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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伊莉.瓊森]沙漠花開時(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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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0:53:4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沙漠花開時 作者:伊莉.瓊森

黛娜從小就知道她的世界中不可能有其他的男人,因為她的心中只有那個雄偉而狂妄的沙漠酋長巴衛理,十六歲時他是個行為向男孩般的頑皮姑娘,注定無法贏得那個迷人但難以取悅的男人注意,甚至被送往遠方就讀,但她拒絕接受這種待遇,並發誓不成為一個遙遠的記憶。六年後的現在,她準備以一個女人的身分去找衛理,並且要想辦法進入他的心、他的生活,不論必須突破多少困難。衛理愛過許多女人,但從來沒有人曾經真正地碰觸到他的心,只有這個女孩、這個女人,擁有佔據他的魔力,並使他產生無法駕馭的慾望和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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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0:54: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黛娜迅速地解下頸上的項鏈,放進天鵝絨的珠寶盒中,她的手微微顫抖著。她深呼吸一下,斥責自己的愚蠢,現在根本不必這麼害怕,她已經計劃好所有的細節,一切都會順利地進行,不可能出錯。

  圓形的浮雕墜子在黑色的天鵝絨上閃耀著燦爛的光芒,流瀉進旅館窗戶的晨曦照亮它表面的圖案?一把寶劍貫穿一朵盛放的玫瑰花。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撫摸那朵玫瑰,拿下這條戴了八年的項鏈後,她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好像全身一絲不掛。她突然產生一股衝動,極欲抓回盒中那條美麗的項鏈掛回她的頸上。這是她的,該死!如果衛理只是打開盒子,然後隨意把它丟進抽屜裡,那她該怎麼辦呢?

  如果他已經忘記她,她又該怎麼辦?他們分離已不只六年,而在這段時間中,他的臥室中必然有過無數的美女。或許他已經找到一個不只能提供他短暫滿足的女人。噢,老天!她絕對不能有這種想法,否則,她一定會傷心而死。她不願意再那麼想,他一定還沒有結婚或訂婚,她知道,她肯定。她並不在乎他有沒有情婦,因為她相信她有能力趕走那些暫時贏得他寵愛的女人。衛理屬於她,她對他有優先的擁有權,而她不會猶豫地任其它女人奪走她的權利。她比任何人都瞭解衛理,而這就是她最有利的武器。何況,她現在還有其它新的武器,只要有必要,她一定會一一使出來。

  衛理不會把這條項鏈丟進抽屜裡。他是她所認識的男人當中最具佔有慾的一個,在他給她這條項鏈時,就表示他擁有她。而他永遠不會輕易放棄屬於他的東西。

  她關上盒子,伸手拿起最近一期的滾石雜誌,然後用一張普通的牛皮紙包住珠寶盒和雜誌,再寫上安傑斯的住址。他是衛理在倫敦的代理人。從報上的閒話專欄中,她知道過去六年中衛理經常在英國停留。即使他不在倫敦,安傑斯也會知道去哪裡和他聯絡。

  她剛黏好封口,門上就響起輕輕的敲門聲。她站起來,並抓起那個包裡和放在旁邊椅子上的大皮包。「馬上就好!」她叫道。

  「慢慢來沒關係,」傳來的是尼爾低沉的聲音。「我並不急著要聆聽你用那沙紙般的嗓音,摧毀我剛譜出來的優美情歌。」

  黛娜走過房間時;忍不住綻開笑容,並感覺不再那麼緊張。邵尼爾的冷面幽默總是對她產生很好的效果。她已經記不得在過去兩年的演唱生涯中,他曾經幫過她多少次的忙。

  她打開房門。「那你為什麼不自己唱?」她含笑問尼爾。「我們兩個人都知道你有一副更美的嗓音。」她扮個鬼臉。「連青蛙的叫聲都比我高明,對不對?」

  「可是青蛙沒有你性感的外貌,」他回答,並接下她的大皮包,掛在他的肩上。「我也沒有。你或許沒有優美的歌聲,可是你確實有票房價值。」

  「感謝之至!」她說道。「如果我把你的這些胡說八道當真,那我可能早就瘋了。」

  「如果你會當真,我就不會說了。」尼爾反駁道。「我一直在為你做牛做馬,就是希望你成為一位音樂家,而不只是一顆明星。」他把吉他盒交到另一手,抓住她的手臂。「快走吧!保利和吉尼已經在體育館采排了。」他撇撇嘴角,微微一笑。「他們顯然比我們更賣力,甜心。」

  她心裡很清楚,但沒有說什麼,只是關上房門,跟隨他走向走廊盡頭的電梯。

  「我們恐怕還得晚一點才能到達那裡,」她終於說道。「我必須在郵局停一下,把這個包裡寄出去。」

  尼爾好奇地瞥視那個包裡。在他認識黛娜的四年中,從來不記得她曾寄出或收到任何信件,她似乎是一個完全沒有過去的人。「我大概還應付得了這點耽擱。那東西很重要嗎?」

  「是的,非常重要。」她按下電梯的鍵紐時,手指又顫抖著。她穩住自己,知道她不可以如此輕易地洩漏心事。尼爾的表情並沒有告訴她,他是不是已經注意到她的心神不寧。她從來無法欺騙衛理,他總是一下子就猜出她的心事。如果她不能更有效地控制住自己,一定又會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她昂起下巴,給尼爾一個燦爛而美麗的笑容。「非常重要。」她的笑容突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微皺的眉頭。「你記得你去年在佛羅倫斯時發的那次高燒嗎?」

  他點點頭。「我怎麼可能忘記?我這一生中從來沒那麼悲慘過。」

  「你說你欠我一個人情。」

  他瞇起眼睛。「你要討回債務嗎,黛娜?」

  她點點頭。「我需要你的幫忙。」她舔舔嘴唇。老天!這真難。她照顧尼爾完全因為他是她的朋友,而且他需要她。現在這樣要求他的回報實在很不光彩。「如果你不肯答應,我也會諒解,可是我實在?」

  「噢,老天!不要再說了,黛娜。」電梯門滑開,尼爾把她推進去。「你是我的朋友。該死!」他用拇指按下往大廳的鍵鈕。「如果你需要我幫忙,儘管吩咐。你應該知道,需要別人幫點小忙並不是什麼天大的罪過。」

  「好吧!」她深吸一口氣。「我要你搬來和我一起住。」

  「什麼!」

  電梯門悄悄關上。

  「進來,傑斯。」

  安傑斯猶豫片刻後才推開書房光亮的橡木門,他並不急著要去捋那頭獅子的鬍鬚。事實上他故意延長從他的辦公室到巴衛理宅邸的時間。而以往他送文件來給酋長簽名時,卻總嫌這段路大長。在傑斯眼中,倫敦是世界上唯一文明的地方,而他實在無法瞭解酋長為什麼堅持要住在倫敦近郊。他知道巴衛理的騎術非常高明,而且在中東擁有一座舉世聞名的馬廄。可是海德公園也可以騎馬啊!而且他相信那裡的設備絕對不只是適當而已。不過這次他確實非常高興他們之間有這一大段距離。

  即使在電話上,他都可以感受到酋長並不高興聽到他今天早上從郵件中所獲得的消息。安傑斯一直以為在那個失蹤的女孩終於露面後,巴酋長一定會鬆口氣。畢竟,過去六年多來,他們一直在尋找她的下落。獨裁的酋長一向狂妄自大,巴衛理更是其中的翹楚。可是,身為他的代理人卻有一份極為優渥的待遇,他當然願意繼續忍受他的狂妄,尤其是在這種經濟不景氣的情況下。

  傑斯走進書房時,巴衛理的模樣並不比電話上的聲音愉快。那對濃密的黑眉緊緊皺著,藍綠色的眼眸則怖滿陰霾。「那東西在哪裡?」他開門見山地問道。

  「在這裡。」傑斯快步上前把那個包裡放在龐大的辦公桌上。「我拆閱過了,就像我以前為你處理的所有東西。」他停頓一下,然後滿含歉意地補充:「我根本不知道這會是私人的物品。」他準備轉身離開。「現在,如果你不需要我……」

  「坐下來,別想逃走,傑斯。」巴衛理迅速地走上前,高瘦的身軀敏捷得像只大貓。從他的衣著看來,在他接到那通電話時,他一定正要出去騎馬。傑斯極度希望酋長曾經繼續那個計劃,或許他可以把部分怒氣發洩在馬匹身上。

  傑斯服從地坐下來,壓抑住歎息的衝動。「我當然沒有逃走的意思,巴酋長。我只是不想打擾你。」

  「我懷疑我會被某種情感沖昏頭,」巴衛理自嘲地說道。先打開檯燈後,再不耐煩地拆開那個包裡的牛皮紙。「除非那種情感是憤怒。你可以說我對我們的小逃犯有一點惱怒。」

  「根據那份雜誌封面上的照片判斷,她已經不再是個小女孩了。」傑斯溫和地說道。「你必須記得她已經不再是當年失蹤的那個十五歲小女孩。」

  「是嗎?」巴衛理邊問邊打開那個珠寶盒,看到裡面的項鏈時,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他的手卻突然握緊,用力關上盒蓋。他拿起那份滾石雜誌,瞥視封面的照片。「一個搖滾歌星,我早該知道黛娜會選擇這種適合她魯莽個性的職業。」

  「她變得相當漂亮,對不對?」傑斯允許自己微微一笑。「誰會想到那個像小男孩般的頑皮姑娘會搖身一變為那張照片上的女人?」他只見過那個女孩一次,那是在六年前他去機場接她時。第二天,她就逃走了。她只留了一張封得牢牢的紙條給巴衛理,當然還有一大堆混亂的局面。他記得那時候她瘦得像根竹竿,金銀色的頭髮則剪得像男孩一樣短,和那張照片中的女人完全判若兩人。不過,他也記得麥黛娜的五官是他見過的女人當中最完美也最優雅的,尤其是那對黑色的大眼睛。那件露出一肩的白緞禮服展現出每個女人都夢寐以求的傲人身材,就她嬌小的身軀看來,她的胸脯甚至可能有點太豐滿。可是,任何男人都不可能抱怨。黛娜渾身散發出性感,好像在邀請男人的撫摸、輕觸……傑斯在椅中不安地移動身軀,那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想法。「你覺得她那頭狂野的橘色頭髮是染的,還是假髮?她為什麼設法遮掩住自己的頭髮?我記得她的髮色是相當特殊而美麗。」

  巴衛理沒有從那本雜誌上抬起視線。「是假髮。可是,即使她把頭髮剃光,我也不會感到驚訝。沒有紙條嗎?」

  傑斯搖搖頭。「只有雜誌和珠寶盒。」

  衛理拿起那本雜誌走到壁爐前。「你應該已經看過那篇報導了吧?」

  傑斯聳聳肩。「大致瀏覽過一遍,主要是報導那個合唱團的藝術特質。黛娜和復仇女神顯然非常受重視。」

  「復仇女神?」衛理迅速地抬起視線。

  「是合唱團的名字。相當富有想像力,對不對?我懷疑她是否把自己視為復仇女神。」

  「很有可能。」衛理低頭凝視著熊熊的火焰。「告訴我那篇報導的大綱,我懶得聽那些批評。」

  「在美國好像沒有人知道她姓什麼,大家都只知道她叫黛娜。搖滾界顯然流行這種作風,可以增加一些神秘的氣質。」他不以為然地撇撇嘴。「這是最要不得的作法。如果她用她的全名,你僱用的偵探可能早就找到她了。她已經公開演唱近兩年了。」

  「那麼久了?」

  傑斯點點頭。「她的合唱團在那時候有一首暢銷曲非常受歡迎。其它的男性成員都是英國人,所以她可能是在倫敦這裡碰到他們。」

  「那些笨蛋為什麼找不到她?倫敦又沒大到那種地步。」

  「這是可以瞭解的,他們一直在錯誤的地方尋找。」傑斯的神情略帶責備。「你從來沒告訴我們她對音樂有興趣,只是說她有野心成為一個著名的女騎師。」

  「我也說過你們不能把尋找的方向局限在一個小鴿子籠裡,她的興趣是沒有界限的。該死!她甚至不知道有所謂界限的存在。」他的手緊握住那本雜誌。「他們為什麼不聽清楚我的話?」

  「我相信他們一定盡力而為了,布克偵探社一向信譽卓著。」傑斯知道他必須為偵探社辯護,因為麥家那個小女孩失蹤時,是他建議僱用布克偵探社的。「你是否已打電話給她在聖地卡哈的父親,告訴他她已經出現了呢?」

  巴衛理點點頭。「就在你打電話給我之後。他不在診所裡,所以我留口信給他的助手。」

  「他聽到這個好消息,一定會非常高興。」

  「一定會。」巴衛理嘲諷地說道。「他失去一個像野馬般瘋狂的十五歲女兒,然後找到一個橘色頭髮的二十一歲搖滾歌星。他會高興得跳到月球上。」

  「她仍然是他的女兒。」傑斯平靜地說道。

  接下去是短暫的沉默。

  「對,她仍然是他的女兒。」衛理終於說道。「但這並不代表任何意義,麥卡爾從來沒關心過她。我告訴他她失蹤時,他的所有反應只是無所謂地聳聳肩。他們一點也不親近。」

  「這就是她逃走的原因嗎?我還以為她只是在反抗你要遣送她離開聖地卡哈來這裡的學校就讀。」

  「不!她逃亡的原因絕對不只是那個。」衛理的唇突然抿緊為一直線。「任何事只要和黛娜有關,就永遠不可能單純。」

  「是嗎?」傑斯懷疑地問道。

  衛理注意到他懷疑的語氣,綻開一個嘲諷的笑容。「她不是我的情婦,傑斯。我從來不縱容自己去玩那些未成年的小女孩,我喜歡成熟而有經驗的床上伴侶。」

  安傑斯非常清楚這點。巴衛理最近的一任情人是一位美麗的歌劇演唱家,她就是具有那些特質的美女。可是他對酋長在麥黛娜失蹤時的反應還是有點奇怪。巴衛理立刻飛來倫敦,並且親自指揮搜尋的行動將近一年之久。這是非常不尋常的現象,而在那段時間裡,他的表現甚至更叫人驚訝。有一陣子,他看起來真是憔悴不堪。「我從來沒有過這種念頭。我知道麥醫生已經為你工作許多年,相信你一定會關心他的女兒,就像你關心你的員?」

  「鬼才會!」衛理大聲打斷他的話。「我確實非常照顧我的員工,但絕不會給他們那麼大的福利。」

  「那你為什麼?」傑斯停下說了一半的話,這種好奇心不但不會受歡迎,而且相當危險。從很久以前,他就學會不去刺探酋長的過去,只聽他願意告訴他的事情。「她顯然是一個非常討人喜歡的女孩,有點安靜,但非常有禮貌。」

  「你一定是剛好碰上她表現最好的時候。」衛理冷冷地說道。「黛娜很難得安靜,而且從來不講禮貌。她野得像只老鷹。」他撇撇嘴。「從這張照片看來,她並沒有太大的改變。」

  「你必須承認她做得相當成功,即使她的行為有些不合常理。」

  「她的行為永遠無法以常理判斷,因為她總是從另一個觀點去看這個世界。」衛理轉身離開壁爐,快步走向辦公桌,在桌後那張特大的皮椅坐下,並隨手把那本雜誌丟在桌上。「布克偵探社在美國有分社嗎?」

  「應該有。」傑斯小心翼翼地回答。「即使沒有,我相信他們也能找到合適的合作對象。」他皺起眉頭。「為什麼還要找他們?我們已經知道麥小姐的所在。既然她寫了回郵的地址.就表示她要我們知道她現在的行蹤,似乎不大可能會再次失蹤。」

  「黛娜的事永遠說不準,而我絕對不打算再次失去她。」他迎上傑斯的視線。

  「何況,我有一些工作要交給你那些非常精明能幹玨的大偵探。他們不但必須監視黛娜的一舉一動,而且還得保護她。誰曉得她所處的那個環境有哪些變態的人或事?」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幽默的神色。「不過,我懷疑會有比她在離開聖地卡哈之前所撫養的那隻老虎更糟糕的東西。」

  「老虎?」傑斯困惑地問道。

  巴衛理不耐煩地揮揮手。「不要再提了,這件事說來話長,只要記得好好保護她。我還要一份有關她所有資料的詳細檔案,連她現在用哪一個牌子的牙膏都得查清楚。」

  「你要這份資料多快到達你手中?」

  「明天下午。」他不理會另一個男人勉強壓抑住的驚叫聲。「你說他們後天要在舊金山表演嗎?」

  「根據這本雜誌上的音樂會日程表看,那是他們巡迴演唱的最後一場。」

  「我在這裡還有一些瑣事,不過,應該可以在明天早上離開。要你的手下明天下午五點在費爾蒙向我報告。」

  「他們恐怕無法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完成一份檔案。」

  「他們必須做到。」衛理板著臉說道。「過去六年來,他們從我這裡得到不少好處,現在是他們立功的時候了。我對他們的表現極度不滿意。」

  傑斯緊張地吞口口水,並站起身子。「我必須回辦公室去打幾個電話。你還有其它的指示嗎?」

  「沒有了。」傑斯準備離開時,他突然又補充道:「稍等一下,我要你想辦法和謝琪拉夫人聯絡。我相信她和丹尼現在正搭著他們的遊艇『風之頌』在加勒比海航行。」他嘲弄他一笑。「讓她知道迷途的羔羊已經被尋獲了,她對這只特殊的羔羊有一份特別的喜愛。」

  傑斯很快點點頭。「我會想辦法,如果有任何問題,我會打電話去舊金山找你。告辭了,巴酋長。」他快步走向門口,這次衛理沒有再阻止他。他關上房門後,才如獲大赦地鬆了一口氣。

  對一個已經服務這麼多年的人還這麼害怕實在是一件可笑的事,可是巴酋長是一個非常具有威脅力的男人。現在,他只希望那個偵探社能如期完成那份檔案,否則他也不知道酋長會採取什麼措施。他的思想又落在麥黛娜身上,只要是和她有關,巴酋長就會變得格外的憤怒和暴躁。他發現自己很慶幸那個男人只有在需要他時才會注意到他,和他保持距離絕對是正確的。

  衛理靠向椅背,但他的視線牢盯著那本被他隨手丟在桌上的雜誌。老天!她真美,即使戴著那頂怪異的假髮,她仍然展現出無限的魅力。可是,他早就知道她終究會變成一個絕世美女,因為在小時候,她就擁有一份迷人的優雅和美麗。奇怪的是,在她像一隻急切的小狗般跟隨在他身後時,他並沒有常常注意到她的美。或許,他總是在依稀之間意識到她潛藏的魅力。可是她渾身散發出來的火焰和活力卻吸引住他絕大部分的注意力。他微微一笑,不知道她是否仍然有著一身驚人的活力。

  或許她已經發現?像絕大多數的美女一樣?這個社會想要從她身上得到的只是一具誘人的胴體和一副隨和的脾氣。

  為了某個不知名的原因,這個想法使他突然暴怒起來。他伸手抓起辦公桌另一端的珠寶盒,很快打開,並凝視著那個圓形的墜子,設法平息他的憤怒。

  他給她這個墜子是為了要保護她,因為她小時候總是在村子裡亂跑,而且每次都面臨危機。每一個人都認得玫瑰和劍是他家的標誌,她只要戴著這個項鏈,自然就得到他的保護和佔有。她已經接受她屬於他的事實,也知道他從不放棄任何屬於他的事物。可是她還是把這條項鏈還給他,甚至沒有禮貌地附上一張紙條。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伸手輕撫那朵金色的玫瑰,並若有所思地瞇起眼睛。六年前,他可以輕易地猜出黛娜的心事,有時候,他感覺和她是如此接近,幾乎可以看透地的心靈。現在,他卻沒有這個把握了。美總是足以使一個人墮落和腐敗,而黛娜已經在多年前知道她無與倫比的美貌並藉以生存下去,或許,她已經變了。

  在這種情況下,她送來這條項鏈可以代表許多的涵義:邀請、拒絕或調解。她當然已經改變了。每個人都會隨著時間和閱歷的增長而改變。從照片上那個性感而迷濛的笑容看來,黛娜仍然從那方面得到許多的經驗。不過,他很快會發現那些改變對他有什麼影響。因為,即使她不知道,她仍然屬於他。他只需要決定他要借重她的哪一項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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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0:54: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第一天晚上綵排之後,黛娜走進她的化妝室時,發現那個長方形的珠寶金正躺在她的化妝抬上。

  她立刻認出它,並感覺片刻的窒息。這麼快?在作好一個決定後,衛理從來不會猶豫,她早知道他會立刻採取行動的。其實,她甚至如此希望,可是,她仍然感覺震驚。她緩緩走過房間,輕快地打開盒蓋,但心中已經知道她會在那裡找到什麼。一張小卡片放在圓形的墜子上,她拿起那張充滿龍飛鳳舞筆跡的卡片時,雙手微微顫抖。

  「沒那麼簡單。有一部車子在後台出口的巷子裡等待,不要讓我久等。」

  沒有簽名,其實也沒有必要。那命令的語氣和熟悉的筆跡都是她永遠無法忘記的。沒那麼簡單。如果她不是害怕,她會突然大哭起來,也可能會爆出大笑。這種情況當然不簡單。她這一輩子從來不曾如此害怕過,可是在那層恐懼下卻有一份越來越高漲的狂喜。她要看到他了,老天!在經過六年的分離後,她終於可以再看到他!

  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她絕對不能露出這麼興奮的樣子。她必須說服衛理相信她和他帶上床的其它女人一樣世故而經驗豐富。

  她很快就會恢復平靜。在過去兩年中,她已經學會掩飾她的感情,即使這場化裝舞會不會持續大久,她仍然有能力騙倒衛理。她必須非常迅速地達成她的目標。她睜開眼睛,但鏡中的人影卻無法給她十足的把握。那對黑色的眼眸在蒼白的臉上顯得巨大而空洞。如果衛理根本不覺得她漂亮,她又該怎麼辦呢?其它人似乎很欣賞她,可是每個人的審美觀點都不一樣。她感覺恐慌自心中升起。如果?不!她不會讓自己有那些懷疑。快採取行動,衛理正在等著。遊戲快要開始了。她希望她沒有過那個念頭,她一向太缺乏耐心,任何遊戲都玩不好。而衛理總是獲勝的一方。

  她拆下假髮丟在化妝抬上,金銀色的秀髮立刻像雲朵般圍攏在她的肩上。這樣好多了。她必須全力展露誘人的一面,並設法擋住所有的疑慮。她轉過身子,匆匆走進狹窄的浴室。

  三十分鐘後,她再次站在鏡前,挑剔地凝視著自已。她的化妝剛剛好,既足以使她顯得成熟而嫵媚,又不會濃艷得好像是廉價的妓女。她剛剛換上的黑天鵝絨禮服的方形領口開得好低,幾乎掩不住她高聳的乳峰。太性感了嗎?顯然是,可是她必須靠性感來達成她心中的計劃。她轉身離開鏡前,免得更多的疑慮削減她的決心。她迅速地走出化妝室。

  在很短的時間內,她已經站在衛理的套房外。房門在她的第一聲敲門聲下倏地打開。他穿著白色的長褲和無領的墨綠色襯衫,把那對藍綠色的眼眸襯托得更加深邃而有神。他還是老樣子:高聳的顴骨、性感的嘴唇、古銅的膚色和削瘦而強壯的體格。而那股統治一切的力量也依舊包圍著他。她感覺一股興奮自心窩湧起,並且差點想衝動地投進他的懷抱中。家,她終於又回到她的家了。

  「那堆橘色的怪物是頂假髮,真是謝天謝地!傑斯還在猜想你是不是染了頭髮。」衛理嘲弄地說道。「至少你看起來很文明,」他的視線落在她高聳的胸脯上。「即使不能稱之為羞怯或樸素。」

  「我可以進去嗎?或者你希望我站在這裡,好讓你繼續批評我的外貌?」她的聲音輕佻而玩世不恭,她只希望她的表現也能配合。「嗨,衛理,很高興再看到你。」

  「進來吧!」他轉身走開。她知道他在生氣。六年前,這個事實會使她飽受折磨,即使是現在,仍然可以使她心神不寧。「在你進來時,你可以順道丟掉那個禮貌的外表。如果你真的那麼高興看到我,那你絕對不會等待六年後再來重續我們的交情。」

  「這是有原因的。」她跟隨他走進房間並關上門。她把黑色的小皮包放在門邊的矮櫃上,然後朝他綻開甜蜜的笑容。「我現在在這裡還不夠嗎?我的動作可能有點慢,可是我終究還是和你聯絡了。」

  「當然不夠。」他走過房間,在窗邊的籐椅坐下。「你把那條項鏈還給我到底什麼意思?你應該知道我不會收回那個特殊的標幟;那不只是一件漂亮的珠寶而已。」

  她簡單地點點頭。「是啊!我知道,這就是我送還它的原因。我們倆都知道它表示佔有,而我發現我不喜歡被任何人擁有。」她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老實說,衛理,你在聖地卡哈的那一套封建制度已經過時了。我懷疑我以前為什麼會像個小奴隸般戴著那玩意兒。」

  「封建制度的存在是因為對雙方都有利,一方提供服務,另一方則提供保護。」他嚴肅地抿緊雙唇。「我記得你以前並不反對接受我的保護。」

  「那是因為那時我只是個小女孩;」她又綻開甜美的笑容。「現在我比較瞭解以物易物的制度。」

  他瞇起眼睛。「這句話有任何暗示的意味嗎?別想和我玩猜謎遊戲,黛娜,你在這方面從來不高明。」他的眼中突然出現一股怒意。「你以前從來不玩文字遊戲。」

  「我以前不是不玩,是沒有能力玩。」

  他審視她許久。「你變了。」他緩緩地說道。

  「我只是長大了;我們終究都必須長大的。」

  「讓我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改變,」他抬高一手。「過來這裡讓我瞧瞧。」

  她感覺她的心猛地一跳,並希望她的反應不會顯露在臉上。她走上前,優雅地擺動著臀部,把手放在他手上時,她的心又是一顫。「我希望你認為我有長足的進步,」她輕佻地說道。「那個小稻草人已經走過好長一段路。」

  「噢,我不知道,」他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對那個小稻草人有一份特殊的喜愛。」他突然用力往下一拉,她發現自己跪在他的椅子前,睜著驚詫的眼眸仰視著他。他的視線突然落在低胸領口下的乳溝上。「不過,我還是看得出你這個嶄新的面貌有好幾個優點。」

  她不能臉紅。「我很高興,老習慣大概還是很難改變。」她迎接他的視線。「我仍然想取悅你。」

  他的大拇指開始懶洋洋地撫弄她手腕內側的敏感地帶。「這不是一個老習慣,而是一項新發現。我不記得你曾經在乎我是否高興。」

  她垂下眼瞼。「我在乎。」噢,老天,她有多在乎!

