的。邊磨邊說,看著倒有些雲淡風輕的感覺了。

  「你公公真是見多識廣,正是那位銀鏡公主,其實她不僅喜歡銀器,而是他喜歡銀色閃亮的東西。所以用的兵器都是閃閃發光的。」秦大奶奶輕蔑的一笑。

  綺羅也笑了。她能明白秦大奶奶在笑什麼,在這些世家女們看來,喜歡把自己打扮得閃閃發光的,就是落了下乘。之前,盧氏也這麼百般瞧不上安瀾郡主的。

  「堂堂一國之公主,偷入永安如過無人之境,還當街殺人劫獄,這好嗎?」綺羅終於把茶沏好了,雙手捧給了眾人後,才輕輕的問道。

  她很懂分寸,質問朝庭為何不抓人?為何任由鞍然作惡?她十分明白,這不是她一個小小藥鋪的老闆娘能問的。她只能問,為什麼?為什麼一個外國人,在京城裡能這麼狂放?當街殺人其實也沒什麼,但是公然劫獄就是大不違了,有點羞恥之心,就不能忍吧。

  「別提了,朝中那些人,非說這是栽髒嫁禍,是有人想挑唆永安與鞍然的關係,想坐收漁人之利。就憑一個支銀箭,怎麼能確定那是銀鏡公主?想打銀箭還不容易,隨手就能打個十幾二十支出來。以後難不成,只要被銀箭所傷,就是銀鏡公主殺人?至於說劫獄之事,被抓的是仁心堂的長徒,說不定是仁心堂不滿兵部,於是自己找人劫的。」秦大奶奶呵呵的笑著,輕描淡寫的說道。她能這會這麼說了,表示這事他們已經解決了,但說完了,那嘴角一絲憤恨,卻也能說明問題。

  「說得不錯。」綺羅也笑了,態度比秦大奶奶還正常。不過心跟火燒一樣。

  果然文臣有「風骨」,看看這編故事的能力!上一世,太君在這些人手上沒少吃虧,快七十了,還拄拐守在邊關,就算她為的是程家的名聲,但是她至少做到了武將不怕死這點。可是就算這樣,他們這些人,在那些監軍的眼睛裡,就是百般的問題,就差沒扣上一個擁兵自重的罪名。

  所以文臣武將之間,其實是有著根本的矛盾的。別看秦公爺現在也是文臣,但是,人家也不把他當文臣看的。他自己也沒把自己歸到那頭,秦家現在包括秦大奶奶,其實都是看那些人,沒一點順眼的地方了。

  而綺羅此時的心態,真不好用語言來形容了。她上一世到這一世,恨的人或者事,其實真不多。

  與程家說穿了,其實還只是私怨,恨什麼說得其實有點嚴重,再怎麼說,那還是佔了一個『私』字,談仇真的說不上,更多的是怨。

  對鞍然,就是仇了,國仇家恨用在鞍然的身上,真一點也不帶假的。所以她對毒殺鞍然人,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這就是她該做的事。

  最後就是這些文人,他們在流血,而這些人卻還踩著他們的血淚,然後他們只會滿口酸話,尋機再補上一刀。可是這些人,打不得罵不得,一口氣就堵在人心裡,吐又吐不出來,發又發不出去,只能生受著的那種無奈,生生的能把人逼瘋。

  「你理他們做甚?有我爹在,他們也不過是胡咧咧。」秦修看顧仁的臉色也不好,忙制止了一下秦大奶奶,補救著。其實依著秦修,這些話就不該說,何苦讓他們知道。不過想想秦大奶奶說得也對,這些話得讓他們知道,總得有個防範。

  「放心,畢竟兵部乃國之重地,豈容他人賤踏,那隻銀箭已經派使臣送往鞍然了,不管是不是鞍然長公主所為,他們也得給我們一個說法的。雖說還是對不起你們,不過,你也得知道,有些事,不是我們能扛得起的。」秦大奶奶放下茶碗,輕輕的拉住了綺羅的手,輕輕的把結果說了。

  先說文臣們的態度,再說這個結果,她無非是讓綺羅明白,他們不是什麼都沒做。他們努力了,只是有些事,不是真的人家打了我們一拳,我們就能把對方踹上一腳的。
匿名
狀態︰ 離線
164
匿名  發表於 2014-10-7 23:50:57
  第二十六章  報復

  綺羅也知道,這是沒法子的事,秦公爺真的不依不饒,把人逼急了,就真的把仁心堂給捎帶上了。想把仁心堂摘出來,就只能這麼辦,大家都不要追究。

  「民婦替父母謝老公爺大恩!」綺羅收回手,認真的對秦氏夫婦磕了一個頭。他們過了十天才來,還一直派人守在長春堂,沒讓父母離開,就是天大的恩惠了。

  「說這話就見外了,你們父女的人品,別人不知道,我們還能不知道。真的讓人往你們身上潑了髒水,我們秦家的臉面也就不用要了。」秦修擺擺手,秦大奶奶給了丈夫一個白眼,側身扶起了綺羅,綺羅那個頭是對老公爺的,她不能叫免禮,只能避開。

  「銀鏡他們已經全部撤離京城了,想來也知道,再不好得手,雖說仁心堂和顧掌櫃受了些委曲,不過總算你們機警,事情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有些話,我也不好說。但聖上和公爺也知道你們的忠心,你明白就成了。」秦大奶奶暗示著。

  綺羅點頭,只能再說謝謝,她這會也找不出其它的話了。心裡也帶過幾許悲涼,成為一界平民之後,第一次,她深深為自己的身份而悲哀了。

  秦修夫婦來是大張其鼓來的,除了透話,主要是給長春堂撐腰,秦家夫婦好人做到底,還特意請段大夫夫婦一塊上車,他們夫婦親送他們回家。由此,仁心堂一些不好的傳聞。也就此煙消雲散了。畢竟那些文臣也有家人,家人也會生病,並不是人人請得動太醫。一個民間神醫,就算文臣,其實也不太想得罪,看秦家沒死盯著鞍然,戰事就不會起來,那麼他們自然也不會死盯一個小小的醫館不放。

  事情是結束了,世人皆知。顧仁為救秦家大爺而受傷,那麼長春堂在兵部的地位更加牢不可破了,同行們自然也不敢造次。顧家宗族更加喜出望外,除了顧老爺夫婦和綺羅,沒人為顧仁擔過半點之心,還不知死活的對顧老爺說。這回顧仁傷得好。傷得妙。氣得顧老爺把說話的,直接打了出去。

  顧老爺夫婦雖然對顧仁的傷很是擔憂,但是看到事情解決的圓滿,也就沒什麼了。惟有綺羅心裡那口氣卻怎麼也按不下來,可又無從發洩,一整天,就死盯著醫書,卻沒翻動一頁。

  「這是最好的結局。你該知道。」顧仁雖說白天沒說什麼話,但是他卻也是明白人。他推秦修,是下意識的動作,但真不是救了他。因為他很清楚,人家是針對他的。但秦家卻為此保住了仁心堂,又給了長春堂臉面,他真的覺得,這很值得。

  「是啊,他們常說要有大局觀,之前,我聽太君說時,我只能默認,我有時想著,能不打仗當然最好,現在只是一家人受點委屈,至少保住了大多數人。但現在,我是那個一家人時,我怎麼那麼難受?憑什麼是我?憑什麼就該我們老百姓來犧牲?」綺羅看著丈夫。

  「你也說了,我們學醫的第一課就是如何選擇。我沒通過,做得最好的就是時師兄,現在他投敵了。而你是中庸之道,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而我根本不敢選。因為我知道,無論怎麼選都是錯的。」顧仁笑著搖搖頭,輕輕歎息了一聲。

  「或者都是對的。」綺羅終於在顧仁的安撫下,平靜了下來,不是都是對的,或者都是錯的,其實真就是人心了。

  「對,成王敗寇,若真的鞍然入主中原,他又何嘗不是開國之功臣,供後世所景仰,而說不得,你我就是陷害忠良,忌賢妒能的壞師弟壞師妹的典型了。」顧仁笑了。

  綺羅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她知道,她剛剛的問題是無解的,正是無解,才讓人覺得憋悶,而現在顧仁其實也沒真的給她答案,因為這個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無解的。

  「她為什麼沒對著你的要害?明明可以一箭斃命的。」綺羅決定換一個話題,銀鏡為什麼不殺顧仁。

  「你希望她這樣做?」顧仁故意瞪著她。

  「你知道我想說什麼。」綺羅嗔怪道。

  「是啊,我也在想,為什麼?不過,我想不出來。」顧仁實話實說,那位長公主的心思,誰又能猜得到呢?

