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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安娜.林賽]寒雪狂情【哈達德家族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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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2 02:09:3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寒雪狂情(哈達德家族之一)作者:喬安娜.林賽

弱肉強食的年代
因寡不敵眾
桀驁的她失去自由
而無畏無懼的性格
為她贏得另一場爭戰--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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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2 02:10:05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斐娜推開厚重的橡木門,讓午後的陽光灑進陰暗的宅邸大廳。走廊上空無一人,但人聲卻從右方兩扇大門後的接待室傳了出來。斐娜可以聽到她的繼姊蒂拉正與廚娘討論著晚餐菜式。

  斐娜根本不想見蒂拉--其實,任何時候她都不想。尤其是現在,當她因摔下馬--該死的薇珞--而覺得虛弱不堪時。

  慣於活蹦亂跳衝進大廳的斐娜,此時也只能舉步維艱地慢慢走了。她覺得下半身的每條肌肉都好痛,而剛才跟那外地人的一場小戰更使之加遽。事後要走出艾妮的小屋時,她每一寸肌膚好像都要痛碎似的,但強韌的意志力卻不讓痛苦顯現在她那高雅的臉上。

  哈!那外地人竟然以為她是個男孩。這對她的自尊心是太過獎了。那不就是她要給人的印象嗎?在處理事情的那幾分鐘裡,她真的是她父親的兒子,而不只是個有女人身材的年輕小伙子。安格會像她自己一樣地以她為榮的。

  她爬上通往二樓的寬階梯,宅邸的一樓跟其他的建築是一樣,但二樓就隔了九間房間,每間都有其私用的走廊。斐娜在第一道走廊右轉,經過她父親的房間。他現在正躺在裡面的床上,因為他已病了一星期,至今還沒康復。她考慮是否要進去告訴他剛才處理那外地人的事。但或許待會兒;她得先洗個澡。

  斐娜走到她父親的走廊底進入蒂拉和她丈夫的,再左轉後才是屬於她自己的小天地。這是個邊間,兩個大窗戶讓她有充足的光線。因為已過了十七個寒暑,她一向不在乎到她寢室要走那麼遠,但舉步維艱的這一天卻除外。

  當她終於打開房門,停下來叫她的女侍阿蘭時,斐娜幾乎想解脫地尖叫一聲。她慢慢地關上門,朝床走去,一面摘下藏著滿頭秀髮的頭盔。亮麗長髮乃是唯一不能符合她想顯現的印象之障礙。她父親禁止她剪掉,所以她就把它藏起來。她恨這生為女兒身的明顯像徵。

  在斐娜倒向枕頭之前,阿蘭就衝進房間了。阿蘭已過了中年,卻不怎麼看得出來。她那頭紅髮曾一度紅得像胡蘿蔔,但如今已成沉悶的桔黃色。然而,那對黑藍眼睛仍有精神地閃著。不過,她並非一向這麼有精神的,一到冬季她就會病懨懨的,斐娜反倒得服侍她了。

  「哦,斐娜,我的好女孩!」阿蘭喘著氣說:「真高興看到你及時趕回。你知道你若錯過溫德漢的課,你父親是會捶桌子的。所以扮演兒子的時間已過;現在你該穿得像個女兒了。我真怕當布伊帶來公豬的消息時,你還沒趕回來哩。」

  「該死的溫德漢和他的親戚!」斐娜厭倦地罵道,「還有那莫名其妙的死公豬!」

  「天,我們今天情緒可真好喲。」阿蘭低笑著。

  「我們不--哼,我好才怪!」

  「這頓脾氣是怎麼來的呢?」

  斐娜坐起身來,又愁眉苦臉地躺了回去。「薇珞,那膽小鬼!虧我從小訓練,它竟然不要臉地被只白兔嚇著了。一隻小白兔!我永遠不原諒它。」

  阿蘭低笑著。「聽來你是從馬上摔下,尊嚴受損羅!」

  「哦,閉嘴,女人!我不需要你的幸災樂禍。我要洗個澡--一個治酸痛的熱水澡。」

  「那你就得洗快點,親愛的,」阿蘭不在意地答道,她已經很習慣她小姐的脾氣了。「溫德漢正等著你吶。」

  「就讓他去等好了。」

  ☆     ☆     ☆

  樓下的大接待室是斐娜每天下午見溫德漢的地方。自從殘酷的異教徒南下侵襲郝立黑德島之後,這課程已持續近一年了。斐娜毫無選擇地忍受這可恨的課程,盡力學習,但不是因為安格的命令,而是為她自己的目的。

  當她進屋時,溫德漢皺著眉頭站了起來。「你遲到了,斐娜小姐。」

  斐娜身穿著絲綢華服,肩披著烏黑秀髮,甜甜地笑道:「你必須原諒我,溫德漢。我抱歉讓你久等,尤其在我知道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時。」

  那高大挪威人的臉柔化了。「沒有事。沒有比教你習得你的新家及新生活更重要的事。」

  「那麼我們就立刻開始吧!好趕上我們該有的進度。」

  只要情勢所需,斐娜是能擺出淑女模樣的。她的玲琳姑媽很注意這一點。她可以優雅、迷人且運用她的詭計達到目的。她並不常需要這些女人手段,但一旦她做了,所有男人都會為她著迷。

  熱水澡是有點幫助,但仍不足以令她活動自如。斐娜慢步走到火爐旁的椅子去,坐到溫德漢身邊。他開始前一天中斷的課程--挪威神話學。現在他已用挪威語講課,斐娜完全聽得懂,因為那語言是溫德漢第一件教她的課程。

  自從他們接到郝立黑德島慘遭侵略的消息至今不到一年嗎?感覺上似乎好久了。對他們而言,這消息是項嚇死人的震驚。兩天後,安格召見斐娜,告訴她他們困境的解決方法。斐娜從未想到過他們是處於困境中。

  那次召見她還記得很清楚,那是個令她噩夢連連的情景。她父親就坐在這房間裡,穿著一身黑。哀悼的黑。一件和他頭髮一樣黑的戰袍,藍眸中的神色是那麼凝重。安格•卡馬漢的眼神一向是清澈有神的,但那天卻有著遲暮般的陰影。

  「你必須嫁給一個挪威的酋長,女兒。」是安格酋長的第一句話。

  「而我將養二十個好兒子,回來攻打我們的海岸。」斐娜答道。

  安格沒因她的俏皮話而笑,他那極為嚴肅的表情令她血都冷了。她緊抓著椅背,著急地等著他否認他所說的話。

  他疲乏地歎口氣,好像突然老了好幾歲。「或許他們會來攻打我們的海岸,而不是我們自己。」

  斐娜的聲音掩不住憂慮了。「你做了什麼,爸?」

  「我昨天已派出使者。他將航行到挪威,跟北歐海盜簽約--」

  斐娜跳起身來。「攻打郝立黑德島的北歐海盜嗎?」

  「不,不必要同一族人。那人將找出一位要娶你為妻的酋長。一位有權勢的人。」

  「你將我沿門推銷?」斐娜指責道,瞪大灰眸瞧著她父親,覺得生平第一次不認得眼前這個人。

  「你不會被推銷,斐娜!」安格確信地說,覺得不管他有多心痛,那樣做才是正確的。「那人會利用關係。我派的是弗各。他是個有外交手腕的人。他會四處探聽,找出一位有權能的未婚男子,向他提出這婚議。你不會被推銷的。我指示弗各只提出一次。如果他運氣不好,他將回來,而那將是這事的結果。但若他沒帶著你未來丈夫的名字回來,那我們就只有靠老天幫忙了。」

  斐娜眼裡是一片怒紅。「你怎能這樣待我?」

  「這是唯一的辦法,斐娜。」

  「不,這不是!」她怒叫著:「我們離海岸線好遠,我們根本沒啥好怕的!」

  「北歐海盜年年擴大,」安格試著解釋,「在我出生之前就有他們橫行的消息。我們對岸的土地已淪失於他們手中。如今他們終於到達我們的海岸,等他們侵略內陸那只是時間問題--也許是明年。你願意看到他們踐踏我們的村落嗎?看到我們的男人被殺,女人當奴隸嗎?」

  「不會那樣的!」她叫道:「你是個精通戰術的武士。你也訓練我有同樣的能力。我們可以抵抗他們,爸--你和我!」

  「啊,斐娜,我的斐娜,」他歎道:「我已老得不能再戰。你可以殺死很多人,但那是不夠的。挪威人是個強壯的種族,沒人比得上。他們凶殘沒仁慈。我要看到你活著,而不是死。我要保護我的族人。」

  「而犧牲我!」她斥道,氣得沒理性了。「嫁給一個老酋長,據你說的,還是個凶殘不仁慈的人!」

  「我不怕你那樣斥責。我知道你會保持自己的立場。」

  「我根本不必要!」斐娜吼道:「我不同意這種婚姻!」

  安格的眉頭威脅地皺緊了。「你會的!弗各是帶著我的承諾去的。」

  「你昨天為何不告訴我?你知道我會阻止弗各,是不是?」

  「是的,確實是的,女兒。但已做的事不能再挽回了。其實這部分也只有你才有資格,你正好可解決。蒂拉不行,而你阿姨雖然還不錯卻已太老。北歐海盜是喜歡年輕新娘的。」

  「別歸咎於我,爸!這全是你做的好事。」

  「我早就把一大堆有錢英俊的男人擺在你眼前,但你卻一個也不要!」安格不留餘地地提醒她,「你本來早就該嫁人了,但是不幸地,我們都命中注定要這樣的。」

  「你所說的只是些沒用的繡花枕頭。你希望我在那些傻蛋中找個丈夫嗎?」

  「我瞭解你,斐娜。不管我帶誰到你面前,你都不會挑上。你對婚姻這件事存有疙瘩,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

  「你說得對極了,大人。」她諷刺地回嘴道。

  「所以我就替你選。你要嫁給弗各找的人。這事已說定了。」

  斐娜轉身面對著爐火。她忿忿不平,卻毫無辦法,只好僅抓住最後一絲希望。「可以找個人來代替我,」她斷然地說:「反正沒人認識我。」

  「你想以一個女侍代替淑女嗎?」安格不敢置信地問道:「如果你這麼做,你將把海盜引來這裡作最惡毒的報復。弗各將稱頌你的純潔,斐娜,你的!那裡能找得到有你的美貌、儀態或勇氣的女侍呢?要把一位女侍教成你這般的丰姿得花好幾年哩!你有高貴的出身,淑女的風範,這多虧你姑媽的諄諄教導。我為玲琳來哺育你而謝天謝地,不然你根本不適合嫁給有高貴地位的人,更別提挪威人了。」

  「哼,我會詛咒它,因為它害我落入這種地步!」

  「斐娜!」

  她立刻後悔所說的話。她深愛她姑媽。生下來就沒母親,斐娜一見到慈祥的玲琳就黏上她了。那時玲琳正值夫亡而回娘家,她是安格的妹妹;外表看來卻只有二十多歲。她照顧著斐娜,雖然要完全糾正她那男孩氣的作風已晚了點。她成為斐娜第二個媽媽,因為她的繼母是個尖刻的人,對繼女只有斥責苛待而已。甚至安格也很後侮娶她,但至少她的存在沒超過三個冬季,因為她在玲琳來後的第二年就去世了。不過,她留下她的女兒蒂拉,承續她那潑婦般的行徑。

  「對不起,爸,」斐娜輕言道,銀灰眸子低垂。「這只是我為你所做決定說的氣話。」

  「我知道你會難受,斐娜,但不要這樣,」安格答道,站起來摟著他女兒的肩。「心放寬,女孩。你一向崇拜勇氣和力量,而沒有人會像挪威人擁有那麼多的。你有一天會感激我所做的媒。」

  斐娜疲倦地笑笑,她已失去爭論的意志了。兩星期後她見到溫德漢,一位安格在艾各裡斯找到的挪威商人。他那豐富的學識足以教斐娜挪威語言和習俗,免得她像她父親所說的「如盲人入虎穴」。

  收割時期,弗各帶著她未婚夫的名字回來,就這樣決定了她的命運。斐娜的未婚夫並不如安格所希望的是首長,因為沒有未婚的那種人。他是個商業鉅子,一位有力酋長的兒子--一個身經百戰後現在正尋求自己人生的年輕人。戈瑞•哈德是這人的名宇。

  弗各並沒見到他本人,因為商船正在東方交易。然而,戈瑞會在下個夏季回家,秋季前來迎娶他的新娘。條件已談好,一切都已定了。定了,定了,逃不了啦!

  斐娜每天恐懼地算著日子,直到青春活力讓她忘掉那不幸的將來為止,只剩她每天的課程經常提醒她。然而,隨著時間的消逝,她下決心盡量利用她的情勢。她將與其敵對在他的地盤相遇;她絕不會被支配。她將會對她丈夫運用影響力,而取得隨心所欲的自由。那是個新地方,不過,卻不是個新斐娜。

  斐娜的注意力回到溫德漢身上,他正為這天的課程作摘要。「因此奧汀是天帝,眾神之王……弗烈則是生產神。明天,你將學到更多較小的神,斐娜。」

  「哦,溫德漢,」斐娜歎道:「這些課程要到何時才會結束呢?」

  「你已厭倦我了嗎?」他輕柔地問道。

  「當然不是,」她很快地答道:「我很喜歡你。如果所有挪威人都像你一樣,我就沒啥好怕的。」

  他笑了笑,幾乎是悲哀的。「我也但願如此,斐娜。但實際上,我不再算是個挪威人了。從我離開家鄉至今已過二十年,你們基督徒已馴服我。親愛的,你是個高材生。如今你對我族人的認識已跟你祖先的認識一般深了。從現在到你未婚夫來的這期間,我們只需溫習你所學到的。」

  「你不能再多告訴我一些有關我將嫁過去的部族嗎?」她問道。

  「也沒多少可說了。我只知道你未婚夫的祖先,尤立克,他是個極有勇氣的人。尤立克以鐵手腕統治,而且戰術狡詐。但他是個奇怪的人,寧願不跟他兒子共享榮華而離開其族人,把他的土地都移交給他兒子,艾西爾。文西爾是個有野心的人,他急欲成為部族的首長。」

  「不過,他並沒征服多遠,只取得上至峽灣的幾哩疆土,在那兒有馬,二十頭牛和一群僕人。他建了一幢挪威從未見過的大房子,立於赫町峽灣的懸崖上,是由荷蘭運來的石頭所建。那是個很大的地方,雖然不比你們這裡的宅邸大,但每個房間都有個壁爐。」

  「但那跟這裡並沒啥不同啊!溫德漢。」

  「除了挪威的木屋並無你所知的壁爐,只在房內中央燃起一堆火,煙除了往大門散,沒有其他出口了。」

  「多糟糕!」

  「是呀!還使眼睛和鼻子受不了吶。」

  「我會住進你所形容的木屋裡嗎?」

  「大有可能。但你會很快就習慣那情況的。」

  ☆     ☆     ☆

  大廳在用餐時間是宅邸中最明亮的房間。典雅的燭台,耀眼的燭光就擺在長桌的正中央,四周壁上有著刺繡壁飾。這一切裝潢是由斐娜的母親著手,而由玲琳姑媽完成的。

  牆上沒有一件飾物是由斐娜親手做的。因為她壓根沒有那種做細活的能耐。其實,她可說是一點女紅的技巧都沒哩。

  她那感受性強烈的童年已在她身上留下痕跡了,因為在那段期間她父親把她當作所希望的兒子看待。對他而言,斐娜是他的兒子,直到她身體曲線形成打破那謊言為止。身材改變的那一年對斐娜簡直是一場惡夢,因為她那逐漸女性化的身體與其男性心志爭戰不已。最後,心志戰勝。斐娜故意忽視她那轉變的身材,除非有人暗示她。而蒂拉以提醒斐娜記得性別為其最大樂趣。

  有著火紅秀髮、水綠星眸和玲瓏身材的蒂拉是斐娜的常年對敵。只要她沉默時,她是個標緻的女郎。斐娜瞭解她之所以刻薄的原因,因而盡量不跟她計較。

  她知道蒂拉不快樂。年僅二十歲的蒂拉在很年輕時就自願嫁給杜廷。起初她很愛杜廷,那陣子她是個不一樣的女人。但由於一個無人知的原因,或許杜廷知道,蒂拉如今恨他入骨。也就是這股怨恨使她變得有張惡毒的嘴。

  蒂拉走進大廳加入斐娜坐在長桌邊。幾分鐘後,僕人就端上醃肉晚餐了。蒂拉等到僕人退下就開口說話。

  「今晚你姑媽上哪去了?」

  「玲琳決定今晚要隨父親進食。」斐娜答道。

  「那是你應該做的,而不是你姑媽。」蒂拉諷刺道。

  斐娜聳聳肩。「那是玲琳的決定。」

  「我繼父身體如何?」

  「如果你花點時間親自去看看,你就知道他還沒好轉。」

  「他會的,」蒂拉嘲諷地說:「那老頭會比我們都長命的。但我卻沒想到你會在家吃晚飯。我知道今天捕殺了一頭公豬,村裡頭正舉行著慶功宴。我還以為你會去那裡,跟你那些下階層朋友如溫德漢和弗各同樂吶。」

  「我看得出杜廷也覺得村裡的活動較合他的口味哩。」斐娜冷冷地說,想起追逐公豬時落馬的情形。「我根本不想要一塊死豬肉。」

  「天,你今晚可真激動,」蒂拉答道,嘴角有抹惡作劇的微笑。她故意不理斐娜提到杜廷的話。「是否起因於薇珞在你之後回到馬棚啊?或是因為你未婚夫要來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呢?」

  「小心點,蒂拉,」斐娜說,眼光陰沉了。「今晚我可沒跟你嚼舌根的心情。」

  蒂拉張著無辜的大眼瞧著斐娜,讓那話題過去。她極嫉妒她妹妹;她毫不在乎地自我承認著。但這並不是一向如此。當八年前蒂拉跟她母親住進這幢大宅時,斐娜才只有九歲大。實際上,蒂拉在一個月之後才知道她是有個妹妹,而不是所想的弟弟。

  當然她們一開始就不喜歡對方,她們根本沒有一丁點是相同的。斐娜頑皮得像個小男孩,而十二歲的蒂拉則是個十足的少女。蒂拉認為斐娜是個笨蛋,竟然會喜歡刀劍和跑馬。然而她們倆卻沒一絲不和地住在一起,而歲月就這樣地過了。

  接著蒂拉遇見杜廷,一位能打動她芳心的大男人。他們結了婚,而有一度蒂拉是真正的快樂。但他們的喜悅只持續一年。那在玲琳堅持斐娜要開始偶爾穿穿女裝,而杜廷看出她是個美女時就結束了。該死的斐娜根本不知道杜廷為她著迷,杜廷也不知他太太已知道。他只知道她對他的愛在那一年死寂。

  蒂拉的嫉妒混雜著怨恨--對杜廷,也對斐娜。她不能公開地攻擊斐娜,然而有好幾次她真想把她的眼珠子挖出來。由於她父親的訓練,斐娜是個好戰士,當她被惹怒時,蒂拉的血都會發冷。她殺人是不眨眼的。

  既然蒂拉不能攻擊斐娜,她只好以一件斐娜沒經歷過的事--與男人共床--來嚇其繼妹。蒂拉以渲染與男人共眠的恐怖,而沒樂趣為樂。她一有機會就嘲弄斐娜且因那對灰眸所露出的恐懼而深感有趣。這是蒂拉唯一能有的報復。如果她也能報復杜廷的話……

  斐娜根快就要離開了,蒂拉知道這是斐娜所害怕的前途。在那之後,這方圓百里就沒人能比得上她的美貌,而杜廷將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蒂拉把她的盤子推開,沉思地瞧著斐娜。「你知道的,小妹,北方來的船可能在任何一天就到。現在已進入夏季了。你準備好見你未來的丈夫了嗎?」

  「我永遠也不要準備。」斐娜沮喪地答道,把她自己的盤子推開。

  「是呀,把公主丟進虎穴。不幸你又對這事難以反抗。我想不到你爸爸會這樣待你,至少,我當時還有個選擇。」

  「你知道他是為什麼這麼做的!」斐娜斥道。

  「當然。為救我們大家,」蒂拉答道,聲音中滿是嘲諷。「至少你知道有個目的。如果我早知嫁人是個什麼樣子,我會像你一樣,但願永遠不嫁。天,我有多怕每個晚上,我所必須忍受的!」

  斐娜冷冷地盯著她。「蒂拉,今天我在村子裡看到一場男女交合的情形。」

  「真的?怎麼會看到的?」

  「別管怎麼看到的。我所看到的並不像你所說的那般恐怖。」

  「除非你親身經歷過,不然你不會知道的。」蒂拉尖刻地駁道,「你將知道你得默默地忍受痛苦,不然男人就會打你。大多數女人竟然不自愛而去忍受每晚的痛苦,真是奇怪得很。」

  「夠了,蒂拉,我不想再聽啦!」

  「該慶幸你知道,至少你不必毫不知情地入洞房。」蒂拉說完就離開餐桌,一出斐娜的視線外,她嘴角就浮上一抹冷笑。

  ☆     ☆     ☆

  斐娜坐在她的大床上,擦拭著她的劍,這武器很輕卻異常鋒利。那是她十歲生日時,父親送給她的禮物。她的名字就刻在銀製劍柄上,周圍鑲著大大小小的瑪瑙寶石。斐娜在所有物中最珍惜這把劍了,不為別的理由,只因它象徵著父親以她的成就為傲。

  此刻她把劍靠在前額,思緒消沉。她的女性身體會使她拘限在丈夫的士地上嗎?她能再揮動利劍,像任何男人一樣為她所有的而戰嗎?或者她將被期望有個為人妻的樣子,只做女人該做的事,不能再使用她的武技了呢?

  該死的男人和其行事作風!她絕不接受那樣的待遇。被征服且統治,不!她絕不妥協。她是斐娜•卡馬漢,不是虛奉懦弱的女僕!

  因想得出神,斐娜沒聽到她姑媽走進房裡且靜靜地關上門。玲琳眼神疲倦難過地盯著斐娜看。

  她曾看護她丈夫的病好幾個月,看著他一天天的失去活力。當他去世時,她的一部分也跟著去了,因為她深愛著他。而今她也為她哥哥--安格,也相同情況。天上的神啊,求求你,別再有死亡了。

  斐娜從眼角看到那憔悴的身影時嚇了一跳。她轉向玲琳,幾乎認不出她了。她頭髮散亂,形容嚴肅,嘴唇抿緊,眼睛四周佈滿黑圈。

  斐娜跳下床,領著姑媽到窗邊長沙發上。「玲琳,你哭過,這不像你啊,」她擔心地說。「有啥不對嗎?」

  「哦,斐娜。你的人生正有著大轉變,這一切都擠在同一時候是不對的。」

  斐娜虛弱地笑笑。「你是在為我哭嗎,姑姑?不必這樣的。」

  「不,心愛的,不是為你,雖然我一定會為你哭的。是你父親,斐娜。安格死了。」

  斐娜往後一退,臉色大白。「你怎麼能拿這個開玩笑?」她粗聲責道:「不可能的!」

  「斐娜,」玲琳歎道,伸手去撫侄女的臉頰。「我不會騙你。安格在一小時前去世了。」

  斐娜慢慢地搖著頭,否認那字眼。「他的病沒那麼嚴重。他不能死!」

  「安格的病和我丈夫一樣,但至少他沒過分受苦。」

  斐娜的眼睛睜得像李子那麼大,眼中滿是恐懼。「你知道他會死?」

  「是,我早知道。」

  「老天,那你為何不告訴我?你為何讓我一直相信他會再好起來?」

  「那是他的希望,斐娜。他禁止我告訴任何人,尤其是你。安格受不了淚水,而他忍受我的就已經足夠了。」

  這時淚水溢出斐娜的眼眶。這對她是全然不熟悉的,因為她以前從未掉過淚。「但我該是看護照顧他的人,而我反倒是像沒事一樣我行我素。」

  「他不要你太過悲傷,斐娜。如果你知道的話。如今一來,你只會哀悼一陣子,然後你就會忘了它。你即將來臨的婚事會有所幫助的。」

  「不!現在不會再有婚事了!」

  「你爸爸已給了承諾,斐娜。」玲琳有點不耐地說:「即使他死了,你也得遵守。」

  斐娜再也忍不住傷心地嚎啕大哭了。「他為什麼死,姑媽?為什麼?」

  ☆     ☆     ☆

  在一個晴朗的早晨,安格•卡馬漢爵主下葬了。淚水已乾的斐娜從頭到腳都穿著黑服,黑且長的頭髮卷塞於頭盔內。唯一突出的顏色是,她臉色的蒼白和佩劍閃亮的銀色。她姑媽曾為她的服飾表示不滿,但斐娜堅決不換。父親一向把她當兒子教養,她就應在他們最後告別時裝扮得像個兒子。

  村裡的人全出席,很多人都大哭出聲。玲琳站在斐娜右邊,她那撫慰的手臂摟著女孩的肩頭。蒂拉和杜廷在她左邊,杜廷讚揚著過去的光榮和頌語,但斐娜一句也沒聽進去。在那幾分鐘裡,她游於回憶中:一個小女孩坐在她父親膝上;一個驕傲的人在他女兒首次上馬時大聲鼓勵歡呼著。她回憶著那溫暖親切、歡樂的時光。

  失去他,斐娜覺得除了茫然,還有一股空寂感衝擊著她。但在族人面前她依舊傲然挺立,只有她那無神沉鈍的眼神流露她的心痛。

  杜廷的讚揚結束後,氣氛顯得莊嚴沉默,使得與會者看到一人騎馬衝出樹林時更大吃一驚。他跳下馬,很快地排開群眾來到斐娜身旁。

  「你的未婚夫來了。」那人喘著氣說:「他正從艾各裡斯回來,看到那隊人馬。」

  「你怎麼知道那是我未婚夫的?」斐娜憂慮地問道。她不喜歡這消息,尤其在她父親剛入土的時候。

  「還會是誰呢?」那人答道:「那是一大群高強淡發人。他們一定是維京人沒錯。」

  群眾中迸出警戒的聲音,但斐娜只能想到她自己的命運。「哦,老天,為何是現在?」

  這是那年輕人所無法回答的。玲琳將她摟得更緊,說道:「別管為什麼,親愛的。事實已如此。」然後她對送訊者說:「他們有多近?」

  「在樹林的那一邊。」他指著北方。「大約一哩遠。」

  「很好,」玲琳答道:〔我們必須在宅邸接待他們。族人們回到你們的村子去,你們不必怕這些維京人。他們是和善而來的。」

  回到宅邸後,斐娜不安地在大接待室踱方步。弗各焦急地跟其餘家人坐在一起。他要為維京人來此負責,且急於讓他們賓至如歸。他在充滿敵意的土地上花了很多時間才逃到哈德部。部族的頭子親自接待弗各,替他兒子完成協議,保證一切同意的。由於安格爵主的死,這新娘的價值更高了,因為他的土地和宅邸現在是她的,因此也是她丈夫的。那維京人一定會很高興。

  「親愛的斐娜,如果你換件禮服的話,看起來會較適當。」玲琳建議著。

  「不。」

  「斐娜,你不能這樣接待你未來的丈夫。他會怎麼想呢?」

  「我說不!」斐娜斥道,繼續不安地踱步。

  蒂拉沒安好心眼地看著她繼妹。她很高興,因為她知道斐娜為什麼煩躁。這少女正擔心著她未婚夫是否會在他們出航前就娶她。婚禮可能會在今晚或明天。接著來的就是洞房花燭夜--及那份恐懼。蒂拉幾乎大笑出聲了。繼妹定無法適應,而斐娜將會因她的話而認為一直會如此。多妙的報復,只願她能在場親眼看到就好了。

  斐娜就是在想那個。她對結婚還沒有心理準備,也許永遠不會有。她不可能順服地忍受痛苦,她會反抗的!天上的神啊,如果她為了丈夫要索求權利而殺死他怎麼辦?那將是她自己死刑的宣判。

  這些狂亂的念頭正在她腦中震盪時,宅邸的大門被用力地捶擊著。驚慌的呼叫聲此起彼落,室內的人疑惑地面面相覷。斐娜衝到窗邊,眼睛難以相信地瞪大了。

  「天吶,他們正在攻擊!」

  一個僕人躺在玄關上,前庭擠滿了維京人,他們的劍、矛、盾,一副備戰的樣子。山坡下,縷縷黑煙正往上冒--村子裡著火了。此時大門又傳來一陣捶擊聲。

  斐娜轉身去看背後的那些人。溫德漢也在其中,她的眼光指責地盯向他。「這是你們挪威人迎新娘的方法嗎?」

  溫德漢沒回答,但弗各不確定地說道:「這些維京人不可能是我找到的那一部落。」

  「那麼,去看看,看你是否認識他們!」她粗暴地命令道。

  「斐娜,冷靜點。」玲琳說,雖然她自己的聲音也露出不安了。

  弗各走到窗前,不出一秒鐘就認出那是哈德部族的全隊人馬。艾西爾正站在其手下面前發號司令。

  「這是不可能的!」弗各叫道,面對室內那小群恐懼的人。「他給了承諾啊!」

  又一次捶擊聲促使斐娜行動。「溫德漢,你是站我們這邊還是你們那些靠不住的挪威人那邊?我得在對付你之前知道。」

  他神情嚴謹地說:「跟你,女主人。我不願與這些不重信諾的挪威人為伍。」

  「好,」她答道。「杜廷去堵好門,以免它被撞開了!」

  杜廷往後一退,眼中滿是驚恐。「斐娜,他們三十多人對我們三個哩!」

  「四個,該死的你!」她斥道。「你以為我會坐著看戲啊?」

  「斐娜,理智點。我們根本沒有機會!」

  「你建議我們投降嗎?笨蛋,難道你忘了郝立黑德島嗎?那些不反抗的人就是最先嘗到血矛的人。現在!把門堵好!弗各召集僕人們,武裝他們。溫德漢巡視一會兒後宅,再到大廳會我。等他們撞開門時,我們將準備妥當應付那些可惡的畜牲了。」

  所有人都毫無質疑地照命令去做。蒂拉顫抖地坐在角落,歇斯底里地哭。玲琳也幾乎掉淚地抓住斐娜的手臂阻止她。

  「你不能跟他們戰,斐娜!他們會像殺男人般地殺死你!」

  「無論如何,他們都會殺死我的,姑姑。我爸就是這樣教養我的。我要光榮戰死,也不願像蒂拉一樣自憐地哭泣!」

  「如果你不反抗,他們不會殺死你,斐娜,」玲琳堅持著。「他們俘擄女人--」

  「絕不!」斐娜打斷她的話。「我寧死也不做維京人的俘囚!」

  說著,斐娜衝出房間,留下玲琳和蒂拉去祈禱。但在所有僕人武裝集合好之前,障礙就被衝破了,前庭傳來叫嘎的喊戰聲。一會兒工夫,成打的人揮舞著刀劍衝進大廳了。

  斐娜雙腳分立,站在樓梯底層,劍已出鞘。一支箭僅差幾寸就射中她。在她與敵人之間半途中,杜廷是第一個倒下的。維京人分散開,三個到大廳後,三個進入接待室,大聲地將門拽上。溫德漢從宅後跑來,遇上兩個。他奮戰不已,但他是老了,很快就不支。然而在他被一劍刺死之前,他殺死了一個。

  五個圍上斐娜,四個衝過她登上樓去。她毫不畏懼地迎上留下的那一人,他的寬刀比她的重,而且每一擊都是那麼有力。她的手臂和背脊疼痛著,但接待室傳來的尖叫聲更加強了她的決心。她使出了潛力,架開那人的刀,以她自己的順勢地刺進他。她踢開他,但另一個較老的立刻補上。她的精力流失了,但斐娜續戰不已,直到一次的有力的下斬,那人的劍斬斷了她的。

  斐娜愣愣地看著手上的斷創。她意識到死神正逼近,也聽到弗各猴急的叫聲。「老天,那是斐娜女爵啊!」

  然後弗各已隔在她和漸逼利劍之間,推她向後。利劍削去他手臂,弗各倒在斐娜腳邊,生命漸失。

  艾西爾好奇地看著那女孩,想到他幾乎殺死她。那將會是一項他受不了的恥辱哩。原來這就是要嫁給他兒子的女人,那種精神和勇氣是他從未在女人身上看到過的。她甚至殺傷一個他的手下。那人將會羞愧到家了。被個女人所傷--哈!

