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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羅斯維的運氣不該這麼好,他已經藉著五度娶富妻擴展自己的土地及實力,現在又想故技重施,把卡靈頓佔為己有。
且不論其他地方是否還有土地,光卡靈頓堡本身就夠教人垂涎了。
除了城堡本身壯觀美麗之外,外圍大約有兩百戶人家,一路行來,眼見秋收豐實,令人興起歸隱養老的心願。
不過最吸引人的,還是城堡本身,羅斯維的、甚至於自己父親的都沒有這麼堅實、牢固,裡面應有盡有,甚至有屬於本身的磨坊、魚池、鐵鋪,活生生是個小型社會。
廚房也大,看裡頭儲存的食物、乾糧,如果城沒被攻下,守個一年半載的,絕無問題。
方纔他已到處看過,發現卡靈頓堡實在是難得一見的良城,凡是有野心的人,看了都會心動吧?
比較讓他消受不起的,是女僕服侍他的沐浴方式,為了避免這份尷尬,他只好板起臉孔嚇走她,想不到倒換來叫大蕭的男孩。
本來連他都不要的,但是雷弗想到或許能從他身上套取一些消息,遂同意他留下來。
喬小姐自現身以來,帶給他的是一連串的驚喜和意外,連抬進他房中的浴桶都是特大號的,實在教人動容,因為她喜歡羅斯維嗎?不太可能吧,年輕的她,那會喜歡那種老頭子,那是因為自己為她解圍囉?大概是如此吧,對,一定是這個原因。
不過不管原因何在,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反正他的任務只在於把她護送到羅斯維手中而已,待會看從那娘娘腔的男孩口中,可以探出什麼消息來。
看她對那男孩的態度,兩人的交情似乎不只是主僕,還要更深入一些,不然她不會那麼說:「事情辦完後,就到我房間來一下。」
那是什麼意思?其實並不關他的事,但他對於女人發號施令的事,一向不太習慣,更何況是對男人下命令?奇怪的是那男孩似乎已習慣了,好像既相信她、又崇拜她的樣子,詭異的男孩,詭異的女人。
所幸男孩對自己似乎也很好奇,為了爭取自己的好感,對於他提出的問題,總報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熱忱態度。
雷弗坐進大浴桶中,享受熱水的滋潤,啊,舒服極了。
大蕭在一旁看呆了,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壯碩的身材,全身上下無一處贅肉,不要說是女人,連他這個同性,都覺得詫異,要再三讚歎的。
雷弗閉上雙眼,故作輕鬆狀,閒扯了一會兒,才拐到他想問的問題上頭。
「她多大啊?我說你們小姐。」
大蕭看他伸手想拿浴巾,連忙為他送來,順便問:「我幫你洗吧?大人。」
雪弗聳聳肩,反正有時他也讓萊隆、肯尼幫他刷背,今天就讓這個大蕭的孩子服務一下吧。
不過他仍然沒有忘掉想問的問題。「你們小姐?」
大蕭既忙著為他刷背,也忙著回答問題。「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因為我看不到胸脯、臀部或曲線,無從判斷年齡,她到底是孩子,還是女人?」
如果今天說話的是別人,聽到胸脯、臀部、曲線這種字眼後,大蕭一定會大聲反駁,但是由雷弗口中吐出,卻好像成為最自然的字眼一樣,他甚至笑了起來,只是沒出聲而已。
蕾筠小姐的「尺寸」當然不是很大,但是以她的身型而言,已經是最恰當完美了,穿起女裝,顧盼之間都是風情。
大蕭發現自己現在是在服侍客人時,連忙把思緒拉回來,連口氣都不敢太輕佻。「我們小姐脫離童年已經好多年了,或許她的樣子不太像,不過她的的確確是個『小姐』了。」
雷弗發現他還是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看來自己要改變問法。
「如果她早就不是小孩,為什麼還沒結婚?」
大蕭小心翼翼地擦過他肌肉糾結的背部,他覺得自己已變成一位藝術家,在面對一具美麗的雕像時,要分心思考其他的事,實在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她訂過婚,不過未婚夫在兩年前過世了。」
「應該再度訂婚了吧?」
大蕭微皺眉頭,企圖集中精神,這個主題十分危險,這男人從蓋文公爵那裡來的,所以他一定像公爵一樣,以為蕾筠小姐已經訂婚了,白己可要謹言慎行,以免露出馬腳,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問呢?
「當然又訂婚了,蓋文公爵是派你來探問婚期的吧?他實在太關心小姐了。」
好了,現在有良好的借口解釋自己為什麼在此了,真謝謝這個僕人的幫忙,看來若不是姓羅的撒謊,便是蕾筠罔顧與他的婚約,打算另嫁他人。
「那婚期……已經決定了囉?」雷弗試探道。大蕭倚過身去,用毛巾刷洗他的胸膛。「這問題只有問小姐才知道。」
「那幸運的男人是誰啊?」
大蕭警戒心立起,蕾筠平常就避談這個問題,自己怎好口無遮攔?他能說是約翰嗎,萬一先來的是察理呢?而且誰曉得蓋文公爵比較中意的是誰?萬一他說出來的人,和公爵理想中的人不符呢?
對了,自己可以挑比較聰明的方式回答。「這件事並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不過公爵一定明白幸運兒是誰吧?」
雷弗把男孩的回答放在心中咀嚼一番,他又在閃避重點了,偏偏自己又不能逼他回答,實在氣人。如果婚禮將在不久之後舉行,尤其是經過攻擊後,她一定急著成親,新郎既不是羅斯維,那麼會是誰?對像一定不是她父親挑的,那八成是她父親過世後,由蓋文公爵幫她挑的;沒有女人會不顧監護人的意見,自作主張,因為她一介弱女子,父親已死,又沒有兄弟,不聽公爵的安排,豈不是自絕生路?
