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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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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柳暗花溟]神仙也有江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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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15:24 |只看該作者
  4-64 圍困

  魔道和鬼道大軍把三道聯盟逼入了死角。

  這個時候。花四海卻停手了,放棄了兇猛的進攻,轉為圍困。阻隔了三道聯盟與外界的一切聯繫,讓他們困在北山王宮。

  他希望這場戰事速戰速決,可是天道與人道的防守極其堅固,利用地勢、法寶和陣法布下了無數結界。他硬要突破的話是可以的,但那很可能會影響十洲三島的倒轉速度。

  他已經看到普通百姓受到了影響。死亡和瘋狂像瘟疫一樣不斷蠶食著每一寸土地。傷害到很多人,雖然有修為的人暫時還沒事,但如果加速著這種倒轉的進程。某位低級的劍仙可能會承受不住。

  她雖然被關在修羅微芒,但難保她不跑出來溜躂,而且十洲三島倒轉的話。除了四海之濱,沒有其他地方可以躲開這天地自然之力的威脅。

  而他不在她身邊,誰來護著她呢?就算白沉香會保護自己的弟子,他也不能放心,何況現在白沉香也在三道聯盟之中,目前與他敵對。

  所以。他只好採取圍困這種策略。但他也相信,宣於謹和北山淳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支撐起那樣多數量的、巨大、能夠阻得住他無上法力的防守結界,是相當消耗功力的,他只要切斷三道聯盟與外界的一切聯繫就可以了。

  三道聯盟已經是強弩之末,盯緊宣於謹。不讓他又實施陰謀詭計,不讓天龍族來增援,勝利早晚屬於他。當然,他必親自和宣於謹大戰一場,以洗雪千年的沉冤和屈辱。

  但在這麼緊要的時候,他發現他仍然顧忌著蟲蟲、相念著她,不能忘卻和放鬆一分。這就叫冤孽和剋星吧,彷彿他天生就欠了她的。注定是要用一切來償還。

  這麼想著。他情不自禁的伸手入懷,拿出包在上好絲緞中的那串古怪的鏈子,看了又看,之後放在面頰上輕輕摩梭。

  沒有這串鏈子,他們就不會相遇吧?說起來。這鏈子是他們的定情之物,雖然這鏈子換走了西貝一間雅仙居,不過鏈子地主人可是永遠屬於他。

  等這一切結束,他也要給那丫頭一個定之物。回想起來,他似乎沒送過她什麼東西。也許就在鎖麟龍上截取一環,給她做個手鐲什麼的。鎖麟龍是他的法寶,能感就他的心意,如果這樣的飾物戴在她身上。她就算上天入地,他也找得到她。

  想到這兒,他嘴角微扯。冷漠的臉上有了一絲溫柔地笑意,感覺自己很有些惡毒,居然想出這種方法綁住她。

  不過從上回她的夢中,還有從她自己的描述中。他知道她不是十洲三島的人。從那天起。他就一直擔心某天她會消失不見。這不安是從心底湧出地。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

  他把她困在修羅微芒。固然是要保護她。不讓她捲入這場戰爭,但另一方面。也是怕她會突然消失。

  那麼現在,她如何了呢?

  照理說。她應該還平安的呆在修羅微芒,但不知為什麼,幾天前他開始莫名其妙的心慌,感覺她的心意又感覺不到,想回去看看卻又不能,不禁心煩意亂,不知道她又玩了什麼花樣。

  「王,有人求見。」正疑惑著,門外傳來通報聲。

  魔道、鬼道大軍圍困三道聯盟,他和暗處、馬小甲、魔道三人組各守在北山王宮外的四個小鎮中。

  花四海略一蹙眉。不知道這個時候有誰會來求見。感覺一下房間外的氣息,他的眉頭蹙得更緊。因為他知道了,羅剎女來了。

  也因為是她,鎮外的守衛才會放行吧。

  「請。」他應了一聲,把蟲蟲地鏈子妥貼的貼心放好。

  門開處,羅剎女娉娉婷婷地走了進來。

  面對著這絕代佳人。看著她略顯憔悴和風塵的面色,花四海內心一陣愧疚,恨不得立即為她死了。好報答她千年的恩情。

  只是,心中那百轉千回的柔情卻一分也沒有起伏。似乎被冰封起來。

  羅剎女初見花四海也有些愕然,那天被救之時匆忙。除了聽到他一句:「你仍是我的妻」外,也沒說過什麼話,這些天想來想去,只有內心中一個聲音反覆想起:不要違背他。不要讓他受傷害,一切順從於他!

  除此之外,仍然是一片空白。

  此時面對面,感覺眼前之人是如此熟悉,可是又如此陌生。她甚至有些怕他,不明白蟲妹妹為什麼在談起他時一臉的溫柔、羞澀與深情。

  這男人,目光如此之冷,渾身上下都犯著殺意和煞氣,讓她情不自禁想遠離。回到等在鎮外地蒼穹身邊。

  有蒼穹在,她才感到安全,他就像蒼天大海一樣廣博,溫暖而自由。沒有任何束縛和限制。那是她從沒感受過的世界。

  花四海咳了一聲,打破兩人間尷尬地沉默。

  為什麼和那丫頭在一起時就沒有這樣的侷促之感呢?和她在一起,雖然她總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有時有些鬧騰,但他卻感覺很自然、很舒服、很平靜,似乎還很——幸福?

  「不在修羅微芒修養,來這裡做什麼?」他想了半天。才勉強問出一句。

  羅剎女低下頭,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她不知道說什麼好,難道說她是想來入他的夢,好想起自己的前塵往事嗎?事實上她是有些怕地,假如想起的事是讓她厭惡的,怎麼辦?如果想起來的事會讓選擇離開蒼穹又怎麼辦?只是想想,她已經捨不得了,為什麼非要想起來?

  「我——沒事,就是來看看。」她忘記了蒼穹教她的話,慌亂之下隨口亂講,「我見到蟲妹妹,她很想你,她——我是說——我不想呆在修羅微芒。」

  花四海一呆,最不想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他不想讓蟲蟲獨自面對羅剎女,那樣她會誤會很多事情,說不定還要和他大鬧一聲。他對羅剎女是承諾,是恩情,但他一定要還。可是蟲蟲——

  「西貝到了嗎?」他問。隨即想起羅剎女可能不知道他的軍師。解釋道。「就是那個很漂亮、衣著很講究、很喜歡裝腔作勢的人,」

  羅剎女茫然搖了搖頭,花四海看在眼裡,心頭沒來由的亂跳。

  這個時候,西貝應該到了修羅微芒了,為什麼羅剎女沒有看見?是他們錯過了,還是出了什麼事?也許應該再派個人去看看。

  他想開口叫外面的魔道守衛,可羅剎女卻開口了,說話很快,似乎要下定什麼決心。晚一步就說不出來了似的。「我能留下來幾天嗎?就幾天。保證不會亂跑,不會麻煩你的。」

  花四海再度愣了,但隨即點了點頭。

  也好,他可以趁機打聽一下羅剎女和那丫頭見面的情景,然後以水心絆呼喚西貝,看他跑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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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15:36 |只看該作者
  4-65 我愛過你

  以水心絆聯絡過西貝,得知蟲蟲還呆在修羅微芒,花四海心下稍安,從沒想過做為蟲蟲守護者的西貝有可能會為蟲蟲打掩護,對他撒謊。

  而魔道和鬼道大軍對三道聯盟的圍困還在持續,包圍圈在不斷縮小,三道聯盟生存的空間也越來越狹小。結界更有有虛弱的趨勢。他們派人突圍過很多次,但都被魔道和鬼道大軍擋了回去,這樣一來,優勢彼消我長。形勢對三道聯盟極為不利。

  在這大大小小的戰鬥中,花四海一直沒有出手。

  他在等。等宣於謹和北山淳現身。

  等待,對他而言已經不是什麼困難的事了,一千年了,他堅信很快的,他千年前的失敗,千年的恥辱和仇恨,會盡數得到償還。但不知為什麼,,他心中卻並沒有暢快之感,或者因為對那丫頭,他總有一份懸心,不能把全部精力集中在戰事上。

  西貝曾經說過,經過了這千年,經過了那無法形容的痛苦轉生,他似乎為的不是要救羅剎女,不是為了報仇,更不是為了平息沖天的怒火,而是為了等待蟲蟲的出現,好讓她填滿他的心靈。

  她做到了。

  她把他的心滿滿佔據,再容不下別人,就算他幾番試探自己的心,也沒有發現對羅剎女哪怕有一點情人間的感覺,對羅剎女的憔悴,他只有愧疚和不忍,不像蟲蟲受傷時,他的心都扭痛不已,恨不得以身相代。

  所以。他兩難,千年來從未這樣為難過。承諾,他必須遵守,可是心卻約束不住。但意外的是,他發現羅剎女很可能忘記了他是誰。

  在救她出來時。他有過懷疑,但總以為那是她暫時的茫然,沒想到直到現在她還是沒有記起他,這讓他不知是喜是憂。

  不過。這對亂麻一樣的局面並沒有幫助,就算羅剎女記不起他。他對也還是要照顧她。事隔千年,滄海桑田,物是人非,這一切對羅剎女而言都是陌生。她宛若初生的嬰兒,他怎麼能丟下她不管!