  可惜她是敵人。這個黑髮美女本可成為一個好媳婦的,她能生下精力勇氣無人匹敵的兒子的。真的,好可惜。

  遲來的僕人都倒在斐娜四周了。血流遍地。接待室裡的尖叫聲停止了。兩個維京人從那走出來,勾肩搭背地彼此嘻笑,旋即加入其他人在宅中的掠奪行動。玲琳和蒂拉,她們也死了嗎?斐娜想著。

  樓梯頂傳來一聲尖叫,斐娜無言地轉頭去看。阿蘭手中拿著匕首站在那兒。斐娜驚悸地看著匕首從她手中滑落,然後這老女侍滾下樓梯倒在血泊中,背上穿過一支箭。

  這是迫使斐娜崩潰的最後一幕,最後恐懼。她心智著了魔,黑暗籠罩著她,然而卻沒遮去一切,因為她還能聽到聲音,她還直立著。有個人正尖叫著。那聲音好近,她知道如果她伸出手來,就可摸到發出那吵聲的人。但她無法移動她的手臂。不管她如何使力,就是動不了。「艾西爾,你能使那女人不再叫嗎?她的狂叫已開始惹毛手下了。他們會送她下地獄以免聽那種尖叫的。」

  「我所知道的只有一個法子了。」艾西爾厭煩地答道。

  斐娜沒感覺到那一拳,但黑暗完全籠罩了。她不再聽到一聲那恐怖的尖叫了。

  ☆     ☆     ☆

  朝海岸線的前進很慢,它比來時多花了兩個小時。滿載的牛、馬、豬和家禽減緩了他們的行進。然而,他們還是在夜幕低垂之前回到船上。

  維京人的長船對俘虜而言是項恐怖。所有俘虜都是女的,她們都被強暴好幾次了。除了斐娜,因為她被艾西爾那一拳擊昏直到出航時才甦醒。總共有七個俘虜;玲琳和蒂拉,還有妮兒和三個村裡的少女。大多數男人都被殺,除了那些設法逃進森林中的人。

  斐娜得知這些,對她又是多增的一項折磨。她沒能保護族人,也沒能保護她自己。她落於海盜首領--一個年過壯年的人--手中的挫折感是她竟經不起他的一拳。她對這人的恨是凌駕一切的。他乘虛而入;他擊倒她。他明白了當時顯示她只不過是個女人罷了。他將為此,為其他一切付出代價的。

  長船像隻怪物地劃破海面,把威爾斯遠拋在後。女人們一天被喂兩次,吃些冷乾魚,火腿或絞肉,麵包和奶油。那是些又冷又乾的食物,根本難以下嚥。蒂拉經常衝到船邊去嘔吐,男人覺得很好笑,而他們的笑聲更添加了她們的羞恥。

  斐娜只吃一點能維持她精力的食物,為了一個她自立的目標:殺死艾西爾。她不跟其同伴說話或聽她們害怕的悲泣。玲琳試著安慰她,但她無動於任何規勸,甚至不跟她說話。她的恥辱太大,悲痛太新了。於是,靈敏的玲琳目前只好放棄。

  艾西爾偶爾來看看斐娜。他是強壯的男人,有著熊一般的腰身。淡金色的髮須,藍色的穿人眸子。他是個能把恐懼刺入敵人心中的人--但刺不進斐娜的。當他好奇的--幾乎讚賞地--看著她時,她會以惡毒的眼神迎上,那公開的敵意和怨恨常使他不悅地走開。

  艾西爾幾乎後悔他所做的,但他絕不會大聲承認的。他是對敵人作了承諾,然而對敵人失信並沒啥不榮譽的--對朋友,或許是,但對敵人卻不是。

  是他們自己來洽談婚事。說新娘有多豐盛的陪嫁,而且不懷疑地完全信服於他們。那兒不會有艾西爾的媳婦的,但金子倒是值得攻取。部酋將衣錦榮歸,他的手下也會分享所得的。

  當艾西爾看到這年輕美女時,他對她的防衛行為感到有趣。她的驕傲可媲美他自己的,但他懷疑那能維持多久。如此精神被破壞的念頭在他口中留下了酸味。

  他想起看到她殺傷那人的情形。他原以為她是個瘦小的少女,而驚訝她對抗如此彪形大漢的技巧。看著那股勇氣是很愉快的,他族人就是崇揚這種勇氣。就算他以為她是個男人,他也不很願意殺她,但他可不能為她損失自己的人。然後發現她竟是提出要嫁給他兒子的少女,如此難得的女性……

  看過她奮戰的勇氣,艾西爾見她崩潰時覺得好失望。當她看到紅髮老僕死時,她竟雙手壓著太陽穴尖叫。她曾看到她父親跌下樓嗎?或許那女人是她母親呢?但不,現在站在她身邊的黑髮婦人似乎比較像。如果她們能說同樣語言的話,那他就能得到答案了。但他得等回到家後,愛絲才能告訴他。

  此刻,他只能想著這個居爾特美女。她確實是件寶,能取悅他兒子戈瑞的。

  航行中,他們靠岸了兩三次。在進入奇特的深海域後,四周沒有輕易可達的陸地,廣闊的海洋隨時有吞沒他們的可能,這對女俘虜們是一項折磨,她們寧願面對任何事也不願毫無所知。一場意外強烈的暴風雨對安撫她們的恐懼更無益。甚至經常嘲笑斐娜沉默自閉的蒂拉也轉成自憐的悲泣了。

  如果玲琳沒那麼擔心自己的話,她可能就已感覺出蒂拉高興的狀態。一位少婦沒為失去丈夫而掉一滴淚是很過分的。才幾小時前,紅髮蒂拉曾吹噓她一點也不怕未來會是如何,她是那麼確定船上每個另人,包括酋長,對她的欲求超過其餘的人--尤其是他們獨不沾斐娜。蒂拉確信她會在新土地上找到一個舒適的地方。

  或許蒂拉並沒亂吹牛。大多數男人只要一靠岸都會找上她。而她也不再像第一次那樣反抗他們了。甚至酋長也曾找過她。

  玲琳畏縮著,想起那可怕的一天,兩個畜牲衝進接待室對她的蹂躪。從那以後,她就沒被騷擾過,除了酋長本人一次以外,但至少他不像年輕人對她那麼粗魯。那真是一次溫柔的做愛,因為她已無反抗意志,而他又那麼體貼。然而,玲琳還是祈禱它不要再發生。從挪威的艾西爾•哈德處,她是沒啥希望的。根據弗各所說,他已結婚了。玲琳根本一點期待也沒有。

  暴風雨並沒持續多久,卻使每個人都精疲力竭了。一天後,奇跡般地陸地已在望。挪威的長海岸橫在肉眼可見之處。他們沒再停下來眺望,卻日以繼夜地航行,直往北而上,直到他們轉進內陸的赫町峽灣。

  時值仲夏,亮綠的樹木花草宜人悅目。深藍的天空點綴著朵朵白雲。兩岸的巖崖就像是鋼牆,當巖岸平緩時,船隻就泊進港口了。航程已經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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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2 02:10:28 |只看該作者
第2章

  住家簡直是粗劣難居。在離峽灣四分之一英哩處,立著一幢無窗的大木造房子,側翼有許多較小的木屋和小倉庫。在住家之後的荒野中散置著其他粗劣的木屋。

  一些婦女小孩伴隨著一大群狗跑下來迎接男人們;其餘則留在大房子等。還沒下船之前,斐娜和其他女囚都被綁著手像貨物般卸下船,兩個男人將他們押往一間小木屋去。

  所有眼睛都跟著那全身黑服,態度傲然無懼的瘦小身影。其餘俘虜都緩慢地跟著移動。她們被推進小木屋,門在她們身後拽上。她們被黑暗包圍了。

  「現在又要乍心樣了?」妮兒哭道。

  「如果我知道,我就不會這麼害怕了,」另個女孩答道,「不知道才是最可怕的。」

  「我們很快就會知道,這是可確定的。」蒂拉不耐煩地斥道,「真受不了這黑暗!你們可曾看到這些房子都沒有窗戶?難道這些勇敢的海盜怕光亮嗎?」

  「我們是在極北方,蒂拉,」玲琳答道,「我可以想像這裡的冬天是比你所知的要冷得多。窗戶不管關得多緊密,還是會滲進冷空氣的。」

  「每件事你都有答案,」蒂拉嘲斥著,「那我們的命運又如何呢?玲琳?我們會遭遇到什麼?」

  玲琳悲哀地歎口氣。她站在房子中央、斐娜的身邊,但在漆黑中什麼也看不見。她不能說她所怕的,也就是她們現除了是奴隸,什麼也不是了。沒必要讓女孩們先嚇壞,因為她的懷疑也未確定。

  「如你所說,蒂拉,我們很快就會知道的。」玲琳終於答道。

  斐娜保持沉默,說不出任何保證。她也想著她們的命運,但她卻去除這可能性。她為自己無能保護她們而挫折。她手中沒武器且雙手受縛,還能做什麼呢?她們曾被強暴侮辱,她卻無法避免之。

  她自己倖免於難的事實是令她心慰些。她只能想到她只是為了安排好的婚事而倖免的。如今那不會發生了,因為她寧死而不做海盜新娘。她只想要報復!不管如何她會做到的。

  ☆     ☆     ☆

  艾西爾輕鬆地浸在浴池中,他的大兒子,浩夫,坐在靠牆的長椅上。

  「你不來嗎?」艾西爾粗聲地問:「真煩人,你媽堅持要我洗這啥儀式澡。別的時候我不介意,但她明知我急於參加慶功宴,還要我先到這兒來。」

  「你並不孤獨,爸,」浩夫笑答道,「她對我和戈瑞也是如此,當我們襲擊回來的時候。她一定認為敵人的血還黏在我們的皮膚上,要盡快洗淨才行。」

  「不管什麼理由,」艾西爾粗聲道,「我真不懂為何我要忍受這個?」

  浩夫開懷大笑,銳利的藍眸閃爍著。「你說過不止一次,是你太太統治這個家,而你統治海洋!」

  「確實,只是那女人利用了我給她的權利。但算了,戈瑞回來了沒?」

  「還沒。」

  艾西爾皺起眉頭。上一次他二兒子沒回來過冬,是因為他被基督徒囚禁。但當時他是襲擊者。前年春天,戈瑞開始貿易航行,所以艾西爾並不擔心,直到冬季又降臨了。

  「而我那私生子,菲克呢?他上哪去?」

  「到沿海捕鯨。」浩夫簡略地答道。

  「什麼時候?」

  「一星期前。」

  「那麼他快回來了。」

  浩夫僵直地站起身,三十歲的他有著乃父之風範。他討厭他的同父異母弟弟,也不喜歡父親對其的任何關心。

  「你幹嘛關心他呢?雖說他母親是個自由人,但他仍然是私生子,跟那些爺長爺短的奴隸沒啥不同。」

  艾西爾的藍眸子瞇小了。「其他的都是女兒,我有的只有兩個婚生子和菲克而已。別嫉恨我對他的關心。」

  「他根本不像維京人,他是軟弱的!」

  「然而我的血、我的生命在他血脈中。我不要再談這了。現在,告訴我當我不在時情形如何。布格辛部族有麻煩嗎?」

  浩夫聳聳寬肩,再次坐下。「近荒野發現兩隻死牛,但沒證據指向布格辛。那可能是個不滿的奴隸所為。」

  「但你懷疑,是嗎,兒子?」

  「是的。很有可能那是吉互斯或西裡克,或他們兄弟之一所做。他們正要求我們,不,哀求我們報復吶!你什麼時候讓我們去攻擊?」

  「這爭執將公平對抗,」艾西爾憤切地答道,「我們是後攻者。」

  「那麼這次是輪到他們先羅?」浩夫繼續說,聲音中有著嘲諷,「愛神喔!只因為你和拉撒曾是好友,也沒理由把這場戰爭作榮譽戰打啊,沒血腥的年歲已過太多了。」

  「你太習慣攻打外國人,浩夫。你以前從沒跟自己人打過。那將是場榮譽戰。所發生的事不能怪拉撒,他不得不為他兒子而站在他們那一邊。」

  「你忘了是因為他的兒子才失掉唯一的婚生女兒嗎?」浩夫氣咻咻地說。

  「我沒忘。總有一天他們會得到報應的,但我們將不會偷襲、暗算,那將是一場榮譽戰。」艾西爾從浴池中站起,一位女奴馬上為他擦乾身子。「我想他們也有一兩頭牛死了呢?」

  浩夫露齒而笑。「沒錯。」

  「好,」艾西爾答道,「那麼又輪到他們行動了。而現在愛絲不能挑我毛病了,我穿好衣服在大廳會你。」

  「我聽說你帶了俘虜回來。」

  「是的,共有七個。」

  「我很好奇,」浩夫繼續說:「他們說有一個小男子留有很長的黑髮。你已有足夠的男奴,為何要這個?」

  艾西爾低聲笑,眼角閃動著。「你所說的這個也是女的。其實,她就是他們要嫁給你弟弟的那個。」

  「啊?斐娜女爵?我倒想看看哩。」

  「她有女人沒有的勇氣。她敢拔劍與我們作戰,還弄傷了索尹。她的精神可真夠看!」

  「我要她。」

  「什麼?」

  「我說我要她。」浩夫答道,「戈瑞厭恨女人,而你已有愛絲。我太太很羞澀,女侍也一樣。我要一個有精神的女人。」

  「你還沒看到她吶,浩夫,」文西爾說道、唇角微微上翹。「這小美人有的精神超過你想要的。她滿懷惡毒敵意及悲憤的怨恨。」

  「她的精神可以摧毀,」浩夫說,眼中亮著期待。「我還是要她。」

  「她的精神沒必要摧毀,」艾西爾粗聲說道,「我希望把她給戈瑞。她是結束他自我折磨所需要的人選。」他沒加上她仍是個處女,因為那樣浩夫更是非要她不可了,而身為長子他是有這權利的。「有位紅髮少女,她的味道較合你的胃口。她較圓滑,較柔順,如你所喜歡的。」

  「而如果我選擇斐娜女爵呢?」

  「要取悅我,你最好不要,浩夫。」艾西爾警告著。

  「我們看過再說。」浩夫不可置否地答道。他們一起走出沐浴室。

  ☆     ☆     ☆

  門被推開,灰塵揚起,而陽光中飄落於小木門上。當囚犯被帶出庭院,她們舉手遮著刺眼的陽光。她們被押送到大木屋去,立於一個擁擠的房間中。

  玲琳認出坐在兩張長桌和靠牆長椅上的人。他們是船上下來的人。有個她以前沒見過的壯丁正檢視著和女囚一起帶進屋內的灰色好馬。當她看出那是斐娜的馬--薇珞時,她倒抽著氣。如果斐娜看到的話,不用說也知她會怎樣。幸好,她沒看到。她正憤恨地瞪著艾西爾,甚至當她們被帶進房內時,也沒瞧那匹馬一眼。

  艾西爾坐在一張長桌的上座,正被一群穿著粗羊毛服的少女服侍著--那些無疑的是女奴。在他身旁是個不比玲琳大多少的女士,穿著高雅的黃綢。在她鄰座是個年輕內向的女人,有著這裡常見的金髮。

  檢視薇珞的那個大男人現已走過來女囚所站的地方。推開玲琳,他停在斐娜面前。他托起斐娜的臉來看,就像剛才檢視馬一樣,但她用綁著的手架開他的手,眼中的怒火抗拒他再動她。

  斐娜聞到男人氣息,汗臭和馬味。他是那麼像艾西爾,如果她有把刀,她會不顧後果如何地割斷他的喉嚨。她貪望地盯著他腰間的匕首,但他的沉笑聲把她的視線拉回他臉上。

  「喲呵,她是美女吶!」

  「我早說過了,浩夫。」艾西爾在座位上說道。

  浩夫嘻笑地從各角度看她。她眼中毫無懼色,即使她知道她雙手被綁是無能為力的--除非她手中有把利劍。斐娜太沉思於這念頭,因而沒注意到浩夫靠得更近了。

  他對她耳語道:「我會拭去你眼中的殺氣,我的小姐。我會摧毀我父親所讚賞的精神。」

  他不知道她聽懂他的每個字。她對他的吹噓只感到輕蔑,直到一隻手臂擁緊她,他索求的雙唇壓上她的。他另一手罩上她乳房,殘酷地擰揉著。她的手無助地困在他倆身體之間,但她的牙齒則咬上侵入她口中的舌頭。他及時抽回,並且把她推開,使她倒在其他女囚身上。

  「該死的潑婦!」浩夫大聲咒罵,走向前要打她,卻被艾西爾喊住了。浩夫放下手,指控地轉向他父親。「她想害我流血,真不知死活!」

  「我警告過你,她全身是恨啊。」艾西爾答道。

  「她會為恨而死的。呸!我想她是瘋了。那就如你所願,把她給戈瑞好啦。他恨女人,所以會以虐待這潑婦為樂的。讓他就利用她的身體作為恨的發洩吧,再看他們互相殘殺。我就要那個紅髮女子。」

  「夠了,浩夫,」穿黃綢的女士斥道,「你忘了你母親和太太在場嗎?」

  「原諒我,夫人,」浩夫答道,「我真是忘了。我這兒已結束,你現在可以替我父親審問俘虜了。」

  「我不知道我還得經我兒子准許才能做事。」那女人口氣冷冷地說。

  聽眾間響起嗡噪聲,浩夫惱羞成怒了。他父親一抹警示神情制止他刻薄的頂嘴。浩夫張開雙手說:「再次請你原諒,夫人。我該知道不能跟你鬥嘴的。」

  斐娜內心沸騰,她很清楚那畜牲浩夫說她的話。把她給戈瑞?讓他以對女人的恨來虐待她?呃,他們會很快就知道她是不吃這一套的。如果那個她以為會嫁的男人敢碰她的話,他會命歸陰司的。天,她有多恨他們!

  玲琳憂心地觀察著。當那維京人侮辱斐娜時,她壓制自己別干涉,希望他那殘忍的對待能打破斐娜悲痛的沉默。但它卻沒有。她祈求老天讓她聽懂他們在說些什麼。如果當初她也跟斐娜一起上溫德漢的課就好了,啊,當時她們根本沒想到會有今天。除非斐娜肯跟他們說話,不然她們將如何與他們溝通而得知真正的境遇呢?只有她懂他們的語言吶。

  玲琳的憂慮沒多久就消失了。那女維京人離開座位,走來站在她們眼前。

  「我是愛絲•哈德。我丈夫是艾西爾,我族的酋長,也就是把你們俘來的人。」

  玲琳很快地介紹自己和其他人,然後她問道:「你怎麼會說我們的話?」

  「像你們一樣,好幾年前我被帶來這地方,雖然情況並不一樣。我與艾西爾是訂親而結婚的。我是個基督徒,據我想你也是。」

  「是的,當然!」

  愛絲笑道:「但我也崇拜我丈夫的神以取悅他。我會盡所能地幫你們,但請明白我的忠心是在此地。」

  玲琳催促自己問她們目前最關心的問題。「我們會有何遭遇呢?」

  「目前,你們是我丈夫的囚犯。決定如何處置你們就得看他了。」

  「那麼我們是女奴嗎?」蒂拉傲慢地問道。

  愛絲朝蒂拉方向挑起眉毛。「當你被俘時,你就失去權利了。我很驚訝你會問這問題。難道你以為你是帶到這兒來釋放,分配給你自己的家產的嗎?不,你才是財產。你將屬於我丈夫,或是任何他選擇贈與的人。我不怎麼喜歡女奴這字眼。我直歡『僕人』,那跟你在家鄉所擁有的一樣。」

  「我們的僕人是自由的!」蒂拉怒道。

  「你可以說他們是自由的,但其實他們並不是。而你,我的女孩,最好快認清你的地位,不然對你沒好處。」

  「她說得對,蒂拉,」玲琳平靜地說:「管管你的舌頭吧!」

  蒂拉忿怒地轉身不理她們。愛絲輕笑著。「我想你跟我可以成為好友,玲琳。」

  「我很樂意。」她莊重地答道。在這時候,她最需要的就是朋友。

  「你們被俘來是很不幸,」愛絲同情地說:「但我希望你們會很快地適應。我並不贊同我丈夫去侵略且帶回俘虜,但我卻管不了他人生的這一部分。我知道你們族人被騙以為會成為同盟的,對這一點我很抱歉。」

  「你丈夫給了承諾!」蒂拉再次插嘴,「難道維京人說話不算話嗎?」

  「蒂拉!」

  「我不怪她情緒不好。是的,我丈夫說話算話,但並不包括他認為是對敵的人。他是給了你們派來的人假承諾。你知道,我的小兒子戈瑞曾被你們的人囚禁,給予不人道的苛待。從那時,我丈夫就恨你們居爾特人了。他允諾的當時根本不打算守信的。他絕不允許我們的兒子去娶一個居爾特人。」

  「那人是戈瑞嗎?」玲琳好奇地問:「那個檢視我侄女的人?」

  「不,那是我大兒子,浩夫。戈瑞不在這裡,不過即使他在也不會改變什麼。你知道不會有婚禮的。」

  「是的。」

  「戈瑞一點也不知道這事。他春季就出海了,在你們的人到此之前。我真的很抱歉所發生的事,尤其是欺騙。如果我能改變你們的命運,我會的。」

  「你不怕他們聽到你這麼說嗎?」

  愛絲笑道:「他們聽不懂的。我沒教我丈夫說我的語言;不過,我學了他的。我丈夫知道我對俘虜的觀感,他知道我不贊成。但我不能阻止他,這只是維京人生活的另一部分。」

  「我侄女會有何遭遇呢?」玲琳深切關心地問道。

  「她得伺候人,像你們一樣,」愛絲答道,轉向斐娜。「你明白嗎,孩子?」

  斐娜悶聲不言,玲琳歎道:「她頑固又易怒。她不會接受現況的。」

  「她不得不,」愛絲嚴肅地說,「我不騙你。如果她找麻煩的話,她可能會被送到遠方市場去賣,或可能被處死。」

  「不!」玲琳倒抽著氣。

  斐娜以敵視愛絲表現出她的輕蔑,然後僵直地轉身走到人群後頭。

  「還不必擔心,」愛絲說:「那女孩會有時間適應的。我丈夫欣賞她的勇氣;他不會希望她受到傷害。」

  玲琳擔憂地望望斐娜。「我怕她會自找傷害。」

  「自殺嗎?」

  「不,她會想報仇。我沒見過那股恨。從我們被俘,她始終沉默不言,甚至與我都不說話。」

  「她的悲痛是可瞭解的,但那忍不了多久。」

  「你不明白她為何會比我們有更多的恨,」玲琳很快地說,「她父親在侵襲的前一天過世,她還沒由此恢復過來。她一直不願意嫁給你兒子,但她父親做了承諾,她只好信守。所以她準備接待未婚夫,但是你的丈夫卻來突擊。那天她看到太多的死亡。她姊夫、她貼身女侍倒在她跟前。她聽到蒂拉和我的尖叫聲,當--當……」

  「我明白,繼續說。」

  「然後斐娜被打敗。要瞭解這對她的影響,你得知道她從沒敗過。她是她父親的獨生女,她母親因生她難產而死。對她父親安格而言,她是他所沒有的兒子。他不懂女孩,他把教兒子的一切教她。那天當她被打敗,我想她是覺得她令她父親失望了,接著她那親如母親的女侍死在她眼前,斐娜有生以來第一次歇斯底里地尖叫了。如今她不只為那,也為了不能保護族人而愧疚。從那時起,她就不言不語了。」

  「真可憐,」愛絲同意道,黑眸中頗有意味。「但她是個聰明女孩,不是嗎?她會明白除了接受既臨的命運外,她別無選擇了。」

  「她何必?」一直盡力靜聽的蒂拉質問道:「這裡對她,或對我們任何人有什麼可指望的?斐娜會接受?哈!你還沒見過她的驕傲吶。她絕不會接受這種強迫的奴役制。看看她現在。她甚至不跟你說話,更別提要侍候你了。」

  愛絲笑笑,眼光冷硬地看著蒂拉。「不管她侍不侍候,我都不在乎。她已經給了戈瑞,就會到他家去。你,相反地,落入我掌中了,因為浩夫選中你,而他和太太住在我家。現在浩夫擁有你,但卻是我管家的,你就得聽我差遣。」

  蒂拉的臉灰白了,但她沒多說什麼。她不在乎受這女人管,但她看過強壯的浩夫對她的態度。或許事情也不全然是失。

  「我能獲准陪伴斐娜嗎?」玲琳急地問道。

  「不。我丈夫想要自己留下你。你也將留在這裡。」

  玲琳的臉火紅了。「我--我是……」她說不出話。

  「別擔心,玲琳。我不是個好妒的女人。我們的男人找女奴尋樂在這裡是常事。我相信也不只我們這裡是如此,世上一定也有相同的習俗。有的女人受不了男人在家納妾,但我並不在意。所以放心,我仍要說我們會成好友的。」

  「謝謝你。」

  「至於你們其餘的,」愛絲,聲音又充滿權威了。「目前你們會留在我家,但不會太久。當我丈夫決定時,你們將贈給他的朋友,那些有功的人。我不認為你們的命運會如所想的那麼困頓。到時候,你們都會適應的。」

  ☆     ☆     ☆

  斐娜被帶進一艘像獨木舟的小船,要送到更內陸去。只有一人,歐丁,押送她,他是直接由艾西爾的太太指示的。這行程很短。不久,高高的巖崖又連接峽灣,把水灣和整個峽谷遮得一片陰暗。然後她看到了它;尤立克•哈德的石屋,高居於懸崖上,看來就像一塊天然灰巖一般。

  在尤立剋死之前,他就把這房子和幾畝肥地當著艾西爾的面前贈給戈瑞,所以日後才不會有所爭論。反正艾西爾也不要這房子,因其石造之故冬季顯得更冷。然而,對戈瑞而言,那是一項遺產。雖然很小,但它卻是他唯一能得到的,因為根據傳統,艾西爾所有的將全傳給大兒子浩夫。

  戈瑞不像歐丁及其他有土地的自由人是個農夫,也不是個捕魚人。他是個狩獵者,精於箭矛,狩獵的場所就在銜接其領土的森林中。他在森林中獵山貓和麋鹿,冬季則出海到較暖的海域捉北極熊。由於獵術精良,兩個冬季下來他就有一大批毛皮貨運到東方去賣了。

  雖然戈瑞不是農夫,他卻允許奴僕種些少量植物;因此他的餐桌上有了自給的各類農作物。

  在戈瑞東航之前,歐丁曾在石屋待了一星期。他的好客就如他父親一樣。食物飲料非常充足,他甚至給歐丁一個漂亮的女奴好替他暖床,這在那冷房子裡確實需要。

  歐丁喜歡戈瑞,覺得這年輕人根本不需要他父親給的這件禮物。這女孩在戈瑞身邊會是根刺,說不定哪天晚上趁他熟睡時割斷他脖子。然而,她是戈瑞的問題,而目前則是他管家的。

  房子的大門是敞開的,以吹進夏的氣息。天氣已開始轉涼了,顯示午夜的陽光已快結束成漫長冬夜,太陽將遺棄這北方的人。

  「嗨唷,亞美夫人!」歐丁走進大廳叫道,把斐娜塞到他背後。

  「歐丁!」驚紛的招呼由走廊底開口處傳來。亞美就站在那兒,藍色軟衣,金髮結髻。「我不知道艾西爾已經回來了。」

  「就在今天,」歐丁答道,「慶功宴正在進行哩。」

  「真的?」亞美揚起眉毛。這女人以前曾經很美,但現已近五十了。「我想掠奪非常順利吧?」

  歐丁咕嚕著且放開抓斐娜的手。「是的。帶回一批財物,和七個俘虜。一個給了威豪,恭喜他!我哥哥受傷了,但不嚴重。」歐丁沒說如何受傷的。「我想艾西爾會給他一個俘虜的。」

  「而這個呢?」亞美指著斐娜。「他給了你這個嗎?」

  「不,是給戈瑞的。她就是那個要嫁給他的。」

  「斐娜女爵?呵,呵。那麼艾西爾是守信羅。」看到歐丁質疑的表情,她解釋道:「在那傻使者離開後,我就在那裡。艾西爾當時的話是『既有個新娘供應,戈瑞就會有個新娘,但不會有個婚禮的』。」

  「沒有婚誓的新娘--我喜歡那樣。但我懷疑戈瑞會。」歐了笑道。

  「怎麼會?她看來夠美的。換下她那身破衣,她該是相當美麗。」

  「也許,夫人。但她的美卻掩飾不了她的討人厭。」

  亞美走向斐娜,將她的臉轉向門口以便看清楚,但斐娜卻把頭扭開,看也不看她一眼。

  「一個頑固的,哼?」亞美不贊同地皺眉了。

  「絕對的,」歐丁尖酸地說:「她一臉想逃的樣子,無疑地一有機會絕不放過。她也是個戰士;其實,她是在爭鬥中訓練成的。所以小心點,夫人。」

  「我對她該怎麼辦?」

  歐丁聳聳肩。「我是奉愛絲夫人的指示而行,把這女孩送到你這裡。現在你得看管她,因為戈瑞不在,這裡是由你管的。」

  「這根本不必要,」亞美怒道:「當戈瑞離開時,他幾乎把所有奴僕都帶去賣了,只留下了幾個跟我看管這座冰屋。而今我有了這個得嚴密看管的女奴。」

  「愛絲夫人建議你只要看著她,等到戈瑞來決定如何處置。她自己一星期後會來看看這位『女爵』是否認命了。」

  「愛絲要來這裡?哈!」亞美笑道:「她一定關心這妞,竟然會在戈瑞離家時來這裡冒險。」

  歐丁知道這兩個女人彼此厭惡,她們都給艾西爾兒子。「我的任務已完成。你要跟我回去參加慶功宴嗎?夫人?艾西爾邀請你了。」

  亞美的藍眸亮著喜悅。「我要。」她走向廚房方向。「珍妮,到這兒來。」

  過會兒,一個穿粗布服的小女人出現。「夫人?」

  「珍妮,帶著這女孩。給她洗澡,吃東西,然後送她到主人房--目前先這樣。以後我再決定讓她睡哪裡。」

  「好的,夫人。」那女人答道,好奇地看著斐娜。

  「現在,歐丁,拜託你把這女孩押到戈瑞的房裡去,等會,我叫個男奴去看管她。」

  ☆     ☆     ☆

  大維京斯的長船像只有冀的巨龍滑進峽灣,平靜浮向它的家。當他們經過艾西爾領區時,手下們想歡呼吆喝一番,但戈瑞阻止他們。雖然午夜太陽像個大火球般高掛空中,這時候卻還是半夜三更,幾乎每個人都已呼呼大睡了。明天會有足夠的時間去跟老朋友打招呼,現在戈瑞只想回家倒在自己的床上睡個大頭覺。

  手下們將在戈瑞家過夜。明天一早他們先回家去重聚,接來家人回到戈瑞這裡舉行慶功宴。他們每個人都精疲力倦了,因為幾小時前才征服過一場暴風雨。

  兩人留下來看守船貨,其餘人跟著戈瑞回到石屋。房子又暗又靜,只有午夜陽光從大門口射入,使他們不致踢翻椅子,絆倒長桌。

  戈瑞毫無困難地爬上黑暗的樓梯,因為少年時曾跟他祖父在此過了一段美好的時日。二樓有四間房間:他自己的大主臥房是在樓梯旁;對面有間小裁縫室;走廊上有間客房,放了兩張大床;還有一間給管家亞美住的。走廊底有道通往室外的樓梯,那扇門開著為了要讓新鮮夏風吹進來。

  此時他走去開了那扇門讓走廊亮點,然後到大廳去帶人,包括他的摯友伯凌,到客房去。其他人則睡在客廳的長椅或地板上。

  戈瑞終於走進他自己的寢室。目前這個大房間只放了他的大床,一張高背椅及一個大保險箱。除了一張老熊皮外,地板上沒溫暖的地毯,牆壁上也沒有裝飾物。等船上的貨卸下後,這一切就會改觀的,因為戈瑞為使他這冷寒的寢室舒適些已大大地採購一番了。

  走廊的餘光映亮了室內。戈瑞走向大門對面的小陽台,一幅壯觀的景象映入他眼中。峽灣就在腳底,西方是深藍色的海洋,暗紫灰色的山脈延伸在東方。但最眩人的則是懸在地平線的那顆紅火球。

  戈瑞在那兒站了幾分鐘才感覺到身體的疲倦。就讓陽台門開著好有光線,他橫過房間關上房門才轉身到他床上。在那他母親縫製的白羊毛毯上竟然躺著一個縮成球狀的小女孩,在大床上看來是那麼嬌小。

  戈瑞打住了腳步。她那長長的黑髮散在白羊毛毯上,遮住了她的臉。她的身體裹在一件大好幾倍的毛睡衣中看不清楚,所以他猜不出這熟睡者的年齡。

  然而他並不好奇,只氣他的床竟在他如此需要時不能用。他轉身走出房間,直接到亞美的臥室,不敲門就闖進,狠狠地搖醒她。

  「夫人,醒醒!」

  亞美睡眼惺忪地盯著那高大的身影。他的臉在陰影中,但她立刻認出他。「戈瑞!你回來啦!」

  「顯然是,」他沒好氣地答道,「卻發現你竟超越權限了!」

  「我--你在說些什麼?」她莫名其妙地問道:「你亂指責我。」

  「你有何權利在空房那麼多時,允許客人住在我房裡?」

  「客人?」她愣了一下才弄懂,於是輕笑了。「不,她不是客人。」

  戈瑞快捺不住性子了。「解釋,亞美,而且簡單點。那女的是誰?」

  「她是你的。你媽要我看住她,所以我沒把她跟別的女奴放在一塊。而我知道你回來時,客房一定要用。我認為你不會太介意和她共用臥室的。」

  戈瑞受挫地僵直了。「第一,我介意!」他粗聲說,還不在乎誰會聽到了。「第二,你說她是我的是啥意思?」

  「你父親今年夏天侵襲了不列顛島,帶回來七個俘虜。這女孩是其中之一,而你父親把她給了你。她是個爵主的女兒,而以為她會是你的新娘。」

  「我的新娘!」他叫道。

  「這只是她和其族人所認為的,戈瑞,」亞美趕緊補充說:「艾西爾耍了他們,好使侵略容易些。這說來話長,我相信艾西爾會很高興告訴你的。」

  「這女的有何不對,不然浩夫怎麼不選她?」戈瑞問道,知道他哥哥總是要他所選的女奴,所以艾西爾已不再有年輕漂亮的了。

  「這女孩像只野狐狸。你一定是不討你父親歡心,他才會送你這禮物。聽說她是戰士,而且嗜殺如命。」

  無疑地她也是不上眼,所以浩夫才會不要她。他父親為何要給他這種女人呢?