可是如果她已乖乖聽話了,為什麼在卡靈頓堡遭受攻擊時,公爵沒有派一兵一卒援助?看來自己的行動要快,否則難保別人不會過來搶她哩。
情勢混沌並無多大關係,反正自己的任務是把她送回羅斯維那裡去,說實在的,他不禁要嫉妒贏得她這份「大獎」的男人,因為卡靈頓的確是座難得一見的城堡,比較起來,那貌似天真,指揮若定的女主人,反而成為附獎了。
因為思緒紊亂,雷弗竟沒有注意到大蕭的手已經往他的大腿滑去。
幹什麼?他不是在作夢吧?原來──,雷弗大喝一聲,把大蕭嚇到牆角去。「天啊!她竟派個不男不女的人來服侍我!」大蕭的口氣充滿失望。「你可以一開頭就拒絕我啊。」
「拒絕?」雷弗大叫:「你這個噁心的傢伙,我沒有立刻剝你的皮,算你走運!」
「我──。」「快滾!以免我改變主意。」
眼見他倉皇而逃,雷弗說不清自己心頭的滋味,是鬆了口氣呢?還是噁心反胃?看見他忸怩作態的樣子,自己早該猜到的,警覺心為什麼如此之低?
蕾筠為什麼准他來?難道她以為自己深好此道?老天,他的樣子像嗎?
他的怒氣漸漸平息,或許也不能怪他們吧?目前的社會風氣流行這個,連昂然之軀的國王,不也時傳比較喜歡小男孩?
不過自己絕不會沾染這種「習慣」的,光想到就要倒胃呢,可惡的大蕭,他把自己想成什麼樣的人?他哈雷弗可是「正常」的男人,有再正常不過的喜好!
* * *
蕾筠通常不貪戀浴桶,可是今天她實在太累了,禁不住熱水的誘惑,甚至滴了幾滴香油,決定好好享受一番。
門開了,她嚇一跳,連忙捉過浴巾蓋在胸前,這個時候誰會來呢?貼身女僕剛才已進來為她添了最後一次熱水,會是誰呢?
噢,原來是大蕭,他甚至差遣溫蒂先到外頭去,什麼事啊?大蕭最麻煩了,看來又有事要煩她,唉,壞消息還是越慢知道越好。
現在戰事已息,該讓一切恢復正常,別讓僕人動不動就進來,成何體統?
以前除了溫蒂和大蕭外,別人是不能隨便進來的,大家都知道她不喜歡時時受干擾。
當初訂這個規則,大半也是為了大蕭,她的一些女僕只知道他對女孩不感興趣,其實他的「樣子」那麼招搖,誰會不曉得呢?但知道歸知道,萬一撞見女主人洗澡,大蕭竟能在一旁侍候,終究會不太自然吧?
他的雙胞胎姊姊伊莉莎白曾是她的貼身女僕,當時自己才十二歲,他們倆十三,因為姊弟感情太好,年紀又小,所以看見大蕭跟著姊姊在她房中忙進忙出,蕾筠並不覺得唐突,有時伊莉莎白太忙,大蕭甚至會取代她做事,他的手比較巧,後來便專事整理衣服、打掃房間,乃至幫她梳頭的工作。
十五歲時,他有了第一次「韻事」,蕾筠雖然被他的愛好嚇了一跳,卻也解除了長久以來的心結,她再也不必因為他是男孩而不自在了,從此以後,他只是大蕭,是個沒有危險的男孩;所以當伊莉莎白在父親出外征戰不久後逝世時,大蕭便順理成章負起她留下的責任。
蕾筠和他的感情已近乎姊弟,雖然大蕭還大她一歲,但是他的個性一向比較柔弱,蕾筠又覺得自己負有幫伊莉莎白照顧弟弟的責任,所以大蕭才能毫無阻礙的進入她的房間。
當然啦,如果父親在家,一定無法理解大蕭的情形,也絕不允許發生這樣的事,但他長年不在,現在自己又已成為一家之主,她喜歡用貼身女僕或「男僕」,是她個人的自由。
這已經是一項公開的秘密,即便是她未來的丈夫也無權阻止她任用大蕭。
水越來越冷,偏偏大蕭仍一言不發。「怎麼啦?」
「什麼怎麼啦?」
她把手肘靠在浴桶邊,看坐在對面的大蕭好一會兒,他環住膝蓋,略為失神。
實在是不必問了,答案她早已知道,可是又不能不問:「他不感興趣?」
「一點也不。」
「你是怎麼搞的?又不是第一次被拒絕,以前都不會這麼沮喪啊。」
他抬起頭來,語氣轉為熱切。「那是因為你沒有看到他,蕾筠,他全身閃閃發亮,沒有一絲贅肉,他──」「夠了,大蕭,我對他的肌肉是否結實,並沒有興趣,」她打斷他說:「每次城裡來了新面孔,你的描述向來千篇一律,一旦失了新鮮,就又忘了先前的美好,他很強壯是不是?我不希望歷史重演,像上回你那位愛人發現你不忠實後,把你揍得慘兮兮的,還得勞動我把他趕走。」
「那是他太愛吃醋嘛,我有什麼辦法?」
蕾筠只得苦笑。「你想像溫蒂一樣做花蝴蝶,從一個男人懷中飛到另一個男人懷中,我不反對,可是拜託拜託,下次談戀愛時,別再跟人家說一堆沒有用的海誓山盟。」
「你怎麼可以把我和那個花癡放在一起比?」他提出抗議:「她之所以必須不停換男人,是因為她太笨,不懂得取悅對方,只好不停更換,以免人家生厭。」
「是嗎?她卻懂得避開任何醋意的傷害,這一點是你做不到的;」她提醒他說:「我實在不喜歡看你被打得頭破血流的樣子,大蕭,如果你無法對愛情忠實,至少可以挑身材比你瘦小的對象,或者鍛煉自己的體魄。」
「可是我喜歡像女人一樣柔弱、無助啊,難道你願意孔武有力──」「我們現在不是在談我,」她反身站起來。「真不明白自己幹嘛浪費時間,企圖與你講理,你這個人根本不會聽勸,我講歸講,你做歸做。」
大蕭連忙奔過來幫忙,實在不想告訴她那個巨人對他的舉止動怒的事,可是不說又不行,總不能讓她無知的去面對他,那後果更難想像。
