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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佛朗受傷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奧莉才聽說佛朗受傷的消息,潘翠絲來拜訪她母親,語氣震驚的告訴荷娜前一天發生的事。
“……貝先生的一名手下,一個叫佛朗的——我相信他一定是個墨西哥人——決定要幫助荻荻抵抗貝先生的攻擊,而且他也被槍打傷了。”
奧莉驚叫一聲。荷娜和翠絲看向她,荷娜看見她發白的臉急忙跑到她身旁。
“坐下來,親愛的,”她說著就要扶奧莉坐下。“真可怕,不是嗎?”
但是奧莉向後一退,眼中充滿了焦慮。“在哪裡——他在哪裡?”她喘著氣。“佛朗人在哪裡?”
“怎麼了?他當然在柏醫生那兒。柯先生把他和荻荻一塊兒送到柏醫生診所去了,”翠絲回答她。
“那個酒店女郎,那個叫莉麗的,跑去找柯先生幫忙。這不是件很奇怪的事嗎?我真想不透她為什麼大老遠地跑去雙C牧場求援。”
奧莉急忙轉身跑出去,根本沒注意到身後荷娜驚訝的叫聲。
佛朗!翠絲沒說他的傷勢嚴不嚴重,但是如果他還待在診所裏那裏情況一定不太妙。
在她一生中,奧莉第一次忽略了禮儀和自尊。她提起裙子沒命的快跑,她的心跳急促。距離診所有三條街,她一路閃過街上的人群,甚至推撞開擋住她的人。當她到達柏醫師的診所時,她的頭髮散落,呼吸急促,但是她一點也不在乎她外表是什麼樣子。
她推開門衝了進去。她看到第一個人是愛妲。“他在哪兒?”
愛妲立刻誤以為是有急診。“我去找他,親愛的。他正在裏面檢查佛朗——”
奧莉馬上衝進她指著的房間。柏醫生看見她急忙的衝進來,同樣地也馬上和他太太有一樣的推論。
“怎麼回事,奧莉?”只有她父母發生了嚴重的意外或是疾病才可能讓奧莉表現得如此反常。
但是奧莉沒回答他。她的手在看到佛朗時掩住嘴免得自己尖叫出聲,他上身赤裸背對她側躺著,一片白色繃帶纏繞在她的腰際。她眼中盈滿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佛朗?”
她輕聲喚他,聲音中充滿了懇求。她無聲的祈禱:求求禰讓他好起來。求求禰別讓他出事。
他小心翼翼地轉過身來,黑眼睛盯住她蒼白的臉。
“麻煩你讓我和梅小姐單獨談談好嗎?”他的語氣倒像是在命令而不是請求。
柏醫生挑挑眉毛而後說道:“當然啦!”他走出房間,順手帶上房門。
佛朗伸出手,奧莉奔向他。她摸著他的臉、他的胸、他的肩,口中不斷喃喃自語,眼淚也不斷地湧出流下面頰。握著他的左手,伸手摸著他右脇的繃帶,他掙扎的坐起來。
“我沒事,”他安慰她,把她拉近吻著她的發。“只不過是些皮肉傷。我只覺得有點僵硬和虛弱,但是傷勢並不嚴重。”
“我剛剛才聽說,”她口吃道,抱緊他。“如果我早知道,我昨晚就會趕來。你為什麼不派人通知我?為什麼不派人來找我?”
他用拇指擦拭她臉頰上的淚水。“然後讓每個人都知道我們的事?”他溫柔的問她。
她掙扎著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不管怎麼樣,他們現在知道了,”她突然說道。
“我像個瘋女人似的跑過了全鎮。”
他靜默片刻,手輕撫她的背。“如果妳想要,我可以編出些藉口。”
奧莉的頭靠在他肩膀不動。他沒有乘機逼迫她。他說過他會等她做決定,他也絕對信守諾言。但是她能走回家去裝作她並不關心嗎?當她聽說他受傷的那刻起, 她的所有疑慮都不存在了。當她聽到他受傷時那種心抽痛的感覺,她為什麼會全身顫抖?她從來都不是個笨女孩,但是過去幾個月裏她表現得就像個十足的傻瓜。她 最渴望的夢想終於實現了,但是她卻因佛朗不是個安定型的紳士而害怕接受這個夢想。她不只是傻而已,她是個勢利眼。
她慢慢地抬起頭,濕濡的藍眼鎖住他的黑眼。她嘴唇顫抖的溫柔一笑。 “不要,我不要你為我說謊,”她用她最穩定的音調說道。
“我要的是嫁給你,佛朗。”
他的黑眼充滿狂喜,他的手握住她的下顎不讓她的眼光轉移。
“妳確定嗎?妳必須非常確定,奧莉,因為一旦妳說了是,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讓妳走了。我不是位紳士,我會盡全力得到屬於我的,而且我會用盡各種手段來保有屬於我的一切。”
她用雙手包住他的兩頰,向前傾吻他。“是的,”她邊說,邊給他一個肯定的微笑,整個臉像是籠罩在太陽下,陽光照亮她的臉。
“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我要說多少遍才能證明我是說真的?”