  還有承諾!承諾!身為一個男人必須遵守的承諾。如果他是個失信之人,也不配蟲蟲這樣的挖心挖肺的愛他了。她愛他,絕不會是一個卑鄙小人。

  其實在他眼中,羅剎女何嘗不是變了呢?變得就像另一個人。前世,她大自然溫婉嫻靜,但她畢竟是魔道的魔女,一道之主。堅強和獨立一樣不缺,是個外柔內剛的女人。  

  而如今的她,根本簡直不諳世事,柔弱純真,我見猶憐,不再是原來的魔女羅剎了。

  他一肚子的疑惑,而羅剎女也是一樣。兩個人。在這幾天裡每天面對。試圖記起對方。感受對方,但卻感覺熟悉漸漸遠去。陌生感卻越來越濃了。心裡心都想著另一個人。

  原來。相處並非會讓人親近,也有可能會越隔越遠,這一切取決於心靈貼近地是誰,那是不受理智控制和自我約束的。

  這感覺讓羅剎女想盡快離開,可是當她想不告而別,試圖悄悄繞過守夜的魔兵和鬼兵,跑到會鎮外去見蒼穹之時,卻又停下了。

  她來,就是為了入這冷酷男人的夢。從他的記憶中回想起自己的前生。可是她怕這個男人,好幾天也未敢進行,但她能這樣逃避嗎?假如不明白自己曾是誰,曾經做過什麼,怎麼能有一段新的人生。就像蒼穹說的,不回頭去看,也不會辨別前方的路。

  這男人一向少眠,她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知道他的作息習慣,有時候還莫名其妙的知道他要做什麼,可這些事就是很自然的湧上她地心頭。

  這也讓她害怕。因為這證明他們曾經很熟悉,很親近。假如她真是他的妻子,那她要怎麼辦?

  帶著這種忐忑的心情,她悄悄來到花四海獨住的一處大宅之外。抹去自己的一切聲息。

  此時,夜已經深了,但即便房間內的男人睡著了也能保持著警惕,他天生極其敏銳。拒絕任何東西的靠近,只要距離他近了,他就會立即醒來,哪怕是一陣風。

  所以,她沒有敢進宅門,只站在高高地院牆之外,謹慎的、遲疑地、萬分小心靠近一口水井,先以一層結界隱藏和保護自己,也防止被打擾,然後施展入夢術。

  不管被施術者有沒有夢,她都能潛時對方內心中最深的地方,看到邊他自己也看不清楚地東西。

  在做這些的時候,她的腦海裡忽然閃回一些模糊的畫面。她看不清楚,但是奇怪的明白,能夠接近他的內心而不會遇到危險的,大概只有她了。

  不是他向她敞開心扉。而是因為她是一個絕頂高手。而他不會傷害她。她的前世,居然是一個法力強大的人!魔女羅剎!雖然比不上冥王信都離難和天帝宣於謹,卻也是一道之主。

  這兩個名字和一點其他信息竄入她腦海的時候,羅剎女吃了一驚,還沒有入花四海的夢,就已經感覺記憶的潮水洶湧而來,似乎要把她淹沒。

  她再度遲疑,但最後還是咬牙進行,決定面對自己的從前。

  月光下,冥王殿下所獨居的大宅之外,水井邊上,路過的巡夜守衛什麼也沒看到。但只要他們走近一些,就能看到那口水井中倒映的月亮奇異的變成了淡紅之色,好像有傷心花在盛開。

  隱身的羅剎女有如一尊雕像,還原了她在天影穹頂上的模樣,一動不動,因為她的靈魂已經進入了花四海的內心世界,把所有的一切窺探乾淨。

  她會入夢術,這個術法可以使她能讀懂所有人的內心,但她很少用,就算信都離難那麼沉迷於術法修煉,她也只教了他一點皮毛,因為她覺得每個人的內心都屬於自己是不能任人自由來去。可是今天她不得不做。

  四野寂靜,月色清幽,沒有人知道羅剎女正在經歷的一切。而當她被迫收回法術。宅門突然大開,信都離難,或者說是花四海闖了出來。

  他太強大了,又會一點入夢術,所以不過片刻就被驚動了。這一點時間,只夠羅剎女淺淺一探,但這已足夠。

  而假如,她還在夢中時。他以意念殺她。或者她不會有這樣錐心的痛了。

  「我想起來了——我愛過你。」她微笑著看這天下絕頂的男人,略帶著不知所措的走了過來,只感覺痛徹心扉。臉上淚水奔流,而身體內卻空蕩蕩的,好像這一千年的風霜把她吞食了個乾淨。

  「我等了你一千年,可是你為什麼愛上了別人?」她仍然笑,卻如泣血,「那麼愛那麼愛,夢裡心裡全是她。連一個站立的位置也不給我。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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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15:50 |只看該作者
  4-66 背叛到底

  花四海無言以對。

  對羅剎女,他的心意從來都很平靜,沒有對蟲蟲的那份在意,好像有一團火在胸中燒。可是既然千年前他答應了婚事,做出了承諾,那麼無論如何,他愛上了蟲蟲,都是對羅剎女的背叛,儘管他從未預料到蟲蟲會出現在他的生命裡。然後毫不客氣的佔滿。

  那是天地間比自然之力還要大的力量,他拚命掙扎過、努力過、排斥過,拒絕過,但他法力不夠,無法抗衡,也不能挽回自己的心。

  當蟲蟲嫁給北山淳的時候,他根本受不了,不能容任何一個男人對她染指,哪怕只是名義上的。

  在這件事上,兩個女人都沒有錯,錯在他。

  而背叛,對於他而言是雙重的。娶了羅剎女,他背叛了蟲蟲的心,背叛了對蟲蟲那份濃得化不開,斬也斬不斷情;娶了蟲蟲,就背叛了羅剎女千年的犧牲和山海一樣的恩義。

  一個是他心坎裡的人,一個是給他重生的人,要他怎麼選?而他雖然困著蟲蟲,說要讓她當他的側妃。但他其實心裡明白,這樣的安排,兩個女人都不會接受。

  蟲蟲早就說過,她不和別人分享丈夫(她稱之為老公),她寧願遠走他鄉,默默愛著一個人,也絕不要放棄尊嚴的、不平等的愛。

  她的話有些驚世駭俗,讓他不甚明白,但那丫頭從來都是嘻嘻哈哈的,唯有說這個話時分外嚴肅,所以他明白,這是她的堅持,是無法改變的。

  對羅剎女而言,歷盡了千年痛苦,如果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面對丈夫有了第二個女人。而且對那側妃有著無盡的寵愛和溫柔。她又要如何自處呢?就算再大方、再有氣度胸襟的女人,犧牲後的收穫是如此,也是很傷人的。

  所以,天大的錯都在他。他不該把蟲蟲放在心裡,雖然他情非得已,雖然愛上她時,他忘記了自己的前生。可就是因為他的情不自禁、他的無法把持,結果傷害了兩個女人。

  現在怎麼辦?

  他沒有給過蟲蟲三媒六禮的正式婚約,但卻是心裡無言地承諾,是什麼也無法改變的。而羅剎女是他天下見證的髮妻。對他又有重恩,做為堂堂男人,絕不能背信棄義。

  難道要背叛到底?!

  這想法令他一驚,目光一掃,就見羅剎女痛楚的眼神一直定在他的身上,在兩人目光相對的一刻。他突然做出了決定。

  這不是個好辦法。甚至是個最差的方法。但如果他不能放棄對蟲蟲和羅剎女任何一個的承諾。如果選擇一方都對另一方是巨大的傷害,那麼就讓他能保持公平。如果這陰差陽錯是懲罰。就讓所有的罪責就讓他來承受!

  從來,他都是天下的第一惡人!那麼繼續做下去吧!

  想到這兒,他目光沉澱了下來。靜靜的望著羅剎女。  

  見到他的神色,羅剎女心中一驚。卻沒有前生見到他時心跳欣喜的感覺,只感覺要撕扯掉心頭一塊腐肉一樣。不疼,但是被牽拉得難受。

  「你要——休掉我嗎?」她問。

  在她看來。信都離難,或者說這一世的花四海一定會這樣選擇的。因為在他夢中,她看得太清楚了。他心裡除了蟲妹妹,沒有別人。她不在意男人三妻四妾,反正男人都是如此,但是她所他只想著別人,根本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花四海沒有說話,只是一掀衣擺,屈下了他尊貴的膝蓋,跪在了羅剎女腳下。

  他是如此高貴和強硬,對天地也沒有低過頭,可是他欠眼前人太多,面對著讓他重生的人,他是卑微的奴隸。

  羅剎女沒想到他這樣,嚇得向後連退了幾步。上一世所具有的外柔內剛的性格迅速退去,變幻成這一世溫柔順從的脾性。

  或者,她已經不再是羅剎女,而是新的一個人了,所有的憤怒和悲傷,都是上一世的記憶而已。

  「只要你活著,你就在我的保護之下。」花四海緩緩開口,一字一頓,「不管是千年萬年,而我再也不會允許自己忘記。你記著,我的命是你的,你讓我生就生,讓我死就死;讓我滅絕人性,蕩平天下;讓我毀天滅地,殺上九霄,我也會照辦。我屬於你,只要我活著,就聽從你的差遣。可是我不能娶你,因為這裡——」他摸摸自己的胸口,感覺說出這番話,胸腔裡空白一片,「我的心已經讓人拿去了,就算她還給我。我也收不回了。」