  戈瑞歎口氣,累得不想花腦筋。「她正在睡,所以現在就隨她去。但明天你得把她弄到別處去,哪裡我都不管。」

  「她仍然想逃,戈瑞。我不能把她放在女奴區,當她們工作時,她很容易溜走的。」

  「該死,女人!我說我不在乎你怎麼處罰她,但她不能留在我房裡!」說完,戈瑞又走回他房裡。

  冷風吹在斐娜臉上,使她醒了過來。她因射進室內的陽光眨著眼呻吟。已經早上了嗎?從她被鬆綁,警告不可離開房間至今似乎只有幾小時而已。她猜門外一定有個警衛守著,但那沒關係。她還沒準備要走,她必須恢復體力,然後再看看有何可逃的機會。對此地毫無所知而逃是項愚蠢的行動。

  她起床把兩扇門都關上,使房間又重回黑暗才又爬回床上。當她幾乎又睡著時,她聽到一個憤怒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房間被打開,走進一個很高的男人。

  斐娜立刻警覺,身上每條神經都響著危險。她沒動,卻以半閉的眼睛小心觀察那維京人,準備若有必要就衝上去搶他的劍。

  那陌生人沒看她,也沒走向床來,卻走到牆邊的椅旁開始忿忿地脫衣服。斐娜窺視著那人的臉和有神的眼睛,她以前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波浪狀的金色長髮卷在特寬肩膀上,鼻子鋌而直,下巴結實而圓滑。赤裸的胳臂聚著厚勒的肌腱,胸肌背肌也隨著每一動作而躍顫著。金色鬈毛覆在胸前,結束於緊坦的腹部。窄窄的臀部導出長且結實的大腿。整個身體透著力量和權能,這種身體本身就是一項武器。斐娜覺得有股奇怪莫名的情慾在體內循流著。

  那人開始脫褲子,而斐娜僵直了。她一面想看看他那美好軀體的其餘部分,但理智的一面則知道那對她沒好處。幸好,那人朝床上看看而改變主意。

  斐娜屏住氣息。她還沒去想這維京人出現於此的意義。他為何會來此,而且好像準備上床的念頭還沒進入她腦中。她根本沒想到他會是戈瑞•哈德。

  此時那人轉身似乎困惑地望著陽台的門,然後他走去再把它打開。接著,他關上另一扇門,再回到床上。

  斐娜不再假裝熟睡,因為她有個感覺他知道她是醒著的。她滾到床尾,因為床有一邊靠著牆,而她需要一條逃路。她縮在那裡,頭髮散在睡衣上,身體繃緊。

  當他們的眼光凝聚了好一會兒時,兩人都愣住。斐娜覺得好像被那對水藍眸子催眠,那麼明亮,揉和了藍和綠的色澤。她懊惱地發現自己竟屏著氣,於是吐了出來。

  「我想你是在玩欺騙遊戲,小姐。」他的聲音低沉,不怒也不溫和。「你不像是只想逃的野狐狸,卻是個受驚的小孩--但也許精明點,因你的遊戲讓你有了個舒適的房間。」

  她大笑出聲。「受驚?怕你,維京人?你的第一個形容才是正確的。」

  「不過,你仍在此。」他點出。

  「只因為直到昨晚前,我都綁在這床上。」

  「這倒是個方便的說法,但很容易證明是假的。」

  斐娜皺起濃眉,她可不習慣被人指控說謊。她像隻貓般從床上跳起面對著他,雙手叉腰,雙腳分立。

  「聽著,維京人!」她瞪著他憤怒地說:「我是斐娜•卡馬漢,我是不說謊的。如果不是我說的那樣,現在你絕對看不到我在此!」

  當他看著這傲慢美女時,戈瑞眼中閃過一絲趣味。他不理她話中的暗示,將其視為無用的威脅。

  「既然亞美似乎不知如何處置你,幸好我已來接管了。」他輕快地說。

  「怎麼會?」她揚眉問道。在他回答前,她又懷疑地加上:「你是誰?」

  「你的所有者,人家是這麼通知我的。」

  斐娜倒抽口氣。「不,我不被佔有!」

  戈瑞聳聳肩。「這點你是毫無選擇的。」

  「我--說--不!」斐娜慢慢地喊出,全身抗拒著這主意。「絕不!」

  「我不討論這話題。」他口氣有著不耐煩。

  「我也不。」她的回答令他驚訝了。

  戈瑞情不禁地大笑。他從未有過像這樣的女奴。黑亮的秀髮在白嫩肌膚上幾乎是泛著藍澤--而那張臉就是個美景。他幾乎想更進一步地審視她,看看那粗寬的睡衣下是個什麼模樣。

  當他坐到床上時,斐娜謹慎地觀察著他。原來這就是戈瑞•哈德,她本以為要嫁的人,而今認為擁有她的人。他說她的家鄉話,這令她驚訝。然而,他母親也是,一定是她教他的。

  但願他沒這麼快就回來,那樣她才能先估定她的情勢。她不知道她怕不怕這個人。他無疑地是很好看,她發現自己甚至希望事情發展不是如此,而她是來此當他的新娘,不是女奴的。艾西爾破壞了那一切,她為此而更恨他。

  「你說你接管是什麼意思?」她問道。

  「我受不了沒用的財物。我的奴隸得賺其所需,不然我就捨棄他們。」

  他聲音的冷漠無情,使她一陣冷顫。「你不會想賣掉我吧?」

  「想?你暗示我沒這權力?」

  「你是沒有!」她怒道:「我說過我不被佔有。」

  「老天助我!」戈瑞誇張地哀求著,然後怒視著她。「你打斷念頭吧,小姐,以免我受誘證明這話題。」

  她開口想問如何證明,但很快地決定她最好別問。她不會讓步,但既然他還沒給她命令,她可以暫時不提這事。

  「好吧,戈瑞•哈德。」她無趣地說。

  他懷疑地看著她,不確定她是因他的威脅,或因她是他的而變溫和。如果他不是這麼累,他才不會忍受她的不遜到此地步。這女奴絕對需要馴服。他已好久沒對任何女性有過立即被吸引的感覺了。他不知道她的美或傲慢的反抗較刺激他。如今他希望自己沒這麼累就好了,但沒關係,他可以等。等他準備好制她時,她還會在這裡。

  「你可以再重拾好夢了,小姐,」他疲倦地說:「我們可在明天討論你的命運。」她困惑地望向陽台。「現在是早上了。」

  「不,現在是半夜,小姐,而我很需要睡眠。」

  「我不睡,維京人,」她尖酸地說:「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陽光。」

  他懶得爭論了,掀開羊毛毯躺在其下。「我們是在極北方。我們的夏季沒有你所知道的黑夜,我們的冬季沒有白晝。」

  此時她記起溫德漢所教她的。他說這裡的太陽夏天不落下,冬天不升起。當時她還以為他是蓋的呢!

  她看著躺在床上的戈瑞,他的眼睛已經閉上。「那我睡哪裡?」

  「我以前從未與人共用我的床,但我想這次我可以例外。」他眼也不張地答道。

  「你的慷慨沒人歡迎!」她回嘴道:「我才不跟你睡。」

  「隨你,小姐。雖然我認為你並不會喜歡地板。」

  她吞回唇邊的咒罵,走向門前。他提高的音量在她未到之前就阻止她了。

  「你並未獲准離開這房間,斐娜小姐!」

  她轉身面對他,眼睛瞪得奇大。「獲准?我並沒請求你!」

  他以一肘撐起。「是的,但以後你就會了。」

  「你這討厭的白癡!」她憤怒地斥道:「我說的話,一句也沒進到你耳朵裡嗎?我不聽差遣--」

  「閉嘴,女孩!」他命令道:「我擁有你可真不是件好事。如果你以為我喜歡讓人分享我的床,那你就錯了。但如果我想睡覺的話,我看不出有別的辦法。」

  「這房子沒有別的房間嗎?」

  「有,但都被佔了。我家裡擠滿人,小姐--那些跟我一起回來的人。我確信他們不介意你在黑暗中被他們絆倒,但你求救的尖叫聲對我的睡眠並沒幫助。」

  「是你的人尖叫,維京人,不是我。」她答道。

  他大聲歎口氣。「你高估自己了,小姐。現在讓我安靜點,上床來。」

  斐娜壓下另一句反駁,慢慢地走近床。它是比地板舒服多了,她不得不承認。爬上床,她靠著牆躺下,遠離維京人有兩尺之距。其實,羊毛毯蓋著他,而她壓在毯上,就像他們之間的一道牆。

  過一會兒,她聽到他深沉平穩的呼吸聲。斐娜卻久久難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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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2 02:10:52 |只看該作者
第3章

  「醒來!醒來,女孩,免得他回來發現你還在床上。」

  斐娜抬起頭來,看到戈瑞已不在她身邊。然後她望向那一臉嚴冷的亞美,心想如果她攻擊她,這女人會怎麼樣。或許尖叫地跑去告訴她主人吧!

  「快點,女孩,穿好衣服,」亞美繼續說,給斐娜一件羊毛衣。「戈瑞不要你再留在他房間。說真的,他根本不喜歡你。這並不奇怪,看你那對虎視眈眈的眼睛。」

  斐娜怒瞪她一眼,但沒說什麼。她已決定繼續假裝她不懂他們的話。如果他們以為她不懂而不避諱地說話,她或許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情報。

  亞美走向門去,指示斐娜跟著。當她們走過樓梯間時,樓下人聲喧嘩,然後她們走進對面的小房間。當亞美點亮油燈時,斐娜發現她是在一間裁縫室裡。

  「戈瑞去接他父親來,但他堅持你待在這房間不能離開。」亞美邊說邊做手勢解釋著她的話。「我樓下有很多事要準備,因為有個慶功宴,所以我不能在此看管你。喏,」她走到屋角指著一架大織布機。「這應該能讓你有得忙的。」

  「在我碰它之前,它早就銹光了。」斐娜以自己的語言答道,臉上卻掛著微笑。

  「好,好,」亞美說,也回個不自然的笑。「戈瑞似乎認為你會我麻煩,但我卻不認為。你會讓自己有用,好好待下去的。」她轉身要走,然後嚴肅地補充:「你待在這裡--待在--這裡。」然後她離開了。

  「哼!如果她認為她能逼我做女紅的話,那醜老太婆就會知道她有多大的麻煩。」她想。

  斐娜無聊地在房中踱著,她發現了幾條寬皮革,於是將用它們替自己編了一條皮帶。然後她又用一條細皮革把長髮系成馬尾。

  樓下傳來的聲音使她想起家中父親宴客的情景,這回憶喚來了悲傷。至今,憤怒和挫折都把它壓在層面下。父親的死,家鄉那血腥的情景只增加她的憤怒而已。

  「哦,爸,你是個傻瓜,」她低喃著,「你的提案把他們引來。你原想救我們,但反而毀了我們。」

  斐娜不會再哭了,她把悲傷深埋內心,她絕不因而呻吟悲歎,因為還有別的事佔住她思?。

  她堅定她不能留在此。無論如何,她得找個方法離開這鬼地方回她家去。她需要時間去認識這地勢,找出一條可逃之路。她當然也想報復,若能兩者都完成的話就更棒了。

  念頭不情願地轉到那維京人上。戈瑞•哈德是個困惑。他沒牽涉到對她族人的騙局,然而他卻給她最大的威脅。在他心目中他擁有著她,能任意處置她。但他會發現她不會准許這種事。那高大有力的男人並不以色慾看她,這雖有點受挫,卻是可慶幸的。斐娜知道他希望她有用。如果她能想到她不介意做的事,她在此待一陣子是沒困難的,而且這還可以給她所需要的時間。但有什麼她能做的呢?

  斐娜靜悄悄地打開房門。她認為如果她離開裁縫室,她就會觸犯亞美的警告。然而,她可以假裝無知,說她不懂亞美的指示。

  斐娜踏入寬大的走廊,關上門,如此就不會有人知道她離開房間了。走廊底有扇門開向室外,她朝那方向去。探探樓下四周,沒人在附近。遠處可以看到耀亮的藍海,左邊是峽灣,右邊則是綠野和森林。小房子偶爾點綴在景色中。

  斐娜考慮下峽灣去看看有沒有船停在那兒。當她準備離開時,她絕對需要一艘船,但她獨自一人該如何開船呢?或許她能偷渡上一艘前往她故鄉的船,不過,那得等到春季了,她能等那麼久嗎?

  斐娜走下樓梯,快速走向石屋後的建築物。一陣動物嘶聲傳入耳中,她走進一間大門敞開的木屋。這是個馬棚,裡頭有四匹馬。

  一位老人直起身來,滿臉鬍鬚與頭髮同樣灰白,棕色眸子直盯著她。

  「你是誰,小姐?」他以她的家鄉\叩問道。

  「斐娜,斐娜•卡馬漢。你在此工作嗎?」她問道,一面伸手去讓馬聞。

  「是的,幾乎有四十年了,我照顧馬匹。」他答道。

  「有人幫你嗎?」

  他搖搖頭。「自從主人把大部分人運到東方去賣後就沒了。他會留下我是因為我老得不值錢。」

  「你說的是戈瑞,那維京人嗎?」她問道。

  「是的,他是個好主人。在他之前,我是侍候他祖父的。」老人驕傲地說。

  「你怎麼能替擁有你的人說好話呢?」

  「我的待遇不錯,小姐。戈瑞是個有野心的年輕人,但他對我們所有人都很合理。」

  斐娜不再談這話題。「這四匹是僅有的嗎?」

  「不,牧草地上還有半打。另外三匹戈瑞的朋友借去,接其家人來參加慶功宴。那幾匹則是艾西爾•哈德的,他和家人剛剛才到。」

  那麼戈瑞是在房子裡,而艾西爾跟他在一起。無疑地,他哥哥浩夫也會在,那侮辱她的無恥畜牲。

  她眉頭皺起,走到馬棚口,憂心地望向石屋。她還有多少時間呢?他已在找她,或是認為她安全地待在裁縫室而懶得去看呢?而他何必如此費心呢?他已表現出他對她沒興趣,認為她只是項麻煩而已。甚至亞美也說他不喜歡她。

  斐娜寧願這樣,她必須避開點,不要招惹注意。

  她走回頭。「他們如何叫你?」她問老人。

  「伊林•邁克。」

  「呃,伊林,你認識珍妮嗎?」她微笑地問道。

  「我認得,一個漂亮小姐,珍妮。」

  「我現在到哪能找到她?在我被拘困時,她照顧我,但我態度不好,必須向她道歉。」

  「你被拘困?」他好奇地看著她。「呵!你就是那個口舌如劍,戈瑞的新--」

  「是的!」斐娜打斷他的話,免得他說出她所鄙棄的字眼。

  「他們放了你啦?」

  她點點頭。「是的。現在,珍妮在哪裡?」

  「她在大房子。她幾乎日夜都得忙著侍候慶功宴。」

  「這慶功宴會繼續多久?」

  「可能要持續好幾天。」

  「什麼?」

  他低聲笑了。「是呀,有太多值得慶祝的。主人滿載而歸,而且家人又重聚。那確實有太多要慶祝的。」

  她臉上掠過一絲厭惡。難道這段期間裡她都得藏住不見人嗎?戈瑞為何不讓她被人瞧見?

  「我能幫你嗎?伊林?」她突然裒求道。

  「不,這是男人的工作。」

  斐娜不作辯護,反而問道:「如果我取得戈瑞的准許,你會讓我在馬棚裡跟你工作嗎?」

  他揚起一道眉。「你懂馬?」

  「是的,」她露齒而笑。「我想我跟你一樣懂。」她沉默一會兒,然後輕柔地繼續,「當我在家鄉時,我每天騎馬奔馳於原野,躍河流,跳石牆。我覺得好自由……然後,」她停住,臉上掠過極度的悲傷,她搖開它再次看著伊林。「如果我跟你在馬棚工作,你會讓我騎馬嗎?」

  「會,小姐,沒別的令我更高興的了。但我一定要有主人的准許才行。不然我也沒辦法。」

  「那麼,我會跟他說。」

  「你最好等慶功宴完再說。主人現在正大事慶祝,也許會記不得你的要求或他的回答。」

  她寧願速戰速決,但也許伊林是對的。

  「好吧,我就等等。」

  「還有,小姐,我建議你在客人走之前遠離大廳,如果你被看到,對你不好。」

  好奇令她眼光閃動了。首先戈瑞留下指示,她得待在小房間。現在這老人也警告她不要被看見。

  「我有何不對,不該被看到?」

  「斐娜,小姐,你一定知道你是個不錯的女孩。這些維京人都是色瞇瞇的,對你這樣的美女更不用說了。主人對於其女奴一向很慷慨,他朋友不必要求允許就可以享用他的女奴,因為他是好客出名的。」

  「這不可能是真的!」斐娜驚恐地倒抽著氣。

  「這是事實,小姐。在一次特別狂歡的宴會中,一個可憐的少女就在大廳地板上被所有人凌辱哩。」

  斐娜的眼睛瞪得好大;裡頭滿是嫌惡。「戈瑞允許它?」

  「他本來會停止那種款待形式的,但他已醉倒在桌上了--大家是這麼說的--完全不省人事。」

  「因此它就發生了?」

  「是的,所以小心點,小姐。我不想看到你發生同樣的事。」

  「別怕,伊林。我不會的!」

  老人懷疑地搖搖頭,看著她離去。

  ☆     ☆     ☆

  吟唱詩人唱完一首自編自演的幽默歌,換得聽眾大笑叫好。甚至艾西爾也笑出眼淚了。

  當吵雜聲終於停止時,愛絲靠近她兒子,嘲弄地耳語道:「你知道嗎,戈瑞,你斯拉夫之旅所遭遇的故事也跟那段一樣有趣。你確定不要說點事實來聽聽嗎?」

  「不好意思吧,女人!」艾西爾偷聽到了。「我兒子不必像我一樣說故事還得添枝添葉的。」說完他又因自己的調侃大笑了。

  「不。你呀,根本分不出事實和故事的起末啦,」愛絲駁道,然後笑著補充:「就如你和居爾特女人的故事。現在我懷疑你所說的是不是事實吶。」

  「那是事實,夫人!我沒必要誇大那故事。」

  戈瑞好奇地看著。他一直沒機會問到他昨晚在床上發現的那個頑固女子。

  「那女孩如何,戈瑞?」他母親問道:「我昨天見過她,她還是那麼難處,她一句話也不跟我說。」

  「呃,她找到舌頭了,真遺憾。」

  艾西爾為此而笑,「那麼你是嘗到她那股精神羅?」

  「精神?不,說頑固才是正確的。她是我的嗎?」

  「對,你一人的。」

  「呃,她不會對這點讓步的。」戈瑞怨道。

  「我不認為她會。」艾西爾笑道,令他兒子皺眉了。

  他告訴戈瑞俘擄她的經過,這故事他已興奮地說過好幾回。別人都不再有興趣,但戈瑞非常專注地聽。

  「那麼你為何把她給我?」戈瑞最後問道。

  「這女孩一定恨死我,她一定把她的苦境歸咎於我。我看過她舞刀弄劍,我不要她在我身邊而我得時時小心她。你母親這麼大歲數也沒必要忍受那女孩的脾氣。浩夫本想要她,但在到她露出利爪時就放棄了。他知道我想把她給你,所以選了她繼姊。我相倍你若嘗試的話,可以馴服那女孩的。」

  戈瑞苦著臉。「如果她像所說的那樣,我幹嘛費力呢?她找的麻煩會超過她的價值,最好是賣掉她。」

  此時艾西爾皺眉了。「那麼,你是不喜歡她羅?別的男人會的。」

  「你知道我對女人的觀感,」戈瑞酸刻地答道:「這一個並沒不同。若說是項財產,是的,她是有價值的,但要取悅我,」他緩慢搖著頭,否認她對他的吸引力。「不,我不需要她。」

  斐娜回到小裁縫室裡,門就被推開,一個年輕女人端著一盤食物進來。「珍妮?」

  「呵,你現在要跟我說話啦?」女子有點驚訝地說:「我幾乎要懷疑你永遠不說了。」

  「對不起,」斐娜愧疚地說:「我無意對你出氣,我知道我只會增加你的負擔。」

  「亞美不該把你綁起來的,你的厭惡是有理由的。即使你被釋放了,我似乎還得侍候你。」

  斐娜覺得更加愧疚,因為這小女人看來很累了。「我是想照顧自己,但我被命令待在這裡。」

  「我知道。」珍妮想擠出笑,「一個像你這樣的美人,會在樓下引起騷動的。你現在一定餓壞了,亞美忘記你,我也在幾分鐘前才想起。喏,」她端給斐娜一盤食物。「這該夠你吃,到晚上我再送食物來。」

  「你能留下來談一會嗎?我希望能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你不必謝我。我受命照顧你,但無論如何我都會做,我們是同族的,你和我。」

  「那麼留下來一會兒。」

  「不,我不能,斐娜--我能叫你斐娜嗎?」她點頭,珍妮繼續說:「樓下有太多事要做,我大半早上已在客房浪費了,」她苦著臉說,「這些人要享樂時,不在乎時間的。」

  斐娜看著她離開。玲琳,蒂拉和其他女孩也要忍受這種待遇嗎?那也會逼臨到她身上嗎?

  「不!絕不!讓他們來試試看!」她大聲叫道。

  然後,她高興地吃將起來,內心默謝珍妮能想起她。在斐娜吃完之前,門再次打開,她抬起頭看到戈瑞•哈德,優閒地靠在門上。

  斐娜的眼睛下意識地移到他裸露的肩膀,想像著那有力的手臂將她擁緊,她的心跳因這念頭而加速了,但這很快就因蒂拉常向她灌輸的恐怖景象而失盡。她終於迎上他眼睛,卻因其中所泛的逗趣而臉紅。他一直觀察著她、欣賞她,她感覺到他也透視她的念頭了。

  「你要什麼,維京人?」她尖酸地問,掩飾難堪。

  「來看你的意向是否改善了?」

  「它沒有,永不!」她沒好氣地答道:「所以你根本不必再問。」

  不管她的尖刻,戈瑞笑著,露出潔白平整的牙齒,兩個酒窩深陷在臉頰上。「我很高興看到你遵守亞美的命令,還善用了時間。那是你做的嗎?」他指著那架織布機。

  若非她不相信他是認真的,她會笑出來。「不,我不會碰那東西。」

  他不再笑了。「為什麼?」

  「那是女人的工作。」她聳聳肩,繼續吃飯。

  「而你是在告訴我你不是女人嗎?」

  她做出一個暗示他是瘋子的臉色。「我當然是個女人,但我從不做女紅。」

  「我想你是不屑羅?」他諷刺地問道。

  「是的。」她不害臊地答道。

  戈瑞苦著臉搖搖頭。「他們告訴我,你本要當我的新娘的。你會既不知如何管理我的家,也不知如何做個稱職的太太就嫁過來嗎?」

  「我能管理個家,維京人!」她怒斥,「我姑媽把一切女人份內事都教我了。但我從未將之付諸實行,至於我要當你的新娘,沒錯,這提議我是後來才知道的,而我只因為我父親已給了承諾才同意的。至少我們是說話算話的!」

  她的暗示沒錯過他耳朵,「我沒牽涉到這場騙局,你為了它怪我嗎?」

  「不,我知道該怪誰!」她吼道,「總有一天他要償還的!」

  戈瑞因她的威脅而笑。看來他父親說她恨他是沒錯,從她反抗的態度,他幾乎能相信艾西爾所說的其他事了。他讓眼光游過她全身,這小女孩能殺傷一個維京人嗎?不,那不可能的。她嬌小的身體是用來取樂的,不是佩戴武器。他再次覺得她有股強烈的吸引力,而那使他心折。她真的危險--不是因她的威脅,而是因她的美。他不相信女人,只在需要強烈時才要她們。不然他就避開她們,而他認定這女人是沒啥不同的。

  「如果你不怪我,那為什麼你把氣出在我身上?」

  「你是笨蛋,維京人,如果你還要問的話!我被帶到這裡,而你來說你擁有我。呃,沒有男人擁有我的!沒有!」

  「我們又回到這話題了嗎?」他歎道,雙臂抱胸。「我還沒準備要證明這一點,小姐,但等我準備好,你會確知誰是這裡的主人。」

  她笑了,覺得他的反抗是她的勝利。「我知道你是這裡的主人,維京人。」

  她眼中的閃爍令他笑了。「只要你承認這一點,小姐,相信我們不會太難相處的。」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     ☆     ☆

  惡夢的利牙驚醒了斐娜,她站起來準備迎戰。藉半開門縫射入的微弱光線看看四周環境後,她才放鬆倒在臨時床上,沉思地盯著黑暗的牆看。

  是早晨或還是晚上呢?維京人怎麼能豪飲通宵呢?

  胃中的咕嚕聲迫使斐娜起床。她該挨餓等他們記起她在此嗎?該死的他們!她要自己找東西吃。憤怒和決心點亮了她的眼睛,她離開拘限她的地方。她沒傻得從內部樓梯下去,因為梯底正位在大廳的視線範圍中。她從後樓梯下去,再走石屋的後門,那裡正飄出一陣食物香。

  斐娜緊張地往內探。她看見兩個女人正在烤一整隻豬,在她們旁邊,珍妮正把一條條土司排在桌上的鐵盤上。亞美不見人影,所以斐娜小心地踏入這長窄房間內。

  珍妮一見到她,眼睛瞪得好大。「斐娜!哦,老天,我又忘了你。我一直好忙,」她道歉著,「從亞美把我叫醒就忙到現在。」

  「沒關係,珍妮。我也剛醒來而已,現在是什麼時辰呢?」

  「下午了,而很多人也才剛睡醒。」珍妮疲倦地答道。

  「難怪我餓慘了,」斐娜說,訝於自己竟睡這麼久。「他們就那樣狂歡整夜嗎?」她問,意指大廳的吵雜聲。

  「是呀,沒停過。有些醉昏了,但大部分都懂得保持半清醒繼續慶祝。」

  「何時會結束呢?」

  珍妮聳聳肩。「或許明天,但願。但你最好快上樓去,斐娜。偶爾會有人溜進來騷擾我們的。你被看見不好。他們已玩過我和瑪佳,她現還在客房吶。如果他們看到個新女奴,他們會瘋狂想試的。」

  「我知道。」斐娜答道,卻認為珍妮誇張了。畢竟,戈瑞就沒那樣看過她。

  「我現在就替你盛一盤送上去。」

  「很好。」斐娜轉身要走。

  但她耽擱太久了。在她身後響起一個像野獸的吼聲。她警戒地往回瞧,看到一個粗壯的巨人撲向她,其他兩個站在通往大廳的門口笑著激他。

  「斐娜,快跑!」珍妮叫道。

  雖然逃避違反斐娜的本性,但本能告訴她這次別無選擇,因為她沒武器,而且人單勢弱。她衝向門去,但斟酌之間已失去太多時間。維京人抓住了她的長髮拉回。

  「放開我,你這畜牲!」她吼道。

  但他只是笑著看憤怒無力的掙扎,何況,他不懂她的話。她得咬住舌頭才沒以他的語言臭罵他一頓。這樣做無助於她的計劃,所以她只以自己的語言罵他。他把她挾在掖下跟他兩個朋友走到樓梯旁的大廳。她注意到珍妮已不在廚房,但珍妮反正也幫不了她。---.-

  斐娜突然腳落地了,但她卻站在三人之中,背後就是大廳。抓她的大個子怒吼一聲,又來抓她。斐娜已嘗過他的力量,可不想再被抓到。她裝出害怕的樣子,躲過大個子的手,倒向另一個人。如此一來,她就從那人的皮帶上抽出一把刀,然後溜向其右往後站,讓他們看兒她手中閃亮的金屬。

  「該死!你被一個狡猾丫頭騙啦,拜洋。」

  「她得要教訓教訓!」失刀的人一臉惡相。

  「那就做啊!我可不想帶個無法向太太解釋的傷回家。」

  「各蒙呢?」

  「好,我跟你,拜洋。我要讓她栽個大觔斗。」

  「那麼我奪她手上的刀,你去抓她。」

  斐娜將注意力分在他倆身上。傻瓜,她不屑地想著。他們在她面前口不遮攔是她最好的武器,當他們攻來時,她已擺好架式等著了。當拜洋跳向她手處時,她揮刀向前,低下身在他腹部滑過一刀。

  「試得好,豬!」她怒罵拜洋,一面揮刀警示各蒙。

  他們臉上的憎惡令她畏懼了,她慢慢往後退。然而,她很快就打住,因為她退到一排維京人身前了。她太慢發現錯誤,現她已在大廳中,一群維京人圍著她。

  大廳中一片死寂,斐娜眼前都是肅然的臉。除了各蒙和拜洋,沒有人動。如果他們都攻擊她,她知道自己會失敗的。但至少斐娜有自制力,她不慌不亂地警戒著。當一個醉鬼倒向她,戲謔地拍她臀部時,她閃開他卻穩住刀,只拉高裙緣踢他一腳。她再次面對兩個敵對者,他們已利用機會逼得更近了。

  突然大廳中的每個人都笑出聲來,緊張的氣氛頓減。他們之中很多人都認得她,驚訝於見她又備戰了。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她和追她的兩個人,而且注意到拜洋腹上的血。

  「我為這款待喝采,拜洋,」艾西爾深沉的聲音在房內響起,「但你認為武裝一個奴隸聰明嗎?」

  拜洋因這明顯的諷刺臉紅,又不敢對艾西爾變臉,只好隨其嘲諷了。「不,但這是我為繼續慶功宴所能做的,太多人都悶得想睡啦。」

  接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笑鬧起來,斐娜謹慎地看著兩個敵對者放棄追逐而加入群眾中。她轉向那太熟悉的聲音去,滿眼恨火。她立刻看到艾西爾,四目相遇,斐娜恨不得怒號地攻擊他了。

  「放下刀,斐娜。」

  她一聽到這聲音,全身警戒。「不,我要留著它!」「留它有何用?」愛絲問道。

  「可使我免於受那些畜牲騷擾!」她怒道,把刀插入皮帶中。

  「是的,我想它可以。但戈瑞不會允許你留下它。」

  「如果他想取走它,他會後悔的。」她尖酸地說,然後頭點向艾西爾。「替我告訴你丈夫,說我向他挑戰。他可以選武器,因為我每樣都行。」

  愛絲歎口氣搖搖頭,「不,斐娜。我不那樣告訴他。」

  「為什麼?」斐娜皺起眉頭。「你說的是我的話,不是你的。」

  「維京人是不跟女人戰的,那並不榮譽。」

  「但我必須看他死!」斐娜叫道,聲音有著挫折。「暗算仇人不是我的作風,所以我必須與他公開挑戰,他必須面對我!」

  「他不會跟你戰的,女孩。不過,他知道你對他的看法。」

  「那不夠!我之所以會崩潰都要怪你丈夫,我親人的死都因為他。連我那親愛的奶媽也都背上穿箭地摔下樓!為什麼要殺她?她根本沒威脅性。如果維京人不殺女人,她為什麼會死?」

  「侵略時,人總有點瘋狂。」愛絲悲哀地答道,「不幸地,許多不該死的人都死了。事後總有很多悔恨,艾西爾也後悔的。」

  「他把我姑姑和繼姊留下來當奴隸,他怎麼會?」

  「還有你自己。」

  「不!我不伺候人。」

  「到時候你會的,斐娜。」

  「除非我死!」

  斐娜的大吼使大廳再次安靜下來。她的話是沒人聽懂,但他們卻看得出她在生氣。浩夫走近來,擔心他母親的安全。

  「她威脅你了嗎,母親?」浩夫問。

  「不,她是在氣你父親。」

  「我不信任帶刀的奴隸,尤其這個,」浩夫粗氣說:「引她注意,我從背後攻擊她。」

  「不,浩夫,隨她去。」愛絲命令道,「她正打算作戰哩,真的,她會的。」

  浩夫笑了。「是又怎麼?她有機會嗎?」

  「豬!」斐娜罵道,朝他啐口水。

  浩夫的臉猙獰了,立刻揚手要揍她。「哦,你--」

  「浩夫,住手!」愛絲命令著。

  同時,斐娜抽出刀來,雙臂伸出面對著他。她獰笑,激他來鬥她。

  「潑婦!」浩夫低吼。「幸好我沒選這悍婦,不然她早死了!而她可能有同感,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他補充說,朝向廳尾方向。

  斐娜轉身看到戈瑞站在門口,一臉陰沉,眼冒怒火。他在那兒多久了?他聽到多少?