「對了,你到底有沒有探出他此行的目的?」
他拿起另一方毛巾,包住方才溫蒂幫她洗的秀髮。「不停發問的人是他,我根本沒有機會開口,他對卡靈頓的一切都相當好奇,不過最好奇的目標還是你。」
「哦?」
大蕭想起當時的情景,不禁露出笑容。「看得出來他有點急,因為他猜不出你的年齡,」他當然不敢重述雷弗說過的話。「他問我你幾歲,什麼時候要結婚,對像又是誰。」
「你怎麼說?」
「既沒有露出馬腳,也沒給他發問的餘地,所以我想他一定還會親自問你,」大蕭停頓了一下,知道不說不行了。「當然啦,那得等他平靜下來。」
蕾筠僵住了。「大蕭,快說你沒有冒犯他。」
「當然沒有……可是……他也許並不這麼想。」「說!」
大蕭漲紅了臉,不敢正視她。「他很不高興,當時我……,呃,我的動作是過分了一些,差一點把他氣壞,不過後來我立刻逃出來。」「噢,大蕭,」蕾筠呻吟道:「在你採取行動前,難道看不出他沒有興趣嗎?」
「我告訴你他太有魅力了嘛,」他為自己辯護道:「實在抗拒不──」「你可以直截了當的問他啊,老天,我剛才八成是瘋了,才會同意讓你去服侍他,根本沒想到會……」她開始挑衣服。「嘿,別光站在那裡不動啊,我不能再讓他等我一次,有沒有叫溫蒂去伺候他,至少該叫個人去繼續服務吧?」大蕭甩開毛巾。「她早盯上某位騎士了。」
「那你叫誰去?」
「貝貝。」
「大蕭!胖貝貝?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沒做什麼啊,」他邊幫她繫帶子,邊用無辜的聲調說:「她很好,很能幹的。」
蕾筠瞪著他,真有拉他耳朵的衝動。「即使他對方纔的事不介意,現在也一定覺得飽受屈辱,天啊,如果不是沒空,我真想把你釘在牆上,再不准你耍花樣了。」
「他根本不在乎服侍他的是誰啦,甚至沒興趣多看貝貝一眼。」大蕭反駁道。
「你最好沒有猜錯,噢,老天,你還得幫我梳頭哩,快點,我得趕在他之前到大廳去。」
* * *
雷弗下樓時,發現華特坐在梯底。「我剛剛在想,你是不是迷路了,不然為什麼還沒下來,和那金髮小妞廝磨了一陣,我還以為自己會是最遲的一個。」
在雷弗好不容易平息怒氣之後,華特這番話是最不得體的,服侍他的是金髮小妞?太過分了,起先是自己說不要女僕服侍的沒錯,可是他們也不應該先找個人妖,後找個胖子來折騰他啊!那胖子,老天,幸好他無意抱她,否則就算憑他,也抱不動她吧。
「夠勁嗎?」雷弗幾近咬牙切齒地說,在經過人妖的騷擾後,如果來的是一位綺貌女子,難保自己不會衝動。
「那還用說?」
雷弗在嘴內嘟噥了一陣,終於問道:「那位大小姐下來了沒有?」
「下來好一會兒呢,」華特用好奇的眼光盯住他問:「你怎麼啦?」
「只有她解決得了。」雷弗邁開大步往大廳走。
懷抱著滿腔的怒氣,他走進已擺好長桌、餐具的大廳,席裡和倫可早已和在場的女士們打成一片,談笑風生,女人多不是問題,問題是他竟然不知道那一個是「她」!
那四個年紀比較大的一定不是她,艾蓮娜他是認得的,另有三個大約只有十二、三歲的女孩。
走咼來接待他的是本來在另一角聊天的女孩,她的眼眸低垂,不然他應該可以憑記憶中的印象去指認。
「雷弗大人,請容我幫你介紹,這位是瑪格夫人,她是威廉的妻子,他仍臥病在床,無法親自向你道謝,請你見諒。」
瑪格夫人是四名年長婦人中最優雅的,其他三位更不必掛記了。
「艾蓮娜小姐說你們已經見過,」是這個女孩沒錯吧?她的聲音很像。「這位則是威廉的女兒。」
她一一幫他介紹,他一一頷首,這些人是誰並不重要,反正擄走女主人後,他和這些人就沒有什麼關係了。
介紹告一段落後,他終於確定了眼前這個女孩是喬蕾筠,正想仔細打量她……沒想到她率先開口,還按住他的手臂。「雷弗大人,請借一步說話,在用餐之前,我有事想私下跟你談。」「請」、「想」的口氣雖然溫婉,骨子裡卻脫不了命令的影子,坦白說,他實在受不了聽從女人的指揮,但她捉住他的手臂不肯放,而他也正想與她「私下談談」。
蕾筠把他帶到一處內凹的窗台下坐定,午後陽光照在她的頭髮上,像千百個頑皮的小精靈。
雷弗想率先開口,表達他的憤怒,可是又被蕾筠搶了先。
「大人,謝謝你容我私下抱歉,這件事說來尷尬,我都不曉得該從何說起才是,所以我就盡量精簡吧;本來派貼身僕人去為你服務,是出自我一片赤誠,想不到他竟誤會了我的意思,唐突冒犯,當時他來要求我答應由他服侍你,我因為太累了,竟來不及細想,不過不管如何,我和他都難辭其咎,我找不到借口來為他開脫,他竟以為……他其實也沒有惡意,只是……噢,老天,這比我想像中要困難多了。」蕾筠挪動了一下,面頰潮紅,開口已經不容易,而對方顯然沒有幫她的打算,雖然她不好意思看他,卻知道他一直盯住自己看,好像在等她繼續往下說的樣子,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啊?