他的濃眉弓起,他把她鎖在臂彎裏。“是真的,”他說。“我們要儘快結婚。”
“媽媽會希望我們能在教堂裏結婚,那麼至少得花上一個月的時間來準備。”
“一個月!”他低吼。然後他提出警示:“如果妳父母拒絕和我有任何牽連,妳也不必驚訝。”
她為這個可能性而沮喪悲傷,但是還是堅強面對這個問題。“如果他們這麼決定,那是他們的損失。”
沒有任何事能阻止她嫁給佛朗。現在,不論他們要如何生活,或是住在哪裡,這一切都不是她所在乎的問題了。她愛他,就是這麼簡單,她不曉得為什麼自己得花這麼長的時間才能認清這一點。
這一天早上,她學會在某一危險可怖的時刻裏,命運之神會很快的插足他們之間,祂很可能就這樣將他從她生命中永遠的帶走。她要在下一分鐘流逝之前給他她愛的禮物。
她輕輕地說:“我愛你。”
他的瞳孔閃耀著光芒,他的黑眼更深邃了。“我也愛妳。我們也許不能住在一棟大房子裏,但是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妳。”
“我知道你一定會的。” 一陣暈紅襲上她臉龐,但是她的目光仍然定定的看著他。“你會用一切方法來照顧我。”
他用一種她所見過最邪惡迷人的一笑,這一笑的力量幾乎使她心跳停頓。 “是的,親愛的,用一切的方法來好好照顧妳、愛妳。”
他必須吻她,這一次的吻比從前的更有力,因為這次她不會再退縮猶豫了,她全心全意的回應他,將自己完全交到他手中。直到他激動的移動牽動了傷口,他悶吼一聲才喚醒他們,使他們記起身處何處。
她的擔憂在剛才看到他似乎沒事時減輕了些,這會兒聽到他疼痛的一吼,她有開始擔心了。現在她比較平靜下來,她看出他看起來是那麼的虛弱,眼睛下面有一圈黑紫。
“躺下來。”她急忙用手扶著他的肩要他躺好。
因為他虛弱得像只小貓,他只能遵從她的指示。奧莉把他的枕頭弄好,把被單拉上他胸前蓋好,然後握著他的手坐在他身邊。她現在無法忍受離開他的念頭。
“怎麼回事?”她問道。“誰射傷你的?”
“在那種槍戰中誰開的槍都無所謂。有太多人在開槍了,根本沒辦法再弄清楚是誰射傷了誰。”
“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怎麼會發生的?”
“貝凱爾決定把牛趕進施荻荻的溪谷。貝氏牧場剩下的水源不多了,我想他一定是絕望透了。絕望的人常會做出一些愚蠢的決定。”佛朗疲憊的歎口氣。
“我以為她已經同意他這麼做,結果不然。她開槍驅散牛群,讓牛群往回跑。貝凱爾氣瘋了,他開始向她開火,然後有些人開始加入他的陣營對她射擊。”
“而你幫助她。你認識她嗎?”她用充滿了崇拜的語氣問他。
“不認識。不過她是個獨居的女子,那裏是她的地。她是站在真理的一方。”他決定還是別告訴他未來的妻子,他一向都喜歡幫助女人,他不可能站在一旁看著 一個女人被威脅恐嚇。不過施荻荻看起來可一點也不害怕,他很佩服她的勇氣。她像個女戰士一樣迎戰貝凱爾。
“荻荻是我最好的朋友,”奧莉柔聲道。
“謝謝你救她一命。我聽說鎮上一些男人根本不試著去救她,我想或許是她一向太獨立了,好像不需要別人的幫助,其實那都是一種掩護。我很高興你在那裏,在她需要援手的時候幫助她。我只希望你沒有受傷。”
“我不是獨力幫助她的。要是莉麗沒有跑去向柯路克求援,他又沒有能儘快的趕到,荻荻和我只怕早就沒命了。”
奧莉輕撫他的手,愛極了他修長手指展現的力量。“我要去木屋看看,幫她重建家園。”
佛朗面色凝重。“她不在木屋,她就在這裏。醫生說她割傷得非常嚴重,流了太多血。他一整晚都在照頭她,現在她又發燒了。他很擔心她的情況。”
奧莉臉色發白地跳了起來,她甚至沒有問荻荻是不是受傷了!當她聽說佛朗受傷時,她心裏除了他什麼也聽不進去。
“哦,天啊!”她眼淚滑下雙頰。佛朗伸手向她,但她輕聲說:“我得去看她。”然後跑出房間。
她的朋友一動也不動的靜靜躺在那兒,除了她呼吸微弱起伏的胸膛外,她看起來毫無生氣。她臉上唯一的色彩是那些明顯的割傷。荻荻一向是充滿活力的,現在的她幾乎讓奧莉認不出來。她從來也沒想過有任何事能打垮荻荻。
