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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泥巴人]翻手男覆手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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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1 23:40:04
  第三十七節 需要改變的……
  
  走過無人的長廊,冬末的陽光斜斜灑在身上,給週遭冰冷的空氣帶去一絲微微的熱度。是春天近了吧?銀髮少年低著頭,一步一步前行,看著地面那道挺拔的影子,腦中響著娜娜公主的話語,不由得瞇起眼來。
  
  以這幅幾近完美的皮相出現在這世間,即將十年了,但一眼望去,他依舊是個清俊中帶著青澀的少年。曾有多少第一眼看到他就陷落芳心的少女,不就是為了這張美少年的臉孔嗎?娜娜公主之所以對叉子說出那句話,不正是源於他這份出色的樣貌嗎?說什麼喜歡性情,若是沒有美玉般耀眼璀璨的外貌,高傲的公主會看上他?!
  
  不易察覺的譏笑浮上唇邊,心中卻更冷了。到底該笑誰,那些失了魂的少女,那個丟了心的黑髮美人,還是作為禍根的他自己?比凌不知道答案,只能帶著迷茫的目光慢慢挪動腳步。
  
  驀然,一隻胳膊突兀的出現在他的視線裡。有人伸手拽住他的左腕,用力一拉,將他拖到長廊盡頭的那間房裡,隨即是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從第一眼見到這張略帶孤苦的娃娃臉至今,也快要十年了,為什麼這傢伙看起來還像個長不大的正太呢?還是愛板臉裝成熟的那種!
  
  理直氣壯的在心裡偷嘲了幾句,揉了揉微痛的手腕,比凌抬起眼,暗暗嘀咕著,半矮人地力氣還真大。
  
  飛快的施放了一個結界。隔蔽了房內與外間,蘇迪扭過頭,盯牢了目光清冷的少年。
  
  「你怎麼能那樣做,用欺騙感情的方法來套取情報?」蘇迪面色不愉,壓低聲音道,「當年離姬是敵人,所以你那樣對她。但現在你和娜娜公主……算。算什麼?」
  
  「同樣是敵人,我的敵人!」原來他都看到了,比凌咬牙,輕笑道,「你是覺得我狠心麼?」
  
  「她只是有嫌疑而已!萬一中間有什麼誤會呢?情況未明,你現在這樣做會不會有些過分……」
  
  「蘇迪!請不要隨意揮霍你的善心!」聲音不自覺的拔高些許。秀雅清逸地臉上出一絲從未出現地陰狠,「如果我像你這樣心慈手軟,怕是早就已經死了!」
  
  「賽,比,比凌……」心中泛起無可抑止的疼,半矮人翠綠的眼眸中閃過深深的無力。為什麼呢,我只是希望看到你臉上真切的微笑,可是一次一次,你徘徊在黑暗中,浸染仇恨痛苦。彷彿距離幸福越來越遠……
  
  不止是你,似乎所有人都被捲入混亂與不安的漩渦,這就是所謂戰爭來臨前地陰雲麼?長長歎了口氣。蘇迪的聲音裡帶上幾分黯然:「我不該指責你……但我是真的希望,娜娜公主是無辜的,這樣至少約瑟不會太傷心。」
  
  善良的蘇迪啊!其實那只是我的私仇,現在卻對你胡亂吼叫。比凌垂下頭,聲音也低了下來:「對不起。是我心情不好。」說到底。無辜的半矮人只是成為他的出氣筒而已。只因蘇迪分享了秘密,便成為他唯一能發洩情緒的對象。
  
  「其實我也明白。有時候形勢緊迫,必須採用非常手段。諸事不忍,最終只能落個失敗的結局。」蘇迪苦笑著搖搖頭,「以前約瑟總笑話我,身為格魯國地貴族,卻沒有一顆戰士的心。現在,是我該覺悟的時候了!」
  
  約瑟那傢伙平時一副欠揍樣,但蘇迪只要一想到世上可能會少了那個無賴,他地心就像被無數細小的冰渣刺穿,血淋淋冷冰冰的疼。重視的同伴已經倒下一個,他還要這麼一味寬仁下去麼?
  
  「蘇迪,我們不再是冒冒險、救救人的傭兵或學生了!我們將面臨地是一場生死攸關地戰爭,戰場上容不得仁慈。」比凌的眸中帶著幾分悲哀,用力拍了拍對方地肩頭,「我的索斯少主,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將來,你的城市會成為爭奪最激烈的第一戰場。從現在開始,真正成為索斯的少主吧!」
  
  從地理上來說,索斯港是西大陸最大的港口、由海路入陸地的中心樞紐,也是與東大陸直線距離最短的登陸點。它也是格魯國最大的財力來源、北南西三大陸的貿易中心,這種要害之地,東大陸會放過嗎?
  
  想了想,比凌又補充了一句:「你可以保有你的坦率赤誠,但那些骯髒的手段總要有人去做,不是你,那就是我!我和你,其實都是沒有選擇的。」——自由聯盟就在索斯港的南邊,最北的堪薩島只距離索斯一日水程。戰爭一起,他們這些海島和港口便首當其衝。比凌暗暗想著:或許,我該去見見格魯的國王陛下了。
  
  聽聞車隊要啟程往北,安基島的騎士們也紛紛整理行裝,準備護送兩位大難不死的亞姆小姐返回安基島,同行的還有兩具棺木,以及一位失去了妹妹的傷心人。
  
  面色蒼白的菲麗和海倫已經漸漸恢復平靜,只是掩不住眸光裡深重的悲哀。雖然曾經是對立的競爭者,但赫拉同她們共同生活了八年,這是她們全部人生的一半時光啊!怎麼會不難過、不悲傷?
  
  得知其他人要先回梵固學院,她們特意去了「賽菲爾」的房間,向她詢問接下來該做什麼。按照主人的吩咐,「賽菲爾」一改往日秘密作風,把東大陸擄人的前因後果詳細說了一遍,連同對戰爭即將到來的判斷也確定告知她們。
  
  看著她們的面色越發慘白,但藍眸中卻升起堅定的灼灼光華,「賽菲爾」不禁十分奇怪。膽小怕死地變形獸當然無法理解這兩位亞姆小姐的心境——她們也是驕傲的亞姆家養女。雖然會害怕、會驚懼,但她們絕不會選擇退縮與投降!
  
  等到安排完安基島這行人的事宜,房中又安靜下來。「賽菲爾」裝傷患裝得百無聊賴,只能在床上東摸摸西看看,連主人的行囊袋也翻了出來。
  
  「哎呀,現在我手頭都沒有寶貝了!不知道這衣服能值多少錢?」摸出一件細緻精美的衣服,某獸的眼裡陡然放出貪婪地光。這玩意如果標明原來地主人。能否拍賣出一個高價?
  
  當戀影引著精靈和葉一進屋時。眼前就是這樣一副景象:目光癡迷的金髮少女正在擺弄手裡那件精緻華美的——內衣?!
  
  好眼熟的短袍內衣,那種款式質地,那種繡紋金邊……這不是精靈族的手工嗎?啊,這是他的內衣!
  
  精靈陡然醒悟,頓時紅了臉,一直紅到透明地耳朵尖。他腳邊的黑貓曖昧的「喵喵」叫了兩聲。忽然高高躍起,猛撲過去!只見那團黑影在床上撒潑般滾了滾,就把那件已經熨洗平整的精美內衣裹在自己身上了!
  
  「喵咪!」黑貓的四個小爪子全踩在軟滑的質料上,低頭使勁嗅了嗅,揚起頭一陣叫喚,得意無比。瞧她那副故作陶的神情,精靈的羞惱頃刻轉為滔天怒氣。
  
  「喵嗚!——」淒厲的慘叫陡然響起,院中劃過一道突兀的弧線,最終化為院牆上漆黑地一道豎線。被堅硬的院牆撞得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的黑貓不禁怨念叢生——這精靈學誰不好,偏要學賽菲爾!——
  
  咦?那方地樹梢上有外人氣息!正仰面賴在牆角耍寶的黑貓陡然警覺。一骨碌爬起來,發出一聲尖利的貓叫。
  
  「颼——」一道灰色身影飛一般躍了過來,一手抄起黑貓的同時。右手金燦燦的鬥氣已經襲向樹梢那道剛剛顯現地人影!
  
  樹梢上地男子哪裡料到還沒現身就有人發現他!面對殺機十足的七級鬥氣,他只能狼狽地滾地躲避。等他再站起時,各處出路已經被騎士們堵死,院中人都被驚動,紛紛包圍上來。
  
  左眼為金。右眼是紫。如此明顯的眸色區別清楚昭示了來人的身份。也只有擅長空遁術的他,才能在這個時候大膽潛入小院作偵察!可惜。前任先知大人即使退化為一隻色貓,那也不是好惹的,他連身形都沒顯現出來,就被發覺了!
  
  全身凝出一層電芒縈繞的護盾,目光移到那個抱著黑貓、武士打扮的傢伙身上,魂佑.彌的瞳孔猛然一縮!
  
  那頭銀髮,那種氣度,那副俊雅的面容……這人從頭到腳都讓他覺得眼熟,驚疑不定的目光在銀髮男子身周遊走,終於挖掘出過往裡那段難以磨滅的記憶:「竟然是你……不對!你,你不是早就……」
  
  糟糕,衝出來太急,忘記戴武士面巾了!比凌暗罵一聲。顯然,這個人見過凜的真面目!並且知道凜已經隨同降靈家族一起覆滅了!
  
  彷彿商量好了一般,院中數人同時出手!旭天、叉子、蘇迪、炎樺……連娜娜公主也不例外!這些人都很清楚,怎麼能讓東大陸那人說完話,讓他有機會去揭穿比凌的逃亡者身份!
  
  如此密集而突兀、強悍不留情的攻擊,即使有矮人般鬼魅的身手也難以避開,何況被比凌的面貌震撼了心神的魂佑.彌!
  
  轟然爆鳴中,銀芒如流星四散紛落,恰如魂佑.彌那岌岌可危的生命。恍惚中,他的眼前閃過那張溫潤清俊的臉,即使化身嗜血殺衛也同樣魅力四射的男子啊!剛剛一看到那似曾相識的臉,他竟然在眾敵環伺時失神了!
  
  又是幾聲悶響,失去電芒護盾的男子重重倒在地上。劇烈疼痛終於讓他回過神,抬起眼,盯牢了不遠處那道曼妙的女子身影。
  
  眾人的攻擊都沒留手,但出於想抓活口的目的,大多沒有攻擊他的要害。真正給予他致命一擊的,是一根貫穿心臟的尖刺,來自一隻巨大毒蠍的猩紅尾刺。這種玩意,不正是召喚師最喜歡用的攻擊手法嗎?
  
  魂佑.彌緊緊盯著前方,怨毒的目光抓牢滿臉緊張的黑髮美人。他想說點什麼,卻又發不出聲音,「呵呵」兩聲後便頹然倒地,不甘的閉上了眼睛。
  
  緊接著,一縷滿腹怨恨的魂體在院中發出無人能聽到的尖嘯——
  
  沒有人知道高高的半空多出了什麼,沒有人知道有具被人出賣的靈魂正在頭頂處發出不甘的嘶吼。
  
  只有銀髮少年輕輕抬頭,對著碧空蒼穹瞇了瞇眼。只有他懂,那種憤怒,那種怨恨!
  
  果然,果然是你啊,美得彷彿琉璃娃娃、嬌怯怯羞答答的黑髮美人啊!
  
  陡然間,心彷彿硬生生分成兩部分,一半是冰,封印起僅存的自鄙自輕;另一半是火,燒灼得恨意滔天!
  
  既然如此,他再無愧疚,再無顧忌!人抵達多里安城,車隊連夜離城北上,另一隊人則是東返安基島。兩路人在城外分手,眾人目送叉子隨同安基島的隊伍離去,心情都十分沉重。
  
  「走吧!」旭天歎息著,衝著眾人一揮手。幽冷月色下,馬蹄聲聲,車輪滾滾…騎馬伴在車廂旁的銀髮少年眼中清冷疏離,眸光彷彿凝結成冰。然而當他扭頭,目光投向車廂裡的黑髮美人時,那張俊雅無雙的臉上忽然升起一縷溫柔的笑。那淺淺的笑容,帶著感激,輕暖而柔和。那道完美的唇線,浮著一種令人心的美,驚魂攝魄,無可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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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1 23:40:31
  第三十八節 最後的三人
  
  「彌還沒回來嗎?」
  
  幽黑的夜幕下,幾道模糊的人影聚在一處山丘後頭。說話那人明明是清朗的聲線,此刻聽來只覺低沉陰森,彷彿夜梟一般。
  
  「沒有。」答話的聲音依稀帶著哭腔,聽起來是個嬌嬌弱弱的女子。
  
  「這麼說,彌應是失手了。」瘦削的身形在月光下映出黯淡的影子,話裡沒有悲哀,沒有歎息,只透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雖然現在使用正面戰鬥很愚蠢,但我們沒有選擇了。」
  
  曾經在東大陸輝煌一時的墮天小隊,現在只剩下一半戰力。夢月.寒自爆而死、清嵐.克遭偷襲身亡、杞亞.泠成了俘虜、魂佑.彌一去不返。而他們的暗殺任務也徹底失敗了,既沒能成功殺掉亞姆小伯爵,又無力阻止格魯皇儲的車隊回到梵固學院。更糟糕的是,他們現在連撤退都辦不到!
  
  從內線傳來的消息,被俘的杞亞.泠雖然是個半死之人,但他現在漸有復甦跡象。除了有只黑貓在對他治療以外,那曾經的精靈公主、現在的索斯城主夫人也精通醫療術。若泠被她們救醒,落在亞姆小伯爵手裡,立刻便會成為東大陸暗殺格魯皇儲的最有力證據!到時候水使大人暗殺挑撥的努力全都白費不說,還會讓格魯國群情激憤,矛頭直指東大陸!若是主上知道墮天有人被俘。令他陷入被動局面,其他人即使撤回東大陸,也無法再活下去!所以他們不能退,只能拚力去救出或者殺掉杞亞.泠!若不是因為這樣,魂佑.彌也不會冒險前去探察……如今他一去不返,看來是凶多吉少。
  
  「記住,我們這一次地目標。是泠!」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似帶著幾分悲壯的味道,「還有,我們即使失敗也不能被俘,惟死而已!」
  
  「剎!」短樊孩哀哀叫了一聲,「克老大已經死了,我也沒想過能活著回去。」
  
  靜默許久。瘦削男子忽然輕歎一聲:「以往只聽說西大陸異術者稀少,實力不足。但沒想到他們那般難纏,我們這次是小看對手了。」
  
  這次中途劫殺格魯皇儲,七人計劃周詳,又有內線幫忙,本該順利完成任務。但負責攔截的三人統統失手,一路騷擾蘇迪和比凌的剎也沒討到好去。克老大三人在安基島擄人同樣大費周章,只是綁走三位不受重視的伴讀而已,卻遭到隨行護衛的拚死抵抗。雖然最終得手,但安基島騎兵一路追擊。害得三人連夜奔波,大費力氣,邊鬥邊退。幾乎耗盡靈力。好不容易憑借絳塵.念地異術騙走追兵,三人脫身趕到多里安城外布下陷阱,準備幹掉亞姆小伯爵,竟然又失敗了,還賠上了克老大地性命!
  