  他的聲音中突然出現憤怒。「看著我,該死!你使我想起那些硬命是從的凱丁女。」

  她繼續把視線集中在他襯衫的中央扣子上。「可是你喜歡凱丁女。」她的語氣有些許的挑逗。「我記得非常清楚,總是有一個在地平線上出現,或者消失在夕陽中。根據我在報上看到的,你仍然接受她們的服務或者她們在西方的同業的服務。她們之中有一些確實非常美麗。我也和她們一樣漂亮嗎?」

  他的大拇指倏地停下來。「你要我做比較嗎?」

  她沒有回答,她的喉嚨好緊,她根本不認為她可以說出話來。

  「我相信沉默是表示同意。」他的聲音不再憤怒,反而變得像絲緞般柔軟。「這使我們這次的小聚會蒙上一層不同的色彩。很有趣,不過,你一向能帶來驚喜,黛娜。」他放開她的手腕,靠回椅背。「你為什麼不站起來,去坐在對面的長沙發上?我覺得目前在我們之間保持一小段距離會是個好主意。這種類型的建議對男人的肉體有一種立即的影響,很容易阻撓他的判斷能力。我相信在我們討論你提出來的建議之前,我們必須先解決幾個問題。」

  「只要你喜歡。」她站起來,走向房間的另一端。「不過,我一直以為你會很習慣這種事。」她在長沙發上坐下,並朝他嫣然一笑。「我並不是在要求你作任何承諾,我們倆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是嗎?」他自嘲地笑笑。「我知道我要什麼。從你走進這個房間後,我就知道。但我不確定我知道你要什麼。」他停頓一下。「你打算告訴我,你在六年前為什麼逃走嗎?」

  她聳聳肩。「我留了一張紙條。」

  他抿緊雙唇。「一張只有兩句話的紙條:『不要找我,我只會在我準備妥當時回來。』非常通俗的句子。你從來沒想過那一點也不體貼嗎?」

  她的控制力瓦解了片刻。「你遣送我離開時更不體貼。」她激動地說道。「我告訴你我不要走!可是你根本不聽我的話。我告訴你?」她猛地停下來。「不過,那已經是陳年往事,現在一點也不重要了。」

  他的唇彎曲成一個好奇的笑容。「有一陣子,我還以為你真的很在乎呢!」他柔聲說道。「是我的錯。」他伸直了雙腿,優雅而懶散的動作好像一隻蓄勢待發的大貓。「你這些年都在做什麼?」

  她轉開視線。「沒做什麼,有過幾個工作,設法餬口而已。」

  「你不打算告訴我一切嗎?」他不贊同地笑一笑。「我們的交情不比尋常唷,黛娜。」

  「我不想用那些無聊的事情浪費你寶貴的時間,我相信你一定不會感興趣。」

  「完全相反,我非常感興趣。」他揮揮手,表示這個話題可以告一段落。「好吧!我們直接談最近的故事。先討論艾路易吧!」

  她睜大眼睛。「路易?可是你怎麼?」

  「或者你想告訴我,你和那位德州富翁唐班恩共度的週末?」他的表情變得非常嚴峻。「還是你現任的室友邵尼爾?」

  「你調查過我。」她不相信地睜大眼睛。

  「你說得對極了,我確實調查過。」他粗暴地說道。「你從我這裡偷走那六年的時間,我有權利知道你是和誰共度。」

  「偷走!」她搖搖頭。「你真是不可思議。那些是我的時間、我的人生,不是你的。」她是如此憤怒,必須經過片刻才能瞭解這是多麼幸運的轉變。衛理已經為她做好她應做的工作,現在,她既不必對他暗示那些黑暗的過去,也不必拉著可憐的尼爾在他面前晃。感謝衛理的佔有慾,她已經成功地塑造出一個墮落女人的形象。她發出不在乎的大笑,設法掩飾住心中的喜悅。「我的男朋友都非常風趣而且討人喜歡,」她停頓一下。「也相當疼我。對一個獨自奮鬥的女人而言,人生常常是艱苦的。」

  「財務方面的困難嗎?」他揚起眉毛。「據我所知,搖滾歌星的所得極其可觀。」

  「在他們的行情看俏時確實如此。」她扮個鬼臉。「一位傑出的音樂家甚至可以擁有持久不墜的事業。不幸的是,我花錢的速度似乎和賺錢的速度一樣快。」她輕撫那件天鵝絨的晚禮服。「我喜歡漂亮的東西,而我對自己的才華並沒有幻覺。不錯,我有很好的肺活量、有相當吸引人的格調,更有一副性感的胴體,適合尼爾為我設計的任何服裝。我可以再紅個一年左右,但一個新的偶像終究會取代我。」

  「你現在還是非常有可看性,我可能也想去觀賞你的表演。」

  她設法隱藏住突然湧起的驚慌。他不能那麼做。她在舞台上時,總是會顯露出太多的自我。「你不喜歡搖滾樂,我也不可能傑出得足以使你改變主意,你會非常失望的。」

  「你非常實際。」

  「我所經歷的人生不允許我有其它的作法,」她故意停頓片刻。「我已經學會從每一種關係中得到一定的回報。」她給他一個迷濛的眼神,這是尼爾教她在攝影機前拍攝宣傳照片時用的,現在她已經非常在行了。「這就是我送回那條項鏈的真正原因。我認為我們或許能達成一項協議,你對能取悅你的女人一向非常慷慨。」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你知道我不追求永恆的關係。從小你就非常聰明,我也從不設法對你隱瞞我和女人的關係,我並沒有改變。」

  她大笑。「你的調查報告中顯示我有尋覓承諾的傾向嗎?」她搖搖頭。「永恆對我也沒有任何吸引力。我只是正好在明天的演唱會後有三個月的空檔,而我認為我們或許可以一起消磨時光。」

  他的神情謹慎。「讓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好不好?你正在提議成為我接下去三個月的情婦,沒有任何感情瓜葛或責任義務,只是為了要交換我的?」他的唇彎成一個毫無喜意的笑容。「慷慨?」

  她的喉嚨好乾燥。「對。這個提議吸引你嗎?」

  「噢,它確實非常吸引我。你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而我一向喜歡作風明快的凱丁女。」

  凱丁女。他並沒有特別加強那個字眼,可是它仍然銳利得像把尖刀。她努力地維持住她的笑容。「我記得。那我們是不是一言為定?」

  「或許吧!」他的表情凝重。「你這個非常誘人的提議中有一點使我略感不安。」

  「不安?」

  「或許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或許我喜歡在擁有一個女人之前知道她想要我,即使她是假裝的。」

  假裝。噢,老天!誰會不想要他?她的問題就在於她絕對不能顯示出她有多想要他。「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我的心意。」她的聲音有點沙啞,但他可能會誤認為性感。「小時候,我就對你有一股狂熱,即使長大後仍然無法消弭。我認為和你一度春風不但可以帶來一段快樂的時光,或許也可以拔除你在我心中的影子。」

  「拔除你心中的影子?」他重複道。「你把我說得好像是個魔鬼。如果你要做一個成功的凱丁女,就必須更小心地選擇你的用字。我不確定我喜歡你所使用的字眼。」他瞇起眼睛。「不過,我必須承認我確實喜歡在你的心中佔據一席之地。」

  他敏捷地站起身子,大步橫越房間。在她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之前,他已經拉地站起來。他的眼睛不再冰冷,反而燃燒著熾熱的火焰。她的心立刻狂亂地跳動。「你幻想過我嗎?」他柔聲問道。「幻想過我和你做愛的情景嗎?」

  她無法呼吸,只能喘息地說出一個字:「有。」她知道她的眼睛會顯示太多情感,並設法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大概有一、兩次吧!」

  「我自己也開始有一、兩個幻想了。」他強壯而優雅的雙手輕輕地按住她的肩頭,隔著黑色的天鵝絨按摩她細嫩的肌膚。他的視線再次落在她豐滿的胸脯上。「你知道在你像剛才那樣聳肩時,正好可以讓我瞥到你那對粉紅色的乳峰嗎?只是驚鴻一瞥,然後就不見了,比完全暴露在眼前更叫人興奮。你故意那麼做的嗎?」

  「不是!」她的聲音低如蚊炳。她很高興他不再盯著地的臉龐,因為她的雙頰突然發燙。「我不知道你會看到。」

  「設計這件禮服的人知道,而且他的用意非意明顯。再也沒有比用黑天鵝絨襯托雪白肌膚更叫人無法抗拒的設計。」他的聲音突然嘶啞。「你的胸脯非常美麗,肌膚更是吹彈得破,」他的一手緩緩自她的肩頭滑向喉嚨。「使我聯想起德拉羅西畫中的美女。」他的手指探向她左邊的乳房;如羽毛般輕柔的撫摸卻使她的全身發熱。「可是所有的畫應該有一個合適的畫框。」

  她感覺彷彿被催眠了,而她的胸脯正在他的注視下堅挺和脹大。「畫框?」她含糊地問道。

  他輕輕地笑起來。「有何不可?它們顯然正在吶喊著我的注意。而且,你很快就會脫離這件禮服的束縛。」他的另一手離開她的頸間,迅速地拉下那罩住她肩頭的天鵝絨,然後她的胸脯獲得自由,由黑色的天鵝絨托住,這就是衛理創造出來的畫框。他凝視著他的傑作,露出迷濛而性感的眼神。「老天!你真美。我一定得為你訂做一件鑲著粉紅色鑽石的黑色天鵝絨背心。」他緩緩地低下頭,直到溫暖的氣息輕拂她的乳頭。「黑色的天鵝絨和堅硬的鑽石,」他伸舌輕舔,一道強烈的電流立刻竄過她的全身。「襯托出雪白而光滑的肌膚,」他吸吮她的乳頭;她感覺胃部的肌肉開始緊縮。「和柔軟的粉紅雙峰。」他輕輕啜飲、品嚐、嚙咬,含糊不清的話語和熾熱的氣息一起襲向她赤裸的胸脯。他摩擦她乳房的內側時,她感覺他的臉頰堅硬而略帶粗糙。「你喜歡嗎?你可以在我帶你上床時穿著……看起來一定美極了。」

  她幾乎聽不見他的話,全身都在燃燒著。一股奇異的虛弱襲擊她,但她卻又在同時感覺生動、活躍而渴望。「只要你喜歡,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他突然一僵,並猛地抬起理在她胸前的頭,好像無法再忍受她的誘惑。「多麼溫馴。」他的聲音仍然因慾望而沙啞,但也同時摻雜著一絲叫人困惑的憤怒。「你會是一個多麼傑出的小情婦啊!黛娜。或許是我生平碰到最熱情的一個。」他很快拉回地的上衣,並往後退開。「可是,這麼熱情的表現是不是和那個鑽石的提議有關呢?」

  她抬起顫抖的手拂開臉上一綹金銀色的秀髮。她絕對不能讓他看出這句話對她造成多麼大的傷害。在她的身體仍然因壓抑的飢渴而疼痛時,要對他保持冷靜的態度實在是極度困難。「我一向非常喜歡鑽石,」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而粉紅色的似乎又特別可愛。你好像有一點不高興,是不是要改變心意了?」

  他的視線再次落在她的乳溝上,彷彿無法移開。「不是不高興而是不安。你對我有一種非常強烈而原始的影響,只要是和你有關,我就會輕易地產生一種類似著魔的反應。」他直接凝視著她的眼睛。「我不允許自己對任何人產生那種反應。」

  「我知道。」她不是有意要說這句話,因為在目前她不能洩漏任何真正的感情。「我是說,你顯然只對露水姻緣感興趣,類似著魔的反應當然不是你所願意忍受的。在三個月內,你可能就會厭倦我了。」她不能逼他,所以又聳聳肩轉開身子。「不過,這是你的決定。」她緩緩地走向房門。「我不要你有一絲不安的感覺。」

  她拿起放在門邊矮櫃上的皮包打開,取出那條金色的項鏈丟在櫃子上。「可是,在你下定決心之前,我認為你最好還是保留這個。」

  「這是最後通牒嗎?」衛理問道,表情再次變得警覺而戒慎。「性方面的佔有,或者一無所有?」

  「我沒有這麼想過。不過,或許這就是我的意思。」她打開門。「晚安,衛理。」

  「黛娜。」

  她停下腳步,回頭望著他。

  「你沒有詢問令尊的情形。」他說道,綻開一個殘酷的笑容。「你不想知道在我告訴他,我們已經找到你時,他有多欣喜若狂嗎?」

  她感覺血液自她雙頰消褪。她一直以為她已經在這些年中武裝好自己,但精明的衛理還是一下子就找到她的弱點,而且毫不留情地攻擊。有片刻的時間,她感覺和小時候一樣的脆弱和不設防。

  「不,」她顫抖地說道。「不!,我不想知道。」她極其迅速地關上門,完全沒聽到衛理在她身後發出的低咒聲。

  他衝動地踏前一步,然後又停下來,握緊的雙拳垂在身側。他已經傷害她了。他早知道如果以前的黛娜還有些許殘留的痕跡,他的話一定會傷害地。可是他故意用它來試驗這個使他如此憤怒和沮喪的世故女人。她臉上苦惱的神情為什麼使他略感嗯心?他對女人一向不是特別仁慈,但他過去的行為也從未帶給他如此深切的罪惡感。自從她跨進那扇門後,他就感覺他所認識的黛娜就隱藏在那層含笑的世故表面下。離他這麼近卻又那麼遙不可及。一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這個黛娜的改變太離譜了。

  他走向那個矮櫃,拿起她隨手丟在那裡的項鏈。他為什麼要懷疑這個他早就知道必然會來臨的變化呢?她是一個極其誘人的女性,如果他不接受她的建議,那他就是個傻瓜。他的舌上仍然殘存著她胸脯的甜蜜,而他的腰間也仍因對她的慾望而騷動著。不!他一定會接受她的建議。老實說,他現在就有跟隨她去她下榻旅館的衝動。

  他憶起她並不是獨自住在那個房間時,抓住項鏈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根據那份調查報告,有一個叫邵尼爾的傢伙最近搬去和她一起住。他驚訝地發現他真的因憤怒而顫抖著,他深吸了一口氣,鬆開緊握的拳頭。但手掌上已印下玫瑰花的模糊圖案。他看得到報告中那個不知是什麼長相的男人正褪下那件黑天鵝絨的禮服,露出她惹火的胴體;而她則綻開笑容,慵懶地躺在床上,伸出雙臂歡迎……他搖搖頭甩掉那個幻影。他現在的感情大強烈,如果他繼續這樣下去,那使他如此不安的感覺將會逐漸增強,直到他真正地為她神魂顛倒。

  他想知道和這個新的黛娜有關的一切。可是,布克偵探社的報告卻少得可憐,他們似乎認為他只對黛娜的羅曼史感興趣。他轉身緩緩地走向長沙發旁的矮几上手拿起話筒,一手找出布克偵探社的名片,並迅速地按下號碼。

  「戴馬丁?我是巴衛理。我決定要一份更深入的報告,盡快給我。」他停頓一下,憶起黛娜顯然不願意他去看她的表演。「我還要一張復仇女神合唱團明天晚上演唱會的門票,不要大靠近舞台。」戴馬丁開始抗議,但他很快打斷他的話。「我要那張票,為你自己也弄一張。每一場銷售一空的演唱會都會有黃牛票,設法為我弄到。」幾分鐘後,他掛上電話,坐在長沙發上,並伸長雙腿,心不在焉地瞪著黛娜剛剛才關上的那扇門。那股不安的感覺依舊在他心中徘徊不去,但他知道不管他在黛娜誘人的面具下找到什麼,他早已經下定決心。

  他無法漠視在他幻想地和邵尼爾在一起時,所感覺的那股強烈的嫉妒。不管她有沒有戴著他的項鏈,她仍然屬於他。這是她在她愛人懷中度過的最後一晚,他早應該把她留在自己身邊,而不是讓她回去找那個王八蛋。該死!他有預感今晚會是一個無眠的夜。

  黛娜在演唱會上的表現有如狂野而燦爛的火花。從千百位尖叫著的歌迷把雛菊丟上舞台的那一瞬間開始,到她消失在煙霧和燈光之間,台上始終沒有冷場。

  她穿著一件寬鬆的象牙色長上衣,薄薄的衣料顯露出玲瓏的身軀;長及大腿的上衣則展現出她勻稱的美腿。但在演唱會開始後沒幾分鐘,衛理和所有吼叫的歌迷都被她的活力所吸引,再也無暇注意她的性感。她的精力是如此充沛,而表達的情感又是如此直接和赤裸,足以觸動每一位觀眾的心弦。她就像一團火球般輻射出熊熊的火焰,把每一個人都籠罩在她的魅力中。

  「她真棒!對不對?」戴馬丁問道,場內的燈光已經亮起。「我覺得好像被放進扭紋的機器中絞乾。」他搖搖頭。「你知道嗎?在經過最初的幾分鐘後,我甚至忘記她有多艷麗,難怪這場演唱會的門票會銷售一空。」

  「是啊!她是很棒。」衛理的神倩若有所思。

  今晚的黛娜完全擺脫昨晚的冷漠和世故,變得如此有活力、有感情。她為什麼要設法掩飾住那份情感?可是,發現謎底的過程一定會很有趣。如果今晚的演唱會可以做為任何指針,那接下去的三個月將會非常剌激而興奮。他站起身子。「我要去後台。打電話給機場,要他們把飛機加滿油準備好,然後去車裡等我。」

  戴馬丁也站起身,並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為什麼不讓我跟你一起去,至少在你進後台之前?帶著你口袋裡的那個小玩意兒在這種人潮中行走並不安全。」

  「我目前相當安全。」衛理的唇邊閃過一個幽默的笑容。「黛娜已經把所有人都搾乾了。」

  他花了十五分鐘和包圍在後台的安全人員爭辦後,他們才答應派人去通知黛娜。在他被允許進入後台時,他的脾氣已經瀕臨發作的邊緣。他命令那些偵探來保護黛娜顯然完全沒有必要。

  她仍然穿著那件長達大腿的寬上衣,但已經拿下那頂可怕的橘色假髮。他走進化妝室時,她抬起頭看他,但沒停止梳頭髮的動作。而那副世故的面具又已掛回地的臉上。現在他更覺惱怒,因為他已經看過隱藏在面具下的另一面。

  「你一定非常疲倦,剛才在那裡的表演相當吃力。」他邊說邊關上房門。

  「你剛才在觀眾群中?」她的手停在半空中。

  「我看了一點,」他漫不經心地說道。「我甚至可能被迫去大廳裡買一件黛娜的運動衫。你的表演留給我非常深刻的印象。」

  「別開玩笑了,」梳子繼續有節奏地移動。「我告訴過你我的歌聲沒有值得稱讚的地方。」

  「可是你的肺活量確實像你自誇的那麼美妙,」他停頓一下。「我不大相信你在歌壇的地位會像你宣稱的那般岌岌可危。」他看到她的手握緊梳子的把手。

  「那是因為你對搖滾樂壇所知不多。今天的巨星,明天可能就殞落了。」

  「是嗎?」他懷疑地問道。「那我們必須確定你在殤落之前可以抓住一些靠得住的東西。」他悠閒地走向她,並伸手探進口袋中。「我幫你帶回那條項鏈。」

  「噢?」

  「可是你沒給我盒子,所以我只好自己找了個代替品。」他把手中的東西放在她面前的化妝抬上。「我認為你會更喜歡這一個。」

  那個盒子大約兩英吋見方,是她生平所擁有的藝術品中最神奇的一個。它是由整塊的翡翠所雕成,還鑲著一排排閃耀的鑽石。她不相信地瞪著它。「大美了!」她喃喃地低語。「一定是個無價之寶。」

  「我買來的;只要能用錢買到就不可能是無價之寶。」他打開盒蓋。「可是,我認為你會發現它可以適當地表達我的慷慨。」

  「我相信絕對不只是適當而已。」她眩惑地說道。「這應該表示你已經下定決心了吧?」

  「不錯,」他從食中拿起那條項鏈,掛在她的頸上。「經過仔細的思考後,我發現我完全無法抗拒這個特別誘人的建議。」他的眼眸在鏡中迎上她的,而他的手則滑進低低的領口覆住她赤裸的胸脯。「你非常有反應。」他冷靜而客觀地說道。「你喜歡我把手放在你身上,對不對?」

  「對。」她的心跳得如此用力,她幾乎無法呼吸。「我確實喜歡。」

  他的手緩緩地揉捏著地的胸脯,好像在她的肌膚上點上一把又一把的火舌。「非常好,因為在接下去的三個月中,它們會經常停留在你身上。其實,我發現要它們離開你是不可能的事。」

  「我希望你沒有任何無法更改的計劃,我今晚要帶你離開。」

  「今晚!」她睜大眼睛,然後喘息一聲。他正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一顆堅挺的乳頭,恰到好處的力道帶來一股融化她的暖流。她閉上眼睛,直到那股戰慄略微消褪。她睜開眼睛時,裡面仍然盈滿激情,現在她幾乎無法思考。「我們今晚要離開?要去哪裡啊?」

  他從鏡中注視她的反應,臉龐也因喜悅而變得性感而迷人。「去聖地卡哈,還會去哪呢?下個月的月初我必須和雷亞力見面,磋商新的協議。」他懶洋洋地輕扯著她的乳頭,愉快地注視著她臉上欣喜而陶醉的神情。他移動雙手托起她的乳房,專注地凝視著堅挺的乳頭抵著薄薄的衣料,彷彿要掙脫束縛。「老天!真美。」他俯下身子,溫暖的氣息拂過她耳邊。「這使你興奮,對不對?」他沙啞地低語,眼睛仍然盯著她鏡中的影像。「你的另一個畫框,黛娜。或許我應該在飛機上用無線電通知僕人馬上在我的套房裡安裝一面落地鏡,我喜歡看你興奮的模樣。」

  他所做的一切都會使她興奮,即使只是和他在同一個房間裡。「我必須回去收拾行李。」她說道。

  「不必!」他的牙齒輕扯她的耳垂。「我會為你購買你所需要的任何東西。你的護照在那裡嗎?」她點點頭,雙眸緊盯著他黝黑而性感的臉龐。「很好。我會派人去你的旅館裡拿護照,然後要他在機場和我們見面。等你換好衣服後,我要盡快離開這裡。你應該知道我要一樣東西時,從來沒有等待的耐心。」他的舌輕觸她耳後的敏感部位,使她的嬌軀猛地一顫。「而我非常想要你,黛娜。」

  她知道他要她,貼著她背部的胸膛緊繃而堅硬,顯示出他壓抑的慾望。「好。」她仰起頭靠著他。這又會有什麼不同呢?唯一重要的是他正要帶她回家。「我答應你。」

  「我要再看看你。」他的聲音是一聲沙啞的低語,而他的手離開她的胸前,笨拙地尋找著上衣的後方。「這件衣服有拉煉嗎?從你昨晚離開後,我的腦子裡只能想著你赤裸的胸脯有多美,而你的滋味又有多甜蜜。」他的語氣有一絲沮喪。「我該怎麼做才能脫下這件鬼東西?」

  「這件衣服沒有拉煉,必須從頭上脫掉。」她作夢般地說道。他要她,在經過這些疼痛的歲月後,他終於要她。

  「那就快脫掉啊,該死!我要看你。」

  她倏地睜開眼睛。「在這裡?」她問道。

  「在任何地方。」他的眼眸熾熱而迷濛。「我要你。現在我根本不在乎我們是否暴露在你那些歌迷之前,即使在外面的舞台上,我仍然要你。」

  她感覺全身的每一根骨頭都要融化了。其實,她也不會在乎。「衛理,我不……」一個新的聲音打斷她的話。

  「黛娜,你能不能幫我扣上這個該死的……」門被打開,她在暈弦中看到尼爾穿著優雅的燕尾服長褲和白襯衫。他看到衛理時,就在門口停住。「噢,對不起!我有沒有打擾到你們?我只是要你幫我扣上這些該死的袖扣。」他走上前。「做個乖女孩,幫我一個忙好嗎?」他朝她伸出手腕。

  「什麼?」她搖搖頭,腦中頓時清晰不少。衛理已經在她身後站直身軀,他的雙手滑下她的肩膀。「噢,好,當然好。尼爾,這位是巴酋長,巴衛理。邵尼爾。」尼爾禮貌地朝衛理點點頭。黛娜在為他扣上袖扣時,雙手微微顫抖。「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用袖扣,你從來無法扣好。」

  「優雅啊,甜心。我喜歡看到那些歌迷震驚的神情,讓他們知道搖滾歌星也有這麼正經八百的時候。」他抬起另一隻手腕,朝衛理說道:「他們真的非常熱情,對不對?你要來參加今晚的慶功宴嗎?」

  「不去!」衛理的聲音柔和得近乎危險,黛娜的身體一僵,視線也迅速地飛到他臉上。「黛娜也不去,很抱歉讓你失望,可是她今晚要和我一起走。」他轉過身子,走向門口。「我在車裡等你,黛娜。」門在他身後用力關上。

  「他就是那個男人,對不對?」尼爾平靜地問道,藍眸好奇地盯著她的臉龐。他從來沒看過她像現在這樣充滿燃燒的熱力,即使在舞台上表演時也不曾如此。

  「你和我設下那個小小的計謀,就是為了要使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發愁地撇撇嘴。「如果我早知道他是這麼有威脅性的男人,那我可能會猶豫一、兩分鐘。我不確定他會平靜地離開,或者先命令他的手下砍掉我的頭。」

  「聖地卡哈已經不再流行砍人頭了。」她說道,但笑容卻是顫抖的。「對,他就是那個男人。」

  「你要永遠離開嗎?」

  「你會很容易就找到取代我的人,不會有任何困難。或許她的聲音還會比我高明哩!」

  他的神情嚴肅。「我們都會想念你。你真的不會改變心意嗎?」

  「在我們開始合作時,我就告訴過你這只是暫時的,在時機來臨時,我就會離開。這種生活並不適合我,也不是我想要的。」

  他俯身親吻她的臉頰。「那就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吧!我永還支持你。」他站直身軀。「我會叫保利和吉尼進來說再見。我們不希望讓尊貴的酋長久等,對不對?」他在那裡站立片刻,凝視著她。「我記得你第一次走進蘇荷區那家俱樂部的情景。那時候,你只有十六歲時,看起來好像是一隻飢餓的小雞。」

  「我確實飢餓,」她說道。「而且害怕。老天!我真的害怕。」

  「我從來不知道;你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最膽大的一個。」他哀傷地一笑。「我始終很驚訝我會邀請你加入我們的團體。我的決定對我們都很幸運,對不對?」

  「對,非常幸運。」她柔聲說道。「我一直不敢給你大大的信心,因為我青蛙般的聲音可能會使你砸鍋。」

  「可能吧!」他輕撫她的秀髮,整個房間的光芒似乎都凝聚在那頭金銀色的秀髮上。「如果事情不像你預期中那麼順利,隨時歡迎你回來找我們,我總是可以為你安插任何工作。但還是祝你好運,甜心。」

  「再見,尼爾。」她沙啞地說道。「謝謝你,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他聳聳肩並轉開身子。「你付出的比得到的更多,你一向如此。記得和我保持聯繫。」

  她注視房門在他身後關上,她的喉嚨因淚水而發緊。這麼多年了,她一直不曾瞭解和他們道別會有多困難,她總是一心凝視著終點的目標,卻不知道她在一路上得到多少的寶藏。她站起身子,從頭上褪下那件表演服裝。如果事情不順利,尼爾這麼說過。她突然感覺一股恐慌。不!事情一定會很順利,她無法忍受其它的結果。她的一生都維繫在這次的孤注一擲上。噢,老天,一定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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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0:54: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午安,巴酋長,一切都已經遵照你的吩咐辦妥。」羅爾在大門迎接他們時,恭謹地說道,好像衛理才離開聖地卡哈幾小時,而不是六個月。羅爾拍拍手,兩個穿著白制服的少年立刻上前提下大轎車裡的行李。他轉向黛娜時,削瘦而蒼白的臉上仍然像平常一樣鎮靜。「我可以說我很高興看到你又回到我們身邊嗎,麥小姐?」他問道。

  「謝謝你,羅爾。」她低聲說道,設法壓抑住笑容。她很難相信他的話是出自肺腑,因為過去她曾經不只一次地擾亂他嚴肅而一成不變的生活。她總是喜歡開最大的玩笑,只是為了要看看她是否能打破羅爾冷靜的外貌。而她從未成功。「回來真好。」

  「我自作主張要他們今晚在你的套房裡服侍你們用餐,巴酋長。」羅爾邊說邊引導他們穿過門廊,走下光亮的馬賽克走廊。「在經過這麼長的旅程後,你一定非常疲倦,麥小姐。時差可能會搞亂你的體能狀況。」

  「我覺得很好。」她很高興有羅爾在他們之間作緩衝,經過多年的相處後,羅爾已經摸熟衛理的脾氣,根本不理會他陰鬱而嚴肅的神情。「不會太疲倦。」

  「你已經忘記黛娜的精力足以媲美一座發電廠嗎,羅爾?」衛理嘲諷地說道,在他自己的套房前停住。「時差和幾千哩的飛行對她而言,根本不算是一回事。」

  「我沒有忘記。」羅爾的臉上出現痛苦的神情。「麥小姐一向精力無窮,尤其是對她……對她感興趣的事。」

  「不過,我們還是必須在我的套房裡用餐。我發現我並不像我們的黛娜那樣精力充沛,也不能像她習慣交往的那些年輕搖滾歌星般活蹦亂跳。」

  他最後一句話中有明顯的嘲諷意味,可是黛娜只感覺鬆了一口氣。至少他還肯公開他的想法。自從尼爾出現在她的化妝室後,他的心情一直非常惡劣。整段旅程中,他都沒理會她,只是把自己理首在堆積的文件中。就某方面而言口,這樣子反而使她比較輕鬆,至少她不必再時刻保持警戒,也不必假裝出那副世故而老練的模樣。「噢,我不知道。你應該看看我們在交往兩個星期後的模樣,我們幾乎是夜夜春宵。」