  珍妮站在戈瑞身後,表情不安。顯然是她找他來的。哦,珍妮,珍妮,你以為是幫我,但恐怕只帶給我更多的麻煩而已,斐娜自我呻吟著。

  戈瑞慢慢地走近他們,他的不悅寫滿了臉。當他走到時,他不理斐娜而朝向他母親,雖然說的不是挪威語。

  「她在這裡幹什麼?」

  「問我,維京人!」斐娜斥道,他狠狠瞪她一眼。

  「你的朋友各蒙和拜洋追她到此,戈瑞。」愛絲說。

  「而那把刀呢?」

  「她從拜洋那兒奪走的。」

  「我自己說就可以了!」斐娜憤怒地插嘴。

  「我相倍你可以,小姐。」戈瑞喝道:「那麼告訴我,你怎麼被發現?我不相信我朋友會進入裁縫室。」

  「我下樓了。」

  「你被命令留在那裡的!」他粗聲地提醒她。

  「那你是打算餓死我羅?」她憤慨地問,覺得喉頭梗緊。「沒人端食物給我,所以我自己下來找。」

  他的表情稍微柔和點。「很好,那是因有人沒記性才令你被發現。但那並不足以讓你去偷武器啊,小姐?」

  「我這樣做只為了自衛!」

  「為何自衛?」他粗魯地問道,「這裡又沒有人傷你!」

  「或許不會傷我,但他們的意圖卑鄙!」斐娜駁道。

  「他們的意圖在這屋裡是准許的,小姐。」

  「那麼,你會允許他們玩我羅?」

  「是的,以前我從未拒絕朋友的享樂,而現在也不會例外。」

  斐娜眼睛瞪大,顯然困惑了。「那你為何要我躲起來?」

  「我要給你時間適應新生活,」他輕快地答道,好像她該感激他的體貼。「我仍會給你時間的。」

  「你再次表現得像個傻瓜,維京人,因為我永遠不會適應你所強迫的新生活!我不是你朋友的妓女!」

  他眼睛因幾乎忍不住的憤怒而亮起。「我想證明誰是主人的時刻已到,小姐。」

  愛絲終於插嘴了。「戈瑞,不,不要在這裡面對眾人。」她說挪威語,以為斐娜不懂。

  「她該有個教訓!」

  「是的,但在私底下,兒子。她必須以別於其他奴隸的方法處理,因為她實在太傲了!」

  「傲氣是可摧毀的,夫人。」

  「你會對這麼一位美人如此嗎?」

  「你為什麼護著她?你希望我忍受她的脾氣嗎?」

  「不,但我總覺得跟她有種親密關係,」愛絲承認著,「當年我也曾跟她現在一樣,但我被愛征服了。」

  「那麼,你建議如何?」

  「你可以試著親切點,兒子。」她輕言。

  「不,那不是我的作風。」

  「有陣子你不是這麼冷硬的,戈瑞。難道莫娜傷你到這種程度?」看到他眼睛瞇緊,她趕緊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醒你的。但這女孩不是莫娜,難道你不能稍稍忍耐她一點嗎?」

  「她在乎嗎?」

  「是的。」她不害臊地答道。

  「那就讓我看情形辦吧!」

  斐娜好氣,讓他們以為她聽不懂是她所要的,但要不回嘴有關她的話題實在難過得受不了。戈瑞已證實他是個冷酷無情的人,不比她所想像的好多少,至少現在她確實知道了。

  她發現他正冷眼瞪著她。「刀給我,小姐。」

  「不,你必須自己來取。」

  「戈瑞,看在老天份上,暫時讓她留著!」愛絲急切地說:「你要在這裡冒受傷的險嗎?」

  「老天!」他吼道:「她是很勇敢,但你也太高估她了,媽,她自己也是。她是鬥不過男人的。」

  「求你,戈瑞!」

  他內心交戰一會,但最後他母親的要求勝過他的本能。他轉向斐娜,她正堅決地面對他。

  「你會平心靜氣地跟我來嗎?」

  「會的。」她早有準備地答道,知道勝利是她的。「我會離開這大廳。」

  他指示她走在前頭,她驕傲地照作,瞧也不瞧左右一眼。她把刀插在皮帶上,確信現在沒人會招惹她了。

  到了樓梯頂,斐娜要右轉時戈瑞喊住她,反將她推進他房間。她沒反對,至少他臥室有張軟床。但她一踏入門口,他突然攻擊她,一手挾起她,另一手奪去她的刀。然後狠狠地把她拋過去,她整個跌在冷地板上。

  「在樓下我就該這麼做了,」戈瑞殘忍地喝道:「讓你看清楚自己的地位。」

  「騙子!」她站起來罵道,「你怕面對備戰的我,你得像只懦弱的豬背後偷襲!」

  「小心點,妞兒,」他惡毒地警告她。「不然你會換一頓該得的毒打。」

  「原來你也毒打沒防衛的女人吶?你卑劣的手段沒完沒了的嗎?」

  「不是沒防衛的女人,小姐--頑固的奴隸!」

  「哦哦!」她尖叫,開始衝向他。

  「站住,妞兒,如果你珍惜生命的話!」

  她根本不聽,只想傷害他而已。但當她聽到床上傳來的低吠,她真停住腳步了。她驚恐地望向那邊,看到一隻壯大的白牧羊犬蹲在床上,正向她齜牙咧嘴。

  「如果你再攻擊我,小姐,它會立刻咬住你喉嚨。」

  「叫它出去。」斐娜害怕地低喃著,臉色死白。

  「不,我不想。這狗正是預防你淘氣所需的。」戈瑞冷笑道。

  「你不能留下我和它在這裡!」她大眼望著他。

  「只要你好好待著,它不會傷你。」戈瑞在門口停住,臉上有著逗趣的好笑。「我們還沒纏鬥哩,斐娜•卡馬漢。但時候一到,我相信我會引以為樂。」

  她暫時忘記那隻狗而斥道:「我也一樣,維京人!」

  戈瑞開懷大笑,望向床上的動物。「好好看住她,狗兒。」他露齒而笑,然後關上門,留下女孩與大狗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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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2 02:11:12 |只看該作者
第4章

  從陽台門吹來一陣冷風弄醒了斐娜。她打個冷顫,然後趕快把裸露的腳縮進長裙裡。正當她縮成一團取暖時,房門打開了,而斐娜抬頭望去。戈瑞端著一大盤食物站在那裡。他命令牧羊犬出去,然後用腳把門踢上,再將盤子放在桌上。

  「你幹嘛反對新鮮空氣,小姐?」他酸刻地問,去把陽台門打開。

  「那你又為何反對暖和點?」她輕率地頂嘴。

  突然,他朝她笑了。「如果你認為這好天氣會冷的話,妞兒,恐怕來冬你有得受了。」

  她因他的話而打顫。她怎麼受得了即至的冬季呢?遠在北方,又長又冷的月份將不像家鄉那麼舒適哩。而如果溫德漢和戈瑞所說的是真話,那將不會有陽光可融雪的。

  「來吃吧,小姐。」戈瑞說,拉兩張新椅子到桌邊。

  「你的客人們終於散了嗎?」斐娜口氣鄙夷地問。

  「是的,我家已安靜不少了。我們先吃,然後再談。」

  她懷疑地看著他。「談什麼?」

  「你和你這裡的新生活--你該做些什麼。這一次我們把事情了結。」

  哦,老天!她覺得另一個戰爭來到了,而事實上她還沒心理準備。難道她得永遠任他擺佈嗎?自從她父親死的那天起,她沒有過一日的平靜,而她是那麼渴望它。

  斐娜歎口氣,加入戈瑞坐在小桌旁。他帶來兩大盤日常早餐,還有熱的土司麵包。當斐娜伸手去端她的杯子,發現裡頭仍是熱牛奶時,她愁眉苦臉了。

  「你把我看作什麼?還像給嬰兒似地給我熱牛奶?」

  「我自己也喝牛奶,小姐,」他答道,「這該是有益健康的飲料。」

  「我討厭牛奶!」她怒道,「這裡的女人不准喝酒嗎?」

  他往後靠著椅背,唇角有抹冷笑。「呃,她們可以的,但奴隸不行。」

  她有股強烈衝動想把牛奶潑到他臉上,洗去那抹冷笑。她迅速一想他會有何反應,然後決定最好不要。她再次詛咒命運,埋頭猛吃,似乎把它當成戈瑞了。

  戈瑞一面吃,一面靜靜地觀察地,注意到她泛紅的臉頰。要激她發脾氣並不難,只要提到她的新身份就夠了。他從未見過一個女人這麼驕傲狂妄,而他還不見得喜歡她屬於他的這檔事吶。

  他記起初見她的那一夜,她的臉是那麼孩子氣,美得不像真的。但接著他又回想起昨天她在樓下的樣子--全身冒火,頑抗的神態。即使那當兒,他不得不欣賞她的美,灰眸中激閃的火花,氣得泛紅的臉蛋。看到她和母親爭論令他憤怒到極點。但接著他停下來聽她訴說所經歷的慘事時,他的憤怒消失了些,卻又立刻因她威脅他哥哥而高漲。

  想想他的奴隸竟敢冒犯他的家人!然後他母親又護著她,阻止他施行她該得的毒打。不過,幸好他母親在場,不然他在盛怒之下鐵會狠狠地傷害這妞兒,而事後再悔恨。

  「呃,現在你要頒布法令了嗎?」

  她那傲慢的問題令他好笑,「你會聽我的嗎?」

  「我會先聽聽你說,然後再給你答案。」

  「很好,」他說,再次往後靠。「首先,不准再亂發脾氣了。」

  「我沒亂發脾氣,維京人,我說出我的意見而已。」

  「你嘴叫的維京人非常刺耳,小姐,我不想再聽。」

  「我才不叫你主人!」她斥道。

  「這點我讓步,」他答道。「我有個名宇,你可以叫它。」

  「我也有名字,但我從沒聽你那樣叫我。」

  「很好--斐娜。」他笑道。

  她唇角也掠過一絲微笑。「跟你決定事情並不難。」

  「哦?你的觀點該保留到我們結束時才說。」他應道,看著少見的笑容消失。「現在,亞美建議你該跟其他兩位女性住一起。珍妮和瑪佳住在馬棚後不遠的小木屋,你將與她們同宿。你在那裡睡覺和消磨自由的時間。這點你同意嗎?」

  「同意。」

  「好。你的工作和其他女性一樣,你協助煮飯、清掃、擠牛奶、磨玉米。其實也沒有那麼多可做,因為這家並不大,而你只侍候我。亞美在這裡時會指導你,她不在時,珍妮會教你做。而因為我沒太太,所以你偶爾也要幫忙縫補和裁製新衣服。」

  「就這樣嗎?」斐娜冷漠地問。

  「是的。由於我未婚,所以沒有小孩好照顧,也沒有女主人好侍候。你只要取悅我就行。」戈瑞答道,以為她沒異議了。

  「你所描述的職務都是女人的工作。」

  「當然。」

  她平視他,試圖保持冷靜。「你說得沒錯,我該保留我對這會談的觀點,因為如果這是你給我的唯一選擇,我們永遠不能達成協議。」

  戈瑞皺著眉頭,瞪著她。「你拒絕工作?」

  「我告訴過你,我不做女人的工作!」她粗聲說道:「我從未做過,也不會去做。」

  他傾身向前,眼睛瞇緊,正在冒火了。「你會的!」

  「不,維京人!我不會!」

  「你吃的東西,你穿的衣服,都是我的!你睡的房子也是我的!」他站起來吼道:「如果你不賺取所需,小姐,那你對我是無用的!」

  「我會賺取所需的。」她以突有的冷靜口氣令他吃驚地說。

  「怎麼賺?絕不會在我床上,如果你有那念頭的話。」

  「百分之百,那永遠不會發生。伊林已同意只要你批准,我可以幫他照顧馬匹。」

  「你什麼時候跟伊林談過話?」

  「你回來的第一天。」

  「那天你受命待在裁縫室的!」

  「我不習慣行動受限,維京人,我也不聽命!」

  「呃,你得學學,妞兒。」戈瑞粗率地應道:「至於跟伊林工作,那是免談。」

  「為什麼?」她質問著,「你說我必須賺取所需,而我已告訴你我所同意的工作。我懂馬匹就如我精通武器一樣,而且我不反對清理馬棚,因為我以前做過。如果那還不夠,我也能狩獵。在家時,我供應餐桌的肉,在這裡我也能做。」

  「那是你才能的極限了嗎?」他諷刺地問道。

  斐娜突然露齒一笑。「不。如果你有個仇敵,我可替你殺死他。」

  戈瑞大笑出聲。「你真驚人,妞兒。你真的想做男人嗎?」

  她怒視他的嘲諷,聲音暗啞。「我對自己的作風無能為力,我是這樣被養大的。」

  「呃,你得改變作風的,小姐。」

  「你不讓步?」

  「不,你要在屋子裡工作。」

  斐娜站起身來,挺直肩膀,昂起下巴。「那麼你是讓我除了離開別無選擇羅。」

  「什麼?」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你聽到了,維京人。既然我不會做你派的工作,你又不答應我自己的選擇,那就如你剛才說的,我對你無用。所以我就離開好了。」

  戈瑞緩慢地搖著頭,雙手抱胸。「不,妞兒,那是不可能的。你忘了你已不再有來去自如的自由,現在你是屬於我的。」

  「你這氣人的笨蛋!」斐娜怒吼道:「如果我要走,你以為你能阻止我嗎?」

  戈瑞氣得直起身於,他竟然能忍受她的不遜這麼久。

  「如果你離開我的土地,小姐,幾哩內的維京人都會被召來追逐你,然後你會被鎖在一個黑洞裡。」

  她嘲笑他。「一旦我走了,就不會被找到,所以你的威脅嚇不了我。」

  「我已經容忍你太多,」戈瑞的聲音冷得像冰,「但不再忍了,這次你該知道是誰掌權的。」

  斐娜看看關著的門,卻不願逃--等她奪下戈瑞皮帶上的刀,贏得上風時再說。

  「你想幹什麼,維京人?」

  「先好好鞭打你一頓。」他說著,開始接近她。

  戈瑞以為她會逃,所以沒想到她會衝向他,然後輕易地從他腋下溜走。吼出一聲咒罵,他轉身要抓她,卻在看見她手中的刀時打住了。

  她笑他臉上的愕然。「怎麼樣?」

  「把刀給我,妞兒。」他狠狠地喝道。

  「來拿呀,該死的!」

  「你會因此嘗到更糟的!」

  「小心,維京人,」她嘲笑著,「這次你的狗不在此保護你啦。」

  他一聲低吼地衝向她。斐娜把刀擺在面前,只想防守他,並不想殺他。他是個自大的畜牲,但他並沒傷她。她要流的是他父親的血,不是他的。

  然而,不攻擊他結果是項錯誤,戈瑞撲向她,抓住她握刀的手腕。他要她丟刀的擰壓痛得難忍,但她咬緊牙關忍住;然後把刀口轉向他手臂,於是他放開她了,她盯著鮮血好一會兒,注意到那只是小割傷。但在那瞬間,戈瑞的拳頭落於斐娜的手腕上,而刀子落到地板上了。接著他反手猛擊斐娜,那一拳幾乎使她失去平衡。

  血由她嘴角沁出。她以手背輕拭著它,眼睛直瞪著他。她驕傲地站起來,毫不畏懼地面對他。

  「糟的儘管使出來,維京人。」

  他沒說什麼,但看了她好一會兒。部分的怒氣消了。當他拿下皮帶握在手中時,她並不準備逃,但她的眸子卻閃著怨恨。

  然後出乎意料地,他把皮帶丟到地上。她一臉迷惑地看著他著手去脫衣服。當他彎身去解綁腿時,她倒抽口氣。

  「你在幹嘛?」

  「脫衣服。」唇上有抹殘忍的笑。

  她瞪大眼睛,「你不會光著身體打我吧?」

  「不,小姐,」他冷冷地說,一面脫去皮靴。「我決定以別的方法制你。」

  「什麼方法?」

  他揚起一眉。「我想這很明顯了。我要以男人支配女人的絕對方式征服你,我要佔有你。」

  她瞪著他好久才弄明白他的話,生平第一遭,真正的恐懼滲入她眼中。她血色盡失地往後退一步。斐娜驚慌失措了。這不該發生的,每個人都說他恨女人。而他從未像別的男人一樣色瞇瞇地看過她一眼。她如何受得了蒂拉所說這行為會伴隨而來的極痛呢?如果她大聲喊痛會是項恥辱嗎?她不知道那會是什麼滋味的感受啊!

  戈瑞疑惑地看著斐娜,看到她臉上掠過矛盾的情緒。但令他驚訝是她眼中的恐懼--她至今所表現的只是勇氣啊。她曾站得挺直等著毒打,但現在她卻因他要佔有她而畏縮了。看來這一招是用對了。

  「我是否找到馴服你的方式了?」他以種平靜好奇的口氣問道。

  一聽到這話,憤怒掩過恐懼了。「我不是要被馴的動物!」

  「但你卻是個狂妄得受不了的女奴。」他輕聲回答道。

  「但你並不要我,維京人。所以為何如此?」

  戈瑞沉思般地看著她。「我同意我不要女人。我很少要她們,只在我身體需要時。所以再美的女人我也不會看一眼。但似乎只有這方法,我才能結束你的不遜。」

  他朝她走一步,斐娜的臉更白了。她僵立一會兒,然後瘋狂地衝向地上的刀。但戈瑞早料到她的行動,並在她靠近武器之前抓住了她。

  斐娜像臨死困獸般地掙扎著,尖爪猛抓戈瑞結實的胸肌,卻只換得有趣的笑聲。

  「你現在沒武器了,妞兒。你得跟我比力氣,但你知道你是居下風的。」

  她的回答是咬住他的手臂。當他驚叫時,她立刻得到釋放。她衝向門去,但他的手抓著她的後衣領,當她往前拉時,長袍裂到腰部,皮帶使它沒往下裂,而他則拉她回到他面前。她轉身揮拳揍向他的臉,他伸手抓住她的手反拉到她背後,使他倆的胸部相貼著。

  「放開我!」她歇斯底里地叫。

  「不,我不想。」

  她本想再求,但當她抬頭望他時,看到他眼中閃出激盪情慾。她全身貼著他,而且能夠感覺得到他的雙手緊壓她的臀部。恐懼令她虛軟了,當他低頭要吻她時,她只能猛閃著頭。最後他以大手固定她的頭,而雙唇朝她的落下。但在吻上之前,她猛抓他的金髮往後拉。

  「該死的妞兒!」他低吼,「你抵抗得好像你還是個處女似的!」

  「當然!」她的低語吹在他的胸膛上。

  他低頭看著她的頭頂,黑長髮垂在她裸背和他倆的手臂上。「我不相信我父親的人不像我這樣有這份慾望。」

  「他們沒靠近我。」她輕聲說,希望這句話會使他改變心意。「你父親命令他們遠離我。」

  他突來的笑聲充斥全室。「原來這就是你現在怕我的原因羅?」

  「我不怕你,維京人!」

  「你怕的,」他聲音相當溫柔。「因為我是即將和你上床的人。你的話並不影響我要你,斐娜,不過我會對你溫柔的。」

  說著他抱她入懷,但她又扭又踢的,要弄她上床確實得費點力。他把她丟在床上,接著撲在她身上牢牢壓住她。她掙扎要推開他,還抓他的背,直到他把她的雙手固定在她身側。

  「你為何反抗,妞兒?我說過我會溫柔的。在第一次是會痛,但不會太難受的。」

  「你說謊!」她叫道,無法掙脫他的手。

  「安靜點!」當她的膝蓋抬高危及他的腰部時,他銳令道:「你對引致更多疼痛的鞭打甘之如飴,卻咒罵這只會帶來歡愉的行為。或是你怕的只是謙遜,因為一旦如此,你將無疑地屬於我了呢!」

  「你那說謊的舌頭不會令我屈服的!」她受挫地叫道:「我知道你會更加深我的痛苦!」

  「痛苦?」他看到她恐懼的眼神,懷疑她心中到底有何錯誤觀念。「事實將會證明一切的。」

  說著他移離了她,斐娜以為他改變心意了。但她受騙,因為下一瞬間她的皮帶被拉開,長袍被拉出肩頭丟到地上去。由於裸體整個呈現在男人眼瞳中,她羞得倒吸一口氣。這男人的眼睛真的飢渴地盯在她裸體上,使她羞得閉上眼睛。

  「原來這就是你想否認的身體?」他粗嘎地喃道:「我還以為像個男孩子般的,想不到竟如此曲線玲瓏。是的,你確實是個十足的女人。我還沒見過這麼美的--而且是我的。」

  「閉上你的嘴巴,維京人!我不是你的,何況你還沒證明吶!」

  他望著她怒閃的灰眸,泛紅的臉蛋。「我很樂意這麼做,斐娜。」叫她的名字有如愛撫般。「真的很樂意。」

  他靠向她,身體緊貼著她,一腳跨過她的雙腿,讓她動也動不了。然後他把雙唇移到她那傲然直挺的乳峰上,揉搓地挑逗著她,輕吮著誘人的乳尖直到它硬挺。斐娜因這纏擊而痙攣。她作夢也沒想到男人的雙唇會這麼燙,那似乎灼燒著每一觸及的柔軟肌膚。這灼熱是她明知會來之痛苦的一部分嗎?

  「戈瑞--戈瑞。」

  他抬頭看她,眼中有著迷惑。「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宇。我喜歡你喊它的聲音。」

  「戈瑞,放開我。」她的聲音幾近哀求了。

  他輕笑,眼中燃著情慾。「不,我的美人,已經太遲了。」

  他的雙唇快速地封蓋上她的,情慾有如大海狂濤般地推動著他,他的雙手愛撫著她的胴體,輕柔而漸狂暴。她從來沒有與男人如此親近過,這感覺令她不由戰慄,那直起的驚慌幾乎鯁住她的氣,而喘息得沒知覺到他將全身力量壓向她,向她逼進了。當他慢慢地降低身體時,她知道她毫無逃路地被困住了。

  「你表現得好像我要殘害你似的,妞兒,別怕,你不會死在我床上的。」

  「黃鼠狼給雞拜年!」她咬牙切齒地斥道:「我警告你,維京人。如果你堅持己見的話,你會後悔的。我不是那麼容易欺負的!」

  他不理她的威脅,而將雙唇埋在她頸窩,在她耳邊呢喃著:「放鬆,斐娜,我還是對你很溫柔的。」

  「一個笨拙的白癡怎麼會溫柔?」她諷刺道。

  「那麼就如你的意吧!」他怒道。

  她還沒搞清楚到底怎麼一回事時,已被他強有力的男性體魄震懾住了。接下來的一陣劇痛像撕裂她膚肉般,傳遍她的身體。

  然後,她可以感覺到他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量加大且連續不斷,她期待她認為的苦痛或許即將來臨,但是,哪有什麼痛苦的事呢?這慢慢擴散於腰間,令她有如飄浮在白雲上直升空而不知盡頭的奇怪感受又是什麼呢?

  斐娜不知道戈瑞一直看著那掠過她臉上的迷惑。最後他閉上眼睛擁得她好緊,似乎要將他倆融成一體般不停地吻著地。雖然他想放鬆警戒沉溺這親密,盡情地享受它,但即使此刻他也不能信任她。

  當他低頭看她時,斐娜正鎖著眉頭沉思。戈瑞想不通她的情緒,為什麼她現在這麼安靜而不命令他離開她。她已超乎他所想像地給了他很大的滿足,而他有點訝異他竟已期待著再要她。

  「你為什麼停下來?」斐娜以一種不遜的口氣問他。

  他望著她疑惑的眼睛而笑。「你很美,想看看你。」

  「但你對我還是不夠溫柔。」她不知羞地答道。

  戈瑞十分訝然地盯著她。「你要我繼續嗎?」

  她考慮一陣子,然後斷然地答道:「不,沒情緒了。」

  他一聽懊惱地咕嚕著,懷疑他是否贏了這場戰爭。「我能認為你發覺它並不那麼可怕嗎?」他邊問,邊移到她身旁。

  「對,一點也不,」她答道,在他面前伸著懶腰。突然一抹憤怒掠過她臉上。「但有人得為我會那麼想負責任的!」

  「誰?」

  「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她答道,然後她的笑聲響遍室內,搞得他莫名其妙。「今天我學了很多,維京人,多謝了。」

  ☆     ☆     ☆

  由於亞美和戈瑞沒禁止她,斐娜就在屋子裡優閒地度過一天,認識僕人們。戈瑞穿好衣服就衝出房間,情緒非常陰沉。他只回來丟一件袍子給她,一言不發就走了。她知道他非常氣惱他們做愛的結果,他希望她會謙遜,而其實她卻支配了情勢。這對他並不好受,或許他現在正計畫著壓制她的其他方法吶,但她會沉著應付的。

  在他離去之後,新經驗的驚訝漸褪去,斐娜默想著她繼姊。她幾乎想偷匹戈瑞的馬去找蒂拉。這潑婦的所作所為真是不可原諒。斐娜所承受的恐懼驚慌已夠糟了,但最惱的莫過於她在那維京人面前表現出的害怕。她情不自禁地回想起當他愛撫她時,那股擴散於全身的快感,但很快地她把念頭推開了。蒂拉為何要灌輸她錯誤觀念,這點令她想不通--但總有一天她會弄清楚的。

  斐娜坐在廚房的長桌旁,看著珍妮和瑪佳忙著晚餐。她們倆都已向斐娜說過她們來此的經過,她們並不介意在這裡的生活,因為這和她們在家鄉時沒有兩樣,況且生活供應都很好。唯一使珍妮抱怨的是戈瑞的客人可任意要她們上床,還好這不經常發生。

  當斐娜敘述她的故事時,她們倆都渴切地聽著,而且有點過分景仰她的出身。如今她雙倍地慶幸她父親違反傳統地教養她,不然她太有可能像這些女人般地任人支配了。她絕不屈服,而且戈瑞•哈德到時會認清事實的,不管他接受與否。

  「說說戈瑞,」斐娜一面剝著核桃一面建議道:「他是個好人嗎?」

  「他確實是。」瑪佳輕快地說。

  「除了當他把我們給他朋友玩的時候。」慶功宴那幾天的情景仍浮在珍妮心頭。

  「我認為你抱怨太多了吧,」瑪佳低笑道:「在稻草堆裡翻滾的時候,我曾聽你跟我一樣格格地笑啊。」

  「我不介意一次一個男人,但不喜歡慶功宴時那種一個接一個的,」珍妮憤怒地駁道:「告訴我你喜歡那種滋味嗎?」

  斐娜急忙想改變話題,因為她自己的經驗仍然太新,她可不願去想它。「他賣掉的奴隸會如何?他不關心他們的遭遇嗎?」

  「他不得不賣,斐娜,」珍妮解釋著,「他實在有太多了--那些他自己擄來的,尤立克的,他父親送的。他只賣難馴的、找麻煩的惡奴。」

  斐娜因此臉色蒼白,但珍妮和瑪佳沒注意到。她很快地恢復鎮靜,「他留下多少人?」

  「大約十二個吧。我們和你前天看到那兩個老的,還有伊林和老杜肯和五個年輕人。當然,也還有小孩。」

  「小孩?」

  珍妮驕傲地笑著,「我有一個:席登,兩歲了。瑪佳有三個,其中有對雙胞胎。」

  「白天老婦看管他們,」瑪佳說,「以後當你來跟我們住時會看到他們的,但願你喜歡小孩。」

  「我喜歡,」斐娜笑道,「我在家鄉做孩子王,帶他們去打獵哩。或許等你們小孩大點時,我可以帶他們去。」

  斐娜驚訝地發現她竟談及在此的將來,她根本沒有打算待太久啊!她必須自我警惕,別跟這些人太親密,不然她也許會捨不得離開。

  她繼續探聽維京人。「他們是戈瑞的小孩嗎?」

  「主人從未碰過我,」瑪佳噘著嘴說:「雖然我曾盡力要他注意我。」

  「我剛來時他找過我幾次,」珍妮答道:「不過,他對我失去興趣了。他會到他父親家去找他的女奴玩。伯凌是席登的父親,這點我很確定。」

  「伯凌?」

  「他是戈瑞最親密的朋友,他們是歃血誓盟的兄弟。那是六年前,戈瑞才十九歲,而伯凌二十三歲時。」

  「是的,他常來看我,而且告訴我很多事。」

  「伯凌知道席登是他兒子嗎?」

  「當然。」

  「那他為什麼不娶你?」

  兩個女孩盯著斐娜看,好像她是個白癡。「維京人不能娶奴隸,那是不准的。」

  「如果奴隸自由了呢?」

  「我在這裡不會自由的,斐娜。我知道獲得自由的唯一方法是在戰爭時替酋長殺死一個敵人。甚至那樣,自由也可以被否決的。伯凌曾想向戈瑞買我;他正在找機會提出,等戈瑞的冷漠稍微融解時。」

  「我們剛來時,戈瑞是個快活的青年,對每個人都溫和親切。一年前伯凌的妹妹改變了他。現在他怨棄所有的女人,而且會嘲笑伯凌愛上我,伯凌的妹妹好讓我們生氣,尤其是戈瑞。」

  斐娜的興致來了。「她就是那個莫娜嗎?」

  珍妮謹慎地看看門口,確定沒有人才答道,「就是她。我說她是個冷酷的潑婦--一點也不像伯凌。呃,戈瑞愛上莫娜,以為她也回報之。其實,他們是要結婚了。但有個有錢商人經過此地後,莫娜跟他跑了,財富勝於愛情。從此,戈瑞就不同以往,他發誓怨棄女人永遠不娶。他變得狠心、殘忍且事事挑剔而失去很多朋友。有兩個冬季他爬山涉水去狩獵,聚得上百件毛皮,弄得他精疲力倦。去年春天他東航去把那些毛皮和奴隸賣掉,他要成為暴發戶的需求很強,至少他得到了。伯凌說他現在是個有錢人了,也不再對我們那麼粗暴。但他還是冷漠且不信任人。」