蕾筠重重歎了口氣,無奈地接下去:「其實只要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根本不是……呃,反正你現在已經知道大蕭和一般男人不同,他只喜歡……」她說不下去了。「我難辭其咎。」「你的碓難辭其咎。」
終於聽到他的聲音了,他的怒氣依然高張,是不是?蕾筠慢慢抬起頭來,迎上他深郁的眼神。
自己已經低聲下氣道歉了,他還要怎麼樣嘛!蕾筠的口氣跟著冷起來。「全是我的錯,大蕭的癖好是難以改變的個性,我也知道不太好,但他已跟了我五年,就像我自己的親人一樣。我訓過他了,保證在你停留期間,他絕不會現身;當然啦,如果你仍然忘不掉這件事,想馬上離開此地,我也不好阻攔。」
忘不掉就離開?狡猾的東西,她是在逼他忘掉這件事,刻意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不讓他有機會發火;他現在當然不能離開,要離開也得等擄獲她之後才能走,老天,這女孩可不是省油的燈,他不得不承認對她的同情心大減,她和羅斯維一樣難纏,兩人旗鼓相當。
雷弗在心中掙扎了良久,終於低頭。「就如你所說的,我會忘掉這件事。」
「太好了,可是你好像還很生氣呢,雷弗大人,你想再把我捉起來搖晃嗎?這樣你會好過一些嗎?」
他知道她是在提醒他,他先前也犯過錯,瞧她笑得天真的樣子,實在氣人。
她沒有等他回答的意思,逕自起身拉他起來,表示事情已告一段落。
「我不是認真的,怎麼?以前沒有人跟你開過玩笑嗎?」
「有,只有華特肯冒生命危險做這種事。」
她笑出聲,聲音清脆動聽。「不要再生氣了吧,希望你的怒氣是源自於飢餓,這一點我倒是幫得上忙。」
雷弗的臉又紅起來,這女人又在逗他了,坦白說,他還真不曉得該怎麼面對妙齡女子的逗趣。
「對不起,我實在餓了。」
「那我們還等什麼?來,請不要讓我再擔上怠慢的罪名。」
老天,她又再指揮自己了,是不是?
真是難受,坐在她對面,吃她提供的食物,喝她傾倒的美酒,這是他可以忍受的事嗎?
她又領頭往大廳走,纖腰豐臀,酥胸半露,那人妖說的沒錯,她還的的確確長大了呢。
她的臉龐不大,異常精緻,乍見不覺得特別美艷,但越看越耐人尋味。
不,自己向來喜歡高大豐滿的女人,不是這種細緻女子,而且她貴族的頭銜更是自己望而卻步的主因。
對,他不會招惹她,他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發現華特正若有所思地盯住他看,雷弗急忙恢復自制,早點完成計畫離開這裡比較好,越待越難受哩。
外頭傳來號角聲,雷弗又想起堡內軍人稀少的事,她既然如此富有,為什麼招募不到兵士?
這問題用不著問她,坦白說,自己和她還是少接觸為妙,免得又要聽她命令,等離開卡靈頓後,看看她還神不神氣得來?
現在就讓華特去陪她談笑好了,待會兒吃飽飯,就得討論脫逃路線了,相信他們都胸有成竹,反正目標是她,能不傷到其他的人是最好。
* * *
「你找到那些可用的資料?華特。」
「她的臥室在北塔上,不過只能從你抱她上去的東塔這邊走。」
雷弗本來站在窗邊看庭院中的活動,這時慢慢轉過身來。「啊,那兒是有一條長長的走廊,原來是這個作用,消息來源還告訢你那邊有那些人?」
「有主臥室和一些女眷房間,主臥室現在沒人使用,其他的則住些女性親友。」
「那我們行動起來要格外小心,絕不能驚動那些女眷,倉庫中有沒有我要用的那種小車子?」
「有,」回答的是席裡。「我教人準備好了,另外也派人出去和姓羅的那五十名老趕不走的部下聯絡。」
「很好,其實只要他們不打擾我們的行動,遠遠跟著是沒有多大的關係;車子夠大嗎?」
「應該夠大,至少裝那位小姐沒問題。」
雷弗點點頭,看肯尼和萊隆一眼。「決定好那一個跟她了沒有?」
「萊隆,」肯尼搶先回答:「因為他個頭較小,比較不佔位子。」
「只矮你三公分而已,」萊隆嘟噥著:「不仔細看根本沒什麼差。」
「也比較瘦,」肯尼嬉皮笑臉的說。
華特笑哈哈地欣賞他們鬥嘴。「肯尼說萊隆是自願者囉?高興一點嘛,萊隆,你可是最重要的一環呢,你得看守那位小姐,不准她破壞馬車,不准她發出聲音,直到我們順利出城為止;如何?雷弗,你覺得他可以勝任嗎?他比她大不了多少哩。」
「大一點點啦,」肯尼又在調笑了。
「你做得來吧?萊隆,」雷弗不管肯尼,一臉認真地問道:「如果做不來,被他們發現我們擄走他們女主人的話,肯定會引來不小的暴動,少不了打打殺殺的場面,你知道多少條人命依靠在你身上吧?」
「知道,大人,我一定盡力而為,」他現在的樣子和方才又不大相同了,反使肯尼大吃一驚。「可是為什麼一定要有個人陪她呢?」
「我們說是陪她,其實你才是主角,如果他們都沒有發現不對那最好,可是萬一發現呢,你就得佯裝生病,因為病得太嚴重,無法騎馬,所以我們才動用了雙輪馬車。」
「最好還能發出呻吟聲,必要之時,可以蓋過那位小姐的求救聲。」華特補充道:「我們的人會以不著痕跡的方式守住馬車四周,防止任何突發狀況。」