  顧仁知道綺羅不是這個意思,其實他也疑惑,他很清楚,那是針對他的箭,還上的全銀箭,以銀鏡的脾氣,表明,她當時是很深思熟慮的,而不僅僅只是想造成一個小小混亂。他們也談過,若是自己死了,綺羅就可能離開顧家,那麼他們綁人的計劃,也更容易實施,就算這回沒時間,只要他們一放鬆警惕,等風頭過了,綁兩個人離開京師,根本不會有人知道。可是自己若不死,綺羅就不會離開這麼熱鬧的長春堂,真有點什麼事,一定滿城皆知了。

  「她已經知道程安的身份了,程安家在京師,卻有家不能歸。回來其實也是死路一條,秦家沒給他們這個機會。現在秦家安然的退出來了,程安再蠢也知道,程家現在的日子不好過。他回來,就是給程家雪上加霜,現在程家可沒有一個皇家的郡主撐門面。兩個虛爵,一個五品守將之職,就是現在程家全部的籌碼。他回來,誰也保不住他,更別說他實際還會累及父母兄弟。如此這般,他還會跟仇人一樣的銀鏡在一起嗎?」綺羅突然說道。

  「怎麼想起他了?」提到程安,顧仁還是有點不快的。

  「假公主已經嫁了,現在可是鞍然的汗王妃。長公主像你說的,是胸懷天下的女子,她對程家,除了對英雄的愛慕之外,真的就沒有其它?」綺羅撐著腦袋,順著思路在想。

  「你想救程安?」顧仁怎麼說也是綺羅的枕邊人,他很明白此時綺羅在想什麼了。

  他聽綺羅說過,程安對太君說過,他是隱姓埋名與公主成的親,公主當時並不知道他是誰。那時,公主選擇程安,也許就是真的有緣千里了,程安與公主之間,算得上一片真情了。

  而現在卻不同了。他們其實都知道,與對方的仇怨是不死不休的,他們還能放下芥蒂,在一起嗎?與和親的假公主聯合,救程安,說不定還能行刺銀鏡,讓程安立得大功,風光回京,順便,自己被銀鏡設計的這一箭之仇,也就報了。所以綺羅心心唸唸的不是程安,而是如何自己來報這一箭之仇。

  「可行嗎?」綺羅兩眼亮晶晶的看著丈夫,期待著他點頭。她本就不是心胸寬廣的人,她真嚥不下這口氣,朝臣她是沒法,那麼她一腔憤慨只能朝著鞍然使了。

  「不可行,假公主憑什麼信你?就算安瀾願意幫我們,讓假公主相信我們。但假公主她剛去,只怕還沒站穩腳跟呢。你讓她怎麼幫我們?再說,我們只是小小的藥鋪,我們憑什麼去做這樣的事?」顧仁啥時候都會表現出他超強的冷靜。

  「是啊,我不是段將軍了。」綺羅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若她還是段將軍,若她還是太君信任的兒媳,這計劃,她只用提,其它的事,根本就用不著她來費心的。太君會去計劃,會好好實施。她只用看結果。而現在,她啥也不是,仁心堂差點被時亞所累,而此一事,對父親的打擊也甚大,只怕短時間都不會恢復。所以,此時她竟然真的束手無策了。

  「只是想刺殺銀鏡嗎?」顧仁搓著下巴,他看不得綺羅失望的樣子。

  「什麼意思?」

  「刺殺她其實不難的,她功夫再強,也就是戰場上的,單打獨鬥,江湖中連三流也算不上。給錢,找人,加個國之大義,刺殺她玩似的,你以為,鞍然的防衛能跟咱們的大皇宮似的?只是這麼做沒什麼意思。」顧仁搖搖頭,表示刺殺一個銀鏡,用不著繞太遠的路,有時真就是捷徑了。

  「那什麼有意思?」

  「上一世其實你就幹得不錯,用十八年的時間證明,你比她強。你一點點的消耗了她的族人,你讓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家國一敗圖地,最後,還是你的藥救了他們母子。然後呢,一國之長公主,手握生殺大權,在程家連你這個死了的二奶奶都不如,雖說你不知情,其實,你早就大仇得報了,一點點的搶去她所有的東西,而最後也證明,她挑的那個男人,都不是她贏去的,只是那男人的骨頭太軟罷了。」

  綺羅大笑起來,忍不住在顧仁的唇上親了一下,目光迷醉,好一會兒,才輕輕的說道,「銀鏡上一世對我來說,從來就不是仇人。但這一世是,她要殺了我男人!」

  顧仁笑了,所以她其實上世恨的是程安的變心,但對銀鏡她卻是無感得很的,她不認為那是銀鏡的錯,但這回,因為銀鏡傷了自己,所以了綺羅。她為的不是程安,一直為的是自己。顧仁也忍不住想親綺羅了,不過一動,傷口就痛,扒開她,恨恨的說道,「邊去!」

  綺羅再次大笑起來,她現在真太喜歡看,顧仁想動又不能動的窘境。但還是不在他身邊蹭了,真的蹭出火來是小,把傷口再崩裂了,就麻煩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165
匿名  發表於 2014-10-7 23:51:23
  第二十七章  小心眼的夫婦

  「你上一世怎麼幹的,滅掉鞍然,只是用毒嗎?」顧仁沒那麼躁了,喝了一口綺羅送上的溫水,才問道。

  「不算是毒,而是病。」綺羅搖搖頭,「就像每次鞍然人打來之前,會在兩軍交戰的地方放上很多染病的牛羊屍體,還有很多是放在水源上游,讓屍體腐爛,成為病毒,讓我軍染上病,然後失去戰鬥力。後來有了阿士亞之後,他們放的就不是自然染病的牛羊屍體了,而是中毒的。那麼效果也就完全不同了!這比下毒有效,而且傳播得更加持久。真的放一瓶毒藥倒進河流之中,很快就會被河流沖涮乾淨,而中毒的牛羊那毒素,是會隨著肉骨的腐敗,而持續的下毒的。」

  「你怎麼幹的?」顧仁不是要聽阿士亞怎麼做的,他想知道綺羅怎麼做的。阿士亞做的史書上都有記載,根本就沒什麼創意可言,只不過,他用的毒比自然的病毒高端一點點罷了。他絕對相信綺羅不屑這麼幹的。

  「差不多,把病毒帶給他們的士兵,然後通過他們的特有天葬,然後傳到草原各部,不但牲口,連人都會慢慢的染上病。一年復一年,我每年都會給他們帶去新的病毒。」綺羅不太想說具體的,畢竟這不是什麼好事,含糊說道。

  其實方法沒有她說的那麼簡單,最早時,她還不認識謝言,她也想不到如何用他們煙彈來傳播,只能用很笨的法子。用投石機投石時,順便帶著在石頭上帶上個豬尿泡。石頭扔出去了,尿泡在空中也就打破了。病毒就會灑得滿處都是。那會人忙著攻城呢,誰會注意天上的小雨點。

  不管多少,這樣總會有人染病,有人可以治好,有人不能。戰場上處理屍首,大多都是火葬,畢竟屍體保存不易。就算是冬天,一場仗打下來,一個冬天。死幾百個人,就算是天大的好事了。

  不然為何當初綺羅死在邊關,其實也是用的火葬?然後把她的骨灰放到棺槨裡,當成屍體送回京城。因為不可能真的馬革裹屍還。死的人太多。就算綺羅有品階。卻也不能特殊的。能有付棺槨,就已經是品階特權了。

  而鞍然他們有品階的貴族不會這樣安葬,他們的貴族會用天葬。就是把屍體做下處理,然後放到一個高處,讓天上禿鷲來搶食。綺羅利用的就是那些天上的禿鷲。那病毒沒那麼快發作,禿鷲不僅會搶人的屍體,還會去抓放牧羊群,甚至小孩。而且病毒通過了禿鷲之後。就與之前的病毒不同了,就算阿士亞開始找到方法。能救最早的病毒,但是通過禿鷲傳播的,就不能了。

  其實還有辦法是射殺所有禿鷲,但禿鷲在他們信仰裡是神物,是不可射殺的,於是只能被動的保護自己。有些禿鷲自己根本就不會死,但是成了毒源。於是很快,草原上各處就有了瘟疫。