  羅剎女震驚的望著他,心中還是沒有痛楚感。只喃喃地道:「那蟲妹妹呢?」

  花四海沒說話,但眼神痛楚。

  羅剎女苦笑一聲。不必說了,她全都明白。這男人不肯娶自己,已經證明了對蟲蟲的一份情。

  「如果我要你殺了蟲蟲呢?」她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絲惡念。前世今生兩個女人的靈魂在她身體裡搖擺,還摻雜了一份不熟悉的非善之意。

  「我照做。」花四海咬牙道,「可是我會隨她而去。」

  要被殺?那丫頭不會抗拒的,只會嚷嚷著怕疼。他太瞭解她的個性,如果這能使兩人在一起。她跑過來殺了他也很有可能。

  「一起修鬼還是一起轉生?」她的惡念擴大,成了諷刺。

  花四海沒有回答,心中卻回憶起對蟲蟲說的話:來生,我將留著空白等著你,在遇到你之前,不和任何一個女人說一句話,哪怕是我的母親。

  原來還是無法抓住今生啊!他從沒有像現在一樣期望死亡,長長的生命有什麼意思,假如你不能留那個讓你平靜和安寧的人在身邊。

  「那好,早上到鎮外的小山來,我來告訴你要如何殺了蟲妹妹!」羅剎女心頭酸澀,卻沒有了淚,轉身大步跑開。

  花四海沒有追。

  羅剎女甦醒了,那麼這個世界上能傷害她的人就沒有幾個,宣於謹又被困著,所以他不必為她的安全擔心。

  但他的心很混亂,不知道自己又重背叛是對還是錯。

  他生來就是個絕烈的性子,做什麼就是什麼,從來沒有這樣猶豫過,人家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還說最難消受美人恩,如今他要面對兩個,那為難比之征戰還要困難。

  他站起身,慢慢回到宅內。

  一抬眼,正看到那串紅色的鏈子在枕頭下露出一角,彷彿那個丫頭就坐在那兒對他微笑,讓他的心瞬間柔軟下來。

  不管是對是錯,已經做了,慢慢償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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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16:19 |只看該作者
  4-67 情之一吻,無法強求

  羅剎女狂奔到鎮外,一路上的巡夜守衛只有驚愕,卻沒有阻攔。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大家都知道她是未來的冥王妃,也是魔道的首領,哪有人敢問她一聲要去哪裡?

  她胸中亂成一團,又酸又熱,根本不能思考,只是想找到蒼穹。似乎在他身邊,她就會很輕鬆,這些沉重的過往就會如煙雲,風吹便散。她甚至沒想過為什麼要找他,向他靠近只是一種本能。

  遠遠的,就見山腳下的大青石邊,有一個人半仰半臥著,衣衫也是半敞,正對花飲酒,舉頭賞月,那份悠閒與嫻雅,讓人恍然覺得天下根本沒有什麼戰事。十洲三島也沒有災難,讓人覺得人生種種煩惱有如鏡花水月,一切皆空,唯有花月酒風、快樂逍遙才是生命真諦。

  她停下腳步。不忍打擾這副月夜美景。只這麼看看,就覺得心情輕鬆了不少。

  「不過來嗎?我等你好久了。」蒼穹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因為運用了法術,聲音不大,卻猶如就在她耳邊,親切而溫柔。

  「我——」她吐出一個字,後面卻說不下去,好像有什麼梗在她的喉嚨。

  「你記起來,對嗎?所有的一切,因此你很氣憤,很傷心,感覺經歷了一場噩夢。」他再問,似乎什麼都明白,之後把酒壺收了起來,人也站起。

  「你怎麼知道?」她驚愕。

  難道,他看見了嗎?看到她那樣可恥的行為,簡直像個小人!

  蒼穹輕輕一笑,「你的腳步滯澀,你甚至忘記了可以御器而飛,居然用跑的,可見你的心早就亂了。」他說著騰空而起,輕輕巧巧落在羅剎女身邊。然後,出其不意的,輕柔的抱住了她。

  羅剎女身子一僵,下意識的想推開他。卻終於沒有,反而沉默地抓緊了他的衣服。

  從天影穹頂之上。她初初甦醒之時,在那無盡地黑暗之中,第一天和她說話,就是這個男人。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氣。似乎一輩子都泡在酒缸裡,但是很好聞,有一股微甜的醺意。

  那時候。她一點事情也記不起,甚至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所以很害怕。

  可是他說,名字身份不重要,是誰也沒關係。現在認識了誰才是關鍵。我叫蒼穹,有事你就叫我好了。

  從那天起。她總是蒼穹蒼穹的叫,像一個初生的嬰兒。對一切好奇和恐懼時,都要問他。慢慢地,她記起了自己的身世、名字、法術。卻記不起其他。

  她很焦急,他卻說不用努力想。順其自然好了,我們仙道追求的就是這些。強求反而易損。從那天起,她知道他是仙道天門派的人。而他似乎很高興有人和她說話,講了好多有趣的事情給她聽。有很多是她從來沒聽說過地,他還總說萬一皆無謂,順從心意和善意。就是追求的極道。

  她很欣喜,確信這些經歷是她從沒有過的,她第一次明白,人原來可以這樣活著。現在想來,和蒼穹相處的那些黑暗的日子,居然是她所有記憶中最快樂的。

  那日子雖然短暫,可她心意悸動不止。對他有了情意。感覺他似乎也有回饋。後來,他們突如其來的分離,連一句道別也來不及。信都離難像個掠奪者,沒有預兆的出現。沒有預兆的把她丟在修羅微芒華麗又寂寞的宮殿中。

  思念很長。可是時間不久,她認識了蟲妹妹,並由這個搶了她夫婿的姑娘帶來了蒼穹的消息。最後更是帶來了他。

  修羅微芒所在的白石山下,一縷法術化為酒氣瀰漫,她呆在深宮之中也發覺了,於是火速下山,無人敢攔。而相見,如此開懷,相處,甜蜜自然,發也甚至覺得他們是天下間的有情人。生命本應該如此。

  只是一直以來。他們發乎情、止乎禮,彼此間連指尖發尾也沒有碰過。此刻他突然抱她,讓她覺得意外又緊張,可是他身上的酒氣如此好聞,他地臂膀如此溫柔。讓她不想抗拒。彷彿又能回到了那溫暖的黑暗之中。

  那個男人、她的前世夫君、冥王信都離難,這一世的魔王花四海,從沒有這樣對過她。縱然她曾經那麼愛他,他也沒有哪怕一絲的溫柔,只有溫和與信任、有禮而孤淡。

  她明白他是不愛她的。但是她迷戀他那樣高貴沉著的男子,所以答應了親事。她以為她可以用盡溫柔,慢慢使他愛上她,真正把她當做妻子。可是她沒算計到,神魔的生命雖然很長,但意外卻是很快,一場由妒恨而起的災難。分隔開了這場她強求的緣份。

  縱然她甘願為他犧牲又如何?縱然他在死前做出了那樣讓她幸福承諾又如何?他會遵守承諾,可是她得不到他的心,那是承諾也無法辦到的事。

  這世上,唯有情之一物無法強求。  

  不得不說。她妒忌蟲蟲。為什麼她可以讓這千年不動的冰山融化?為什麼她可以進入他心中最柔軟的角落。

  除此之外,她驚異的發現她並不傷心,只是又羞又憤,想為自己的千年黑暗討個公道。

  「你沒發現我變了嗎?」舒服的偎在蒼穹懷中,她沒有罪惡感。既然信都離難能愛上別人,為什麼她不能?!

  「變的只是心緒罷了。」蒼穹淡淡地道,「一個人沒那麼容易改變。」

  「我不想瞞你,我沒有你想像的那般好,因為剛才我才想讓信都離難殺了姚蟲蟲,是真的這樣想。我起了最惡毒的心思,我想讓他們愛不成。讓他們也痛苦一千年。就好像我承受的一樣!」

  說著這話,她試圖掙開這擁抱。以蒼穹這樣瀟灑狂放的性子,只怕聽了這話會厭惡她吧。但是她不能騙他,也許她就是一個壞女人。

  可是蒼穹沒有放手,「正常啊,沒有反應才奇怪呢。千年的記憶一下湧進心房,當然會受不了。沒有人規定你一定要大方,喜怒哀樂你也應該有。所以你不必自責。」他依舊淡淡的,還笑了一下,似乎天塌下來也沒什麼大不了。「如果說你惡毒,天下就沒有好人了,其實你只是需要平靜一下。」

  聽他這樣說,羅剎女感覺到了平靜,心情變得妥貼舒服,對自己冒出狠毒念頭的憎恨,對以前犧牲不甘,似乎有些覺得無所謂了。

  於是她哽咽了一聲,「那——我怎麼辦?他——很愛你的師侄女。」她歎了口氣,心裡終究有個死結解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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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16:26 |只看該作者
  4-68 不要為記憶而活

  「那要看你怎麼看待這件事了。」蒼穹這時才放開懷抱,聲音變得冷靜而理智,不再是那種帶著情誼的溫柔調子。

  羅剎女只覺得身子一空,繼而一冷,突然感覺很慌張,比知道信都離難深深的愛著蟲妹妹時還要慌張和恐懼,似乎要失去什麼。

  如果他不理會她了。要怎麼辦?信都離難說不娶她時,她也沒有這樣的害怕感覺。

  「你厭惡我?」

  「不。 」蒼穹搖頭,非常堅決,「知道嗎?一直以來,我覺得你太完美了。這樣就缺了一份可愛和可親。而現在我倒比以前更喜歡你。但是這件事,你必須自己選擇,沒人能幫得了你。你要學著為自己而活。比如,在你面前擺了兩瓶酒,一瓶是陳年美酒。一瓶是新出窯的佳釀,看你要拿哪一瓶回家。如果選了陳年烈酒,你做好宿醉頭痛的準備,如果選項了新窯佳釀。就要放棄你為那瓶烈酒付出的所有心血。」

  是這樣嗎?