  「你認為他想以這些新得的財富贏回莫娜嗎?」

  「或許,」珍妮答道,「我不瞭解他的心思。我只知伯凌告訴我的,即是戈瑞不會為另一個女人付出真心了。他愛的唯一女人是他的母親,那女人在他眼中不會有錯的。」

  「是的,我在大廳曾看過他對她的尊敬。告訴我,她為何只教戈瑞我們的話,而沒教另一個兒子?」

  「浩夫是長子,且是繼承人,所以必須是道地的維京人。她不能公開表現她對他的愛,因他是眾人矚目的,她把他給了他們。戈瑞是她二兒子,她可以盡情溺愛他。他懂我們的話,我們的神就如他自己的一般精通。他的親切、溫和就源自她給他的愛,直到莫娜抹滅了它。」

  「我難以相信一顆破碎的心會有這麼大的傷害。」

  「看來你還沒付出真心過,斐娜,不然你會瞭解魔鬼會如何摧殘悲傷的心靈。在戈瑞,他變成有惡意、輕蔑。有人戲稱他硬心腸的戈瑞,那並不是嘲諷而已。」

  ☆     ☆     ☆

  斐娜沿著小路走到馬棚,發現伊林正替一匹馬包紮傷腳。

  「我已懷疑你對馬棚失去興趣了,小姐,」看到她走近,他說:「今早我本需要你來安撫這只被踢傷的母馬。」

  斐娜輕撫馬鼻。「我還以為沒有戈瑞允許,你不接受我的幫忙哩。」

  「他准了,昨晚。」

  「真的?」斐娜驚問,然後開懷大笑。「原來我贏了。」

  「我不知道什麼輸贏,他說要我讓你工作到受不了。」

  「呃,我就知道他輸不起。」斐娜笑道,覺得好樂。「不過,我甘願賣力工作。來,讓我替你完成那個。」

  伊林慢慢站起身,她彎身替他照料那匹馬。他挑剔地看著她工作,但她不介意。她知道要向這老人證明她的能力得需要時日。

  「冬季快來了,」斐娜聊著,「我爬上山坡時覺得有點涼哩。」

  伊林低笑。「如果你嘗過這裡的冬天,你會喜歡這清涼的天氣。不久之後,你會祈禱地獄之火來暖和你的。」

  「絕不會,」斐娜硬著嘴。「或許冬雪來時,我可以跟馬睡在這裡。」

  「胡說!」他喝道,「戈瑞主人絕不會准的。」

  「你說他不准我在此工作,但他准了。戈瑞並不難說服。」她好奇地問,「冬季他都做些什麼?」

  「一下雪,誰都沒啥好做的。主人不是打獵就是召集好友痛飲,通常他會和他哥哥浩夫花一個月北上找北極熊。」

  「他現在在那裡?」

  「在做他的晨騎。」

  「他每天早上都騎馬嗎?」

  伊林奇怪地看她。「為何問這麼多,小姐?你看上主人啦?」

  「才不!」斐娜駁道:「但如果我留在這兒,我得弄清楚這裡主人的所有習性。」

  「如果?」他揚起眉,「你別無選擇的,小姐。」

  「我有,伊林,別懷疑。」她有自信地說。

  他皺起眉頭了。「你有何念頭,女孩?為了你好,我得警告你,主人對逃走的人是很嚴厲的。」

  「如果他找到的話,沒人從這裡逃過嗎?」

  「有,兩個。有個女的在酷冬時想逃到山裡,但主人輕易就找回她。她在黑洞裡待了兩天,放出來時幾乎快凍死了。去年她被賣啦!」

  「你說兩個?」

  「另一個年輕人去年逃走。因為戈瑞不在,浩夫辦他。那人在眾人面前被鞭打至死。」

  斐娜打顫了。「那黑洞真存在啊?」

  伊林嚴肅地點點頭。「是在地下室。尤立克建的,因他不喜歡鞭打人。只是個小房間有扇很重的門,門有個洞通氣,也灌入冷空氣。那不是個好地方,但主人偶爾會用。」

  「呃,別怕,伊林。我不會到那房間的,如果我走,我會離開這土地而不會被找到。」

  「搭船?」他失笑。「怎麼搭,小姐?這峽灣只有三艘船。主人的,他父親的,而另一艘是另一族的。這些都要到春天才會開航,而你單獨一人也無法應付的。」

  「我沒有幻想我能。」斐娜有點失望地應道。

  就在那時他們聽到有人騎馬靠近,沒一會兒,一匹大黑馬踱進馬棚裡。戈瑞直坐在馬背上,一身黑色騎士裝。

  斐娜的眼睛欣賞著馬和騎者。馬是那麼俊美有力,而騎者也是一樣,她不害臊地暗讚。他的身體強壯有勁,而臉笑時是那麼孩子氣,嚴肅時又那麼英俊。說真的,斐娜從沒見過這樣的一個男人。她有點不安地想著,她能看他好幾小時也不煩哩。

  戈瑞不動地坐好久,訝於斐娜對他大膽的品凝。他很快地注意到她似乎過於自得。無疑地,她以為她勝了他一局。

  戈瑞唇角漸漸浮出一抹微笑,他下馬後把韁繩丟給斐娜。她接著,不等吩咐地牽馬到馬房去。伊林向前要移下笨重的馬鞍,但戈瑞伸手阻止他。老人回到馬棚後,低喃他的骨頭可以好好休息了。

  「這馬需要清洗,小姐。」戈瑞終於故示恩惠地說。

  「你認為我不會?」她駁道,「這是個試驗羅?」

  「不,這是命令,妞兒。你早被試驗過了做吧。」

  「你--哦!」

  她閉上嘴,怒瞪了他一眼,然後去解馬鞍。用力拉幾次才移下,而那重量幾乎使她往後退,她使盡力把馬鞍掛在棚欄上。她胸部因用力而起伏著,卻勝利地看著他。

  「喏!」

  戈瑞雙手抱胸靠在棚柱上。「喏什麼?你還沒做完吶,要我告訴你下一步該做什麼嗎?」

  「我比你更會照顧馬,維京人。我打賭我更能應付它們!」她斥道,拿塊碎布去擦馬身。「如果今早是我騎它的話,它就不會踢那匹母馬了!」

  「你抓住每個機會要當男人,」他譏笑她。「但我已看過你的另一面,妞兒。」

  「去你的!」斐娜怒喊著,滿臉通紅。「我不必你監視!」

  戈瑞開懷大笑。「現在你竟命令我離開我自己的馬棚。你的無禮是沒限度的嗎?」

  她看著他,忍不住笑了。這次她是越限了,她知道。

  「你對。」她說,不生氣了。「愛待就待,雖然我不知你為何要待在這裡。」

  他不但不指出他不需要她的准許,反而平靜地觀察地,注意到她確實知道她是何許人。當她拿燕麥給馬時,戈瑞又說話了。

  「你昨晚過得如何?」

  她以眼角瞄他,懷疑他的關心。「還好。」

  「你不想念我的軟床嗎?」他問她,眼中有著惡作劇。

  她因此扮鬼臉。「我發現我的新床更好,因為我不必與人分享。」

  他靠近她,利用她的好情緒而托起她的下巴。「你憑什麼認定你不與人分享它呢?」

  在她回答之前,他摟住她吻下來。這吻對她的感受是項震驚,感覺上他的吻與浩夫那次強吻是如此的不同。戈瑞的唇輕輕柔柔地蓋住她的,然後他以舌挑開她雙唇甜美地探索著,這又給了她一陣顫悸。

  斐娜吃驚地發現這種親密好令人喜悅,她血脈僨張得頭昏眼花。她也發現她想要更接近這男人而雙手圈上他後頸,把身體牢牢地貼在他那身結實。她覺得他驚得一跳,接著他摟得更緊,吻得更深,好像要整個吞下她似地。

  難道她那簡單的舉動激起他這強烈的反應嗎?她喜歡它而不要他停止,覺得慾火正燒著她。他是敵人,但那似乎不影響她那背叛的肉體。

  這不對的,她告訴自己,即使在她心蕩神馳的時候。她必須阻止他,她必須。她終於使出力量移開雙唇,取得恢復神智的時間。當他不放開她時,她在他耳邊輕笑。

  「你不顧伊林在附近,而在草堆裡佔有我嗎?」

  他雙手迅速放開,害她踉蹌一步。他臉色陰沉地看了她好久,然後轉身走開了,而她不得不忍住笑,免得他聽到更加生氣。她又贏了一回合,雖然這次是困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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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2 02:11:31 |只看該作者
第5章

  過了兩星期,如今斐娜每天都見到戈瑞,在他晨騎時,還有大部分下午也是。每次他回來,他會把汗流浹背的馬交給她。他們不說話,其實,從那天起他就沒跟她說過一句話。他甚至不承認她的存在,除了把韁繩丟給她;然後他就僵挺地走開了。

  斐娜非常困惑他為何故意這樣忽視她,而懷疑他所說的話是真的了,除非生理需要,不然他懶得理女人。她對他沒影響力這點多少令她氣惱,因為她開始有別的想法了。反之,他卻有能力令她深深意識到他的存在。她經常發現她滿腦子都是他,而使她心緒不安。最氣人的莫過於她忘不了他佔有她的那一夜。戈瑞顯然已完全忘掉了。

  斐娜浸在小浴缸裡,頭枕在缸緣,濃密黑髮浮在水面上包圍著她。她心思平和、情緒輕鬆。小木屋裡只有她一人;珍妮和瑪佳還在大房子裡服侍戈瑞用晚餐。

  斐娜沒聽到門開的聲音,但當一陣冷風令她打顫時,她意識到有人侵入。她抬頭看到一個很高的維京人站在門口,驚訝的綠眸正盯著她。

  「滾回去,維京人,把門關上免得我感冒。」

  他關上門,卻從裡頭關的,然後走近她。斐娜低頭確定一下頭髮是遮蓋著身體,然後存疑地回看那侵入者。她以前沒有見過這人,但他的身架使她想起戈瑞,於是眼睛慢慢地欣賞他。他的臉俊秀悅目,而且有著幽默及親切之神。

  他顯然不懂她的命令。這語言障礙實在真煩人。她本可說清楚,但她仍不願。反之她以手勢要他走,但他只是搖著頭,仍然帶著笑容。

  「滾,該死的!」她挫折地叫道。

  「你不必生氣,小姐。」

  她眼睛瞪大了。「你說我的語言。」

  「是的,年輕時戈瑞教我的。」他說道。

  「你是誰?」她終於問道。

  「伯凌。」

  她的表情瞭然。「如果你是來找珍妮,她不在。」

  「我看得出,」他說且靠得更近。「原來你就是戈瑞的新奴隸,我久聞大名了。」

  「彼此彼此,」斐娜怒駁道:「我不尊重一個不承認兒子的人。」

  伯凌顯得好震驚,然後他皺起眉頭。「原來珍妮是個長舌婦。」

  「別怪珍妮,」斐娜冷冷地說:「她談到你時只有愛和驕傲,根本沒怪你的懦弱。你不在乎別人抱你兒子的母親嗎?」

  他臉上掠過一抹深痛。「我在乎,但我對它還沒辦法。她是屬於戈瑞的。」

  「而你不敢向他要她。」斐娜不屑地說。

  「小姐,我是怕他拒絕,因為那樣我就不能再提了。」

  「如果我是你,我就拿我所要的,你們維京人似乎一向如此呀。」

  伯凌突然令她吃驚地笑了。「原來你真如他們所說的,自大且直言無諱。我看戈瑞還沒馴服你。」

  斐娜不顧原先的憤怒而笑了。「如果你看清楚點,你會看出戈瑞才是被馴服的人,他鬥不過我的。」

  「我懷疑戈瑞是否同意那點。」他說,走到缸邊。

  斐娜頑皮地盯著他。「你喜歡所見的嗎,維京人?」她逗著,訝於自己竟會如此。

  「絕對地。」他答道。

  「呃,如果你想多看點,現在可以忘了。我會自己選愛人,不是他們選我。而你,絕對地,不是其中之一。」

  他開懷大笑,綠眸閃爍著。「那是個在我擺佈下女孩的大話而已。」他以一根手指潑水,笑臉朝她。

  「小心點,維京人。」她的聲音冷硬了。「如果我傷你的話,珍妮永遠不會原諒我的。」

  「哈!」他低笑。「而你無疑地會告訴她,是不?」

  「是的。」

  他後退。「呃,你不必怕我,小姐,我不會動你。」

  她對他笑。「我不怕你,伯凌,我不怕任何人。」

  他揚起眉毛。「甚至戈瑞也不?」

  「尤其不怕戈瑞。」

  「你最好怕,小姐。」他認真地說:「別太看輕他了。」說完他轉身離開,留下她疑想著他那意外的警告。

  ☆     ☆     ☆

  戈瑞單獨坐在長桌,吃完烤魚,兀自沉思。狗躺在他的腳邊,尾巴拍打著地板,耐心地等吃一塊肉。大部分時候戈瑞喜歡這份寧靜,但有時像此刻,他幾乎希望他留在他父母家而沒搬進這寒冷空洞的房子。他想念家人的溫情,談天和作伴。甚至亞美也不陪他吃飯,因為她只在他出門時才待在這房子裡。當他在家時,她就和兒子住她家。而今他要她管理的奴僕又少了,她一星期只來兩次。

  戈瑞心不在焉地丟塊肉給牧羊犬。不久僕人們就完工要回到他們的木屋過夜了,然後他會完全孤獨地待在大房子裡,只有狗兒陪他上床。三年前他想的並非如此,他錯得離譜了。他本希望有個能增加人生樂趣的新家庭,一些能看著長大的兒子,一個能暖他床的心愛太太。沒有比坐在這桌子上還傻的笨蛋了!如今他不再與任何女人共享人生,不再信任得足以付出他的愛,他絕不再受那種傷害了。

  當珍妮的笑聲從廚房傳來時,狗兒抬起頭來。不久伯凌走進大廳,唇上有抹滿足的笑。他跟戈瑞打了招呼。

  「我打賭你來拜訪時,陪那女人的時間多於我。」戈瑞愉快地說,樂於有人打斷他的沉思。

  「我承認她的陪伴比你的更怡人。你的性格太尖酸,而她,哦!那麼甜美。」伯凌笑道。

  「哈!我早該知道她是你來的唯一理由。」戈瑞說,假裝受傷害。「那麼去吧!我放她假去侍候你享樂。」

  「你傷了我,戈瑞,」伯凌雙手捧心地說:「一個人追尋女人作伴勝於知心朋友的日子才是遺憾吶。」

  「啊,」戈瑞不再逗笑了。「那麼你為何好久沒來?慶功宴我沒見到你,該說從我們回來後就沒見到你了。」

  「我一直在收割我那幾塊田。不像你,我人手不多,得親自去煩那些作物啊。」

  「你該求助的,伯凌,我的田一個月前就收割完成了。奴隸們都沒事可做,我也是。」

  「或許明年我會--但得付工錢。」

  「去!你對友誼也要談價錢啊?現在是你傷我了!」

  「那麼我可要你兌諾喔,戈瑞,如果你東航及時回來的話。」

  戈瑞一臉驚訝。「春季你不跟我一道去?」

  「我還沒決定,」伯凌嚴肅地說:「冬季我不在時,我母親過得不怎麼好。」

  「我們第一次貿易時做得不錯,這次是為了賣奴才耽擱得太久,但下次不會了。」

  「到時候再說吧!」伯凌說道。

  珍妮端來一壺麥酒,兩人都沉默了。戈瑞看到伯凌和那女孩交換的眼神,幾乎嫉妒他們共享的關係。但願他能那麼輕鬆地要個女人,而不讓自己涉入。

  在珍妮走了後,伯凌笑著靠近戈瑞。「我來這裡的途中碰到你的新女奴。」

  「哦?」

  「是呀!我先彎到女奴屋去看珍妮在不在,但卻發現那黑髮美女在洗澡。」

  戈瑞的眼睛陰沉了。「哦?」

  「我不懂你為何讓她遠離,你的床大得夠兩人睡呀!」

  「哼!」戈瑞哼道:「你一定沒跟她說過話,不然你不會這麼說。她是朵玫瑰,沒錯,但是太多刺了。」

  「哦,我跟她說過--還不少。」伯凌笑道:「她大膽地挑逗我,然後,轉頭又威脅我如果我敢動她的話。」

  「你動了沒?」戈瑞寒著臉。

  「不,但我打賭下次碰到她的人會。你不介意共享那妞兒吧?」

  「我何必?或許那可教訓教訓她。」戈瑞尖酸地說。

  伯凌笑了。「你還沒實現慶功宴上所作的諾言吧?那妞兒還沒馴服,是不?」

  「你不必提醒我那醉後的承諾。」戈瑞苦著臉。他記得太清楚了,那天若非酒醉,他不會被激得當眾承諾要馴服斐娜。

  「那她不替你工作羅?」伯凌問道。

  「不,她在馬棚裡工作。」

  「你允許?」伯凌顯得好驚訝。

  「這是她唯一同意的事。」戈瑞勉強承認。

  伯凌的笑聲響透大廳。「那麼她說得對!你才是被馴服的人,不是她。」

  「她那樣說?」

  伯凌笑聲止了,看到滿臉怒容的朋友而皺起眉頭。「算了,戈瑞,別因我的話而傷了那妞兒。」

  「她不會被傷害,但明天她就不會那麼自得其樂了!」

  一股黑雲似乎裹住了戈瑞。伯凌看著他內心歎息,他好後悔他那輕率的快語,但願那女孩別因此而受傷害。

  ☆     ☆     ☆

  戈瑞走向奴隸捨區,每一步都帶著醞釀的憤怒。他悄悄地推開女奴的門走了進去,餘燼的紅光助他找到目標,於是他走向她。

  斐娜熟睡在爐房旁的草墊上,蜷蓋著一張舊毛毯。黑綢狀的秀髮散在身後,長睫毛像把小黑扇蓋著眼簾,微張的雙唇像粉紅玫瑰花瓣般地嬌潤。她這般甜美無邪的睡相擾動了戈瑞的血脈,因而已忘了她清醒時是個女魔的事實。

  他彎身輕輕地拉開毛毯。當冷風襲上她裸露的腳時,她娥眉微皺地把腳縮到胸前尋求失去的暖和。她那嬌小的身子掩在一件粗劣過大的睡衣裡。戈瑞清楚地記得那柔軟的手臂,修長的腳,圓實的乳峰和平坦結實的小腹。他也想像得出那柳腰的曲線,誘人拍打的圓翹臀部,柔滑的後背和他親吻的頸窩。

  戈瑞趕緊把這些幻象搖開,免得它們混淆他神智,使他像只發情的雄馬般地不顧隱私性了。他迅雷般地用手蓋住斐娜的嘴,以免她驚叫吵醒其他人。她的眼睛立刻張開,但在她看出誰侵襲她之前,他就抱起她摟在胸前,然後抱著她走出屋外。

  當他走到馬棚時,才放下她。她憤怒地面對著,長髮垂到腰際像件黑色大斗篷。然後她認出他,而怒氣全消了。

  「哦,是你啊!」她說,口氣中有著不擔憂他之意。

  「還會有誰?」

  「你朋友之一呀!」她回嘴道:「那個被我所傷叫拜洋的會為報復暗算我的。你老哥也想找我算帳。」

  「你怕他們?」

  「不,但我不會傻得小看他們。」

  「你只小看我是嗎?」他吼道。

  她吃驚地看著他。「我何必怕你,維京人?你已使出最壞的一招,但事實上那並不怎麼壞。」

  他靠近她一步,怒氣再次直冒。「剩下的路要我抱你走,或是你要自己走?」

  「不,我不跟你走。我不喜歡為了供你享樂,半夜被吵醒。」

  「供我享樂並非我們的目的,妞兒。」

  「哦?那麼是什麼?」

  「你來不來?」

  在她因好奇心而說好之前,他就抓起她手肘推她走在前頭了。她拍開手,而當石塊使她意識到赤腳時,她停住腳步。

  「你為什麼停下來?」他不耐煩地問。

  「你希望我的腳流血嗎?看來你得抱我了。」她說,臉上有著淘氣的笑。

  他猶豫地怒瞪她好一會兒,然後才抱起她。她立刻用手緊緊地圈住他脖子,而聽到他不贊同的低怨聲。他迅速地走向後門通往二樓的石梯,三步作兩步地上樓去。她的體重在他懷中似乎不比一堆羽毛重。

  一進房內,他立刻放下她,但斐娜故意讓雙手在他脖子待久點才放下。他面無表情地推她走在前頭。

  從他佔有她那晚後,她就沒進過這房子,而今她立刻注意到這地方已有些改變了。地板上已鋪上地毯,黑銀色邊緣鑲金絲,整個氣氛顯得相當溫暖。

  當斐娜看到他們正走向他臥室時,她猶豫著,但他推她進去,然後關上門。她轉身向他,雙手叉腰,眼光怒閃。

  「你騙了我嗎,維京人?我們來此有何目的?」

  「我們的『目的』,我想會是漫長的。由於知道你厭惡吹風,所以我選這房間談,因為它是屋裡最暖和的地方。」

  「真周到。」她諷刺地說。

  的確,這房間真舒適。爐中的火使全室暖洋洋的。斐娜注意這裡也改觀了,兩張藍金圖案的大地毯銜接地鋪在冷地板上,壁上也掛著兩張大壁毯。室內也添了張無背的睡椅,罩著藍白的錦鍛。

  斐娜驚訝地看盡這一切,然後再看向戈瑞。「呃,現在你能說我為何來此嗎?而你又為什麼那樣神秘兮兮地把我抓來?」

  他聳聳肩,走到放有酒和一盤起司的小桌。「我不知你的情緒,所以我選擇不會讓你驚叫吵醒其他女人的方式。讓她們只因我們有事解決而失眠是沒必要的。」

  斐娜僵挺了。「我們已解決一切了,不是嗎?」

  「不,我們什麼也沒解決,小姐。」

  「但我替你工作,」她提高聲音應道:「我賺取所需!你還要我怎麼樣?」

  他走到牆邊的櫃子裡取出一件灰白鑲白毛的短袍,然後走到她面前幾寸遠站住,因此她得抬頭看他講話才行。

  「沒錯,你快樂地工作,但不像我所要的。我允許你,是因為一時看不出有別的方式,奴隸不該由工作得到樂趣的,小姐,然而你卻是。」他停了一下,「不再是了。」

  「哦?」

  他冷笑一聲。「我們從頭開始,你得做原先分配給你的工作,而且你得從這個開始。」他說,把短袍遞給她。「這件腋下有個小裂縫需要補一補。」

  她嚇呆似地看著他。「老天!」地誇張地叫。

  「叫天也沒用,你只能跟我交涉。」

  「我不做,戈瑞!」她怒道,把袍子丟到地上。

  他再聳聳肩,平靜地走回桌邊。「那你得留在這房間直到你改變心意。」

  「不,只到你睡著時,維京人。」

  「那顯然你得再次受管,狗兒,」他叫,白牧羊犬從床上跑來。「守在門邊,別讓這妞兒離開。」

  這畜牲似乎聽懂每個字。它轉頭看看斐娜,然後走到門邊去躺下。斐娜狠狠地瞪了狗一眼,然後以同樣的神情轉向它主人。

  「我一直試著不恨你,維京人,因為我到此不是你個人的錯,但你卻讓我很難做到!」

  他一臉嘲笑。「儘管恨我吧!小姐。這改變不了事實。我對你的感覺也不會改變,因為從你來至今都是個壞脾氣,找麻煩的妞兒,是我不想要的眼中釘。至少我們知道彼此的立足點啦!」他喝乾一杯酒,然後開始脫衣服。

  「現在又怎麼樣了?」

  「我們已有個結論,所以今晚沒什麼可談了。上床去,小姐。」

  「我再也不累了。」她尖酸地說。

  「那又如何?」

  「你也許能強迫我待在這房間,但我才不跟你同床共眠!」她吼道。

  「哦?」他揚起眉頭。「根據上次你躺在那裡要求更多的作風,我還以為你喜歡這遊戲哩。」

  「你想錯了!」她斥道,滿臉通紅了。

  「呃,沒關係。既然我不介意分享我的床,你會睡在那裡。但別怕,小姐。我不會佔你便宜,因為你在這房間不會有享樂的。現在上床去,即使不睡,那就考慮你的頑固吧!」

  ☆     ☆     ☆

  斐娜的身體促使她恢復意識。它似乎叫著:醒醒,醒來看看什麼享樂等著你。睡夢漸散,她眼睛慢慢張開,訝於她所感受到的奇特情慾,而當她明白怎麼回事時,那情慾更完全擴張了。

  她面牆側躺,雙手放在枕上,一腳彎屈,一腳直伸。她躺在柔軟的毛毯上,跟以前一樣地熟睡在戈瑞身旁。但此刻她的睡衣已拉到腰際,使得臀部和腳完全裸露。

  她靜躺著,設法平穩呼吸假裝她還在睡。戈瑞的胸部貼著她的背,體熱則透進她的睡衣裡。手臂橫在她的腰上,手指則在睡衣下輕逗著她的乳峰。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吹在脖子上,又熱又癢的,而他的手慢慢往下移,滑過平坦的小腹,然後至臀部,再到她的大腿。那觸覺使她雙腳都起雞皮疙瘩了。

  他的手指來回撫觸她誘人的肌膚,她一直按捺住當那含帶挑逗的手指輕觸肌膚時所引起的陣陣慾火。

  斐娜驚歎地聽到一聲輕柔呻吟從雙唇間吐出。她知道她該逃,該溜,但反之她卻慢慢平躺以便那些探侵的手指好開路。當她看到戈瑞灼熱的眼神時,她唇角浮上一抹誘人的微笑。

  「也該是你醒的時候了,妞兒。」他挑逗地低喃著。

  平時那麼狂妄粗魯的他竟能如此熱情體貼真令她驚訝。但她並不在乎,這也令她驚訝了;其實她還期待這時刻哩。上次他們如此時,她體會到極妙的興奮,但她也感覺到還能達到更強烈的歡樂。

  「我記得你說過我在這床上不會有享樂的,維京先生,」她說著,以手指玩弄著他胸前的金毛。「你說的話連一個晚上都守不住嗎?」

  「我似乎是,小姐,」他粗嘎地答道,低下微啟的雙唇輕吻了她。「說得太快了。但你得怪你自己,因為事實上,你一旦上床,你那男人似的作風就粉碎了。」他朝她笑。「為什麼呢?」

  她聳聳肩,然後淘氣地笑道:「我發現偶爾當當女人也不錯,而我不會羞怯得不敢承認。」

  「羞怯,哈!」他笑道。「絕不會那樣!」

  「你知道就好,維京人,」她回道,雙手移到他後頸拉他近點。「現在你就不會因我的行動而吃驚了。」

  她飢渴地吻著他,而即使她說過那些話,他還是吃驚了。不過她的親近誘使他失去自製卻是事實,她使他熱情得瘋狂更是真實。她催促他佔有她,而他毫不猶豫地照作了。他們互享著肌膚之親,緊緊互擁著對方。她溫柔地望著他。他覺得她雙腳圈住他臀部,然後他就迷失於狂熱的歡悅之中了。

  戈瑞喘著氣,全身壓在她嬌體上,頭枕在她頸窩。最後他移身要起來,但她雙手鎖在他腦後,緊摟著他,而且雙腳仍圈著他的臀部。他質疑地低頭看,而注意到她眼中的誘惑,雙唇性感的輕顫。

  「讓我瞧瞧你的精力,維京人!」她輕喃著,在他底下輕扭著胴體。

  「老天,女人,你不害羞嗎?」他不相信地問道。

  「為什麼?」她不屈服地回嘴,「我喜歡,這是可恥的嗎?我該假裝不是如此嗎?」

  「不,但沒有女人曾對我要求更多。」

  「別拿我跟你的其他女人比,維京人!」她激烈地說,且放開了他。「如果你沒精力滿足我就滾開!」

  他抓住她推他前胸的手,硬壓到她兩側。「你使的手段並不漂亮,女強人。」

  他又開始故意挑逗她,同時以痛苦的吻壓向她雙唇。但沒有一會工夫,情慾的火花再度燃起。戈瑞的體內似正燃燒著熊熊的烈火,像要將她吞噬般地擁吻著斐娜。他的吻變得更激烈,更索求。他可以感覺到她的手在他背上滑動,抓著他的背肌。她開始低聲呻吟,雙手再次圈上他後頸,越抓越緊好像她正握著寶貴的生命似地。即使他自己已意亂情迷,但他還注意到她的縱情,最後她倒抽著氣地僵挺了,指甲像貓爪般地戳進他肩膀。她瘖啞地低喚著他的名字。在那一刻,他與她共享最高層次的爆炸之樂。

  這次當他移到她身邊時,她沒反對了。他們倆都喘著氣,精疲力倦地躺著。當她輕碰他肩膀時,他起反感了,怕她再要求他更多。

  「現在還不到早上,小姐。」他倦怠地說,眼睛閉著。「睡個回籠覺吧!」

  「我只是想謝謝你,戈瑞,如此而已。」

  他睜開眼睛看到她臉上溫柔的表情,接著她就轉身離開他,且拉下睡衣來。他緊盯著她後腦,想著這女人擁有那麼多不同的層面,他最喜歡這一個。

  他的表情柔和了。「來這裡,妞兒。」他低啞地說,把她拉回懷中。他知道她不會拒絕,而這更使他高興。她貼靠著他,而他無疑地曉得他不必多費力就會習慣於這女人的。

  「這真好,戈瑞,不跟你吵。」斐娜貼在他胸前輕吐道,已經半睡狀態了。

  他兀自笑著,下意識地更擁緊她。她對他的影響力真驚人。如果她繼續如此,他會再要她的。

  「是的,斐娜,這的確真好。」

  ☆     ☆     ☆ 

  斐娜隔著小桌坐在戈瑞對面,眼前放著她的早餐。她後靠在椅子上,翻著她的食物,每隔幾分鐘怒瞪戈瑞一眼,但他太專注於他的早餐了。

  他把她關在這房間至今已一個星期了,每天只有牧羊犬與她作伴。戈瑞親自為斐娜端飯來,卻整天留下她單獨在房裡,只有晚上才回來。從頭一夜之後,他就沒再碰過她,甚至當她堅持睡沙發而不和他睡在床上時,他也讓步了。

  他們共度良宵醒來的那個早上,她因回想到所做之事而毛骨悚然。表現出那不比放蕩妓女好的行為的人不是斐娜,而是她那下賤的女性肉體。那肉體為了探知禁果的全貌,甚至挑逗誘使戈瑞讓她瞧瞧。他是激起她從不知其存在的體內慾火,但永遠不會再有了。她所經驗的絕妙喜悅是可以否認的。是的,她不需要那種心醉神迷,因為她得付出太多才能再得到它……

  雖然想改變這事實是太遲了,但若讓它再發生,她會死。她傻得以為戈瑞會因它而改變心意;他仍堅持她得奉命伺候他。為此她不能原諒,即使他們之間非常親密也不行。

  狗兒就躺在他們的腳之間,斐娜無意識地餵它一塊肉,在家時她就習慣餵她父親的獵狗了。當白色牧羊犬舔著她的手要求更多時,她才發現她所做的,且看到戈瑞朝她皺眉頭。好,她不懷好意地想著,這比他近來常有的自信笑容好多了。

  「什麼使你不高興啦,維京人?」她故作無知地問,雖然眼光中閃著淘氣。「你怕我已把狗對你的忠心奪走嗎?」當他臉色更陰沉時,她更樂了。「你不知它和我已成了朋友了吧?但你把我們關在一起,還期望什麼呢?要不了多久,它就會在我走出這房間時連頭都不抬的。」

  戈瑞冷冷地瞪著她好久後終於答道:「如果你說的是實話,小姐,那麼是我該把門上鎖的時候了。」

  斐娜臉色灰白。「你不會的!」

  「我會的,」他答道,口中有冷刺。「既然我沒別的事好做,今晚就親自加上個鎖。」

  「我只是逗你的,戈瑞,」斐娜故作輕鬆地說:「你可以信任你的狗。」

  「我不信任的是你。」他指出,忿忿地走出門去。

  「你到底要把我關在這裡多久?」她生氣地問。

  他在門口轉身,那抹嘲笑又浮上他唇角。「不是我把你關在這,是你自己。你只要聽我吩咐侍候我,就可以享受別的奴隸所擁有的隱私權。」

  「你這狂妄,討厭的豬!」她吼道,手握拳頭站起來。「你會先下地獄的!」

  「你是個頑固的妞兒,」他不在意地諷道:「但你會發現我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說完,他走出門去,留下氣得發瘋的斐娜,於是她端起整杯牛奶拋向門去。看到零散的碎片,她並未停在那兒。她眼露凶光,又翻倒了小桌;整桌食物散了一地,狗兒也避開了。她毅然走到床邊把床單撕開,然後走向戈瑞的櫃子,把裡頭的東西翻得一房子都是。

  由於專心於她的發洩,她沒有注意到戈瑞回來。她從身後被抓且投到床上去。

  「你的脾氣就像小孩子,而不是我所認識的女人!」他吼道,跟著她來到床上。

  當斐娜轉身面對他,他正跪著舉手要揍她。她不畏懼地盯著那拳頭,激他儘管使出來。但戈瑞猶豫了太久而讓衝動過去了。他低咒地放下拳頭離開床,然後盛怒地低頭瞧她。

  「你耍夠脾氣了,妞兒。你得在傍晚前整理好這房間,不然今晚你勢必餓著肚子上床。如果你認為餓一晚沒關係的話,那麼再考慮一下,因為除非工作完成,不然你將一直沒東西吃。」說完,他拽上門離開了。

  「我該怎麼辦,狗兒?我該不顧一切餓壞自己嗎?我並不喜歡,但卻可讓那獨裁者知道他不能命令我,去他的!」她叫道:「他為何要對我這樣?他會撕下我的自尊踩到地上!」

  在這之前,一切都很順利,她想著。如今他會讓我挨餓的。是的,他說出的話是不能收回的,這次我得讓步了。

  ☆     ☆     ☆

  戈瑞登上小山坡,讓馬在那兒休息。他雙手理理蓬亂的頭髮,他一整天都賣力地騎馬奔馳,有時甚至不知身在何處,任由馬兒帶著他跑。然而戈瑞仍未消除心中重壓,那從他離開不遜的斐娜之後就好重了。她的命運,他要的那一個,就像朵黑雲罩著他。

  他為他所說的話咒罵自己不下百次,那些話很可能結束那女孩的生命。她真會那麼頑固嗎?而且為了那些不值錢的尊嚴?他該順其最初衝動,狠狠地揍她。但他一想到要打她那美好的臉蛋就毛骨悚然了。如果他回到房間發現它還很亂,怎麼辦?如果這次他再讓步,他將永遠管不了這女孩。如果他們倆都不讓,那女孩會死……如果他多瞭解點她的個性,那麼也許能預測她會如何反應。但誰能點醒他呢?