  就算阿士亞能治好一部分貴族的病,但是,他只有一個人,他每年救的人是有限的。而瘟疫每年都有,他們更不知道,怎麼就傳到大後方的部落中去的,明明他們盡可能把細節都做了。部落的人越來越少,而他們的戰士也就越來越少。最終其實打不打仗都沒什麼意義了。人心都散了,阿士亞應該是在極度的悲哀情緒中,放任了自己,才會死的。

  只是這些話,綺羅不想細說罷了。她只能安慰自己,自己殺的只是士兵,但是傳播的是你們自己的神,你們的神都不能保佑自己,那麼,我還能有什麼辦法。

  「所以一隻羊就夠了。」顧仁笑了。

  「什麼?」

  「你現在呢,就想想怎麼做一種毒,放到牛羊身上,潛服個十天半月,然後慢慢的病,慢慢的死。就像程平一樣,弄到後來,讓他們的牛羊全染上病。還有就是,這病不能傳給人。」

  「為什麼?」

  「如果一個開春,萬物復甦,他們的牛羊全死絕了。你覺得會如何?」

  「打仗。為什麼每年入秋我就得陪太君去邊關,就是因為到了秋天,他們就沒吃的了,於是出來打草谷,他們把我們永安的百姓當成地裡的莊稼,搶糧,搶女人,搶牲畜,什麼都搶。」想到這兒,綺羅還是覺得憤慨。

  「就像我們中原一樣,一但某地出現大災之後,就一定會揭竿而起的百姓。就一句話。活不下去了,就得抗爭。至少還有一線生機。」顧仁走的地方可比綺羅多得多,綺羅的見識並不見得比顧仁來得豐富。

  「那也不行,真這麼幹了,永安危亦。」綺羅搖頭,可是當過將軍的,她最後用瘟疫滅了鞍然,是因為她知道,永安的士兵再怎麼樣,趕上那不怕死的,還是力有不及。不然,她幹嘛打十八年?真的把鞍然的後路給堵了,這些人就真的會不要命的。

  「如果朝庭知道他們大災會怎麼樣?」顧仁盯著她的眼睛。

  綺羅一怔,不太明白了,她是軍人,可不是政治家,但商人卻大多都是政治家,他們除了身份低微之外,但他們的頭腦卻並不低微,特別是這些依附於朝庭而生的簽商。

  「就像若是哪個地方上招了災,朝庭就會馬上發糧食賑災,因為他們怕會有民變。但若是外族受災,他們若是骨頭硬一點,就會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顧仁再提醒。

  「那還不如我弄人畜都會傳染的病,一隻羊,全都解決問題。」綺羅搖頭,覺得這實在太麻煩。

  若真是這樣,朝庭除了派兵之外,可能還有兩手準備,就像剛剛說的,打不贏,就又得給錢、給物。若是鞍然人憤怒了,說不定就跟銀鏡公主一般,覺得草原太苦,他們應該到這花花世界來享受一翻,說不定還一鼓作氣打到京城,此時朝中剛剛經歷了大戰,他們根本負擔不起一次大的戰爭,這是玩火自焚。

  她當年可是聽說,永安守城門的兵士都比鞍然的王爺有錢。正是百姓有了錢,於是在他們看來,他們不值得放棄生命。於是,軍隊就弱了。不然,她為什麼打一個小小的鞍然用了十八年。這裡頭太多的因素。

  「傻子,草原上可不止一個鞍然,我們要從別的部族開始。還是最遠的那個開始,然後慢慢的,當牛羊瘟疫流行時,他們會狗咬狗,先從他們內部打起來。然後,你等著,總會有小部族進京求援,再然後,師出有名。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死幾隻羊,沒人會查,可是當人得病死時,就會有人查了。」顧仁捧著肚子,真是恨鐵不成鋼啊。不過也沒什麼,正是說明,她也就只能當個軍醫,其它的,還真啥也不行。

  「所以我們這回做無名英雄?」綺羅盯著丈夫,她終於聽出來了,這位玩陰的比自己強多了,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會讓人知道,這是他們幹的。

  「當然,我們只是報仇,用不著朝庭的封賞,當然,結果很可能連封賞都沒有。這些人的腦子跟我們不同,在他們看來,說不定,他們會覺得我們這麼用毒,會危及他們的命,先把我們給殺了就麻煩了。」這才是顧仁想說的。

  綺羅笑了,是啊,太君向朝庭報功時,也只說她盡心盡力,醫術精湛,活人無數罷了,從來就沒提過,她會用毒,甚至於把毒用在戰場之上。當初她以為太君覺得這有傷天和,於是不好意思說出口,而那時的她,根本就不在意什麼功勞,她只想報仇罷了。所以有沒功勞,她根本沒放在心上,現在聽顧仁一說,才明白,太君那麼做,不過是怕朝庭疑慮程家罷了。

  「我是不是有點小心眼,在我心裡,私怨好像比國家大事重要。」綺羅有點不好意思了,上一世自己那麼做是為了報仇,而這一世,竟然還是報仇。

  「你以為別人比你好嗎?秦老公爺當年真的乾淨嗎?他獨子死了,他們秦家絕了後,他若沒讓門下人做點什麼,鬼才信。就算太君真的拉他下馬,沒什麼證據,但是,其實秦老公爺本人根本不在意,他也不過是為子報仇罷了。刀不割到自己的肉上,根本就沒人覺得疼。像朝中那些文臣們,你以為他們為什麼寧可把仁心堂抓出來,也不想打仗?打仗就得花錢,就得徵稅,就得面對民怨,就會影響政績!所以死仁心堂一家才兩口人,本朝律法禍不及妻兒,只要妻兒參與,他們自然知道岳父是無辜的,所以也不會做太絕,到時只死一個人,壞我們兩家的名聲,卻能避免打仗。還能說得好聽,他們是避免生靈塗炭。」顧仁自己都被自己說樂了。

  「誰也不比誰更高尚,以後文臣家來請,別跟我說,不去。」綺羅憤憤的說道。說白了,就是刀不割到自己的肉上,就都不會覺得痛罷了,綺羅想想那些文臣們,就覺得氣悶了。她們夫婦能偷偷的對付鞍然,可是她們卻不能對付這些滿口仁義的偽君子們。好吧,你們既然要犧牲我們,那麼,別來找我們。

  顧仁無語了,第一次正式的領略了媳婦的小心眼,什麼秦老公爺睚眥必報,跟媳婦一比,真是差遠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166
匿名  發表於 2014-10-7 23:51:59
  第二十八章  哄爹

  經過時亞的事,段大夫精神好像一下子全垮了。仁心堂從時亞被抓之後,就沒開過門。就算秦修夫婦親自送他們回仁心堂,成功的挽回了仁心堂的名譽之後,段鼎還是堅定的不開門。

  盧大少天天去問好,但是段大夫怎麼都提不起精神來。只是說盧大少病好了,可以不用來了。把盧大少急得不行,開始時,他是真的為掩飾自己的病情而來學醫的。但是現在他病是好了,但更想學醫了啊。他是真的喜歡學醫啊!

  「先生,萬不可這般沮喪,那個……」盧峻本就不是什麼能說會道的,現在還真找不出理由了,急得直冒汗。

  「我也老了,收了鋪子,去莊子裡養養花,種種菜,倒也自在,你們有空去鄉下去逛逛,我請你們喝好茶。」段大夫只是笑笑,安慰著盧大少,但去意已決。

  盧峻真的要哭了,朝中的事,他也知道一些,他是宗子,他得守家門,不能出去為官,但是盧氏家族在朝中的卻不少,很多事他也明白,但他卻不明白,這回怎麼就讓老爺子這麼灰心?

  盧峻其實是理會錯了,他以為是朝庭讓仁心堂背黑鍋,於是老爺子灰心了。其實老爺子灰心在於,他教出了時亞。因為領會錯誤,於是盧峻再怎麼努力,也解決不了這問題,老爺子還是帶著段大娘去了鄉下剛買的那處小莊子,仁心堂雖說沒有賣,但是卻真的關了門。

  盧峻自己沒法。只能來找綺羅。綺羅倒是知道父親的心結在哪,阿士亞是他用心最多的弟子,對他來說。阿士亞應該不僅是弟子,而更多的是朋友、一個見證他成長的夥伴。結果那人辜負了他,父親一下子就接受不了了,她還很慶幸,至少,她沒告訴老爺子那藥有問題,不然。老爺子不得氣死啊。

  可是看看盧峻,她也知道他是沒法子了,正好顧仁也好一點了。就趕忙跟公婆說了一聲,套車趕忙出城去看老爹老娘,生怕他一時想不開。更重要的是,他們不知道銀鏡他們是不是真的離開了。就算他們真的離開了。萬一留下了人,真的把老爺子從鄉下綁走了,那才會讓她後悔一輩子的。

  段鼎還真的準備種地,不過,他不是種菜種糧,他在種草藥。之前綺羅不是收集了很多藥種嗎?他準備把那些藥種就往地裡一灑,看看會不會出苗。於是在綺羅到時,老爺子正讓人把他們莊院的一小塊地翻了。他好種藥。聽得綺羅都快暈了。她是種了藥材,可是那些藥材是顧仁連著當地的泥土一塊挖回來的。結果這樣,藥性還不同呢,結果老爺子就想把種子往地裡就那麼一灑,就算他種了。合著她在有生之年,還能看到老爺子這麼不靠譜一回,是不是應該回家籌神?