  「我——不知道怎麼選。」羅剎女苦笑一聲,之後把頭垂得很低,「我比較喜歡新窯佳釀,可是我為那壇烈酒付出了一切——我不甘盡。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我的心意要被輕賤?」

  「覺得自己無怨無悔愛著一個人,為他付出了一切,不求回報的為他。結果卻被背叛了。是嗎?」蒼穹歎了口氣,「你啊,如果真的無怨無悔,真的不求回報,現在又為什麼不甘呢?」

  羅剎女愣了。從沒想到這個問題。

  只聽蒼穹繼續道,「你不能要求自己這麼偉大,付出後要求到回報是應當的。但既然如此,就沒必要為自己感到委屈,只當花了錢。結果卻沒買到東西不就好了。你看,這事情多簡單。我早說過,萬事問心、萬事求心、不要耿耿耿於懷以前、不必計較得失、這樣最是快樂。」

  這番話有如醍醐灌頂,讓羅剎女混沌不明的心下一片雪亮,雖然還在混亂中,但心底所有隱藏的東西已經被照得清清楚楚。她愣了。只覺得明白了一些事情,卻又抓不住,只茫然的呆望著蒼穹。

  蒼穹伸手撫摸了一下她的臉,神色寵溺。這是信都離難從沒有對她有過的表情。

  「人要往前看。當然你想陷在過去的泥潭裡也由得你。」他的掌停留在她的臉上,「你可以放棄神仙的日子,懲罰別人也懲罰自己,也可以活在記憶之中。但你記著,強求的東西是永遠得不到的東西,你要確定這種強求值得你放棄幸福。失去當然痛苦,但假如那是你心上的腐肉。留著只能徒增痛苦,不如快刀斬掉,血盡了,就會有新肌肉長出。再記著。這是你的命,你的路,不必為任何人做出決定。只為你自己。而我——」

  他忽然一笑,「當然希望你拋棄信都離難。這樣我就可以抱得美人歸了。瞧瞧,我也有私心。這樣我才是個人。你自己想想吧,不要想別人。不要想得失,只想著自己地心就好。」

  羅剎女茫然點頭。其實心裡什麼反應也沒有,只有腦海中蒼穹的話不停迴響。

  她需要安靜一下。

  是啊,她需要安靜一下。剛才在入夢和出夢的一瞬間,她幾乎什麼也沒想,只想別人的罪,只想為自己的痛苦得到報償。

  緩緩的,不知道為什麼,她把剛才和信都離難所說的一番對答全告訴了蒼穹。

  「看吧,信都離難並沒有背叛你。」蒼穹溫言道,「他愛上我那師侄女的時候,已經忘記了前生,而當他記起。他選擇了遵守承諾,放棄蟲丫頭。也許你會覺得他這是雙重背叛,可是從另一方面考慮,他是雙重遵守承諾,既守著自己的心,也成全了照顧你的諾言。

  你呢?其實要選的只是要前生還是今生的問題,夜還長,慢慢想吧。我相信到天明時分,足夠你想通的了。」

  說著,他一彎身,把羅剎女攔腰抱起,看著她的侷促,他笑道:「我這是再為自己努力呢,如果你喜歡這溫存,很可能會選我哦。」他半真半假地說,之後騰身而起。把羅剎女放在那塊青石之上。

  他想離開,讓羅剎女靜靜。可她卻抓著他袍袖,他只得立在一邊,看她陷入沉思。

  羅剎女從來都是凡事悶在心裡。不想讓人知道她,但在蒼穹面前,不知道為什麼,她什麼也不願意隱瞞,只想放鬆自己,喜怒哀樂都表現出來。

  所以,當她細細回憶一切,當她在感情中糾結。當她在前生與今生之間掙扎。當她衡量她的愛意,她臉上的表情變化萬千,各種複雜的情緒都表露了出來。

  捨得,捨得,有捨才有得。但說來容易,做來卻難,縱然那前生地過往沒有一絲的兩情相悅地歡樂和幸福,但是掏心掏肺的付出了,怎麼能輕易拋卻?

  眼看著天色快亮了,她還是猶豫不決。舍下蒼穹,她想想都心疼,可是放棄信都離難,她千年的情又算什麼?難道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嗎?

  蒼穹說的話,她都明白,只是決心難下。

  「他來了。」正當她柔腸百轉之時,蒼穹輕輕地道,似乎還歎了口氣。

  羅剎女抬眼望去,就見信都離難(花四海)穩步走來,高大挺拔的身姿偉岸如山,宛如戰神,俊美的臉上,表情一如往昔,平靜而冷漠,昨夜那一點感情波動完全消失了,至少表面上如此。

  這個高貴的、天下間絕頂的男子,也許,只對蟲妹妹時才會失態吧?

  她感到莫名的悲哀。而花四海則在十丈外停住了腳步,因為他看到了蒼穹,看到了他和羅剎女之間的親暱模樣。這給他的震驚非同小可。

  羅剎女來的這幾天,他感覺出她總想跑到鎮外去,但沒想到這裡等著個人,還是男人。震驚之餘,他隱約有些驚喜。

  羅剎女是個高貴矜持的女子,能和一個男子這般親暱,關係自然是不同。

  可是這太意外了。完全預想不到。

  「羅剎——」他叫了一聲。

  羅剎女像被電到一樣,騰地彈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被人捉姦的慌張,情不自禁的向蒼穹身後躲。

  蒼穹本想讓她自己決定,讓這一對千年的婚約夫妻好好談談,見羅剎女這樣,知道她自己不行,只好開口道:「魔王殿下,或者我該叫你冥王殿下,我打算娶你的老婆。

  他說得如此直接,如此驚世駭俗,把花四海和羅剎女都嚇了一跳。

  釋然中有些不安,生怕這是對羅剎女的傷害,花四海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也難以決定。

  他看向羅剎女,見她小鳥依人一般偎在蒼穹身邊。似乎頗有情意,不禁感到奇怪,不明白他們兩個是怎麼認識的。又是怎麼有情的。

  是情意吧?應該是,自從愛上蟲蟲,他明白面前兩人的眼神意味著什麼。

  「羅剎——你的意思呢?假如你不願意,我當場宰了這個人!」半晌,他才問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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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16:42 |只看該作者
  4-69 蓋世英雄

  所有的問題都拋到了羅剎女手中,她害怕做決定,可是當花四海問起的一瞬,她心裡突然明確了,就好像一陣風吹散所有的陰霾。

  「我不想活在記憶中,我想重新活一遍。」她忽然說出話來,聲音堅決得連自己也意外。

  看著羅剎女從拉著蒼穹的袍袖改為挽著他的手,花四海終於看明白了,雖然他很疑惑這突然轉變是怎麼發生的,但昨放還是困局、死局,如今情勢急轉直下,他除了驚訝。就是驚喜和放鬆。

  對羅剎女,他仍然是一生負疚,只要她有要求,他一定會為她做到。但是,終於,他可以坦然面對蟲蟲了,他終於堂堂正正的娶她為妻。

  「昨夜的誓言還算數,我一生聽任你的差遣。」他鄭重承諾。

  羅剎女心中空蕩蕩的。似乎拋棄了一切,留下空白等著新的日子來填充,那感覺雖然難受,可又充滿希望,「現在為我做一件事,我們就兩清了。」她從沒有這樣確定過。

  「講。」

  「停止這場征戰,只等在這兒,困著宣於謹就行。」羅剎女道,「實話對你說,我心中已經無恨,而蟲蟲已經離開了修羅微芒。是我放走的她。她去無窮山找迷蹤地了,目前也有了眉目。她不願意你殺孽過重,等找到迷蹤地,宣於謹和北山淳就失了所謂正義的理由。那時,我們就能用其他方法讓他們受到懲罰。」

  花四海才震驚了一下,現在又來了一次,不過後一個比前一個強烈多了。他差點衝上去,拉著羅剎女詢問,但卻只能死死站在當地,因為用力過大,腳已經深陷地面之下。

  那丫頭跑了嗎?尋找迷蹤地是太危險的事。況且十洲三島的倒轉已經開始。普通百姓早就受了影響,不出幾日就輪到法力低微的人了。沒有修羅微芒的結界保護。她會受到傷害!

  為什麼她總是要有自己的主張?為什麼她不能等他幾日?要知道宣開謹堅持不了多久了。

  或者,她也是這樣想他的,或者她覺得等他殺了宣於謹,再找迷蹤地會死傷更多百姓,時間也會來不及,從而加重他的殺孽。可為什麼她不明白,為什麼所有的人都不明白。有時候以殺止殺是一種必須!