  到了現在。車隊即將進入梵固學院的結界範圍。這是最後的攻擊機會。為了不讓墮天小隊成為永久的污點,他們只能拚死一搏。別無選擇!
  
  一直默不作聲的絳塵.念忽然放下黑色兜帽,沙啞著嗓子問道:「那個內線的消息可靠嗎?」
  
  離洛.剎遲疑片刻,皺眉道:「應是可信地!那人也很清楚,當日交易時的契約就是最好的證據,有這把柄在我們手裡,她哪敢出賣我們。那人身份敏感,若是被捅破了和我們做交易的秘密,她的下場一定很慘!」
  
  絳塵.念點點頭,又恢復到那副木乃伊似的模樣。七人中只有新手柯洛爾不清楚那人的真實身份,其他兩人也不願多說什麼。
  
  短樊孩心中升起一股酸澀之意,眨巴著眼看了看僅存的隊友,慢慢低下了頭。原來這就是暗殺者的生活,在殺人與被殺間反覆掙扎。前幾天還有說有笑的克老大,如今已經不在了。而她自己呢,或許再也回不去故鄉,再也見不到族人……
  
  深深吸了一口氣,想到待會地戰鬥,她竟然隱隱生出一絲解脫之意。或許,在死了以後,她就能回家了!
  
  「來了。」絳塵.念突兀的吐出兩個字,隨即繃直了身體,閉目片刻,冷笑道:「太好了,他們居然還帶著克老大的屍體!」
  
  「施術吧!」離洛.剎揚起臉,「我去引開他們地注意力,柯洛爾,準備戰鬥了!」
  
  三人深深對望一眼,目光中充滿決然,用沉默掩飾著內心裡血液的洶湧。短樊孩的眼漸漸泛起紅色,同瘦削男子一起高高跳起,躍出山丘,直逼快速駛來的那支車隊!黑色的夜空下,只見兩道黑色地身影迅疾劃過……
  
  「當心!敵襲!」尖利地聲音打破夜色的寧靜,整個車隊地行進陡然一頓,輕騎兵們迅速驅使坐騎,將馬車團團護住。
  
  「轟!」幾十塊巨大的山石從天而降,重重砸下,震得地面幾乎都搖晃起來。接著是紛如雨下的細小碎石,密密麻麻的呼嘯而來。一時間,場面混亂起來,戰馬在嘶鳴,騎士在怒罵,而短樊孩站在一塊高高的山石頂,冷冷打量著身下那片空曠的戰場。
  
  這裡是梵固學院的南部屏障,曾讓精靈和比凌在混合比試中大吃苦頭的那片冰寒山地。有山有石,是擅長操控物體的柯洛爾最喜歡的環境,因為這裡有數不清的「彈藥」,能讓她肆無忌憚的展開攻擊。
  
  面對這樣能控制物體肆意攻擊的對手,車隊的位置顯然很不利。他們身處平原,沒有任何遮擋之物,只能眼睜睜看著石雨如炮彈一般,從頭頂上猛砸下來。
  
  「佈置結界。」車隊裡,有位老者不急不慢地說。頃刻間。便見一波波五顏六色的光華在夜空次第漾開,組成一張巨大的網罩在車隊上方,將成百上千顆呼嘯而下的石彈全數擋在高空。
  
  這結界的範圍好廣,厚度和韌性也夠強!柯洛爾心中一凜,正要變換攻擊角度,卻聽幾聲微響,一道人影從旁閃過。
  
  「好傢伙。敢在梵固門口找事。我要是不給你點厲害瞧瞧,那我這老臉還往哪裡擱?」一個極其洪亮的嗓門就在她身後響起,震得她耳膜生疼。剛剛回過神來,她不禁駭然失色——這老太婆是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的?她竟然一點兒都沒察覺!而且這麼遠地距離,她眨眼間就躍到了,真是不可小覷!
  
  「丫頭。你地眼怎麼這麼紅?」那老太婆指指自己亮得出奇的雙眼,「大家喜歡叫我狼眼老太婆,可依我看啊,你這眼更像狼眼!」
  
  「少廢話!」短樊孩的眼已經血紅一片,呼吸中似乎帶著一股血腥味,那種渴望鮮血的心情從未如此強烈。微微張開嘴,連牙齒都彷彿化為尖利的刺,恨不得在對手身上咬下肉來!
  
  變身了!柯洛爾嘶吼一聲,合身朝著對手撲了過去。這個時候的她,身體沒有痛感。心中沒有畏懼,腦中只有瘋狂地攻擊、無休止的殺戮!
  
  「真嚇人啊,這副模樣。好好一個丫頭。非要當嗜血狂人……」老太婆嗦嗦嘀咕著什麼。隨著嘴唇不停歇的張合,她滿臉的皺紋像是乾巴巴的菊花瓣,愈發顯出老態來。但她的步伐卻是靈活無比,身體更是輕盈無比,每每在對手攻擊到來前就輕易閃躍開去。
  
  那種料敵先機般的靈動躲避。讓人不由得產生一種錯覺——她彷彿年輕了五十歲。成為舞會上最耀眼的星,滑過舞池的身姿優雅而空靈。絲毫不因腳下是崎嶇的山路而有所困擾。
  
  柯洛爾焦躁起來,為什麼她拚命扑打,卻總是連對方地衣角都沾不到!可那笑嘻嘻的老太婆就像逗她玩一般,慢悠悠在山上和她躲來閃去,平白耗費她的靈力和精神!
  
  漸漸地,她的動作慢下來,身體也變得無力……
  
  山下的平原,在石彈飛雨被擋下後,幾乎遮蔽整個天空的結界慢慢消失了。驀然間,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出現在天際,下一個瞬間,他已經來到一座馬車地車頂,手中長劍揮起,狠狠刺了下去!
  
  「噹!」地一聲,他那把冰寒厚實的長劍竟然斷了!車廂裡傳來一聲低笑,依稀是那亞姆小伯爵地聲音,原來這座馬車裡的人是她!
  
  「喔,你就是那個會瞬移的異術者吧?」有人說。
  
  慢慢抬起頭,一雙漆黑的眼眸正冷冷的盯著他,如同一隻盯住獵物的鷹隼。
  
  離洛.剎陡然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面前這位英氣勃勃的女子,擁有一雙漆黑深邃的眼,可——沒有眼白!
  
  「我是安基島的教官安.傑艾!請允許我向你挑戰!」穿著騎馬裝的女子翹起下巴,一字一句道,「我們這方人多,若是以多打少,未免讓你輕看了我們安基島!哼,你是異術者,我也是,我們之間的戰鬥是完全公平的,讓你死也死得甘心吧!」
  
  「就憑你?」離洛.剎冷笑一聲,「叫矮人來和我較量還差不多!」
  
  「那就來試試吧,看是你的移動快,還是我的雙眼快!」安揮手制止其他人的靠近,「請讓我和他單獨戰鬥!」
  
  擁有一顆騎士心的安選擇了單挑,其他人便不再圍攏,只是牢牢盯著車頂上的兩人,尤其關注那瘦削男子的一舉一動。
  
  黑影一閃,車頂上男子已然消失無蹤。空中虛影點點,似有若無的黑光在跳躍,旁人卻完全看不到實質的形體。車隊邊的騎士一陣嘩然,顯然沒想到這傢伙的速度這般快,這般詭異!
  
  「哼!」安打鼻子裡哼了一聲,陡然睜大雙眼。那對全黑的瞳孔中,隱隱透出猩紅的光來!
  
  在那裡,他在那裡,我看到了……他又跳過了車廂,他越過兩個騎士,他去了存放綠晶棺的那輛馬車!安的眸術大開,死死盯緊那道快得幾乎看不清的身影,嘴裡低喝一聲:「鎖定了——石化!」
  
  鋪天蓋地的石雨在呼嘯轟鳴,車隊已經亂起來了!那些人的注意力都該被剎和柯洛爾吸引過去了……
  
  被黑布從頭裹到腳的殭屍男子盤膝坐在山丘之後,默默誦念起口訣。他的任務就是趁另兩人攻擊車隊時,利用被安基島人擱在馬車裡的屍體去殺掉杞亞.泠!雖然那是他的同伴,他的隊友,但他別無選擇。
  
  靈感如蛇在車隊裡潛行,搜索著清嵐.克的屍體。這樣的攻擊一定突兀之極,沒有人會注意一具死屍,也不會想到,死了多時的人會成為殺手!但——為什麼他突然找不到那具屍體了?在一刻鐘前,他明明還感受到了的!
  
  「喂,你是在找這個嗎?」
  
  清冽的聲音陡然響起,絳塵.念霍然睜眼。月光下,銀髮少年溫柔的笑臉,映入他的眼簾。
  
  「控屍術是很難得很稀罕的異術啊!」那個笑容和煦的俊美少年手裡抓著一具軀體,軟綿綿的雙腿拖在地上,在山間磨得皮開肉綻。輕輕鬆手後,清嵐.克的屍體就像破口袋一般頹然倒地。
  
  「你!」正如克老大所說,絳塵.念其實是個外冷內熱的傢伙。看到隊長的屍體被人這般對待,一向冷漠的他也不禁憤怒起來。
  
  「你可是利用屍體的高手,竟然會對我拖屍體感到不滿?」銀髮少年陡然收了笑意,一字一句道,「喜歡玩弄別人屍體的你,有資格生氣嗎?」
  
  清俊無雙的臉,優雅而冷峻,唇角點綴上殘酷的笑意,眉眼間佈滿冷意。這和方纔那溫柔含笑的少年,是同一個人嗎?
  
  絳塵.念的腦中剛剛閃過這個念頭,就見對方輕輕一笑,慢慢說道:「就先用你的血來祭奠小魚和赫拉吧!我想她們會很高興。可惜她們無法親眼看到,你這個褻瀆屍體的傢伙,會有怎樣的下場!」
  
  「就憑你?」陰森的聲音溢出牙齒,殭屍般的男子眼中射出凶光,和不加掩飾的輕視。
  
  「就憑我。」銀髮少年認真的點點頭,「其實我很奇怪,你竟然沒有見過我,按理說……不過也好,你既然不認得,那我也少費些唇舌了。」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絳塵.念一皺眉,就聽耳邊響起一聲幽幽的低語:「走好。」
  
  明明是清亮明朗的音質,明明是悠然飄逸的語調,為什麼,他竟然從心底裡升起寒意來?
  
  手指微動,少年腳邊的屍體驟然躍起,惡狠狠的撲了過去。
  
  但,在那無盡溫柔的笑容下,一道燦若太陽的金光轟然而至,隨即震抖著爆炸開來。燦燦金色中彷彿包裹著熾熱穩,清冷夜色都被驅趕一空。轟鳴聲中,處於金光中心位置的黑衣人影,頃刻間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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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匿名  發表於 2014-10-21 23:40:51
  第三十九節 你若真的喜歡我
  
  點綴天幕的厚雲漸漸散去,月光重新灑落大地。夜色幽美,月華皎潔,卻因出現在山腳下的一蓬血色,顯出幾分淒清悲壯的意味。
  
  戰鬥結束後,狼眼老太婆單身一人悻悻而返,嘴裡依舊嘮叨個不停:「好好的丫頭,打不過就要尋死,真夠瘋狂的……」
  
  「最終只抓住了一個活口麼?」旭天迎向雙手空空走回車隊的銀髮少年,微微一笑,「不過,一個也就夠了。」
  
  「安,多虧你!」車廂裡,「賽菲爾」毫不吝嗇溢美之辭,「輕易就活捉了對手,這連蘇迪都做不到呢!你真是太厲害了!」
  
  「我的瞳術,碰巧是這類型異術者的剋星罷了。若是遇上一個強力攻擊型的,我很難成功捕捉的。」年齡稍長,安的性子也沉穩不少,話語間顯出幾分謙和來。
  
  說話間,車隊已經重新上路,向北而行。石化狀態的離洛.剎被塞入車廂嚴密看守起來,焦碳一般的杞亞.泠正在那裡等著他。可憐的離洛.剎若是看到同伴現在的模樣,一定會非常痛恨自己先前的判斷——什麼復甦跡象,什麼醫治努力,杞亞.泠根本還是半死人一個!這種種錯誤信息,不過是某些人希望他們來送死罷了。
  
  比凌回到馬上,依舊跟隨在放置約瑟綠晶棺的馬車旁邊,緩緩前行。車窗突然被掀開一角,出娜娜公主的小半張臉,雙眼關切的子著他。比凌察覺到她的目光,便側過臉來,淺淺一笑,眉眼間無限溫柔。
  
  星輝藍眸、月華銀髮、玉般容顏。再伴上那極盡人的溫柔笑容。剎那間,發美人只覺眼前粲然一片,心頭又是暖軟又是甜蜜。不由得臉泛羞意。燦如春花。
  
  黎明前的清冷墨色漸漸褪去,熟悉地景色映入眼簾。終於回來了,迎著晨曦,梵固學院已是近在眼前。
  
  車隊靜悄悄的進入學院早就準備好的城堡。一看到門口那道身姿優雅地綠發人影,洛水便「哇」地一聲哭奔過去:「媽媽,都是我不好,快救救約瑟哥哥吧。」
  
  「平時教你的時候,你總是淘氣不用心。這次可得了教訓吧?」海雅的聲音柔和悅耳,即使在責備人時也顯得格外溫婉。略說了洛水幾句,她便溫言吩咐騎士將那綠晶棺抬進屋去,言語間十分客氣。
  
  比凌偷偷瞄了一眼剛從馬車上下來的永恆,心想同是精靈,又是親戚,這兩位的氣質怎麼差這麼多?原以為曾經的精靈公主也是高傲清冷無比,沒想到卻是柔婉嫻靜。和和氣氣,和米麗夫人頗為相似。
  
  永恆下車站定,一眼便看到不遠處那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全身一顫,連垂落身側的雙手也發起抖來。
  
  對十多年不見地海雅阿姨。他的感情十分複雜:既懷念小時被她養育的幸福時光,又痛恨她為一個人類而拋棄族群親人的狠決;既想祝福她覓到愛侶、獲得愛情,又無法理解她和其他女子分享伴侶的做法。精靈的愛就該是唯一的,嫁給有婦之夫不是玷污了真愛嗎?讓追求忠貞愛情的精靈族蒙羞呀……
  
  「為什麼不去打個招呼呢?」比凌悄悄走到精靈身後,輕聲道。「你有很久沒見過她了吧?」
  
  永恆正心情糾結。便頭也不抬地回道:「不用你多事,人類!」
  
  「唔。即使你嫌我多事,我也要說啊!難得有機會見面,等海雅夫人為約瑟治療完畢,你們應該好好聚一聚,談一談。海雅夫人喜歡花茶嗎?蛋糕呢?啊,對了,旭天老師的點心做得很不錯呢,口味清淡,一定適合精靈。這樣,你和海雅夫人可以度過一個溫馨的下午茶時間……」
  
  這銀髮人類今天的廢話怎麼這麼多?永恆冷著臉轉身,一眼望過去,見對方笑瞇瞇,眸中帶著幾分溫情與關切,心裡不禁一陣發毛——這傢伙看他的眼光,為什麼好像不太一樣了?
  