  「我想像得到。」衛理咬牙切齒地說道,並打開門。「不過.我早已稱讚過你過人的精力。你的房間就在隔壁,請你在四十五分鐘後和我見面。」他用力關上門,但至少不是用摔的。

  黛娜朝緊閉的房門扮個鬼臉。不錯,衛理確實不高興,但又扯不下那張尊貴的臉。「你認為他是在侮辱我嗎,羅爾?」

  羅爾的棕眸中閃過幽默的神色。「我不會那麼說,麥小姐。可是,我相信我們兩人都十分瞭解巴酋長。」他走向下一個門口。「你在這裡應該會很舒服。酋長從舊金山機場打電話給我時,已經吩咐我為你準備需要的衣服。而我也已照辦。」他的眼睛很快瞥過她豐滿的胸脯。「他說你有相當大的改變,我希望那些衣服會合身。」

  「我會設法。」她含笑說道。「我現在並不比以前講究穿著,只要你記得幫我買靴子和牛仔褲,我就會非常開心。」

  「噢,我確實記得。」他微微一笑。「你總是待在馬廄裡,或者騎著酋長的馬四處馳騁。我不大可能會忘記。」他為她打開門,然後退回去,輕輕地鞠個躬。「如果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請隨時讓我知道。再次歡迎你回家,麥小姐。」

  「謝謝你。」她的喉嚨有點緊。這裡才是她的家,她和父親共同居住的那座大房子一向缺乏家的溫暖。「回家真好。」

  她關上門後,靠門站立片刻。她終於在這裡了。她感覺全身都鬆懈下來,流浪的日子已經結束了。她環顧室內,審視著那張鋪著白鍛床單的大床、掛著白色花邊窗簾的窗戶和地板上鮮艷的波斯地毯。最後,她的視線落在床右邊的門上。她知道那扇門通往衛理的房間。她對這個房間極其熟悉,因為衛理所有的情婦都被安置在這裡。她記得她有一次偷偷潛進這裡,心裡漲滿憤怒和嫉妒地檢查著這個被選為寢宮的地點,想著那些漂亮的女人正盤據著他的床得到他的熱情。她的心是如此疼痛,但她卻無法不想,即使是現在,她仍然心痛無比。她絕對不能再回想過去,現在佔據這個房間的人是她。

  她很快走到巨大的衣櫥前打開門。感謝羅爾的善體人意,這裡不但白適合衛理情婦穿著的性感服裝,也有舒適的運動裝,甚至有一件實用的厚絨布浴袍。她取下了那件浴袍,迅速地走進浴室。

  三十分鐘後,她已經洗好操、洗好並吹乾頭髮,而且再次站在衣櫥前,設法決定一個世故的女人應該會選擇什麼樣的服裝去用那頓只有兩個人的親暱晚餐。

  「黃色的絲禮服。」衛理的聲音使她跳起來,她沒聽到他走進來的聲音。他穿著黑長褲、白襯衫,柔軟的布料緊貼著他寬闊的肩和削瘦而結實的腰。他的黑髮仍困剛才的淋浴而潮濕,她聞得到那股熟悉的古龍水香味。「我特別告訴羅爾為你準備那件衣服,我喜歡絲緞的觸感。」

  她猜得出他會喜歡絲緞,但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觸覺會如此重要。她突然憶起衛理的手輕撫著「艾迪帕斯」的馬鬃,那修長的手指強壯但又無限溫柔。「好吧!反正穿什麼都沒關係。」

  「完全相反,這件事大有關係。」他的眼中閃過淘氣的光芒。「這件衣服有拉煉;我衷心讚賞有拉煉的設計。」幽默的神情突然自他的臉上消失。「我想像邵尼爾會有同感。」

  「我不知道,」她伸手取下那件黃色的禮服。「我們從來沒討論過。」

  「你們總是捨不得把時間浪費在閒聊上吧!」他柔聲說道。噢,老天!衛理真的很不高興,她確實希望挑起他的佔有慾,但可不希望到達這種地步。

  她聳聳肩。「大概吧!」她設法綻開一個挑逗的笑容,但他這樣怒視著她時,她實在有點心慌意亂。「你自己也是一個喜歡善加利用時間的男人。」

  「這不一樣。」他傲慢而不講理地說道。「你不屬於他。」

  「在這三個月中,我也不會屬於你。」她平靜地說道。「我們之間絕對是一項暫時性的安排。」她裝出柔順的神情。「完全遵照最尊貴的巴酋長的心意。」

  「我們等三個月結束後再說。」他悶悶不樂地說道。「我不喜歡放棄屬於我的任何東西,」他板起臉孔。「我也不喜歡你幫他扣袖扣。那種動作大……親暱。」

  她眨眨眼。「扣袖扣大親暱?那如果我幫一個男人打領帶,豈不是犯了滔天大罪。」

  「你非常不在乎我的不悅;以前你不會這麼無動於衷。」

  她不是無動於衷,但他絕對不能知道。衛理已經有大多武器了。「你是在小題大作。」

  「我只是要澄清一點,你的任何服務都屬於我,不管是小或大。」他粗暴地說道。「我不和任何人分享。」

  「你可真自私。」她故作嚴肅地整整神色。「我會設法記得。」

  「如果你忘記了,我會在一旁提醒你,」他柔聲說道。「確定你記得,黛娜。」他轉身走開。「我會讓你自己換衣服,我還有幾個電話要打。」他在門口停下。

  「不必浪費時間在那件禮服下穿任何東西,我一向討厭浪費時間。」他離開房間,但沒關上門,一分鐘後,她聽到他在臥室分機說話的聲音。如此親暱,就像他的最後一句話,使她無法呼吸,並感覺突如其來的羞怯。

  老天!不能在現在。她已經如此接近她的目標,她必須大膽而自信。否則,一切努力都會付諸流水。她顫抖地深吸一口氣,迅速地解開浴袍的腰帶。

  大膽而自信。在吃那頓幾乎沉默無聲的燭光晚餐時,她在心中不斷告訴自己。衛理似乎在退縮,甚至顯得遙遠而冷漠。他仍然在生氣嗎?她無法從他沒有表情的臉上看出任何端倪。穿著白制服的僕人把一道道美味的食物端到陽台上的餐桌,太陽還未下山,燭光真是多此一舉。金色的陽光仍沐浴著整個房間,帶來一股奇異但溫馨的懷舊氣氛。

  她根本不記得她吃了什麼,也永遠不可能記得那些僕人的名字或臉孔。整頓晚餐好像在夢中進行?一個在金色薄紗後呈現的幻境。接著,餐具被收拾一空,衛理正遞給她一杯酒。那澄淨的金色酒液和包圍住他們的黃昏連接成一個完美的夢境,它的滋味也是金色的。「非常醇美。」她邊說邊站起身子,走到陽台的邊緣。「來自南方的葡萄園嗎?」

  「不是,是北方。現在它們已經有五成多的收成了。」他來到她身邊,凝視著遠方淡紫色的山丘。「三年前,我們開始開墾馬德拉沙漠邊界的一些山坡地。」

  那漫不經心的說明下有一股隱藏不住的興奮。引水灌溉沙漠的計劃顯然仍是衛理心中最重要的事情,就像她離開時一樣。

  她記得他一直想把這片沙漠荒地轉變為肥沃的耕地。「我想去看看。我可以騎馬馳上那些山丘,看看那裡到底有多大的改變。」

  他皺起眉頭。「不能自己一個人去。沙得阿巴那邊的村落裡聚居著一夥強盜,他們可能在山上也有幾個據點,這就是我要回來的原因之一。」他的唇嚴肅地抿緊。「我想我會去參加一場小型的狩獵活動。」

  「我和你一起去。」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不准你去!」他簡單地說道。「我從來沒見過比你更會惹麻煩的人,我懷疑這些年來是否有任何改變。」

  「我聽你的話就是了。」她垂下長長的睫毛,不讓他看到她眼中的怒火。「或許我可以改去葡萄園。」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我記得你上次去那裡時說服我的員工召開一次月光下的踩葡萄大會,我的工頭說破嘴都無法制止他們。」

  「他不太講理;」她忍不住綻開笑容。「我只是想幫個忙。每一個人都玩得非常愉快。」

  「可是第二天也都筋疲力竭得無法工作;」他冷冷地說道。「你的情況也一樣糟。我必須抱著你回家,你簡直像掉進酒缸裡。」

  她記得她偎在他的懷抱裡,聆聽著他平穩的心跳。他一路低聲責備她,並裝出吃力的喘息聲。可是他的雙臂始終溫柔無比。在她寂寞時,她總是緊緊懷抱著這個美麗的回憶。「在葡萄上跳舞是一項傳統。」

  「但不是在半熟的葡萄上,」他冷冷地說道。「也不是在他們必須加緊工作的時候。在我有時間陪你之前,你不能接近那些葡萄園。」

  她不高興地皺起眉頭。「我不能去山上,也不能去葡萄園,那我可以去哪裡呢?」

  「去床上,像一個規矩的凱丁女。」他的手覆住她肩頭。「還能去哪裡呢?」

  這些話把她震回現實的世界中,提醒她她現在所扮演的角色。「不錯,還能去哪裡呢?」她取下他的酒杯,和自己的一起放在陽台的欄杆上,然後伸臂環住他。

  大膽,她必須大膽而誘人,那樣他才會變得太興奮而無法停止,也才無法……「你知道你從來沒吻過我嗎?」

  「真的嗎?」他的雙手隔著黃色的絲緞輕輕按摩她的肩。「我們好像在還沒開始之前就已經超越接吻的過程。」他的眼眸突然閃亮有神。「可是,如果你堅持……」

  他的唇覆上她的。優雅、甜蜜而溫暖,比糖還要甜,比陽光還要溫暖。他的舌拂過她的下唇時,她融化在他身上,並渴望地分開雙唇。「我要你,」她喃喃地低語。「給我全部的你。」

  她感覺他的身軀越來越堅硬,然後,他的舌飢渴而熾熱地探進她的口中。他抬起頭,她幾乎無法呼吸。

  「你會得到所有的我,」他沙啞地說道。「一次?」他的舌再次進入她的口中,撒下一道性感的符咒。「又一次。」現在他的唇埋進她的秀髮中,她感覺他的舌伸入她的耳朵。「再一次。」她顫抖著,發軟的膝蓋再也無法支撐她,她只能軟趴趴地靠著他。他的其它女人也有這麼熱情的反應嗎?或許沒有,或許他根本沒注意到。她應該做什麼嗎?她略微退開身子,迅速地解開他的襯衫。

  「黛娜。」

  她仰頭注視他。

  他的臉上除了飢渴外,還有一絲幽默的神采。「你不覺得我們應該進去嗎?你的急切真的使我受寵若驚,但我還是不喜歡在眾人面前表演。」

  她發出沙啞的笑聲。「可是,這裡可比舊金山的大會場隱蔽多了。」她轉身快步走進房間裡。「那時候你似乎並不介意當眾表演。」

  他跟隨她走進房裡,並關上陽台門。「我現在在我自己的國土上。」他走近一步,站在她身後,然後迅速拉下她禮服後方的拉煉。「而且我告訴過你,我不和任何人分享你。」

  他的手滑進鬆開的禮服裡。「一絲不掛。」他沙啞地說道。「這世界上沒有比知道你在這層薄緞下一絲不掛更引人遐想的事情。」他的手壓擠著地的腰,指尖愉快地梭巡在那滑膩的肌膚上。「我們坐在那裡吃晚餐時,我一直在想脫掉這件衣服後的你會有多美。」他的雙手緩緩地滑上她的肩頭,極其小心地褪下那層薄緞。「我不知道我們今晚到底吃了什麼,」他把衣服一吋吋推下,直到它停頓在她的乳峰上。「我只想品嚐這對溫暖而甜美的乳房。」他又拉下衣服,使它落至她的臀上。

  她感覺暈眩。「而且我不斷猜想你的其它部分是不是也一樣甜蜜。」他突然扯下那包著她臀部的衣料,讓它落在她的腳邊,她的全身只剩下一雙高跟的涼鞋。「看起來確實非常甜蜜,但品嚐起來呢?」

  接著他抱起她,那雙涼鞋和那堆衣服便自動地滑開。他擁抱她片刻,用她柔軟的身驅摩擦他,親暱而大膽的動作使她的心狂野地跳動。「你真美!」他深深地吻她。「而你的滋味……」他抬起頭,閃亮的眼眸中寫滿需要。他顫抖地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放開她。「還不是時候。我要看你幾分鐘,這種金色的餘暉就是大自然特別為你創造的。」他後退幾步,欣賞的眼光梭巡過她的全身,帶給她一股疼痛的需要。他解開其餘的扣子並脫下襯衫,視線從未離開她。「我不要在黑暗中和你做愛。我要現在愛你,注視你沐浴在這層金色的迷霧中。我要一面在你體內移動,一面望著你金銀色的秀髮飛揚在金色的光芒中。」

  她的笑聲沙啞。「那你最好快一點,我不知道這光線會持續多久,」她咬住下唇。「我也不知道我可以持續多久。你要我幫你脫衣服嗎?」

  「我自己來會比較快。」她注視他飛快地褪下他的衣服。他有一具美麗的身軀,她作夢地想著。削瘦而結實,緊繃而堅硬的臀和強壯而糾結的大腿,那片毛茸茸的胸膛好像在邀請她的碰觸。「這是我們今晚最後一個倉促的行動。從現在開始,每一個動作都會緩慢而輕鬆。」他拉著她走向陽台門旁的椅子。「我要陪你遊戲,逐漸瞭解你的身體。我不知道我能忍受多久,可是我要試試看。你會不高興嗎?」

  「一點也不會。」她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只是一聲細微的喘息。但她能發出這點聲音已經使自己頗為驚訝了。

  「很好。」他坐下去,拉她坐在他的大腿上面對他。她喘息著,感覺他強壯而堅硬的身軀帶給她一股強烈的震撼。她從來不曾感覺如此的女性化,她的每一條曲線都顯得分外的柔和,高聳的胸脯也變得更加豐滿而沉重,靠著他大腿的臀也略微膨脹。老天!他們的身體多麼不一樣啊,他用他的胸膛輕輕地摩擦她,挑逗著她的胸脯;那柔軟的胸毛不斷搔弄著敏感的雙峰。她忍不住發出低沉而沙啞的呻吟,並更加拱向他。「衛理。」

  「我知道。」他像一隻敏捷的貓般磨贈地,性感而愉快的神情帶來相同的挑逗效果。「太多了,對不對?我也飽受折磨,好像隨時會炸為碎片。只要再過一會兒。老天!你靠著我的感覺真好。」他睜開眼睛,裡面籠罩著一層專注的霧氣,靠著地的身軀也變得堅硬無比。緊繃的肌肉使她感覺無法承受的興奮。他親吻她的太陽穴。「千萬不要動,我要珍惜你一會兒,不會太久。」

  然後他的手技巧地愛撫她的全身,每一次熟練的撫摸都使她戰慄。那些黝黑而修長的手指正托高她的乳房,輕輕地摩挲著那光滑的圓球。她感覺得到胃部的肌肉緊繃起來,體內漸升的緊張逐漸化為有形的疼痛。

  「這麼美。」他的手滑下她的胃,感覺那裡的緊繃時,他發出柔和的笑聲。「你要我,對不對?你知道這帶給我多麼美妙的感覺嗎?你有多麼想要我呢?」他手指往下探索她的雙腿之間。它們突然進入並開始移動時,她不禁倒抽一口氣,把臉埋進他的胸膛上急促地喘息著。不可思議,這真的不可思議!「我覺得你非常渴望我。」他沙啞的聲音說道,另一手也大膽地探索。「可是還比不上我對你的需要,我好像隨時會化為灰燼。我以前從未如此渴望過一個女人,這簡直像在撕裂我的身軀。」

  即使經過那層環繞著她的眩惑,她仍然意識得到他沙啞聲音下的憤怒。可憐的衛理,她昏沉沉地想著,他總是想控制住一切,但他卻和她一樣墜入這性感的迷網中。她的唇愛憐地吻著他的肩。「沒關係,衛理,一切都會很好的。」

  他驚訝地注視地,然後,溫柔的神情取代原先的緊張和僵硬。「是的,一切都會很好。」他嘶啞地回答。

  他的雙臂迅速地環緊她,然後他突然站起來,抱起她走向那張大床。把她輕輕放在涼涼的緞質床單上,再跟隨她躺下去,用大腿夾住她的嬌軀。她感覺得到他粗糙的腿毛在摩擦著她光滑的肌膚。他們之間的差異如此之大,又如此之美!

  「你知道在我望著你時,我看到什麼嗎?」他喃喃低語。「金色的光芒。絲緞般的金色肌膚和金銀秀髮。」他懶洋洋地愛撫那頭濃密的髮絲,然後拉起兩綹長髮圍繞住她的乳房,只剩下兩顆粉紅色的乳頭。「只有道兩顆可愛的小東西是粉紅色的。」他低下了頭,輕輕地咬著一顆堅硬的乳峰。

  他也是金色的。流瀉進室內的夕陽餘暉籠罩住他古銅色的肌膚,使他看起來彷彿一尊金色的雕像。她感覺他的舌愛撫著、他的牙齒輕咬著,喚醒她全身每一個熱情的細胞。她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肩,抬高身子拱向他。「我要記得你甜蜜的每一吋,你應該被慢慢品嚐。」他閉上眼睛。「可是我大餓了。我已經快餓死了,黛娜。」他放開她的胸脯,雙手開始移向她的大腿。「你也和我一樣嗎?」

  飢渴、疼痛,吶喊著充實和滿足。「對,我也快餓死了。」

  他嘶啞地大笑。「老天!我多愛聽你這句話。」他俯身親吻她,愛憐和甜蜜的舉止雖無法消減他們的飢渴,但卻湧起無盡的喜悅和美。

  他往前衝刺。疼痛!但那強烈的刺痛只持續片刻,而她很快自震撼中恢復。可是衛理卻大叫一聲,並在她懷中僵硬。不!他絕對不能退縮。「沒關係。」她的手放開她緊抓的肩膀,滑上去愛撫他的雙頰。「請你不要停,真的沒關係。」她現在已經好多了。她開始移動,鼓勵他並刺激他。

  「鬼才會說沒關係。」他的臉龐因飢渴和震驚而扭曲。「這絕對有關係。」她又移動,一股戰慄竄過他的全身。「老天!不要那麼做,我無法思考。」

  「不要思考,」她設法抱緊他,讓他更進入她。他發出需要的呻吟。「只要和我做愛,我非常非常需要你,衛理。這是正確的。你難道看不出我們有多適合彼此嗎?」她的聲音顫抖。「不要想,該死!」

  「噢,老天!」他的低語幾乎是一聲無力的祈禱。「我不能,再也不能。」他緩緩地移動.試探性地衝刺,然後完全迷失在他們共同創造的強猛節奏中,和她一起躍進那閃亮的火焰中。金色房間中的金色火焰。噢,愛!衛理,給與,接受。火焰不斷往上燃燒,旋轉在極美的漩渦中,爆炸出可以持續到永恆的心醉神迷。

  永恆。可是,整個房間仍然沐浴在黃昏的金色光環中,而衛理堅硬的臉頰偎在她的肩上。他的胸膛費力地起伏,而他的身軀仍然顫抖著。她伸手愛憐地輕撫他頸後乾爽的短髮。此刻,他是她的,他們是如此接近。在經過這麼多年的疏遠和冷漠,她終於可以擁有他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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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0:55:1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為什麼?」他的聲音低沉而嚴肅。他抬起頭時,冷硬的神情立刻把她震出那個美妙的夢境。「該死!告訴我為什麼,黛娜。」

  「我愛你。」她簡單地說道。「我一向愛你,不論是過去或未來。」

  他的臉上掠過一抹震驚的神情。「所以你就把你純潔的身軀像禮物般奉獻給我?」他翻身下床,俯視著她。她的身軀仍因剛才的做愛而火熱,光亮、柔軟的雙唇則略微腫起。一股熾熱的需要跳上他的眼眸,他的雙手緊握成拳。「遮住你的身體!」他吼道。「遊戲已經結束了。」

  對,遊戲已經結束。她早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可是預知並不能減少他的拒絕所帶來的傷害。她柔順地拉起被單遮住自己。

  他快步走向浴室,皺起眉回頭瞥視她。「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不!我不只是把身體奉獻給你。」她的眼眸坦誠地迎上他的。「我故意設下圈套。」

  他低吼一聲,然後消失在浴室裡,並用力摔上門。兩分鐘後,他穿著珍珠色的浴抱回來。他在她身邊坐下,用力抓住她的肩,使她動彈不得。「快說!」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這或許可以阻止我勒死你。」

  「你要我說什麼呢?」

  「你或許可以從艾路易開始,我純潔的小黛娜。」

  「他是巴西馬球隊的一員。」她平靜地說道。「你的偵探應該更仔細地調查那幾個週末。」

  「馬球隊。」他嫌恐地說道。「我早該知道和馬有關。唐班恩呢?」

  「他在德州有座牧場。」她淺淺一笑。

  「又是馬。」他抿緊雙唇。「邵尼爾呢?別告訴我,讓我先猜猜看。在午夜時,他就不再是一位搖滾歌星,而變成一位高明的騎師?」

  她搖搖頭。「他是我的好朋友,同意幫我設下這個圈套。」

  「噢,對了,你的圈套。」他的話中有壓抑不住的憤怒。「現在我們開始討論這件事。這個陰謀在你的小腦袋瓜中到底醞釀了多久?」

  「從我在倫敦逃走的那一天開始。」她說道。「我知道我要做什麼,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做而已。」

  「可是我相信你很快就知道了,而且沒有一絲猶豫。」

  「事情並不是那麼容易。」她的笑容有點哀傷。「最難的一部分大概就是等待。我必須先熬過那麼多年,才能開始思考如何進行。」

  「在你處心積慮時,時間當然特別難熬。」他怒視著她。「我不喜歡被任何人欺騙。」

  「我知道。」她緊張地舔舔嘴唇。「可是,我想不出其它的方法。」

  「你想不出比偽裝妓女更好的方法嗎?讓我恭喜你,黛娜,你的演技簡直是爐火純青,顯然有資格從事這一行。」

  她畏縮一下。「我做的都是必須做的事。只有在我假裝非常有經驗時,我才能確定你會帶我上床……因為你只讓那種女人進入你的生活。」她聳聳肩。「我覺得如果我表現得像一個淘金女郎會使你感覺比較安全。」

  「比較安全?」他不相信地問道。

  她昂起下巴。「對。」她勇敢地回答。「你怕我,衛理,你一向怕我,就是因為你怕我,所以你才把我遣送去英國。」她苦澀地撇撇嘴。「如果你可以不理會你的良心,那你一定會把我送到西伯利亞。」

  「我送你去英國是因為你已經十五歲,而且變成一個無法無天的野丫頭。」

  她搖搖頭。「你送我去那裡是因為你喜歡我。」她無奈地攤開手。「噢,我指的不是男女之間的感情。我知道我那時候的德性,可是你真的喜歡我。」她的聲音降低為耳語。「你甚至可能愛我,那是很有可能的事。那種感情太強烈,對不對?你不會讓自己愛上任何女人。你利用她們,但你絕對不會讓自己愛上她們。」

  他面無表情。「如果你知道這些,那你的作法不是有點愚蠢嗎?我可能會像利用她們般利用你。」

  「可能吧!」她的眼中閃耀著晶瑩的淚珠。「可是我沒有其它的選擇,我愛你。」

  「不要再說那句話!」他厲聲命令。「你並不愛我。你只是在小時候對我產生某種依戀,而且永遠搞不清楚那是什麼。我從來沒見過比你更會鑽牛角尖的人。」他指著那張床。「這只是一段愉快的性插曲。」

  「不是!」她翻身跪在床上。「這不只是愉快,而是一次美好的經驗。你別想用其它的話來形容它!」

  「啊!真正的黛娜終於出現了。你到底是如何壓抑住那狂野的個性而假裝出柔順的妓女模樣?」

  「這並不容易。」她簡單地回答,臉上仍佈滿陰霾。「我知道我必須算好時間,在適當的時機奉獻出自己,否則就必須放棄整個計劃。可是這並不是我們現在討論的話題。剛才發生在這裡的非常美好。老實告訴我,衛理。」

  「剛才確實很美好,」他輕聲說道。「但那並不表示我們能進入天堂。性不是愛,黛娜。」

  「我知道它們之間的差異。」她說道。「我一向知道!戴著眼罩的人是你。」她深吸了一口氣。「現在是你拿下眼罩的時候了。我們已經浪費太多年,而且不再年輕了,衛理。」

  他忍不住莞爾一笑。她看起來比小孩子大不了多少,而那對黑色的大眼眸更流露出童稚般的狂熱和急切。他的憤怒跑到哪裡去了呢?片刻前,他還大發雷霆。為什麼只要和黛娜有關,他就無法維持住他的怒氣?「你有沒有想過戴著眼罩的那個人可能是你?」

  「不可能!」她咬住下唇。「我不能開始有那種懷疑,我不允許自己有。如果我那麼做,我就會變得一無所有。」她搖搖頭。「我太瞭解你,而這是我唯一相信的。」

  「你根本不瞭解我。」他粗暴地說道,倏地站起身子,把雙手插進浴袍的口袋中。「一點也不瞭解,你只是把我幻想成某種童話中的人物。」

  「我瞭解你的一切。」她清晰地說道。「一切。從十二歲你在市場裡救了我一命後,我就開始研究你的生平。你要我告訴你,我對你的瞭解嗎,衛理?」

  「我簡直是迫不及待。」

  「你是一個放縱、性感而且狂妄的男人,而且太習慣於為所欲為。」她平靜地說道。「你也有極高的智能、美好的幽默感,而且差不多是一個工作……只要是和改善聖地卡哈居民的生活有關。」

  他瞇起眼睛。「說下去。」

  她舔舔嘴唇。「你是一位傑出的騎師,對動物非常仁慈。你不允許自己結交任何朋友,但對你的朋友卻極其忠誠。」她痛苦地撇撇嘴。「不過,你從來不允許女人分享你的友誼。我認為我只差一點就能得到你的友誼。」她停頓一下。噢,老天!她必須狠下心腸。「我不能怪你,在有一個像賴海倫那樣的母親後,你還能容忍女人已經是奇跡了。」

  他的全身一僵。「我不相信我會喜歡這麼深入的刺探。」

  「你絕對有生氣的權利,就像我有權利氣你僱用那個偵探調查我。只是我的借口更充分,我早知道我得面對一場戰役,而我必須取得我所能得到的任何武器。」

  「你覺得你從我扭曲的心靈中發現到什麼呢?或許你應該轉行當心理醫師,而不是搖滾歌星。」

  她不理會他嘲諷的語氣。她早知道在她提起賴海倫後,他會更加武裝起自己。「我發現你受過很大的傷害。」她平靜地說道。「你的母親有絕世的容顏,但也有絕世的野心。海倫是一個聖地卡哈和英國的混血女郎,也是一個凱丁女。她渴望權勢,所以成為令尊的情婦,而這只是她計劃中的第一步。她確定懷了令尊的孩子後,就要求他娶她並給她一大筆財富。她知道他要一個兒子,並威脅說如果他不滿足她的要求,她就要去墮胎。」黛娜搖搖頭。「她應該更聰明些。根據我所聽到的,令尊和你非常相像,他可以娶她,但拒絕履行她的勒索,反而把她囚在她的寢宮裡,並且派人日夜監視她,直到你誕生。她非常憤怒,也充滿仇恨。在你出生後幾個星期,她設法逃走,而且還帶走你。這一招非常高明,酋長幾乎花了八年時間才找到你們兩人,然後他休了海倫,把你帶回聖地卡哈。」她迎接他的視線。「我不知道她在那些年裡對你做了什麼,但我在市場中聽到的那些故事並不美麗。她不能懲罰你的父親,所以她就懲罰你。」她的手突然緊緊捏住那條床單。「我真想殺死地。」她激動地說道。