「還有沒有問題?」雷弗問萊隆,見他搖頭表示沒有之後便說:「好,那我們午夜後就展開行動。肯尼和我去捉她,席裡,你在梯頂等我們,華特會想辦法解決掉警衛,你一接到她後,便將她帶上馬車,轉交給萊隆,等待倫可進城,帶來我們營區被歹徒破壞,所以我們須立刻離開的借口,我會叫醒管家,由他盡快送我們出城。」
「如果他堅持叫醒小姐,一起送我們呢?」華特問道。
「那你就得發揮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他免禮,唉,那有叫醒她的必要?我們是倉卒離開耶,用不著請她批准,反正今晚大家睡個飽,行動開始後,可能要不停趕路,只要留個人叫醒大家就好,另外要請大家保持鎮靜,千萬不可露出馬腳,不過我們都是有經驗的老手了,這一點應該用不著特別吩咐。」
「那現在就沒有什麼事囉,」華特說:「大家解散吧。」
雷弗走到桌旁倒了杯酒。「東西寫好了?」
華特點點頭,從胸前掏出東西來遞給他。「留在她臥室裡好了,明早誰去叫她,誰就會發現這份警告;真的有必要嗎?他們的威廉騎士仍臥病在床,好像沒有人會追上來。」
「你忘了她還有其他盟友?說不定今天已送出訊息了,那些人難保不會跟過來,只要她還沒有完婚,這些追求者便不會死心。」
「啊,我明白了,」華特說:「可是如果他們真的來了,會聽你的警示?」
「他們既不知道我們真實的身份,又不知道我們打算採取什麼行動,自然會有所忌憚,絕不會輕舉妄動,反正我們已經保證日後她會毫髮無損地歸來,他們那敢冒進?」
「毫髮無損是沒錯,但會帶回來一個她和他們都不喜歡的丈夫。」
雷弗聳聳肩說:「那和我們無關,如何博取她的歡心,爭取此地人民的認同,是羅斯維自己的責任。」
華特晃動自己手中的酒杯,凝視那流動的液體。「通常他們會以讓女方懷孕的手段來達到鞏固自己地位的目的,不過這一對的情況比較特殊,羅斯維嫌老了些,或許能強迫她上床,卻不太可能使她懷孕,如果情況演變成那樣,說不定蓋文會宣佈她喪失繼承權,將卡靈頓佔為己有。」
「那也不關我們的事,把她送到姓羅的手中後,這件任務就算完成了,現在我手中已有足夠的錢可以買下那塊地,米勒沒有理由再提高價碼了吧?」
華特笑道:「那男人不知道自己在跟誰打交道,否則絕對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變動價碼,上回他說要再添一千鎊時,我以為你會宰了他呢,這一回一定要強迫他賣斷了,搞不好他又要改變主意。」
「去你的烏鴉嘴,華特,我要定那塊地,絕對不會罷手的。」
「多的是價碼比較低的,面積比較廣的土地啊,」華特企圖與他講道理。
「是啊,那些沒什麼價值的地,你以為我賣了這麼多年的命為了什麼?當然得買心中理想的樂土,『南十字』也許小了些,卻是我最理想的選擇。」
「可是再怎麼理想,也不值米勒開的那份高價啊。」
「對我來說很值得,那男人是很貪心沒有錯,所以我才多準備了一千鎊啊,看看他還要 變什麼把戲啊,最遲在這個月底之前,我一定要買下南十字。」
「唉,」華特歎了口氣。「我還是比較喜歡四處飄蕩的日子,走到那裡,睡到那裡,不是比較逍遙嗎?」
「你是自由的,任何時候都可以離開。」雷弗由衷表示。
「放任你無人管束,隨意叫罵那些孩子?」他用誇張的口氣說。
「真受不了你,」雷弗笑罵:「去去去,我要清靜一下,順便找個借口跟那位小姐說我不下去用餐了,說我已有兩天兩夜未睡,實在撐不下去,決定好好睡一覺,我覺得和她還是少見面的好。」
華特咯咯笑。「入定的老僧終於動心了?她令你困擾嗎?」
「你根本不知道真象,少胡說八道。」
「要不要由我代替你去捉她?」
「不必了,見她驚慌是我捨不得放棄的樂趣呢。」雷弗回答。
* * *
從房間摸到女主人的房間去,對慣於出生入死的他們來說,簡直是小事一樁,不足掛齒,討厭的是走廊一盞燈也沒,常會踩到別人的腳。
「如果有盞蠟燭──」「我們馬上會敗露行跡,」雷弗低低地回應。
肯尼不敢再多言,跟著主子摸黑過去。
「是這一間沒錯吧?」站定之後,他才出聲問雷弗。
「如果華特沒有搞錯,就是這一間了。」
門沒有鎖,但眼前卻明擺著一張床,擋住去路。
雷弗把門關上,低聲嘟噥咒罵著。
「怎麼回事?」肯尼問道。
「有個僕人睡在她臥室門前,想進去,免不了小驚動。」
肯尼瞪大了眼睛。「難道你要我殺人?」
「笨蛋,只是要你想辦法不驚醒那個人而已,又不是一眠不起,用劍柄敲一記不會?小心別發出聲音。」
肯尼照做了,果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輕易扭開裡頭的門。
「不是她,是他耶,」肯尼的吃驚全寫在臉上。「那孩子。」
「我知道是誰,你不必說了,」雷弗的口氣充滿厭惡。「我們先進去看看那個小姐,然後你再把這位『警衛』綁起來。」
「我早綁好了,」見雷弗挑起眉毛,肯尼笑道:「只綁住雙手而已,你不是說要快嗎?」
雷弗低聲說:「好吧,快動手。」
門開處,但見一支小火把發出微弱之光,不過已足夠看清屋內的境況了。
屋子不大也不小,坦白說,還出乎意料之外的樸素,幾乎沒有什麼擺設、裝飾。
雷弗用腳將已經昏迷的大蕭掃到一旁,慢慢走進去,她在那裡,棉被微微攏起,十分靜謐。
有那麼一剎那,雷弗的心意動搖不定,萬一她醒來,會有什麼後果?