  「可能成功嗎?」綺羅還真不敢說不行,只能陪著蹲在田邊,表示很無語。因為真的就是一小塊地,連翻都沒翻開,你讓她咋信,這可能種出藥來。

  「閒著也閒著。」段鼎面無表情。

  顧仁差點栽倒在地,『閒著也閒著』,老爺子這是啥意思?反正不管種不種得出來,他就在這兒閒著了。他不是反對老爺子閒著,但真的這麼閒著,他真怕老爺子閒出毛病來。

  「岳父,要不,您回城裡,我們一塊編書。這些日子,小婿和綺娘一塊編書,倒是有些地方不很明白,正是需要岳父指點。」顧仁定定神,小心陪著笑臉。

  段鼎根本不搭理他,女兒是沒法子,他就一個女兒,但女婿,他還真沒心情了。

  「爹,你們在城外挺危險的,回去吧。又沒人說非要你開舖子,這些藥,就種在我們院裡也成,您說是不是。」綺羅勸道。

  「就是就是,沒人讓您開舖子行醫,在家裡種也成。您在城外頭,通風報信都沒有,不是讓我們擔心嗎!」顧仁忙點頭。

  段鼎還是蹲在地邊上,一動不動,跟沒聽見一樣。

  「爹,要不,我去跟程家說說,讓您去邊關?」綺羅想想,輕輕對父親說道。凶險他老人家不怕,行,那她找更凶險的地方讓他玩去。

  「綺娘!」顧仁幾乎是厲聲的喝道了,這還是顧仁第一次這麼大聲的對綺羅說話。

  「爹,要不要去邊關看看,您的醫術也許就差這一步了。和師兄做一回對手,看看是不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綺羅沒看丈夫,只是專注的看著父親。

  「我能去嗎?」段鼎總算有反應了。

  「當然,您去幫忙,他們求之不得,再說程家欠我們的,無論怎麼樣,您都可以去的。」現在綺羅就只想老爹振作,其它的都不是她能想的了。

  段鼎遲疑了一下,想想看,去戰場是每一個有追求的大夫畢生的夢想,因為能在那裡遇到無數的病例,而綺羅還給他一個不能拒絕的理由,他將在那裡,與他的徒弟正面對決。

  「可是……」段鼎還是有點遲疑。

  「先回城裡去,咱們慢慢再商量。」綺羅拉起父親,給顧仁做了一個眼色。顧仁忙上前扶住了岳父的另一支手臂,兩人一塊把老頭架到回屋裡。

  段大娘本就是一邊讓人收拾,一邊盯著外頭瞧,看女兒女婿架著老頭回來了,忙讓人趕緊的準備上車。

  段鼎也看出來了,合著一家子全都不想陪他在鄉下苦熬,一時間還真的挺傷感的。綺羅才不管這些呢,她是真心的覺得老爹在鄉下其實比在軍營還凶險,鄉下真的被人擄了去,她找誰要人去。

  段大夫就這麼被架回了城裡,回到仁心堂,這回他們一家四口終於認真的坐下了。綺羅想想從懷中拿出那瓶藥,「這個我給小兔子做實驗了。小兔子開頭很精神,歡實了一天一夜。然後不吃東西,看到什麼都亂咬,脾氣壞極了。我又餵了一顆,小兔子死了。」

  段鼎一怔不可致信一般,盯著那藥瓶。

  「後來我想,可能劑量不對,我把一顆藥丸分成二十份,混在菜葉裡給兔子吃了。開始時沒有變化,慢慢的,它會精神變差,每天只有吃飯時,才會有精神,其它的時候,一動也不動。再後來,餵食時間不到時,它也會瘋了一樣撞著籠子。頭破血流也不知道痛。」綺羅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苦笑了一下,這實驗,她上一世做過,不過上一次是用迷魂草做的,而這一次,沒想到,阿士亞會拿這個做成補藥,送給父親和自己。她把實驗再做一次,這次做給顧仁看的,告訴他,自己沒有記錯,這就是那個迷魂草。當然,她也要留下證據,給父親看。

  「所以這是會讓人迷失心智之藥?」

  「是,所以正好,您去那邊,弄點迷魂草回來,那個外用特別好,您看,師兄的傷口癒合得特別快,而且不疼。」綺羅表達了這種藥雖說不能吃,外用還是不錯的結論。

  「說得跟真的一樣,程家就真的能答應?其實去雁門關更好,那裡是秦家的地界,那裡其實離番邦也挺近的,只是不是最前線罷了,平日裡還是有些摩擦的,秦老公爺也能幫著看顧一下岳父。」顧仁忍不住說道,他不想再和程家扯上關係。

  「也行,不過傷兵會少點。」綺羅沒在意,看著父親,「當然,跟時師兄的對決機會也少點。不過沒事,您先去安全點的地方,適應了,再往危險的地方去。不是每個人都能適合軍醫的節奏的。」

  顧仁覺得自己又白操心了,這位還真的跟程家沒啥了,一點沒把程家放在心上了,於是可以很坦然的讓他們幫忙,讓自己的父親去做臨時軍醫玩玩,當磨練技藝了。

  父女倆算是商量好了,反正讓段鼎能提起精神就成了,怎麼說也年過半百了,真的把自己逼個好歹,她找誰去,總不能真的把衝到鞍然去找阿士亞報仇血恨吧。

  倒不是沒能力,而是她很清楚,她現在只想讓父母好好的安度晚年,無憂無慮,讓老頭在邊關玩兩年,軍醫沒那麼凶險,至少在她主事的十八年裡,還沒一個軍醫出事,都是他們自己不幹了,她再招募新人,所以她並不擔心父親的安全。她想得好好的,只要父親度過這次的難關,等自己生了孩子,估計老頭老太太哪也就不會去了。

  把段大夫勸好了,綺羅陪著父母吃了飯才跟著顧仁回家,路上真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是報應嗎?上一世她沒管過父母,於是這回全報回來了?

  顧仁只能苦笑,輕輕的讓綺羅枕著他的大腿,讓她能歇回,其實這段時間綺羅瘦得厲害,之前吐血修養都不算好,趕上自己被刺,身體其實就沒真的好過。

  「回頭別再出來了,在家好好養養。」

  「唉,那爹的事,你去找秦大人好了,你說得對秦家的地盤比較安全。」綺羅真的累狠了,閉上眼。

  「時間還早,到秋天,還有時間再準備,可以讓岳父去兵部看看往年軍醫的資料,順便跟柴御醫一塊研究一下。過了這段,說不定他就不想去了也不定。」

  「除非我快點懷孩子,我懷孕了,他就不會去了。」綺羅打了一個呵欠。

  「你現在還是算了,身子還沒好呢。」顧仁想也不想就直接否決了,綺羅想想也是,自己現在的確不適合懷孕,還是再等等吧。不過想想,再等,誰知道又要出什麼事,世間安得雙全法?不過這個她現在實在也懶得想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167
匿名  發表於 2014-10-7 23:52:12
  第二十九章  陰魂不散

  段大夫還是沒能去邊關,因為京城突然爆發天花了。其實這事也有些奇怪的,一般來說天花一般是從人口密集的地方先傳出來,然後慢慢的向貴族傳染,而這回,竟然是先從貴族那兒傳出來的。

  綺羅第一時間就被招到了秦家,因為崔家被傳染了,而之前秦大奶奶帶孩子回過娘家。

  綺羅還真不能拒絕,她也是真的喜歡囡囡,真不能看她得病,飛快的和顧仁一塊去了秦家。兩個孩子目前都不錯,綺羅留下了嬰兒版的保心丸,讓他們關緊門戶,每天孩子的衣裳都在高溫燙過,然後在太陽下暴曬,傭人們也要守緊了,不許外人進出。