  「真的嗎?」他的臉上出現奇異的溫柔。「你一向是個充滿母性本能的小東西。」他的表情再次變硬。「那是許久以前的事,現在我不需要任何同情或復仇。」他停頓一下。「我也不需要你,黛娜。」

  她感覺一陣心痛。「你需要我。你只是還不瞭解,這就是我來這裡的原因。」她昂起下巴。「我必須讓你瞭解。」

  「可是,你不會有那個機會。」他冷冷地說道。「我明天就要送你回美國。」

  「不行,」她極有把握地說道。「我不走。我知道你會有這種反應,所以我已經做好預防的工作。」她扮個鬼臉。「或許應該說,沒有預防的工作。」

  「我極想知道你憑什麼認定你可以阻止我遣送你離開。你應該記得我是這裡的獨裁者,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而不必取得你的同意。」

  「可是你不會,」她說道。「因為我已經從令堂的榜樣中學到一招。不過,這並不表示我喜歡她的所作所為。」

  「哪一招?」他的神情突然變得非常謹慎。

  「我告訴過你我必須算準時間,」她平靜地說道。「這不但是因為我不能偽裝大久,也因為我的身體狀況。我已經找過醫生,請他為我計算受孕的最佳時機。」她的笑容顫抖。「這就是我的憑籍。我可能已經懷了你的孩子,衛理。」

  在那短暫的一瞬間,他好像被人當頭敲了一棍,但也很快又恢復冷靜。「勒索是最醜陋的行為。」

  她歎口氣。「我就怕你會懷疑,我真的不能怪你。不過,我絕對不想強迫你娶我。如果你和倫敦的安傑斯聯絡,就會發現他已經收到一份合法的文件,上面載明你不必對我和孩子負任何責任。只要你喜歡,我可以問尼爾他是不是願意讓孩子冠他的姓。我相信他應該不會介意。」

  「鬼才准你去問他!」他激動的語氣把她嚇了一大跳。他沉默片刻,設法控制住自己。「你的朋友可以做他自己孩子的父親,但別想領養我的。」

  「沒有人要領養你的孩子。」她安撫地說道。「可能根本沒有孩子,我只是要非常確定我有懷孕的可能。我知道你的佔有慾有多強烈,也知道你會把我留在身邊,直到你確定我沒有帶著你的孩子離開。這可以給我幾個星期,甚至更長的時間,我的經期從來沒準過。」

  「你正在冒一個很大的風險,」他平靜地說道。「你可能會失去一切,也極可能會擁有一個私生子。我並不打算娶你。」

  「我知道你不打算娶我。我告訴過你,我並沒有奢侈的心願,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成為你生活中的一部分,這就夠了。」她綻開迷濛的笑容。「何況,即使你決定甩掉我,我仍然擁有你的孩子,這會是極其美好的一件事。你應該知道我一向相當寂寞。」

  老天!他當然知道。他衝動地走上前。「黛娜……」他停下腳步,想平息那些混亂的情緒、憤怒、愉快和強烈的溫柔。她總是可以毫不費力地喚起他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情感。接著!他的臉上怖滿陰霾。「不!我不會被任何人操縱。如果你要玩遊戲,就去找其它願意的男人。」

  「我只要成為你的女人,」她柔聲說道。「和你的朋友,你孩子的母親。我要成為你的一切。而且我不出賣自己,只肯無條件地付出,衛理。」

  他心不在焉地扒過他的頭髮。「該死!我會傷害你。你知道我會傷害你,你瞭解我。」

  「或許吧!」她聳聳肩。「但即使受到傷害,也仍然值得。」

  「離開我,黛娜。」他的命令中有一絲祈求的語氣。「為了某個原因,我發現我一點也不喜歡傷害你的想法。」

  「那是因為你喜歡我,這使我更有信心。」

  「不要太相信你的運氣。我已經警告過你,在我的心目中,你仍然是我在舊金山用那個翡翠盒買來的凱丁女。我會在我高興時隨時利用你,並在我不高興時任意漠視你,不要期盼任何特殊的待遇。」

  「我從來不期盼任何特殊待遇,」她渴望地注視他,黑眼睛顯得特別的大。「我只能全心希望。」

  「老天!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愛我,只要愛我。「我相信你會完全按照你的心意去做。」她輕聲地說道。

  他抿緊雙唇。「你說得對,或許我們應該從現在開始。在我使用完一個女人後,我希望她回到她自己的床上。我喜歡自己一個人睡。」

  「當然。」她柔聲回答。「我馬上離開。」她把腳放在地上,但雙腿之間的酸痛使她一時之間無法站立起來。

  衛理低咒一聲。「噢,老天!快躺回去。明天離開也一樣。」

  「你確定嗎?」她不安地問道。「我可以……」

  「黛娜,」他咬牙說道。「閉上你的嘴!」

  「好吧!」她躺回那張大床,滿足地縮起身體,她也不想這麼快離開他。「如果你改變心意,只要告訴我一聲。」

  「我會的。」他冷冷地回答,解開腰帶脫下浴抱。現在房間裡幾乎完全黑暗,他走到床的另一邊並滑進床單上時,她只看得到一個敏捷的身影。「睡覺吧。」

  「好。」她幾乎已經睡著了,肉體和精神兩方面的解放對她產生一種近乎麻醉的效果。「謝謝你讓我留下來。」她低聲說道,好像一個彬彬有禮的小女孩。

  「只有今晚。」他吼道。「不必這麼多禮。」

  「隨你。」她昏沉沉地說道。

  他仰躺著,和她隔著一大段距離,但他仍然感覺得到她溫暖而柔順的肌膚。他用手臂枕著頭,雙眸直視著頭上的黑暗。他的身體仍然因強烈的慾望而緊繃。「我有沒有弄痛你?」他突然問道。

  「什麼?」她設法從睡神的魔繭中掙扎出來。「沒有,不是非常痛。」

  「我可能會。」他粗暴地說道。「你應該知道這完全是你自己的錯。我一向不是溫柔的男人,但我也不喜歡傷害女人。如果你有足夠的理智,早該告訴……」他猛地住口,他的長篇大論都是白說的。從黛娜平穩而深沉的呼吸聲中,他可以知道她已經睡著了。

  「該死!」這就是這個瘋狂小鬼會幹的事。她已經墜入安詳的睡夢中,卻留下他面對這種沮喪而疼痛的空虛。他才剛佔有過她,但他仍然堅硬而悸動,就像他把她抱在膝上時……他顫抖地深吸一口氣,並閉上眼睛。他不能想她有多甜蜜,他必須想她如何地設計騙他,又如何地操縱他,好像他是一個無用的傀儡。他一向能控制自己的情感,現在應該也不會例外。

         ※        ※         ※

  他無限小心地滑進她溫暖的信道,一開始時,她很空虛,然後就被他的堅硬漲滿。即使在最深沉的睡眠中,她仍然意識得到他溫柔的移動。多美啊!她夢幻般地想著,不像上次那麼強硬、迅速和令人屏息,反而變得溫柔、緩慢和悠閒的甜蜜。她想睜開眼睛。「衛理……」

  「噓……我不是有意這麼做。我躺了大半夜,設法壓抑,可是我就是無法制止自己。」

  「沒關係,」她的話有點口齒不清。「我喜歡。」

  他輕輕一笑。「我很高興我們之中有一個人欣賞。」他低頭輕吻她的眼瞼,逐漸加快他的衝刺。她聽得到他沉重的呼吸,感覺得到他漸漲的緊張。她想幫助他,可是他的手立刻扣住她的臀,阻止她移動。「不要,我正在設法掌握住剩餘的控制力。我不想傷害你,今晚我根本不應該再做這種事。」

  「你應該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她喃喃地低語。「我永遠要你,衛理。」

  他停下所有的動作。「真的嗎?」他俯身親吻她太陽穴上的微細血管。「我覺得你現在唯一想要的就是回去睡覺。」隨著一個強猛而有力的衝刺,他終於解放出折磨他好幾個小時的緊張,然後他迅速地離開。但這次沒有遠離,反而拉近她,讓她偎在他肩上。金銀色的秀髮像銀網般罩住他的胸膛。他的呼吸逐漸平穩,心跳也慢慢減速。

  「我有沒有幫助?」她睡意朦朧地問道。

  「我不是有意要對你做這種事。」他的聲音充滿對自己的憎惡。「黛娜,我……很抱歉。」

  「有沒有幫助?」她又問道。

  「有。噢,老天!當然有,很有幫助。」

  「這是唯一重要的。」她懶懶地在他肩上一吻。「我喜歡幫助你。晚安,衛理。」

  他沉默許久。在他再次開口時,他的聲音有點沙啞。「晚安,黛娜。」

  他不確定她聽得到,她已經又睡著了。但他發現他不可能跟她一樣入睡。他現在應該可以輕鬆而愉快,但一股和慾望完全無關的緊張卻神秘地籠罩住他。柔情。

  老天!他以前從未感覺過這種柔情,但它卻像一股排山倒海的巨浪般淹沒他。他不要有這種感覺,不管是對任何人或任何事物。他不願意有這種感覺,他喜歡過去的那種生活方式。

  黛娜會屬於他,但只以他選擇的方式。目前他還不知道什麼是最明智的作法,但有一件事是絕對肯定的,在短期內和她再次做愛會是一個錯誤。他太想要她,而這種慾望會給她駕馭他的力量,這是他絕對不希望產生的結果。他必須遠離她,直到這股狂熱冷卻下來。應該不會花太長的時間,從來沒有女人能使他維持幾個星期以上的興致。

  不過,最使他恐慌卻不是肉體上的慾望,而是這份無法控制的柔情。這種情感的變化遠比性方面的需要來得危險,他必須小心翼翼地武裝起自己,才能抗拒他所激發的柔情。他沒有注意到即使在他下定決心時,他的手臂仍然保護地環緊她。

         ※        ※         ※

  第二天早上,黛娜睜開眼睛時,衛理仍然把她擁在懷裡。灰色的晨曦流瀉進窗戶照亮他的臉龐。他們是如此接近,她欣喜而滿足地在那裡靜躺片刻,享受著那浸蝕她全身的美妙和親暱。在過去六年中,她曾經多少次夢想衛理像這樣擁抱著她?

  他看起來好疲倦,他的眼下泛著黑色的陰影,而他的雙頰削瘦而憔悴。在此刻,他完全符合三十八歲的年紀。在他清醒時,他總是充滿活力和力量。她從來沒注意過他也可能像現在這麼脆弱。一股柔情猛地竄過她的全身,她已經愛他許久,但以前從未感覺過這股母性的保護本能。她在他的顴骨上輕輕一吻,勉強地離開他的懷抱。

  她小心翼翼地拉起被單蓋住他的肩,迅速地走向門口。她不能逼得太緊,她必須給衛理消化的餘地。

  昨晚他好像睡得非常少,而那可能都是她的錯。可憐的衛理,他不會喜歡她準備帶來的改革,這實在太可惜了。他必須知道她完全是為他著想,可是她必須先向他證實她是對的。不過,現在她必須後退一下,給他呼吸的空間。

  她橫越馬廄前的草坪時,太陽已經開始散發出粉紅和淡紫的光芒。她停頓片刻,吸進一大口新鮮的泥土香和草香,並感覺習習的涼風輕拂她的臉頰,帶來無限的喜悅。老天!她多麼喜歡這種充滿活力的清晨!

  她正要轉身走進馬廄時,聽到一聲柔和的嘶鳴,便隨意瞥向籬笆外的牧場,然後全身僵住。「艾迪帕斯」,那匹在第一道晨曦下閃耀的黑色駿馬一定是「艾迪帕斯」。她飛快地跳過籬笆,跑向那匹雄偉的神駒。它是如此地美麗,清晰而有力的每一根線條都散發出狂野的尊貴。她接近它時,便放慢腳步,她不能驚嚇它。「艾迪帕斯」總是野性未馴,而且極容易發脾氣。

  「嗨,寶貝!你想念我嗎?」她的聲音輕柔而自然。「我一直很想念你。已經好久了,對不對?從離開後,我的身邊總是有許多馬,但從來沒有一匹像你。」它直視著她的眼睛,但她看不出它是否認得她。她或許永遠猜不出「艾迪帕斯」在想什麼,它從來不顯示它的情感,這一點倒是和衛理非常相像。或許這就是她總是如此瘋狂地喜歡「艾迪帕斯」的原因吧!

  「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為什麼不在暖和的馬欄裡打瞌睡?」她已經站在它身邊,並試探性地伸手輕撫它的鼻子。它注視著她,彷彿瞭解她所說的每一個字。「可是,你從來不喜歡待在那裡面,對不對?我也是,我總是喜歡在這寬闊的空間奔跑,讓長髮在風中飛揚。」她緩緩地撫弄著它的鬃毛。「你說我們現在就去跑一越好不好,寶貝?」然後,她輕悄地躍上馬背,用雙膝夾緊它。如她預料中的,它掙扎片刻,但只是象徵性的抗議。「你也要去跑跑吧,小魔鬼。」她發出輕柔的笑聲。「你只是要給我一個下馬威。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

  她從輕鬆的漫步開始,逐漸加快速度,然後飛快地繞著廣大的牧場奔馳,好像那是一個賽馬場。她放低身子湊向它的馬鬃,和它說話,催促它加速。在她身下的「艾迪帕斯」像絲緞,也像火焰,而狂野的風則冷冷地扯動她的髮絲。這實在太棒了!

  「黛娜!」

  她畏縮一下。噢,老天!是衛理。她偷偷瞥他一眼,他的神情和他的聲音一般嚴肅,而他的頭髮有點凌亂。衛理一向是個整齊的男人,這種情形不但特殊,而且不太吉利。他一定是在醒來後馬上猜出她會來這裡,而且迅速地衝來這裡逮她。該死!她每次做他不喜歡的事情時,他好像總是會知道,也總是當場逮到她。她放慢「艾迪帕斯」的速度,驅策它走向籬笆。「早安,衛理。『艾迪帕斯』看起來是不是很漂亮?它奔跑的速度好像它只有兩歲。」

  「它不是兩歲,是八歲。」衛理清晰地脫道。「而且它在那八年中學會許多整人的技巧。我必須告訴你,它在這裡而不在穀倉裡,並不表示這個可憐的老傢伙想出來吃草。而是因為它最近養成一個討人厭的習慣,總是想踢倒它的馬欄。去年它差點踩死一個在馬廄工作的男孩,」他的眼中冒著怒火。「而你竟然騎在它的光背上!」

  「它喜歡我,」她理直氣壯地說道。「它一向喜歡我。它或許脾氣很壞,但我知道如何應付它。」它直視著衛理的眼睛。「它使我想起你。」

  他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老天!你這個頑皮的小傢伙。」他柔聲說道。「我應該……」他突然輕輕地笑起來,並伸手扶她跳下「艾迪帕斯」的背。「從來沒有女人拿我和一匹馬作比較,尤其是非常討人厭的一匹。」

  「它只有在某些時候會使我想起你。」她修正道。「有時候,它還是相當可愛。」

  他的手握緊她的腰。「小鬼,你這些年變得越來越魯莽了。以前,你從來不敢侮辱我。」

  「如果我以前有勇氣,你現在或許就不會這麼狂妄。」

  「我從來不狂妄,只是從來不曾犯錯。」他輕拍「艾迪帕斯」的屁股,那匹馬緩緩地走開。「就像現在一樣。」

  「如果『艾迪帕斯』已經變得那麼不好駕馭,你為什麼還要把它留在身邊?」

  他沒有看她,只是托住她的手肘,開始帶領她越過那片牧場。「或許是一時的興致吧!」他綻開一個嘲弄的笑容。「我對那個魔鬼確實有一種潛在的親密感覺。」他皺起眉頭。「不管它有多喜歡你,你還是得遠離它。」

  她沒有回答,但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

  「黛娜。」他警告地喚道。

  「我應付得了它,」她脫口而出。「我瞭解它。」

  「就像你以為你瞭解我嗎?」他搖搖頭。「別指望它。你所謂的『瞭解』只是你個人的偏見。『艾迪帕斯』和我都做得出你無法想像的事情。」

  「不!我不相信……」

  「黛娜,如果我再逮到你騎『艾迪帕斯』,我就會把它送走。」

  「你不可能是真心的。在經過這麼多年後,它已經屬於這裡。」

  「我說到做到。」他冷冷地說道。「你可以確定我不能送你離開,但你絕對無法阻止我送走『艾迪帕斯』。」

  她不安地凝視他。「你真的會那麼做?」

  「你可以試試看。」

  她轉開視線。「你知道我不會試,」她沙啞地說道。「我不能冒那種風險。」

  「聰明的女人。我希望你在考慮自己的福利時也一樣明智。」

  「那是完全不一樣的事。」

  「也是你不想討論的事。」他冷冷地說道。「好吧!我的小鴕鳥,我們可以暫時撇開這個話題。」他沉默地穿過牧場經過馬廄。「光背騎馬是一項困難的特技,」他突然說道。「在你演唱那些通俗的搖滾樂時,你顯然並未遺失任何技巧。」

  「我每天都騎馬。」她平靜地說道。「我們只在晚上表演,白天都是自由的時間,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我總是在早上騎四個小時,然後利用下午的時間念空中大學的課程。」她扮個苦臉。「那麼長的時間待在室內簡直要悶死我,我總是好想去馬廄裡。」

  「可是你還是熬過了。」他若有所思地凝視她。「為什麼?」

  她聳聳肩。「我猜那是因為我寧可受苦,也不要愚蠢。我告訴自己每天早上在馬廄的時光就是我苦讀的獎勵,一項公平的交換。用我需要的學問去換取我想要的快樂。在我終於適應那個作息表後,一切就漸入佳境。」

  「你要的就是在馬上的生涯嗎?」

  「對。」她簡單地回答。「我從來不要其它的生活,你應該知道。」

  「也不要如雷的掌聲嗎?」他搜尋著她的臉龐。

  她搖搖頭。「我從來不喜歡演藝生涯,只是設法去適應。表演總比挨餓好。」

  他抿緊雙唇。「你挨餓過?」

  「當然。」她驚訝地注視他。「我逃走時只有+五歲,沒有工作經驗,而且皮包裡只有四鎊和幾便士。」她做個鬼臉。「那些錢維持了兩個星期,已經算我的運氣好。」

  「然後呢?」

  「我設法活下去。」她規避地說道。「你不會想聽那些可怕的事情。」

  「是嗎?」他嚴肅地問道。沉默幾分鐘後,他突然激動地叫道:「你到底是什麼傻瓜!你可能會發生任何不測。」

  「我的運氣很好。」她說道。「也不全是可怕的事情,我還是交了不少朋友。空著肚皮總是比孤單寂寞要容易忍受。」

  他的喉嚨發緊。「我很高興你有朋友。」他說道。「你要回你的合唱團嗎?」

  他漠不關心的語氣迅速地刺痛地,但她還是設法擠出一個笑容。「我希望不必,我希望我可以一輩子和你待在聖地卡哈。」她仰起頭。「你覺得我可以說服你組織一支用來角逐世運會的馬術隊嗎?我保證我會帶著金牌回家。」

  「美國有一支傑出的隊伍,我認識其中的一些人。我會打幾個電話。」他停頓一下。「從昨晚之後,我並沒有改變心意。」

  「我也沒有。」她輕輕地說道。「我猜這會是個僵局。」

  「不會僵持太久。」他冷冷一笑。「我打算讓你在這裡生活得非常不快樂,黛娜。你將會歡天喜地的希望離開這裡。」

  「我們等著瞧吧!」她愉快地說道。「你今天早上又要去觀察那個灌溉計劃嗎?」

  他點了點頭。「等我回去洗個澡並換好衣服後就立刻出發。當我發現你不見時,只來得及穿上衣服,根本沒時間做任何事。我知道你一定在某個地方搗蛋,而這座馬廄是你最可能中意的地方。」

  「我只是想?」她氣沖沖地開始說,但隨即制止自己。「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不可以!」他堅決地說道。「你不可以出去,只可以回去房裡塗塗指甲油,或者在游泳池畔曬太陽,就像任何規矩的凱丁女。」

  她感覺一股迅速而強烈的憤怒,衛理顯然真的有意把她視為他的情婦。「噢,好吧!我會自己找點事做。」

  「這就是我害怕的。不過,不管你要做什麼,先確定你會在晚餐前做完。我計劃邀請幾個客人,而我希望你做我的女主人。」他柔和的聲音中隱含著一股惡意。「他們會很高興有一個這麼漂亮的大歌星和他們共桌,或許你應該戴上那頂橘色的假髮。」

  「或許我應該。我在收拾化妝室的東西時,順道把那頂假髮丟在袋子裡。我們有沒有任何特別重要的客人?」

  「這得看你對重要的定義是什麼?」他停頓一下。「我將邀請醫術卓越的麥醫生。」

  她差點絆倒。「我父親?」

  「我認為在經過這麼久的分離後,你們父女應該找個時間聚聚。」他微微一笑。「你不同意嗎?」

  她舔舔嘴唇。「噢,同意,我當然同意。」她遲早必須面對父親,她絕對不能感覺那股椎心的痛苦。她早該知道衛理會毫不留情地攻擊她的任何弱點。「你邀請他的決定相當正確。」

  他們正越過草坪,衛理抓住她的手臂制止她。「我有能力傷害你,黛娜。」他柔聲說道。「我不想那麼做。放棄吧!告訴我你會離開聖地卡哈,我可以取消今晚的晚宴。」

  她搖搖頭。「那會是不戰而逃。」她的笑容既苦澀又甜蜜。「從我十五歲後,我就不再逃避現實。那時候你並不欣賞我的作法,現在為什麼又要鼓勵我呢?」

  「黛娜,該死!我不?」他停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噢,見鬼了!」他的手滑下她的手臂,快步離開她,爬上門口的階梯。「晚餐在八點舉行。」沉重的大門在他身後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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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0:55: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我以為你是在開玩笑。」衛理穿著無懈可擊的黑色晚禮服,懶洋洋地倚在他和黛娜之間的房門。他的視線不動聲色地滑過她的橋軀。那件黑色天鵝絨的長上衣長達她的大腿,不但緊緊地裡住她,更露出一邊赤裸的香肩。那雙美麗的腿被包在透明的黑絲襪裡,然後是黑色的高跟涼鞋,這身打扮帶來性感至極的效果。

  「我是在開玩笑。」她含笑輕撫那頭橘色的亂髮。「可是經過仔細的思考後,我決定這會是最適合今晚的打扮。」她的黑眸在蒼白的臉上燃燒著。「我已經學會給觀眾他們想要的一切。」

  「而你認為他們想要看的就是你這身相當怪異的打扮?」他平靜地問道。

  「反正,這會付合他們的想像。」她仰起頭。「你坐在我對面時會感覺無地自容嗎?」

  他站直身軀。「不會,我不會感覺無地自容。」他走向她,眼眸搜尋著她的臉龐。「可是你確定你不要改變心意嗎?」

  她用力搖頭,橘色的鬈發像火舌般躍動。「不要!」她激勵地說道。「這是我的一部分,我並不會引以為恥。」

  他伸出他的手臂。「那我們可以去歡迎我們的賓客嗎?」

  她深吸了一口氣,挽住他的手臂。「當然可以。」

  他們到達大廳時,麥卡爾並不在那裡,可是其它的客人都到齊了。而羅爾正安靜地穿梭在房中服侍飲料。衛理說過這是一個小型的晚宴,或許就他的標準而言,是屬於小型。但房內至少有十五個人。他們走進那扇門時,嗡嗡的談話聲立刻停止,而黛娜也立刻意識到那些揚起的眉毛和嘲弄的神情。她下意識地僵硬,但馬上感覺衛理的手握緊她的手肘。「鎮定下來,」他低聲說道。「不管有沒有戴著那頂橘色假髮,你都是屋子裡最美麗的女人。千萬記得這點。」

  她感覺一股暖流滑過她的心田。「我會盡力而為。」

  「那就去歡迎你的客人吧!」藍綠色的眼眸閃亮有神。「我幾乎等不及要把你介紹給那位大使夫人,她一向是個無聊的婊子。」

  如果這場晚宴是要懲罰她,那衛理的表現實在大奇怪了。他介紹她認識房中的每一個人時,他的手始終托住她的手肘。而他的態度則同時帶有傲慢的佔有和強烈的保護,只有在他確定她不會有問題時,他才允許他的一位商場老友拉他離開她。

  即使那樣,她仍然意識到他的視線不斷投向她,再次帶給她那股被珍惜的暖意。

  她正在和一個年輕人閒聊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晚安,黛娜。」

  她全身的血液立刻凝結成冰。麥卡爾在慕尼黑出生和長大,而且永遠保持一份德國口音。她轉身面對他。「晚安,父親。」她禮貌地伸出一手。「真高興再看到你。」他幾乎和以前一模一樣,矮壯的身軀或許又加厚一點,而金髮中的銀絲也備加一些。但那對眼睛仍然是一片冰冷的灰色,像一座終年積雪的高山般冷漠而遙遠。「你的氣色非常好。」

  他面無表情地打量她。「你還是老樣子。」

  她設法一笑。「我知道你會這麼說,可是你應該知道我已經改變了。」她抬起視線挑釁地迎向他的。「衛理告訴你!我在這裡時,你有沒有嚇一跳?」

  他把酒杯濟到唇邊。「一點也沒有,我早知道這種事會發生。從我們來到聖地卡哈後,你的視線總是停留在他身上。」

  不只是她的視線,還有她的心。但她父親永遠不會瞭解。「你不反對你的女自成為酋長的情婦嗎?」

  「我為什麼要反對?」他聳聳肩。「你會按照自己的心意做,這是你的本性只要你不幹擾我的生活,我絕對不會和你發生任何爭執。」

  她感覺刺骨的寒冷襲向她。他為什麼仍然可以這樣傷害她?她想一笑置之。「我可以向你保證,即使衛理甩掉我,我也會設法不做任何可能會使他排斥你的事情。」她啜飲一口香檳。「我也保證不會跑去向你哭訴,我知道你有多珍惜你在聖地卡哈這種舒適的生活。」

  「我會非常感激。」他允許自己微微一笑。「假裝那種從未存在的親情會是愚蠢的行為,我們兩個人都從來不需要對方,也一向非常滿足於自己的生活。」

  她昂起下巴。「對,我從來不需要你,我從很久以前就知道這點。」

  「你一向是個聰明的孩子,」他客觀地說道。「只可借你總是如此缺乏服從的精神。」

  她的手握緊酒杯。「是啊!」她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但心中只有麻木。「我使你的生活相當不好過,我為此向你道歉。」她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在身邊的桌上。「現在,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先告退,我好像看到衛理在對我做手勢。」

  「千萬不要讓他久等。」麥卡爾禮貌地移到一旁。「或許我們以後再聊。」

  她希望沒有以後,她真的如此希望!她匆匆走向衛理,心中只有必須逃走的念頭。衛理背對著她,一直到她勾住他的手臂時,才知道她已經來到他身邊。他停下來說了一半的話,低頭注視她,立刻注意到她蒼白的臉孔和過分閃亮的眼眸。「你還好吧?」他低聲問道。

  她的笑容明亮動人。「我當然很好,只是有點寂寞。」

  他伸手覆住那放在他袖上的小手。「你的手好冷。」

  整個世界都好冷。「我的雞尾酒太冰。」她舔舔嘴唇。「我真的很好。」

  他抿緊雙唇。「或許我們應該進去用餐了。」

  「這是個好主意。」她說道,朝衛理的朋友綻開一個甜蜜至極的笑容。「我餓壞了,你們呢?」

  晚餐時,她意識到衛理的視線總是從長桌子的另一端投向她。她設法配合她先前所說的飢餓,但幾乎無法嚥下任何食物。她終於放棄,並全神貫注地製造愉快的氣氛,不斷含笑和她這一頭的賓客閒聊。而她的熱情和活力立刻帶來顯著的效果,只要她繼續說話,就無法思考。

  他們用過晚餐後,在書房喝薄荷茶和咖啡,她仍然保持同樣的作法。她和衛理站在門口送客時,她甚至可以給她父親一個燦爛但毫無意義的笑容,也可以得體地和那些客人道別。

  然後,宴會結束了,所有的人也都散去。她轉向衛理,唇邊仍然掛著那個笑容。「我覺得今晚的宴會非常成功,你說呢?」

  「噢,成功極了,」他嘲諷地說道。「每一個人都有極其深刻的印象,你就像霓虹燈般照亮整個餐廳。我應該命令僕人關掉那些燈,節省一些電費。」

  「對你這種億萬富翁而言,這種行為絕對不適當。你根本不必擔心那區區之數。」她撫平臀上的天鵝絨。「提醒我告訴你我住在倫敦時,如何在一個寒冷的夜晚裡撬開別人的電表,你可能會覺得很有趣。」