萬一她醒來,即是自己捉住她的時候,那表示她將屬於羅斯維,前途未卜。
真的未卜嗎?他明知道情況只會更糟,不會更好,不是嗎?但是唯有把她交給羅斯維,自己才能擁有南十字,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土地。
他忘不了身世的屈辱,他和同父異母的弟弟同樣是私生子,結果只因為母親是村姑,而他母親是貴族之女,弟弟就得以成為合法繼承人,而他什麼都不是,甚至沒有容身之地。
不,不能心軟,不能放過這次機會,為了達到目的,他沒有選擇的餘地,其實何必猶豫?她不過是他厭惡的「淑女」之一,是他的任務之一,是羅斯維的目標,不要再心軟了。
雷弗的手掌一罩上她的嘴巴,蕾筠就醒過來了,臉色蒼白,眼眸瞪大,充滿了恐懼,但是隨即伸出手來反抗,雷弗料不到她在驚嚇之餘,仍會有此舉動,連忙用左手抱住她。
她發出嗚嗚的呻吟,雷弗發現自己心弦大震,怎麼搞的?為什麼會這樣?自己的心意為何一再飄搖不定?他到底是中了什麼邪?
「肯尼!」男孩立刻奔過來。「綁住她的腳。」
「好!」聲音雖果決,行動卻遲緩,怎麼回事?雷弗的眼光從她臉上飄到肯尼身上,再跟著他呆楞的目光看過去,天啊,經由掙扎,被子掀開,露出她赤裸的身子,這女人有裸睡的習慣?「來按住她的嘴巴。」
他自己走過去扯下窗簾,拋給肯尼,再接手按住她。
「你要我用這個包住她?」肯尼的聲音都不穩了。
雷弗咬牙切齒:「是的,快點!」
肯尼心跳加快,手腳發軟。「她不讓我包啊。」
「先把她的手腳綁了,再用剩餘的包起來,不讓你包的話,她只好赤裸身子任大家觀賞。」
本以為此話一出,她會乖乖聽話,想不到她掙扎得更厲害。
「還沒好?」
「她不讓我完工嘛,」肯尼啞著聲音說。
雷弗發狠,先用一團布塞住她的嘴,然後幫忙綁住她的手腳。
「注意那男孩,」雷弗跟肯尼說完,立刻又對蕾筠說:「安靜一點,小姐,我們並不想傷害你,」他就俯在她的耳邊說:「你安靜一點,大家都沒事,不然引起騷動,難保不會發生血戰,徒然犧牲生命,想想你的人,他們現在敵得過我們嗎?你忍心看他們為了你葬送生命?」
她終於安靜下來,連掙扎都不敢了,肯尼折回來,一起用被子捲住她。
「應該幫她帶些衣服吧?」肯尼問把她背到肩上的雷弗。
「她可以赤身到羅斯維那裡去,我才不在乎,」話說完,他才想到距離姓羅的城堡還有幾天的行程。「好吧,」他不耐煩地說:「就幫她帶一、兩件衣服。」
肯尼走前面警戒,雷弗緊跟在後,盡快往樓梯移動。
華特看見他們來了,立刻把警衛引開,雷弗跟著把蕾筠交給席裡。
回到樓上後,看見華特似笑非笑地盯住他。
「不麻煩吧?」
「不麻煩,現在就等倫可了。」
「太簡單了,」肯尼說:「簡直不像是真的,萬一倫可沒有及時趕到──」「閉上你的烏鴉嘴,」雷弗說:「倫可隨時會到,快回房去裝睡吧。」
* * *
「白癡!只要制伏住她就好了,幹嘛用那麼多袋沙包壓住她?」
這是蕾筠在長久的禁錮之後所聽到的第一句話,是啊,他們再繼續用沙袋壓她的話,待會兒就得用「挖」的,才能把她挖出來了。
她用不著看也知道自己在一輛雙馬車中,他們是想用掩護的方式把她運出城外。
其他資料她也「聽到」不少,誰綁她來的,她心裡清楚得很,還知道他們要把她送到一個姓羅的手中,羅斯維,那是何方人物啊?
不管他是誰,哈雷弗明目張膽的捉她,實在可惡,也太大膽,他不知道無論她嫁給誰,終究會回到卡靈頓來嗎?他不怕她報仇?看來他綁她的代價一定不低。
他顯然還在為大蕭的事生氣,這不是他綁架自己的原因吧?如果是,那未免太愚蠢了,為這種小事就冒大險,不是笨是什麼?
想到自己引狼入室,她不禁咬牙切齒起來,自己還那麼感謝他呢,原來他有備而來,根本是為了擄她才救她,而不是顧慮她的安全。
歹徒、流氓、騙子!可是現在罵他又有什麼用?她被綁了,自己的人會有什麼反應,她清楚得很,他們根本不可能來救她,至少也要等到援兵來了之後,才敢有所行動,到那時,自己八成已經被迫成婚了。
那個羅斯維到底是何方神聖?