  秦家,崔家都是貴族之家,他們很會管人,所以綺羅也就不用提醒他們如何控制下人了,點到為止就回去了。

  結果沒到家,第二家就來請了,就算關係沒秦家那麼近,她也不好拒絕的,趕緊只能跟著去。

  於是一天,她就在各府裡串著,有真病的,也有沒病的。真病的,她能做的還是把嬰兒版保心丸給孩子吃,也就只是增強抵抗力,保住五臟,讓他們能撐得久一點,撐得越久,只要痘發了出來,就好了。

  等著跑了一天,快到家時,綺羅已經累得趴在顧仁的懷裡,動也不想動了,結果車外又有人叫了。

  「前面可是長春堂的座駕,顧夫人可在車上。」

  「正是,請問是哪位叫停?」外頭童子忙停車應答。

  「在下程府的管家程福。我家太君發燒,這回喝蘿蔔水都退不下來,老奴特來請顧夫人過府看看。」外頭那人沉聲答道。雖說只是一府之管家,但相府的丫環都還七品官呢,更何況這位是鎮國公府上的大總管。

  顧仁眼神一暗,明明已經陌路的兩家人,為什麼還不肯放過?他們的身子是身子,其它人的就不是嗎?輕輕的放下了綺羅,給她蓋上被子。自己慢慢的移下車。

  「程管家!」顧仁下車壓低聲音,對程管家施了一禮,表達了車裡有人在休息。

  「顧掌櫃!」程管家看到顧仁一臉喜色。上前一步。

  「您趕緊去仁心堂請請我岳父吧,綺娘一早就出診,在外奔波了一天了,現在已經累得睡著了。就算去程府。只怕也幫不上忙,抱歉抱歉。」顧仁趁他沒開口,趕忙陪著笑臉說道。程家無論如何,還是國公府父邸,不是他們一個小小的藥鋪能開罪得起的。

  「顧掌櫃,仁心堂關門好久了。」程管家臉黑了,聲音揚了起來。

  「請太醫吧,柴御醫也成。真不是不幫您,您自己看。綺娘都病了快一年了。而今天,各家都在請,一天就沒安生過。」顧仁掀開一條縫,綺羅在車裡熟睡著,車裡還燒著爐子,綺羅蓋著被子。

  「顧掌櫃,現在城裡情況您不是不知道,柴御醫早在宮中了,太醫們也全在宮中待命,現在略有點名氣的大夫都在忙,不然老朽也會跟沒頭的蒼蠅一樣……」程福有些不客氣了,要知道之前顧仁去給他們家送禮時,對他們也是客客氣氣的,他簡直就覺得顧仁此時是翻臉不認人了。

  「福叔!」一個沉著的聲音制止了程管家。

  「程大爺。」顧仁看到了程平,還是雙手抱拳施了一禮。但神態卻沒什麼改變。

  「你身體好了嗎?」程平還了半禮,看看他,溫聲說道。

  「托福。」顧仁笑了下,自己被刺,各家都派人送過禮,雖說是看綺羅的面子,但是那也是面子。而程家沒有,此時又問,倒不是顧仁在爭他什麼,只是覺得心中意難平罷了。

  「打擾了。」程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讓人讓開路。

  顧仁也懶得對他們客氣,對他們點點頭,讓童子上車,他也不進車裡了,就坐在車轅上,趕著車準備回家。

  綺羅其實已經醒了,程家她不想去。現在想到程太君,她還是覺得心痛。但是,那是病人。如果父親知道,有病人來請,而她因為私怨而不去,只怕又得罵死自己。

  其實也是不是怕父親罵,而是過不了自己那關。若不來請,她可以當他們不存在。可真的來請了,不去,就是有悖醫德,非行醫者所為。磨了半天牙,才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師兄,去程家。」綺羅在車裡叫了一聲。

  顧仁回頭似乎想透過厚厚的車簾,看看綺羅的腦子怎麼想的,但最終還是讓人調轉車頭,去程家了。

  下車時,程平就在邊上,卻低頭不敢看綺羅。綺羅也懶得看他們,提裙進去,顧仁幫她背著藥箱。既然已經沒話可說,還是不要說了。

  太君這回不是之前的上火,而是真的受了寒。但又因為有些肺熱,於是看著又跟之前的病症差不多,所以喝蘿蔔水沒用,反而寒上加寒,一下子就病症重了。綺羅號了一下脈,就知道是怎麼回事,直接起身,在邊上寫了藥方,於是就準備離開了。從頭到尾,除了默默的給坐在邊上的程家人施了一禮之外,她一聲都沒吭過。

  「綺娘,太君她……」老太公還是問道。

  「受了涼。」她把方子看了一眼,就話在桌上,也沒說交給誰,愛抓不抓,反正她是行醫者之本份,至於其它的,她就懶得操心了。

  太君其實已經醒了,看了看丈夫和兒子對她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再看看綺羅低頭收拾著自己藥箱,而邊上顧仁誰也不看,只是專心的準備接藥箱。顯然,大家都沒有聊天的慾望。

  「綺娘,你來了。」太君溫聲笑著叫了綺羅一下。

  綺羅怔了一下,曾經太君也無數次這麼叫過自己,好一會兒,她回過神來,為什麼他們可以當成什麼都沒發生過。明明知道秦家人會告訴他們,程家要她去死,現在卻能當什麼也沒發生過,是臉皮太厚還是覺得自己毫無反抗的餘地,可以任他們宰割?吸了一口氣,回頭看了太君。沒有疑問,只是漠然的看著她,是他們一家要殺她滅口的,現在卻還是要來求自己救她。他們此時心裡又是怎麼想的?

  「怎麼不過來坐?」太君還是笑著。

  「老夫人!「綺羅好一會兒才對太君行了一禮,安靜的叫道。

  這還是綺羅第一次叫太君為老夫人。太君都怔了一下。這是大家都慣常的叫法,對大家來說,這才是對的。但對太君來說,綺羅已經開始跟他們劃清界線了。

  「你身體好些沒?看著瘦多了。」太君還是笑了笑,顯然這位不打算就此跟他們劃清界線了。

  「民婦告辭。」綺羅懶得想太君想做什麼,她沒有太君那花花的腸子,她乾脆直接告辭。

  「綺娘,謝謝你。」太君還是笑了一下說道。

  綺羅沒答話,輕行一禮,與顧仁退下。

  程平送他們出來,好一會兒,「綺娘,謝謝。」

  綺羅沒說話。

  顧仁也不想說話。

  綺羅來,是她做大夫的責任,不來,她會不安,可是真的讓她還要陪笑臉,她就懶得奉陪了,只是低頭往外走。

  快到二門時,綺羅站住了,想了一下,抬頭看著程平。

  「我救過你的命吧!」綺羅盯著程平那不平衡的臉,冷冷的說道。

  程平一怔,他雖說常這麼說,但是此時綺羅這麼直勾勾的問自己,倒還是有點不快的,沒人喜歡這麼被人指著鼻子說,她是自己的恩人的。

  「當然。」程平畢竟也是大家的繼承人,他還是笑了一下,點頭稱事。雖然那笑容真不很好看!

  「我還救過程安!怎麼救的,我懶得說,你有機會碰到他,他會告訴你。那一次,我幫了他一個天大的忙,說實話,說那次我救了你們程家都不為過。」綺羅又冷冷的一笑。

  程平盯著綺羅,他知道她在說什麼,他接手程家之後,太君跟他說過那件事,綺羅救了秦修,然後設計讓程安傷重,讓秦程兩家沒因此而撕破臉,不然,後面的官司就有得打了。他們再出征,光雁門關不配合這一點,就能把程家父子困死在關外。所以綺羅此時拿這個來說,他還是不能反駁,而且,綺羅此時還說,讓他去問程安的話,擺明的告訴他,她不是猜程安沒死,而是她根本就知道程安沒死。此時程平突然覺得母親當初讓他派人暗殺綺羅是對的,她真的知道得太多了。

  「我的藥救了程公爺,沒有我的藥,他早死了。我幫他重病,躲過了戰敗之責,所以我對程家說恩同再造不為過吧!」綺羅嘴角再次泛起了冷笑。

  「段姑娘!」程平也陰冷起來。

  「這個態度我喜歡。」綺羅點頭,這回的笑容總算比剛剛有點真誠了。看看燈光輝煌的程府,動了一下有些疲憊的脖子,想了一下,「我給你們的恩惠太多,於是我就該死了,因為你們還不起。可是你們又不敢讓人知道你們恩將仇報,於是只敢暗殺嗎?」