  比凌見他目光古怪,心裡也不慌亂,仍是含笑以對。永恆對賽菲爾一片深情,他卻連身份都要隱藏,每每想起這節,他就不免心生愧疚。永恆對海雅地複雜感情,他能猜出幾分,這時候助推一把才是對永恆的真正關心。若是因此讓對方懷疑什麼,那也沒什麼了不起!——因為,永恆是值得他這樣做的。
  
  「咳咳!」咳嗽聲響起得有些不合時宜,滿臉不懷好意的金髮男子插了進來,「海雅夫人正向你招手呢,永恆,你傻看著比凌做什麼?」
  
  精靈有點羞惱的瞪了旭天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迎著海雅那方走了過去。金髮男子將比凌拉到無人地地方,臉上似笑非笑:「比凌,為什麼你知道我會做點心?而且似乎你品嚐過我地手藝?」
  
  「旭天老師,我發現你真的很喜歡偷聽!」比凌斜了他一眼,「至於點心地問題……你以為用甜點哄狄蘭老師的事情大家不知道麼?這在學院裡早就不是秘密了!」
  
  被他這麼一說,腹黑男竟然有點臉紅。清清嗓子,他乾笑一聲:「我看,是賽菲爾告訴你的吧?她連這種小始告訴你,你們倆還真是好得不一般啊!」
  
  「旭天老師,你除了喜歡偷聽,還愛管閒事。」比凌淡淡道,「我和賽菲爾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是嗎?那我怎麼聽說,賽菲爾是為了你才拒絕加德的求婚?」旭天笑得十足奸詐,比凌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正要說什麼,餘光卻瞥見牆角處一襲白色裙邊閃過,頓時改了主意。
  
  「你覺得,政治聯姻這種事情會因為當事人喜歡誰、不喜歡誰而改變嗎?說到底,賽菲爾是一島之主,現在更是聯盟領袖,做任何事情都有政治目的。即使是考慮自己的婚姻時,也會從大局出發,而不是只憑個人喜好!旭天老師,那些心有大志的女子,是不會為了區區在哮拒絕一國儲君的,您太瞧得起我了。」
  
  旭天眸光一閃,疑惑的盯了他一眼。這話怎麼聽起來酸溜溜的?比凌不像會說這種話的人吧?除非他受了什麼刺激……
  
  他望著比凌,感受著他眼中的那絲意味深長,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目光偷偷往四下裡一溜,他頓時明白過來。
  
  「怎麼,賽菲爾讓你生氣了?還是做了什麼令你失望的事情?」旭天摸著下巴,輕聲問道,「賽菲爾聰明世故、玲瓏剔透,竟然會讓出名溫和的比凌閣下口吐怨言,我真難以想像……」
  
  比凌搖搖頭,苦笑一聲,再說話時,聲音已是淡得幾乎聽不出情緒:「其實,不關賽菲爾什麼事,我只是有點感概罷了。」
  
  「感概?你很厭惡政治聯姻麼?」旭天嘿嘿笑起來,拍了拍比凌的肩頭,「你說不關賽菲爾什麼事,那——難道你對娜娜公主有意思?要不怎麼一提聯姻就滿腹怨氣……」
  
  「旭天老師,不要亂說話,娜娜公主馬上就是約瑟的未婚妻了!」比凌不悅的打掉他的手,沉著臉道,「你這樣胡言亂語,實在有損娜娜公主的名聲!」
  
  「嘖嘖,還說不是,反應這麼大……放心,這裡就我們兩個,不會傳到其他人耳中的。」旭天邪邪笑著,口氣曖昧十足,「說實在的,你和娜娜公主都是有才有貌,十分相配。看起來,你比約瑟那傢伙更配得上娜娜公主啊!只可惜,你不是王子,連貴族都不是……」
  
  比凌呆了呆,一聲歎息幽幽滑出唇角:「這就是我的命運,注定什麼都得不到……」
  
  歎息著,他的眸中閃過痛苦,俊雅的臉龐上升起一絲悲哀、一絲不甘。雖然面上表情淒苦,其實他心裡在暗讚——這腹黑男真敏銳,這麼快就反應過來,開始配合他演戲了!
  
  「蹬蹬蹬……」一陣腳步聲傳來,蘇迪從外間跑來,看到兩人便住了腳,「你們看到賽菲爾和娜娜公主了嗎?格魯國的特使到了,正安排與她們會面呢!」
  
  「特使?」比凌急急掩飾了面上情緒,揚眉道,「什麼特使?要,要商討聯姻事宜麼?」——說到後面那句話,他的聲音都顫抖起來。旭天在一邊聽著,不禁暗暗讚歎不已,這傢伙演戲真有天分!他哪裡知道,某人已經演戲演了近十年,早就駕輕就熟……
  
  蘇迪猶豫了一下,湊近身子,低聲道:「是,是國王陛下!」
  
  「什麼?」比凌渾身一震,隨即是一陣驚喜。太好了,這次既能以賽菲爾身份會見格魯國王,又能逼迫娜娜公主做出選擇,這位陛下來得正是時候!
  
  慢慢走回城堡,比凌心裡泛起一陣冷笑。親愛的娜娜公主,你若真的喜歡我,就請用行動來表達你的愛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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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節 午後的陽光
  
  梵固學院四季如春,午後的陽光溫暖和煦,曬得人懶洋洋的。在一片柔和金光之中,中央區域南端一座不起眼的城堡,陡然放出亮綠無比的光來!一時間,整座城堡似被綠籐覆蓋,綠芒耀眼,亮如翡翠,奇妙華美,有如夢境。
  
  翠玉綠芒持續了幾分鐘便消失了,溫婉的精靈女子慢慢走出房間,向圍在門口的眾人點點頭,柔柔一笑:「我剛剛順利引出了生命精華的效力,約瑟現在已經醒了。」
  
  「總算沒事了!」蘇迪長舒了一口氣,洛水破涕而笑。兩人正想衝進去瞧瞧,卻被母親大人攔住了:「讓他休息休息,沒事別打擾病人。雖然他已經脫險,但畢竟是在生死邊緣走了一趟,想要恢復如初至少需要休養半年。他現在還不能動彈,初期的休息調養尤其重要。」
  
  「喔……」洛水踮腳向屋內望了兩眼,小心翼翼的說,「我不說話,就看看……」
  
  知道調皮鬼這次嚇壞了,又一路內疚後悔,心裡很不好受,海雅夫人含笑道:「那你就去看看,別亂跳亂叫就好。」
  
  洛水忙不迭的點頭,輕手輕腳走入屋內。海雅夫人目送她的背影,悠悠歎道:「經過這件事情,小洛洛可是懂樞了。」
  
  輕輕掩上房門,她回頭問道:「聽說還有人傷勢不輕?帶我去看看……」正說著,她忽覺腦中一陣眩暈,身子晃了晃,眼見就要軟倒,旁邊突然伸出一條胳膊,穩穩扶住了她。
  
  「您已經施術整整一個上午。耗費了太多的靈力。」一個清冽的聲音在說,「先休息一下吧,海雅阿姨。」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海雅的身體微微一顫。側過頭。一對墨色眼眸映入眼簾,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關切,默默子著她。
  
  「這邊有間休弦。」蘇迪乖覺地指出方向,然後拉著其他人速閃。
  
  永恆默不作聲的扶著海雅夫人走入轉角的休弦。這間房明亮寬敞,窗口擺放著一張小巧地圓桌,映在燦爛地陽光中,讓人感覺溫暖無比。
  
  落座後,房裡的氣氛卻尷尬起來。兩人已有十多年沒見面,到了此刻,反倒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海雅靜靜坐在窗前,打量著眼前挺拔俊美的銀髮男子,心裡感概著:當年青澀任性的孩子,如今已經長大了,越來越像他的父親啊!轉而想到當年自己決意離開森林時,這孩子眼中的憤怒與冰冷。不覺心中酸痛,澀聲道:「永恆,你,還在恨我嗎?」
  
  「我……不知道。」清冽的聲音似乎有點緊張,墨色眼眸被長長的睫毛擋住。看不清眼中地情緒。海雅歎了口氣,兩人又沉默下來。
  
  一片靜寂之中,清亮的聲音陡然響了起來:「兩位,不介意我的冒昧打擾吧?」
  
  「海雅夫人,您好。我叫比凌。很榮幸見到您。」銀髮少年笑吟吟出現在門口,手裡捧著一個精巧的盒子。「如此悠閒的下午茶時光,應該好好享受一下。這是旭天老師最拿手的綠茶蛋糕,海雅夫人有興趣品嚐麼?」
  
  他還真的去讓旭天做了點心?永恆面色不自然起來。抬起頭,冷冷瞪了比凌一眼,憤怒的目光似乎在警告對方——別多管閒事。
  
  但那傢伙根本無視他地瞪視,自顧自就進了屋。擱下蛋糕後,他又不知從哪裡端來一壺熱水、一套茶具,熟練的沖泡起紅茶來。
  
  不多會兒,一股清麗的香氣在房間中散溢開來。比凌含笑走近,將手中托盤輕輕放在圓桌上。銀質托盤裡擺放著精巧的茶具與華美的瓷盤,淡淡茶香沁人心脾,綠茶蛋糕整齊切出一小塊,在圖案典雅地瓷盤裡顯得格外鮮亮誘人。
  
  「請用。」比凌微微欠身,優雅無比。海雅夫人饒有興致的望了他一眼,慢慢執起盤中銀勺,嘗了一口蛋糕,那種清爽的口感讓味蕾挑剔的精靈也讚歎不已。
  
  「味道還不錯吧?」比凌笑道,「兩位慢慢品嚐,我就不打擾了。」
  
  看著儀態出色的銀髮少年謙和地行禮,慢慢退出房間,還順手帶上了房門,海雅夫人不禁輕笑起來:「這人真有意思!」
  
  永恆暗暗撇嘴,信手端起茶杯啜飲了一口。熱騰騰地紅茶滑入口中,忽覺有股別樣的香醇,從舌尖一直蔓延到心裡。永恆眉頭一挑,心裡暗想,看起來,那傢伙真地花了不少心思。奇怪,他幹嘛這麼熱心?
  
  「那是……你的朋友?」海雅夫人微微翹起唇角,「永恆,你真的變了,竟有了人類朋友……」
  
  精靈冷哼一聲,微韋過頭,似在抗議這種說法。海雅笑得更加開心,將另一份切好的蛋糕向他那方推了推,柔聲道:「你也品嚐一下吧。」
  
  幾乎是不情不願的送了一勺蛋糕入口,永恆的眉眼慢慢舒展下來。蛋糕裡充斥著綠茶的清香,那份甜而不膩的感覺,真的很對精靈的胃口。閉上眼細細品味,他似乎回到了那座綠意盎然、花香滿溢的森林,回到那曾經溫馨無憂的幼年時光……
  
  暖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永恆的肩頭,也映亮了對面海雅的清美臉龐。不知怎的,看著這縈繞身周的淡淡金光,永恆的心間忽然變得柔暖起來,似有馨香留駐,泛起道道漣漪。揚起臉,看著海雅唇邊那縷熟悉的淺笑,他終於放鬆下來——這樣的感覺,似乎很久沒有過了……
  
  「拿我的東西去討好精靈,比凌,你還真是會算計啊!」金髮男子笑瞇瞇的候在樓梯口,滿臉不懷好意,「可你為什麼對永恆的事情這般熱心呢?有點不像你啊!」
  
  「旭天老師,你如果把這種鍥而不捨的八卦精神用在異術修煉上,估計就不會被水使打得吐血了……」
  
  「你——簡直比賽菲爾還毒舌!」金髮男子上下打量著比凌,「我真奇怪,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覺得你溫柔細膩!」
  
  「請不要總說廢話,旭天老師。」
  
  「咳咳,好吧,我是來告訴你一個……不知是好是壞的消息,娜娜公主在向格魯國王轉交致歉信的時候,十分委婉的——據婚了。」
  
  「喔?」比凌淡淡應了一聲,斜眼望著旭天,「請不要擺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那個石化的暗殺者還等著你處理呢!若想證實你的推測,就去找出證據吧。」
  
  「沒關係,我把這個人交給狄蘭了。」旭天輕笑起來,「單就精神異術而言,怕是賽菲爾都不如她吧?」
  
  「怪不得你這麼無所事事,原來又去哄騙狄蘭老師幫你幹活!」比凌轉身就走,「抱歉,我沒你那麼閒,沒空陪你聊天!」
  
  看著銀髮少年的背影遠去,旭天摸著下巴嘀咕起來:「為什麼呢?好像很奇怪啊!比凌最近給人的感覺……」——為什麼他總覺得,比凌的口氣越來越像賽菲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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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1 23:42:24
  第四十一節 據婚?名聲敗壞!
  