蕾筠感覺腿上一重,不是沙袋,那是……有人囉?誰被派來看守她,這表示他們要啟程了?還是他們要確定她不會出聲?其實她那有辦法出聲或逃走,被裹得像粽子,想逃也逃不了啊。「拿去,萊隆。」
「這是什麼啊?」
「她的衣服,剛剛沒空幫她穿。」
「哦?」
「喔噢,少動歪腦筋,她對你來說太老了,而且時間也不對。」
「年齡和這件事扯得上什麼關係,羅斯維老到都足以當她的曾曾祖父了。」
「少來了,祖父還差不多,那來那麼多『曾』?閉嘴,他們已打開大門,別忘了呻吟噢。」
「我知道該做什麼,肯尼,你最好快上馬,免得待會兒跟不上。」
馬車動了,蕾筠想不通他們是用什麼借口在這個時候出城,不過這個想法很快的被身體上的不適所取代,馬車顛得這麼厲害,實在很難受。
後來她實在忍不住了,不禁發出呻吟聲。
「噓,小姐,」有人在她耳旁說:「待會兒我就幫你把布團拿掉,現在先忍耐一下,好嗎?」
蕾筠咬緊牙根不再出聲,這些衣冠禽獸,肚子裡打著壞主意,表面卻能裝得溫文儒雅,太無恥了。
包括那個華特在內,都是騙子,倒是那個哈雷弗,晚餐並沒有下來吃,他不好意思面對她嗎?
這一點倒算得上誠實,就是仍不夠引起她的警戒,她實在太單純了。
* * *
「呼,這輩子還沒見過那麼多撲克臉哩,」天亮了,行程可以放緩,甚至可以像現在這樣紮營略事休息,華特因此大抒胸中意見。「那些人昨天都沒吃飽是不是?倫可。」
「怎麼會?」倫可哼道:「比我們還飽哩,我們打前線,他們充後盾,怎麼會比我們累?」
「那姓羅的這批人是怎麼回事?」
「你還是別知道的好。」
華特皺著眉頭看倫可一邊笑、一邊搖頭,搞什麼啊?「嘿,大家注意,艾琳小姐找主人來了。」
一堆褐色的「毛」滾過來,一下便躍上雷弗的肩頭,咪嗚咪嗚地撒嬌。
安撫完貓咪後,雷弗突然問:「你剛剛不是正在說話嗎?」
「我?」
「有關羅斯維手下的事?」
「噢,」倫可和華特交換一抹眼神,沒想到他們的交談全落進雷弗耳中。「或許你應該跟他們談談,如果由我跟你說,你一定不會相信。」
「說看看。」
雷弗的口氣是不容駁斥的,倫可只好實話實說:「我知道的是如果我們的行動延後一天,整個情況就會不同,至少羅斯維的軍隊會與她的站在同一陣線。」
「怎麼會?」
「因為他們和羅斯維的一年合約到今天滿期。」
「那又怎麼樣?」
「那表示他們不必再回去,如果延到今天才發動綁架,他們極可能主動幫她忙。」
「把我們的計畫告訴她?」華特在一旁問道。
「很有可能,因為他們顯然十分痛恨姓羅的,可是礙於軍資已經先拿,所以只要契約還沒有到期,他們就必須忠於主人。」
華特吹了聲口哨。「難以想像,不過相差幾個小時呢,結果就可能大不相同,我們想像得到他們的保護行動若成功,將受到她何等的禮遇。」
倫可點點頭。「現在你知道他們擺出苦瓜臉的原因了吧?」
「他們的頭頭告訴你的?」雷弗問道。
「對。」
「這種想法還存在嗎?」
倫可搖頭說:「應該不存在了,因為現在她已經在你手中,不再是握有權勢的女主人了,他們人數又只比我們多十四個,而我們的騎士幾乎是他們的雙倍,他們再笨,也笨不到那個地步吧?」
「那他們願意依附我們囉?」華特提出另一個問題。
「再樂意不過。」
「既然有意依附我們,為什麼又想為那位小姐服務?」
倫可咯咯笑道:「想報復啊,他們恨羅斯維,不想看她這個大獎落入他的手中,不過現在機會既失,他們當然要為自己的未來打算。」
雷弗放下心來,不過暫時仍不打算與他們的首領對談。「南十字不是很大啊,恐怕無法收容他們全部的人,我甚至還沒把南十字買到手哩,也許可以接納二十名……跟他說我會想想辦法,請他今晚到我的營帳來,或許我們可以商量出個對策;好了,現在我要去看看那位小姐,讓她尖叫個夠。」「她不可能乖太久噢。」倫可預測。
「可是也不至於驚慌失措,」華特說:「你真該看看她昨天指揮若定的模樣,有板有眼,恩威並施,兩年獨立的生活畢竟不是白過的,我看雷弗要對付她,恐怕還得吃點苦頭。」
「不管她的反應是好是壞,我們的雷弗也不是省油的燈哩,有好戲看了。」
* * *
知道暫時已無脫逃希望的蕾筠,索性強迫自己睡覺,其實這並不困難,一來她並不是一個悲觀、焦躁的人,深知憂慮解決不了困境的道理;二來她連打幾天的仗,實在也累了,所以臥姿雖然不怎麼舒服,後來還是迷迷糊糊地睡著。
好像被一雙強壯的手臂抱起來,是誰的手臂她就不知道了,四周好像有嗡嗡的說話聲,至於說些什麼,她也實在聽不清楚,她已經被送到羅斯維的手中了嗎?終於被放開了。
被子是解開了,蕾筠發現自己面貼在草地上,鼻中嗅到青草味,可惡,這樣把她摔到地上。
不然她期望別人怎麼對她,那個哈雷弗不是不管她是不是赤身裸體嗎?
她翻個身,不甘一直趴在地上,誰知一翻身,才發現全身無力,是被人綁久了的關係?索性等一陣子再說。
她看一看四周,是座小營帳哩,白花花的陽光,天亮了,是不是?
眼前果然坐著那個巨人,在他身邊是那個叫萊隆的男孩,瞪大眼睛,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是不明白主子為什麼如此怠慢她嗎?其實也沒什麼,那是一個沒良心的男人。
「把她腳上的布條解開吧,萊隆,」他的語調不高不低,不疾不徐。「我們可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他既不看她,也沒有跟她說話的意思,只是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湊過來,盯住她縛住的雙手,伸出手指來挑了挑。
幹什麼,有誠意的話,為什麼不乾脆解開她的手?這樣逗她一個弱女子,算什麼男子漢?