  現在要怎麼辦?如果立即去找她。自然可以保護她。但他一走,宣開謹必定跑出來,以後還不知道要想出什麼辦法來對付他。

  針對他也就罷了,假如宣於謹又對他身邊地人下手怎麼辦?比如蟲蟲!

  「不殺宣於謹、北山淳之流,有了迷蹤地,天下也未必太平。」他鎖緊眉頭,憤然轉身,「我立即就去無窮山。幫我盯著宣於謹,捉了蟲蟲回來,我再去殺這卑鄙小人!」

  「你不明白嗎?」在他抬步之前,蒼穹搶道。「上次的十洲三島大難。皆因征戰而起,你法力無邊,但與那兩個卑鄙小人大戰,可能驚動遠在無窮山的迷蹤地。若真如此,誰有把握沃土變焦土之前拯救萬民?蟲丫頭一心只是為了減輕你的罪孽,難道她不知道此時止戰,會給那兩個敗類喘息之機麼?兩害相權取其輕。你縱然是兩道霸主,卻不如一個胡鬧的丫頭明白事理。」

  花四海身子僵住了。

  是這樣嗎?他沒想過那麼多,在他冰冷黑暗的心中,只有蟲蟲那一道光而已。而她。卻為他著想那麼長遠。殺孽算什麼?他從不在乎,可是她為他想到了。

  「事已到此,即使只圍不打,也未必就是上策。」他思慮片刻就做出決定。因為蟲蟲比一切都重要。他要去保護她,可是又怕放過宣於謹,給蟲蟲留下以後的危機,「我一走,宣於謹必動。那時,如果他來破壞尋找迷蹤地之事又能如何?」

  「我師兄師弟盡在無窮山,你當他們吃素的嗎?」蒼穹傲然道,「只要大家一同用力,還怕天下不太平?天下太平了,幾隻宵小又能折騰出什麼?惡人做事,必利用亂字罷了。」

  「再說,我和他——蒼穹可以幫你守陣。」羅剎女接口道,「別忘了,我的法力雖不及你一半。但和蒼穹聯手,加上與白沉香裡應外合,還是可以和那宣於謹還是抗衡的。你去找蟲妹妹吧,我們一定可以等到你回來。到時候。事情一併解決,只要不再失去迷蹤地。只要不讓百姓為神魔間的爭鬥而受苦就好!孰輕孰重,你心裡應該明白。」

  花四海北對著蒼穹和羅剎女。本來想也不想,立即要拋棄下一切去保護蟲蟲的,可是卻站著不動。

  「怎麼了?」羅剎女問。

  「晚了。」花四海吐出兩個字,聲音中有些遇到強敵的興奮,又有些不能去立即救人的焦慮,「宣於謹破界而出了。哼,這是他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

  他冷笑數聲,「我會速戰速決,然後就去無窮山。等我殺了宣於謹,其餘就交給你們,你們一定護住北山王宮中那塊天影穹頂之地,蟲蟲找到迷蹤地,就是要定它在那個地方。」

  羅剎女和蒼穹吃了一驚,同時抬頭望去,只見天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異像。以小鎮的上方為界,一半是天色時輕淺乾爽的淡藍色,令人心曠神怡,另一邊卻是灰濛濛的,隱隱散發數道黯淡赤絲,一個個風渦把雲朵集中在了好幾處。好像前空中有好幾張模糊的臉,在不懷好意地俯視下方,看來令人煩心欲嘔。

  「宣開謹的結界支撐不住了,他只得鋌而走險。」蒼穹冷笑一聲,「機關算盡的人,卻不得不出力來拼,真是笑斷人肚腸。假如有一分辦法。以他之性格也不會出此下策,可見已經到是強弩之末,哈,這一戰輸贏之分,高下立辨。我們瞧熱鬧去,順便幫我掌門師兄一把。」

  他握緊羅剎女之手,只覺得生平從來沒有這樣暢快過。

  乾坤碎玉壺中尚有餘酒、天下間第一美人決定了跟在他身邊、馬上能親眼目睹一場兩大絕頂高手間的對決、還能讓掌門師兄愕然,甚至生一點氣,人生如此,夫復何求啊。

  眼見此時的花四海已經沒有了蹤影,他拉著羅剎女快速趕上。

  心裡念著:蟲丫頭啊蟲丫頭,螞蟻啊螞蟻,你可知你未來地夫婿是蓋世英雄,可惜你看不到他手刃仇人的這一場痛快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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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16:58 |只看該作者
  4-70 高手對決(上)

  小鎮距北山王宮很近,從鎮子的西面出去就能看到被無數草木兵和巨大結界保護著的北山王宮。

  因為被困日久,結界出現了無數道裂縫,本來無形之物,卻在晨光中隱陷透出形狀,有如一把巨傘籠罩在北山王宮上空,那些裂縫就像傘骨一樣。

  看到這個情形,蒼穹不禁心中冷笑。

  宣於謹一生都在別人面前展示完美之姿、優雅之態,從容不迫的舉止,面面面俱到的為人處世,可如今被花四海逼得狠了。居然可以以如此狼狽的模樣示人。

  這可真是強勢敵不過情理,如何的機關算計。陷害他人,到頭來終究是要償還的。

  地面上,魔兵和鬼兵橫向列隊,把北山王宮的東出口團團圍住;半空中,風去滾滾,灰中夾紅的雲氣四散翻捲;雲層之上,有兩群人御器凌於雲端,彼此對峙著。

  一側,是單人成群的花四海,他手持冰魔刀,黑色身影不動如山,強大的氣質震懾得那些雲霧片縷不近他身,只在外側形成氣旋。

  他的手中,冰魔刀嗡嗡鳴響,顫抖不已。幾欲脫手而出,濃烈的殺意和狂野性散發了出來。這無尚的法定不駐和主人心靈相通,更知道眼前一戰是主人的千年之願,它自己也強烈的渴望著敵人的心頭熱血。

  他的肩上,鎖麟龍散發出迷霧般的淡銀光芒。盤繞在他週身。起伏扭轉如游蛇一般,鎖環之間發出清脆的撞擊之聲,穿透風雲雷動之聲,遍灑到地面上。

  而另一側。則真真正正的站著一排人,有十幾個之多。為首的是宣於謹。後面跟隨著北山淳和仙道的幾派首領。各人手中也拿著自己地法寶,可是這麼多人站在一起卻給人落了下風之感。因為他們身邊的徘徊雲霧不能被逼退,隨著狂風四處飄散。使這些人的身影若隱若現,虛浮軟弱。

  「哈,他連臉面都不要了,居然和別人聯手對敵,勝負已定啊。」蒼穹喃喃自語,「還好,我那掌門師兄見機聰明,沒有摻和這檔子事。不然一世英名一朝喪。眾人襲魔而大敗。說出來可是不好聽。」

  「他——能贏嗎?」羅剎女有些擔心。

  蒼穹伸手握住她地柔荑。笑道,「花四海必勝,倘若沒有意外,宣於謹也要去經歷重生了。來,我們在一邊看著,這樣的高手對仗可是千年難得一見地。」

  羅剎女相信蒼穹,但總有些不安似的。柔順的和蒼穹退遠了些。找到最好的角度仰望天空。

  只見天空中的氣流越吹越強。從花四海身邊形成的強大氣旋,慢慢向敵對的側捲去。氣旋每前進一分。另一側的人就難受一分,似乎被頂得喘不了氣似的,當氣旋推進到兩隊人中間的地方,有的人連法寶也拿不住了,衣衫手臂皆向後揚起。

  到此時,對峙地雙方誰先動,就是誰輸了一分,可是宣於謹支撐半天。終於還是一抖手,一對紫色手形的武器出現在他掌中,中間以若有若無的韌絲相連。正是他的法寶糾連鎖。

  他一動,其他人也動了。

  北山淳雙手結著法印,大喝一聲「窮奇!」之後劍指花四海。

  眨眼間。一股強力旋風帶著濃烈的腥氣吹了起來,接著一頭異獸出現在北山淳身後的半空中,外形就像一頭巨牛。卻長著一身刺蝟似的毛,出現在半空後仰天嚎叫,聲音就像是兇犯的獒犬,震得地面上地人都耳鼓發疼。

  緊隨其後地是各色寶光掠過天際,每個人都凝法力於器,對著在他們心目中最強大的敵人,黑暗的勢力,讓十洲三島不得安寧的大惡人!