愛坦坐在床邊,把一塊冷毛巾放在荻荻的前額上。奧莉看到她眼中的憂慮。
“她有醒過來嗎?”奧莉焦慮的問道。
愛妲搖搖頭。“自從昨天晚上路克送她來之後,她就沒有醒過。”
奧莉濕濡的臉頰像是被人重擊了一下。“妳一定累壞了,”她說。“妳去休息一下吧,我來照顧她。”
莉麗騎著馬到貝氏牧場去。雖然在牧場主屋四周還有人在幹活,但是感覺上它好像被遺棄了。所有的人看來都疲憊不堪,甚至那些沒有加入槍戰的人看起來也是筋疲力盡的樣子,因為他們一整晚都在追趕被嚇得四散的牛群。
“貝先生在哪裡?”她問其中一人。
“在屋子裏,女士。”
她敲敲門。但是沒人應門。她又敲了一次,然後自己打開門。“凱爾?”
沒人回答她。她找遍一樓什麼人也沒看到,所以她上樓去。凱爾的臥室在左邊。她輕敲門,門是虛掩的,她就直接走進房裏。
他躺在床上,除了靴子外什麼也沒脫。他的襯衫上血漬斑斑。她走過去站在床邊向下看他。她的眼睛因同情而變暗。一條沾了血跡的布塊掉在地上,他曾試著清洗自己的臉,但是他的頭髮和脖子上仍然沾滿了血漬,他的鼻子上結了塊血塊。
他可憐的臉上全腫起來了,讓人幾乎認不出他來。兩個眼睛都黑紫浮腫,鼻子斷了,下巴和臉頰扭曲了。
“凱爾。”她柔柔地叫他。
他動一動,低吼一聲。一個眼睛睜開一條縫隙。
“我去拿水來幫你清理一下。”她輕聲道,同時彎下腰讓他不需要轉頭就可以看見她。
他歎口氣,然後喃喃道:“肋骨。”他的嘴浮腫得厲害使他說的話像是塞住般不清楚。
“你的肋骨很痛?”
“嗯。”
她碰碰他的手臂。“我馬上回來。”
她在樓下找到她需要的東西後回到樓上房間。他看起來連動也沒動過。
她拿起剪刀敏捷的把襯衫剪破,然後輕輕觸摸他的肋部。他的肋間到處是一片青紫的瘀傷,證實路克氣憤的拳頭有多重。她極盡小心的觸摸他的肋骨找尋有任何 地方斷掉。當她摸到某一點他就大叫,但是她並沒有感到斷骨,最後她認定他的肋骨只是裂開而不是斷掉。
“你的肋骨部分得包紮起來。”她說。“凱爾,你必須坐起來。我知道這很痛,但是你躺在那兒我什麼也動不了手。”
她耐心的協助他坐起來,盡可能的使勁幫他。但是凱爾是個高大的男人,她實在沒有什麼力量可以支助他。他不穩的坐在床邊讓她為他纏上布條,拉緊布裹住他疼痛的胸口。他低聲怒吼抗拒痛苦,但是在緊綁的布條撐住他疼痛的肋骨時輕鬆的歎了口氣。
她趁他坐著的時候,洗洗他的臉,小心的輕拭,把他頭髮上和脖子上的血漬清洗乾淨。
“口好渴。”他囁嚅耳語。
她替他倒了點水。他小心的喝一小口先潤一潤乾裂的嘴唇,然後把水吐到盆裏,盆裏的水變成暗紅色。然後他才慢慢的喝水。
“如果你能站起來,我才可以幫你把衣服脫掉。”她對他說道,但是他沒有辦法。她幫他躺下來,費力的把他的衣服脫掉,然後再用被單蓋住他。
“睡一覺,”她說。“我會在這裏陪你。”
她握著他的手看著他睡著,每回她看到他的臉,她就禁不住淚水盈眶。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沒錯,但是這份認知並不能減輕她現在的痛苦。
她太愛他了,這麼多年來一直愛著他。他一直以為他們每次不期而遇是緣份巧合,
但是其實是她發現他在這裏毅然捨棄在丹佛的豪華大宅,放棄她驕寵情婦的舒適生活,頭也不回地來找他。
他渴望擁有別人的尊敬。她知道他的成長環境,也瞭解他想把過去一切丟在腦後。
凱爾並不是個壞人,雖然他的成長環境讓他有十足的機會成為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但他沒有。只是因為那座牧場對他的意義實在太重要了,當它受到毀滅的威脅時,他的一切希望遠景都消失了,而現在他一手毀掉他好不容易辛苦掙來的一份名聲。
但是至少他還活著,這對她而言是最重要的。
他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深夜了,他向她要了點水喝,但是沒有胃口吃東西。他再度沉睡。到了早上他比較清醒些,莉麗喂他吃了些麵包和牛奶。當他表示他吃不下時,她知道再不說她一定會受不了了。