  「陛下日安。」
  
  就在約瑟的房間裡,賽菲爾見到了格魯國的國王艾倫達陛下,並同他懇談了數小時。和聖達加那位威嚴的皇帝陛下不同,格魯國王樣貌粗豪,體型壯碩,一見便是武者出身,但他臉上卻偏偏帶著一絲狡詐的笑容,說起話來時而豪情萬分,時而奸笑不止——賽菲爾心裡暗道,總算知道約瑟的痞子習氣來源何處了!
  
  格魯國尚武,艾倫達國王從小就在軍營裡打混,成年後更是西大陸赫赫有名的軍事將領。他擁有高貴的血統、接受過宮廷教育、又經歷過戰爭洗滌,比起其他國王來,他的身上少了許多貴族風度和繁瑣禮儀,但打起交道來卻更加讓人頭疼。因為他一會兒是國王、一會兒是軍人、一會兒是傳統貴族、一會兒是街頭無賴……實在讓賽菲爾難以把握情緒。
  
  但同樣的,精明的艾倫達陛下也拿不準面前這明艷少女的心思。看她外表清麗可愛,氣質青澀純真,明明是個未成年的小丫頭,可說起話來一板一眼,時而直入主題,時而旁敲側擊,時而柔聲細語,時而氣勢懾人……鬧得他也摸不著頭腦,這位安基島小伯爵真的是未成年麼?
  
  既然誰都摸不清誰,到了後來,兩人乾脆擺明形式,直白的提出要求。少了試探和討價還價,兩大勢力間的戰略協議很快就達成了。除了對東大陸的情報共享外,格魯國提供政治資源和兵力勞力,自由聯盟提供財力和技術,在整個西大陸沿海地帶建立統一的防禦線。這所謂的技術,自然就是由路維負責了——可憐的鬼魂近日來一直被迫操持舊業,針對沿岸地形設計防禦工事。還要畫出腦中記得的各種器械裝備地結構圖,真是辛苦無比。
  
  令賽菲爾微感意外的是,這位國王對東大陸顯然十分忌憚。也深信兩大陸間的戰爭迫在眉睫。要知道西大陸地人一向不擔心對方遠洋來襲。也極少有人意識到東大陸正在揮眈眈。因為歷史上兩大陸間地戰爭,大多是西大陸的跨海遠征,或是海上交戰,從未有過東大陸成功登陸西大陸本土的先例!
  
  艾倫達陛下聽了賽菲爾的疑問,苦笑起來:「你知道為什麼東大陸以前打不過我們嗎?不是因為他們實力不足,而是因為他們的異術者各自為政,互為掣肘!連皇室和官員都不敢輕易得罪那些強大的異術者家族,國家沒有高端武力。又缺乏統一政令,怎能不敗!現在所有的異術者都臣服在皇室政權之下,擴軍政策也在順利推行,這怎麼能叫人不在意、不擔憂呢?」
  
  他在房裡踱了幾步,望了一眼熟睡的兒子,忽然一挺胸,豪氣萬丈:「不過,我格魯國也不懼他!他們送給我地這份大禮。我會牢牢記住,日後一定加倍還給他們!」
  
  告辭前,賽菲爾又問起聯姻一事,國王也不隱瞞,直接告訴她:「這件事情已經終止。那位公主並不打算嫁入格魯,我們可不會再自討沒趣!」
  
  賽菲爾想了想,輕笑道:「其實這是好事。」
  
  國王點點頭:「對約瑟來說,的確是件好事。」
  
  身為父親和一國之主,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繼承人被一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更重要的是。那個女人是聖達加的公主。還是個聰明、自主、大膽、不喜歡未婚夫的公主!這樣的女人,約瑟娶來做什麼?!生需要和人同住,以「促進不同階層地感情」。但凡始有例外,比如少數情況特殊的女學生,便能在城堡裡擁有一間獨立的居室,娜娜公主正是此類之
  
  身為聖達加公主,娜娜公主的房間雖然比不上皇宮裡的富麗華美,但屋內佈置別緻,器物精巧,纖塵不染,別有一番素雅韻味。
  
  用過晚餐後,黑髮美人就回了自己地居處,靜靜坐在軟椅上,閉目思考著什麼。
  
  「那格魯皇儲迷戀美色,易於控制,嫁給他有什麼不好?!格魯國武力強大,若能收服未來的國王,你不是能得到極大的助力麼?」一個低低的女子聲音忽然在她心底響起,瘖啞中帶著慵懶,話語間透出幾分嫵媚之意。
  
  娜娜公主毫不吃驚這突兀的問話,淡淡回道:「我不願意,就是這麼簡單。」
  
  「喔,是嗎?真奇怪,你原本可不是這樣打算地。為什麼你要推翻先前地計劃呢?你自己也很清楚,直接拒婚的舉動會讓你地父皇何等震怒,即使你是他最寵愛的女兒,怕是也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我行事幾時需要你來多嘴?」黑髮美人語氣淡然,卻透著隱隱的鋒芒。
  
  那女子吃吃笑了起來:「是,尊貴的主人,是我多嘴了。啊,真是令人感概!為愛昏頭的人類,我並不是第一次見到……」
  
  「芙羅娜……」輕柔的呼喚如同情人間的低語,聽在女子耳中,卻帶著一股凜然的冷意。犯不著觸怒這看似嬌美實則冷酷的公主殿下,芙羅娜很明智的選擇了閉嘴。
  
  「若能讓他明白我的心意,便是比這更難的事情、更大的犧牲,我都可以辦到。」黑髮美人停了停,似要解釋,又像自語,輕喃道,「拒婚會惹怒父皇,但對我的整盤計劃並無太大損害。聯姻格魯?他們快要自身不保了吧!那東大陸一次一次派人來暗殺,如此囂張橫行,絲毫沒有以前謹慎保守的姿態,完全就是一副大戰在即的情勢!接下來的局面明明對我聖達加最為有利,父皇卻徒逞意氣,看不清這場戰爭正是我國作壁上觀、坐收漁利的絕好時機,總想著聯合其他國家勢力共同抵抗東大陸。父皇真的老了,連這樣明顯的好處都看不到,還不肯聽從我的建議。哼。我會證明,他是錯地。」
  
  對這種長篇大論,芙羅娜聽得直打呵欠。懶懶道:「這些謀劃計策。你自己考慮就是,我才沒心思理會。我要再度沉睡了,希望你下一次喚醒我時,別再讓我只殺些小角色。我的血奼之吻不該用在嘍囉身上,這種低級勾當真是有辱我的身份!」
  
  「你放心,親愛地芙羅娜女王。」黑髮美人輕輕一笑,「下一次,我會給你準備精美地盛宴。沸騰的鮮血、純潔的生命、充沛的靈力、憤怒的靈魂,任你品嚐……」
  
  「你要把那個賽菲爾獻給我麼?」芙羅娜聽出話中之意,竟生出一絲遲疑,「她的心志堅忍,毅力過人,靈魂力量似乎很強大……」
  
  「怎麼,你不過見過她一、兩次,這就害怕了?」嬌美異常的臉上浮起一絲譏誚。瞳中點點幽火,眸色漸深。
  
  意識到自己正正戳中對方心底痛處,芙羅娜反而放聲大笑起來:「真好!我最喜歡看到這樣的情形……女人啊,總是這般輕易地陷入嫉妒深淵,互相攻擊。樂此不疲……」
  
  不等黑髮美人翻,她的聲音就漸漸低了下去,最終消逝無音。房中靜默許久,才響起一聲幽沉的笑聲:「嫉妒?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煙霧繚繞的閣樓裡,盤膝而坐的狄蘭雙手托腮。細細打量著對面那位銀髮少年。看了一會兒。她將目光投向身邊笑吟吟的金髮男子,眸色陡然一暗。輕輕歎了口氣。
  
  見對方直歎氣不說話,比凌偷偷瞄了狄蘭一眼。數日不見,她那張圓潤的娃娃臉清瘦許多,憔悴許多,格外惹人憐惜。比凌不禁在心裡嘀咕起來:她這是怎麼了?這位喜歡搗鼓惡作劇、最沒心沒肺的傢伙,臉上竟會出憂懼與悵茫之意。
  
  旭天被狄蘭地憂傷目光弄得莫名其妙,清清嗓子問道:「那個俘虜……」
  
  「喂,上次那根頭髮就是他的吧?」狄蘭直接打斷他的話,還答非所問,令旭天一頭霧水:「什麼頭髮?」
  
  「那根銀色的頭髮!你讓我作預言的那根頭髮!」狄蘭臉上泛起憤憤之色,手指頭險些戳到旭天那張俊美地臉上,「原來這就是那個令你在意的人啊!」
  
  啊?原來是說比凌的頭髮……金髮男子頓時哭笑不得。黑衣人事件後,因為要防備令人看不透的比凌,他特意「偷」了一根對方的頭髮,讓狄蘭做預言媒介。可現在看來,狄蘭似乎想歪了……
  
  偏偏比凌唯恐天下不亂般,輕輕笑道:「旭天,狄蘭老師在說什麼?我怎麼好像聽不懂?」
  
  平時大家都叫他「旭天老師」,可這會兒他竟然直呼他地名字!他絕對是故意搗亂地!旭天恨恨盯了比凌一眼,轉頭對狄蘭笑道:「那次有人潛入學院,我在調查時懷疑到比凌身上,所以請你幫忙……」
  
  他坦承當日對比凌的懷疑,神色認真無比。狄蘭嘟著嘴聽完,神色漸漸柔和下來。又看了看比凌,她湊近旭天,悄聲問道:「他長得真俊俏啊,氣質更是優雅高華,你當初怎麼會懷疑他地?」
  
  「你不是說過,長得好看的女人最會騙人,讓我千萬別上當受騙。」旭天也貼近她耳邊,一本正經的低語,「雖然這是你十歲時說的話,但我一直牢記心中,時刻不敢忘記……」
  
  「我,我才沒那麼說過……」狄蘭臉上一紅,忽然間醒悟到什麼,大叫起來,「他又不是女人!」
  
  「只要長得好看,男女都一樣,都會騙人。」旭天最喜歡看狄蘭這種羞怒的神態,言語間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促狹笑意。
  
  「你是在說自己麼?」狄蘭哼哼兩聲,「你這傢伙滿肚子壞水,總是騙我做苦力!」
  
  「你是在讚美我的容貌嗎?」旭天眨眨眼,無辜的指指桌上的那籃綠茶餅乾,「再說,我帶了禮物的,不算騙人吧?」
  
  「哼,一籃餅乾就想收買我……」
  
  哎。真是讓人尷尬啊!比凌不得不重重咳嗽幾聲,提醒這兩位——別這麼旁若無人的表演曖昧,請顧及一下房裡其他人的感受吧!
  
  旭天和狄蘭同時臉上一紅。後者更是羞惱地把餅乾籃子推到一邊。擺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說正事!那,那個俘虜,快死了。」
  
  「……」比凌心中這個鬱悶啊,那人要死了,狄蘭怎麼不早說,還和旭天玩了半天吃飛醋!
  
  「他似乎是在石化的瞬間中毒地。呃,其實準確說來不能叫中毒,而是一種很奇怪地物質進入他體內。讓他處於某種特殊的咒縛狀態。所以在解除石化後,他無法醒來,即使用異術強行讓他睜眼,他也會像沒有意識的行屍走肉一般。」
  
  「好狠!」比凌脫口而出,眉頭不由得緊皺起來。現在抓住的兩個東大陸俘虜,一個是焦碳,一個成植物人,哪能當成指認娜娜公主的證據呢?
  
  「那麼。精靈那邊有什麼建議嗎?」
  
  「海雅夫人說,精靈善於治療外傷,對於毒素毒物並不精通。她看過兩個俘虜,焦碳那個只能靠他自己甦醒,尚有一絲希望。離洛.剎的昏迷狀態她是毫無辦法。」
  
  「難道真沒有解決的方法嗎?」旭天拍拍狄蘭的手,滿懷期望地看著她,「是你的話,一定能找到辦法吧?」
  
  但狄蘭直接搖搖頭:「不行,我不知道那種物質是什麼。」
  
  狄蘭學識廣博。整日待在閣樓裡埋頭讀書。尤其喜歡研讀些冷僻偏門的書,如果她都沒有見識過那種奇怪的毒。那估計就沒人能懂了。
  
  旭天歎了口氣,摸摸下巴說道:「真奇怪,當時那麼多人看著安和離洛.剎的戰鬥,他到底是怎麼中毒的?怎麼能瞞過那麼多人的眼去?會不會是他自己覺得情勢不妙,自己預先服了毒?」
  
  「預先服毒?這我可不清楚。我只能確定他是因為體內某種物質而無法醒來。」
  
  怪不得看娜娜公主的模樣,似乎並不奴大陸地人被活捉後吐秘密,原來她早就篤定他們無法威脅到她。只是不知道,是墮天小隊的人自覺斷了生機選擇服毒,還是被她用什麼巧妙手段下了毒呢?
  
  比凌無法做出判斷,只是一想到那女子巧思奸猾,手段狠辣,一顆心就此冷了下去。那矜貴嬌羞的黑髮美人,到底隱藏了多少實力?!
  
  兩人離開狄蘭的閣樓時,旭天低頭自語,似乎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比凌拍拍他地肩頭,含笑道:「對自己要有信心,旭天老師。我能確認你的推斷完全正確,娜娜公主的確就是那個內奸——別問我為什麼知道——接下來,先給她一點小小的懲罰吧!」
  
  旭天怔怔望了他一眼,似乎想到了什麼,搖頭感概道:「你這傢伙,心狠,冷酷!」
  
  「彼此彼此。」比凌輕輕一笑,「你我都清楚,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地殘忍。」
  
  「對敵人地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旭天細細咀嚼著這句話,目送比凌遠去,突然覺得那道背影在清冷月光下,顯得那麼落寞寂寥。
  
  「聽說了嗎?娜娜公主向格魯國……拒婚了!」
  
  「咦,不是前幾天剛聽說兩國要聯姻麼?格魯國連使者都派去了,怎麼現在突然拒婚?」
  
  涉及婚姻情愛,貴族小姐們對這種消息最為熱衷,也最是靈通。聯姻之事最先是從聖達加國地貴族學生中傳揚開來,可不出幾天,這聯姻之事眼見就要夭折了——當事人不願意!
  