  「我懷疑。」他托住她的手肘,開始帶領她走下那長長的走廊。「到目前為止,我並不覺得你今晚的表現多麼有趣。」

  「對不起!下次我會更努力。可是你的客人似乎不像你這麼難以取悅,我覺得他們相當滿意我的款待。」

  「你差不多把他們催眠了,我相信他們甚至已經忘記那頂怪異的橘色假髮。」

  「剛好相反,那位大使夫人還問我是在那哪裡買的。她說這一定能創造出一種新的流行。」她的笑聲像一串串清脆的銀鈴。「這不是很好笑嗎?」

  「恐怖之至。」他嚴肅地說道,打開她的房門,推她進去,然後在他們身後關上房門。「聖地卡哈的下一次社交場合中,可能會看到每一個女人都戴著那種怪物。」他的手迅速地址下那些固定假髮的夾於。「除了你以外。」他拉下那頂假髮丟在一旁;她的長髮像銀色的河流般流瀉在她的背上。「我永遠不要再看到你戴那頂假髮。聽到沒有?」

  她假裝沮喪地揚起雙眉。「你不喜歡嗎?我真是傷心透頂,衛理。」

  「你使我想起那些強顏歡笑的小丑。」他喃喃地低語,用手指梳理她的秀髮。

  她全身一僵。他已經太接近事實,她早該知道他會看透她。「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停止那個可怕的笑容。」他轉過她的身子,拉開她的衣服,讓它落在地板上。「脫掉剩餘的衣物,我來幫你找件睡衣。」他走到五斗櫃前翻箱倒篋,然後拿著一件藍色的絲睡衣回到她站立的地方。「這件應該可以,其它的都像蜘蛛網一樣透明。」

  「那才是適合情婦的衣服。」黛娜說道。「馬拉塞的商店完全遵照你的命令辦事,衛理。藍色配金髮,紅色配黑髮,黃色配?」

  「不要說了!」他從她頭上套進那件睡衣,然後往下拉到她的臀。「我今晚已經受夠了。」

  她也是。「對不起!」她仍然含笑。他告訴過她不要再笑,對不對?她似乎無法停止。「你一直在期盼一個成功的夜晚。」

  他抱起她走向她的床。他要和她做愛嗎?她希望他會,那或許能使她覺得像個人,而不再是沒有生命的機器人。他把她放在床上,然後拉開床罩,把她塞進絲緞的床單中。她赤裸的背部肌膚感覺一片冰冷。

  他仍然站在床邊皺著眉頭注視地。他還在等什麼呢?「你不是應該開始脫衣服嗎?」他沒回答。「你要我幫你嗎?」她準備坐起身子。「你必須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我沒有足夠的經驗,可是我學得很快。」

  「我一點也不認為你學得很快,你只是逆來順受地接受任何懲罰,然後又回來承受更多。」他沙啞地說道,眼神亮得很古怪。「不!我不要你幫我脫衣服,因為我不想再像昨晚那樣利用你。」

  利用?用這個醜陋的字眼來形容那美妙的昨晚是多麼大的錯誤啊!她希望她能告訴他,是她只能帶著那個明亮而愚蠢的笑容凝視他。

  「該死!」他扯下外套,拉松領帶,然後在她身邊坐下,把她拉進他的懷裡。他的手按住她的腦後,讓她把臉埋在他白襯衫的花邊裡。他的聲音有點顫抖。「不要再笑!不要對我做這種事。不要再硬撐下去,否則我們兩人都會爆炸。」

  她不能放鬆,如果她打開閘門,不知道是否能再關上。「你不要和我做愛嗎?」她幽幽地問道。

  「對,我不要和你做愛。」他粗魯地說道。「我要你和我說話。」他的手溫柔地輕撫她的秀髮,和他的語氣完全不同。「我要你和我聊你父親的事。」

  她的身體僵硬起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對我做這種要求,我們應該還有其它話題可聊。」她和她父親之間根本無話可說,即使有最親近的血親,他們仍然形同陌路。「今晚恐怕沒有什麼恐怖的場面或可笑的鬧劇。那就是你期盼看到的,對不對?」

  「我不知道我在期盼什麼。我本來要利用他的出現作為傷害你的武器,因為我知道一定會有效。可是我從來不期盼這種結果,我真的不要這樣。」

  「你不需要擔心,我絕對不會當場大哭而使你難為情。」她發出幾聲乾笑。

  他的手猶豫一下,然後繼續輕撫她的秀髮。「我該怎麼做才能進入你的心?」他沉默片刻。「你想知道你父親在六年前知道你失蹤時的反應嗎?」

  「不想!」

  「反正你一定得聽的。他沒有說一個字,只是聳聳肩,好像我告訴他的只是我丟了一條手帕似的。」

  「不!我不要再聽下去。」她想推開他,但他的手臂更加抱緊她。

  「太可惜了,因為你一定得再聽下去。在過去六年中,我從來沒聽他提過你的名字,一次也沒有。這會使你傷心嗎,黛娜?」

  「我為什麼應該傷心?」她顫抖著,而且似乎無法停止。

  「你不應該,可是你顯然已傷透了心。除非你面對事實,否則你永遠會傷心。麥卡爾的感情大概和一段木頭一樣深厚。他不愛你,黛娜,不管怎麼做,都不可能改變他。這不是你的錯,該死!」

  她的全身劇烈地顫抖。「衛理,求求你!不要在現在。」

  「一定得在現在。」他直說。「你以為我喜歡這麼做嗎?在我計劃時一直相當冷靜,邀請你父親會是致命的一擊,足以使你永遠離開我的生活。我不知道這一著棋會完全下錯,」他的聲音低沉而壓抑。「我不知道我也會受到傷害。」

  「衛理,我不能……」她的內心逐漸在放鬆、融化,淚水突然滑落她的雙頰。「那是我從來無法忍受的寒冷,我一向知道他不愛我。我不認為他有能力愛任何人。」她緊張的雙手不安地在他胸前移動。「我覺得娶我母親對他而言,只是某種實驗。難怪她要和他離婚。如果她留在他身邊,可能早就凍死了。」她像小孩般用他的襯衫前擦擦拭淚水。「對不起!我把你的衣服都搞濕了。」

  「我死不了。」他輕聲說道。「有些人生下來就少了某些東西,黛娜,就像瞎子和跛子。他沒有愛人的能力並不是你的錯。」

  「我覺得我現在應該知道了。」她的聲音含糊不清地自他胸前傳來。「我花了好長的時間才瞭解。以前總是只有我們兩個人,從一個地方搬到另一個地方,我大概很寂寞,而我就是無法瞭解為什麼他不愛我。」她的聲音突然激動起來。「我那麼愛他,給我一點點愛又不會傷害他。我已經非常厭倦被推開。」

  衛理感覺他的胸膛奇怪地緊縮起來。那種冷漠的拒絕對熱情的小黛娜會是一種多麼無法忍受的痛苦啊!

  「可是我終於熬過來了。」她發出顫抖的笑聲。「在我剛才那種差勁的表現後,你大概不會相信這句話。我猜今晚是個意外的震撼。他對我非常有禮,他說假裝那種從未存在的親情是愚蠢的,可是我們可以再見面。」她緊緊地抓住他的襯衫。「或許我應該請他過來喝茶。他告訴我他並不介意我做你的情婦,只要我在被你拋棄時不要去投奔他。」

  衛理恨恨地低咒一聲,雙臂更加環緊她。「他的胸襟多麼開闊啊!」他放開她,然後托住她的臉龐,低頭凝視地。「你真的知道如何選擇你生命中的男人,對不對?你以為在一個像麥卡爾那樣的冰山身邊長大後,你已經學會分辨願意愛人和不願意愛人的人。」

  「我對你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衛理。我的愛就是在那裡。」她做個無奈的手勢。

  他閉上眼睛。「噢,老天!我不要這樣,我真的不要。你不能對我做這種事。」他睜開眼睛,兇猛的眼神彷彿一隻被困住的老鷹。「我絕對不會愛你,黛娜。不論你待多久,對我而言,你永遠只是一具溫暖被窩中的身軀。你為什麼不離開,讓你自己不必忍受這許多哀傷?你不是注定要過這種生活的人。」

  「我不能離開,」她低聲回答,眼中閃耀著淚珠。「我必須試試看。」

  「把我們兩人都放進地獄嗎?」他冷冷地問道。「我今晚傷害過你,而我會再傷害你。放棄吧!」

  「不行!」她說道,疲倦幾乎使她全身麻木。「你沒有辦法說服我放棄的,衛理。如果你不介意,我現在想睡覺了。我覺得非常疲倦。」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除非你改變心意想和我做愛?」

  他的笑容近乎痛苦。「這麼柔順的小凱丁女。」他的手輕拂她的臉頰。「睡覺吧!我今晚不要你。」這是個謊言,他的身體已經像昨晚一樣興奮而堅硬。他發現只要她在身邊,他就不可能沒有這種反應。他用一根手指輕撫她眼下的陰影。「或許我已經老了。」

  她綻開一個甜蜜的笑容,使他的心猛地一跳。「噢,不會!你一點也不老,衛理。」她轉過頭,柔軟的唇輕觸他的掌心。「你不可能變老。」

  「黛娜……」他停下來。「並不是你不值得愛。即使有過你父親的經驗,你仍然不能那麼想。你比我認識的任何女人都更值得被珍惜。你聰明、活潑又有愛心。這可能是因為我像你父親一樣,生下來就少了一些東西。」

  「我不相信。」她把臉頰挨向他的掌心。「我要告訴你一個故事。我小時候總是喜歡看童話故事,而我最喜歡的就是裴莎佛妮的故事。她是大地之母蒂曼特的女兒,被掌管陰間的普羅托偷走。她的母親拒絕讓一顆穀物發芽,除非宙斯能說服普羅托放她回去,否則所有的人都會餓死。所以宙斯只好和普羅托達成一項協議:裴莎佛妮每年在地球上待三個季節,在那段期間,萬物孳發,百花齊放,各種作物都結實纍纍。剩下的一個季節,她必須回去陰間找普羅托,而大地上便呈現出蕭條的冬景。」她的視線凝聚在遠方。「我總是為普羅托感到些許的難過,或許他要的只是那個屬於他的開花季節。我總是希望裴莎佛妮在回去陰間找他時能帶著春天的氣息;我們每個人都需要屬於我們自己的開花季節。」她再次親吻他的掌心。「我第一次看到你時,你就使我想起那個永遠被囚在陰間的普羅托。我總是想要把春天帶給你,我知道冬天的世界有多空虛和寂寞。」她的聲音突然充滿渴望。「我做得到,衛理。你不像我的父親,請你讓我走進去,讓我試試看。」

  他沉默許久。「黛娜,我不能。」那些話撕扯著他的心。「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我看不出來。」她疲倦地歎了口氣,閉上眼睛。「我想睡了。」

  噢,老天!她有多麼固執。他感覺到一股混雜著憤怒、心疼和溫柔的情感正沖刷過他的全身。他把她的頭拉到他的肩上,並輕吻她的鼻尖。「好吧!你趕快睡,我們之間的敵意絕對只到今晚為止。」

  「我對你從來沒有敵意,」她沒睜開眼睛。「我不能。唯一在反抗的人是你,衛理。」她偎近他,然後全身一僵。「我忘了,你不喜歡和任何人一起睡。你可以離開我,我現在已經非常好,不會再有任何事。」

  「我相信你是。」他保護地抱緊地。「我只是還不想放開你。」他的唇輕觸她的前額。「你應該知道這只是一時的興致,普羅托和我都以為所欲為而出名。」

  她柔聲笑笑。「是啊!你確實是。」她放鬆身體。「好吧!你想什麼時候離開就什麼時候離開。」

  「我會的。」他保證道。「趕快睡吧!」

  她挨近他的懷抱。「晚安,衛理,我們明早見。」

  「晚安,黛娜。」

  他會很快站起來,脫掉衣服和熄燈。但他知道他今晚不會離開她。現在她太脆弱,也大痛苦。奇怪的是,在經過這麼多年孤寂的生活之後.他竟然想撫平另一個人的痛苦。奇怪……而且危險。

  可是他知道,即使有危險的成分,他還是會做。但只是因為他要。這只是一時的興致突發,就像他告訴她的。明天,在他們兩人站在平等的基礎上時,他很快就會再武裝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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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0:55:5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羅爾在馬廄前等待他,這是過去兩個星期來的第四次。他似乎又感覺必須在衛理回來時馬上見到他。衛理看到他臉上擔憂的神情時,立刻感覺一股緊張攫住他的心,並連忙強迫自己放鬆。黛娜,一定是黛娜。可是這可能只是她往常製造的那種騷動。

  他跳下了馬背,把韁繩丟給在一旁等待的馬僮。「怎麼樣?」他簡潔地問道。「現在又是什麼?」

  「是麥小姐。」羅爾猶豫地說道。

  「我猜也是。」衛理快步走向屋子。「總是黛娜在惹是生非。今天她又做了什麼?」

  「她有一個孩子。」

  衛理猛地煞住腳步。「能不能麻煩你再說一次?非常緩慢地說。」

  「她今天早上從市場回來時帶著一個嬰兒,」羅爾不高興地說道。「現在屋子裡恐怕是一團糟。」

  「她在市場買了一個孩子嗎?」

  「不是!我覺得她是撿到的。」羅爾的眉頭緊皺著。「至少我相倩她是這麼說。現在一切都非常混亂。」

  衛理搖搖頭,只有黛娜能把他一向鎮定的僕人搞成這樣。「還有其它事,對不對?」

  羅爾勉強點點頭。「她還帶了一些人回來,我猜他們和那個嬰兒有關係。」

  「其它人?」

  「一個弄蛇人、兩個街頭樂師、一個賣水的小販和一個大部分時間都在哀鳴的年輕女人。」他的表情痛苦。「她有全世界最教人毛骨悚然的叫聲。」

  「噢,老天!你為什麼讓那些人進去?」

  羅爾無助地聳聳肩。「麥小姐相當堅決。」

  「麥小姐一向堅決,但這並不表示你不能拒絕。」

  「我在這方面似乎有麻煩。在她要一樣東西時,要拒絕她是非常困難的。」

  衛理無法和他爭辯。黛娜才回聖地卡哈兩個星期,就已經把他正常而嚴肅的生活搞得七葷八素。她總是被牽扯進許多雞毛蒜皮的爭執中,不論是在市場或在村莊裡,使他幾乎想把她綁在他身邊。他顯然應該在這件事發生之前那麼做。老天,一個嬰兒!

  「我相信這一切一定有個最好的理由;」羅爾試探性地說道。「麥小姐是一個非常有愛心的女孩。」

  「你真是好心腸。」衛理冷冷地說道。「你非常有可能必須照顧這個嬰兒,就像六年前那隻小老虎。」

  「噢,老天!我希望不會。我對嬰兒一無所知。」他的臉突然一亮。「麥小姐似乎非常喜歡他,或許她想親自照顧那個孩子。」

  「我怕的就是這個。」衛理喃喃說道,兩級一步地跑上台階。「她在哪裡?」

  「在前面的客廳。」羅爾說道。「她的房間不夠大。」

  衛理一走進大門,立刻聽到音樂聲?如果那可以稱為音樂。其實,那還比較像是某種絃樂器和鼓的殺伐之聲。衛理皺起眉頭。「你還說那個女人的叫聲最可怕?」

  「你還沒聽到她的。」羅爾沮喪地說道。

  片刻後,衛理就聽到那聲使他寒毛倒豎的哀鳴。「該死!你難道不能叫她閉嘴嗎?」

  「麥小姐似乎認為這是一種健康的發洩。」

  「我早該知道。」衛理快步走向前面的客廳。「吩咐他們備好車子,羅爾。我們馬上要清理這幢房子。」

  「噢,遵命,酋長,這真是太好了。」羅爾說道,終於鬆了一大口氣。「我馬上去傳達你的命令。」

  衛理走進客慮時,眼前的景象足以使他頭昏眼花。兩個穿著鮮艷直條長袍的樂師端坐在地毯的正中央,一個彈箏,另一個擊鼓。那個哀鳴的女人則蜷縮在長沙發的一角,她的臉被棕色長袍的一部分遮住;那個穿著猩紅服裝的賣水小販正在窗前和一個穿白衣的年輕人大聲爭吵,他的販賣工具散置在地上。在這團大混亂當中,黛娜盤腿坐在那些樂師身旁的地板上,安詳地逗著那個可能只有七個月大的黑髮嬰兒。

  「黛娜!」衛理設法控制他的聲音。「你能不能好心地告訴我,這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她抬起頭,好像終於放心了。「噢,衛理,我真高興你回來。」她跳起來,抓起那個孩子匆匆走向他。「他們不肯聽我的話,我甚至拿那條項鏈給他們看,可是他們似乎對女人沒有一點最起碼的尊敬。我覺得漢娜不喜歡那些蛇,可是他們不肯聽她的話。而且她非常怕她的公公。」她停下來喘口氣。「你統治這個該死的國家,快告訴他們,他們不能那麼做。」

  「不能做什麼?」他茫然地問道。

  「把蛇放進他的搖籃裡。」黛娜不耐煩地說道。「我才不管它是不是一條無害的小草蛇,這根本是神經錯亂。」她顫抖了一下。「何況!這聲個主意實在教人毛骨悚然。」她疼愛地安撫那小孩的背。「想想看,把那些蛇放在這個小寶貝的身邊。」

  「我一點也不想想像那種畫面。」他說道,設法控制住他的耐心。「我只希望你能清晰而明確地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可是我正在告訴你啊!」她氣憤地說道。「他們把一條蛇放在這個小孩的搖籃裡。我在市場第一眼看到這個孩子時,真的有一條蛇盤在他身邊曬太陽。可是我已經抓起它丟掉了。」

  「我們顯然必須玩我問你答的遊戲。」他用手指指著那個暫時停止哭泣的女人。「那個人是誰?」

  「漢娜,她是孩子的母親。她人相當好,只是有點缺乏主見和懦弱。」

  「就是那個怕她公公,而且允許他們把蛇放在嬰孩搖籃的女人。現在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誰?」

  黛娜指著在窗邊和口水小販吵架的年輕人。「貝達,他是弄蛇人。那是他的父親戴密,是賣水的小販。」

  衛理指向那兩個坐在地毯上的樂師,那彈箏的人奏出一個特別尖銳的高音時,他必須咬住牙齒才能忍受。「他們一定得這麼做嗎?」

  「我無法阻止他們。他們是貝達的哥哥,而且非常喜歡這個孩子。他是他們家族理的第一個男孩,他們認為他們的音樂可以安撫孩子。」她低頭瞥視懷中的小男孩。「你知道嗎?他們或許說得有理,或許他真的欣賞這種音樂。」

  「可是我絕對不欣賞。」衛理堅決地說道。「現在我們已經知道這些人的身份,再來搞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吧!今天早上你在市場上,看到一條蛇在這個孩子的搖籃裡,你就把它抓起來丟掉。然後又發生什麼事?」

  「貝達跑過來,想把蛇放回去。」黛娜的眼睛冒著怒火。「我當然不能讓他那麼做,對不對?所以我抓起孩子把他帶來這裡,除非我們能使貝達講點道理,否則我絕不能把孩子還給他。我們穿過市場時,他一路召來其它的家人。其實,我覺得都是他父親的錯。根據漢娜的說法,他對他的兒子們非常有野心。」

  「貝達為什麼要把蛇放進搖籃裡?」這個荒謬的畫面終於清晰地呈現在他面前,他只需要再知道幾個線索,就可以開始清理這個瘋人院。

  「他的父親告訴他,他應該那麼做使孩子早點習慣和蛇相處。你應該知道貝達是這個家族第一個成功的例子,而他的父親要這個孩子跟隨貝達的足跡。」她壓低聲音。「我可以悄悄告訴你,那些樂師絕對不會有成功的一天。」

  「我看得出你說這話的原因。他們的樂聲就像用一根釘子刮過黑板。」

  「這就是戴密要他的孫子成為弄蛇人的原因。」黛娜明理地說道。「樂師必須有絕佳的技巧才能出頭,弄蛇人就不必了。」

  「黛娜!」衛理打斷她的話。「你只要告訴我必須做什麼才能使這群人離開我的客廳。」

  「非常簡單,只要擺出你最凶悍的臉孔嚇嚇他們,要他們保證再也不會把蛇放回這個孩子的搖籃或身邊。」

  「就近樣?你為什麼不早說?」他經過她身邊,走進那回混亂的中心。黛娜抱著嬰兒站在門口,注視衛理擺出那尊貴而威嚴的派頭。只要他有意嚇人,沒有人能夠比他更兇惡。他從樂師身邊走向弄蛇人和賣水小販,然後再走向那個哭泣的母親。他的話簡潔而有力,絲毫不給他們爭辯的餘地。然後他走回黛娜身邊,抱走她懷中的孩子。「站到一旁去,」他說道。「我希望他們會盡快離開這裡。」

  她連忙退到一旁。他把那個孩子放在母親的懷中,然後抱胸瞪著那些人。那兩個樂師慌亂地抓著他們的樂器爬起來,緊張地朝地點點頭,幾乎是一溜煙地逃出客廳。戴密板著瞼跟隨在他們身後,他的肩膀傲慢地挺起。最後離開的是貝達和抱著孩子的漢娜;那個年輕的母親羞怯地朝她一笑後,跟隨丈夫快步離開房間。

  「你做得太好了。」黛娜轉向衛理,並綻開滿意的笑容。「不過,我當然還得定期去拜訪他們,以確定他們不會違背你的命令。」

  「不行!我不要你再接近那群人。」

  「可是我不能就讓?」

  他抬起一手。「我會派一個人每隔一天去去檢查一次;」他說道。「可是你不能再插手。」

  「如果你堅持。」她的表情突然充滿渴望。「可是,我好想再看到那個小孩。他不是很甜蜜嗎?那對又大又黑的眼睛……」她停下說了一半的話,因為她看到房間另一端的某樣東西。「噢,老天!」

  衛理皺起眉頭。「現在又是哪裡不對勁?」

  「貝達忘了一樣東西。」她跑過去,抓起窗邊那個蓋著的小籐籃。「我希望我可以在他離開之前趕上他。」她匆匆地經過他身邊,跑向大門。

  「黛娜!」衛理的聲音極其平靜。「那個籃子裡是什麼東西?」她回頭驚訝地望著他。「貝達忘了他的眼鏡蛇。」她又加快腳步。「我馬上回來。」

  衛理目送她奔出大門去追趕那個弄蛇人。「當然嘍,」他喃喃地低語。「一定是貝達忘了他的眼鏡蛇。」

  他沉默許久,然後開始大笑。黛娜回來時,他正靠暮牆,設法平息他的笑聲。

  「你趕上他沒有?」他問道。

  她點點頭。「我看不出這有什麼好笑。」她乖戾地說道。「他對我真的非常無禮,我本來還以為我跑了那麼一大段路把蛇還給他,他一定會喜出望外。也不想想一個弄蛇人失去他的眼鏡蛇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什麼?或許我應該再給他上一課。你覺得這會有用嗎?」

  「我懷疑。任何會笨到把蛇放進?衛理,不要再笑了。我花了這麼多力氣來擺平這個麻煩,而?」

  他伸手掩住她的嘴。「而你今天也為我帶來許多的麻煩。」藍綠色的眼眸閃耀著淘氣的光芒。「我還笑得出來,已經算是你的福星高照了。」

  她深情地親吻他的手掌心,然後拉開他的手。「現在回想起來,確實有點可笑。」她勉強承認。

  「不但可笑,也很可怕。」她吻過的掌心開始刺痛。

  「幾分鐘前,你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可怕。你扮演的國王角色非常出色。」

  「因為最近這兩個星期中,我有許多練習的機會。」他撇撇嘴。「過去六年中,你到底是如何生存下來?你似乎總是置身在颱風眼中。」

  「我通常比現在忙碌多了。」她故意停頓一下。「塗指甲油和在游泳池邊曬太陽使我覺得無聊之至。或許只要你多陪我一下,我就不會惹這麼多麻煩。你可以就近看著我。」

  「另一個圈套嗎,黛娜?」

  「這次不是。可是,我真的好無聊,」她的眼中發出柔和的光芒。「也很寂寞。從那次晚宴後,我幾乎沒再見過你。」

  「我警告過你這是必然的結果,」他平靜地說道。「你早應該有心理準備。」

  她輕咬下唇。「你也告訴過我你會把我當作凱丁女看待,」她清晰地說道。「你並沒有那麼做。」她的笑聲有點緊張。「如果你不和她做愛,那凱丁女有什麼用處呢?」

  「或許我發現這個凱了女一點也不誘人,」他轉開視線說道。「或許我只要一個晚上。」

  「這是假話。」她說道,眼中冒著怒火。「我知道你要我,我感覺得到。你為什麼不敢承認呢?」

  他迎接她的視線。「好吧!」他平靜地說道。「我要你。可是!我絕對不會再佔有你,我不會給你那個優勢。」

  「優勢?這又不是網球賽,或其它的比賽,這是?」她收住口。她絕對不能自亂陣腳,但時間過得這麼怏,她免不了有點慌亂。現在她可能隨時會發現她並沒有懷孕。衛理並不比她剛到聖地卡哈時更接納她,而且,自從晚宴的那晚後,他似乎已在他們之間築起更厚也更硬的障礙。「好吧!你不信任我。你顯然認為我只要把你誘上我的床,就會對你編織某種無法掙脫的魔網。」她朝他綻開笑容,但雙唇卻有點顫抖。「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那麼想,可是我會接受事實。不過,你是不是有任何理由可以說明,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消磨一點時間?以前,我們相處得非常融洽,我認為你甚至喜歡我的陪伴。即使你不要我和你一起去視察那個灌溉計劃,我們還是可以共度晚上的時間。」她衝動地伸手放在他的手臂上。「我保證我不會設法勾引你。不管如何否認,我仍然是你生活中的一部分,我對你確實相當重要。如果你不接受我做你的愛人,或許我們可以做朋友。」

  她在告訴他她不會設法勾引他時,表情是那麼認真,衛理哀傷地想著。她難道不瞭解她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就是在誘惑他嗎?只要她輕輕一碰,他的身體就會自動產生反應。「你說過我從來沒有女性的朋友。」他提醒她。

  「我喜歡成為唯一的特例。」她的手握住他的前臂。「該死!衛理,你明知道你想把我留在你的生活中。你為什麼不承認,並且按照你的理智做事?或許友誼是唯一可行的方式,不但可以使你擁有我,也可以保持你寶貴的孤立。」她的聲音變柔和。「即使沒有那麼美好,也不會造成任何傷害。至少,我們可以比過去兩個星期快樂一些。」

  這是一個錯誤,可是他知道他會接受。她脫得對,他絕對無法讓她永遠離開他,她幾乎已經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他緩緩地伸手蓋住她的小手。「我一向知道你幾乎在每一方面都是一個特例,」他輕聲說道。「這件事為什麼要例外?」

  「你說的是真心話嗎?」她緊張地問道,眼中突然寫滿喜悅。「噢,衛理,你絕對不會後悔。你會看得出那有多美,我們可以一起度過許多快樂的時光,做好多好多的事。我們可以聊天、騎馬和?」

  他仰頭大笑,注視她的眼神溫暖而閃亮。她從來沒看過如此溫暖的眼眸。「你還說你會柔順地等待,直到我晚上有時間和你相聚。我早該知道你的話靠不住。」

  她回他一個微笑,喜悅像金色的泡沫般漲滿她的心田。「我會非常乖,你根本不會注意到我的存在。我一點也不會打擾你,而且?」

  他的手指再次掩住她的嘴。「我不要一個柔順的小黛娜跟在我身邊,設法不打擾我。」他皺起眉頭。「何況,那種情形最多只能維持個一、兩天。」他的神情突然變溫柔了。「你只要做你自己。」

  「好。不過我必須先告飯你,有時候我會有點難纏。」

  「我可以容忍。就像我說過的,我已經有許多練習的機會。」他放開她的唇。

  「我相信我是一個相當容易相處的人。」他皺超眉頭。「這是一個最不淑女的舉止,你應該知道這是事實。我對我的朋友只有一個要求。」

  「真的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是什麼要求?」

  他的表情一本正經,但眼中卻露出淘氣的光芒。「他們絕對不能把眼鏡蛇帶進我的客廳。」

  黛娜滑下馬背,朝他揮揮手。「我們在這裡停一下。」她回頭說道,然後跑向懸崖的邊緣,站在那裡,急切地飽覽下面的景致。「我是說,如果你不介意。」她禮貌地補充。

  「這會有什麼不同嗎?」衛理慢條斯理地問道。躍下「艾迪帕斯」的背,走到懸崖邊緣和她並肩而站。「只要你下定決心,我再怎麼介意也沒用。」

  「我們只待一會兒。」她坐在草地上,並盤起腿。「你以前已經看過這一切,可是我卻是第一次。」她的視線急切地梭巡過那些仔細規劃的綠色斜坡和下面的山谷。「真美,對不對?」

  「不只是美而已,」衛理平靜地說道。「還有生產能力,可以養活許多人。即使石油採完了,這裡仍然可以生產穀物來養活聖地卡哈的居民。我們花了漫長的四年,但今年就會有豐碩的收穫。」他的表情突然變得熱誠而煥然。「你知道在這裡發生的是什麼奇跡嗎?一滴晶瑩剔透的水就能使沙漠開花。」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情感。「沙漠裡開著美麗的花朵,黛娜。」

  「我很高興。你為這次的收穫工作得非常辛苦。」她的心裡突然漲滿對他的愛。他是如此關心他的子民,可以為他們廢寢忘食。他怎麼可以認為他天生缺乏情感呢?