  花四海冷哼一聲,極之輕蔑,一手握住肩頭鎖麟龍的一端,另一手緩緩抽出冰魔刀,指著宣於謹,「是非對錯、榮辱功過,於千年歲月不過是一曬,今天一起了斷個乾淨,從此兩不相欠,相忘於心。來吧!」

  話音未落,宣於謹一語不發,突然不告而戰,單掌聲雷動一揮。

  他一邊的人好像合先商量好了似的。手中法寶盡數祭向半空,十數道彩光從懸在空中的寶器中迸射而出。形成或長或短、或強或弱的光束,一圈一圈地圍住了花四海身邊蕩起的銀光。前端緊緊收在一起。尾部張開,就像一隻豎起了長刺、準備要攻擊敵人的刺蝟。

  「今天我要除魔衛道。」宣於謹高喊一聲,那刺蝟光球向花四海猛然撞擊。

  不過他們攻的雖然突然,但花四海早有準備,鎖麟龍一甩,在身外一丈豎起緊實的銀光之壁,把那刺蝟狀的彩光擋在了外面。

  不過雙方這一攻一守全都催動了法力,所以半空中出現震耳欲聾的鏗鏘之聲,伴隨著猛烈撞擊的火花、火星,四散飛濺,對決之戰正式開始。

  接連幾次,刺蝟光球和銀光之壁從各個角度互相撞擊,一個想突破,另一個絕不給機會。攻守激烈無比。地面上的人只覺得被空氣中撲面而來冰冷的氣流噎得差點喘不過氣,而四野震動,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好像天空中滾過一邊串的悶雷似的。

  幾招一過,花四海轉守為攻。左手迅速拈訣撤下銀色光罩。鎖麟龍也不知道被他收到了哪時,而他右手之刀幻出刀光,硬橋硬馬的直接對上彩光組成的光圈。

  「彭」的一聲巨響,看似堅實的光圈居然抗不住花四海一擊,雖然沒有破碎。但已經由光圈變為了光束,而且像是受傷似的,漸漸變為了黑色。

  花四海的刀光銀亮美麗,與黑光相撞後驟然亮了似的,似是銀白之色,牽著黑光左右遊走,很快,半空中被激盪出一層簿簿的混沌之氣,一黑一白兩道光纏在其中,宛哪兩條游龍在雲海之中翻騰追逐。

  兩光相鬥,開始時還勢均力敵,但不久後。冰魔刀上的白光即越漲越大。光芒中隱現出一縷縷冰藍色細絲,像血液一樣緩緩在白光中閃動,而黑光明顯滯澀了些,也縮小了,似乎在慢慢被白光吞噬。

  宣於謹一看情形不對,立即對北山淳使了個眼色。

  北山淳向前大躍一步,一邊招喚窮奇。一邊以劍上慘白之光刺入混沌絞纏的黑白二氣,意圖借力打力,傷害花四海。

  與此同時,宣於謹再抖手中糾連鎖,那兩隻紫紅色鉸手,幻化成兩隻閃紫巨掌,分左右兩側向花四海襲來,中間看似無形的細絲化為冰晶碎片一樣的鋒利暗器,也向花四海疾射。

  一時之間,本來佔盡上風的花四海好像被重兵包圍,站在雲浪之上的他,有了些在狂濤怒海中風雨飄搖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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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17:16 |只看該作者
  4-71 高手對決(下)

  花四海沉著應對,絲毫不亂。

  他一抖鎖麟龍,銀鎖散發的美麗光芒突然暴漲。凝成的銀色光球護住了他的週身,冰晶樣的暗器襲來時,遇到他的銀光就立即融化。

  但對方仗著人多勢眾,攻擊非常集中,暗器過後。那條已變成黑色光束的刺蝟光球游蛇一樣襲到,雖然攻不進鎖麟龍形成的保護結界,卻化為一條巨大長繩,把銀色結界捆紮了起來。

  一層又一層,一道又一道,密密麻麻的,光束片刻間形成一張網,把銀色光球牢牢網住,直到連一絲銀光也透不出來了。接著,那對閃紫巨掌左右合攏,似乎是血盆大口,把一切吞沒。

  不過眨眼的功夫,天空中除了那對巨掌,就再沒有什麼,彷彿剛才的劇鬥只是夢幻。

  雲淡風輕,灰紅相間的霧氣像是夕陽下的艷雲,靜靜地掛在天空。

  這變故太快了,羅剎女驚呼一聲,向前踏了一步,想要去幫忙,卻被蒼穹拉住。

  「不必插手,信都離難並沒有敗。」他抬頭望著天空,難得的嚴肅,「你該知道,他是多麼心高氣傲之人,千年的背叛與屈辱,他要自己親手討回來,你去幫忙,徒惹他不快。」

  「可是」

  「沉住氣。」蒼穹一笑,「雖然女人能沉住氣的沒有幾個,但我希望你能不同。」

  羅剎女還想說什麼,但終於沒有出手,不過看天空彷彿是一幅靜止的畫一樣,她還是很擔心。而地面上,兩派的人反應也不同。

  大門緊閉的北山王宮。城牆上站著不少三道聯盟的人,見到此情景都露出興奮之色,因花四海久未有動靜。甚至有人開始歡呼。而魔、鬼聯盟這邊,士兵們面面相覷,露出不可置信又焦急地神色。

  他們的魔王、冥王,十洲三島的第一強者,怎麼會敗?!

  但不管地面上的人如何反應,在半空中戰鬥的人卻還是神情凝重,因為看不見的較量仍在進行,不置身其中是無法明白的。

  卡!

  正當地面上的人正各懷心事之時,半空中突然傳來刺耳的聲響。就好像又什麼東西破裂了。再看那對巨掌,閃紫之色驟然變淡,並且開始顫抖。周圍的雲霧在靜止後再度瘋狂聚散,這變化和剛才靜止時發生的一樣突然。

  只見巨掌奮力保持合攏之勢。不過它雖然很快又染上一點紫色,但隨即淡化得更加厲害,轉眼間已如透明一般。而且抖得更加厲害,似乎再也撐不住了。

  羅剎女面帶驚喜地跳起來,向前跑了幾步,一直仰頭望天,只見一道銀光芒如利刃一樣穿透巨掌的手背,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剎那間銀光萬丈。

  宣於謹大叫一聲,再也支撐不住,身子踉蹌著向後退了數步,面色慘白,而那對巨掌又變成人手大小,跌回到他的掌中。

  宣於謹支撐不住,眾人合力凝成的黑色光束就更加不能。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那黑色光束好像被絞爛的破布一樣碎成無數塊,「嗖嗖嗖」地竄回到各自的法寶之中,因為反擊之力太大,功力弱的人還受到了反噬,竟然被自傷了。

  一陣歡呼起,卻是魔、鬼兩道這邊,伴隨著喝彩之聲,花四海身子向上飛高十數丈。之後居高臨下地穩穩立住,手中冰魔刀高舉過頂。冷然道,「宣於謹,你欠了羅剎女的,今天一併還了吧!」說著。疾衝下來,刀光凜然鋒利,鎖麟龍帶起的銀光更是還向外疾長,像月光照射大地一樣,快速蔓延。

  「開城門,除魔衛道!」宣於謹大喊一聲,語氣中已見驚惶。

  聽到他的命令,北山王宮大門打開,無數無知覺的草木兵和三道聯盟的人衝了出來。

  花四海的強大法力雖然讓三道門人驚駭恐懼。但他們堅信了宣於謹要為道為民而犧牲的論調,因此並不顧惜性命。而魔、鬼兩道這邊根本不用命令,見三道聯盟的人一出,立即迎了上去。

  蒼穹遠遠看到白沉香等三大掌門也在連盟軍中,吩咐羅剎女待在原地,御器而飛,去和師兄會合。

  羅剎女則已經完全被半空中的戰鬥所吸引,根本注意不到地面上的事,只見花四海速疾地衝下來,神色堅定絕然,殺氣騰騰。

  那十幾個敵對者被他氣勢所震,驚慌之下感覺到了可怕的威脅,拚命控制自己的法寶對抗這強大的壓力,奈何這憤怒的力量太強大了,他們法寶上的寶光如狂風吹過微弱火苗,驟然熄滅,面對已經襲來的花四海,只得以劍來抵抗。

  一時之間,半空中劍氣縱橫,其中還夾雜著翻飛的掌形鏈鎖和巨獸窮奇的撲跳撕咬。

  而花四海黑色的身影和亮銀刀光就在這劍氣之間穿梭閃躲,其速度之快,讓人之見影,不見形,只聽半空中嗆朗之聲不絕於耳,很快的,那十幾名仙道及天道幫手的掌中之劍被冰魔刀盡數斬斷,人也被鎖麟龍的銀光掃中,重傷倒地。

  宣於謹見勢不妙,再顧不得千年來精心維持的光輝形象,手指拈決,意圖趁亂遁逃,但花四海一直盯著他,怎麼肯放過,冰魔刀向下一揮,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刀,卻帶著千鈞之勢,直劈宣於謹。

  北山淳就站在宣於謹身邊,一直指揮窮奇攻擊花四海。自己手中之劍也藉機偷襲,此時被花四海的威勢驚得呆住了,還沒有反應,就被宣於謹一把抓過,擋在身前。

  眼看刀光像閃電一樣擊下,他無力動彈,只在駭然和悔恨中閉上雙眼。知道自己終要為野心、心機和錯信他人付出代價。聽聞冰魔刀下,魂魄無存,他一心要北山一族自他而滅,沒想到只剩下了弟弟北山意。

  而花四海見到宣於謹卑鄙的以自己的盟友為盾牌,鄙視不已。他本心下剛硬,不惜任何人的生命,但就在刀氣斬向北山淳的一剎那,西貝的臉突然出現在他腦海。

  這個人,千年來對自己忠心耿耿,為自己排憂解難,還是蟲蟲的天命守護者。而現在在刀下的,是他唯一的親人……

  下意識的,花四海收回刀氣,但因為他攻擊太過猛烈,所以回擊之力也大,刀勢根本收不住。恰巧窮奇還在撲咬他,他一窒之下被咬中小腿,於是他顧不得徹骨疼痛,乾脆借回刀之力,一下斬下這怪獸的頭,卸了這石破天驚的一擊之力。