  「堂堂公主,先是應允,後又拒絕,出爾反爾,把婚事大事當作兒戲,這算什麼!」格魯國的貴族小姐最是憤慨,娜娜公主的舉動對格魯國來說,無異是極大的侮辱!你要麼起先就別答應啊,弄得格魯國都派出了一位親王當使者,帶著滿滿噹噹的禮物趕往聖達加,這位公主又不肯嫁了!這不是玩人麼?!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約瑟皇竄了重傷,據說是半身癱瘓!誰願意嫁給這樣的傢伙?她選擇在這個時候拒婚,不就是這般考慮的麼?」有人鼻子裡哼哼著,滿臉不屑,「既然約瑟身體不行,那皇儲位子必然得讓出來,嫁給他前景慘淡啊!一個毫無前途、終生殘廢的丈夫,你覺得聰明過人的娜娜公主會自己跳入火坑嗎?」
  
  這些可不是單純的平民女子,「愛動腦筋」的貴族小姐個個恍然大悟,相視一笑。下一幕,就是她們把這個結論連同事實一起,在竊竊私語中肯定無比的傳達給另外的小姐們。
  
  雖然約瑟的傷情並沒那麼嚴重,但對精通精神異術的賽菲爾來說,讓一些喜好八卦的貴族小姐深信娜娜拒婚是因為約瑟重傷,實在太容易不過。經過她們的宣傳,這拒婚的事情和因由立刻在學院裡傳得有鼻子有眼。
  
  梵固學院是什麼地方?自解封以來聚集了多少年輕貴族?這種涉及西大陸兩大強國的消息,哪一國的上層不關注?於是,這本該是波瀾不驚私下解決的事情,很快就以勁爆八卦的姿態傳遍了西大陸的貴族***,並且被善於聯想和慣以惡意度人的貴族老爺夫人們越傳越離譜。
  
  一時間,無數流言蜚語在梵固學院和西大陸上流社會裡暗暗流傳著,時不時有些「機密」的小道消息爆出來,比如娜娜公主早就心有所屬,比如黑髮美人其實只喜歡女人,比如看似嬌羞柔弱的公主表裡不一、生活淫亂,比如經過索斯城主夫人的診斷,約瑟皇儲已經無法人道——有人信誓旦旦保證,這才是娜娜公主突然拒婚的最根本原因……
  
  於是,娜娜公主在「聖達加第一美人」的光環以外,又多出不少難聽的外號來。她一向以清純嬌怯的形象示人,這次拒婚事件鬧得人盡皆知,對她的名聲無疑是慘重打擊。加上老皇帝那方的雷霆震怒,娜娜公主的日子越發不好過。
  
  黑髮美人顯然沒料到一次拒婚會帶來如此惡劣後果。她在學院裡有死忠份子,也有黑暗世界的秘密情報網,她進行過抵抗,也試圖轉移眾人的注意力,但最終還是失敗了。在這場八卦戰爭裡,她既無力改變自己突兀拒婚的事實,也敵不過早有準備的安基島暗衛。不僅在這悄無聲息的交戰中慘敗,還讓辛蘿發覺,一年前賽菲爾失身謠言的源頭便是這派死忠份子!那麼,幕後策劃者到底是誰,也就一目瞭然了。拿到「賽菲爾」轉交的暗衛情報,比凌幽然一笑:好個娜娜公主!雖然不能讓你徹底身敗名裂,不過先讓你嘗嘗名聲敗壞的滋味,倒算不錯。當年你用同樣手法對我,如今我也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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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1 23:47:44
  第四十二節 從精神折磨到肉體毀滅?
  
  「噓,別說了,她來了!」
  
  在一片竊竊私語中,娜娜公主驕傲而沉靜的行走在學院裡,面不改色的接受異樣目光的洗禮。
  
  十幾年來苦心建立的美好形象,似乎在一瞬間就轟然坍塌,這樣的打擊,不可謂不大。但黑髮美人依舊輕笑著,帶著一絲嬌羞柔弱,彷彿從未聽到那些不堪的言語、無恥的猜測。只是,到了夜深人靜的獨處時刻,一想到那些惡毒的流言,高傲的公主便會緊緊咬牙,眸子裡儘是掩之不去的怒氣恨意——嫉妒,她們是在嫉妒我!
  
  曾經讓賽菲爾黯然落淚的孤立境況,如今也落到她的身上。只是,習慣了在眾人仰慕目光中生活的她,比起本就一無所有的賽菲爾,更加容易心理失衡。尤其當她踩著,比凌會不會因為那些骯髒的流言而對她改變態度,她就會忍不住怒火高熾、怨恨叢生——她本是個冷酷冷情、心志堅忍的女子,但不知為何,在這次的流言風波裡,她卻無法保持冷靜!
  
  夜涼如水,徐徐清風吹不散心頭的煩躁,黑髮美人徘徊在城堡後方的樹林裡,眼望著遠處城堡裡的點點燈光,目光陰森幽然。
  
  「娜娜。」有人忽然從樹後閃了出來,一步步走近。他在低低喚著她的名字,如同情人間的耳語輕喃。
  
  「比凌?」黑髮美人吃了一驚,轉過身去,只見清幽月光下,一襲淡青長袍緩緩向她走來。那身衣飾剪裁普通,穿在挺拔優雅的銀髮少年身上,真真說不出的好看。
  
  那道熟悉的身影一直走到她的面前。停住了,靜靜望著她。娜娜公主慢慢抬起眼,映入眼簾的。依然是那百看不厭地英俊面容。雙眼猶如夜空中閃爍生輝的璀璨星辰,長髮猶如靜夜裡清濯明淨的銀色月華,皎潔出塵,風姿卓絕。
  
  為什麼會有這樣俊逸秀雅地男子,為什麼會有這樣溫柔似水地眸光!她就像丟了魂一樣,深深望入他的眼中,一刻也捨不得挪開。
  
  「不要……苦了自己……為了我,不值得。」他歎息著。拂開她的額間劉海,痛惜的看定她,「這幾天,我真的,很心痛……」
  
  面對那刻滿憐惜的溫柔目光,即使最冰寒的心也能全數融化,何況早就落入愛情泥沼的娜娜公主!
  
  紅暈爬上那張精巧地雪顏,於心神迷之時。她聽到他說:「我不希望看到你受到傷害,因為,因為……你是我最在乎的人……」
  
  難以置信的睜大眼,黑髮美人幾乎被這突如其來地巨大幸福感淹沒。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克制著混亂的情緒。聽他繼續說道:「可是,娜娜,請不要再因為我而做出傻事……請你忘記我,我希望,看到你幸福……」
  
  他起初的聲音很輕。很柔。很悅耳,似乎帶著點點羞澀。有如暖陽輕拂,令人油然而生暖意。但語氣陡然轉變時,那種秘而不宣的深情瞬間化為無法抗拒的痛苦與絕望。那種珠玉般的聲音,那種百感交雜地歎息,彷彿響在娜娜公主的心底,一下一下敲擊著她的靈魂。在這個瞬間,她的心裡充斥著甜蜜,也溢滿了苦澀,幾乎無法作任何思考的,她往前踏了一步,顫抖著投入對方地懷中。
  
  下一個瞬間,她的臉便貼上了一具溫熱的身軀。緊接著,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對方的胳膊緊緊環住,那麼接近,那麼親密,令人目眩神迷。
  
  好暖地懷抱,好迷人地氣息……黑髮美人如觸電般微顫起來。身體的熱度在迅速爬升,心臟在胸腔裡劇烈地跳動,從頭到腳都在無可抑止的抖動,娜娜公主幾乎要透不過氣來。她從不知道,男女傾心相愛的滋味是如此的銷魂,如此的美妙,如此的刻骨銘心!
  
  「比凌,比凌……」她的心被狂喜滿滿佔據,只能一聲一聲低喃這個名,深深埋首在對方的擁抱中。她看不到那雙藍眸裡泛起的波瀾,也體會不到那眸底最深最隱蔽的那縷——惡意——
  
  因感情而扭曲了心的,又豈止娜娜公主一個?
  
  時間慢慢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黑髮美人猛然發覺,自己已經和比凌保持著一臂的距離,高熱的身體開始冷卻,終於歸於平靜淡漠。
  
  「我是個不詳的人。」她聽到他說了這句話,心中陡然一痛——如果能抹去那雙藍眸中的悲哀苦澀,讓她做什麼事情都願意!
  
  幾乎是顫抖著,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靜夜裡響了起來:「我能幫你,比凌。」
  
  「不要這樣,娜娜。」比凌似乎恢復了平靜,「你是公主,你是不凡的女子,應該有幸福的人生,輝煌的人生。你不該為了一個注定厄運纏身的人,犧牲自己應該擁有的生活……」
  
  「我願意,我知道什麼才是自己想要擁有的生活!」琥珀色的眼眸裡陡然放出光來,「我可以為你提供……力量!」
  
  「娜娜,不要捲入我的事情。請你記住,只有你平平安安的,我才會放心。」
  
  「比凌,相信我。」黑髮美人似乎尋回了某種強大的信心,「任何能對你有幫助的事情,我都願意為你辦到!」
  
  從這天起,比凌開始從娜娜公主手裡瞭解和接收「力量」。從東大陸的詳細地形圖到西大陸的礦產分佈記錄,從諸國政要的陰私秘密到上流貴族的不堪把柄,從不知來歷的異術者到精通偷盜潛殺的地下組織,她甚至有一支裝備極其精良的私軍!——原來,當年惡靈谷的礦石收集就是娜娜公主的手下所為!
  
  而這些,僅僅是她秘密力量的一部分而已!越和她親近,比凌就越心驚。同時,疑問也一直縈繞在他心頭——她年紀未到二十,平時身處皇宮不得擅出。她是如何收服這些力量,保證那麼多不明勢力臣服於她,並且對她忠心耿耿的?很明顯。她不是精神異術者啊!
  
  若是有時間。他並不介意和她慢慢糾纏下去,尋到這些疑問的答案,將美男計發揮到淋漓盡致。但隨著春季地臨近,賽菲爾必須完成的事情越來越多,而且梵固學院的寶器爭奪戰就要開始了!
  
  當年梵固學院解封時,言明學生們有機會得到學院珍藏數百年地寶器。如今這第一批新生已經入鴉年半,是時候讓那些最優秀地人選擇寶器了!消息一出,報名參加爭奪的學生們險些擠破主城堡的大門。就連那些解封前就在梵固學習的老生也蠢蠢欲動,爭相報名。在這樣的情況下,比凌再沒有時間拖延下去了……
  
  於是,在一次偶然途經學院最偏僻的那間畫廊時,娜娜公主看到了令她難以置信的一幕:
  
  兩道人影在角落裡緊緊依偎,秀雅無雙的銀髮少年擁著清艷靈動地金髮少女。那兩人,她都無比熟悉——那是比凌和賽菲爾!
  
  似乎察覺到她的到來,緊貼在比凌懷裡的秀麗少女側過臉。傲然望向她。她笑得那麼嫵媚,那麼得意,似乎在向對方宣告——比凌是屬於她的!
  
  「轟」的一聲,娜娜公主只覺頭中炸響,接著腦海裡一片混亂。彷彿眼前的世界發生了顛倒,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心好痛!娜娜公主緊緊咬著唇,目光從那令她痛恨的女子轉移到銀髮少年地身上。但,比凌只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目光如千年寒冰般森冷冽然。一句解釋都沒有!
  
  「為什麼?」娜娜公主在心裡低低問著。卻始終說不出口——為什麼她這麼愛這個男子,連一聲質問都捨不得給他!驀然間。恨意全數聚集於賽菲爾的身上,都是她,都是她要搶奪比凌!——因為賽菲爾有頭腦、有實力、有權勢、有金錢!她擁有了令人嫉妒的一切,可她連比凌都不放過!
  
  賽菲爾,我想你死,立刻就死,很想很想——眸中閃過刻骨的怨毒恨意,黑髮美人微微低下頭,猛然轉身離去。她地手腳在顫抖,雙肩在顫抖,整個身軀都在顫抖,就這麼顫抖著離去。那不是害怕,不是震驚,不是哀怨,那是憤怒,極端的憤怒!等到黑髮美人的背影完全消失,「賽菲爾」才站直身子,吐了吐舌頭,一溜煙跑走了。比凌卻站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畫廊後面的甬道裡,閃出一名面容清麗柔和的長裙女子,輕聲問道:「你為什麼要故意刺激她?」
  
  「我沒有時間再同她演戲了,反正從她那裡獲得地好處也不少了,就這樣結束吧。」銀髮少年信手撒開結界,聳聳肩道,「正巧,寶器爭奪戰要開始了,這是多好地機會啊……」
  
  「喔,你想逼迫她在爭奪戰中主動對賽菲爾動手?如果她真這樣做,必定身敗名裂、為人不齒!」
  
  「還會死無葬身之地。」銀髮少年聲音冷酷無比,「因為衝動,因為憤怒,她會出破綻,絕不會是賽菲爾的對手。」
  
  「你真地那麼恨她嗎?即使她是十惡不赦的兇徒,你大可以直接殺了她,為什麼要玩弄她的感情……」
  
  「因為我發過誓,我曾經歷過的痛苦滋味,也會請她品嚐一下!」比凌的聲音陰沉下來,「況且,這樣對我們來說最為安全。因為我相信,陷入愛情的女人,智商是零。即使再冷酷再聰明的女人,一旦動了真情,那也會像個笨蛋一樣。對付一個笨蛋,總比對付一個聰明人來得容易吧?」
  
  女子沉默片刻,悄聲道:「那麼,她死了以後呢?你依然會痛苦的!選擇這樣的報復手法,即使一切順利,你也不能當真放下仇恨……」
  
  「你又多事了,安妮。」
  
  「我只是擔心你。」
  
  「哼,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當年,也像你一樣……」歎息一聲,柔婉女子的眉眼間浮起深重的苦澀之意,「在怨恨中無法解脫,放任自己沉淪黑暗,真是很痛苦的事情啊!」
  
  「怨恨?黑暗?即使陷進去無法自拔,這又有什麼不好?」回應她的是幾聲冷笑,「我即便是下地獄,也會拉著墊背的,只要有那些我所痛恨的人陪著就行!」
  
  「可我總是奢望……你能比我幸福……」
  
  比凌不耐煩的打斷了她:「安妮,既然已經意識到是奢望,你也該清醒一下了!」
  
  兩人都沉默下來,過了許久,銀髮少年揮了揮手:「現在的我們沒有資格談幸福這種事情,先活下來再說吧,安妮。」
  
  「是。」安妮輕輕應道,「要先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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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1 23:48:07
  第四十三節 寶器爭奪戰
  