她早就學會毫不畏縮地面對生活中的一切事情,尤其是艱困的那一部分,所以她勇敢的面對他。
“我不能讓你殺了施荻荻,”她說。“也許人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的所作所為,但是如果她被殺了或是被強暴,你會被吊死。我就是那個跑去找柯路克去阻止你的人。”
他的左眼被揍得完全腫起來,他的右眼只能睜開一條縫隙。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看她,他的注視中絲毫不帶一點氣憤。他只是看起來一片空洞。
“我必須這麼做,”他的話語模糊不清。“那些水………但是沒有用。我並不想傷害她。我輸了。我輸掉了一切。”
“不,”她急忙說道。“你沒有輸掉一切。你還活著,這是最重要的事。即使牧場已經被毀了,你還是可以再從頭開始。也許不在這裏,但是外頭天地遼闊。我有錢,而且你還可以從牌桌上贏錢。我們會熬過來的。”
“我們?”他問道。他睜開的那只眼睛一瞬也不曾離開過她。
“是的,我們。我們會是好搭檔。”
他幾乎是察覺不到的點點頭。
第十七章
路克站在荻荻床邊望著她。雖然她在發著高燒,她的臉色還是十分蒼白。
“她醒過來了嗎?”他焦急的問愛妲,聲音中掩不住一絲緊張。
愛妲關切的看著他,搖搖頭。“不過這是意料之中的情況。她傷的很重,能夠休息對她而言是最好的。”
她把一塊布浸在水盆中,擰乾後放在荻荻額頭上。在這個過程中荻荻一動也不動。
路克憂慮的揉揉眼睛。已經過了兩天了,她還是沒能睜開眼睛說一句話。在流失了這麼多血之後,她怎麼還會有力量抵抗高燒?
她的肩上纏繞著厚厚一圈的繃帶。他懷疑她肩上的傷口是發燒的主因,但是醫生表示他清理過傷口,而且傷口也沒有發炎的跡象。她發燒的主因是由於她眾多的 傷口,還有受到了太大的驚嚇。同時她企圖擊退貝氏牧場的人,拚命支撐結果筋疲力竭,所以複元會需要更久的時間。
但是她看起來那麼脆弱僵直。甚至當她從閣樓上摔下來的時候,雖然她幾乎不能動,但是她還是充滿了活力。荻荻是個鬥士,但是現在當她昏迷的時候,她還能 奮戰嗎?他已經習慣於她的力量和尖銳脾氣,那個躺在那兒無助、缺乏她火爆脾氣的她令他害怕不已。
在他心目中,她一直是難以馴服的敵人和愛人。現在看著她他不禁震驚萬分,他現在才發覺她是這麼嬌小和脆弱,這是他從來沒想到的。他總覺得她是個高大的 女人,雖然實際上他低頭一看就能看到她頭頂;這是她給他的印象,她表現出來的形象,她那驕傲微揚的小腦袋,她強烈的自尊心——這一切融合在一起令他覺得她 比她實際的體型高大的多。其實她只有中等高度,骨架纖細。他被她現在脆弱的樣子嚇壞了。
他為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氣憤不已,他現在的憤怒比當初看到她從閣樓上摔下來受傷時更氣上好幾倍。如果她像其他女人過一般平凡的生活,這一切就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他的理智告訴他所發生的事並不是她的錯,只是意外發生了,她不應該為貝凱爾的愚蠢行為負責。但是只要她還住在天使溪谷,像這樣的事很可能會再發生,不管是不是她的錯。
這塊完美的土地吸引了貪心人士的覬覦,總會有人認為可以從她手中奪去她的土地。依她的個性,荻荻一定會死命抵抗也不願逃跑棄天使溪谷於不顧。
是水源使天使溪谷成為今天完美的天使溪谷,水是一切麻煩的根源。
他看著她,僵直的躺在那裏一如死屍。如果他不馬上阻止一切,下一次意外可能就會奪走她的生命。
他向愛妲點點頭走了出去,他的臉上寫滿決心。
一切根源來自水,沒有了水源,溪谷就失去它的價值,荻荻也沒有理由再抱著這塊土地不放,她也可以過著正常的生活。也沒有人會再去射擊她,她也不必再像個男人辛苦工作。