  儘管如此,他也感覺胸腹間一陣劇痛,嘴角有血跡緩緩流下。

  慘叫聲中,一捧腥血伴隨著窮奇的屍體落下地面。而他的刀光卻還是掠過了北山淳的頭頂。就劍北山淳俊美無雙的臉上流露出悔恨、驚疑和茫然之色,接著落下雲端。

  他傷了腦子,只怕也和再生為人一樣了。花四海心想,一抖鎖麟龍,捲著北山淳的身體,丟落在羅剎女腳下。

  再回頭,宣於謹已經倉皇逃刀遠處,急急如喪家之犬。這個人,自以為高貴,但內心中充滿陰暗,從沒有受到過如此的打擊,一遇敗勢,連一分定力都沒了。

  冷笑聲中,花四海並不追趕,而是閉目拈決,狂風怒卷之中,他的胸口竄出一條銀黑相間的龍,張牙舞爪地飛了出去,眨眼間就趕上了宣於謹,伸爪扯住他的肩膀,在他的尖叫聲中,把他也甩到羅剎女的腳下。

  羅剎女後退數步,厭惡地看著伏在地面上的人。

  北山淳掉落時,她明白花四海之意,因為蒼穹早對她講過西貝與北山淳的關係,所以她把北山淳拉到了一塊大石後,免得這位被饒了一命的人道之王再遭大戰的荼毒。而當宣於謹落在她腳下,她卻看也不想看一眼。

  這一幕,令所有人都停止了打鬥,除了無知無覺的草木兵和對抗草木兵的鬼兵。

  所謂擒賊先擒王,他們的領袖都被打敗,三道聯盟的氣勢早就沒了,何況著首領居然以盟友做擋箭牌,行為實在令人不齒,反倒是那所謂的惡人放了人道之王一馬。

  一瞬間,所有的人開始懷疑這一戰是否如宣於謹所說的一樣正義,畢竟他人品如此低劣,所說之話能完全相信嗎?

  而在此之前,白沉香等人根本沒有力戰,而是站在兩派人的中間,除了草木兵外,阻止雙方士兵接觸,所以傷亡不大,這會更是連劍也棄了。

  只見花四海也從空中落了下來,鎮定地、穩穩地、一步一步地走到宣於謹面前。

  宣於謹淚流滿面,卻說不出話,只躺在地上抽搐,眼中露出乞憐的神色。

  其實他還可以抵抗,因為他受傷不重,但他的心理防線已經完全崩潰,連一根手指也不敢抬。一邊的天道門人羞愧地扭過頭去,不願意再看。

  不管這一戰是為了什麼,輸也不能如此沒有骨氣。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花四海慢慢走近,宛如死神降臨,「現在你也嘗嘗魂魄無存的滋味,只是不知道有沒有朋友為你留存一個重生的機會。」

  「他這種人,怎麼會有真心的朋友。」羅剎女冷冷地道。

  受了千年非人的折磨,她現在卻無恨,但她知道,這個人留在世上,以後還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風浪,不知道又多少人為他受苦難,也不知道他曾經傷害了多少人。

  血債血償,何嘗不是天理呢?

  花四海俯視著宣於謹,沒有絲毫憐憫,他舉起冰魔刀,也不曾猶豫半分。

  冰魔刀下,魂魄無存,手起刀落,一代天道之王就此消失,由他所控的草木兵也重變為枯草。

  四週一片驚呼聲,因為這一切來得太快,可這對花四海和羅剎女而言,足足等了一千年。

  看著眼前的屍體,花四海感覺心中暢快無比,之後就是疲憊的空虛,急於找什麼東西填滿他的心。

  蟲蟲!蟲蟲!

  「魔道、鬼道眾下聽令。」他挺直身軀,王者威嚴,「通知另三路人馬,速回修羅微芒鎮守,非王命不得出。」

  說完,又半轉過身,迅速找到蒼穹的身影,「剩下的就交給你了。」他說,深深看了羅剎女一眼,飽含著祝福與安慰,之後毅然騰身而去,再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蟲蟲,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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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17:29 |只看該作者
  4-72  九命來了

  花四海在祖洲和宣於謹劇鬥的時候,蟲蟲正於眾位師兄弟在無窮山苦守。

  西貝當然陪著她,順道和仙道中可愛的小女弟子們談談人生啊,理想啊,溝通一下彼此的道法,以消彌仙、魔兩道之間的誤會啊。總之,他付出了很大的努力,而且效果顯著,有幾位小仙女都打算到魔道去參觀一下,以仙渡魔,功能圓滿,西貝簡直算得上是和平之星。

  而蟲蟲在一邊卻心中忐忑,因為草草師姐去找天龍族,至今沒有回音,倘若找不來烏龍,四塊裂地石中有一塊有傷殘,定不住迷蹤地可怎麼辦?

  一塊地而已,卻是整個十洲三島和平的關鍵,而且絕不容有失。

  在似乎無窮無盡等待的時候,她每天都要想起花四海很多次,儘管她努力去克制,卻仍然管不住自己的心。每天每天渴望不已,想被他抱在懷裡,想嘰嘰喳喳對他說個不停,想她那未遂的強姦計劃,還有那場失敗的SM。

  但同時,她卻又非常煩惱,怕見到他,因為不知道以後要如何面對他,也擔心他會怎麼選擇。

  她該體諒他的難處的,因為她愛的本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重情重義,一諾千金。假如他是個隨便毀諾的小人,是個為色失義的男人,她會鄙視他的。

  這也是她矛盾心理之所在,因為想當個偉大的女人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不信換任何一個女人處在她的位置試試,如果能輕易解開心緒,她就服了。

  知道羅剎女可能愛上了蒼穹師叔。她本應該鬆一口氣的,因為那意味著她和花四海之間的難題可能比較容易解決,可是她又有點暗中不爽,不想做那個退而求其次,不想花四海做被動地選擇。她知道她這樣做是不對地,但無論她怎麼勸自己,卻始終別不過這股勁兒。

  想來想去,確定自己心裡還是放不下那魔頭,還是想呆在他身邊,一想到放棄他,心就像被生生摘走一樣疼。於是這一口氣,也只好忍了,不過好歹也得給他點折磨,讓他遭點罪,或者說給他一點考驗,讓他證明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等到她。

  也許這也是一種不安全感吧,想要證明自己於他有多麼重要。證明自己那樣愛他是值得的。

  因此,在等待迷蹤地的時間裡。她做出了決定,而恰巧,此時的無窮山有人闖入,步下的三層守衛與結界居然沒有攔住他,因為經驗不足的年輕弟子們,總會忽略一隻小貓和一頭驢子。

  「九命!」蟲蟲喜出望外。撲過去拉著九命的手。又是捏臉,又是扯耳朵,顯然高興壞了。九命則抱著她,不顧周圍愕然的目光,舔舔她的臉,雖然樣子高大英武了好多,但對她還是一如從前般天真。

  蟲蟲當然也不在意這些,只是哈哈大笑。

  而西貝卻大為惱火,只因為當九命化為人形,仙道少女的偶像立即變為了兩個,西貝大官人的粉絲當場少了一半。本來就因為仙道中也有不少帥哥,他對仙女們無法一網打盡,現在又多了個少年明星,明顯搶了他的風頭。

  「這事得告訴小花,瞧那妖道之王有幾個腦袋夠砍,居然對你這樣親熱。」他兩眼有點冒煙。

  蟲蟲哈哈一笑,「你認了吧。」她惡劣地說,「咱們西貝大官人頭一遭在女人面前失了先手,哈哈,這就是年輕的優勢啊,何況九命帥得冒泡呢。」

  所完,她欣賞著西貝萬年不變的優雅笑臉漸漸發青,再一次覺得男人其實是非常幼稚的動物。

  問起九命為什麼來這裡,才知道妖道雖然偏安一隅,兩不相幫,但九命實在掛念蟲蟲,派出探子四處打聽她的消息。得知她從妖界回到北山王宮後不久即被魔王花四海搶走,心中又是替她高興,又是心酸和不安。

  九命知道蟲蟲愛的是誰,雖然心底有著隱約的難受,但只要她快樂,他也就無所謂。

  他只想和蟲蟲獨處一段時光,當以後在漫長地歲月中想起這些時候就會了無遺憾,也會有無數美好的回憶。這段時光哪怕只有一天也好,於是他忍耐了許久之後,決定動身到修羅微芒,見上蟲蟲一面。

  另外,他也是不放心,想知道蟲蟲過得好嗎?假如花四海待她不好,那麼不管那魔頭強大到什麼地步,他拼了命也要帶蟲蟲走。

  毛驢對九命的決定當然是反對的,但九命成長得很快,已經有了一道之王的威儀,妖道中人對他也開始真心臣服,九命再不是當初的小貓妖,所以他不敢違逆,只是死氣白賴地跟上。

  沒想到在路過北山王宮的時候,他們遇到了坐在山腳下喝酒的蒼穹,於是打聽到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還得知蟲蟲現在在無窮山,所以急忙趕來。

  「你來幹什麼呀?」蟲蟲拉九命到一個隱蔽處,並排坐在一根樹下,開開心心的問,似乎看著他,心頭的壓力一掃而空,只有雲淡風清的清爽甜蜜。

  「我-和-你-在一起。」九命艱難地說出幾個字。

  蟲蟲更是喜出望外,因為從不說話的九命,現在詞彙量明顯增多不少,而且正是因為他不說話,一旦說出話來,就非常動人心魄,每一句都特別珍貴。

  於是她輕輕摸了摸九命的頭,溫言道,「好啊,我也正要找你。我是想——等找到迷蹤地後,我獻上我的南斗生氣之血,然後就和你結伴暢遊十洲三島,好不好?說實話,我被我師父收為弟子後,連雲夢山都沒有好好遊玩過,更別提十洲三島了。誒,我也累了,想放鬆一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九命當然願意,就差當場撲倒蟲蟲,把她像小魚乾一樣叼在嘴裡以慶祝。

  而蟲蟲說出這句話,心中有些報復的快感,又有些不安。假如那魔頭不找她怎麼辦?她還有什麼臉回到他身邊。可是假如他不找她,那也就是說明不怎麼愛她,她賴著他也沒意思吧?