  「請慎言。」程平黑臉。

  「這不是我查出來的,是秦家查出來的。我相信聖上應該也知道吧?他們猜不出你們為什麼要殺我,但是他們很清楚,你們要殺我。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們非要請我來給老夫人看病,明知道,有些事,我已經知道了。何苦來哉?」

  程平咬緊了牙關,死盯著綺羅。
匿名
狀態︰ 離線
168
匿名  發表於 2014-10-7 23:52:31
  第三十章  星星之火

  「我只是一個醫女,我隨時可以被朝庭犧牲掉,就像現在關門的仁心堂。我真無所謂,反正,就算加上長春堂,我們斗倒一個國公府,還是合算的。」綺羅笑了,這回笑得非常美麗。

  「段姑娘!」程平再厲聲喝道。

  「說實話,比較起來,程安算你們中間不錯的。他至少善良!雖然沒什麼擔當,但是他比你們善良,沒你們這麼自私。好了,我不想挾恩說什麼,你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過,別再在我面前出現。你中的毒,我會解,表示我更會下。別把我惹急了!」綺羅柔聲說道,就好像跟一個至交好友在商議,不過這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今天來只是說這個?」程平深深的看著她。

  「念我跟程家還有點香火之情,以前的事,我懶得說。你們不想讓人知道的,我們長春堂不會傳出風去。這是我能做的,我只要你們別出現在我面前,並不困難吧?」綺羅收回了笑容壓低了聲音。

  「程某明白了。」程平抿著嘴黑著臉說道。

  「明白就好了。」綺羅笑了。

  綺羅剛剛在路上就想得很清楚了,別人她不太瞭解,但是程太君她還是瞭解的,跟這麼一個腸子九個彎的主,她還是直來直去比較好。

  再說,她本就是個爆脾氣,只不過長得溫婉,騙了不少不明所以之人,但她從來就沒想過。她要瞞著誰。

  「吃虧要吃在明處」,這是太君上輩子教過她的。所以她從來就不肯吃暗虧,之前不說。只是沒到說的時候,而此時,在綺羅看到,到時候了。

  「綺娘!」顧仁覺得自己可以出來了,輕輕的制止了一下她,才轉頭看向了程平,對他笑了一下。「綺娘的身子還沒好,今天各家又非她不可,忙了一天。太累了,脾氣有些壞,程大人,抱歉!」

  他只說抱歉。但是卻沒說綺羅說錯了什麼。這也就表明他的態度了。

  「綺娘……有些事,你不清楚……程家對不住你,我們知道……」

  盧氏從暗處出來,一張臉雪白。她已經聽了半天了,她剛剛也在屋裡,從內室的氣氛就知道,公婆與綺羅已經產生了很深的芥蒂,她跟出來。其實也是想挽回一下他們兩家的關係,畢竟。娘家的兄嫂都對仁心堂滿懷感激,而她其實也是對綺羅,有著很深的感激的,結果聽了半天,竟然公婆和丈夫要殺了綺羅,這個真不是她能接受得了了的。但她是程家的長媳,她不能讓這個繼續下去,深吸了一口氣,才出來,想居中調停。

  「我流產是因為大爺中毒,我不眠不休一個月,讓自己也中毒了,我不得不流到一個半月的孩子,因為那個孩子不健康。」綺娘對盧氏沒有怨氣,好一會兒才說道。

  盧氏摀住了嘴,她也小產過,她深知,那種痛苦並在於身體之上,而是心裡永不能消去的。

  「我爹熬藥,親手餵給我喝,我公婆心疼的直掉淚。我的丈夫,咬著牙對我說,這是正確的決定。我們從來就沒怪過程家,因為這是醫者的本份,我們再選一百次,哪怕我知道那時我懷著孩子,我也會先救人。不管這個人是人渣還是敗類,只要是病人,只要在仁心堂裡,我就得救。就像今天,明知道你們要殺了我,我卻不能違背醫者的良知,棄病人於不顧一樣。所以算了,這是一筆糊塗賬。已經算不清了,別算了。大家當不認識,從此別過就算了。」綺羅輕輕的抹開了盧氏的手,輕笑的搖搖頭。

  「綺娘!」盧氏還是緊緊的抓著她。

  「大嫂!」綺羅輕輕的搖搖頭,好一會兒,看向了程平,「說實話,我瞧不起你。妻子、兒子都保護不了,弟弟救不回來,你的才智在哪?」

  「車備好了。」程平黑著臉。

  「你真不知道你兒子怎麼流產的嗎?還是你只是不敢面對?」綺羅冷笑了一下,看向盧氏,輕輕的歎息了一聲,輕輕的拍拍她的手,抹開了。

  盧氏呆了,猛的回頭看著丈夫,再回頭看向綺羅。

  「你出身世家,回家問你娘。」綺羅輕輕的拍拍她的臉,這回她真的要走了,反正該說的話已經說了,該放的火也放了,現在該程家自己頭疼去了。

  綺羅根本就不問,她有什麼不清楚的,解釋有什麼用?他們打算恩將仇報的事,也的確是他們要做的,那麼還有什麼可解釋的。

  至於說盧氏會怎麼做,她也不想知道。盧氏的性子她也很清楚,以她的性子,之前只是因為程平對她還不錯,太君又真的表現得很好,於是她根本沒多想。

  她點把火,盧氏根本就不用回家問老娘,就能想通其中的關節。那麼程平所謂對她的好,太君的慈祥與好性,還能留得住她嗎?

  她表示很懷疑。

  她之前可是告訴過盧氏,她不是不能生,只是身體沒養好罷了。她確定自己能生孩子,還會留在程家這搖搖欲墜的家族嗎?

  她再表示一次懷疑。

  不過這跟她也沒什麼關係了,估計今後程家更恨她了,不過卻不敢動她了。所以還是顧仁說得對,果然,知道敵人過得不好,她就放心了。

  她毫不掩飾的笑著轉身就準備走了,身後盧氏與程平之前的暗湧,她就不管了。

  不過,還沒跨出一步,但側院那邊卻又傳來打鬧之聲。感覺跟進了賊一樣。不過,綺羅本不想搭理,她根本就不想再搭理程家的事,進了賊人才好,程家值得偷的東西,好像還不少。不過,還是有一個聲音讓她不得不站住了腳。

  「段大夫,等一下。」是程槐的聲音,那聲音幾乎是撕聲力竭了。綺羅從來沒聽程槐叫得這麼慘過,就算知道程安的死訊,他來報信時,他也只是悲切,卻沒這麼絕望。

  因為是程槐,她站住了。

  側院的月亮門被衝開了,程槐是被打著出來的。而他只是躲閃,卻沒還手,看到綺羅,他不閃避了,逕直衝了過來,跪倒在綺羅的面前。

  「段大夫,救救青兒。」程槐哭著仆伏在地。
匿名
狀態︰ 離線
169
匿名  發表於 2014-10-7 23:52:52
  第三十一章  救忠僕

  此時的程槐鼻青臉腫,而後面跟著的顯然是府中的護衛,個個手中還拿著長棍,綺羅親眼看到就算程槐跪下了,身上還挨了一棍。

  「這就是府上的規矩?」綺羅看著程平。

  護衛們看到程平夫婦,慌忙收住了手中的棍子。但他們也看綺羅一身布裙,倒也沒當回事,「回大爺,程槐與針線上的青兒有私情,青兒染了病,照規矩是要送出去。結果程槐偷藏著青兒,說不得,太君的病,都是青兒過的。」

  「不是不是,青兒只是前兒趕針線,受了涼,只是發燒,她沒有得天花。」程槐忙向程平夫婦磕著頭,本就被打得滿臉是血,此時眼淚,污血,淤青,讓他看上去都有些可怖了。

  「大嫂,那個叫青兒的姑娘,能賣給我嗎?」綺羅看著盧氏。她心裡的怒火再次被燃起,程槐和青兒,不僅是忠僕,更是義僕,她上一世都沒讓他們跪,現在卻被欺侮成這樣,綺羅簡直都覺得這是程家欺人太甚了。況且還是一個生病的丫頭,竟然要在這數九寒天送到府外,這不是讓人自生自滅嗎?