  在初春明媚的陽光中,梵固學院一天比一天熱鬧,隨著外出遊歷的老生們陸續趕回,吸引了西大陸各國目光的寶器爭奪戰即將開始。
  
  已經成為聖達加皇儲的加德在嚴密護衛下返回梵固,同行的還有一位身負重任的親王。他們要和早在此間的格魯國王會面,正式簽訂一份和平協議。因了針對兩國皇儲的囂張無比的暗殺行動,這兩國都深深感受到東大陸的滔天野心和異術者無孔不入的可怕實力。打了數年戰爭的兩大勢力決定停戰、聯手,以東大陸為共同敵人,建立暫時的聯合軍隊。
  
  不僅是西大陸的兩大軍事強國簽了協議,北邊的矮人也由淼瀾代表武聖來「觀摩」寶器爭奪戰。雖然名義如此,但淼澗選在這個時機到來,又多次拜訪格魯國王和梵固校長,顯然矮人們牢牢記得被火使弄出來的那場森林大火,對東大陸極為警惕。
  
  便是還在政局整合中的自由聯盟,也由新任盟長遣了數位特使趕來「觀戰」——實際是來同其他勢力落實聯盟協議上的條款細則。因為賽菲爾自己並不耐煩處理那些細務,涉及到具體措施、人員安排、建設日程等,都必須由特使們慢慢商談敲定。
  
  漸漸的,這場本是梵固學院贈出寶器的資格爭奪戰,變成了大陸各勢力共同抵禦東大陸的商議會。梵固的中立姿態和完美的防禦結界,讓這些身負要責的大人物們十分放心,至少在這裡,他們不必擔心被人暗殺。
  
  和這些頻繁會晤的上層不同,學院裡大多數學生最關心的只是爭奪戰本身。幾乎所有學生都報名參戰,除了——那位傳聞中「半身癱瘓」的約瑟皇儲。由於依然處於臥床不起地狀態,無法參加這次的寶器爭奪。
  
  因為報名者眾多,學院只能設置比較高的參戰門檻。將實力不足地學生排除在外。學院規定。異術者至少三階靈力,武者至少五級鬥氣,按照這種等級衡量,過了最低標準地學生,才有資格爭奪寶器。這級別看似不高,但異術和鬥氣都是入門容易、晉級艱難,即使學生們一年來實力大有提高,能達到這門檻的人依然不多。要知道。連那位多次逃脫東大陸追殺的安妮,如今也不過四級靈力!
  
  賽菲爾在報名後就直接去參加等級評定,結果把周圍的學生們都嚇了一大跳,連老師們都個個驚得瞠目結舌——這素來只使用精神異術的金髮少女,靈力竟然是最高的五級?!
  
  面對嘩然一片的師生,賽菲爾也很無奈。在學院的鑒級寶器面前,她想隱藏靈力水平都不可能辦到。事實上,這也是她自己第一次確切知道自己地靈力等級。以往。她知道自己靈力很強,但到底有多強,她並不清楚,直到這一次的評定。
  
  看著大家震驚的神情,賽菲爾的嘴角浮起一縷自嘲的笑。她擁有碧留下來的最優質靈基。擁有凜臨死饋贈的靈魂力量,還有一顆被她盡數吸收的魂玉,若是達不到五級靈力,她真是愧對那兩位作出犧牲地人了。
  
  還沒等這方的師生們反應過來,隔壁房間陡然爆出一陣高聲叫喚。震得屋頂都微顫起來:「五級。是五級靈力!……」
  
  在那片充滿驚訝與羨慕的喊聲裡,黑髮美人默默無語的走出房間。走過賽菲爾身邊時。她突然停下腳,慢慢抬起頭,微微斜了她一眼。
  
  這一眼,賽菲爾看得很清楚。在那琥珀色的眸子裡,分明充斥著某種怨恨之極地感情。
  
  「賽菲爾,真希望能再次成為你的對手。」依然是那副嬌怯的表情,但黑髮美人的目光和平時迥然不同,傲氣當中帶著絲絲的不屑,似乎在說——你不會是我地對手!
  
  「娜娜,我也希望能同你一戰。」賽菲爾笑瞇瞇地回道,話語無比誠懇,無比歡欣。就像是應對好友的挑戰,那麼自然從容。到了今日,她自然也很明白,在以前地混合比試中,對方是隱藏了實力,就像她一直在隱藏那些秘密勢力一樣。
  
  待賽菲爾的話音落下,兩人目光相接,都輕笑起來。看在周圍人的眼裡,清美嬌羞的黑髮美人和俏麗靈動的金髮少女站在一處,構成一幅絕美的畫卷。然而,這兩人之間的暗湧波濤,又有誰能察覺呢?
  
  等娜娜公主離去後,賽菲爾也打算回住處。但她剛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一聲高亢尖叫。
  
  「天哪,又是一個五級!」巨大的聲浪再次席捲房間,賽菲爾轉過身,抬頭望去,就見鑒級寶器前筆直而立的精靈轉過臉,靜靜看著她。
  
  「永恆!」情不自禁的綻放笑顏,賽菲爾等他走到跟前,歪著頭小聲說道:「沒想到你會來參加……啊,說真的,我可不想在對戰裡遇上你……」
  
  他是完全控植者,又有那種無視任何攻擊的魔鬼籐,作對手一定是難纏無比啊!賽菲爾暗暗想著,對上其他人都好說,若是對上了精靈,她該怎麼辦呢?
  
  「你真是這樣想嗎,賽菲爾?」清冽的聲音傳入耳中,賽菲爾忽然發現,精靈的唇角微翹,似乎情緒很好。
  
  她不覺奇怪起來:「你是在笑嗎,永恆?有什麼開心的事情?」
  
  「沒什麼。」精靈側過臉,掩飾起目光中的那絲愉悅,「沒什麼。」
  
  像賽菲爾這樣素來驕傲好勝的人,竟會開玩笑的對他「認輸」,這說明她承認他的實力。這樣的他,才有資格做那個陪伴在她身邊、與她一路同行的男子,不是嗎?
  
  「喔,那——」不明所以的金髮少女眨眨眼,決定換個話題,「你和你的阿姨相處得好嗎?」
  
  「嗯,我們會共度下午茶時光。」精靈似乎想到什麼,低聲問道,「今天的下午茶……你,你想和我一起去嗎?」
  
  「如果不打擾你們的話……」賽菲爾想到那嫻雅溫婉的精靈女子,一口應了下來。蘇迪和小洛洛的母親大人,比凌雖然見過,賽菲爾可沒見呢!
  
  「為什麼……我還覺得比凌和賽菲爾更般配呢!」在城堡外發呆的戀影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小聲嘟囔著,「比凌啊比凌,你到底在幹什麼!賽菲爾這麼好的女孩,你再不牢牢盯著,她就要被人搶跑了!」
  
  「你在說什麼?」
  
  戀影扭過頭,就見一雙冰寒冷冽的琥珀眼瞳,直直望入她的眸中。那目光,好陰沉好凌厲!她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好不容易穩定了情緒,戀影冷哼一聲:「娜娜公主殿下,我說什麼都不關你的事吧?」對性情爽直的戀影來說,出爾反爾拒婚的娜娜公主,簡直就是個表裡不一的小人,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給她。黑髮美人的臉上升起一縷譏誚的笑:「你是在瞧不起我嗎?我真是不懂,難道我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嗎?只是一次拒婚,你們就要輕視我?哼,你最仰慕的那位賽菲爾,難道就很高尚嗎?別忘了,她可是自由聯盟之主,作為政治勢力的領袖,她絕對不會像表面那樣純真無瑕!」
  
  「你說賽菲爾?我只知道,她一開始就很乾脆的拒絕了聖達加的聯姻,並沒有看到政治上的好處就一口答應,也沒有發覺不妥就立刻反悔。」戀影聳聳肩,「這真是天壤之別啊,尊貴的公主殿下。」
  
  說完這話,戀影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轉身揚長而去。娜娜公主雙拳緊握,手心都快要掐出血來。為什麼?賽菲爾不也是整日演戲的傢伙嗎?為什麼大家就能容忍她、喜歡她!
  
  真是不甘心……黑髮美人扭過頭,望向遙遠的天際——客人該到了吧?她要做的,只是找到一條不會引起人注意的路,悄無聲息的將戰場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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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1 23:48:58
  第四十四節 正面對決的來臨
  
  黑暗的夜色褪去,清晨的水在葉尖輕柔的滾動,幾隻早起的鳥兒從窩裡探出頭來,彷彿準備迎接第一縷溫暖的陽光。
  
  梵固北邊的一座小城堡裡,侍女們輕手輕腳的走過走廊,在緊閉的臥室門口互相用目光示意——千萬別吵到小姐!夫人交代過,今天的早餐推遲,讓小姐多睡一會兒。
  
  與忠心侍女們的期望不同,在門後的房間裡,身著白色晨衣的賽菲爾正坐在桌邊,撐著頭翻閱昨夜送到的公文。
  
  快速看完所有的公文,賽菲爾伸了個懶腰,慢慢站了起來。目光掃過房間,衣架上掛著一件淡紅色的輕便皮甲,床上鋪著一套黑色的緊身武士服——這是她今天的裝束,首度以這個身份穿起武者的衣飾!
  
  走到床邊,白玉般的手指滑過床上的衣服,她突然低低歎息一聲。學生們的報名與鑒級都結束了,名單和流程已經公佈,寶器爭奪戰就從今天午後開始。但最終,叉子還是沒有趕回來……
  
  賽菲爾又歎了口氣,側臉瞄了一眼衣架下方,那裡有只「呼嚕呼嚕」睡得正香的鬼。搖搖頭,她結了個手印,硬生生喚醒了那團黑影:「喂,路維,你是魂體啊!竟然還會犯困?」
  
  路維身不由己的睜開眼,黑眸中滿是迷糊:「啊?天亮了?誰叫我?喔,是賽菲爾啊!」他揉揉惺忪的眼,指指頭頂的衣架:「你的改良版皮甲已經做好,你要的那些東西也準備好了……」說著說著,他又睡著了!
  
  這傢伙倒真是個瞌睡鬼啊!賽菲爾不禁啞然失笑。不過,她可不想在自己換衣時,還讓一個男鬼待在房裡。哪怕這個鬼在睡夢中。於是路維被毫不客氣的「丟」出了窗外,倚著牆根繼續呼呼大睡。
  
  賽菲爾關好窗戶,脫下晨衣。出光潔白皙地身軀。低下頭。她的右手輕輕滑過胸口那道暗色的傷痕。這麼多年了,它就這般猙獰醒目地爬在雪玉肌膚上,沒有絲毫地褪色,彷彿在時刻提醒她,這具身體的真正主人是誰,又遭遇過什麼樣的不幸……
  
  「撲——」
  
  背後突然傳來一聲輕響,賽菲爾嚇了一跳,閃電般伸手。拿床上的晨衣匆匆擋住胸口。
  
  轉過身,一個暈頭暈腦的傢伙正從地上爬起來:「啊,老師,我成功了!我能空間轉移了!我……」
  
  「啪!」突兀而至的一記耳光,打得小妖狐暈頭轉向。那可怕的力道讓他的身體狼狽地旋了大半圈,一跤跌倒在地。
  
  「你,你是誰?為什麼打我?」可憐的小妖狐捂著臉痛呼一聲,半晌才回過神來。面前的人影竟然是賽菲爾!而且是出圓潤的肩頭與雪白的大腿、只拿一件晨衣遮擋軀體。羞怒異常、幽冷異常的賽菲爾!
  
  小妖狐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面對那藍眸中射出的冰冷視線,他只覺一股寒意衝上頭頂,全身都劇烈的哆嗦起來!——天,怪不得葉一老師給他空間坐標地時候。那目光有點怪異,原來是這樣!
  
  「老師!你又害我……賽,賽菲爾,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這裡是你的房間……真的。我什麼都沒看到……啊!不要啊……」
  
  淒慘的叫聲在安靜地晨間顯得格外突兀。格外響亮,卻沒有多少人理會。因為早餐時間就要到了。城堡裡越發忙碌起來,無人有閒心去關注那殺豬般的慘叫,也無人注意起居室軟椅上某只黑貓的惻惻陰笑。
  
  同米麗夫人吃過早餐,囑咐了暗衛幾句,賽菲爾便拎起準備好的行囊袋出發了。今天的寶器爭奪戰會在西邊地密林裡舉行,並不是普通地擂台賽,所以她才特意換上武士裝束,帶上必不可少的武器和食物飲水。
  
  滿頭是包地蘭蘭苦著臉跟在她身後,黑貓卻被她狠狠揪住尾巴倒提著,安妮在旁邊捂著嘴偷笑,這就是賽菲爾的「加油助威親友團」。安本來也想去觀戰,卻被賽菲爾強行留在城堡保護母親大人。誰知道娜娜公主會不會還有什麼陰毒手段,安基島的人還是統統待在城堡裡最安全。
  
  「喵!喵!」以淒涼無助的叫聲苦苦求饒一路,黑貓才擺脫了當鐘擺的命運。被賽菲爾拎在手裡甩了許久,黑貓在腦袋停止猛烈搖晃後,直接口吐白沫暈了過去。
  
  「你很開心嗎?」賽菲爾瞪了眼一路笑不停的安妮,扭頭忿然道,「這色貓越來越過分了!都怪我每次給她的教訓不夠,以後……哼!她再敢亂來,我扒了她的皮!」
  
  察覺到她話裡的陰森之氣,蘭蘭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他今天首度成功使用空間異術,這巨大的喜悅持續不到一秒就被賽菲爾揍成了豬頭。在懼怕委屈的同時,他也暗恨——該死的葉一老師,怎麼越來越不正經,老拿他開涮!以後……再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不留給她!
  
  安妮依舊抿嘴淺笑,看著噤若寒蟬的小妖狐和氣惱不休的賽菲爾,心中升起一絲暖意:以後……如果能一直這樣相伴,這樣開心的走下去,那就好了……
  
  但三人都忘記了,葉一其實是個命不久矣的傢伙。連人形都不敢保持的她,還能有多少個「以後」呢?
  