倒是萊隆盡心盡力為她解開腳踝上的布條,眼光緊盯住那白皙的足踝,想不通雷弗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凶,他對女人一向冷漠,可是如此凶神惡煞,卻是頭一遭啊!
好不容易手、腳都自由之後,她急忙揉手、揉腳;呼,舒服多了。
手腳一自由,怒氣跟著回升,這混蛋,他憑什麼捉她?如果明擺著敵對的態度也就罷了,竟然披了善良的外衣欺騙她,實在令人無法忍受!
蕾筠憑著一股怒氣往他衝過去,心想即便只能捶他兩拳,也是好的。
可是她太高估自己的力量了,拖了兩步便趴倒,反而使自己顯得更狼狽。
雷弗仍坐在原地訕笑,似乎在看一幕好笑的戲劇。
「唉,這就是你的騎士精神,」她不甘示弱的譏刺:「想做什麼就快做吧,我已經受不了你這副嘴臉!」
被她一罵,雷弗氣得站起來,竟忘了營帳頂太矮,被他這麼一頂,立刻左搖右晃,有傾倒的危險,他不得不再坐回去,那滑稽的樣子惹得她哈哈大笑。
「你也有窘迫的時候?好好玩哪,要不要再玩一次?我才不怕你這種紙老虎哩,孔武有力,虛有其表。」
他不再受激站起來,反用冷冽的聲音大吼:「萊隆,把她的嘴巴塞起來,我不想再聽到她的聲音。」
蕾筠看見那小男孩一臉的不知所措,連忙回嘴:「你敢踫我一下,小心我撕下你的耳朵,如果他膽小到不敢聽我的指責,那讓他自己動手捂我的嘴好了,你何必代勞?」
「膽小?是你對我的評語?沒關係,我才不在乎你怎麼看我哩,你嘮嘮叨叨的,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
「哼!」她反唇相稽:「不知羞恥的人當然不會在乎別人的看法。」
「隨你說啦!」
如果能激怒他,似乎還有得玩,現在可沒轍了,對,何不問問他為什麼把自己擄來。
「好,我們就不要浪費時間,何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告訴我綁我的真正原因,為什麼要佯裝救兵?」
「是你自己開門歡迎我的。」
「因為我受騙!」
「可是我的確幫你了,不是嗎?如果我沒有及時趕到,你以為你們還能支持多久?是尊嚴重要,還是你的子民生命寶貴?」
她一時為之語塞,他說的倒也是實情,如果當初他們沒來,現在她大半已落入伏克的手中,那會比現在好到那裡去?
「那也無法解釋你擅自擄入的行為,」她用艱澀的口氣說:「你根本不是我的監護人派來的。」
「那你就錯了,小姐,」他樂於提供情報。「你都訂婚了,羅大人當然是你的主子,而我正是他請來催促你完成義務的人,你或蓋文公爵為何悔婚,那是你們的事,反正羅斯維不甘被耍。」
蕾筠聽到後來,甚至因安心而釋放出笑容。「你相信這種謊言?未免太笨了吧,我未婚夫在兩年前就過世了,當時家父急著趕赴聖戰,來不及再為我訂新的婚約,後來他要我自己挑選對象,我挑中了兩個,他也都答應了,我向你保證,這個什麼羅斯維絕不是兩者之一,我連他是誰都不清楚。」
「他們兩個又是誰?」
「不干你的事,反正如果沒有意外,我在本周內就會結婚,對像絕不是羅斯維,他在向你扯謊。」
「說謊的也可能是你。」
蕾筠猛抬高下巴。「我父親寫回來的信可以證明我句句實言。」
「拿出來給我看。」
「白癡!」她忍不住回嘴:「信當然在堡內。」
「那你還要我相信?相信女人說的話,我才是真正的白癡。」
她瞇細眼睛問:「你還是要把我送去給那個所謂的『主人』?」
「他不是我的主人,我只是為五百鎊做事而已,我比較不明白的是:這件事怎麼這麼簡單?你的兵力怎麼這麼薄弱?」
蕾筠還在想他說的那份酬勞,至於他問的問題……「去你的,豬頭,我用不著回答你的任何問題,我受夠了!」話一說完,她便反射性奪帳而出,不管身後的大吼,只想離開這裡。
眼前正好有匹戰馬,因為她身上只有一層薄窗簾,看得守馬的人目瞪口呆,連拉她、阻止她的念頭都沒有閃現。
攀上馬後,蕾筠才發現問題重重,男人們紛紛湧過來,就算她馬術高超,也難以突破重圍,更何況身上只圍著一塊布,隨時有掉落的危險……雷弗沒有給她太多的時間操心,一個箭步奔上來,硬生生將她從馬背上扯下,甩到肩頭上,贏得眾人的歡呼。「你這個混蛋,放我下來,流氓、禽獸、寡廉鮮──」突然被放下來的蕾筠猛地住了口,她凝神一看,發現自己又被帶回營帳前。
「小姐,你的價值沒有這麼高,不要給我們添麻煩,好不好?」
奇怪,在盛怒中的他,甚至比平時更懾人,而他的手動了動,要打她嗎?他休想!
「你錯了,哈雷弗,」她盡量穩住聲音說:「我的高價值眾所皆知,卡靈頓一年內,就可以收取高於你酬勞四倍的所得,這一點你或許不知道,但羅斯維一定知道,等到你把我交給他後,他會在你背後大聲嘲笑你的愚蠢和短視。」
她得到的答案是被推進帳內。「五分鐘內換好衣服,我們在十分鐘內出發。」
混蛋!惡棍!野蠻人!
蕾筠雖恨得牙癢癢的,卻又不敢不聽從他的命令。
他實在是個大蠢蛋,自己是卡靈頓的主人,現在又落在他手中,他卻看不到可能獲得的財富,只看到眼前的五百鎊,短視!愚蠢!
問題是目前她連五十鎊都沒有,現金早在父親出征時,就全部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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