  他只是嚴禁自己有私人的情感,也不接受別人對他的愛和關心。最近兩個星期,他已經允許她越過他的防衛,而她也一直陶醉在喜悅中。他們聊天、聽音樂、散步、逛市場、一起騎馬,也一起吃飯。她甚至作了最大的犧牲,試著去學打麻將,因為那是衛理非常喜歡的一種遊戲。他表現出驚人的耐心,或許在一百年後,她終會開始喜歡那種該死的遊戲。

  可是這些並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他們之間共享的歡笑和友誼。終於能夠和他站在相同的立足點上是多美好的事!再也不是一個小孩或敵人,而是一個贏得他尊敬的女人。

  「你在笑什麼?」他在她身邊坐下,並用雙臂鬆鬆地抱住膝蓋,裝出懷疑的眼神盯著她的臉龐。「這些年來,我已經學會在你特別高興時必須嚴加防範。」

  「我只是在想你根本不是你硬裝出來的那個大男人主義者,」她輕聲地說道。「而這使我非常高興。我認為你比你想像中更欣賞女人。」

  「我確實欣賞幾個特定的女人,我不希望你認為我缺乏閱人的眼光。舉個例子來說,我發現你的個性中有幾方面非常男性化。」

  「男性化?」她小心翼翼地重複。

  他點點頭。「堅決、誠實和公平。只要假以時日,你或許會發展出更多的美德。」

  「噢,老天!我的話說得太快了。」她伸手遮住眼睛。「我覺得我自己做得非常好,即使有任何必須改善的地方,我也會自己設法修正,不需要你的指點。」

  他拍拍手。「還有獨立,我就知道我漏了一項。」

  她搖搖頭。「不可理喻,」她喃喃地說道。「完全不可理喻。」

  他故意誤會她的意思。「不是不可理喻。一個女人確實不應該擁有這些個性,可是?」

  「衛理!」她警告地叫道,然後仰頭大笑。「我放棄,你永遠不會改變。」

  「你能夠瞭解這點真是值得額手稱慶。我的想法和看法都已經在許久許久之前定型,或許會有些許的調整,但絕不會有突破性的改變。」

  這是一個警告。痛苦突然像銳利的小刀般劃破她的幸福。不!她不會讓自己擔心明天。今天太美麗,她絕不容許任何人破壞。衛理確實喜歡她。這些天來,他和她一樣關心;而在過去一個星期中,他甚至沒提過要她離開。或許他比他想像中更接近轉折點。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承認。一個定型的心靈是封閉的;」她微微一笑。「而一個封閉的心靈會隔絕任何可能在某一天會實現的夢想。」

  他搖搖頭。「童話式的想法。」

  「或許是,」她突然輕快地站起身子。「也或許不是。」她大步走向在一旁等待的馬匹。「我餓了,你呢?我已經準備要吃一頓豐盛的早餐。我們來比賽,看誰先到家。」

  他站起來,懶洋洋地跟隨她。「精力這麼充沛,」他搖搖頭。「你從哪裡得來的?」

  她朝他露齒一笑,並躍上馬背。「我在晚上製造的。小妖精在我的房間裡放了一座神奇的紡車,而我利用整個晚上的時間紡出無限的精力,留待第二天使用。」她迎上他的視線時,笑容便消失了。「可是這只能在午夜之後進行,在其餘的世界都睡著時。我可以邀請你來觀看,那些小妖精不會介意。」她的聲音降低為耳語。「我也不會。」

  她看到他的手抓緊馬鞍,而他的眼中閃過某種熾熱和閃亮的光芒。接著,他的表情再次變得莫測高深,而他迅速地躍上馬背。「我不認為這會是一個好主意,在不相信的人出現時,魔法似乎會失靈。你最好繼續獨自紡織。」

  她絕對不能讓這個拒絕如此強烈地傷害她。她早知道他非常提防她對他肉體的影響,他甚至不敢碰她,好像她是一個黑死病的患者。而在他不小心碰到她時,她總是感覺得到他的緊張。她起先以為那是自己的幻想,因為她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慾望。可是那些跡象就在那裡,出現的次數大頻繁,她不可能會搞錯。他要她。可是,他為什麼不肯放棄堅持並佔有她?

  「好吧!如果你堅持。」她踢踢馬腹。「反正是你的損失,只不過你並不知道你錯過的是什麼。」

  她錯了,他完全知道他錯過的是什麼,而這就是他的問題。或許這種該死的禁慾生活會更容易些,只要他不知道她的肌膚有多柔軟;而在他移動時,她又是多麼美妙而緊密地包圍他……他感覺那熟悉的熾熱又開始在他體內升圯,並連忙制止自己的遐想。即使沒有冒險和黛娜建立性關係,他都已經很難抗拒她所帶來的情感波瀾。他不需要再為自己惹來更多的麻煩。

  黛娜已經騎了好幾碼遠,並困惑地回頭注視他。「有什麼問題嗎?」她綻開揶揄的笑容。「趕不上我嗎,衛理?」

  他開始大笑,並跟隨她馳向返家的路途。「我們開始比賽吧!」他加快速度越過她。

  他們吃早餐吃到一半時,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黛娜驚訝地望著羅爾。「我的電話?誰找我?」

  「一位叫邵尼爾的先生。」羅爾回答。「他人在巴黎。」

  「巴黎?!他到底在巴黎幹什麼?」她邊說邊推開椅子站了起來,並注意到衛理的身體突然一僵。

  「你顯然正打算飛奔而去;」衛理嘲諷地說道。「你可以等吃完早餐後再打回去給他。」

  「在那之前,我早已經憋死了。何況,可能是重要的事。」

  「什麼事會這麼重要?」衛理的表情極為嚴肅。「你說過你已經脫離復仇女神,」他撇撇嘴。「那顯然並未包括邵尼爾。」

  噢,老天!衛理又會變得不可理喻。在一切發展得這麼順利時,為什麼要發生這種事呢?她必須等和尼爾說完話後,再設法安撫他。「尼爾是我的朋友,在那幾年中,他幫過我許多忙。我永遠不會背棄我的朋友。」她邊說邊轉身走開。「我去書房接電話,馬上回來。」

  「不急。」衛理啜飲一口咖啡。「我們絕對不希望你在任何一方面得罪你的朋友。」

  她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我會盡快回來。」她又保證,然後迅速地離開餐廳。大約十五分鐘後,她才回來,在他對面坐下時,她擔憂地皺著眉頭。她啜飲一口咖啡,但它已經涼了,她做個鬼臉,把杯子放回碟上並推開。

  「怎麼樣?」衛理冷冷地問道。「你的老朋友還好吧?」

  「不大好。」她深吸了一口氣。「我今天必須飛去巴黎。」

  他的臉上出現震驚和痛苦的神情,但他迅速地抹去。「真的嗎?」

  「噢,老天!衛理,不要再用這種冷面孔對待我。」她不耐煩地說道。「我必須去。尼爾、吉尼和保利都在巴黎,他們想辦一次歐洲巡迴演唱,也已找到一個新的主唱。」她微微一笑。「尼爾說她有一副很棒的嗓子,可是我的腿比較漂亮。」

  「如果他們已經有一個新的主唱,為什麼還需要你?」她要走了,她正要離開她,就像?他強迫自己停止那個想法,並漠視那刺痛全身的強烈痛苦,小心翼翼地維持平靜的表情,不讓他的五官洩漏心中的苦悶。

  「是他們的投資人杜布斯在找麻煩,他不要把大筆資金投注在沒把握的事情上。」她的神情非常認真。「這次的歐洲巡迴演唱非常重要,只要成功就能鞏固新主唱和合唱團的地位,也可以使他們在回到美國後要求更好的待遇。」她停頓一下。「杜布斯一向喜歡我,在復仇女神成立後,就是他幫我們安排第一次的巡迴演唱。尼爾認為我可以說服他也在新女孩的身上冒個險。這值得一試。」

  「是嗎?」他推開椅子站起來。「那你當然得去。我會告訴羅爾在你收拾行李時為你準備好飛機。」

  他漠然的語氣帶給她一股強烈的恐慌。「我必須去一趟,衛理,我有這個義務。我會今天飛去巴黎,今晚和杜布斯見面,最晚明天晚上回來。」

  他搖搖頭。「不必。」

  她全身僵硬。「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不必回來,我不要你待在這裡。」冷漠的聲音下是極力壓抑的憤怒。「我不要你進入我的生活,我以前已經告訴過你了。」

  苦惱淹沒她的全身。「你要我,我知道你要。」她氣憤地昂起下巴。「我會在明天晚上回來,一切都會照舊進行。你等著瞧。」

  他撇撇嘴。「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你應該知道一個女人很少可以在我身邊待一個月以上。記得帶走我在舊金山買給你的那個翡翠盒,因為我不會送你任何東西了。」

  「你知道我不要你那些該死的禮物,」她低聲說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

  一道痛苦的陰影劃過他的臉上,但又迅速地消失。「不要回來。」他又說道。「如果你回來,你會後悔莫及。」

  「我明天晚上回家。」她沙啞地說道。「我不會讓你對我們做這種事的,衛理。」

  「這是我家,不是你的。」他邊說邊轉身離開。「在這裡,你是一個外來者,記住這點,黛娜。」他沒有再看她,只是大步走出房間。

  她閉上眼睛,設法壓回那一波又一波的痛苦。為什麼?她預期憤怒、甚至嫉妒,但絕不是這種冷漠的拒絕。她好像在不知不覺中誤觸他心中的一個隱痛,而造成無法收拾的局面。她無法相信那個今早在懸崖邊和她同聲歡笑的男人,會在這麼短的時間當中產生這麼大的轉變。不!她不會接受他的拒絕。那個溫柔而親切的男人仍然隱藏在那層僵硬的外表下,她只是必須再把他找出來。

  她睜開眼睛站起來。她越早把巴黎的事情辦完,就可以越早回來找他。她匆匆離開房間去收拾行李時,步伐輕快而果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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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0:56:1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第二天晚上,大轎車停在門口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在沙漠的黑夜中,衛理堊的家好像是一座閃亮的宮殿。但卻遙遠而冷漠,似乎一點也不歡迎她的歸來。

  她為什麼會有這個想法?黛娜疲倦地猜想。她一向把這個地方視為她的家,這一定是因為她已經疲憊得近乎痳痺,才會產生這種錯亂的想法。

  她本想在見衛理之前換下這些牛仔褲和運動衫,可是她已經累得動彈不得。自從昨天早上離開聖地卡哈後,她就沒有睡過覺。

  杜布斯就像尼爾預期的那麼頑固,而他們花了一整個晚上的時間討論巡迴演唱的細節後,才決定如何說服杜布斯答應投資。今天早上,他們只停下來吃早餐,然後繼續和杜布斯討論,一直到下午才使那塊頑石點頭。登上飛機後,她又緊張得無法休息,始終忐忑心不安地惦記著在這裡等待她的場面。她緩緩地爬上階梯。她在巴黎機場打過電話告訴他們她到達的時間.而羅爾相當不好意思地告訴她衛理太忙,沒有時間接她的電話。

  打開大門走出來的是羅爾本人,她給他一個相當僵硬的笑容。「嗨,羅爾。你被派來看守大門嗎?我不敢相信我有這麼大的面子,可以勞動你的大駕。」

  「我只是來告訴轎車的司機稍等一下,然後請你去書房見酋長和他的客人。」羅爾的聲音中有親切和同情。

  「他的客人?」不會是她的父親吧?老天!求求您,任何人都可以,只要不是他。她挺起胸膛,昂起下巴。「好吧!羅爾,我馬上去見他。我本來想換衣服,但最好還是不要讓他久等。」她露出一個哀傷的笑容。「那既不禮貌,也不體貼,對不對?我相信他一定急著要和我見面。」

  他衝動地踏前半步。「麥小姐,或許你現在最好回巴黎,等過一陣子後再回來,那時候酋長的心情會比較好。」

  「情況那麼糟嗎?」

  「我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等他心情好一點時再回來會是明智之舉……」他無奈地聳聳肩。「你最好等一陣子。」

  地搖搖頭。「我不會逃走。我早就知道回聖地卡哈後會碰到一些棘手的問題。」她堅決地抿緊雙唇,「轎車的司機可以等一整個晚上,但我還是用不著他的服務。」

  羅爾退到一旁,讓她過去,他的表情仍然充滿關懷。「我不認為……」

  「不要擔心,羅爾,我不會有事。你說在書房嗎?」她很快走下那道長廊,書房的門開著一縫。她推開門走進去,下意識地武裝起自己,準備應付可能面臨的一切。

  坐在面對房門椅子上的人並不是她的父親,而是一個女人,一個極其漂亮的女人。猩紅色的薄紗禮服把那頭絲緞般的黑髮襯托得更加閃亮和光澤,她仰頭望著站在椅邊的衛理,微分的唇邊掛著一個熱情的笑容。

  和那個女人比較起來,她看起來一定像個流浪兒,黛娜憂鬱地想看。「嗨,衛理,」她不動聲色地說道。「我相信你要我見一個人。」

  衛理穿著晚宴服,看起來和「艾迪帕斯」精力最旺盛的時候一樣深沉和危險。他含笑轉向她,但笑意始終沒有到達他的眼中。「噢,不錯,我確實認為你們兩個人應該見個面。過來這裡,黛娜。」

  她走過去站在他身邊。「黑髮美女穿紅色的衣服確實明艷動人,」她沙啞地說道。「不過我相信你穿其它顏色的衣服也會同樣出色。請問你是……」

  「黎小姐,」衛理說道。「黎娜妲小姐。」他瞇起眼睛注視黛娜的臉龐。「那你應該已經猜出她是取代你的人嘍?」

  「你好,黎小姐,」黛娜疲倦地說道。「很抱歉必須把你扯進這種場面,衛理不應該這樣對待你。」

  「我不懂。」黎娜妲困惑地低語。

  「送她離開這裡,衛理。」黛娜簡單地說。「用另一個女人在我面前晃並不會使我氣餒。」

  「你憑什麼以為我是為了你才找娜妲來這裡?」衛理柔聲地問道。「娜妲是我的老相好,我們一向欣賞對方的陪伴。」

  「那是以前,」黛娜大聲地說道。「不是現在!也不是未來。我才是你的未來,衛理。」

  「不!」他非常柔和地說道。「你是過去,黛娜。接受事實吧!」

  她開始顫抖,他的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刺穿她。「不要對我做這種事,」她低聲地說道。「你知道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不是嗎?」他的唇彎成一個殘酷的笑。「你的行李已經收拾好了,羅爾現在應該已經把它放進車裡。你必須原諒我們的倉促,可是娜妲需要隔壁的房間,對不對,甜心?」

  黑髮美女的臉上露出同情的神色,她開始站起來。「或許我應該讓你們私下談談。」

  衛理的手立刻放在她赤裸的香肩上,把她推回椅中。「不!留下來,我要送你一個禮物。」

  「禮物?」

  「一個非常特殊的禮物。」他朝黛娜走近一步,雙手滑進她金銀色的長髮下。「黛娜不再需要這個了。」他找到項鏈的絆扣並打開,從她頸上取下那條項鏈。她的心彷彿在這一瞬間被割為碎片。「她正要離開聖地卡哈。」

  「我無法再忍受了,衛理。」她感覺強烈的憤怒開始奪走了她心中的痛苦。「那是我的項鏈。」

  「只有在我決定讓你保留它的時候,」他慢條斯理地說道。「而我已經不再選擇你。」他走到椅子後方。「我希望把它送給我新任的凱丁女。」他用那條項鏈環住黎娜妲美麗的頸項,但沒有扣上。「她有非常美麗的喉嚨,對不對?」

  「你該死!」黛娜的臉突然變白,黑色的眼睛則噴著怒火。「你應該下地獄,衛理。誰給你這樣傷害我的權利?你不必愛我,可是你難道不能至少對我仁慈些嗎?」她的聲音戰慄。「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怕你可能會把你自己的一部分給別人嗎?好吧!你放心,我不會再要你給我的任何東西,我可能會被凍死。我認為你非常喜歡你居住的那個冬天世界。」她奔向門口,然後停下腳步轉過身子。「如果我懷了你的孩子,我也不要他住在那個冬天的世界裡.這應該可以使你鬆了一大口氣。你可以獨自擁有自己的小世界,我們不會再來騷擾你。」

  接著她就走了。衛理發現自己盲目地瞪著那扇門,感覺好像剛從一個夢幻般的噩夢中醒來,卻又踏進另一個真實的噩夢中。她已經離開他了,這就是他想要的,不是嗎?那他為什麼會感覺如此的痛苦和空虛?

  「你不是真的要把這個東西送給我,對不對?」娜姐柔聲的說道。「這只是為了要傷害她吧?」

  「對,這只是為了要傷害她。」他憂鬱地說道,緩緩地移開她頸上的項鏈,感覺對自己厭惡到極點。

  「我覺得你做得很成功,」她優雅地站起身子。「我相信你已經傷透了她的心。」

  「我也這麼覺得。」他憶起黛娜臉上的神情時,突然有一股反胃的感覺。「我一向擅於扯斷蝴蝶的翅膀。」

  「我認為我應該去收治行李,」娜妲優雅而敏捷地走向門口。「你不要我待在這裡。這只是一場遊戲!對不對?」

  「對。」他心不在焉地說道,眼前仍然是黛娜蒼白的臉龐。「你當然還是會得到適當的報酬。」

  「謝謝你,你一向非常慷慨。」她低沉的聲音很嚴肅。「如果你真的要我,我還是會來。」

  門在她身後關上。

  他不要地,也不要任何女人,只要黛娜。除了黛娜以外,他永遠不要其它人。

  這個領悟像當頭一棒。盲目啊!老天!一個男人可能會有多盲目呢?盲目和恐懼,就像她先前的指控。

  自從她說她要去巴黎後,他就感覺好像在發高燒,強烈而灼熱的痛苦使他本能地往後退縮,並狂亂而急切地丟出所有武器。他為什麼看不清他在做什麼呢?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然後門被打開。「我應該告訴那個司機他現在可以離開了吧?」羅爾冷著臉問道,顯然極度不滿。

  「司機?」衛理猛地抬頭。「車子還在這裡嗎?可是黛娜……」

  「麥小姐沒有用轎車。」羅爾說道。「她跑出大門,可是沒上車。」他停頓一下,然後譴責地補充道:「我認為她甚至沒看到那部車子,她顯然激動到極點。」

  「我知道。」衛理說道,痛苦地抿緊雙唇。「她去哪裡?你為什麼不阻止她呢?」

  「我不確定你要我阻止她,畢竟,你顯然很希望她離開。」

  「她到底去哪裡?」衛理追問道。「我不需要你把刀口轉向我,羅爾。現在對唯一需要知道的是,黛娜離開這裡後跑去哪裡?」

  「她跑向馬廄的方向。」

  衛理低咒一聲。他早該知道她會去馬廄,那裡一向是她心目中的天堂。接著,另一個念頭閃進他的腦中,他的心跳立刻停止一拍。

  「『艾迪帕斯』!」他低呼道。「噢,老天!」他奔向門,恐懼像一個堅硬的拳頭般擊中他的胃。「『艾迪帕斯』!」

         ※        ※         ※

  她拚命往前跑。在離開書房後沒多久,憤怒就被痛苦所取代。經過花園時,她根本沒意識到淚水正不斷滑落她的雙頰,只注意到她必須設法逃離那種椎心的疼痛。可是,她無路可逃,即使在她爬過牧場籬笆並奔向另一端的草坪時,她仍然心痛如絞。

  「艾迪帕斯」輕輕的嘶鳴著。在月光下,它那身黑色的皮毛比絲緞還要閃亮和誘人。如此優美、如此強壯,多麼像她深愛的衛理啊!可是,衛理不要她,而「艾迪帕斯」卻在她身邊。她勾住它的頸項,把臉埋在它的鬃毛裡。它對她親切而和藹,一點也不像冷漠的衛理。

  「要不要去跑跑?」她破碎地問道。「我要。今晚我要乘風而去。」或許風會帶走她的一些痛苦。她滑上「艾迪帕斯」的背,它像雕像般靜立,直到她催促它。

  「今晚我們不要在牧場裡總圈子。」她探下身子打開柵門,然後催促它加快步伐。「我們需要自由自在地奔馳,對不對?」幾分鐘後,他們已經遠離衛理的家,馳向通往山丘的路。

  「現在。」地壓低身子湊向「艾迪帕斯」的馬鬃。「快跑,寶貝!」

  它盲目地奔馳時,狂風撕扯著她的長髮。她無法呼吸,可是過了一會兒後,她也無法感覺,兩邊的景物飛快地自她身邊消失。噢,老天!沒有感覺是多麼慈悲的賞賜。月光照亮眼前的路,而陰森森的黑色山脈正在遠方召喚她。

  她突然憶起昨天早上曾坐在懸崖上俯視那些山脈,衛理大笑著和她開玩笑,他的臉上漾著一股稀有的溫暖。她感覺到強烈的痛苦刺穿她的身軀。不,她不能去那裡!

  她想拉住「艾迪帕斯」,可是她手上沒有韁繩,現在它越跑越快,迅速地拉近山谷和山腳的距離。然後,它開始往上爬,她必須夾緊雙膝,才能避免從它的背上滑下來。他們停留過的那片懸崖越來越近!她突然感覺一股恐慌!並連忙彎下身環住「艾迪帕斯」的脖子,想拉住它或轉個方向。

  這個動作只使它感覺困惑,它猛地抬起前腿,在空中揮舞。她的手臂脫離它的頸項,而她感覺自己正滑下、墜落……

  她撞向堅硬無比的石地時,肺中的空氣完全被擠出,她掙扎著吸進空氣,但清晰的意識只維持片刻。接著,背部下方的痛楚撕裂她的全身,使她忍不住大叫出來。她模糊地意識到雙腿之間的潮濕,一團越來越黑的迷霧在此時包圍住她。她設法抬起頭,但發現她的視線再也無法穿透那層黑霧。多麼奇怪,今晚明明有月光啊!她想著。接著,那層迷霧完全籠罩住她,而她再也沒有任何意識了。

  她正躺在某個剛硬而頑強的東西上,而蓋著她的那條毛毯好粗糙。她聽到衛理的聲音在迷霧中進進出出,但始終那麼沙啞而急躁。她以前從來沒聽過他以這種聲音說話。

  可是她強迫自己張開眼睛時,俯視她的那張臉龐卻絕對屬於衛理。只是那對藍綠色的眼眸亮得有些奇怪。「我的錯。」她低聲說道。

  他更湊向她。「不要說話,我們馬上把你送進急診室,你一定會平安無事的。」他輕輕地拂開她太陽穴上的一綹髮絲時,手微微顫抖著。

  不!這一定是她的想像,衛理一向穩若泰山,絕對不會顫抖。可是他會生氣,非常生氣。她必須使他瞭解。「我的錯,」她又低聲地說道。「不是『艾迪帕斯』的。我太愚蠢,不是『艾迪帕斯』。」

  他下顎的肌肉跳動一下。「我知道,不是『艾迪帕斯』的錯。我知道。閉上眼睛,設法休息,你父親很快會來這裡,我們會照顫你。」

  「我父親?」她突然顫抖著。「冷,我好冷,衛理。」

  「我知道。」他握緊她的雙手,好像要把他的熱力傳給她。「不會持續大久,然後你永遠不會再冷。我保證,黛娜。」

  衛理一向言而有信,她知道。可是,即使衛理都無法創造奇跡,他怎麼能把春天帶進這個冬天的世界裡?「我父親不知道春天。」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眼睛也再次閉上。「他不知道,衛理。」

  「那我們必須教他。」衛理沙啞地說道。「我保證,黛娜。只要再支持一下,然後我會掌握一切。」

  「好吧!我試試看。」他聽得到她的話嗎?他的手緊緊地握住她的,好像他正在設法把她拉回去。回去哪裡呢?她正飄浮在溫暖而友善的黑暗中,而一波波溫柔的海浪好像一雙強壯的手臂般懷抱著她,就像許久以前的那個晚上,衛理抱著地從葡萄園走回家,多麼甜美的回憶……

  「她失去意識了。」麥卡爾的聲音自衛理身後響起。他踏前一步並拿起她的手腕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羅爾說是在山上摔下馬。在你發現她之前,她在那裡躺了多久?」

  「不會超過兩個小時,可能更短。『艾迪帕斯』回到馬廄後,我立刻組成一個理索隊去尋找她,我們非常小心地用擔架把她抬下山來,而且也大致檢查過,我覺得她好像沒有跌斷任何骨頭。」他輕碰她穿著牛仔褲的大腿。「不過,她似乎受到極大的驚嚇,而且流了一些血。」

  「我懂了。好吧!我們必須做幾項試驗,可能根本沒事。」麥卡爾邊說邊迅速速地拉下牛仔褲的拉煉。「我會盡快讓你知道結果。我的助手正在大廳等待,麻煩你叫她進來,我得到結果後,馬上會去書房向你報告。」

  「我要留下來。」衛理沙啞地說道。

  「當然可以,可是你會妨礙我們的工作。如果你離開房間,我可以更有效率地工作。」

  衛理低咒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黛娜的小手。「好吧!可是快一點。該死!我要馬上知道結果。」

  「我會盡快完成診斷,我們必須作試驗,可能還得照X光。我瞭解我的工作,巴酋長。」

  衛理知道他確實是個好醫生,他或許沒有感情,但醫術卻極其高明,否則衛理也不會僱用他這麼多年。「我要馬上知道結果,」他又說道。「我在書房等你。」

  他快步離開房間走向書房,中間只停下來告訴麥醫生的助手趕快去急診室。

  走進書房後,他為自己倒了一大杯烈酒,然後跌坐在辦公桌旁邊的巨大皮椅上,伸直穿著長筒靴的雙腿。他啜飲著白蘭地時,含糊地瞭解他的身上很髒,或許他應該回他的套房去洗個澡、換件衣服。他的灰色馬褲上甚至沾著血跡。她的血。他的手不知不覺地握緊酒杯,然後他強迫自己鬆開手,一次一根指頭。他必須保持心靈的空白,老天知道麥卡爾會在什麼時候進來報告黛娜的情況。如果他讓自己回憶他發現她蜷縮在碎石山徑上時的噩夢,那一定會崩潰為千萬個碎片。

  他不能那麼做,黛娜需要他保持冷靜。老天!她喃喃地承認都是她的錯時,他感覺他的心彷彿正在滴血。他仍然在滴血。他把頭靠著椅背,閉上眼睛。從很小的時候,他就不曾再祈禱過,但現在他吸進的每一口空氣都是一聲祈禱。讓她平安無事,讓他有機會履行他的承諾。