  「笨蛋!」他大叫:「該有人能告訴我些那頑固女人的種種啊!」

  戈瑞轉向他父親房子的方向。不多久,他走入艾西爾那漫煙的大廳,看到他父親和浩夫正下著棋,他母親忙著縫衣服。

  「呵!什麼風把貿易王子在這時候吹到我們寒舍來呀?」浩夫逗趣著,「我還以為你所有空閒時間都花在數財產上哩!」

  「不,一半就夠啦,」戈瑞回逗著,雖然他沒說笑的心情。「我是來跟一個新奴隸談話的。」

  「只是談話嗎?」浩夫問道,然後拍膝捧腹大笑。

  「夠了,浩夫,」艾西爾嚴肅地說,因好奇心激起,他轉向戈瑞。「哪一個?」

  「斐娜同族之一,」他答道:「哪一個都沒關係。」

  「哦?」

  戈瑞苦著臉。「爸,我看得出你臉上的疑問,但別問。現在有問題要解答的人是我。」

  「斐娜的同族嗎?」文西爾笑著應道:「你要多瞭解她,是吧?」

  「是的,我要知道她的自尊到什麼程度。」他承認道。

  「你不對勁吧,戈瑞。你對那女孩有問題?」

  「你可別光說著我--是你欣賞她的精神的。」戈瑞頂嘴道:「你真以為她會適應這裡的新生活嗎?」

  艾西爾歎口氣。「那你是不喜歡那女孩羅?」

  「我還沒決定她在床上給我的歡樂是否值得她給我的麻煩。」

  「把她給我,」浩夫插進嘴,「我會知道該怎麼應付那好強的女人。」

  「你會把她的精神和意志破壞無遺,」艾西爾對他大兒子說:「一個有精神的女人是值得擁有的,但必須溫和馴服,而不是摧毀。啊,戈瑞,如果她為你付出忠心的話,那將是無人能比的。」

  「你是經驗談嗎?」戈瑞問道,溫和地看向他母親。

  「是的,」艾西爾低笑,「雖然我知道我不值得那種忠誠。去找你的答案,兒子。那些女人在後面。」

  ☆     ☆     ☆

  戈瑞離開他父親的房子時,覺得比來時更迷惑,更不高興。蒂拉的話令他不舒服,他帶著一般低氣壓回到家。幾分鐘後,戈瑞來到他房門前,猶豫一會兒,猜想他會在裡面發現什麼。他以一手端著食物盤,一手扭開門把走了進去。狗立刻來到他腳邊搖尾巴。

  「去吧,狗兒,你的晚餐在樓下。」他等牧羊犬衝出房間才用腳關上門。燭台上只點著一根臘燭,但在昏暗中他看得出房間整理好了。他頗為驚訝,極目再找,看到斐娜坐在椅子上瞪著爐火。他放下托盤後走向她,看著她,重新想著她姊姊說的是不是真的。斐娜只是跟他玩花樣嗎?再說,她又何必說話呢?

  「你為何拖這麼晚呢?」斐娜問道:「我餓壞了。」

  他苦澀地猜想她是否因餓了好一陣子,受不了了,才整理房間。「啊,是晚了。」他答道,走去添火,然後站起來等著攻擊的開始。當它沒立刻襲來時,戈瑞沉思地瞧她且走到桌旁去加入她,終於感覺到自己的飢餓。吃飯時,斐娜一直沉思著,眉頭微皺著。

  「那麼,你是有事耽擱了?」她終於問道。

  「不,我只是忘記你會等我回來。」他相當銳利地說。

  然而她突然笑了,弄得戈瑞一頭霧水。「好,我很高興你能輕易忘記我,維京人。」

  「怎麼說?」

  「沒什麼!」她笑著回問:「你以為我喜歡自己纏在你腦子裡嗎?不,因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不管是好是壞,我不希望在你心目中有份量。」

  「根據你至今的行為,小姐,你證實這點的方式可真奇怪。」

  「那麼我是在你心中羅?」她無邪般地問,聲音中有笑意。「真抱歉,戈瑞。我想我是該改變我的方式了。」

  他放下食物狠狠地瞪著她。「你在玩什麼花樣,妞兒?」

  「沒花樣。」

  「那你是說你現在要服侍我啦?」他問,茫然於這突然的改變。

  「是的,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我任你差遣,戈瑞。贏得這勝利,滋味好不好?」

  基於某種原因,他覺得輸了,但他絕不承認。「很高興你終於講理了。」

  「你可曾讓我有所選擇,戈瑞?」她略帶苦澀地反問。

  當她眼光避開他繼續吃飯時,他觀察著她。他仍然不明白這改變。在那麼堅決的反抗之後,在她毅然面對挨揍之後,他還以為她至少會忍受幾天不吃才屈服的。難道這真像她姊姊說的,只是一項試驗,好瞧瞧她能嬴多少嗎?

  「你的臥室已整理好,戈瑞,短袍也補好了。」她推開她的空盤子站了起來。「如果今晚你不再需要我,能允許我回到女奴房去嗎?」

  在回答之前,他猶豫著,藍眸子盯著她。「不。」

  「哦?那還有什麼要做的?」

  「沒事要做,小姐,但你不會再跟其他人住在一起。從今起你就睡在亞美來時住的那個房間,就在裁縫室對面。」

  「為什麼?」她無禮地質問道,眼神灰冷,雙手叉腰。

  他存疑地揚起眉毛,回答時聲音中有絲嘲諷。「我還以為你要任我差遣了,小姐。你說話不算數嗎?」

  他看得出她後背僵挺,眼冒怒火,但回答時聲音卻驚人地冷靜。「聽你的。」

  然後她嚴肅地離開房間,留下他想要她伴在身旁的理由。

  ☆     ☆     ☆

  斐娜神情倦怠地走入廚房,因為她晚上沒睡好。狗兒一看到她就跑來嗅她的手,直到她拍拍它之後才回到它的窩去。

  「早安。」斐娜招呼著珍妮。

  「哦,斐娜!」珍妮叫道:「老天憐憫,我們好擔心你哩!當主人把你鎖起來時,我們不知怎麼回事,而且也不敢去問他,他最近情緒一直很惡劣。」

  「只因為戈瑞不同意我跟伊林一起工作。還有我的長程跑馬,」她補上一句:「他要我在這裡工作。他把我拘在他臥室裡是我自己的錯,因為我拒絕他所指定的工作。」

  「但現在你同意了,」珍妮說:「戈瑞主人今早說,以後你會幫我們的忙。」

  「是的,我會。」

  「你好像不高興,」珍妮答道:「其實也沒有很多要做的事,斐娜。」

  「我反對的不是工作,珍妮,而是戈瑞在我準備以太太的心情侍候他時,要我以奴隸的身份侍候他。這就是令我難受的原因,我必須毫無婚姻利益地任他差遣。」

  「假想他不是你本要嫁的那個人吧!」珍妮建議著。

  斐娜笑了。「我懷疑那會有多大幫助。」她替自己盛了一大碗燕麥粥。「你說這沒什麼好做的。那為何我剛來時,你整天累得那個樣子?」

  珍妮做個鬼臉。「那是因為亞美在這裡,每當她來時都如此,她自己沒有奴隸,所以她以使喚我們為樂。她還是一個受不了別人偷懶的女人,只為了讓我們整天有事忙,她會要我們去打掃一塵不染的房間。幸好戈瑞在家時,她一星期才來一兩次。」

  「戈瑞知道她是個嚴厲的管家嗎?」

  「不,但也沒人有膽去告訴他。照理說,亞美也是他家人。她的私生子跟戈瑞是同父異母兄弟。」

  「原來如此。」

  「她也是附近唯一沒有家人或田地要照顧的人,所以戈瑞主人需要她。別人離家時有太太管家--戈瑞有亞美。」

  「所以在斥責她過分嚴厲之前,他會考慮再三。」

  「是的,我是這麼想。」

  「但那太可怕了!」斐娜生氣地說:「真該有人告訴他這情形。」

  「沒那麼糟,斐娜。他在家時比外出時多,當然去年冬天除外。不過,那不會再發生了。何況,他在家時不常使喚我們,只要按其所需侍候他,還有當他招待客人時,敬待他們就行了。」

  「還有滿足他們每種需要。」斐娜嫌惡地加上。

  珍妮笑了。「啊,這些維京人真喜歡享樂的。」

  「縱淫的畜牲!」斐娜眸道,灰眸閃著不屑。「我可以當僕人,但卻不做那事。他若要,可以餓死我,但我絕不當他的妓女!」

  「他那麼做了嗎?」

  「不,但他威脅過,」斐娜承認道:「他就會耍花樣。」

  「或許你不必擔心,當客人來時,你可以像以前般地躲起來。他們會到女奴房找我們,但你可以再待在裁縫室。」

  「我不再回女奴房,」斐娜說,她仍不明白為什麼。「戈瑞要我住亞美的房間。」

  珍妮笑了。「也許你真的沒理由擔心。看來戈瑞想獨佔你了。」

  「不,若是那樣,這星期我在他房裡就不好受了,但我沒有。他對我沒興趣。」

  「他還沒碰過你?」珍妮驚訝地問道。

  斐娜的臉紅得根。「有啦,但只有兩次,」她難為情地怒道:「而如果他再試的話,他會後悔的!」

  「無疑那得等一陣子的,」珍妮說:「那人費力地想不要女人,他不信任她們。而如果你記得它的原因,也許那就是他最近情緒惡劣的原因。莫娜回來了。」

  「回來?」

  「是的,幾天前,伯凌告訴我的,似乎是她富有丈夫撒手西歸,她以個有錢寡婦身份回到她家,那只會帶來麻煩而已。」

  「怎麼說?」

  珍妮皺了眉。「伯凌說她有再吸引戈瑞注意的念頭。」

  斐娜的背僵了。「他會再要她嗎?」

  「她是初戀情人,不容易忘記的。然而她真的傷他好重,我的看法是若他還要她的話,那才是蠢哩!但誰能看得出男人的心思呢?」

  「只有他自己,而大部分時間他也看不清的。」斐娜有些苦澀地低喃著。為了知道戈瑞的心思,她會付出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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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2 02:11:55 |只看該作者
第6章

  第一次下雪遲遲不來,直到秋末才降。夾帶著一場暴風雪持續了一整個星期,湖泊和水池都結冰達四至五尺厚。土地上鋪了一層白茫茫,而很少人習慣於冒冰風凍雪之苦。戈瑞卻是少數中之一,他在暴風雪來前一星期出門,甚至到它結束時都還沒回來。

  風雪穩下的那一天,艾西爾來到戈瑞的家,隨身帶來了一匹駿馬。他太太曾告訴他(琳玲告訴她的)說這匹傑出的馬曾屬於斐娜女爵。至今三個月之久,他還一直懸念這黑髮女郎。他自己兒子和她的不愉快更沒讓他覺得好過。他後悔把她給了戈瑞,因為雖然這幾個月來他沒親自來看她,卻怕她在戈瑞的壞情緒下過得不好。

  艾西爾把她給戈瑞是希望以她的精神和美貌,能使他忘記那個害一個快樂青年變成冷酷諷世者的潑婦。當戈瑞去找那女孩的姊姊,一個月後又跟她姑媽談好久,艾西爾以為這是好現象,不久他原來的兒子就會回來了。但在那之後,戈瑞的不悅情狀並沒改善,實際上更糟。艾西爾猜不出為什麼。如今戈瑞又一次上山就好久,艾西爾根本見不到他。

  戈瑞的外出越來越久,而這一次北上狩獵竟長達三個星期。雖然艾西爾開始有點擔心戈瑞的安全,但他要再等幾天才著手搜尋,浩夫早在暴風雪開始就催他了。

  「呵唔,老人,你在那裡?」

  伊林從馬棚後面跑出來,身著五顏六色的皮毛。「我聽到了。」他有禮地應道。

  艾西爾不悅地瞧著他。「看來戈瑞仍把皮毛浪費在你們這些僕人身上。」

  「是啊,我們比你有的那些可憐傢伙暖和多了。」

  若換別人說這種話,艾西爾是不准的,但他卻很喜歡老伊林。他侍候過艾西爾的父親,而今伺候他兒子,這麼多年來他們相遇時都聊得很愉快。

  「我為你的馬棚帶來一匹新馬,有空間嗎?」

  「當然有。」伊林低喃著,接過兩匹馬的韁繩。

  「告訴你,它不是給戈瑞的。」

  「哦?」

  「那是給居爾特妞兒的禮物,」艾西爾粗聲地說:「等我兒子回來時,你得告訴他。」

  「老天!」伊林驚道:「你從未賜道麼好的禮物給一個奴隸?」

  「別管,老傢伙。那女孩在哪?後頭的女奴房嗎?」

  「不,她住在房子裡。」

  艾西爾訝於這個消息,然後他低笑道:「也許我畢竟沒那麼笨。」

  「你是問我的意見嗎?」伊林回嘴道,眼中有笑意。

  「去幹你的活吧!」艾西爾喝道,走向石屋去。

  ☆     ☆     ☆

  斐娜在廚房裡,由於這是石屋裡最溫暖最怡人的地方,所以她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這裡。桌子上是她早餐的剩餘物,旁邊放的是她準備殺來當晚餐的兔子。

  由於戈瑞出外狩獵,亞美又搬來住。她那持續不斷的使喚快把斐娜逼瘋了,但過一星期,這老女人就回家去,而當雪降下時,亞美就不再回來了。少了她權威的存在,珍妮和瑪佳就待在女奴房裡,而斐娜也不想冒險外出去去找她們。甚至伊林也沒來與她作伴,因為他已送來足夠一星期的食物,而且喜歡待在他那溫暖的馬棚裡。

  斐娜已達到幾乎歡迎亞美回來的地步了。雖然她們並不溝通,但亞美那慣有的自言自語還滿有趣的,有時還會令人意會某些事。

  有一次,斐娜發現亞美對愛絲有股很深且持久的恨,而那股恨波及到愛絲的兩個兒子。斐娜對此很困惑,因為亞美替戈瑞工作,她懷疑戈瑞是否知道亞美真正的感受。

  斐娜丟一塊木柴到火爐中,然後靠回椅背上瞪著跳動的火花,她不願承認,但她的確好想念戈瑞。他在附近時,她不時擔心他會對她要求什麼,或她是否會順從。當他在家時,她從未注意到時間是怎麼過的。她隨時都警覺著,以前她不曾如此有精神。每到晚上,她總是全身繃緊地等著,害怕戈瑞再來找她。但也不曾來過,從那晚之後。

  那晚她因他的粗暴行為深深地受傷了。如果他像以前那般體貼溫柔的話,也許她能原諒他。有一夜他曾很體貼而她也柔化了,那真是很好。她忘不了他曾給她的美感或喜悅。事後他曾緊緊地擁著她,好像他真的在乎她似地,而她也沉溺於他們共享的親密中。

  但上一次,他是那麼殘忍--天,她好恨他那樣。第二天她逃出石屋,想以瘋狂馳馬來發洩她的憤怒。它是有效的,她確實覺得好多了。歸途中,她遇到可倫而提議一道騎回石屋去。她現在想起來都有點好笑。

  他儼然地搖頭,憂懼地看著馬。「我走路就好,斐娜小姐。」

  「你到這裡來幹什麼?」她問,慢騎在他身邊。

  「艾利和我受命出來找從牧場跑出來的牛。」

  「真的?」

  「是呀,艾利現在正送它回去哩。」

  「來吧,可倫,」她哄著他。「我受不了看你走冤路。這到石屋很遠哩。」

  「不。」他再次拒絕。

  最後她猜到他的不願意。「你以前沒騎過馬吧?」

  他搖頭且垂下眼睛。可倫只比斐娜大一兩歲,是個臉蛋悅人的瘦長年輕人,從未抱怨他那受迫的奴隸身份。她喜歡可倫,卻不得不笑他的儒怯。

  「是你學的時候了,可倫,來吧!不然我會認為你是不喜歡和我作伴羅!」

  最後他無奈地讓步,而讓她幫他躍上她身後。斐娜好久沒有這麼無憂無慮了,於是眼閃著淘氣的神采,雙腳一挾馬肚,他們就往前奔去。可倫拚命地抱住斐娜,口中唸唸有詞。但斐娜卻開懷大笑,催馬直奔,讓可倫更抱緊著她。她沒看到山坡上騎著黑馬的人,他正看著她作弄可倫。除了讓她的愉快心情持續久點外,她什麼都不在乎。但它並沒持續。當她一看到戈瑞的怒容,未曾因他粗暴的行為而有一絲歉意時,她的火氣又直冒了。

  斐娜哀歎一聲。他整整忽視她兩個月之久,然後他開始去打獵,一去就好幾天。當他在家時,他總是很晚才進門。她懷疑他是否跟莫娜在一起,或許是他父親的女人--女奴,甚至是蒂拉--較合他的意!在那時候,斐娜總會踱方步,生悶氣,她告訴自己她有權利生氣。她本可去睡覺而不必在此等著主人找路回來的。

  有一特別的晚上,當戈瑞連續三天夜歸時,斐娜不管他跑去睡覺了。他終於喝得爛醉地回到家,不顧他的食物已在爐火上熱著,他叫醒她,抱她下樓來服侍他。

  他的態度好鬥又不容拒絕,但斐娜已氣得不怕他了。她盛了一大碗熱湯,然後重重放在桌子上,濺了半碗在他身上。她知道這弄痛了戈瑞,但他也沒表示什麼,使她氣消了。接著他遣走她,她也匆匆離開。第二天這件事一句也沒被提到。

  大響的敲門聲嚇了斐娜一跳。她覺得心跳加速,因為只有戈瑞才會那樣敲門。他會奇怪門為什麼鎖著。真的,自從有天早上她出去打水,回來時發現一隻狗被殺死丟在門階上後,所有的門都上了鎖。亞美看到那只死狗時臉色大白,卻一句話也沒說,讓斐娜懷疑誰會做這種事。

  她把門打開,準備告訴戈瑞她為何鎖門。但站在那兒的卻是艾西爾,穿著一件好重的皮毛大衣,使他看來比平常大兩倍。看到他使她一時震驚,但沒一瞬間就眼露怨恨了。

  她沒作考慮就奔回桌子上去拿原本要殺兔子的長刀,在盛怒中,她是輕率行事的。她轉身攻擊,卻發現艾西爾在她身後。他抓住她手腕,用另一手撥開她握刀的手指。然後推開她,而她跌回爐邊的睡椅上。

  她喘著氣待在那兒,看著他撿起那把刀再查查有無其餘的後才去關門。當他面對她,眼光互鎖,沉藍對石灰,似乎過了好久之後他才移開。

  「我無意傷害你,女孩,」艾西爾粗嘎地說:「你聽得懂嗎?你學了我的語言沒?」

  斐娜對他的問題不動聲色,卻保持靜止。她存疑地看著他。什麼理由使他必須在戈瑞外出時來這裡呢?

  艾西爾手中把弄著那把刀。「我也希望你如此。」

  斐娜皺起眉頭,他在說些什麼?她必須假裝聽不懂他所繼續說著的。「我想我不該來的。要你忘記我所做的,或是去瞭解為什麼,這是太多了。我恨你的族人,女孩,為了他們對我兒子所做的一切。當你有自己的兒子時,你就會瞭解。戈瑞可以原諒他們,因他從他母親那兒學會寬恕,但我不能。我們是個驕傲且報復心強的民族,但我卻錯在將報復施於無辜的你和你的族人。」

  「是你們北方的居爾特人無故把我的兒子關在陰暗的土牢裡達一年,當時他才十七歲。他們不給他營養,只供一些狗也不吃的剩菜。他們苛刑他,卻小心得不殺死他,因為他們打算在別的維京人侵略他們時以他當人質。當戈瑞逃回我們這裡時,他只剩一身皮包骨。花了一年才恢復體力痊癒創傷。」

  艾西爾終於看向斐娜,藍眸中滿是悲傷。「我知道你不懂我說什麼,女孩。這樣也好。」他歎道:「我喜歡你,女孩。我欣賞你的精神,而且我後悔俘虜了你。然而,你永遠不會知道的,因為我有著傻瓜般的自尊。如果你懂的話,我是不會跟你說這些。但至少我會嘗試補償的,希望有一天你不再像現在這麼恨我。」斐娜好想以挪威語跟艾西爾說話,讓他知道她懂他說的每句話。這樣羞辱他可以給她些滿足,但她不願放棄這也許可助她逃跑的秘密武器。何況,她因她自己族人對戈瑞的行為而不安,而且能瞭解艾西爾為何想要報復(即使她還不能原諒他)。畢竟,戈瑞是在侵略她族人時才被捕的。然而,他當時該被殺,而不是苛刑的。

  艾西爾站起來,把刀丟在桌上。斐娜看著它落下,然後趕緊看向那高大維京人。

  「啊,我知道你一有機會就會刺穿我。但別試,我還不想死,我拚戰好幾年而今想安定時,想看看孫子時,我是不想死的。」

  艾西爾走到爐邊取暖,就好像他挑戰斐娜不敢去拿刀子。或者,他是表示他願意信任她,她聰明得待在原位。他仍繼續說,也許想清除良心的不安。

  「從我第一眼看到你,女孩,你就是我心中一塊重石。但看來你在我兒子家適應得很好。啊,你是過得很好,而戈瑞卻情緒惡劣。你知道原因嗎?」他突然苦起臉。「呸!就好像你會回答我似的,我跟一個不懂我說什麼的女孩說一大篇,真是傻得可以,而且甚至傻得把匹駿馬贈給女奴。到底著了什麼魔,我才做此決定--哎,做已做了。戈瑞會不高興的,但也許當他知道那匹灰馬在家鄉時是你的時,他會允許你騎它。」

  斐娜必須垂下眼睛,才不致讓他看到那突閃的喜悅。她不敢相信,薇珞在這裡?而且是給她的--不是戈瑞--是她!

  艾西爾走向門去,斐娜好奇地瞪著他背後。他為何要這麼做?在他對她做盡一切恨事之後,如今實在難以相信他會這麼仁慈。

  好像要回答她無聲的問題似的,艾西爾在門口轉過身來。「伊林會告訴你那匹馬的事。我不期待這會改變你對我的觀感,但這是個開始。」他低笑。「我的行為一定會讓你懷疑我的動機。」

  不管他任何理由,薇珞又是她的了。現在她有理由出去冒冬天的寒風了。斐娜突然興奮得在房裡轉圈,她好久好久沒這麼快樂過。這該歸咎於艾西爾的事實並沒阻擾她的快樂。相反地,戈瑞可能禁止她騎薇珞出去。她皺起眉頭,但只有一瞬間。當他不在時,他不能阻止她。而當他回來時,呃,這該死的,就讓他阻止她試試看!

  ☆     ☆     ☆

  斐娜在廚房的火爐前,肩披著毛毯,雙手不斷搓著以消凍麻感。真懷疑她是否能習慣這種冰寒的天氣,但下一次若地再出門去時會好好準備了。

  輕敲聲引起她注意,她慢慢走去開後門,把毛毯裹得更緊。她躲在門後避開突然灌入的冷風,等珍妮、瑪佳和珠蕾一進門就關上它。

  「你為什麼鎖上這房子呢?主人不喜歡的。」老婦說。

  「你沒聽說那條死狗丟在門階的事嗎?」

  「我們都聽說了,但那也沒理由鎖門。」珠蕾回道,走到爐邊去添火。「無疑地,那是布格辛族的行為。他們和哈德族間的不和還沒有達到流血的程度。他們只不過是屠殺家畜而已。」

  「什麼不和?」斐娜問道。

  「現在沒有時間說那故事,」珍妮插嘴道,脫下她的披肩。「主人戈瑞回來了,而且命令設下盛宴。」

  一聽到戈瑞回來,斐娜心跳加快,但同時想到盛宴就令她畏懼。「他在那裡?」

  「去聚集鄰人把他射殺的熊扛來。」瑪佳愉快地說,顯然很期望再有許多男人聚集。「伊林叫我們來準備餐點,整理大廳。可倫也從倉庫拿來酒桶了。」

  「這慶功宴會持續多久?」

  「難說。由於冬天沒別的事好做,它可能持續好幾周。」

  在離開三星期之後,戈瑞會有何表現?他會高興見她嗎?斐娜默想著。立刻為自己的傻念笑自己,開始不情願地打掃大廳。她曾經發過誓,她不能向戈瑞讓步,她不能!甚至一個歡迎的微笑也不行。

  所以當戈瑞走進大廳時,斐娜假裝出一副不相干的態度。然而眼波與站在門口的他一對,她覺得心脈狂跳而怒氣全消了。他和伯凌手搭肩的,因別人說的話而笑著。接著他看到她,眼波就像陣撫愛般地鎖住了。

  她迷失在那對仍有笑意的藍眸子裡,但沒太久。內心有個警告的聲音斥責著她,於是她悔恨地轉過身。只有幾秒之間,她就覺得戈瑞來到她身後。他握著她手肘,一言不發地把她帶出大廳。他們經過含笑而不語的伯凌,看到各蒙和兩個人正從後門進來。戈瑞不理他們,一逕把她拉上樓。當他們到達樓頂時,她終於跳離他。

  「你要帶我上哪,維京人?」她粗聲低語問道。

  「上床。」他答道,在她避開之前抱起她。

  「但你樓下有客人吶!」她抗議著。

  戈瑞放聲大笑。「他們可以等,我不能。」

  躺在他懷中,被他抱進房間,斐娜覺得情慾快淹沒她了。她緊閉起眼睛,抗拒想屈服於戈瑞的衝動。

  「把我放下!」

  他邪惡地笑著。「如你所願!」

  他把她丟在床上,旋即撲上以雙膝挾住她臀部。她使出全力坐起來,雙手推他,卻一點也動不了他。

  「這表示你不想我嗎,妞兒?」他逗著她,一面解去皮帶。她往後用手肘撐著,不遜地瞪著他。

  「我何必想你?你又不是這附近唯一的男人。」

  他眼中閃爍的冷酷嚇著了她。「除了我,你不能跟任何男人調情。」

  斐娜又冒火了。「那你的朋友呢?我聽說你允許他們跟你所有的任何女奴上床吶!」

  他因此而笑。「你終於同意我擁有你了嗎,斐娜?」

  「不,但你那些噁心的朋友是這麼認為。」

  「呃,你不必害怕那問題,小姐,他們不會煩你的。」

  「那麼你會告訴他們遠離我羅?」她驚訝地問。

  「是的。」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她懷疑地問:「絕不是為了我。」

  「我還沒盡興,不要與人分享你。」他不在乎地承認。

  斐娜的眼光更陰沉了。「還沒--還沒!你簡直令人受不了!當你厭倦我了,你就會把我丟進狼群,是嗎?呃,讓我告訴你,你警告我不能與人調情,現在換我警告你,如果我找到我喜歡的人,不管他是奴隸或自由人,我都會要他。你不能阻止我!」

  「我會打死你,小姐。」他冷酷地說。

  「那麼現在就打啊,該死的!」她怒吼:「我不受威脅的!」

  「你喜歡那樣是嗎?」他抓住她手腕壓到兩側,身體往下緊貼她。「你總有方法岔開我的目的,妞兒。」

  「那不是我的企圖!」她受挫地叫,在他下面扭動著。

  「那麼就安靜點。」

  當他放開一手去掀她的裙子,接著拉下他褲子時,斐娜覺得淚水湧入眼睛。她覺得好像是個妓女,覺得骯髒,但他卻不瞭解。

  「我恨你,戈瑞!」她噓道,拚命想阻止示弱的眼淚。

  他一言不發地岔開她雙膝,然後倒在其間。但當他一看到她的臉和眼淚時,他僵住了。

  「你為什麼哭?」他以驚人的柔聲問道:「我弄痛你嗎?」

  「不,我受得了任何疼痛。」

  「那麼你為何哭?」

  「我沒哭!」她孩子氣地叫道。

  「你否認從你眼中流出的淚水嗎,斐娜?」他搖搖頭。「是因為我打算再跟你做愛嗎?」

  「你根本不是做愛,維京人。你是在強迫一個不情願的犧牲者接受你。」

  「你會讓我跟你做愛嗎?」

  「我--不,我不會。」

  他低頭去吻她流下的眼捩。「那麼你為何提起它?」

  「你不會瞭解的。」

  「啊,但我會。」他說,雙手捧著她的臉,輕柔地吻她。「你寧願我溫柔地與你做愛,而不是強迫你。但更甚地,你寧願我一點也不碰你。」他再吻她,第一次是熱情的,而她的手不知不覺地圈上他脖子。「是不是這樣,斐娜?」

  她覺得像是他手中的木偶而非自動地答道:「是的。」

  「那麼去吧!」

  斐娜睜大眼睛,迷咒已破。「什麼?」

  他轉過一邊,束緊長褲。「你可以走了。這不是你要的嗎?」

  「但我不懂,」她說,趕緊下床面對他。「你不再愛我啦?」

  他笑道:「你告訴我你恨我,你不要我注意你,而當我如你所願,你卻與我爭論。下定決心,斐娜。你改變心意了嗎?」

  「哦!」她倒抽著氣奔出房門。斐娜趕緊下樓,遇到正要入大廳的珍妮,她手中端著空杯子。一聽到戈瑞離開房間的聲音,她喊住珍妮:「這些我來端進去。」急忙接過空杯子,不由珍妮拒絕。

  當她進入大廳,看到要用杯子的人,她內心不禁呻吟著。艾西爾和浩夫已到,還有拜洋和兩個人。斐娜咬著牙繼續走到他們所坐的長桌去。當她經過伯凌時,他向她眨眼,這使她忍不住笑了。她一路把杯子分下去,終於輪到艾西爾和浩夫。她表情厭惡地把杯子放到他們面前,但一遇到正坐上桌的戈瑞眼光,那表情很快就變成緊張的笑。

  緊接著當浩夫摟著她的腰,拉她坐到他腿上。「看來你畢竟馴服這女強人了,兄弟。」他對戈瑞低笑道:「我還以為這是不可能哩。」

  「我不是說過我會嗎?」戈瑞應道。

  斐娜強迫自己保持靜止。如果抱她的人不是浩夫的話,她可能會與他調情。但跟她所不屑的浩夫絕不。

  「如今你擁有她三個多月了,而你卻很少在家用她。何不把她賣給我?」浩夫提議著,「我可以給你三匹好馬--四匹,如果你堅持的話。」

  斐娜看著戈瑞,等著他回答。他眉頭深鎖,雙手放在腹部考慮著。當他沒立刻回答時,斐娜深覺驚慌了。她從沒想過他可能賣掉她。她恐懼地明白他是真的擁有她。他有權賣掉她,而一點也由不得自己。

  斐娜幾乎要放棄她的秘密,讓戈瑞知道她聽懂他們所說的,而要求他拒絕。但浩夫不耐煩的聲音阻止她。「呃,怎麼樣,兄弟?」

  「你本可毫無代價得到這女子,但你選了她姊姊。」戈瑞提醒他。

  「沒錯,我不認為她會順從。我要個有精神的女孩,但這個卻幾乎咬斷我的舌頭。但顯然,你已馴服她了。」

  「所以你改變心意啦?我想你快像東方那些擁有妻妾群的回教國王了。幸好你妻子柔順得不介意你風流。」

  同座在聽的人都笑出聲音,甚至艾西爾也加入。浩夫卻不痛快,而斐娜在他緊摟下畏縮著。

  「你還沒有回答,戈瑞。」浩夫冷然地說。「你為何要她?」戈瑞嚴肅地問:「她不像你所想的那麼柔順。她的舌頭利得就如刀鋒,但當然你聽不懂她的。她固執、無禮,不認錯且脾氣暴躁。她唯一優點就是美麗而已。」

  「你說的那些就是我要她的理由。我欣賞她的精神。」

  「你會殘害她,浩夫,因為你沒耐心應付她的頑固。」戈瑞激烈地說,然後又柔化聲音地補充:「然而,那沒關係,因為我還不想賣她。」

  「那麼現在我就享用享用她。」浩夫說著站起來,一隻大手仍摟著斐娜的細腰。

  戈瑞也站了起來,口氣深具威脅。「不,兄弟,我既不賣她,也不願與人分享她。」

  浩夫猶豫了一會,然後陪笑地放開斐娜,再坐回座位。斐娜僵立著,覺得室內的緊張如千斤重石壓在脖子上。

  艾西爾一直靜聽他兒子們的爭論,但此刻他清清喉嚨對浩夫嚴肅地說:「滿足你家裡所有那些紅髮妞兒而忘掉這個吧。她是我給戈瑞的,如果他決定要賣她時,那得賣給我,因為我出的價錢遠比你願出的多。」

  兩個兒子都難以置信地看向他父親。

  「你已說過你不信任把她放在你房裡,怕她會想殺你,」戈瑞提醒他父親。「你為何要再買回她?」

  「我把她給你是希望你留著她,但若不要,那我寧願讓她自由,也不願任何人擁有她。」

  「你會出任何我要的價錢,只為讓她自由?」戈瑞問。

  「是的,我會。」

  「這從未聽說過,爸!」浩夫抗議著。

  「雖然如此,但我會去做。」

  斐娜驚訝地瞪著艾西爾。再次地,她必須感謝他。而她瞭解他這心意時,如今她怎麼能殺他呢?