  所以,還是決定這麼做。暫時離開他!

  因為愛情有時候也需要距離,也需要呼吸!

  心裡有了准主意,蟲蟲雖然還是無時無刻不想著那魔頭,卻感覺有了人生方向似的。和刀郎師叔報備後,九命也加入了「守地一族」。其實刀郎師叔很高興九命能在,因為他的妖力已經完全被激發了出來,實在是一個非常好的助手。

  就這麼著,大家耐下心來,對迷蹤地繼續等了下去,前幾天一點動靜也沒有,但不久就有人聽到地面下有嗖嗖的聲音,好像風吹過枯草,又好像有小老鼠在黑暗中跑過。再過兩天,大家都感受到了地面的震顫,那種有無數草葉從腳下滑過的感覺。

  所有人都即興奮又緊張,因為迷蹤地就要出現了,而草草師姐卻還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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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17:43 |只看該作者
  4-73 烏龍啊,大救星!

  這一天早上,地面突然又沒有動靜了。

  但那種死寂和安靜才是最不正常的,因為連風吹葉動,草蟲低鳴聲也沒有了。

  刀朗師叔命令所有人都各就各位,不能發出丁點聲響和動靜,埋伏在一邊,做最後的等待。

  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太陽升起了又落下,落下又升起,正當蟲蟲以為自己就要石化了的時候。突然感覺腳下地震一樣的抖動,接著南方的樹木野草開始東倒西歪,邊空氣似乎也開始變化,劇烈的溫熱了起來。

  迷蹤地,終於出現了!

  每個人都這樣在心裡喊著,即緊張又興奮,全力掩蓋自己的氣息,慢慢等著這動靜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直到最後一塊紅色的、冒著汽泡的、像泥漿一樣的地面拱動著野草,進入了大家的視野,平鋪在了場地中央的寶鼎下面。

  蟲蟲向來沉不住氣,此時更是差點竄去,幸好西貝和九命一左一右拉著她手臂,才讓她保持了鎮靜。再看其他人,每人人都是屏著息,連大氣兒也不敢出,緊張得汗珠掛滿臉。

  十洲三島的和平希望啊!

  這不是蟲蟲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看到迷蹤地。但卻是她第一次這麼注意它。就見這地還真是有靈性的,因為它雖然停住了,卻給人虛浮之感,似乎還在警惕著周圍,萬一有個風吹草動。它就會立即消失。

  不過再有靈性的東西也沒有人的心機,所以在大家強忍著埋伏不動了半天之後。迷蹤地終於徹底安靜了下來,似乎要沉睡在這個地方一會兒。

  蟲蟲腦袋不敢動,但是斜著眼睛看向刀朗師叔的方向,只等他一聲令下。

  「出裂地石!」在最沒有料到的時機,刀朗師叔大喝一聲。聲震四野。

  四個字。四方皆動。

  蟲蟲緊張得手心出汗,若不是西貝和九命押著,可能拿捏不住力道。從這個角度看來,領袖可不是人人當得的。那要非常沉得住氣,做事又穩又狠的人才行。

  而且看來武力修練也很重要。因為別的人都動作敏捷,命令一下就衝了出去。唯有她,因為身體僵了太久,關節全鎖死了一樣,差點摔了個跟頭。或者太緊張,還手腳發軟。

  她從沒有這樣過,在與那魔頭初相見時,有生命的威脅,她也沒有這樣過。因為她太在乎在塊地了,這塊四處亂跳、不守土地之本分的地,關係萬千百姓的死活,關係天魔王頭的救贖,也關係到她的幸福。

  所謂無慾則剛,問題是她現在對這石頭很有欲。所以剛不起來,全身發軟。

  不過事已至此。她也豁出去了,立即把全身的法力全集中在雙手,對準自己守護的地方,拋出了裂地石。幾乎是在同時,其他三方也投出了裂地石。而後大家都還跳到場中。各施法力。協助這石頭困住迷蹤地。

  他們不是花四海那魔頭。沒有絕對實力可駕御裂地石,也沒有無上法力可以鎮得住迷蹤地的力量。只有大家攜手而已。

  「咕隆」一聲,迷蹤地向東一斜,似乎要逃走,而這一方正是蟲蟲、西貝、九命和少數幾個師兄北守地,也是裂地石有問題的一方。

  眼看迷蹤地感受到這方力最軟弱,要從這裡逃走。所有人都奮不顧身地撲了過去,學著花四海當時的樣子,把自己的武器、法寶,盡數插入地面之中,人也死命伏在刀劍之上,邊人帶器,全部當了破殘了的裂地石一部分。

  蟲蟲也是一樣。

  她只感覺一股大力撕扯著她,似乎要把她攪成十七八段,而後吸入地面。她咬牙堅持,想到當天花四海以冰魔刀為石,以一己之力代替扭轉危局,心中一熱,感覺力量都大了些。

  而西貝在她之左,九命在她之右,三人緊緊挨著,連成一線,因為這兩個男人的強大,蟲蟲雖然難受,卻不像其他師兄弟一樣受了傷。

  「草草師姐還不來!」一個師弟眼看支持不住了,哀叫道。

  「堅持!迷蹤地沖的越凶,就證明越是強弩之末了,和馴馬一樣,千萬不能鬆動。」西貝大聲道,在這種時刻也不見惶急,這份定力讓人佩服。

  「它往西了!」

  「啊,又往南了!」

  「不好。又回到西邊,蟲丫頭注意!」前世因果和神燈飄在半空,給全力施法、無暇四顧的人們通報圍困裂地石地情況。

  蟲蟲沒時間、也沒能力說話,感覺身體被放到一個絞刀裡,平地驟起的風流從不同方向拉扯著她,周圍什麼也看不見了,樹葉野草像小刀子,擁擠著從她身邊掠過,劃破衣服和皮膚。

  好疼啊。想起當天花四海一力承擔這樣的苦楚,從沒有叫過一聲,也沒有說過一個字,他為什麼對自己這樣狠決,也就是這一點讓人心疼吧。

  「啊,它要拔高,注意!」神燈叫了一聲,聲音惶急,顯然形勢不容樂觀。而其他三處人馬只能勉強守得住自己的一方,根本沒辦法幫他們,就連出聲也不能。

  就在這時候。九命突然一躍而起,淳厚的妖氣形成螺旋狀的氣流,如千鈞之力壓在翹起的迷蹤地上,把它壓服了回來。

  但九命落地時卻嘴角帶血,顯然受了內傷。

  蟲蟲望向他,他卻微微一笑。在這緊要關頭雖然無暇說話,但眼神表明的了一切——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會幫你。

  蟲蟲一陣感動,更是拼了命要守住自己的位置,眼看堅持不住的師兄弟們被捲到了風暴中心,不知是生是死。而人員一少,他們這邊的壓力就更大。西貝怕蟲蟲抵受不住,立在她身前,擋住了大部分的迷蹤地生出的反噬力,情況也不容樂觀。

  真的比死還難受啊。可是不能放鬆,一切的結局就要看這一次!

  堅持,再堅持!

  「啊,我來遲了嗎?還好,正好趕到。」

  「烏龍你個死傢伙,還不快點!」

  當蟲蟲感覺自己地全身都被絞碎,體內金光神氣再也無法提起的時候,半空中傳來草草的聲音。

  這對於大家來說,簡直是天籟之音。

  接著,一條黑影從天面降,速度之快,宛如流星墜地,當他猛地砸在地面上,別說蟲蟲,連迷蹤地都嚇了一跳。

  蟲蟲被迷蹤地最後掙扎的力量壓得抬不起頭。感覺和死了一樣難受,但這聲音卻讓她感覺到了一絲光明。

  不用抬頭,草草的綠色裙已經出現在了眼前,被砸在地上的人顯然落地的技術不好,直接摔了個嘴泥,或者他是被人踹下來的。反正姿態極為不美。

  不過就算他再醜,蟲蟲這一刻也好喜歡他啊。因為他那烏黑的面皮。那笨拙憨厚的神情,那有些討好又些羞澀的眼睛都證明了一件事,這人不是烏龍又是誰?

  烏龍啊,大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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