他騎回雙C牧場告訴托比召集十名手下帶著鏟子,準備在十五分鐘後出發。然後他到儲藏室拿了些火藥,預備在必要時使用它們。
他早就知道溪水上游在山上如何分岔,在東麓流出大部分的溪水到下麵天使溪谷內。他在好幾年前爬到山上去勘查過,但是現在仍然非常清常楚記得河床分支情形。運氣好的話,他就可以改變使荻荻的土地價值不凡的因素。
老天!她會氣瘋的,但是她也無可奈何。而既然他得為她的損失負責,他會提供她一筆可觀的金錢,她則毫無選擇餘地,只能接受他的錢,搬到鎮上去住。最後 她會冷靜下來,那麼他又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她。他想到了耶誕節前後他就可以向她求婚了,因為她和他一樣無法否認他倆之間的火焰。他們會做愛,生一群小寶 寶,他們可能會像兩隻野貓似的大吵大鬧,但他們會享受彼此在一起的每一分鐘。
他們發現山上天使溪流向東邊的缺口。
“看看這些流水,”托比搖搖頭說。“直接來自山頂雪峰。”
路克走近河岸,審視河口分岔處。自此以上河流彙集稱得上河,河水豐沛以至於過了這個岔口還能流進他位於山麓的牧場。如果他能在河床西支將之挖深,那麼水就會流向較低的西麓。
他脫下靴子涉水走下西邊支流,為冰冷刺骨的溪水深抽一口氣。他用腳趾踢一踢腳下淤泥,詛咒一聲,原來在淤泥薄薄的掩飾下是堅硬的岩床。他來回走了一趟結果都一樣。他們不可能挖穿岩石,炸藥的引信在水底下也起不了作用,引燃不了。
他走上岸來站在那兒看著溪水思考。唯一能力炸掉岩床的方法是把西邊支流先弄乾。
他拿起一把鏟子。“開始挖掘,”他告訴手下。“把土堆在支流口,把河水改道流向東支。”
“老闆,這麼做會把我們的溪水弄乾啊!”托比看著,好像認為他神志不清了。
“暫時的,”路克說。“等溪水乾涸之後,我要把河底岩床炸掉,降低西邊支流的河床。”
托比轉過頭研究河流走勢,一股笑意展現在他臉上。“你要把河水改嚮往我們這頭?”
“我確信是如此。”
“施荻荻絕對不會喜歡看到這個情形。”
“我會應付施荻荻。”路克說道。
改道工程花了他們三天時間。他們挖滿滿一鏟子的土,然後堵住西流的缺口。河水快樂的流向東邊,全部的水流進天使溪谷。當西邊支流一滴不剩時,路克開始 在岩床上挖洞安置炸藥,然後把引信點燃。他和他的手下在點燃引信後沒命的向下奔去,炸藥爆炸發出巨大聲響,震撼地面。
這陣爆炸破壞了他們所蓋的臨時水壩,阿水再欠分岔流向西邊,不過這次大部分的河水流向西邊支流。
“堵住東邊支流,”他說。“我要蓋一座堅固無比的水壩,一點細流也流不進山的東麓。我們要用黏土把它封死。”
水的力量會侵蝕水壩,他得不時的維修它,但是和心理的平安相比,這些功夫只是極小的代價。至少他能在夜裏睡個好覺而不用擔心荻荻的安危。
第三天下午東邊支流完全被堵死了。
雖然他已經疲憊不堪,他依然每天晚上騎馬進城去看荻荻。奧莉和愛妲輪流陪著她,奧莉臉上的憂慮表情令他每次想到都嚇得一身冷汗。前一天晚上荻荻曾經短 暫的清醒了一下,但是燒仍然沒退。四天來的高燒已經在她身上顯出代價,她原本削瘦的身材更形羸弱了。她認出他了,還低聲叫他。路克握著她的手和她說話,但 她很快的又沉入夢鄉。奧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她會好起來的,”她的聲音含著啜泣。 “她一定會的。”
他實在好累,但他卻無法一天不看到她,不論她知不知道他在她身邊。他每晚進城去看牠,一部分是為了她,一部分也是為了他自己。每次看到她,他就更深信 自己沒做錯,他做了唯一能保護她免受傷害的抉擇。他並沒有欺騙自己相信荻荻會好好的接受他所做的一切,但是老天爺,他永遠也不要再看到她僵直沒知覺的躺在 那兒。
但是這一次當他進屋子時,奧莉抬頭對他一笑。她舉起一指掩口並且示意要他走出房間,她跟在他後面靜悄悄地關上門。
“燒退了,”她高興的說。“她喝了一點湯又睡了。”
一陣解脫感貫穿過他全身。他仍然感到疲倦,但是他頓時感到好像輕了一百磅,好像肩上沉重的壓力解除了。
“她開口說話嗎?”