  「賽菲爾!」
  
  清冽的聲音在前方響起,笑鬧中的三人抬頭望去,密林已經快到了。前方不遠的森林邊緣辟出一大塊空地,擠滿了參戰者和觀戰的人,放眼望去,黑壓壓密麻麻的一片。
  
  隨著精靈這聲呼喚,所有人都齊刷摔頭望了過來。一瞬間,原本喧鬧的人群陡然安靜下來。
  
  安基島的小伯爵今天的裝束格外惹眼,明明是異術者,卻捨棄了柔軟寬鬆的長袍,也沒用貴族小姐喜歡地騎馬裝。而是著一身紅黑相間的簡潔武者衣飾。束腰的黑色緊身武士服,外面套著纖巧精美地淡紅色戰士皮甲,腰間還懸掛著一把長度適中地寬刃劍。具有衝擊感的顏色和緊身剪裁的服飾將她的柔腰長腿勾勒得十分誘人。看慣了賽菲爾或雍容精緻或俏麗可愛的裙裝。冷不丁看到這般不同的賽菲爾,眾人似乎都呆住了。
  
  這樣少有的打扮,既有種暗含的嬌媚妖嬈,又帶著一股英姿颯爽地習氣,配上俏麗靈秀的容顏同輕盈裊娜的體態,混合少女特有的清新氣質,讓人不得不感歎——世間怎會有如此矛盾的女子!天真又老成、單純又世故、嬌美柔媚又英氣勃勃……
  
  「賽菲爾,你……」精靈叫完名字後就陷入目光呆滯狀態。性情冷淡的他很少出這種目瞪口呆的表情。倒讓賽菲爾好笑起來:「永恆,怎麼啦?」
  
  精靈總算回過神來,臉上不由得一紅,口中卻輕聲讚道:「賽菲爾,這樣的你,很美。」
  
  微微一愣,隨即,賽菲爾騰地紅了臉。素來大方的亞姆小姐。第一次當著眾人的面展嫣紅臉蛋上羞澀的美,眾人不由得又是一呆。
  
  「在林中當心些,永恆。」她丟下這句話,便低著頭朝前跑去,很快匯入人潮中——頂著這麼多人或曖昧或灼灼的目光。饒是演戲演慣了地她,也覺得難為情了。
  
  「永恆閣下,看來你不再需要愛情培訓了……」安妮掩口輕笑,拉著低頭偷笑的蘭蘭跟了過去。
  
  近百名有資格挑選寶器的學生聚集到森林的邊緣,很快。寶器爭奪戰的第一輪項目開始了。任務很簡單。去森林深處獵殺凶獸而已,但考驗內容卻很多——速度、戰力、耐力、毅力、臨戰決斷力、凶獸鑒別能力、野外生存能力。以及運氣……
  
  這是真正地實戰,孤身一人地戰鬥,學生們不慎死亡也大有可能。臨行前校長嚴肅的警告眾人,卻沒人願意退出——儘管「比凌」很想這樣做,可惜主人嚴命在身,它哪裡敢違抗?
  
  「那麼,祝你們好運。」校長點點頭,「三天後任務結束,到時候還未帶回凶獸屍體地學生,就失去了挑選寶器的資格。」
  
  在學院老師的監督下,近百名學生分散到不同的入林區域,開始慢慢向著密林深處前進。
  
  賽菲爾背著行囊袋不緊不慢的走了一下午,一路上都沒遇上梵固的同學,也沒發現什麼凶獸。到傍晚時,她找到了一處水源。先吃完簡單的晚餐,她束起披散的金髮,就著溪水洗了下臉,隨後攤開地圖細看起來。
  
  此時夕陽即將沉入地平線,周位片寂靜,賽菲爾突然一揚手,從溪邊憑空揪出一隻土撥鼠模樣的動物,冷笑道:「既然已經來了,為什麼不現身呢,娜娜?」
  
  黑髮美人的曼妙身姿慢慢從樹後閃出,默不作聲的一直走到溪邊。就在這一刻,太陽猛然沉沒在森林的盡頭,濃重的黑色瀰漫開來,黑夜到來了。
  
  「卡!」兩人幾乎同時擦著了馬燈,幽暗的火光映著挺直的人影,兩張原本嬌艷的容顏被昏黃的光線添上了幾許陰森。
  
  「賽菲爾……」娜娜公主先開口了,「我們之間,該有個了結了。」
  
  「了結?娜娜你在開玩笑嗎?」賽菲爾輕描淡寫道,「我們是同窗,有什麼事情需要了結?」
  
  「不要裝了,賽菲爾,現在這裡又沒有旁人。」黑髮美人譏誚的笑了一聲,「虛偽的掩飾真面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們是一樣的啊,賽菲爾。所以,請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戲!」
  
  「喔,原來娜娜你一直在演戲?」賽菲爾有點無賴的聳聳肩,「你要數落自己,請便!不要把我扯進去。」
  
  「到現在你還裝!」不知為何,黑髮美人似乎被對手這樣的表現激得怒火高熾,一貫溫婉嬌羞的氣度早不知丟哪裡去了。賽菲爾越是不說話、不承認,她就越是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你不就是用這副虛偽的面貌騙了比凌、騙了永恆、騙了父皇、騙了校長、騙了所有人嗎?讓那些男人圍著你團團轉,你是不是非常有成就感,純真可愛的亞姆伯爵小姐?啊,說實在的,你裝出來的純潔天真,真讓我惡
  
  「你的言談舉止哪裡還像個公主?尖酸刻薄,惡毒嫉妒,這是潑婦的行徑!」賽菲爾一點不生氣,反而刻意刺激她,直將她氣得渾身發抖。
  
  「好,好!」娜娜公主怒極而笑,「那麼,我再沒有任何顧忌!」
  
  一聲不大不小的爆響,銳利的銀芒劃破夜空,溪邊的兩人剎那消失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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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1 23:49:12
  第四十五節 潔白的曼陀羅
  
  娜娜公主怒意勃發之際,賽菲爾依稀看到一隻碩大的獸頭在她身後的夜空裡閃出。那叫不出名字的靈獸額間佈滿奇怪的黑色圖案,目光中帶著一絲令人費解的自傷與絕望。
  
  賽菲爾正感奇怪,就見獸頭處亮起一蓬銀色,額間隨即出現道道裂紋。眨眼間,她身處之地只剩下滿目銀色光芒,耀眼奪目,令人無法直視。
  
  下一個瞬間,銀芒和獸頭一同消失得無影無蹤。賽菲爾抬眼細看,頭頂仍是幽黑夜色,身旁仍是蒼鬱古木,面前仍是雙目炯炯的娜娜公主,但腳邊溪流不見了,四周景色也大大不同。賽菲爾環顧一圈,心下暗道:此地並非梵固密林!是空間轉移嗎?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黑髮美人面色陡然平靜下來,眸中幽幽,有如兩簇鬼火在燃燒。
  
  「老實說,不知道。」賽菲爾不慌不忙,一本正經的欠身行禮,輕聲道:「我正滿腹疑問,期待你的解答。」
  
  「這裡是歎息森林。」對方尖利的笑聲陡然響了起來,「沒想到吧?你對這裡一定沒什麼好印象,對不對?」
  
  歎息森林!與梵固學院隔著個瑪麗平原,即使用最快的豹肢速度,也要半天才能到達。娜娜公主果然想得周到,不僅將她帶出了梵固結界範圍,還杜絕了旁人趕來救援的可能——即使幾乎沒人能知曉她們已經脫離了學院密林。
  
  「你剛剛召喚的靈獸能將其他生物進行空間轉移?真是厲害。」賽菲爾沉吟片刻,忽然笑了,「不對,你要是能召喚這樣厲害的靈獸,早把我丟到其他空間去了。」
  
  「你說的不錯,單靠靈獸並不能直接改變我們的空間方位,我還使用了傳自上古時代的異術法陣。早在幾天前,我就在歎息森林裡設置好了空間座標,這樣我們才能順利轉移到這裡。」
  
  「異術法陣?」剛剛那只獸頭上的奇怪圖案嗎?怪不得那靈獸看起來很悲傷,想來為了使用法陣。它現在應該已經粉身碎骨了吧!身為召喚師,娜娜公主還真是會物盡其用,一點兒也不顧惜那些被她召喚御使的靈獸們。
  
  賽菲爾的眼瞇了起來,似乎從話裡嗅到一股不祥的意味。嘴裡反覆咀嚼著這個詞。「法陣?你會法陣?」
  
  不論東西大陸,都極少有異術者能隨意使用法陣。降靈族千年傳承,她也沒聽碧說起過會法陣;梵固學院煌煌數代,結界術天下無雙,也不能在學院之外使用結界法陣;路維倒是知道輝煌王朝時有異術者善使法陣,但悉數在戰火中失傳,唯一留下地便是聖達加帝都地下那個寬闊而不為人所知的防禦法陣。賽菲爾唯一見識過的法陣異術者,便是美人之城裡迷惑色鬼國王的媚妍。她用地千幻法陣曾將眾人都陷在幻象世界裡。
  
  除了上天地寵兒妖狐以外,其他所有異術者都有靈基限制。而靈基是來自血統傳承,並不會因為頭腦聰明就掌握多種異術能力——要不然羽也不會整天催促賽菲爾生孩子了!娜娜公主是召喚師,絕不是什麼法陣異術者。那麼這強大的空間轉移法陣,她是從哪裡弄來的?
  
  「很好奇吧?」黑髮美人清美的臉龐上漾起一絲微笑,「我到現在才明白,真正強大的異術是怎樣的,這力量多麼讓人迷戀啊!」
  
  腦中陡然靈光一閃。賽菲爾驚呼出聲:「這是東大陸的異術法陣!你把自己徹底賣給東大陸了嗎?」——能獲得這般不同尋常的力量,絕不是普通地情報交易能做到的!
  
  「聽起來,似乎你已經知道了些什麼?」娜娜公主臉色微僵,隨即又放鬆下來,「那我也不需要隱瞞了。反正,賽菲爾這個名字,即將成為過去了!」
  
  「我之前便懷疑,是你將約瑟的居所、加德的行蹤和輝煌遺跡的地址賣給水使,是你將車隊和眾人的情報賣給墮天小隊。但我以為你只是為了除掉我和約瑟。只是在為自己的野心鋪路,沒想到你會做到如此地步!我知道。你對聖達加勢在必得,那些針對王子和親王的陰謀大多出自你手,是不是啊,玉主大人?」
  
  見娜娜公主身子輕顫,賽菲爾篤定了推斷,愈發冷笑道:「果然沒猜錯,你就是那個玉主!哼,我還以為你是個有野心有手段地聰明人,沒想到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叛徒!和魔鬼做交易是要付出代價的!你真是瘋了……」
  
  「我當然沒有瘋!別忘了,我是召喚師,我懂得如何御使那些桀驁的靈獸,也懂得如何借助那些強大的外力!這世上,沒有人能控制我,只有我去利用他們!」
  
  「原來是這樣,你真是自視甚高啊,娜娜。這樣地自以為是、自命不凡,我倒希望看到你日後的結局……可惜,那是無法實現的,今天我們兩人,必然會死去一個!」
  
  「不,不,賽菲爾,我不會讓你死的。」黑髮美人臉上流出一絲殘酷的笑意,「你會成為我最忠實地屬下,像狗一樣舔舐我地腳……」
  
  「喔,你還真有自信。」賽菲爾悠然道,「你以為,換了地方就能戰勝我了嗎?」
  
  「那就試試看吧!」娜娜冷笑一聲,「沒有發覺麼?這裡還有專為你所準備,預先設置好的禁錮法陣呢!」
  
  賽菲爾眉頭一挑,動了動自己地手腳,果然變得挪轉凝滯,更糟糕的是,她無法喚出靈寵,身體也漸漸沉重起來。
  
  「沒想到我會使用這種手段是嗎?你以為我會像野蠻的戰士一樣,同你單打獨鬥?」黑髮美人嘴角噙笑,「賽菲爾,你對自己的靈寵和異術太有信心了。你忘記了,用頭腦戰鬥遠比用拳腳戰鬥來得有效!」
  
  臉上微微變色,賽菲爾皺眉輕歎:「你還真是考慮周全,為了我如此大費周章。真不知你對我有什麼怨仇,要一次又一次的對付我。別說是因為比凌——早在去年混合比試前,你就開始害我了,水使就是被你設計來的吧?」
  
  黑髮美人嫣然一笑:「賽菲爾。我一向覺得你很聰明,果然是這樣,你已經猜到了啊。」
  
  「可惜猜到得太晚了。」賽菲爾眸光黯了一刻。若是早點察覺娜娜公主包藏禍心,小魚和赫拉的死亡也許能避免吧?
  
  「這只能怪那個白癡一樣的秦臻啊!頂著如此明顯的外大陸名字來仰慕我。那我只能毫不客氣的接納她的好意。將她地身世背景查得清清楚楚。原來她是來自東大陸的逃亡者,來自那位水使大人最痛恨的家族!偏生那麼巧,她和我的好弟弟加德是混合比試地搭檔!我早就在考慮如何利用這點來除掉加德,恰好又讓我發現,可愛地亞姆小姐也隱藏著秘密……」
  
  賽菲爾想起當日參加挨打比試,戀影幫渾身是血的她清洗,娜娜公主曾經對浮在水面的金色染髮劑神色大異。那時候還以為她見不得血腥,現在想來她就是在那時起了疑心。從而查出了賽菲爾和水使之間的糾葛。而且,她若想從約瑟口中套出當日索斯港水使發瘋的緣由,該是很輕易的事情吧!
  
  「事情真是非常順利,我把秦臻在梵固的消息洩出去,果然引來了那位凶悍的水使大人啊!然後,順理成章地,他看到了你——」黑髮美人齒一笑,帶著一絲遺憾說道。「事實上,我很得意這個一石三鳥的計策!只可惜,水使竟然沒有殺了秦臻和加德,也沒有將你擄到東大陸去!」
  
  當日那充滿惡意的目光啊,就來自這柔柔怯怯的美人公主……賽菲爾慢慢捏緊了拳頭。一遍一遍的在心中痛罵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懷疑她?
  
  垂下眼,她輕輕問道:「我自問從未對你不利,相反,我們當時還是朋友!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黑髮美人陡然沉默下來。驀的,她霍然抬頭。琥珀色的雙瞳中射出無比憤恨的光:「為什麼。為什麼你就能擁有我所渴望地一切!賽菲爾,看著你。我就覺得不甘心!」
  
  「你在嫉妒我嗎?娜娜,這就是原因?」
  
  「嫉妒?」黑髮美人不屑的吐出這個詞,搖搖頭,「你有什麼值得我嫉妒?喔,對了,我嫉妒——嫉妒你的好運!」
  
  「明明是個卑賤不過的平民,卻一步登天成為伯爵小姐,擁有了一展才能的舞台,這不是天大地好運是什麼?在安基島,你就是國王,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而我……從小就必須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在皇宮裡如履薄冰,扮演那個乖巧孝順的女兒,不敢暴我的抱負、我的實力、我地異術天賦、我地執政才幹!」
  
  明明擁有比加德更出眾的靈基和召喚師天賦,卻要委屈自己表現出三流異術者地戰力!
  