  不過想想也是,下人的命,哪有主子值錢。想想,當初她還在程家時,誰有了病,都是偷偷的去救青兒,由著青兒偷偷的引到自己面前,讓自己診治。

  她從來就沒問什麼,以為是貴賤不同,他們不敢讓上面知道。也就從來都不多嘴,合著。程家有這規矩,生了病,就得送出去。送出去了。幾乎就沒有能活著回來的,自然偷偷求了不知道規矩的自己,小病吃點藥,病重點的,乾脆求了老太君,去莊子,只怕還有一條活路。

  她不由得慶幸。自己今天過來了,不然,青兒和程槐。可能就是一個死了。

  「買什麼,程槐,去把青兒帶出來,送到段大夫的府上。」盧氏不想駁了綺羅的面子。更何況她還叫了自己一聲大嫂。

  「段大夫。這是程府的家事。」程平恨恨的看了程槐一眼,手一擋,寒光一閃。

  「是啊,二爺為國捐軀,他的忠僕結果被欺侮成這樣,這就是程家的家風?那明兒,我就得好好跟秦大奶奶說道,說道。得虧程二爺沒妻小。不然,還不得欺侮得連站的地方都沒有。」綺羅冷哼了一聲。

  「你!」程平都握緊了拳。顧仁輕輕的站在了綺羅的前面,輕輕的隔開了程平和綺羅。

  「這小伙子也不錯,大奶奶,我正好缺個打雜的,要不這小伙子連那丫頭一塊,我們買下。這金錁子,是秦老公爺今兒高興,特意賞的。說是給綺娘頑。買兩個人,夠用吧!」顧仁拿出一個荷包遞給了盧氏。那個荷包上繡了一個大大的秦字!

  「去把青兒帶出來,還有程槐的老子娘,他們的鋪蓋,東西,不許少,全包了給他們。」盧氏直接盯著護衛頭子,看他不動,「我說話不管用?」

  「大爺!」

  「程槐,去收拾。」程平陰著臉,森森的吐出幾個字來。

  程槐茫然的看了程平夫婦一眼,再回頭看綺羅。

  「快去背青兒出來,東西什麼的不要了。救人要緊。」綺羅柔聲說道。

  程槐這回聽明白了,飛快的站起,但馬上又跪下,「謝謝大爺,大奶奶。」

  謝完了,真的連滾帶爬的跑了進去。綺羅輕輕的歎息了一聲,才回頭,對著盧氏一笑,「若你回娘家,可以叫我。」

  「放心。」盧氏慘然的一笑,輕輕的握了一下綺羅的手。

  「還有他們的賣身契!」顧仁比較細緻,不是把人帶走就成了的。回頭,不給賣身契,他們弄個窩藏逃奴的罪名,也不是他們能擔得起的。

  「明兒,我派人送到府上。」盧氏淡然的答道,表示一切有她,她斷不會反悔。顧仁這才退了一步。

  綺羅倒真的感謝盧氏了,程槐是家生的,程槐的父母也在程家做事。程槐這回打出門來,求她救青兒,就是背主。她一轉身,程槐就能被程家人打死。而她光要了程槐和青兒,把程槐的父母留下也是問題。現在盧氏做主,把程槐的父母一塊給了她,不可謂心細如塵了,所以當家的大奶奶,跟她三不管媳婦,是不同。

  程平此時恨恨的盯著綺羅,他覺得他明白了什麼。不過他也想差了。他現在以為綺羅恨他們是因為他們沒救程安,而從程槐這事上,他以為,綺羅和程安之間是真的有什麼的。不然,她為什麼對程槐這麼好?因為程槐從小跟程安的,綺羅雖然不認識青兒是誰,但給程槐面子,於是兩人一起買了回去。

  顧仁只是安靜的看著,看程平臉色的變化,還有盧氏那陰晦不明的臉。

  他們就在二門處等著,很快程槐就背著一個人熱氣騰騰的跑了出來,大冷的天,程槐全身都冒著熱氣。可見有多急切了。

  綺羅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直接塞進了青兒的嘴裡,才讓他們快走,外頭真的挺冷的。

  「程大和程大家的呢?」盧氏沒看到程槐父母,忙問道。

  「他們還有東西要收拾,讓小的先跟段大夫走。」程槐有點不好意思,父母知道大奶奶准他們帶走自己的東西,根本就不聽程槐讓他們快點走的話,而程槐媽甚至直接去了青兒的房裡,幫她收拾起來。大家一塊出去,她怎麼著也不能讓青兒吃虧的。程槐怕青兒有事,趕緊就背著青兒一路跑了出來。

  「你們先走吧。」盧大奶奶給了綺羅一個安定的眼神。

  顧仁伸了一把手,和程槐一塊向外走。想想,讓顧仁把他們送到仁心堂去。順便,她看了程平一眼,「明天請把程槐的父母送到仁心堂,身價銀子,民婦會跟程家結。」

  盧氏說是送,她還是覺得跟程家人算清一點比比較好,忙再一次重申。

  「不過幾個人。」程平沒好氣的說道。

  「還是算清楚為好。」綺羅木然的搖搖頭,說完了,也不管顧仁,自己提裙子跟在了讓顧仁他們的後面。

  程槐果然是個眼裡有活的,把青兒安頓了,他就忙忙接過了童子手裡的鞭子,自己趕起車來。邊上的小童氣得直鼓眼,這明顯是搶活好不。

  「怎麼樣?」顧仁鑽進車裡,綺羅正用被子把青兒包得緊緊的,而她的小臉已經燒得通紅了。

  「有點奇怪,這是冬天。為什麼會有天花?」綺羅看著丈夫。

  「她是天花?」顧仁真的嚇死了,綺羅沒出過花的,真的成人出花,綺羅就凶險了。

  「她和太君一樣,是受了涼,不過病得比太君重得多。只怕燒了一兩天了,若不是程槐,只怕明天就不中用了。」綺羅愛憐的輕輕摸摸青兒的滾燙的額頭。多少年了,若沒有青兒,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如何。

  「怎麼想到天花?」顧仁鬆了一口氣,點點頭,其實白天他都覺得奇怪了,為什麼會大冬天的發天花。天花一般都是在春暖花開時出現,那時天氣濕潤,萬物滋生,病毒才好傳播。而此時是大冬天的,為什麼會出現。若說,只是個案,又發生在宅門之中,那麼可能就是髒事,可是這樣宅門之中遍地開花的,就有些讓人費解了。

  「剛看到程槐,就想到了。跑得滿身的熱氣,我才想到,這是冬天啊。」綺羅苦笑了一下,自己果然夠盲目了,忙活了一天,竟然才想起這個。

  「你忙成那樣,想得到才怪。」顧仁搖搖頭,想想看了青兒一眼,「你的忠僕?」

  「是!」綺羅輕輕的點點頭。

  顧仁點頭,他剛就綺羅說了,那是程安的忠僕,那麼上一世,這兩人應該在程安死後,就跟著綺羅了。最後,是他們帶著綺羅離開了程家。上一世的綺羅若沒有他們,只怕她的日子更難過。所以他能理解,此時綺羅一定要帶他們出來的原由。是該帶他們出來,這樣的不僅是忠僕,更是義僕了。

  「上一世,他們夫婦帶著我,從下人出入的偏門出來,而今天,我帶著他們堂堂正正的從程家的大門出來,我很高興。」綺羅對顧仁說道,顧仁輕輕的拍拍她的手,他能理解此時綺羅的想法,是啊,上一世的委曲,而這一世,她終於有點像樣的還擊了。

  他指的不僅是帶走程槐和青兒,還有剛剛在院裡對程平的那翻話。他也相信,由今日起,程家該遠著綺羅了。

  他們沒回長春堂,而是直接去了仁心堂。主要是,冒然的買人回去,怎麼也說不過去。她上頭還有公婆。況且,明天程家要送程槐的父母還有賣身契,讓公婆看到,又得費一翻口舌不說,其實她也不想再跟程家碰面了,程家的誰她都不想見。

  綺羅把人交給了父母,並告訴程槐,不用擔心,青兒明天就能醒,她已經吃過藥了,沒事。至於他的父母,也不用擔心,明天就能到仁心堂,以後他們不是程家的人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170
匿名  發表於 2014-10-7 23:53:10
  第三十二章  安頓

  程槐哇的一聲就哭了,他本就老實人,他真的沒想過,有一天,他會不再是程家的人。

  程安死了,二房的人就立即變得很尷尬了。青兒被調到了後面的針錢房。而他也被調去幹粗活。誰有空搭理他們。

  程槐之前也算是在主子跟前得臉的,自然也會有那妒忌的,程安不在之後,他很是受了些氣。也就只有青兒能幫他一把,其實也不是幫,不過是兩個人同病相憐,相互扶持一下罷了。

  其實他也知道,青兒自身都難保,之前是二房的大丫頭,現在二房煙消雲散了,誰還怕她?而大房、三房、姑娘房裡的人。都滿員了。就算沒滿,誰也不會要她。於是她的身份也就尷尬了,她還是拿一等的大丫頭的月錢,但是,做的又不是那份差事,邊上人自然也要不平的。