“她要了些水喝,但是如果你指的是一般交談,答案是否定的。她還是在病中,路克,非常虛弱。她不可能在一、兩天內康復。柏醫生說要等到她能好到照顧自己至少還要三、四個星期。”
他想都不必想這個問題,他知道自己要怎麼做。“我明天要帶她回雙C牧場。”
奧莉瞪著他。“你不能這麼做!”
“是的,我可以。牧場上比較安靜,這裏人們走進走出的太嘈雜了。”
“可是她是個女人啊!”
他抬起眉毛看著她。“相信我,我注意到了。”
“但這就是她不能和你去的原因。”
“她幾乎死掉。她絕對不適於妳所想的事情,”路克直率的說,令奧莉臉色一紅。
“我會照顧她,讓她恢復健康。而且我並不是在徵求妳的同意,奧莉,我是在告妳,我決定要這麼做。”
奧莉深吸一口氣試著再說服他。
“你的牧場上沒有女人。誰能為她淨身,為她換衣服?我已經告訴媽媽我要帶荻荻回家。你一定知道她不可能到牧場上去。”她的語氣柔緩。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路克。我知道她對你的意義重大。我保證會好好照顧她。”
他驚訝的看著她。“荻荻告訴過我妳們兩人是朋友,但是--”
“最好的朋友,”奧莉重複。“我覺得有點沾沾自喜,因為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你們兩人是最適合的一對。”
路克清清喉嚨。“我想我應該向妳道歉,奧莉。我知道我們之間從未說過些什麼,但是我給妳和每個人一種印象,表示我想要--”
她的手放在他的袖子上。“不需要抱歉。我喜歡你當我的朋友,但是我從沒有想要更多。你也一樣。而且,我深愛著另一個人。”
“真的?”他挑起眉毛。“誰是那個幸運兒?”
“佛朗。”
“天啊!”他吃驚道,而後立刻道歉:“對不起。他還好嗎?我心裏亂成一團,我甚至沒問過他的情況。”
“他現在住在林福飯店。他差不多痊癒了。”
他贊許的點點頭;他實在無法挑剔奧莉的選擇,雖然他從來沒有把佛朗這種類型的人和奧莉聯想在一起。他眼中閃過一道冷峻。
“一些鎮民會說些他的閒言閒語,不管和他們有沒有關係。我欠他的情永遠也還不了,如果你們需要任何幫助,只要告訴我一聲就行了。”
“謝謝你,路克,”她踮起腳尖親親他的面頰。“我會記著的,我也會好好為你照顧荻荻的。”
他臉色一變,眼睛流露出頑固的神情。“我知道妳會好好照顧她,但是我並沒有改變心意。我要帶她回雙C牧場。”
“你得為她的名譽著想,”奧莉被他激怒了。“人們會講話的。”
他冷冷一笑。“如果他們夠聰明,他們不會多嘴。”
“會的,他們會說閒話的。你不能這樣照顧她。”
她說的道理讓他靜下來。他曾決定親自照料荻荻的一切起居,但是讓全鎮的人知道這回事那又另當別論。他調整他的計畫但沒有改變心意。
“我知道妳會照顧她,但是我要她和我在一起。我會顧個女孩來幫忙。艾西德的大女兒會很高興有機會賺外快。”
他不只是希望荻荻待在他身邊,而且她在牧場上他就可以過濾見到她的人。這麼一來,她就不可能從別人口中得知關於天使溪的事,除了他之外,他會決定何時告訴她事實的好時機。
奧莉從他的眼中看出他絕不讓步的決心。他要施荻荻住在雙C牧場,那裏就是荻荻會去的地方。好吧,她曾希望路克和荻荻能在一起,現在她的希望達成了。就算有艾西德的大女兒伴護,如果他們不結婚,鎮上的人還是會把它當醜聞。
她嚴肅的看著他。“你準備娶她嗎?”