         ※        ※         ※

  兩個多小時後,麥醫生才敲門並走進書房。衛理立刻坐直身軀,專注地搜索著醫生臉上的神情。「怎麼樣?」

  「我沒有為她照X光,但大致上可以看出沒有骨頭跌斷或跌碎。」他朝酒吧點點頭。「我可以喝杯酒嗎?」他禮貌地問道。

  衛理不耐煩地揮個手。「自己動手吧!你是什麼意思,大致上?為什麼不用X光?」

  「我覺得最好不要用,至少得先和你商量。」麥醫生走到酒吧前為自己倒了一小杯白酒。「我必須確定你希望如何處理這件事。」

  「我希望如何處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只希望你盡快醫好你的女兒,你到底以為我要什麼?」

  「黛娜一定會在相當短的時間內痊癒,這是毫無疑問的。」麥醫生慢慢地品嚐他的白酒。「她有非常強壯的身體,我現在說的是孩子的問題。X光會對胎兒產生不良的影響。」

  衛理全身一僵。「孩子?」

  「黨娜大約有四個星期的身孕。」麥卡爾平靜地說道。「她摔得不輕,我們必須極其小心地處理才能確保胎兒的安全。」他迎向衛理的眼睛。「我要非常肯定你希望我採取哪些措施,畢竟,對一個像你這種地位的男人而言,一個私生子可能會惹來非常大的麻煩。」

  房內籠罩著驚愕的沉默。「老天!」衛理不相信地低呼。「她是你的女兒。」

  麥卡爾聳聳肩。「一個私生子通常也會為母親帶來許多不便。」

  「你簡直是禽獸。」

  「沒必要意氣用事。」麥卡爾扶正牛角框的眼鏡。「你是我的僱主,我當然必須為你的利益著想。」

  「她的利益呢?你明知道黛娜一定會要那個孩子的。」衛理感覺憤怒正在每一根血管中沸騰。「你明明知道,可是你卻想趁她無助地躺在那裡時奪走她的孩子。你知道她根本無法保護她自己。」

  「我相信你要那個孩子。」麥卡爾後知後覺地說道。「你只要說一聲就好了,我當然會盡力保住那個孩子。」

  「你說得對極了,你當然得全力以赴。」衛理咬牙說道。「你已經在精神上虐待她一輩子,絕對不能再奪走她的孩子。你必須小心翼翼地照顧她,好像吹一口氣她就會化掉。」他站起身子,雙手緊握成拳。「你給我好好對待地,否則我會一片片割下你的肉。」

  麥卡爾驚訝地眨眨眼睛。「我從來沒虐待過黛娜,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衛理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鬆開拳頭。麥卡爾說的顯然是實話,他在感情方面是天生的殘廢。他必須不斷提醒自己,否則他一定會勒死那個男人。「只要確定你不會傷害地,」他邊說邊疲倦地轉開身子。「或許你盡量少和她見面會更好。」

  「一切遵照你的吩咐。」麥卡爾把酒杯放在吧抬上。「不過,我想提醒你一件事,黛娜今晚的意外並不是我造成的。」他抬頭望著衛理。「而我認為可能是你,巴酋長。」

  衛理感覺得到血液逐漸自他臉上消失,而他彷彿是個一萬歲的老人。「你說得對,」他苦澀地說道。「我們兩個人幾乎合力摧毀她。我們應該非常得意才是。」

  他舉起顫抖的手遮住眼睛。「她可能是我們這一輩子遇見的人當中最有愛心的一個,而我們卻設法把她撕為碎片。」他的手落在身側。「現在也必須由我們把那些碎片再組合起來,我只希望她會允許我們。」

  他坐回椅中,拿起桌上的白蘭地。「現在,回去照顧黛娜吧!如果那個孩子夭折,我會打斷你的腿,麥卡爾。」他皺起眉頭。「不要告訴黛娜她懷孕了,我會親自告訴她。還有,如果你不能對她說什麼仁慈的話,就乾脆不要開口。」

  麥卡爾沉重地走向門口。「我當然會全力以赴,我已經告訴過你。」他很快地關上房門。

  衛理再次把頭靠著椅背,視而不見地瞪著前方。一個孩子。他從來沒想過要成為一個父親,可是他絕對要黛娜的孩子。只要是黛娜想要和喜愛的東西,他沒有不加以珍惜的。

  他不要再想過去的痛苦和未來的困難,也不要再想麥卡爾或黛娜先前奔出書房時蒼白的臉孔。他想要黛娜的孩子,他的孩子,即使他現在還沒成形。他試著去幻想,並發現他突然感覺一股泉湧的喜悅。對,在他能去見黛娜之前,他要一直想著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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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0:56:4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衛理赤裸地躺在她身邊,有力的手臂佔有地環住她,警覺的眼神則盯著她的臉龐。黛娜也是一絲不掛,但她似乎無法記得她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們曾經做愛嗎?

  「衛理……」

  「噓……」他很快地輕吻她的唇。「繼續睡覺吧!你需要休息,明天早上,你會渾身酸痛。」

  「我為什麼需要……」她突然睜大眼睛。「『艾迪帕斯』!它沒事吧?」

  他抿緊雙唇。「比你好多了。它只是出去跑了一趟。」

  「我摔下來。」她喃喃地低語,設法回憶。「我想制止它,它舉高前腿,我就摔下來。」她的視線迅速地落在他臉上。「我有沒有對自己做了什麼愚蠢的事?」

  「你指的是像跌斷你的背嗎?」他的眼眸在幽暗的燈光下閃耀著。「沒有,可是你非常可能有。你只是受到驚嚇和一些碰撞,留下不少瘀青。你父親說你必須在床上躺一個星期左右,並且放鬆心情。」

  「我父親來過這裡?我一點都不記得。」她的笑聲顫抖科。「你確定我沒有撞到我的頭?」

  「我確定。你只是睡死了,卡爾說是受到驚嚇。」他用手肘撐起身子,被單落到他的腰間,露出那片柔軟而誘人的黑色胸毛。「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睡眠。你父親說如果你醒來後覺得不舒服,我應該給你一點鎮靜劑。」

  「我不想再睡覺,我現在已經完全清醒了。」她環顧這個房間。「這是你的套房。我在這裡幹什麼?」

  「我要你在這裡。卡爾的助手在另一個房間裡,可是我不打算讓你在急診室裡過夜。」他的笑容如此溫暖,她又感覺一股短暫的暈眩。但和她的墜馬絕對沒有關聯。「我非常自私地決定,今晚沒有你在我身邊,我絕對無法睡著。」

  她的呼吸在肺中凍結。「過去這一個月中,你似乎一直做得很好。」

  「是嗎?」他哀傷地撇撇嘴。「我懷疑我在這整個月中,每晚有幾個小時的睡眠。我發現和你同床是一個非常容易養成的習慣。」他俯下身子,用唇輕輕拂過她的太陽穴。「沒有你,我或許永遠無法再入睡。」

  「不要這樣哄我,衛理。我不是一個因為受傷而可以得到禮物的小女孩。」她寓意深長地盯著那扇通往凱丁女套房的門。「你今晚本來並不想給我任何禮物的。」她伸手碰觸喉嚨,空蕩蕩的感覺使她心痛。「你把它拿走了。黎小姐還在這裡嗎?」

  他的臉龐痛苦地繃緊,而她首次注意到他看起來有多蒼白和憔悴。「不在,她幾乎馬上就離開。娜妲不笨,她知道我只是利用她來傷害你。」他移開手,翻身離開她。「她恭喜我的成功,說我已經傷透你的心。」他坐在床邊背對著她。她看不到他的臉孔,可是他的每一根肌肉和神經都苦惱地緊繃著。「她說得對,我做得非常成功,對不對?」

  「對。」她的聲音好低。「你從來不做一半的事。我以為我要死了,然後我又覺得死會比忍受那種痛苦更幸福。」

  他站起身子走向房間另一端的箱子,蹣跚的動作和往日的敏捷判若兩人。「你差點就死了。」他的聲音含糊不清,他從箱子上拿了某樣東西,然後又走向她,在她身邊的地板跪下。「我幾乎害死你。」

  「不,是我自己愚蠢,」她輕聲地說道。「我不應該讓你像那樣把我逼瘋。我以為我非常堅強,可是在你拿走我的項鏈時,我好像破碎為一百萬個碎片。」

  「老天!」他的聲音痛苦。他從床上拿起她的手,用她的手背貼住他的臉頰。「我也是。」他來回地摩擦著她的手背,粗糙的肌膚有點刮痛地柔嫩的手背。「好像是死了一回,或者重新誕生。」他閉上眼睛。「或許那種事今晚真的在書房發生過。」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是說我以前對自己的瞭解和信仰好像突然都被撕走,留下赤裸而寂寞的我。」他翻轉她的手,在掌心印下一個吻。「我必須從頭開始,而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你願意幫助我嗎,黛娜?」

  「你想告訴我什麼?」她低聲問道。

  他的笑聲沙啞。「我正在設法告訴你我愛你。我做得不大好,對不對?」

  她震驚地睜大眼睛。「你愛……」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驚訝。」他的嘴唇彎成一個哀傷的笑。「你總是告訴我我真的愛你。」

  「我知道我說過,」她眩惑地說道。「只是這件事發生得這麼快,我必須思考一下。」

  「好吧!在你思考的時候——」他抬起手,把那條項鏈掛回她的頸上。「戴上這個,它屬於你。」他的手指笨拙地摸索著絆扣。「它永遠屬於你。」

  「不,」她突然抬起手制止他。「我不要戴回它。」地緊張地舔舔唇。「現在不要。」

  他的全身僵硬。「為什麼不要?」

  她的眼中有慌亂和痛苦。「我不肯定。我大概不相信你,衛理。」

  他畏縮一下,彷彿她伸手打他。「我也許是罪有應得,」他沙啞地說道。「可是我從來沒對你說過謊。」他淒涼地搖搖頭。「除了在我告訴你我不要你的時候,那完全是違心之論。」

  她的眼神嚴肅。「對,你以前從來沒對我說過謊,可是你以前也從來不曾如此愧疚。你覺得你應該對我今晚的遭遇負責,這不是事實。可是你還是受到同樣大的震撼。」

  「那本來就是我的錯。該死!我確實愧疚得要死,但這和我剛才告訴你的事完全沒有任何關聯。」

  「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我無法確定這是真的。」她的唇顫抖著,但她設法綻開笑容。「我要相信你的話,可是我今晚也有一些新的發現。」

  痛苦突然進入他的眼底。「你已經不再愛我嗎?」

  「不!我對你的愛會持續到永遠,」她平靜地說道。「它已經深深植入我的心田,永遠不會停止。」她深吸了一口氣。「不!我今晚的發現只和我自己有關。我發現光是愛你是不夠的.我也必須愛我自己。自從認識你以後,我一直像個影子般跟隨在你身後。我以為只要接近你就會使我快樂,可是今晚我發現這不是真的。我需要你愛我像我愛你一樣深。」她昂起下巴。「我相當特殊,我值得被愛。」

  「我真的愛你。」衛理皺著眉頭說道。「你到底以為我在說什麼?」

  「我必須有十足的把握。如果我誤把憐憫和愧疚當做愛,那我一定會崩潰。我寧可完全沒有你,也不要讓那種事情發生。」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我是不是得出去斬一條龍來證實我的愛?」

  「嗯,或許只是一條小龍。」一個微笑輕扯她的嘴角。「對你而言,這可能比斬一條龍還困難。我要你等待,我要你給我時間來確定你確實有能力愛我。我知道你通常是為所欲為,可是我不要受到侵犯。我要作我自己的決定。」

  「決定已經作好了。我愛你,你愛我,我們為什麼還要如此愚蠢地再浪費時間?」他突然莞爾一笑。「最近有一個人告訴我我們已經不再年輕了。」

  「那個人今晚確實長大許多。」她嚴肅地說道。

  他的笑容消褪了。他再次親吻她的掌心,然後把她的手放回床上。「不錯,我想像得到。」他疲勞地說道。「好吧!你可以有你的時間,我保證我不會逼你。」

  他的聲音突然有力起來。「但別期望我的耐心會持續到永遠。兩個星期,然後開始進攻。」他瞇起眼睛凝視著她的臉龐。「兩個星期,然後我們就結婚,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站起身子。

  「結婚?」她無力地問道。

  他傲慢地皺起眉頭。「當然是,還會是什麼?我告訴過你我愛你,對不對?」他把金項鏈收回他的掌中。「從現在開始,我顯然不能光靠這個來擁有你,我必須借重婚姻的力量。而我也希望一場婚姻典禮能達到效果。」

  「如果我決定嫁給你,」她正經地說道。「我希望你會禮貌地要求我,而不是霸道地告訴我。」

  「我們等著瞧!」他真的很狂妄。

  她認命地搖搖頭,衛理的謙恭是持續不了多久的。「衛理……」

  他搖搖頭。「不要有被威脅的感覺,在兩個星期後,我才會攻擊你。在那之前,我會做——」他的眼睛突然閃耀著淘氣的光芒。「你最忠心的僕人。」

  「什麼!」

  「有何不可?我知道該如何服侍別人,我已經被服侍大久了。」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誘人。「你想不想有一個最貼心的僕人,黛娜?」

  「衛理,不要再開玩笑。」

  他嘲弄地揚起眉毛。「如果你值得被愛,你難道不覺得你也有資格得到一個一心只想取悅你的男人的服務嗎?」他的眼睛專注地盯著她的。「看著我,黛娜。我能取悅你嗎?在那第一晚,我有沒有取悅你?我知道我弄痛你了,可是難道沒有一點點快樂嗎?」

  「絕對不只是一點點,」她沙啞地說道。「你明明知道。」

  「不!我不知道。我當時處在一種狂熱中,只注意到你是多麼緊密地包圍著我。」他的手緊緊地握住那個圓墜子。「可是下次我會知道,僕人的職責就是把主人的快樂視為第一優先。在我移動和衝刺時.我會非常仔細地注視——」

  「衛理!」

  他輕輕地一笑。「對不起!我暫時忘記你還在病中。你對我總是有這種影響力。」他苦笑地低頭瞥視自己。「還有許多其它的影響力。」他突然急躁地皺起眉頭。「在我離開之前,你需要服用鎮靜劑嗎?」

  她搖搖頭。「你要走了?」

  他俯身親吻她的額頭。「只是去隔壁的房間,凱丁女的套房。我發現那是非常適合我目前身份的地方,只是缺少一點誘惑的力量。我待會兒再來看你。」他走過房間,即使一絲不掛,他仍然顯得那麼高貴和威嚴。

  「衛理。」

  他停在打開的門口,質疑地回過頭。「什麼事?」

  她的眉頭皺得好緊好緊。「我流過血,我躺在那裡時感覺得到我在流血,你確定我只有瘀傷嗎?」

  他猶豫一下。「你受到相當嚴重的震動。」他說道。「可是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你會很快痊癒。」他關上門。

         ※        ※         ※

  第一件禮物在次日下午到達,那是一個雕刻得十分精美的銀瓶,只要看著那巧妙的手工,就會使人心花怒放。

  羅爾把它放在床邊的桌上。「巴酋長送來的,」他正式地說道,然後困惑地皺起眉頭。「你忠心的僕人。」

  在那之後,她每天都會收到一件禮物。從高度傳真的錄像機到一把雕刻著美麗花朵的白玉梳子。

  「你想收買我嗎?」那把梳子到達的那個下午,衛理來到房間時,她含笑問道。「如果你想,那你確實成功了。」她輕撫著那些精美的花朵圖案。「可是你把我們的角色顛倒了,應該由主人來送禮物。」

  他在她身邊坐下,取下她手中的梳子。「我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僕人應該取悅主人,可是現在你限制我不能用那種方式取悅你,所以我只好另謀他法。這些禮物確實能取悅你,對不對?」

  「這是唯一重要的,我在扮演我的角色時顯然極其成功。」他在她背後放下另一個枕頭,扶她坐起身子。「而且,每一件禮物後面都有一個自私的動機。」他換個姿勢坐在她的身後。「你應該知道我有多任性。」

  他開始用那把梳子輕輕地梳理她的長髮。「從我自羅馬訂購這把梳子時,我就一直期盼這一刻的到臨。我愛你的秀髮。」他把另一手理進濃密的秀髮中把玩著。

  「它是如此柔軟、光滑、溫暖而活潑,總是使我的手指有些發癢,忍不住要被拉過去。你也喜歡這樣嗎?」

  她的頭低著,眼睛半閉著,如果她是一隻貓,一定會發出滿足的低鳴。「好美。」她慵懶地說道。他一定去過馬廄,她聞得到馬匹、皮革和新鮮空氣的氣味。「你剛騎過『艾迪帕斯』嗎?」

  「對。」那把梳子來回拂過她鬢邊的髮絲,輕快地按摩著她的頭皮,帶給她一波又一波的喜悅悅。「它還是和往常一樣火爆,故意從一根低垂的樹枝下跑過,想把我摔下去。如果不是把它視為一項挑戰,我老早就把它送走了。」

  「它只是個性倔強,」她抗議道。「它要你隨時保持警覺。」

  「不!它要我摔下馬背,這是一項非常大的差異。」梳子的動作緩慢下來。「過去幾天,你一直非常溫順地躺在床上。你到底感覺如何?」

  「全身酸痛。」她扮個鬼臉。「不知道為了什麼,我似乎無法清醒,每天大概都得睡掉半天。我覺得應該是因為那晚的餘震未消褪。」

  「很有可能。」他小心翼翼地把她的秀髮拂到一邊,親吻她的頸後。「我相信這種情形會很快消失。你父親有沒有來看你?」

  她搖搖頭。「他的助手每天都來,再回去向他報告,我知道在我被允許恢復正常活動之前,他會紆尊降貴來探望我一回。」

  「他不來看你會使你心裡不舒服嗎?」

  她想了一下。「不會!」她緩緩地說道。「我覺得我已經完全適應我父親了。」她的笑聲顫抖。「也該是時候了,對不對?」

  「我很高興。」他沉默片刻。「今天早上我收到偵探社寄來一份你的追蹤報告。非常有意思。」

  「是嗎?」她慵懶地背靠著他。「你有沒有想過,你對我醜陋的過去有這麼大的興趣可能有點不健康?」

  「醜陋的過去,簡直是胡說八道!」他吼道。「可憐而貪婪的小搖滾歌星,為了貪慕虛榮而一頭栽進罪惡的淵藪。」

  「我相信你的福爾摩斯一定有詳盡的調查報告。」

  「噢,他確實有。你的銀行帳戶裡幾乎一文不剩,這並不需要花多少時間調查。」他停頓一下。「可是要發現那些錢的去向就必須花較多的時間。」

  「真的嗎?我覺得他的工作效率似乎差了一點。」

  「他尋找的是投資的方向,而不是慈善事業。你把去年的全部收入捐給埃塞俄比亞的賑災基金會,前年的收入則在紐約州北方設置一個流浪動物的避難所。」

  「我喜歡動物。」她說道。「而我並不需要那些錢,我總是在路上奔波。」

  「所以你就捐掉所有的錢,然後又拋棄你的事業,和我一起來聖地卡哈。」他的語氣突然激動起來。「老天!你難道沒有一點自衛的本能嗎?」

  「我有。」她平靜地說道。「是你教我的。」

  接下去是一大段沉默,只有梳子輕刷她秀髮的聲音。「我早該知道。」他的聲音低沉而猶豫。「我不是一個仁慈的老師,對不對?」

  她沒有回答。她渴望紓解他問題下的痛苦,可是那晚的創傷猶新,衛理的殘酷仍然清晰地烙印在她的心中,使她無法相信他虛假的保證。

  他拉下藍色睡衣的一邊肩帶,在她的肩頭印下一吻。「我喜歡這個部位,」他喃喃地低語。「我感覺得到你充滿彈性的肌肉就在絲緞般的肌膚下活躍。」他輕咬她。「非常誘人。」

  是啊,非常誘人。黛娜感覺得到那股熾熱的疼痛正竄下她的肩,還有摻雜他奇異的感覺。「衛理,我不認為——」

  「沒關係。」他的唇移向她喉嚨基部的凹洞。「我們只是在玩一點小遊戲,我知道你還沒有足夠的體力來接受——」他突然輕笑起來。「我的侵犯。」

  「我記得你上次玩遊戲的情形。」她喘息地說道。

  「那不一樣,那是侵犯前的預備工作,」他滑下另一邊的肩帶。「而這只是我在取悅你。只是一點點的遊戲,不會使你像我最近這幾天那樣疼痛。」

  「你很不好受嗎?」她問道,感覺些許的愧疚。她知道衛理是一個性慾旺盛的男人,可是她卻接受他的伺候,好像他只是一個僕人。他幫她洗澡、扶她上洗手間、陪伴她、在她清醒的每一刻取悅她,從發生意外的那晚後一直沒有間斷。「或許你可以安排一個人來幫我幾天,然後我就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我要服侍你。」他又開始梳她的頭髮。「我像一個被虐待狂般欣賞每一分鐘的疼痛,你是我苦修時的粗毛襯衣。」

  「那我大概不必為你擔心了。粗毛襯衣絕對不會引人遐思。」

  「你怎麼知道?」他的唇來回摩挲著她的頸。「任何質料都可以引人遐思,完全看它是如何使用。」他用雙臂環住她。「舉個例子,你知道我在訂做這把發刷時,是如何關照那個珠寶商嗎?我告訴他要選擇有力的鬃毛,但又得柔軟得像情人之間的耳語。」

  「真的嗎?」他堅硬的胸膛正貼著她的背,而他溫暖的氣息像羽毛般拂過她的耳邊。

  「我們應該看看他是否遵照我的指示嗎?」他拉下睡衣,露出她的胸脯,然後用那把髮梳輕輕地拂過一個堅挺的圓球,帶給她敏感的肌膚無法相信的快感。她倒抽一口氣,聽到他柔和的笑聲在耳邊響起。「它的感覺如何?」他挑逗地來回輕拂,使她忍不住低喊了一聲,更加偎近他的懷抱。

  他用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地按住她左邊乳房的下方。「你的心跳得好快,我認為我已經知道你的答案。」他親吻她的太陽穴,拉回她的睡衣,把細細的肩帶也滑回地肩上。「我會給那個珠寶商一點額外的賞賜,也會記得你喜歡這種特殊的質料。」他把髮梳放在床邊的桌子上,然後又抱著她,拉著她靠向他的胸膛輕輕地搖晃,好像她是一個需要安慰的小孩。「現在只要放鬆下來,讓我抱你一會兒。」平靜而安詳的氣氛包圍住他們,使她的激情逐漸轉變為溫馨。「你應駭知道我真的愛你。」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地傳入她耳中。

  「噢,我真的希望你愛我。」她低聲地說道。她是如此愛他,但從來不敢夢想他曾這般溫柔。「我好愛你,衛理。我不要離開你,我永遠不要離開你。」

  他的身子僵硬起來。「你永遠不會離開我。不要再說這種傻話。」他的手臂環緊一下,然後放開她。他站起來。

  「你要走了嗎?」她失望地說道。

  「我覺得我最好趕快離開。」他的嘴歪成一個斜斜的笑。「我需要更多的運動。在你說過這種話後,我的侵略本能又旺盛起來。我要出去視察那個灌溉計劃,大概得花一、兩個小時。我會吩咐羅爾在我回來之前常常來探視你。」

  「你什麼時候會回來?」她依戀地問道。「你會趕回來吃晚餐嗎?」

  「我絕對不會錯過。」他含笑說道,黝黑的臉龐頓時一亮。「等我。」他大步走向門口。「你要睡一覺,或者看部電影?」

  「我想看電影,好玩的電影。」

  他塞進錄像帶,打開電視。「好了,這應該可以讓你打發一點時間。」他回頭淘氣地斜瞥她一眼。「這裡還有一些X級的錄像帶,不過,我認為應該把那些留著等我們一起看。我要看看你在接受視覺的刺激時,是不是也那麼有反應。」

  「我覺得我們應該過些時候再看。」她冷冷地說道。「我已經得到相當足夠的刺激了,謝謝你。」

  「黛娜,」他柔聲地說道,並打開門。「你還不知道多少才叫足夠,可是你會知道的,愛人。你一定會!」

         ※        ※         ※

  兩個星期的期限結束的那天下午,衛理派人送來那件禮服。她打開盒子時,意識到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色彩。那深橘色的錦緞是如此鮮活,甚至散發出珠寶般的光芒。

  那件禮服的式樣非常簡單,船形的領口和蓬蓬的長袖都很保守。但緊緊的上衣卻會顯現出她美麗胸脯的每一吋;高腰的設計下是長達地板的蓬裙,像火焰,也像雲朵。

  她拿起放在禮服上的卡片。「這個式樣是取自一件結婚禮服,」她念道。「用錦緞是我的主意。不過,傳統上是採用毛料。我希望你今晚能穿上它。」

  她拿起那件禮服披在臂上凝視著,唇邊彎起一個笑容。衛理確實懂得挑選質料,這種錦緞實在無懈可擊,不但柔軟而飄逸,而且有極討人喜歡的觸感。

  衛理要在今晚打動她的意圖極為明顯,而這個想法使她的身軀微微一震。其實,她不應該有這種反應。在他們相處的每一分鐘,他們之間都有極明顯的性吸引力。可是這兩個星期更像一個不真實的幻境。衛理是如此溫柔、甜蜜而充滿濃情蜜意,現在他們的愛將要綻放美麗的花朵,使他們在肉體上也得到同樣的滿足。他們的結合將會自然和美妙,就像那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她感覺一股強烈的興奮突然自體內升起,好像在起跳前的那一瞬間,眼前只有一片藍空,而未知則在另一頭等待。

  衛理顯然已經決定提早開始他的攻擊行動。

  她經歷一股戰慄的喜悅。現在是從夢境回到真實的時候了,而她已經準備妥當。她緊抱著那件禮服轉個圈。噢,不錯!她已經準備好了。

         ※        ※         ※

  那晚衛理沒有和她一起吃晚餐。在她的盤子被收走後,她在陽台佇立十五分鐘左右,設法平息心中的紛亂。然後,她聽到門關上的聲音。

  「進來讓我看你。」她轉身看到衛理站在陽台的入口。他穿著一身白,極其合身的白長褲緊緊地貼住他的細腰、窄臀;而白色的長袖襯衫則在黑暗中幅射出柔和而誘人的光芒。「我等待太久,而這裡太暗,我無法看清楚你。」

  「我正在猜想你到底會不會來。」她輕聲地說道,開始走向他。「晚餐時,你並沒有出現。」

  「我已經從上次得到教訓。」他說道。「第一晚之前我只必須等待兩天,而我幾乎已經瘋了。今晚,我一定會把那些盤子通通摔在地上。」

  「我也是。」

  他的身體一僵。「你說的是真心話嗎?我好怕你會覺得我在逼你。」

  「嗯,或許有一點吧!」她綻開揶揄的笑容。「明天才是正確的進攻日期。」

  「我知道。」他把她拉進房裡,並關上陽台的門。「今晚我仍然是你的僕人,我保證。待在這裡等我開燈。」

  他不見了,一道白色的鬼影在黑暗中移動,然後,床邊柔和的燈光照亮了黑暗。他轉身注視她。

  「噢,是的。」許久之後,他終於說道。「我早就知道你穿這件禮服會有多美,好像是最香醇的美酒配上最閃亮的銀金色光芒。全世界再也找不到比你更美的女人。」

  「我愛這件禮服,」她說道。「它使我感覺好像是一位公主。」

  「每一位新娘都應該有這種感覺。」他走回來站在她面前。「這是一件新娘禮服,黛娜。」他捧住她的臉龐。「為什麼不順道利用它?」他的唇徘徊在她唇上。「我們可以在今晚結婚。我們為什麼不飛去馬拉塞得到那個名分?你知道你遲早會嫁給我的。」

  「或許吧!」她沙啞地說道。他是如此接近,古龍水和香皂的氣味包圍著她,而他的眼眸幾乎要催眠她。

  「不是或許,而是絕對。」他的手指隔著柔軟的錦緞按摩她的肩。「你還沒有吊足我的胃口嗎?」

  「我不會玩那種遊戲,我只是必須有十足的把握。」

  「我知道。」他輕咬她的下唇。「我希望我不知道,那我就可以輕易地影響你。」他輕輕地一笑。「不過,我還是有一個可以影響你的方式。」

  他突然抱起她走向床,俯視她的臉孔漾滿笑容。「我要給你一個公平的警告。明天早上,我打算使盡渾身解數來逼出你的那個承諾。」他把她放在床上。「我會是一個非常誘人的陷阱,而你將永遠不要再過沒有我的生活。」