  「去看看食物,妞兒!」戈瑞以銳利的口氣令道。

  斐娜轉頭看到他一臉凶相,推論他不高興他父親所說的話。「你不必大叫,維京人,我並沒有重聽。」她不遜地頂嘴,然後轉身離開。她在伯凌身旁停下,靠在他耳邊低語。「顯然要等到他心情好並不容易,你得永遠地等了。可憐的珍妮。」

  「可憐的我,」他低聲回答道,滿臉憂愁。然後又笑道:「如果你肯跟他笑笑,那會有幫助的。」

  斐娜直起身大笑。「可恥喔,伯凌,竟做這種建議。」接著她走向廚房,不知戈瑞那一雙墨藍色的眼珠一直跟著她。

  ☆     ☆     ☆

  雖然已是半夜了,斐娜還是清醒得很。她轉身深鑽進皮毛中,房裡有個小火爐,但她懶得去起火。如今她悔不當初了。說也奇怪,她竟記不得家鄉曾經冷過,然而那裡的冬天也很淒寒的。

  家鄉--好遠喔。那裡沒留什麼人讓她可以為家了。她非常懷念她父親,如果他還活著,他一定會翻天覆地地找她。一個安慰的念頭,卻不實際。她也想念琳玲,雖近,卻不可及。而天譴的,她甚至也想念她姊姊。

  如果這些自憐的念頭再不中止,我快要哭了,斐娜斥責自己。沒一會,她聽到沉重的樓梯聲及戈瑞在走廊頭大喊她名宇的聲音。

  「斐娜!」他又叫了。

  「老天,維京人,你要把屋頂叫翻不成?」斐娜自言自語地跑去開門。她低聲叫他。「我在這裡。你這樣喊連你媽都要被吵醒了,」當他走到她面前時,她再補充說:「你想到沒?」

  「那好女人已習慣在慶功宴時被人從睡夢中吵醒了。」戈瑞大聲的回答令斐娜苦了臉。

  「沒錯,被她丈夫,而不是被一個喝醉的兒子吵醒。」她輕聲斥道:「現在你要什麼?」

  「我沒喝醉,小姐,」他笑道:「你的問題的答案是我要你。」他笑著摟住她的腰,抱她走到他房間。一入內,他就放下她。趁他關門時,她避開他走到睡椅處。當他轉身面對她時,臉上含笑卻沒有逼近她。

  「你要跟我喝杯酒嗎?」他輕快地問道。

  斐娜猶豫著,懷疑他的情緒。這是第一次他要讓她喝酒,她想起他說過奴隸是不准喝酒的。

  「好,我跟你喝。」

  她靠在睡椅的扶手上,看著他倒兩杯酒。室內亮著一燭光,射出搖晃微弱的光線,但斐娜可以清楚地看到戈瑞。今晚他顯得相當英俊,而斐娜發現自己的眼睛很難離開他。

  戈瑞端給她一杯酒。她啜了一小口,品嚐著酒味,然後手拿酒杯擱在膝上,看著他走到火爐邊取火。除了戈瑞的存在,她已忘記天有多冷,忘記一切。

  火點著了,增加室內的光亮。戈瑞端起他的酒,和斐娜坐到睡椅上。他靠著牆,抬起一腳擱手臂,然後凝視著酒。斐娜不安地等戈瑞採取某些行動,若手不緊抓酒杯都會顫抖了。

  「酒不對你口味嗎?」

  「不--我是說還好。」她又驚又愧地說。

  他瞭解地朝她笑。「如果你想以酒沒喝完作為拖延我的藉口,那不會成功的。不過,我不急,小姐,所以放鬆喝酒吧!喝完還可以再倒。」

  斐娜接受他的勸告,喝下那無毒的液體,希望它能穩住她的緊張。然而她卻無法放鬆,即使酒精熱了她的血。最後她往後靠,開始覺得酒精起作用了。「如果你死了,戈瑞,我會有何下場?」

  他有趣地看著她。「你在耍詭計嗎?」

  「不,我從不耍詭計。但假如你有次打獵回不來呢?」

  戈瑞歎口氣沉思地盯著酒杯。「既然我沒私生子也沒太太,那我所有的都將歸於我父親。那正如你意,斐娜。」他諷刺地加上一句。

  斐娜知道他的意思,但她不能讓他看出。「為何如我意?我恨你父親比恨你更甚。」

  「如果他讓你自由,你還會恨他嗎?那是他的希望。」戈瑞氣惱地說:「他現在後侮把你給了我。」

  斐娜喝完她的酒,認真地看著戈瑞。「那麼把我還給他或賣給他。」

  戈瑞從她肩上挑一束長髮,慢慢地捲在手指上。「那你怎麼報答我,甜斐娜,如果我同意的話?」

  她驚訝地盯著他。自由何價?「一切由你。」她說。

  「你會跟我做愛嗎?」

  她沒猶豫。「會。」

  戈瑞放下酒,把她拉到腿上,手扶著她的背。他低頭對她笑,然後把頭埋入她頸窩。他雙唇就像灼燙的火柱,她呻吟著直到他的嘴掠奪了她的。斐娜的空酒杯拋到地毯,攀住戈瑞的頭,把他拉得更近。她為他著迷了,她不知道這是為自由或為她自己。但她不在乎,她要他。

  當戈瑞推開她站起來時,她抗拒著,但一看到他開始脫衣服時又笑了。她滿足地伸個懶腰後,才站起來做同樣的事。一立足,她暈眩地搖晃,然後咯咯笑了。

  「我想我是喝太多你那寶貴酒了。」

  戈瑞沒說什麼,卻對她笑,幫她脫下長袍,然後抱她到床上去。他輕輕放下她,而且在她身旁躺下。然後她覺得他的手撫上她肌膚,那麼強壯的手竟那麼驚人地輕柔。他親密地愛撫她,手指對她做出奇妙的事。

  「如果你要,你可以甜得像蜜一樣。」戈瑞粗嘎地說。

  「你也是。」她呢喃著,手指插入他鬈發中。

  「我的居爾特美人。」他呢喃著,一手撫上她的小腹,雙唇移到她的乳峰上。情慾的輕顫令她虛弱,但她還是想反抗。當她的指甲扎進他肩膀時,他忍住痛而不去抓她的手。他吻她,一個狂熱的吻似乎吸去她最後一絲意志。

  她一次又一次地呼喊他的名宇。她縱情地吻他的頸,他的臉,他的唇。沒多久,她自己也感覺到一陣絕妙的悸動。

  由於達到歡樂的高潮,斐娜立刻屈服於酒和做愛的影響中。她睡著了,甚至戈瑞滾離她去拿毛毯也沒驚動她。他躺在她身邊,手撐著上半身,看著她的睡相好久,他的神情出奇地溫柔。最後他伸出一手佔有性地擁著她,然後自己也沉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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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2 02:12:58 |只看該作者
第7章

  打架的聲音把沉睡中的斐娜吵醒。看到她獨自一人,她跳下床隨手抓起就近的衣服,戈瑞的白絲袍,一面套上一面跑出房間。白袍幾乎不及她膝蓋,但她不關心她的外表了。

  一到樓梯底,她躲在陰影中警戒地觀察大廳的情形。兩張桌子都翻倒;杯盤和早餐潑灑一地。斐娜的眼睛瘋狂地掃視室內。有人昏迷或已死地倒在地上,有人在肉搏戰,其他的則拿刀拿矛的。一大早怎麼會發生這種激戰呢?而戈瑞是在那裡?

  她的眼睛急忙找向更遠處,直到看見浩夫手捧著腫脹的下顎坐在靠牆的長椅上,卻對著地上的夥伴笑。斐娜往下看後倒抽口氣。戈瑞在地板上,一手擱在長椅。她什麼都沒看到只見他上衣長褲上的一大片血紅。

  一時焦慮,斐娜不顧一切地奔向戈瑞。他本因浩夫所說的話而笑著,但當斐娜跑到他身邊跪下時,笑聲中止了。他震驚地轉向她,旋即憤怒控制了他。

  「你沒羞恥心嗎,女人?」他粗暴地問她,痛抓著她手臂。「這是什麼意思?」

  她不知他在說些什麼。「你受傷了。」

  「不!」他低吼。「就算我快死了,你也不能那副德性跑到這些人面前。在暴力變成性慾之前快滾!」

  她緊張地四顧,看到很多人都停止打殺而瞪著她。散垂的長髮,深V字型領口裸露的胸部,她呈現一副非常誘人的景象。

  「我沒想那麼多,戈瑞,」她臉紅地喃道:「我只想教你。」

  「你從來不想的,小姐!」他殘忍地說,推開她。「現在滾離這大廳!」

  斐娜咬住唇,中止它的顫抖。她覺得喉頭有個結幾乎鯁住她,而眼淚也在眼中打滾。她在淚水掉下之前,急忙跑離大廳。她衝入裁縫室,關上房門,撲進一堆毛皮放聲大哭。但過幾分鐘後,她用力擦乾眼淚。

  「我從沒哭過,」她大聲斥道:「直到我遇見他!我不再為任何理由流淚了。如果他能在我只想救他的時候羞辱我,那咒他去死!我不再待在這裡受罪了!」

  斐娜從皮毛堆中拉出她昨天才從倉庫偷出來藏好的布袋,她沒想到竟會這麼快就用到它,但她也沒想到戈瑞會這麼無情。她慢慢地穿上那質好的衣物,享受著黑絲絨貼著肌膚的感覺。這是她被俘那天所穿的男式服裝,一穿上它,受傷的尊嚴多少痊癒點,信心也恢復了,覺得好像她能完成任何事一般。她把劍插在腰帶上,塞了些皮毛和皮條在布袋以便待會能保護手和腳。然後她到戈瑞的房間,從床上拿走一條毛毯。

  她在衣服外罩上平常穿的長袍,走向二樓的後門而幾乎被睡在走廊的狗絆倒。斐娜跪下去摸弄著牧羊犬的耳朵。

  「你也被他趕出大廳的嗎?」狗舔著她的手。「沒關係,老友。今早你出去過沒?」

  她打開門,狗兒跟著她走進寒風中,她已學會以星星來判斷時辰,天這麼黑要說它是早上好奇怪。斐娜慢慢地走近廚房打開的門,但狗兒早已衝進去找吃的。當她看到只有瑪佳在時,她走了進去。

  「你有條土司好讓我帶走嗎?」

  瑪佳吃驚地抬起頭。「啊,你要上哪去?這裡有好多事要做。剛才他們所造的髒亂需要整理吶。」

  斐娜可以聽到大廳中的笑聲。「那麼架是打完羅?你知道起因嗎?」

  「是戈瑞引起的,」瑪佳搖頭說:「當時珍妮,她說拜洋說了些令戈瑞不快的話。主人就像狂熊般地攻擊拜洋,於是就引起大亂,每個人都起而效之。」

  「那麼現在拜洋和戈瑞是仇人羅?」

  「不,戈瑞道歉了。那只算是場友誼拳擊賽吧。」

  「哈!拜洋說了什麼冒犯戈瑞的話?珍妮說過嗎?」

  「沒有。」瑪佳歎道。

  「你昨夜還好吧?」斐娜同情地問道。

  「沒那麼糟啦。」瑪佳笑道。

  「珍妮呢?」

  「這次她很好運。伯凌把她帶走,那是最聰明的。」

  斐娜不瞭解伯凌。戈瑞該是他的摯友,但伯凌卻不敢向他詢求擁有珍妮這樣重要的事。戈瑞真如此難以親近,甚至對朋友也是?

  「呃,你有條土司可給我嗎,瑪佳?我餓壞了,但我又想騎騎馬先舒解心中難過。」

  「難過什麼?」

  「你沒聽到戈瑞當著朋友的面大聲羞辱我嗎?」

  「他真對你這樣?」瑪佳大為驚訝。

  「是的。」

  瑪佳笑著拿條土司給她。「那麼你去吧!小姐。」

  「若戈瑞問起,別告訴他他的話傷了我,只說我想去騎馬不久就回來。」

  「好的,斐娜。」

  斐娜走向馬棚,臉上帶著冷笑。瑪佳一定會一字不漏地全說,因為她本性如此。他會認為尊嚴受傷才使她離開那麼久的。稍後,當他終於發現她逃走時,他會認為是他的叱罵所致。

  但那只是半個理由,斐娜坦承著。經過昨晚,她不能再信任自己接受戈瑞了。在他手中,她變得任他揉捏。他的吻吸走她的抗拒、她的意志。她受不了那樣。她一向是慣於控制自己反應的女人,然而當戈瑞一碰她時她就變成個木偶。她必須離開他--離得遠遠地。

  當她走進馬棚裡時,伊林並不在前面。她直接走向薇珞,急忙替它裝上馬鞍,祈禱伊林是在睡覺或不在。她對瑪佳說謊已很不舒服,而對伊林那將更糟,因她已很喜歡那老人了。幸好他不在附近。

  斐娜為薇珞準備兩袋乾草掛在馬鞍上,再裝四袋清水。然後她騎上薇珞奔上馬棚後的小道,卻因狗兒跟來而停住。

  「回去!」她吼著它,怕它驚動了別人。「去,狗兒。」但它還是跟著。「我說回去!你不能跟我來。」它好奇地歪歪頭,搖搖尾巴。斐娜歎口氣。「好吧!如果你要去冒險,就來吧!」

  她奔向廣闊的荒原,狗兒在後頭緊跟著。她不知何去何從,卻已自由無拘了。斐娜停在森林邊回頭去看石屋。「再見了,戈瑞•哈德--硬心腸的戈瑞。我會永遠記得你的。」她再次感到哽咽。「你該高興,斐娜,你已自由了。」她大聲地斥責自已。

  海岸線沒有獵物可捉,她又不懂抓魚。想到南方去卻被峽灣所止。東方也不錯,但戈瑞很容易找到她。她決定往北走,因為戈瑞絕想不到她會往寒風更烈的北方走。

  「我們在那裡能殘活到春天嗎,狗兒?到時我就會有很多皮毛,可用來換搭船隻回家或至少離開你家鄉。你認為如何?」狗兒肅然地看著她。「啊,我想我們做得到。不成功便成仁--沒別的路可走了。」

  ☆     ☆     ☆

  戈瑞望著樓梯下的瑪佳。「斐娜在那裡?」他吼著:〔如果她因今早的事彆扭的話,我就給她一頓鞭子。」

  「我正要去找你,戈瑞主人。她還沒回來,她出去了一下,而我怕--」

  「去那裡?」他雙眼瞇緊地打斷地。

  瑪佳開始惶恐地啜注了。「她說要去騎馬--舒解難過--因為今早你那樣羞辱她。」

  「她那樣告訴你的?」

  「我本不該告訴你,而只說她想去騎馬,很快就回來。但她沒回來,所以我怕她會發生危險。」

  「什麼危機?」

  「布格辛人在你出外時曾殺了一隻狗。我們有人覺得他們一厭倦殺畜牲,接著就是殺奴隸。」

  「怎麼回事,文瑞?」艾西爾在梯底問道。

  戈瑞走向他,眉頭緊皺。「這女孩說斐娜從早上就出去,無疑地是騎你給她的馬。」

  「那麼她很喜歡那禮物羅?」

  「喜歡得很,喜歡得都不想回來!瑪佳認為布格辛族會傷害地。」

  「不,我太瞭解拉撒•布格辛。他不會玩這種卑鄙的手段。我以這條命擔保。」

  「我同意,而這只能表示斐娜逃了。」戈瑞尖刻地說:「你把她給我,然後你又給她逃離我的工具。」

  「這你不能怪我,戈瑞,」艾西爾氣岔地回道:「你忘了今早我也在大廳。我不知道你對她說些什麼,但你的口氣我卻聽得很清楚。你未免太凶了。」

  戈瑞怒瞪著他父親。「你看她穿的是什麼樣子!她近乎全裸地衝進大廳,而我敢說她是故意的。她就如其姊所說的,是個挑逗者,她要每個男人都為她著迷。」

  「我倒看不出,只看到她眼中對你的關切。而你怎麼回報她的?一陣暴跳如雷。兒子,對女人你要學的還多得很。難怪她要逃離你。」

  戈瑞因他父親的話而僵住。「你表現得好像你關心她比關心我還甚。是這樣嗎?」

  「不,但我比你更瞭解她。」

  「這我並不懷疑,因為我本不瞭解她。」

  艾西爾低笑。「我會幫你找到她。」

  「不,我自己去找。」戈瑞無禮地答道:「她需要一個不會很快忘記的教訓。」

  「戈瑞!」

  「別干涉,爸。你把她給我時,就對她沒權利了。」

  艾西爾歎口氣,盯著戈瑞離去的背影。今天早上,當拜洋說斐娜會那麼快就由野貓變成小貓,這其中一定有陰謀時,戈瑞竟氣得動手,艾西爾還覺得有趣。顯然戈瑞不喜歡那種可能性,即使那只是一句玩笑。

  戈瑞的反應讓艾西爾有理由認為他真的很在乎那女孩。昨天他才對大家說他不分享她,而現在又是這件事。啊,這兩個年輕人會永遠不和嗎?

  ☆     ☆     ☆

  斐娜翻翻小火堆,加些木柴,然後躺下睡幾小時。她已心滿意足地與狗兒共享一隻烤兔了。薇珞已被安置好過夜,狗兒就縮在她腳邊的舊毛毯上。

  至此,她並沒遇到困難。森林中獵物很多,而且她也找到一些山泉可解渴。唯一不舒服的是那寒透骨的冷風,即使近在火邊也不覺得多少暖和。

  她離開戈瑞已四天了。經過三天的馬程,她遇到另一個阻路的峽灣。所以到頭來她被迫東行,但現在她認為這不打緊了。頭兩天她都清除過薇珞的足跡,戈瑞找不到她的。加上這兩天的距離應該是夠了,接著斐娜要找個相當隱密的地方--也許密林或深谷。她會在那裡蓋間小茅屋過冬。

  一切似乎好順利,斐娜想著,睡神逼近了。她早該在幾個月前就離開戈瑞的。

  半夜時,戈瑞來到營地,但他累得除了滿意搜尋已結束外沒其他感覺。他的馬已近乎崩潰,因為戈瑞從出發至今只休息過兩次,而且在東部山丘浪費地搜尋一天。

  他本以為會找到臨死的斐娜--挨餓受凍的。發現她安好時他鬆一口氣,但她夢中滿足的囈語卻令他不好受。戈瑞下馬,把它跟那匹灰馬綁在一起,然後走到火堆邊。他沒吵醒斐娜地在她身旁躺下,明天再責問她還不遲。

  ☆     ☆     ☆

  當胸前有股重壓妨礙行動時,斐娜驚醒了。意識恢復後,她發現她所感到的重量並不是夢,睜開雙眼看到一隻手臂橫在胸前,將她釘在地上。

  她抑制下尖叫的衝動,緩慢地、恐懼地,轉頭去看躺在身旁的人。她幾乎憤怒地尖叫了。這太過分,太令人受不了啦!

  「你!」她怒咒,撥開他的手爬站起來。

  戈瑞驚醒,本能地護住他的劍。等看清處境時才鬆口氣,然而當他看到斐娜雙腳岔立,手叉腰,眼中冒著怒氣時,他皺起眉頭。「喔,你醒啦?」

  「你怎麼找到我的?」她氣得輕顫地問。

  他不理她,只拉起他的斗篷拍拍灰塵,然後沒回答她的問題卻輕蔑地說:「你證實了我對女性的觀點。你們沒有一個可信任的。」

  「你斷言下得太快。我並沒說我會留在你身邊,如果我說過,我就不會逃走。現在說你怎麼找到我的?」

  「你忘了我是個獵人,斐娜,」他出奇平靜地說:「而且是很在行的獵人。沒有野獸,」他打住,眼光深沉,「或逃奴能逃過我掌心的。」

  「但我清除過足跡呀!你該是往南,為什麼你往北?」

  「我承認我浪費一天在山中轉,但看不出你的足跡,我就掉頭了。」他怒瞪狗兒一眼,它正愧疚地垂著頭。「由於我找不到這背叛的畜牲,我知道它跟你走了。你清除馬的足跡,卻忘了狗的。」

  為錯誤痛苦已太遲。斐娜看得出戈瑞很氣狗兒,然而她不要這動物為她受累。

  「別怪它跟我來。我誘它來的,」她撒著謊。「這樣你就不會用它來找我。」

  「結果卻是狗兒讓我找到你的。」戈瑞短笑一聲。

  她無懼地面對他。「現在要怎樣,維京人?」

  「現在我要帶你回去。」

  「回去受罰?」

  「你有被警告過這會有何下場的。難道你以為偶爾為我暖床,我就會對你另眼看待嗎?」

  她又覺得喉頭有鯁痛感了。「不,我不那樣認為,」她輕聲說,下唇近乎顫抖。「我以為你不會找到我。」

  ☆     ☆     ☆

  大石屋在北方的淡藍光下聳立著,當戈瑞領著他們進入馬棚已是晚上了。伊林從後面急忙走出來,老臉上閃著欣喜和放心。那很快就轉變成父親般的嚴肅。

  「真丟臉,小女孩,竟逃離我們!」他粗聲說,眼中卻仍閃著歡迎之神。

  「我並不是逃離你,伊林,而是逃離他。」

  「呃,你害我擔心,」伊林繼續說:「你至少也得等到春天,那你也較少凍死在外的機會。」

  「說夠了,伊林!」戈瑞斥道,粗狠地抓斐娜手臂。

  她根本來不及跟伊林說再見,戈瑞就拉她走向房子去。當他們走近後門時,他右轉到屋側,而斐娜立刻止步。

  「你要帶我上哪去?」

  他沒回答,卻拉她走。斐娜往後拉,這使他較難於行。她知道他要帶她去那裡,然後她卻不敢相信。在面對峽灣的屋側有個小木門,戈瑞推開它。門內是個有鐵條圍住的小方室,因為靠近峽灣,室內又暗又濕像小冰穴。

  戈瑞往旁一站。「你的閨房,小姐。」

  她眼露驚恐地看著他。「你真要把我關進去?」

  「這是懲罰逃走最仁慈的方法了。」他不耐煩地說。

  「你真忍心這樣對我?」

  他歎口氣。「如果我不對你採取行動,斐娜,那等於邀請別的奴隸也逃一般。我不允許那樣。」

  她不要哀求他。「你要關我多久?」

  「三、四天--直到你學會教訓。」

  「你以為這會教訓我什麼嗎,維京人?你錯了。我的恨會更深,甚至更決心要逃離你。」

  他拉近她,佔有性地吻著她。她回吻他,卻為了洩憤。他必須後悔對她如此,她會讓他後悔的。

  「你不必關在這裡,斐娜,」他輕吐著。「只要你保證永遠不再離開我。」

  她伸手圈住他脖子,令人生氣地說:「但那樣別的奴隸會認為我對你是特別的。」

  「你是特別啊!」

  「特別?然而你仍能把我關進這冰穴裡。」

  「你願發誓嗎,斐娜?」

  她輕柔挑逗地吻他的唇,然後推開他。「下地獄去吧,維京人。我並不是你的玩偶。」說完她昂著頭走進那黑洞,等他關上門後卻咬緊牙關,因為她立刻顫抖了。她幾乎尖叫要他回來,卻仍固執地用手緊蒙著嘴巴。她絕不要求釋放。

  實在好冷--簡直凍死人。幸好她有斗篷,手腳也都套著毛皮。室內唯一傢俱是張窄床,上有張舊毯子。但是卻沒有火可取暖,不完全密封的房間,冷風不斷地襲來。也沒有食物供給。她突然頓覺不祥,心想著他會回來,他不可能讓她在這裡挨凍受餓。

  她在床上坐下,用毯子蓋著腳。回程的前三天,戈瑞一直冷漠無言,但後兩天他的情緒卻好轉,她開始以為回來後他不會對她怎麼樣了。她仍然不相信他真會把她關在這裡。

  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天上的藍霧消失,只留下一片漆黑。斐娜冷顫,首次覺得發燒了。一陣子後,她覺得好燙,而掀開毯子和手腳的護套。

  他不會回來了。她喉頭一鯁,不受歡迎的淚水湧上眶。在他們共享一切之後,他竟如此狠心把她關在這裡。她會凍死的,然後他會遺憾終生。這倒是個不錯的報復。

  她又開始抖了,倒在硬床上。她半昏半醒地掀毯、或蓋毯。「我病了,他一點也不知道。」她半昏迷地喃喃著。「我該告訴他的。但那對他不會有什麼改變。他是個畜牲,他不在乎的。」她轉身,淚眼晶瑩地,「你會遺憾的,戈瑞,遺憾……遺……憾……」

  ☆     ☆     ☆

  戈瑞在床上輾轉反側,拳擊著枕頭。他想盡辦法,睡神就是不來。腦中的陰影已折磨他好久了,一小時又一小時地,自責一直翻攪著。終於他再也受不了了,他跳下床披上斗篷衝出門去。他在大廳點了一根火炬,急忙沒入冰冷的室外。沒多久他來到小黑穴,趕緊開鎖推門。

  他彎身進去,把火炬放在牆上掛架,然後走近斐娜。她睡在床邊地板上,像小孩般地縮成球狀,身上什麼也沒蓋。戈瑞憤怒地咬牙切齒。這小傻瓜!在這天氣下,什麼也不蓋會凍死她的。那無疑是她的企圖。

  他蹲在她身旁用力搖她,但當他感覺到透過那厚絲絨衣服傳出的熱度時,他停住了。他手摸到她臉上,不禁倒抽著氣,她在發高燒吶!

  「上帝啊,斐娜,你怎麼啦?」

  她微微睜開眼,迷惑地盯著他。「你為何叫我的神?你的眾神會生氣的。」

  「這有關係嗎?」他生氣地問:「我認為他們都是同一個。但我向他們問你,為何你要自殺?」

  「我沒死。」她喃道,然後又昏睡過去。

  戈瑞的臉色大白。「你會的,如果你不抵抗的話,斐娜。醒醒!」

  當她沒動時,他抱起她迅速走回房子到他臥室去,把她放在上,拿張暖毯子蓋著她。他添上柴火,再回床邊。

  「斐娜,斐娜!」

  她沒醒。他搖搖她的肩膀,但她仍然沒睜開眼睛。他開始驚慌了。他對高燒病一無所知,必須叫亞美來。她懂得很多草藥,浩夫童年發燒時她曾治好他。

  戈瑞離開房間,搖醒伊林要他去叫個女奴到房裡去後,親自騎馬去接亞美。一小時後他們回來,亞美把自己和斐娜關在房間裡,不准任何人進去。

  戈瑞在大廳裡踱方步。瑪佳安靜地端來食物和飲料給他,但他一動也不動。

  伊林深感關切地看著他的年輕主人。「她是個強壯的女孩,」他安慰地說:「當年我看過很多熱病。那只要在她燒時冷卻她,冷時暖和她就行了。」

  戈瑞木然地望著他,好像沒聽進老人的話似地。他繼續踱方步,失眠一點也不影響他。時間消逝,白天又成了黑夜。亞美走進大廳,看來疲倦又憔悴。當她無言地瞪了他好久時,戈瑞屏住氣了。

  最後戈瑞再也受不了那種懸疑。「熱病過去了?」

  亞美慢搖著頭。「對不起,戈瑞,我已盡全力了。」

  他皺起眉頭。「你說什麼?她沒好轉嗎?」

  「有陣子是,熱度降下了。她喝下我的草藥且吃了些雞湯。但接著熱度又回升,而我給她什麼她都吐出來。她吞不下任何東西,現在她情況更糟了。」

  「你一定還有辦法的!」

  「我會替她祭祭神的,」亞美建議說:「這是唯一的方法。如果眾神高興,或許救她一命。」

  戈瑞臉色大白地衝上樓去。整天陪著戈瑞的伊林眼泛淚光站起來。「女孩真病得那麼厲害嗎?」他問。

  亞美不屑地看著他,傲慢地說:「是的,而神也救不了她。他們何必?她天亮前就會死了。」

  說完亞美離開大廳要回家去。一出門,唇角就浮出一抹滿意的微笑。她是會祭神的,但卻是祈求女孩的死--雖然她懷疑神助是否有必要。有亞美的草藥和大開的陽台門,那女孩準死無疑。

  如果她能預見日後女孩對她的威脅,她會早在戈瑞見到她之前就除掉她了。她確定戈瑞不會在乎女孩,就如他對其他女奴般避之唯恐不及。況且,有耐心者總會成事的--而她不必再等多久……

  伊林走進戈瑞的臥室,看到他頹然地站在床邊。爐火是燃著,但室內卻相當冷。

  「如果我從頭來過,那就不同了,斐娜,」戈瑞聲音空洞地說:「我絕不會原諒自己這件事的。」

  伊林走到他身邊,臉色憂慮。「她聽不見你的,爺。」

  「我進來時她正在說話,」戈瑞說:「像小孩子般。」

  「啊,她一定夢到過去了。我見過這種沉睡,魔鬼正在腦中做怪。對某些人並不怎麼糟;但有的則因此死亡。」

  「她不能死!」

  「那你是愛她羅,戈瑞?」

  「愛?愛是愚人之行!」他激烈地答道:「我絕不會再愛了。」

  「那麼這女孩死了又有何關係,如果她只是個女奴而已?」伊林機伶地問。

  「有關的!」戈瑞費力地說,然後所有憤怒突然消失了。「何況,她固執得不容易死。」

  「但願你對,爺,」伊林應道:「我不太相信亞美的診斷。有神幫助,總會有機會。」

  斐娜飄浮在溫暖的湖中,眼睛因煦煦陽光而閉起。無憂慮、沒愁思來干擾她的平靜,暖洋是個天然的搖籃。

  她醒來,暖洋變成軟床。她眨了好幾次眼睛才認出這是戈瑞的房間,然後轉頭看到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顯得憔悴又邋遢。然而他正對她笑,眼中有溫情。

  「你臉色不好,戈瑞,你病了嗎?」

  他因她的關心而笑。「不,妞兒,我很好。但你呢?」

  她想坐起來,卻呻吟了。「我全身都酸,好像有人狠狠打了我一頓。」她懷疑地看他。「你趁我睡時打我嗎?」

  他倍受冒犯的樣子。「你怎麼會有這想法?你好嚴重地病了兩天,顯然是病使你虛弱酸痛的。」他站起來把毯子拉到她脖子處。「女人一直熱著湯等你醒來喝,我去端點來。」

  當他離開時,斐娜放鬆地躺在大床上。他遺憾了嗎?他顯得好關心,但他真的在乎嗎?