  明明擁有比哥哥們更優秀的眼光、學識、才能,卻注定只能是某項政治聯姻的犧牲品!
  
  明明擁有比賽菲爾更美麗的容顏、更聰明的頭腦、更討人喜歡的柔順性格,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名聲傳遍西大陸,看著身邊的人都稱頌她、傾慕她、喜歡她!連冷漠的精靈都對她微笑,連完美的比凌都親近於她!甚至那個隱隱恨著米麗夫人的弟弟加德,最後都臣服在她的裙下!
  
  啊,看著她那般耀眼,搶走屬於自己的一切,這真是一種漫長的折磨!許許多多日子積累起來的情緒,徹底在此刻渲洩:「那種隱忍的痛苦,你根本就不會瞭解!我恨你,賽菲爾,勝過任何人!」
  
  隱忍的痛苦……賽菲爾彷彿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在這世上,還有誰比我更清楚隱忍的痛苦!哈,真是可笑,你這嬌生慣養的公主殿下,怎麼能懂得什麼是真正的隱忍、真正的痛苦!
  
  「身在皇室,或許真的很不幸。」她慢慢說道,「但那和我有什麼關係?我不需要為你的不幸承擔責任!如果你以為自己夠漂亮夠聰慧,就更有理由得到認同、更有資格獲得幸福的話,那就錯了!由此產生嫉恨,更是大錯特錯!別再為自己的冷血自私找借口了,娜娜,承認吧,你就是個心思惡毒的女人,你就是——嫉妒了!」
  
  「我沒有!我怎麼會嫉妒你這種卑賤的平民……」黑髮美人的目光越來越怨毒,聲音卻低了下去。彷彿,連她自己都無法反駁,她那刻骨恨意的根源,其實只是嫉妒而已。
  
  「娜娜,你知道嗎?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有一種花。當它在黑夜裡盛開時,很像一朵純潔的百合,花香清淡,高貴幽雅!但是它全身含有劇毒,服之即死,人們叫它——致命的曼佗羅。你就是這樣的,娜娜!你就是如曼陀羅一般的毒花!」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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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1 23:49:32
  第四十六節 最沉重的打擊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賽菲爾,難道你就不是這樣嗎?」黑髮美人冷笑起來,「如果說我是毒花,那你也是!外表光鮮純潔,被人們稱讚為仁慈善良的亞姆小姐,不也是雙手沾滿血腥的殘酷傢伙嗎?」
  
  「我的殘酷只會針對敵人,我的殺戮只是為了民眾的平安,為了從東大陸陰謀家手裡守護這塊大陸!到今天為止,我只不過幹掉幾個東大陸的暗殺者。雙手沾滿血腥?你真是過獎了。」賽菲爾似笑非笑,意有所指,「我未曾因私心害人,也不會因嫉恨不平而出賣自己的國家、自己的靈魂!娜娜,身為西大陸叛徒的你,憑什麼指責我呢?」
  
  「我不是叛徒!」黑髮美人微微抬眼,一字一句道,「我只是利用他們,我只是同他們做交易!」
  
  「喔,你的交易內容裡,包括了將墮天小隊滅口嗎?如果東大陸的人知道是你害死墮天小隊,他們還會給你提供力量嗎?」
  
  「你……」娜娜公主很吃驚,不知道為什麼賽菲爾連這個都清楚。她自問幹得隱蔽之極,連東大陸的元素使都不曾疑心,卻被賽菲爾一口說破了。
  
  「你不說,我來幫我說。」賽菲爾此時雖然被禁錮法陣弄得身體僵硬,臉上卻毫無懼意,「你怕他們被俘後會說出你是內奸⊙徒,所以他們敗績一顯,你就立刻提供錯誤情報,讓他們自己趕來送死,對不對?是你殺了魂佑.彌,還在那個被抓住的離洛剎身上動了手腳,讓他成為無法開口的活死人,對不對?東大陸的人竟然沒有懷疑你,真是叫人吃驚。」
  
  對方說到這份上,娜娜公主無法否認,只是不屑的說:「哼。都是約瑟那惡棍不好!突然提出聯姻打亂了我原本的步驟,讓我只能和東大陸的人聯手對付你們。可恨的是。東大陸那些傢伙太愚蠢、太無能、廢話太多!不然我的計劃應該是完美無缺地!」
  
  「你安排好了劇本,但演戲的人卻沒那麼聽話,是不是?或者說,你低估了那些棋子地智力,他們並不像你的屬下和仰慕者那樣,被你完全迷倒,對你唯命是從。」
  
  「那又如何呢?」黑髮美人尖利的笑聲迴盪在林中,「反正,那個漁村女童死了,比凌就永遠不會真心親近你!」
  
  「嗯?你說什麼……」
  
  「如果你害了叉子。你說比凌會不會恨你入骨?如果我救了叉子,你說比凌會不會對我心生感激?」黑髮美人悠然笑道,「賽菲爾。你最大的錯誤,就是過於關注比凌,卻忽視他身邊的人!」——
  
  在這世上,比凌最重視的人,其實就是那個卑賤的黑膚漁夫吧,那個被他視為同伴、當作好友的叉子!娜娜公主一想到這裡,便不自覺的咬牙切齒。而賽菲爾已然呆了,腦中一片混亂:「這麼說,你把叉子妹妹的情報出賣給東大陸地暗殺者,不是為了牽制七級武士叉子。而是為了害我?」
  
  「當日我答應和那個墮天小隊合作,只有兩個條件,一是不得傷害比凌,二是殺了叉子的妹妹,並伺機嫁禍給你!」
  
  賽菲爾只覺渾身冰涼。怪不得她找不到小魚的靈魂;怪不得墮天小隊要留下小魚做最後地人質。而不是明面上對她更重要的菲麗和海倫。她曾經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為何會這樣,現在娜娜公主坦然承認,她終於明白——
  
  那些東大陸的暗殺者早就「遵守承諾」,還未離開安基島時就殺了小魚。所以她在多里安城外無法找到小魚剛剛死去的靈魂。而那個會控屍的傢伙更是以小魚的屍體來施術。企圖出其不意的將她殺死。即使那天在多里安城外眾人成功救下人質,面對的。也只能是小魚的屍體!——
  
  終究,還是她害死了小魚!叉子根本用不著自責,因為,其實是賽菲爾和比凌一起害死了小魚啊!
  
  盡力抑制全身各處的顫抖,賽菲爾咬牙道:「好,很好,這番說辭若被比凌聽到,他一定會好好報答如此用心良苦地你!」「想告訴比凌?你沒有機會了,賽菲爾!」黑髮美人突然出嬌媚的笑,指指地面說道,「有這個禁錮法陣存在,你無法脫離、全身無力,也不能召喚靈寵!我有足夠的時間將你改造成我的忠實僕人!等一切結束,我們回到梵固學院時,沒有人知道你已經完全不同了,那個名為賽菲爾的靈魂已經消失了,你會變成一條奉我為主地狗……」
  
  「你篤定無人察覺你所策劃的一切?你和我突然從梵固消失,你真以為沒人知道嗎?」賽菲爾的目光透出陰森寒意,帶著刻骨的恨!原本她還想從對方口中套出異術法陣的情報,見識一下她那所謂地「改造忠僕」是怎樣地異術,但此刻,她心中冰火交雜,再也等不及,要用憤怒的尖刺貫穿對方地心臟!
  
  賽菲爾竭盡全力平穩情緒,用緩慢的,卻無比清晰的口吻,一字一句說道:「你以為,我在這裡同你廢話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聽到你親口說出——你就是那卑鄙的內奸!令人不齒的叛徒!陰謀殺害王子和皇儲的兇手!聖達加皇宮裡最會演戲的野心家!陰險狡詐、狠毒冷酷的幕後黑手!」
  
  娜娜公主心裡忽然升起一縷不妙的感覺,因為賽菲爾的語氣突然變了,這席話說得多麼憤慨,多麼的大義凜然啊!可這樣的表現卻叫她暗暗心驚起來——為什麼,她總覺得,賽菲爾就像在做戲一般?
  
  她疑惑的子著對方,看著那櫻紅的唇邊慢慢綻放出譏諷的冷笑:「你不覺得,從溪邊相遇開始,你就一直在滔滔不絕的承認自己的罪狀嗎,美麗聰慧的娜娜公主?」
  
  心中「咯登」一聲,娜娜公主越發覺得情況詭異,隱有脫離自己掌控之勢。對方該是無法逃脫禁錮法陣的!可她為什麼那麼鎮定,那麼自信?她是有所倚仗,還是虛張聲勢?
  
  「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穿皮甲嗎?因為它能掩蓋某些光芒……」金髮少女臉上的嘲笑更甚。藍眸裡地光芒漸盛,「在這件改造過的皮甲裡。我放置了從學院借來地定位寶器和傳聲寶器,在你出現的那一刻我就啟動了寶器。現在學院的人都知道我身處何地,也都聽到了方纔你的那些話,包括聖達加的親王和皇儲、格魯國的國王陛下、前來觀戰的所有人、還有你最在乎的——比凌……」
  
  「什麼?」娜娜公主震驚的睜大美目,隨即搖頭道,「想騙我?哼,你怎麼可能知道……」
  
  「是啊,我一直把你當作朋友,怎麼可能知道你今天想害我呢?若不是旭天老師懷疑你,恐怕到了現在我還被你蒙在鼓裡吧!我真慶幸相信了他的話。為你布下這個圈套!」賽菲爾一字一句道,「他說,娜娜你身為聖達加最受帝寵、最有人望地公主。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是無法將你定罪的!最好地辦法,就是讓你親口承認自己所作的一切,這樣才能揭穿你那醜陋的真面目!而且是在所有人的面前!」
  
  說完,她從皮甲裡慢慢摸出兩個小盒,輕笑道,「這就是學院珍藏的寶器,你不是一直自詡學識淵博嗎,看一看,認得麼?」
  
  娜娜公主抬頭望去。只見兩個小盒安靜的躺在賽菲爾的手掌心,其中一個正泛著微微的紅光。
  
  那個毫無光芒的方正盒子她是認得的,就是用來確定使用者方位地定位寶器,約瑟曾經偷去剿滅海盜,向她獻寶般描述過它的形狀用途。但那泛著紅光的圓形小盒。她卻從未見過——怨不得她不認識,這東西自輝煌王朝覆滅以來便無人能用,丟在學院的寶器室裡當作廢品。多虧路維眼尖,從一堆破損寶器裡挑撿出來,連夜趕工修好的。
  
  賽菲爾繼續毫不留情地用語言打擊對方:「啊。啊。想想吧——得知真相以後,你的父皇多麼傷心。你的兄弟們多麼震怒,你的仰慕者多麼難以置信,還有你的比凌,會多麼仇視你……」
  
  「你再也不是高高在上地公主,再也不是純潔美好地聖女,再也不是被人仰慕的聖達加第一美人!你只是個內奸⊙徒、虛偽小人、陰謀野心家±間最惡毒地女子!所有人都會唾棄你、憎惡你,痛恨你!受盡鄙夷,眾叛親離,被最在意的人恨之入骨,這就是你的下場!」
  
  金髮少女盯緊了對方,冰冷而惡意的笑容,怨恨而陰毒的目光,是那樣令人心悸。但遠在梵固「傾聽」兩人對話的人們,看不到這些,他們只會聽到賽菲爾正氣凜然的痛斥之聲!他們只會為這一番疾風暴雨般的斥責喝彩叫好!
  
  從一開始,賽菲爾就刻意掩藏起自己最真實的心情,克制住自己復仇的渴望,竭力扮演一個被陰害、被出賣,滿腔憤怒卻不失冷靜的伯爵小姐!——只是為了這一刻!
  
  因為她深深懂得,精神上的打擊和折磨,遠比肉體上的損傷痛苦得多、可怕得多!讓對方以為勝券在握、得意洋洋,卻在瞬間從巔峰猛然摔到身敗名裂的谷底!她最快意的報復,就是要剝奪娜娜所擁有、所珍視的一切!——如同她對她做的那般。
  
  「我不信!哪裡會有這種寶器,距離如此遙遠還能傳遞聲音?!」娜娜公主高聲尖叫起來,然而她的聲音開始顫抖,身體開始顫抖,整個人如同被狂風掃過的葉子,幾乎要陷入瘋狂!
  
  「你沒見過不等於它不存在。」賽菲爾無意說出路維的存在,只是冷哼一聲,「既然你不信,那我就證明給你看吧!」金髮少女的唇角微微翹起,臉上帶著冷酷無比的笑,將手慢慢平舉起來。手心的圓盒在閃爍著紅光,她用輕柔悅耳的聲音,向黑髮美人發出最致命的一擊:「比凌,你都聽到了嗎?」
  
  「是的!」
  
  猶如頭頂憑空響起一道炸雷!黑髮美人的目光完全呆滯,一顆心陡然沉了下去!銀髮少年平日溫柔和煦的聲調,如今聽在娜娜公主耳中卻是冷厲異常,帶給她無盡的驚慌與恐懼!
  
  「不!你騙我,這,這不可能!」淒厲的叫喊迴盪在林中,黑髮美人只覺腦海裡一片混亂,卻兀自不肯承認眼前的現實。
  
  「賽菲爾,請你不要殺這個女人。」盒子裡,那個令她熟悉的聲音冰寒無比的說著,「如果你能把她留給我,那麼我將不勝感激……」
  
  他叫她——這個女人!
  
  那話語中無窮無盡的刻骨恨意啊!再也沒有一絲溫情,那麼冰冷,那麼憤恨,那麼遙遠……
  
  他要殺了她!他要親手殺了她!他永遠不會原諒她,永遠不會再用溫柔的目光子她!
  
  就在前幾天,他還在溫情脈脈的對她說話,她還在滿心甜蜜的同他擁抱,然而轉眼間,他就將她視作仇敵。這樣的突兀轉變,簡直讓她一顆心從蒼穹直落深淵,徹底摔成碎片。對娜娜來說,她唯一的心靈寄托也失去了……這真是最沉重的打擊!
  
  黑髮美人的臉色慘白如紙,腦中暈眩,雙腿發軟,身體近乎搖搖欲墜。彷彿整個世界都要爆炸一般,她心中混沌茫然,只能失魂落魄般喃喃道:「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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