  「這沒什麼了不起,我現在已經不能沒有你了。」

  他輕輕地撥開她臉上的一綹髮絲時,臉龐是如此溫柔和美麗。「那你應賅瞭解一切有多單純,從現在開始,我們都不能過沒有對方的生活。轉過身子,愛人,讓我把你弄出這個玩意兒。」

  她翻身俯臥。「這不是一個玩意兒,而是一件美麗的衣服。」她聽到拉煉被拉開的聲音,然後感覺一股冷空氣襲上她赤裸的背。她聽到他倒吸了一口氣。

  「我看得出你也不喜歡浪費時間。」他用手掌覆住她柔軟的臀。「老天,真美!」

  「我告訴過你我不玩遊戲。」

  「那我必須教你。有些遊戲非常有趣而愉快,」他靈巧地將她的手拉出袖子。「我相信你一定會玩得比玩麻將還好。」

  「我一定會。」她低聲地說道。「那種該死的遊戲——」她喘息著,感覺他溫暖的唇印在她脊椎尾端的凹洞上。「這是一個適當的行為嗎?」她喘息地問道。

  「只要你喜歡就是。」他輕咬地柔細的肌膚。「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我可以在我們在一起時訂出新的規則。」

  「你一向如此的。」她帶笑說道。「噢!」這次的啃咬絕對比上次重得多。「你吃過晚飯了吧?」

  「沒有。」他的聲音已經完全不再像先前那樣輕鬆。「我吃不下。昨晚我根本無法入眠,有時候,我真懷疑我是否有能力再支持下去。」他的雙手在她背上緩慢地梭巡、愛撫,細細品嚐著那絲緞般的肌膚。「我設法保持輕鬆的氣氛,可是,我一點也輕鬆不起來。該死!我感覺嚴肅得要死。」

  他抱起她的嬌軀,腿下那襲錦緞。她看到他專注而飢渴的臉龐時,感覺片刻的驚訝。「不再誘惑我了?」她柔聲問道。

  「我正在設法誘惑你。」他的視線在她身上梭巡,終於牢盯在那金色的神秘部位上。「和其它女人在一起時,從來不曾如此困難。」他低下頭,用臉頰摩擦她的小腹,輕微的刮疼使她的肌肉緊縮。而她的雙手本能地抓住他的肩。「這是遊戲之一,需要極熟練的技巧。」他熾熱的氣息燃燒著她。「我要使你感覺如此美好,可是我又怕我會搞砸。」她的心狂野地跳動,而她感覺雙腳間一陣灼熱。「這對我有極大的涵義。」

  「對我也是。」他的唇移向她,給她最親暱的吻時,她的心幾乎跳出胸腔。「衛理!」

  「你的這裡是如此甜蜜。」他邊說邊用手輕輕地覆住她。「可是,你的每一部分都很甜蜜。你知道你有多美嗎?」

  她的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肩,指甲戳進他的絲衫。「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的舌碰觸她,她低呼一聲,抬高身子拱向他。

  他抬起頭。「我喜歡你像剛才那樣叫出來,可是那甜蜜的叫聲卻使我更加無法支持下去。」他低頭親吻她仍然緊緊抓住他肩膀的小手。「可是你似乎不知你有多美,這一點使我非常不安。我認為我們應該馬上讓你瞭解。」他拉著她站起來。

  「跟我來。」他引導她穿過房間走進那間凱丁女的套房,完全不理會她的困惑。

  「衛理,我不懂——」她倏地停止。他們已經站在一座三面的落地鏡前,室內沒有開燈,唯一的光源來自衛理的房間。她看到自己赤裸而嬌小的身軀靠著衛理穿著整齊而高大的身體時,心中微微一震。

  「我記得你在那間化妝室裡有多興奮;」衛理的手臂環住她的腰。「我認為你或許會喜歡這個。」他的手往下滑,緩緩地按摩著她的小腹。「裝好鏡子的那晚,我躺在那張床上瞪著它,想像你被這三面鏡子包圍住時的模樣。你知道那對我產生什麼結果嗎?」他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語。「我是如此疼痛,幾乎想跑去找你把我自己埋進你體內,永遠待在那裡。從那晚之後,我每個晚上都體驗到那種疼痛。」他的一手離開她,開始解開他的白絲襯衫。她看到他毛茸茸的胸膛逐漸顯現出來,而她的視線無助地盯牢那古銅的肌肉和濃密的黑色胸毛。

  「看看你有多美。」他黝黑的手優雅地往上滑,覆住她高聳的胸脯。「這就是我眼中的你,如此甜蜜而飽滿。」他用拇指和食指輕提那頂粉紅色的皇冠。「這朵美麗的蓓蕾。」

  「我感覺我已經愛上我自己了。」她往後靠著他,發出顫抖的笑聲。「我很難為情。」他的胸毛輕輕地拂過她赤裸的背脊,她的膝蓋開始虛軟,好像再也無法支持她。

  「你不應該難為情。」他的手離開她身上,褪下他的襯衫丟在地上。「你看我的時候會難為情嗎?」

  「不會。」他是一個美麗的影子,那古銅色的肌肉在幽暗的燈光下反映出誘人的光亮。「我喜歡看你。」

  「那我們最好趕快讓情況變得更公平。」他迅速地解開他的皮帶,她作夢似仙注視他褪下剩餘的衣服,漫不經心地把它們丟在襯衫上。「好了,現在我們平手了。你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她不知道她有什麼感覺。電流在她體內奔竄,漩渦在她心中打轉。他的雙手在她身上滑動,偶爾停下來輕撫、衡量、揉捏和摩擦,帶來無盡的喜悅。她的視線在鏡中迎上他瞇起的眼眸時,她的呼吸立刻變得急促而顫抖。

  她感覺得到他堅硬的慾望抵著她,而他的胸膛正因沉重的喘息而急遽起伏著。他的雙手突然在她身上靜止,而她感覺得到他劇震一下。他的唇已緊緊地抿成一道直線。「已經太久了,我無法再等下去。」

  「那就不要等。」她的聲音顫抖,全身也在顫抖。「我也無法再等,讓我們……上床吧。」

  他的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呻吟。「我也無法等到上床時。」他突然轉過她的身子,抬起她,分開她的腿環住他的臀。「抱緊我。」他搜索著,尋找著,然後深深地佔有她。

  她發出激情的叫喊,手指戳進他的肩。他扣住她的臀,繼續向前衝刺。「還要再進去,」他喃喃地低語。「我還沒得到足夠的你。」他的臀一次又一次地撞向她,她咬住下唇,設法嚥下一聲呻吟。他抬起視線望向那面鏡子。「我的,你是我的。」他的臀再次移動。「說出來,黛娜。」

  「我是你的。」她喃喃地說道。如此充實,火焰、燃燒的感覺,急切地需要更多。

  他的一手抓住她的長髮,把她的頭往後拉,讓他可以望進她的眼眸。「你會永遠屬於我,不准你再提起離開的字眼。」他的唇熱情而近乎野蠻地覆住她的,他的舌探進去品嚐、掠奪、佔有。她完全被佔有,成為他的一部分,不論是在肉體上或情感上。

  他抬起頭,火熱的激情使他喘息著。「我永遠不會讓你離開我。」他的手臂再次緊緊地抱住她,而他轉個身走向床。她喘息著,他低頭注視她,臉上浮起一個淺淺的笑。「你喜歡這樣?我知道你會。」他坐在床的邊緣,雙手在她背上撫摸、探索、品嚐。「你一向喜歡騎馬。」

  他躺下去,雙手牢扣住她的臀。「現在我有沒有讓你想起『艾迪帕斯』,愛人?」接著他開始移動、衝刺,並注視著她臉上每一個喜悅的神情。「有沒有?」他又問道。

  「沒有。」那種美妙的緊張不斷在升高,她幾乎意識不到她在說什麼。「你更狂野,」他沖得更深,像銀液般的愉悅竄過她的身軀。「狂野許多。」

  「我告訴過你你並不是真正瞭解我們兩個,」他的手掌移高覆住她的乳房。「可是你學得很快。抱緊,愛人,我們要跳躍了。」

  這種跳躍簡直不可思議!他們躍上最高點,甚至更高。暈眩、喜悅而美妙地馳向天空,然後,他們擁有那片從來沒有人到達過的天空。

  她的臉頰壓著衛理的胸膛;而他的雙臂如此用力地抱住她,使她幾乎無法呼吸。他的心臟如此急遽地跳動著,好像要炸出他的胸膛。「你還好吧?」她問道。

  他大笑。「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他輕吻她。「我非常好,其實是從來沒這麼好過。」

  她突然格格笑了起來。「我相信這是真的,可是你這麼說有點誇張。」她開始離開他的懷抱。「我太重了,放開我。」

  「不,」他的手臂環得更緊,他的語氣突然緊張起來。「留下來,永遠不要走。」

  「你可能會有一點不舒服,」她低頭深情地吻他。「我倒是極其願意遵命。」

  「我必須想個辦法。」他翻個身,但仍緊緊地抱住她。「定有辦法。」

  她挨得更近,臉頰偎向他的肩窩,深深的滿足幾乎像剛才的激情一美妙。「我喜歡這樣。晚宴後的那個晚上,你也是這樣抱住我。可是我睡著了,如果我今晚再睡著,你就捏我。我要享受每一刻。」

  她的柔情淹沒他,而他感覺喉嚨緊得發痛。他從來不瞭解他有多懷念她喜悅的急切,從發生意外的那晚後,黛娜給終有一份潛藏的保留和不安,不管他有多努力地嘗試,都無法祛除那份退縮。他的唇輕輕地拂過她的頭頂。

  「我拒絕捏你,可是我保證會找到其它讓你保持清醒的方式。」他伸手輕撫她的臉頰。「非常愉快的方式。」

  「聽起來很棒,可是你必須盡快找到。」她昏沉沉地說道。「這些日子來,我似乎無法清醒太久,或許我應該吃點維他命。」

  「多麼需索無度的小女人!我會設法盡全力來滿足你。」他用食指輕撫她的眉。「而且我會用維他命塞滿你,使你更需要我……」他停頓一下。「等我們明天從馬拉塞回來之後。」

  一場在馬拉塞舉行的婚禮。在這個美妙的時刻,那個念頭顯然格外吸外人。「你真會挑時間。現在即使你要求我飛上月球,我都會跟隨你。」

  「我只要求你飛去馬拉塞。等我們早上醒來時,羅爾就會立刻吩咐他們備好飛機。」

  「我為什麼感覺你已經開始侵犯我?」

  「不是侵犯,而是懇求。」他假裝生氣地說道。「你難道看不出這中間的差異嗎?你不能否認我今晚的說服工作極為成功吧!」

  「對,我不能否認。」她平靜地說道。「可是我們兩人都同意性不是愛。」

  他托起她的下巴。「那不是性,是愛,你和我一樣清楚。如果你現在還不能肯定我愛你,那你憑什麼認為你可以在下個星期,甚至明年時有那個把握?我們可能會在你決定再次在我身上冒險之前變成老人,你為什麼不承認——」

  「好。」

  他皺起眉頭。「好什麼?」

  「好。我會嫁給你。馬拉塞似乎是一個理想的地方,我會穿上我的新娘禮服並且——」

  他用唇制止她,他抬起頭時,藍綠色的眼眸像是兩泓深邃而閃亮的海水。「你絕對不會後悔,我向你保證。在你有生之年,你絕對不會後悔。」

  「我不認為我會。」希望正在增漲,還有狂熱的喜悅。過去兩個星期,她不斷壓抑住那個希望,害怕那會是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夢想。現在,她感覺希望之火在地體內熊熊燃起。「噢,衛理,我真的好愛你。」她用全身的力量抱住他,在他的臉上和喉嚨迅速地印下許多深情的吻。「我感覺好像在高高的鞦韆上擺盪,或者在跳舞,或者在高歌。」

  他忍不住大笑起來,看起來像個孩子。「你不需要維他命,可是我可能需要,如果我一心要趕上你。我無法帶給你那些快樂,可是如果你安靜下來,我會設法給你另一種快樂。」

  「什麼樣的快樂?」

  「一種你以前顯然非常喜歡的。」他輕吻她的鼻尖。「簡而言之,我已經準備要履行你剛才提出的要求。」

  她嫣然一笑,快樂地偎向他。「你為什麼不早說?那一定會更有趣。這次我們要做——」他開始示範時,她的問題便消失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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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0:57:3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第二天下午車子停在衛理的門前時,已經相當晚了。沙漠的暑氣總是在此時最逼人,可是黛娜幾乎沒注意到。「羅爾知道我現在已經正式成為他的心頭大患嗎?」司機還沒來得及走過來為她開門,黛娜已經跳下車子。「你覺得他會憤怒地辭職並離開嗎?那會很可怕,對不對?你可能會因此而休了我。」衛理下車後,她偎進他的懷裡。「雷亞力和莎娜能抽空招待我們吃午餐不是很好嗎?我非常喜歡他們,你呢?」

  他輕輕地笑著並摟緊她。「黛娜,你實在是精力過人。從我們今早去馬拉塞後,你就一直情緒高昂。」

  「我很快樂,」她簡單地說道,臉上流露出煥發的神采。「非常快樂。我感覺整個世界好像是一個美麗的風車般在旋轉;我的風車。」

  他沉默片刻,把臉埋進她太陽穴旁的秀髮中。「只要你要,它就是你的。」他沙啞地說道。「即使你要整個的世界,我也會想辦法把它送給你。」他退開身子,露出一個罕見的溫柔笑容。「你要什麼,黛娜?」

  她搖搖頭。「什麼都不要。我還需要什麼呢?」她扮個鬼臉。「或許,我還要羅爾的祝福。你有沒有告訴他我們今天要結婚?」

  衛理做個手勢要司機離開,然後托住她的手肘。「有。」他邊說邊引導她走上階梯。「你一定會很驚訝,因為他並沒有立刻遞上辭呈。他說他相信他已經習慣那些圍繞在你身邊的大災難,而他絕對不會在我需要他的時候遺棄我。」他的眼神閃亮。「我認為他把你視為他一生中最大的挑戰。」

  「他喜歡我,」黛娜快活地說道。「他會很快習慣這種喧嘩的生活!。」她在階梯的頂端停住腳步,突然皺起眉頭。「你不會要我改變吧?你會不會希望我現在成為一個既高貴又嚴肅的家庭主婦?」

  他揚起眉毛。「要你變得既高貴又嚴肅?那是不可能的。我只敢希望在暴風雨之間會有短暫的安寧。」

  她的臉上佈滿陰霾。「我真的那麼糟嗎?我不想使你的生活離過,或許我可以設法——」

  他抬起手制止她。「不要設法改變自己,我已經像羅爾一樣習慣生活在動亂之中。在經過這幾個星期後,我可能已經發現嚴肅的生活無聊得可怕。」他的眼中有挑逗的光芒。「我對妻子的要求甚至比對朋友的還少,」他寬宏大量地揮個手。「即使你希望把另一條眼鏡蛇帶進我的客廳,也請便。」

  「好吧!既然你提起來,我一直也想和你談談貝達和漢娜,你不認為我們可以——」

  門突然被打開。

  「謝謝你及時解救我。」衛理對羅爾說道。羅爾瞭然於心地點點頭,退到一旁讓他們進去。「不過,我相信這只是暫時的。」

  羅爾綻開溫暖的笑容。「我可以致上最誠摯的祝福嗎?」他邊問邊關上門。「我已經冰好一瓶香檳,其它的也準備就緒。」

  「謝謝你,羅爾。」黛娜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香檳非常適合我們。」她的眼睛閃耀著淘氣的光芒。「瞧,我確實懂得一些適當的禮優儀。」

  「懂得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羅爾微笑著回答。「不過,話說回來,巴酋長的夫人並不需要遵守規則,她可以自己制定規則。你可以決定什麼是適當的。」他微微地鞠個躬。「你要在你們的套房用晚餐,或者在餐廳?」

  「兩個地方都不好。」黛娜急切地轉向衛理。「我們騎馬去山上,在那裡野餐,我再也無法忍受被關在屋裡。除了今天去馬拉塞外,我已經整整兩個星期沒離開過那個房間。」

  「有何不可?」衛理寵愛地說道,放開她的手肘,轉向羅爾。「那就準備一份野餐的晚膳,打電話給馬廄,要他們在三十分鐘內備好我們的馬匹。」他又轉身向黛娜。「我們必須花點時間換掉我們的結婚禮服吧?」

  「你穿白色的衣服看起來很棒,」她愛慕地說道。那套白西裝賦予他一份優雅至極的氣質。「我不喜歡你脫掉。」

  他凝視她的眼神清澄得近乎透明。「我向你保證脫掉這身衣服後會更好。」

  羅爾發出一個介於淺笑和咳嗽之間的聲音,並轉開身子。「我馬上去安排一切。」他一本正經地說道,突然又皺眉頭轉回身子。「我非常非常抱歉,我完全忘了,麥醫生正在急診室裡等侍,他已經來這裡一個多小時了。」

  「真的嗎?」她感覺衛理在她身邊僵硬,連忙綻開一個保證的笑容。他這麼保護她實在很美妙,但在今天,即使和她父親見面都不會澆熄她高昂的興致。「你有沒有告訴他我們為什麼去馬拉塞?」

  「有,當然有。」羅爾抿緊雙唇。「我也告訴他今天是最不方便檢查的日子,可是他一意堅持。他說他明天就要去慕尼黑度假,希望把所有瑣事做個了結。」

  一件瑣事。用這個形容詞來形容地在她父親心目中的地位是多麼貼切啊!黛娜突然感覺一股熟悉的心痛,但立刻又撇開。「好吧!我們當然不想弄亂他一絲不苟的時刻表,」她故作輕鬆地說道。「我當然會和他見面。或許你最好告訴馬廄的人是在一個小時後,而不是三十分鐘。」

  「你不必和他見面,」衛理平靜地脫道。「我會去向他解釋今天並不是適當的時間,他可以在回來後再來看你。」

  她搖搖頭。「我會告訴他我沒有時間做詳細的檢查,或許我只要讓他看看我有多健康,他就會意思意思地檢查一下。」她嫣然一笑。「不會有事的。今天是我的世界,記得嗎?」她走向通往急診室的走廊。「我檢查完後再去房間找你。」

         ※        ※         ※

  麥卡爾正坐在急診室的桌後,手上拿著一杯咖啡,眼睛盯著桌上的醫學月刊。她走進房間時,他心不在焉地抬起頭。「午安,黛娜。坐在那張檢查台上,我看完這段後,馬上幫你檢查。」

  她的風車逐漸轉慢,好像風力突然變小。

  她昂起下巴,堅決地走過房間,跳上去坐在檢查台上,輕輕撫平裙子。「沒問題,你慢慢來。」她無聊地晃動雙腳,環視這個單調至極的房間,突然感覺一陣寒冷。

  她的父親從椅上站起來走向她。「這件衣服非常漂亮,」他說道。「可是你恐怕得脫下來,我希望這次檢查盡量仔細,因為我要離開一個多月。」他從台下的抽屜拿出一個聽診器。「我的助手告訴我你現在已經完全康復。」

  「是啊!我感覺好極了,」她愉快地說道。「所以實在沒有仔細檢查的必要。我只是來讓你看看我的情況有多好,」她故意停頓一下。「和接受你的祝福。我今天結婚了。」

  「羅爾告訴過我。恭喜,這是相當成功的一招。我從來沒想過像你這麼衝動的人也會有耐心去策劃這種計謀。」

  恭喜,不是祝福。她的風車越轉越慢,幾乎是蹣跚而行。「計謀?」

  「酸痛完全消失了嗎?」他拿起她的手腕,邊看手錶邊測地的脈搏。「沒有再流血?」

  「沒有,從墜馬後那晚就沒有再流過血。」

  「有沒有任何全身乏力或嘔吐的現象?」

  「沒有嘔吐的現像。我最近非常貪睡,」她微微一笑。「我覺得我應該向你要些維他命。」

  「當然可以。我會在這裡的櫃子裡留一些多種維他命和含鐵的藥劑。不過,即使不吃藥,這種昏睡的情形也會在短期內消失。」

  「我覺得我現在應該已經完全自那次震盪中恢復了。」

  「噢,你確實是,你已經從那次意外中完全康復,這種昏睡只是因為孩子的關係。」

  「孩子?」她麻木地重複道。

  他正伸手從抽屜中拿出一個血壓計。「下一個月,你在早上起床後可能會有想嘔吐的感覺。在懷孕的前兩、三個月經常會發生這種現象,我也會留給你應付那種情況的藥。」他皺著眉抬起頭。「我真的希望你能允許我在離開聖地卡哈之前為你做一次徹底的檢查。巴酋長極為關心他孩子的安全,我不希望他認為我怠忽職守。」

  她的風車劇顫一下後完全停止。「他關心?」

  「當然。」他正捲起她禮服的長袖,沒有看她。「我們兩個都知道那個男人有多強烈的佔有慾,他自然會關心他的第一個繼承人。否則,他為什麼要催你離開病床去確保孩子的合法權益?」

  她苦惱得快要窒息了。「我確實想不出其它合理的原因。」她的聲音幾乎很平穩。多麼奇怪啊!她的整個世界明明已搖搖欲墜。

  他正用量血壓的儀器環住她的上臂。「你利用他的佔有慾來得到你要的實在聰明,我聽到酋長決定要——」

  「住口!」她的聲音不再平穩,反而因無限的苦惱和憤怒而顫抖。「我不要再聽下去!」她跳下檢查台,手忙腳亂地解下手臂上的血壓計。「滾開!去慕尼黑,或者下地獄,我根本不在乎你去哪裡。」她終於拉開那個儀器丟在地上。「只要遠遠離開我!」

  她跑向門口,想逃離那個冰冷而荒涼的房間,可是她無處可逃,其餘的世界也是同樣冰冷而荒涼。淚水使她盲目,她根本看不見衛理,直到她一頭撞進他的懷裡。他伸臂抱住她,穩住她。「哇,你總是充滿精力地……」他低頭注視她時,笑容立刻消失。「黛娜?」

  她用力推開他。「你該死!你該下地獄,衛理!」她的眼睛在蒼白的臉上噴著怒火。「我真想殺死你!」然後她跑向走廊離開他。

  衛理的手握成拳頭垂在兩側。他狠狠地低咒一聲,用力推開急診室的門。

  麥卡爾正跪在地上收拾被丟在地上的血壓計,臉上的神情和往常一樣平靜。「你告訴她了,」衛理極力控制住怒氣地說道。「你告訴她了。該死!」

  「不是有意的,我自然以為她現在已經知道了。」麥卡爾站起身子,托正眼鏡。「已經兩個多星期了,我覺得你們一定討論過孩子的誕生。否則,她還能用什麼方法說服你娶她呢?」

  「說服我?」衛理深吸了一口氣,設法控制溢滿全身的憤怒。他要殺死這個狗雜種!「不!我還沒有告訴她。我打算過幾天再告訴她,可是一切都被你搞砸了,對不對?」

  「我極為懊悔。如果早知道,我保證絕不會——」

  「你連懊悔的感情都沒有,姓麥的!」衛理咬牙切齒地說道。「馬上滾出聖地卡哈,但不是一個月,而是六個月。」他轉過身子。「在那時候,我或許可以看到你時不會想勒死你。不是絕對,但至少有可能。」

  門在他身後用力摔上。

         ※        ※         ※

  衛理走進房間時,黛娜並沒有停止收拾行李,也沒有抬起頭。她已經換好牛仔褲和黃色的長上衣,但仍然光著腳,錦緞的禮服被隨意丟在床邊。「你可以停止收拾,」衛理說道。「你哪裡都不去。」

  「你放心,我不會帶走你那些昂貴的賄賂,」她大聲地說道。「我只帶走我原來帶來的東西,我相信你一定用不著那頂橘色的假髮。」她在床邊坐下,開始穿上白色的網球鞋。「而它對我可能相當有用。」

  「你哪裡都不去!」他嚴肅地重複道。她首次注意到他已經換上黑色的馬褲和運動衫,沉鬱的顏色更加重他的兇惡。

  「我當然要離開。」她繫好鞋帶後站起身子。「馬上離開,而且要走得遠遠的。如果你不要我用飛機或汽車,那我就走路。」她摔上箱蓋並鎖好。「或者搭便車。」

  「我知道你很生氣。但請你聽我解釋好嗎?」他走向她。「我不知道你親愛的父親究竟對你說了什麼,可是我相信他使用的一定是最惡劣的表達方式,他在那方面一向特別有才華。」

  她倏地轉過身子面對他,蒼白的臉頰突然脹紅。「他根本沒有用任何方式來表達,只是告訴我那個冰冷的事實。我懷孕了。可借你們兩個人都沒想過必須知會我一聲。」

  「這是有原因的。只要你冷靜下來,我會告訴你是什麼原因。」

  「我知道是什麼原因。我以為你可能是對我感覺愧疚,可是還不只是那樣,對不對?」她的眼中噴著怒火。「我正懷著你的孩子,這使一切情況都改變了。在你知道後,你絕對不會讓我離開,那會冒犯你的每一根神經。」

  「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粗暴地說道。

  「是嗎?」她苦澀地一笑。「我早知道你的表面功夫做得太過完美,不可能是真實的。可是我太想相信,所以就讓你說服我。你非常厲害,衛理,我在嚥下那個大謊言時,甚至沒有眨一下眼睛。」

  「我沒有說謊,」他咬牙說道。「我沒有說謊。該死!我只是沒讓你知道整個事實。我很快就會告訴你,可是我怕你會有這種反應。」

  「原來你決定在鞏固城堡後再告訴我這個秘密。你有沒有想過我有權利在嫁給你之前知道這個孩子的事?」

  「我想過。我大概是太害怕,所以不敢冒險。」

  「你是應該害怕,我永遠不會嫁給你。」她的手握成兩個小拳頭。「你沒有權利像這樣愚弄我。」

  「或許沒有,可是我還是使用那項權利。」他撇撇嘴。「我相信你以為你現在可以奔回你的搖滾樂並且和我離婚?」

  「我會用光速進行,在你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之前,我已經自由了。」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地說道。「你不會和我離婚或逃走,我根本不會准你離開這裡。」

  「鬼才不准。你必須把我丟進地牢裡才能留住我。」

  「那倒沒有必要。地牢已經一個世紀左右沒有使用,非常骯髒,也非常不舒服。我覺得拘禁在房子裡也會同樣有效,我甚至可以延伸你的特權到達馬廄,只要你瞭解你絕對不准騎馬。」

  她不相信地瞪著他。「你不可能是認真的。」

  「噢,我非常認真。」他的笑容既苦澀又甜蜜。「你曾經告訴我我非常像我父親,或許你說得對,他囚禁我母親九個月,直到他的孩子出生。相信我,只要有必要,我也會做同樣的事。」

  「你是野蠻人。」她低呼道。

  「可是,你一向知道我是。」他的唇抿成薄薄的一條直線。「你早應該預期到我會有這種反應,我不會讓你離開這裡。等你冷靜下來後,我們再討論。」

  「我們已經討論完了。」

  「都是你一個人在說話,我甚至沒有為我自己辯護的餘地。」他轉身走開。「我離開這個房間時會命令所有人沒有我的允許絕不能讓你離開,我也會在房子四周佈滿警衛。除非你能土遁,否則就是插翅也難飛。」他回頭瞥視她,眼中寫滿痛苦。「你準備聽我解釋時,捎個口信給我。我會設法給你你所需要的時間,可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得到。」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粗暴。「我也是受害者,該死!」

  她震驚而不相信地瞪著他身後關上的房門。他是認真的。她聽到他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一定正在打電話下達他那些該死的命令。在十五分鐘內,這整個地方會佈滿警衛。

  她感覺狂怒橫掃全身。好吧!十五分鐘後,她就不會在這裡了。她必須放棄她的行李。她迅速跑向五斗櫃,抓起她的護照和皮夾塞進牛仔褲後面的口袋,然後走到陽台上,爬過欄杆跳到下面的草地上。接著,她迅速地奔向馬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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