  不然怎麼青兒發燒,之前不敢說,就是因為一說,她就得被趕到外頭去。但府裡還真不是這規矩,生了病的丫頭就放外院的小偏廈裡,隨便請府裡的供奉看看,能活就活,不能活,也就是他們的命了。

  而程槐這些日子實在不敢信人了,正急得沒法時,聽說太君也病了,管家派人去請顧夫人了,他才真的覺得找到了一線生機。

  他就放下青兒,拚命跑出來向綺羅求救。他真的相信,綺羅能救青兒的,那時,他也已經不想,自己那麼做,其實與背主無異。因為讓主子沒臉了。但是為了青兒,他真的拼了。等綺羅買下他全家時,他才明白。自己差點害了父母。這會,才真的痛哭起來。

  「程槐他們你打算怎麼辦?」回家的車上,顧仁看著綺羅。

  「你說呢?」綺羅其實也是在考慮這個。

  青兒是利索人,但程槐不是,程槐只是老實人。他老實肯幹,也很聽話。就是愛衝動,若是今天不是他們。綺羅還真不覺得程槐這麼做是對的。

  他們沒有搞清身份,他和青兒不同,青兒是拐子拐了。被程家買來的。而程槐是家生的,程槐有一家了人的。他為了青兒,其實是把一家子的性命,都放在了凶險的境地之上。

  上一世也是。他在外衝動。得罪了某文臣家的二管家,而那位二管家的妹子正是府裡的姨娘。於是,人家一狀告到了太君面前。太君縱是給綺羅面子,卻也讓人結結實實的打了程槐三十棍子。

  若不是有綺羅,程槐那雙腿就算是完了,只怕連命都得丟。所以此時,她就算把他們四人當自由人放出去,青兒是沒事。她性子強,幼年的生活記憶她有。她一直慣會做人的。給她點錢,她就能把日子過得風升水起。

  但是程槐一家,兩輩子都是給人當奴才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在外生活。出去了,能拖累死青兒。

  而上一世青兒可沒少受婆婆的氣,生不出兒子,婆婆給臉子,拿錢回家,還是被給臉子。若不是青兒在自己跟前得臉,那婆婆真的能把青兒折騰死。一直到程大家的去了,青兒的日子才好點。所以真的放出去了,青兒又不能不管程槐一家,程槐是為了她,才一家出府的,那麼青兒就真的給程槐家裡做牛做馬了。

  可是留在仁心堂?父母真用不了。一下子四個人,父母可是在自己嫁出去之後,才習慣用下人的,家裡也就一個打理事物的丫頭而已。現在一下子帶回去一房人,這個的確有點讓他們為難的。而帶回顧家,其實綺羅也很多顧慮。所以,救人容易,安排難。

  「程槐很老實肯幹,他身手不錯。我剛看了,那些人追打他,他幾乎沒還手,但傷得不重。你也說了,他是老實人,只是腦子不夠,但跟我,忠心就夠了,不用腦子。青兒還是跟你。你用慣的,再說,你也知道她的品性,跟著你,我也放心。」顧仁沒有綺羅想得那麼多,對他來說,買了,就是要用的,他壓根沒想過,要放他們出去。

  「程槐的父母送到莊子裡去?正好爹娘的那個小莊子也要人管著,讓他們去管。」綺羅點頭,主要是她要分開程大夫婦和青兒。

  「所以你把程大夫婦給岳父母?」

  「青兒名聲也毀了,這回的事,她就算不想嫁給程槐只怕也不成了。程大家的鮑大娘人挺尖刻的,上輩子,有次搶白了我,被大嫂拉出去掌了嘴。程大的人還不錯,挺老實的。好在鮑大娘這個人,尖刻歸尖刻,但真不是那種見利忘義的主。她其實也知道,他們是二房的人,不管啥時候,她其實也在為二房打算的。有時覺得他們夫妻性子挺互補,讓他們管著莊子,他們日子輕省,爹娘也能舒心。」

  綺羅對自己這房的幾個下人頭,還是瞭解的。鮑大娘是那種嘴不饒人,但心不壞的主。人心很正,被盧氏掌了嘴,她後來私下跟綺羅說過。她只是氣不過,憑什麼二房就受人欺侮。綺羅當時就笑,說沒人欺侮二房,做好自己就成了。

  不過綺羅現在想想,當初程大一家其實挺慘的,跟著自己這沒用的主子,開頭,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的。若不是她幫府裡的下人看病,又有太君的庇護,二房的日子才好了。再然後,她有了官職,三房妯娌,各有依仗,府裡的格局才為之一變吧。

  「他們出來了,你對程家的心也可以收回來了。」顧仁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對她笑了笑。

  「本就無心。」綺羅想到程家人,又輕輕的搖搖頭,「之前我也是壞人吧!」

  「什麼?」顧仁不明白就以。

  「下人們有病,要送出府,這也是對的,因為不能傳染,只是……」綺羅輕歎了一聲,「之前在程家,下人們有事,偷偷的求了青兒,然後夜裡到我屋裡來看,現在想想,那時我會不會有施恩之嫌?」

  「你要想,為什麼青兒能那麼容易全家脫籍出府,還能帶出你的牌位。若不是你平時會做人,若不是青兒在其它下人那兒有臉面,你以為她有膽子跟太君說這個?太君若敢不放她走,只怕會寒了所有人的心。」顧仁笑了,搖搖頭,「這倆口子,一個精,一個呆,以後有得煩了。」

  「為什麼?」

  「上一世,你是程安的老婆,他們伺候你是應該的。程安死了,你就是他們惟一的主子,他們只能效忠於你。然後你人好,你沒什麼架子,你不停的幫她們的忙,甚至救了他們的命,他們孩子的命。所以他們慢慢的成了你的忠僕,最後是義僕。現在呢,你怎麼收服他們,這是個很大的難題啊。」

  「唉,你要想,我現在就救了他們一家子的命。背主了,他們就算將來脫籍想出去找事,也沒人敢要。而他們從程家出來,是被逼的,但不是被我逼的,所以他們也不會對程家心存眷念。是我救了他們,我是他們惟一的指望了,不跟著我們好好幹,他們會死得很慘。」綺羅笑了,她當上位者的日子可比顧仁長,更何況她還做過醫官的。

  「那是前提在程安死了。」顧仁給了她一個白眼。

  「程安本就死了,你以為他能什麼時候活著回來?」綺羅再次冷笑。

  顧仁笑了,就是這個意思,此時程安跟上一世一樣,在永安的歷史上,這就是個已經死去的人,國家記錄著他的犧牲,並且,已經給了封賞,那麼,他就「死」定了。永不可能再「活」,就算活了,那也得以別人的名義活著,而不是他自己。

   
  第二天一早,程家果然送來了青兒、程槐的東西,還有程槐的父母程大夫婦。

  段大夫用不著去顧家特意去找綺羅,直接按價給了銀票。程大夫婦跟綺羅說的,雖說也是老實人,可是他們幾輩子都是鎮國公府的人,這會一下子成了一個平民大夫家的奴才,這讓他們倆都不禁埋怨起兒子來了,為了一個青兒,差點把一家子人的命賠上,想想又歎了一口氣。

  鮑大娘也正如綺羅說的,她就是個口硬心軟的主,除了嘴壞點,真沒什麼。她在段家安排的屋子裡坐了一會,還是利索的站起,去看青兒了。

  青兒在前頭的診室裡,段家的習慣,病人就該住在病人住的地方,這兒程槐也熟,他在這兒侍候了程安一段時間,伺候起青兒來也是手到擒來的。

  鮑大娘進門就看到青兒已經坐起了,程槐正在倒水,看來準備給青兒喝的。鮑大娘拍開兒子,接過碗,自己坐到了青兒邊上。

  「現在我們都不是程家人了。」

  「娘!」程槐急了,有這會對著青兒說這個的嗎?現在出來了,雖然他心裡其實也是慌的,但是有一點他是信的,那就是,段姑娘是好人,她伸手救了青兒,也救了自己一家子,這就是恩德。

  「邊去,你若直接把青兒送到我們屋裡,就啥事也沒了,你為何要去找段大夫?」鮑大娘真是恨鐵不成鋼啊,轉頭看看青兒,「你是有心計的,你看看,段大夫會怎麼安排咱們?」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15:44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