“只要我有機會向她開口。可是別告訴她,”他提醒她。
“如果她突然聽到我的求婚沒有時間多想的話,那麼我說不定能哄她答應嫁給我。”
他們有默契的相視一笑。
路克第二天早上帶著軟皮革墊回到診所。馬車上鋪好了棉被。潘愛妲氣她先生不肯告訴路克,荻荻還很虛弱無法移動,但是他拒絕因為他太太認為是醜聞的行為 而說謊騙人。荻荻很虛弱,但是她在雙C牧場靜養會比在鎮上好的快。除此之外,他不會傻到去阻止柯路克已經下定決心要做的事。
路克進房間的時候,荻荻已經醒了,她的眼神無力但是很清醒。 “路克。”她輕喚他。
他想要將她狠狠地擁在懷裏,但是她虛弱的樣子讓他抑制住自己的衝動。
他舉起她的手輕撫她的手指。“我要帶妳回家。”他說。
她點點頭對他微微一笑。他把她包在一條棉被中將她抱出去放在馬車後面的軟皮革墊上。一小群攘圍在路邊,彼此耳語。艾家的女孩貝茜,爬上後座看護著荻荻,準備啟程回牧場。
柏醫生、愛妲和奧莉跟著他走出來。
“只要好好注意她的飲食,不要一下子太快讓她做一切。”醫生告訴他。 “在接下來一周或兩周內,她會沒有精神下床,記住休息對她是最好的調養。”
“貝茜會好好照顧她。”路克故意說給旁邊的人聽。他感到很滿意。情況也許並不是他所喜歡面對的,眼前還會有幾場硬仗要打,但至少荻荻在他要她待的地方--他的屋簷下。
他小心翼翼地駕車回牧場,比平常花了將近兩倍的時間,他謹慎的避免撞到荻荻的肩膀以防她的傷勢比他想像的還嚴重。想要注意路上的每一個坑洞真是一場累人的競賽,還要注意她呼吸的變化。當牧場主屋映入眼簾時,他真是鬆了口氣。
他把馬車停在走廊前,爬上後座單膝跪在荻荻旁邊。
“趕快進去把床準備好,”他告訴貝茜。“她的臥室在樓上,右邊第二間。”
貝茜跳下馬車急忙執行他的命令。她只有十七歲,十分畏懼路克,儘管他試著和善待她。但是他有一種特質令某些女人緊張害怕,所以他不去理會貝茜。
荻荻醒過來了,她的眼中仍然缺乏生氣。這個情形就像是她看得到也瞭解一切,但是就是無法集中力氣反應。
“如果我弄痛了妳就告訴我。”他說著把她移到馬車邊緣裹著棉被,他盡可能不碰撞她的把她抱起來。他把她抱在懷中貼著他胸口。
他以前抱過她,知道她現在瘦了多少。他的心頭因為殘餘的恐懼而重重一跳。失掉那麼多血差點將她奪走,他想他永遠也不能自這份恐怖中恢復。
當他抱荻荻進房時,貝茜正站在床邊。他溫柔的放下荻荻解開棉被,再把被單拉起來蓋在地身上。“妳想不想吃點東西?”他問道。“還是想喝點水?”
“水。”她說道。
路克看了貝茜一眼,她趕緊倒了杯水。
“妳想要什麼就告訴貝茜。”他說,手輕撫她臉頰。“儘量多睡。妳現在要做的就是趕快好起來。”
他垂下手轉身要走,但她叫他:“路克。”他馬上掉回頭。
“那些牛,”她輕聲道。“我的菜園--”
即使是現在她還在擔心她那該死的菜園!他控制住自己的怒氣,向她保證的點點頭。“牠們沒有闖進去。妳把牠們嚇得退回去了。”
她沒有血色的臉露出微微一笑。貝茜把水拿過來,他栘開好讓她協助荻荻喝水。等荻荻表示夠了之後,貝茜再把荻荻安頓好,荻荻雙眼疲憊的合上。路克靜悄悄地走出房間。
在她恢復體力之前,他只剩下幾個星期的時間來告訴她關於水源的事。他打算多多利用他的優勢來加強兩人之間的關係。等到她體力恢復不需要貝茜照顧後,她就完全屬於他的了。
梅家人習慣在晚餐後共度夜晚,閱讀或是縫衣或是閒談。即使在奧莉年紀還小時,她就被納入這個親密時段,她的父母一直讓她覺得她的童言童語和他們的意見 一樣的重要。在失去其他孩子後,威爾和荷娜更加珍惜他們唯一的女兒,他們盡可能的提供最好的一切。這段餐後聚會一向是奧莉最熱愛的時間,而她怕她將會毀了 它。
佛朗曾表示要和她一起面對這段談話,但是她拒絕了。如果中間有任何令人不快的事發生,她不希望他聽到。想要保護他是個可笑的念頭,但是這部分是交際手腕的一部分。如果他們之間沒有彼此惡言相向,以後也許他們雙方之間能夠相處的好一些。
奇怪的是,外面似乎沒有什麼謠言。荷娜和翠絲對她在聽說佛朗受傷時的怪異行為三緘其口。愛妲和柏醫生也沒有向任何人說出她奔向佛朗病床旁的情形。奧莉真希望謠言傳開,那麼她要向他們說明的一切就不會顯得太突然了。
但是也沒有其他可行的方法了,所以她深吸一口氣說道:“媽媽爸爸,我有事要告訴你們。”她母親期望的看著她,威爾放下手中的報紙。
“我戀愛了,我決定要結婚了。”
他們驚訝的睜大眼,荷娜拍手跳了起來。
“太棒了,我就知道柯先生會向妳求婚,不過我真的還懷疑--”
“不是的,媽媽,”奧莉打岔。“不是路克。”
那兩張原本掛著微笑的臉現在一臉驚訝。
“不是柯路克?”威爾困惑地皺了皺眉的問。“可是他是唯一在追求妳的人,除了貝凱爾,妳當然不會和那個人扯上關係。鎮上每個人都以為--”
“除了兩個當事人之外,”奧莉溫柔的說道。“路克是我的朋友,但我們從來不是情侶。”
“如果不是柯先生,那會是誰?”荷娜好奇的問道。
“佛朗。”奧莉簡潔地說。
他們的臉再次充滿困惑,荷娜沈坐在椅子上。 “妳說誰?”她迷惑的問。這個名字聽起來很耳熟,但是她想不起來。這個名字聽起來像……外國人。
“佛朗,他為貝凱爾工作。他就是那個幫助荻荻直到雙C牧場援手到了的人。”
“一個槍手?”威爾不能置信的說。“妳是說妳要嫁給那個墨西哥槍手?奧莉,這太荒謬了。為什麼,妳根本不認識他。”
“一個墨西哥人!”荷娜驚訝的睜大眼。
“正好相反,我很瞭解他。”奧莉迎上他們的目光。“我每個星期天都和他一齊騎馬。我愛他。”
威爾折起報紙丟到一邊。“不可能。妳和這種男人完全沒有相同點,他永遠無法安定下來,提供妳一個溫暖舒適的家。”
“也許我住的地方不會像這裏一樣,”奧莉承認道。
“但是這不是個倉促的決定。我已經考慮了幾個月。我可以嫁給一個能供我住大房子的男人,但是我不會像和佛朗在一起時那麼快樂。我想和佛朗建立一個家庭,我相信他會好好照顧我和我們的孩子。他有沒有錢並不重要。”
“當妳沒有錢的時候妳就會知道那重不重要了。”威爾搖搖頭。
“我們一向盡全力保護妳,所以妳根本不知道妳說的生活是怎麼回事。親愛的,妳應該擁有比他能提供給妳的更好的生活。妳不可能熬得過那種生活。”
“我當然可以。你看不出來嗎?他愛我,我也愛他。這就是我所需要的,我一直都想擁有一個愛我的丈夫。不是嫁給一個有錢人,而是嫁一個我愛的男人。”
“不可以,”威爾果斷的說。“我不准。妳只是被他沖昏了頭,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瞭解在他幫了荻荻之後,他就像是浪漫的代表,但是婚姻是需要穩定做基礎,那個一輩子得注意自己背後的槍的男人是沒辦法定下來的。”
“哦,爸爸,”奧莉傷感的說。“我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我愛你和媽媽,我也希望你們能參加我的婚禮,可是無論你們同意與否我都要嫁給他。我知道你很關 心我的安全,你所提的每件事我都想過了。但是佛朗比你說的好多了。他是個好人,值得尊敬有榮譽感的人。就用你提的例子,他是如何冒險幫助荻荻。沒有一個好 鎮民在當時願意助荻荻一臂之力,但是如果我挑選了他們其中一人,你一定不會這麼小題大做。求求你不要因為佛朗不是你心目中理想的人選而否定他。他正是能令 我快樂的男人,我也希望你能為我感到高興。”
“妳的要求太多了。”威爾的臉和聲音一樣緊繃。荷娜在一旁飲泣。
“我很難過你這麼想,但是我不會改變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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