  她等不及食物,睡神再度捕捉了她,使她沉入一片平靜的黑暗中。

  ☆     ☆     ☆

  一年的最後一個月是相當酷冷,帶來大量冰雪。這個月斐娜大都待在床上,讓珍妮和瑪佳為她張羅一切。甚至珠蕾偶爾也為她端來一碗熬有草藥的熱湯,說是她的秘方。女人們熱心地照料她,她是她們中的一個,一個剛從死亡邊緣逃脫的。然而她也是主人所鍾愛的,這一天比一天更明顯,雖然斐娜沒注意到。

  當戈瑞終於宣佈她已好得能回到工作上和自己房間時,斐娜難以掩飾她鬆口氣之情。然而,她被准做的最出力工作就是打蛋而已,她最氣惱的莫過於她還是被其他奴僕呵護著,在戈瑞的命令下。

  斐娜門也不敲地闖進戈瑞的房間。他從晚餐中抬起頭來,訝於她竟會出現在房裡。他對她的蠻橫態度和怒瞪眼光,不理不睬地繼續吃飯。

  「你應該上床的,小姐,」他不看她而嚴厲地說:「你無疑已累了一天,需要休息了。」

  「我所需要的是你可以放心啦。我並沒殘廢,戈瑞。」她微怒地說,想克制自己的脾氣。她知道在他如此故示仁慈之際,跟他爭論是沒用的。她恨他的新態度,他就像個原諒無理取鬧的孩子的父親,而她根本不需要被原諒。

  「你懷疑我還沒好嗎?」她繼續說。

  他搖搖頭,仍然不看她。「不,但你不准做過累的工作,斐娜。你差點死掉,小命是撿回來的,難道你謹慎地開始新生活不合理嗎?」

  「不,那是最不合理的!」她怒道:「首先你沒必要地把我拘限在床上,現在你又把我當玻璃娃娃看。告訴你!我好了!我不是懶骨頭。我曾願意在你的馬棚工作,但你說不。如果在這裡准我做的是工作,那也可以。然而我必須有事做。」

  「你姊姊讓我相信的並不是那樣。」

  斐娜也因他的話愣住了。「你跟蒂拉談過?」

  「是的。」

  斐娜抬起頭。戈瑞和蒂拉談笑、做愛的念頭令她腦中一空。原來她料得沒錯,戈瑞晚歸令她等門的那許多晚,他是跟蒂拉在一起的!

  「斐娜,來這裡。」

  「什麼?」她沒聽見地問。

  「來這裡!」他重複。她仍然沒動也沒看他,最後他走過來摸她臉頰。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肌膚就像電擊一般,她揮開他的手往後退。

  「你敢碰我!」她叫道,聲音中有著痛苦和憤怒。「你敢再碰我!」

  戈瑞困惑地盯著她。「你怎麼搞的,女人?」

  「你--如果你以為我會和我姊姊分享你,你是瘋啦!如果你要她,儘管要,但你不要再靠近我,不然我發誓我會殺你!」

  戈瑞眼光一閃,有趣地笑了。「我有了你,幹嘛要你姊姊?而你為什麼會那樣想,我只說我跟她談過呀?」

  「你沒跟她做愛?」

  「不,我沒。但如果我有,那為何會激怒你,斐娜?」

  她覺得臉好紅,而且發現自己顯得有多傻,幾乎就像個嫉妒的太太。她轉身離開他,懷疑著自己的反應。

  「斐娜?」

  「如果你要別的女人,我不在乎,」她平靜地答道,覺得喉頭又有不受歡迎的鯁痛感。「如果別人能滿足你的需要,我會很高興,因那樣你就不會煩我了。但你同時要我和姊姊是不對的,你看不出嗎?」

  「這是你給我的唯一理由嗎?」

  她睜大眼睛。「沒別的了。」

  「很好,我不逼你說。」

  她瞪著他。「我告訴你沒別的理由了。」

  戈瑞對她笑。「今晚你很易怒哦,」他幽默地說,走向他的櫃子。「也許這會使你心情輕鬆。」

  她緊盯著他,一時眩惑於那金髮滑落前額,使他顯得孩子氣的模樣,一點也不像她所認識的嚴酷冷心的主人。她的眼光實在不願離開他的臉,但她終於看到他拿出的盒子,而眼睛好奇地亮起來。當他走向她時,她看得出那盒子雕刻著東方圖案且鑲以象牙。相當的精緻。

  當他把盒子給她時,她凝視著他。「這是幹嘛?」

  「打開它。」

  她打開了。裡頭的藍色天鵝絨上有一對蛇形金手環,雙眼處鑲著紅寶石。她知道對於維京人而言,像這樣的手環是珍貴的。她看過浩夫的太太手臂上也戴著金環,甚至愛絲也戴。男人也是,愈有錢的,手環愈值錢。戈瑞所展示的這一對很高雅。她拿起一隻來發現挺重的--無疑是實金打造的。斐娜再迎視他眼光,那閃著溫柔。「你為何向我展示這個?」她問,邊把盒子還給他。

  「我不是向你展示,斐娜。我把它送給你,它是你的。」

  她再次看看那手環,然後難以相信看著他。「為什麼?」

  「我喜歡。」

  「送奴隸這麼貴重的東西?」她已生氣了。這是他消除罪惡感的方式,他因把她關在冰穴裡而良心不安。但她不會原諒他的。「我何時能戴,戈瑞?我替你洗衣服的時候?我打掃大廳時?不,我不會戴你的禮物。」

  「你會!」他激烈地說:「而你也會穿我母親現正替你做的禮服。你會穿戴它們,跟我去參加我父親家舉辦的冬收慶功宴。」

  斐娜完全驚呆了。「你母親在替我做禮服?」

  「應我的要求。」他簡略地答道。

  斐娜驚訝愛絲會同意替個奴隸做禮服。她知道愛絲是個基督徒、心腸又好,然而,花時間為奴僕做衣服仍是不可思議的。同樣驚人的是,戈瑞要帶她去參加艾西爾家的慶功宴。

  「我不明白,戈瑞。為什麼你現在要帶我去你父親家,以前我每次求你,你都拒絕?」

  「你需要時間適應新生活,而不能有家的回憶。你已完成了。」

  「你真以為我適應嗎,我才剛企圖逃離你呀?」

  「我沒說你已適應我,小姐,但卻已適應新生活。」

  「但你為什麼帶個女奴參加慶功宴?那合於習俗嗎?」

  「不,但我不拘限於習俗。你要跟來侍候我。」

  「如果我拒絕呢?」

  「你不能拒絕,斐娜,」他笑道:「我帶你上哪,你都得去。」

  「也許。但我會讓你很難過,」她狡猾地說,「不過,在一個條件下我會去--我要帶把短劍。」

  「一言為定。」

  她笑著走向門去,他的禮物仍在手中。她覺得這次她是贏家,戈瑞軟化了。

  「至於到那裡侍候你,我們到時再討論。」

  「沒什麼好討論的。」

  「你可以確定會有的。」她頂著嘴,而讓他去頭痛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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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2 02:13:06 |只看該作者
第8章

  冬收慶功宴的日子很快就來到了。雖然她很想再見到她姑媽,也有很多話要罵蒂拉,但她還是不希望到艾西爾家去,而想恨他,卻知道她有許多必須感謝他之處。況且以他的女人而不是奴僕的身份跟戈瑞到那裡去見眾人,她懷疑她是否受得了那羞辱。

  斐娜非常不想去,卻知道她不得不去。戈瑞對這整件事興致很高,堅持她必須作陪。如果她反抗的話,他拖也會硬把她拖去的。

  慶功宴進行得跟平常一樣怪誕奇異。以維京人的舉止,發脾氣和大吼大叫是持續不斷的。戈瑞和浩夫曾大吵一頓;幸好艾西爾制止了,爭吵才很快被人遺忘。浩夫和菲克也吵,但還是艾西爾在決鬥產生之前,化解兒子間的緊張氣氛。

  然而,並非所有意見不和都會被化解,很多仍是以流血收場的。有個人還在一場開始比角力的友誼賽中喪生,可歎的是這種事是被允許的,更甚的是贏者還歡呼勝利哩。斐娜很清楚在這族人中力氣的重要性,那被認為是最高榮譽。男人沒力氣就是弱者;他為家人招來羞辱。斐娜認為維京人寧願死也不願輸掉一場角力比賽。

  一個接一個的英勇故事被吹噓著,引來諷刺和訕笑。當斐娜聽著艾西爾重複她被俘的故事,她心情低落了。他大事誇張著,但她的勇氣卻不能否認。斐娜看到莫娜一副不相信狀地聽著故事,她真想單獨教訓教訓那金髮悍婦。

  不久之後她幾乎如願了。當天色已晚,大多數人已醉倒時,莫娜說服她哥哥送她回家,而在門口等他去替她拿斗篷。斐娜趁伯凌獨處時趕緊攔截他。

  「慶功宴過得不愉快嗎,伯凌?」

  他頗難為情的。「不,我知道我妹妹在此不受歡迎,但她堅持我帶她來。」

  「告訴我,伯凌,她想再設計戈瑞是真的嗎?」

  「是的,她是這麼說,」他承認,「這令你不悅嗎?」

  「只在戈瑞傻得再跳進曾燒傷他的火堆時。」

  「但願他沒那麼傻。」

  斐娜笑了。「你不贊成他們重修舊好?」

  「莫娜是我妹妹,不幸我不能否認這事實。她對我摯友戈瑞所做的一切,我永遠不能原諒。」

  斐娜作沉思狀。「你還沒向主人告別,去吧!伯凌。我會拿你妹妹的斗篷給她的。」

  他一臉警戒。「不,我妹妹嫉恨戈瑞對你的注意,她會以提醒你的身份為榮。」

  「你為我擔憂嗎?」

  他笑著搖搖頭。「我瞭解你。有危險的是我妹妹。」

  斐娜大笑。「那麼我能送你到門口嗎?有你在場,就不會有問題了。」

  他有點為難,但斐娜迷人的微笑終於說服了他。他們在門口會合了不耐煩的莫娜。

  「我不相信你竟和這女奴談話,而讓我在這裡等那麼久!」莫娜咬牙切齒地說:「你怎麼能這樣丟我的臉,伯凌?」

  「你並沒等很久,莫娜。」他倦怠地答道。

  「如果你是跟別人說話,我就不會介意,」莫娜無禮地繼續說:「但你卻因為她而讓我等!難道你拜訪戈瑞時,還跟她玩得不夠嗎?」

  伯凌臉紅了。「不是這樣的,莫娜。戈瑞不跟任何人分享這女孩,他要獨佔她。」他津津有味地說著事實。

  他的話更激怒那金髮寡婦,而斐娜則忍不住愉快的表情了。莫娜不屑地看著斐娜。

  「替我披上斗篷,女奴!」當斐娜茫然地看著著她時,她轉向伯凌。「你會說她的話,告訴她我所命令的。」

  伯凌瞇起眼睛。「你太過分了,妹妹。斐娜可不是你能使喚的。」

  莫娜瞪著他。「她是個女奴,快告訴她!」

  「你妹妹在喊什麼?」斐娜故作無邪地問。

  伯凌歎口氣。「老天祐我。她命令你替她披上斗篷,她只不過是找你出氣,斐娜。」

  斐娜笑道:「沒問題的,伯凌。只管告訴她我拒絕,然後把斗篷給她就是。這是個簡單的解決辦法。」

  伯凌懷疑地搖搖頭,把斗篷拿給她妹妹。「斐娜不聽你使喚,莫娜。走吧!」說著他離開了大廳。

  莫娜氣瘋了,藍眸怒瞪著斐娜。「我會要你為此受鞭的!」

  「我不認為,」斐娜答道,震驚了莫娜。「第一,戈瑞不允許。更重要的,我勸你最好安分點,不然在你叫人打我之前,我會很樂意地割斷你的喉頭。你在這裡是不受歡迎的客人,沒人會替你找兇手。」

  「你不敢碰我的!」

  斐娜獰笑著。「試試看,叫人來打我呀。」

  莫娜猶豫好久,「等我成為戈瑞的太太時,會有你好看的!」

  「你等不到那一天。」

  「別太肯定,女奴!」莫娜斥道,且走離大廳。

  斐娜咬著唇。她不該洩漏她的秘密來給莫娜知道……但如果她的預測成真怎麼辦?以戈瑞的看法,他能擁有她們兩個,莫娜作為太太替他生合法繼承人,而斐娜當他的情婦。斐娜真為這念頭而顫抖。不,這不會發生的,她抗辯著。如果她不能成為他太太,那她一點希望也沒有。然而她有每個理由相信他在乎她的。

  她轉身發現戈瑞背對著她。她祈禱他沒看見她跟莫娜說話,不然他會質問她,而她不會對他說話的。這可能會使他生氣,而她最不願如此。

  她加入戈瑞那一桌,緊張地等他注意她。當他終於看向她,她屏著氣期待他的問話。

  「我想念你,」他說,靠緊過來。「你上哪去了?」

  「我跟伯凌道別,」她頓一下後答道。當他回以皺眉時,她趕緊改變話題。「我們就快走了嗎?」

  「你累啦?」

  她點點頭。「這是好長的一天,我也喝太多了。」

  他邪笑著。「我記得上一次你喝太多時,那晚你是最可人的。你現在是嗎?」

  她垂下眼睛。「不,戈瑞。」

  他不理她的回答而站起來。「來,我已找到一個過夜的地方。」

  斐娜仍坐著。「我們不回家啦?路程不長啊。」

  「那只是浪費時間,斐娜。馬賽明天一早就開始,而我得準時趕上。」當她皺眉時,他補充說:「也許我明晚帶你回去,然後隔天再來。」

  「再來?」

  「是的,這慶功宴會繼續一星期。現在走吧。」

  斐娜歎口氣,拉著他伸出的手跟著他去拿斗篷。大廳中還有許多活動進行著,只有少數人醉倒在長椅上。愛絲和玲琳早上床去了。艾西爾和浩夫還精力旺盛地跟人拚酒。戈瑞揮手道別,但沒人注意他,於是他擁著斐娜走出門去。當斐娜挨著戈瑞滿懷的溫暖時,冰冷的寒風已無所謂的了。她滿足地貼在他胸前,有如浮在半空中一般。

  當他領她走進馬棚到一間馬房,裡頭有張堆滿毛毯的草床時,斐娜有些氣惱地推開他。她看著他用一片大木板隔起,使馬房有如一間小私室。

  「這就是你說的地方?」

  「是我能找到最溫暖的地方。」他不看她地說,一面脫下斗篷。

  「而你要我睡在這裡?」

  他不理她的不遜而對她笑。「你不會獨眠的。」

  「--」

  「安靜點,妞兒,」他輕聲打斷且走到她面前。「這確實比大廳的硬長椅舒服。你不同意嗎?」

  她低頭看那臨時床,勉強地點著頭。「我同意。」

  他溫暖的手指摸著她的臉頰。「而且我們在這裡不會被打擾。」

  斐娜覺得胸前有股類似痛楚的感覺。她想投入他懷中,但那樣她就達到最終目標了。她的確找到喜悅,但能有多久?如果她成為他忠誠的奴隸,他就不會娶她為妻了。

  她不情願地踏離他,而找個能拖延她知道不久就會發生之事的話題。「明天的馬賽--任何人都能參加嗎?」

  「是的。」

  「我能嗎?」

  戈瑞開始笑了。「不,任何男人都能參加,女人不行。」

  「我想奴隸也不行吧?」她尖酸地問。

  這女人能一天不發脾氣嗎?他想著。「沒錯。」

  「但我能掩飾外表,戈瑞。在家鄉,不認識我的人常錯認我是男孩子。我將以打敗你哥哥為樂。」

  「你怎麼知道我哥哥會賽馬?」他挑明問。

  斐娜臉一紅趕緊別過臉去。她怎麼能承認她偷聽到他們談賽馬,而不承認她懂他們的言語呢?「他不參加嗎?」

  幸好,戈瑞視這反問為回答。「他要!不過我也要參加。你也想打敗我嗎,小姐?」

  斐娜斜著看他。「我想公開打敗你是不好的。」然後她淘氣地笑著補上一句,「只要你知道我能做到就夠了。」

  戈瑞放聲大笑。「不久的將來我會接受這挑戰的,妞兒。但此刻,我心中想著更有趣的事情。」

  他逼向她,但斐娜躲過他移向馬房口,準備推開木板溜走。她面對他且舉起一手想遏止他的求歡。

  「你知道我不會心甘情願地和你躺下,戈瑞。必要的話,我會睡在外面。」

  戈瑞走近一步,但就此打住。「今天我頗以你的存在為樂,斐娜,」他淡然地說:「我本希望今晚會更愉快。但我不會追你的。」他在草堆上倒下且示意她加入。「來。你最好盡量睡個覺,明天會很累人的。」

  斐娜沒想到戈瑞會這麼輕易就放棄。她卸下警戒心,而且幾乎後悔地歎氣了。她懷疑這麼靠近他是否睡得著,但她決心至少試試看。然而,她還沒躺平,戈瑞就壓在她身上了,他的重量牢牢地釘住了她。

  她瞪著他那勝利的表情。「你詐我!」

  「不,妞兒,」他低笑道:「我只說我不追你,而我是沒追呀。」

  他的唇壓下,沉寂了任何進一步的爭論。她想轉開頭,但他大手捧著她的臉,舌尖探入她口中。他身體的壓力、他的力量、他的情慾--這些醉人的東西融化了她的反抗。當他側身一手伸入她上身時,這一切又被迅速遺忘。她的腰帶脫開,長裙掀起,而且在她有時間想到其作為時,他們已一絲不掛了。他的手輕柔地撫過她的胴體,以巧妙的手指愛撫、挑逗,換來她全身熱燙,聲聲嬌吟。她不在乎,她對他的愛,她的情慾,她要他充實空虛的需要,才是最緊要的。

  當他們合為一體之後,斐娜狂歡地呼叫著。這就有如他們是為彼此而做愛般自然。她消耗了他的力量和自己的意志。甚至當他們精疲力倦,氣喘咻咻地疊在一起時,滿足也浸溺著他們。

  幾分鐘過去了,戈瑞卻沒從她身上移開。斐娜終於睜開眼來,發現他正盯著她看,臉上有一抹溫柔卻奇怪的表情。她只懷疑那表情一下子,就想起她狂熱時叫出的話。

  她的第一個反應是驚慌,而推著戈瑞。她想溜,想躲起來。她沒打算這樣宣稱她的感情,而且也絕不是這樣快。她還沒確定他的哩。

  她的手無法推動他,而最後他將她的手壓在她兩側制止她。「你說的是真話嗎?你愛我,斐娜?」

  她閉著眼躲開他那穿透的凝視。她可以死,但那不能使她獲得他的信任。如果他們能真正快樂的話,那是她所唯一需要的。

  「是的,我愛你。」她低喃著。

  好啦,說出來了,她覺得很好。睜開眼睛,她看到他正對她親切的笑著。她為此心醉了。

  「你確定嗎,斐娜?」

  「我知道我的感覺,戈瑞。我確定得很。」

  「那麼你會向我保證不會再逃離我了嗎?」

  他的問題令她有點驚訝,但她很快地答道:「我保證。」

  「好,這將是我不會輕易忘掉的一天。」

  他滾過她身旁,斐娜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躺著。當他不再有話要說時,她以一肘撐起身子面對他。

  「那就是你對我說的全部嗎,戈瑞?」

  「我很高興你對我軟化了,斐娜,」他答道,然後轉身背對著她。「天色已晚,我也很累,睡吧!」

  他的話就像當頭一棒。他沒說什麼來回應她的愛,只說他很高興她對他柔化了。她茫然地瞪著他的後背。「我想我今晚給你的歡樂遠超過你應得的。」

  「呃?」

  戈瑞仍然背對著她,而突然斐娜看到火紅,盲目的怒火。她用力地推他,再次引起他注意。

  「我要知道你的打算,戈瑞。你會娶我嗎?」

  他皺起眉頭。「維京人不能娶奴隸,你是知道的。」

  「你父親要放我自由!你也可以!」

  「不,妞兒,那沒有好處。我不會娶你,如果我放你自由,我會失去你。」然後他試著穩住她。「作為我的奴隸,我可以一直擁有你,斐娜。你會像是我的太太。」

  「直到我老時?」她怒道:「然後你會像丟一隻傷馬般地把我丟在一邊!」

  「不會那樣的。」

  「空言,維京人!」她哭叫著,心痛令她難以理喻。「如果你瞭解我,你就知道我相當自傲。沒有神聖的誓約,我永遠不能自在地投向你。你是我唯一要嫁的人。如果你拒絕,我將永遠不滿足。」

  「到時你就會。」

  「到時我的愛已被悲痛磨死了。你不明白嗎?」

  「你要求太多了,女人!」他殘酷地說:「我已發誓永遠不娶!」

  「或不愛?」

  「我心中已無愛,好久以前就被摧毀了。」他緊握住她的手。「但我要的是你,斐娜,」他說,聲音又柔了。「我在乎你遠超於別的女人。我只能給你這些。」

  「但你可以改變。」

  他慢慢地搖著頭。「對不起,斐娜。」

  「我也是,」她低喃著,而且對自己加上,「因為你沒給我希望,戈瑞。」

  心痛和悔恨令她淚滿眶,她轉開身去掩藏她的悲傷且默默地流下眼淚。

  ☆     ☆     ☆

  斐娜被遠處的歡呼聲和馬嘶聲驚醒,她首先注意到她是單獨的,接著才意識到吵醒她的聲音。馬賽已經開始了。

  她趕緊穿上她的天鵝絨禮服,小心地拍去草屑後,抓起斗篷離開馬棚。淒寒的晨風有助於讓她全醒,而令她懷疑在男人們正興奮地準備馬競賽的時候,她竟能睡得那麼沉。昨夜的記憶就像利劍般地刺痛她內心,而一想到要久待在慶功宴中,她就倍覺厭惡。

  在馬賽起點處的人群中,斐娜看到她姑媽而慢慢地走到她身邊。琳玲由於一夜好睡而精神煥發,對斐娜笑著。

  「我想你來這裡是替你的男人加油,」琳玲愉快地說:「他的確期待著你吶。」

  「如果他要我加油的話,那他早該叫醒我。」

  「有何不對,斐娜?」琳玲問:「你臉色不好哩。」

  「我只是很累,我在馬棚裡睡得不好。」

  琳玲一臉明顯的關切。「我房間是空的,你可以去躺會兒。男人們要到中午時才會回來。」

  「不,姑媽。我要回家去,今天我不想見戈瑞。」

  「但這慶……」

  「沒有我也會繼續的。我本身又沒啥好慶喜的。」

  「怎麼啦,斐娜?昨天你還滿高興的呀。」

  「我當了次傻瓜。」

  「為了戈瑞?他不像我--我們所想的那麼在乎你嗎?」

  「他在乎,姑姑,但不夠。」斐娜答道,開始走回馬棚去。「一點也不夠。」

  「斐娜,等等!」琳玲叫著她。「他會問起你。我怎麼跟他說?」

  斐娜回頭聳聳肩。「實話實說。我已回家不再來了。等他瘋夠喝夠再見。」

  ☆     ☆     ☆

  越過懸崖,從艾西爾家到戈瑞的石屋很近,但對斐娜而言,那似乎是段無止盡的行程。她漫無目標地騎了一陣子,默想著戈瑞冷淡的態度。

  等她回到馬棚好一會兒,才發現伊林不見人影。這倒很幸運,可以不必解釋她為何單獨回來。屋裡也是空的,而且跟室外一樣冷。斐娜懶得在樓下起火,直接走回她房間。她坐在床上,寂悶地瞪著地板。

  終於憤怒浮出表面,而想找發洩了。斐娜由於心痛而起的新憤怒失去理智了。既然戈瑞不在這裡讓她出氣,於是她選擇他的禮物。她扯下那兩隻金手環,用力丟向牆壁去,但它們卻毫無損傷地落在地板上。失望中,她起了火,然後把手環丟進去,但黃金熔化的過程慢得難以令她滿意。接著斐娜扯下她那漂亮的禮服,再三地揉著它直到在地上皺成一團。

  「這對一個女奴太盛妝了,所以女奴不應擁有它!」她大聲哭叫著。然而當她想到做這禮服給她的好心女士時,她滿心愧疚。「愛絲會不高興的。」淚水更多了。「看你害我至此,戈瑞!這是你的錯,」她孩子氣地說,然後撲在床上。「該死的你!我不喜歡這種心碎的感覺!」

  睡神意外地降臨,而且持續了整個下午。當斐娜門外有個聲音喚醒她時,天色已晚。她立刻縮在毛毯下,討厭在這種處境下被發現。瞬間後,在她完全遮住裸體之前,她的門就被推開,戈瑞衝入房裡。

  他的臉上是一堆憤怒。「我並沒準你回這裡,小姐!」

  「我知道。」

  「而你還是任意而行!」他叫道,然後眼光落在皺損的禮服上。接著他含著新怒轉向她,把她從床上拉起。「我來這裡是想拖你回去,但我看你已使它不可能了!」

  當他殘忍地抓著她站在面前時,她滿臉火紅。「你父親家的客人是不能穿粗毛袍的,是不,維京人?」她諷刺著他,以掩飾她的難為情。

  「是的,不能,」他冷冷地答道:「既然你寧願穿奴隸袍,那就是你所擁有的,妞兒,因為你不會再收到我任何禮物了!」

  「我又沒向你要過!」

  他好像要打她,但反而推開她,而她直跌在床上。「既然你喜歡,你就待在這裡。我會另外找人陪我。」

  他的話比他的責打更教她心痛。「你以為我在乎嗎?」她喊著,雖然聲音已因說謊而嘶啞。

  「你在不在乎沒有關係,」他說,傷她更探。「而且從此你得遵守我的規則,妞兒,因為我不再寬容你了。」

  「你要怎樣,維京人?」她魯莽地問:「你會要我的命就像你要我的愛那樣輕率嗎?」

  他狠瞪她好久,眼睛瞄過她柔和的曲線,停在起伏的乳峰上,然後落在她臉上,看著她的美傲、抗拒和個性。她就像只狂野難馴的動物,卻又那麼易受傷害。

  「不,我不會要你的命,斐娜,」他說,深為她的出色所動。「我會再要你的愛--現在。」

  在她喊出「不」之前,他迅速地撲向她,斐娜為這突然而來的轉變感到又震驚又厭惡,她憤怒得難以忍受強暴,而瘋狂地抵抗他,把他的手臂抓得出血。但他並沒停止或想制住她的手,仍然為所欲為。

  當他離開小床且束緊短褲時,斐娜氣得顫抖,氣他竟不顧她感受強行佔有她,只為了滿足慾望。她絕不會原諒他了。

  「記得我的警告,斐娜,不要離開這房子。」

  甚至此刻他還向她施權威,提醒她是屬於他的,她只能做所准許的事。他蔑視她的愛,卻控制著她的生命。

  「你聽到沒,小姐?」

  她怒瞪著他。「下地獄去,維京人!願你死無葬身之地,而爛死在阿鼻地獄中!」

  戈瑞臉色似乎白了。「那是很壞的話,斐娜,即使是氣話。別人會因這種詛咒而殺你的。」

  「那麼來啊!殺我呀!」她哭叫著。「我不在乎!」

  戈瑞沒回答,很快地離開房間,免得再對她出氣。他直接到馬棚,而且第二次沒注意到伊林不在。他越上那匹早上已盡力表現的可憐馬,然而戈瑞仍輸給浩夫。比賽輸了已使他心情相當不好,而發現斐娜走了更是火上加油。

  戈瑞從馬棚奔出,怒火中燒。「該死善變的女人!」他在風中吼著:「起先她那麼頑固地哭喊她的恨,然後她轉變說她愛我--而今她又恨我了。我已給她我所能給的,但那對她仍不夠!去他的!我不需要這個女人!」

  戈瑞毫不留情地策馬直奔。今晚他要大醉一番,忘掉家裡那個頑固的女人。

  ☆     ☆     ☆

  斐娜在廚房裡替自己做晚餐,此刻她心情已好多了。戈瑞走後,她哭了好久,但接著她發現自己有多傻。戈瑞願意和她共享人生,給她他所能給的。她必須接受而心存感激才是。也許有一天他會改變心意而再愛,畢竟,她已改變了。

  屋裡好靜,只有偶爾柴火嗶剝的聲音。狗兒伏在桌子下,所以斐娜沒看到它的頭警覺地抬起。然而,她卻聽到屋外有些聲音。

  會是戈瑞回來了嗎?若如此,那他一定是想念她的陪伴。斐娜因這念頭而笑,等著門被推開。門是開了,卻非常慢。冷風吹進冷顫了斐娜,但她立刻警覺戈瑞不會這樣偷偷摸摸地進屋子,她認識的人也不會。

  有個人小心地探進半開的門--金髮藍眼跟戈瑞一般高,身上裹著厚暖的皮毛,手拿著一把大刀。斐娜屏住氣,她不認識這人,從他看到她的驚訝表情看來,他也不認識她。

  狗兒來到她身邊,它的低吼喚回她的勇氣。戈瑞給她的匕首正藏在裙袋裡,這也減少了她的憂慮,雖然她的武器對那大刀是不大管用的。

  「斐娜?」

  她茫然了。他認識她嗎?但不,他的語氣是疑問的。他一定只聽說過她,所以他一定認識戈瑞的。也許這沒什麼好怕的。

  「你是誰?」她問,但他的表情顯出他不懂她的話。

  斐娜難以決定地咬著唇,想她是否要說他的語言。狗兒繼續低吠著,它警覺到危險了嗎?

  「只有這妞兒在,西裡克。」

  斐娜倒吸口氣,轉身面對從另一端進來的陌生人。在她看清楚情勢之前,那叫西裡克的就從背後抓住她了。她驚叫,這時狗兒咬住那人的腳。當狗兒咬出血時,西裡克痛叫著,舉劍要砍狗兒的頭。

  「不!」斐娜叫著,抓住那人手臂阻止他。她忘了自身的安危,一心只想教狗兒,卻心有餘力不足。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另一個維京人動作迅速地踢開了狗。

  「她不會殺狗的,」他警告著:「所以我們也不能殺。」

  「哼!好狗命!」西裡克斥道,放開斐娜去照料他的腳。「我們抓到這妞了,阿諾。那就夠了。」

  「我們做那女人要我們做的,」阿諾應道:「這是我同意的唯一理由,因為如此我們不會被懷疑。」

  西裡克諷刺地嘲道:「那袋純金多少也有點關係吧?」

  阿諾不理會他。「馬和妞兒都有了,趁沒被發現前快走吧。」

  斐娜被拖出屋子,迷惑、挫折和憤怒令她思路不清。他們走下一條石階小道到岸邊,在那裡,斐娜看到戈瑞的船泊在峽灣上。在它旁邊是另一艘維京人的大船。

  她被安置在第二艘船上,沒多久船就慢慢駛離岸邊,遠離可能的救援,遠離戈瑞。斐娜抗拒著逐漸湧起的恐慌。他們要帶她上哪去?更重要的,為何理由?她仔細地觀察著他們。船順流而下,但那兩人仍與槳奮鬥著。如果他們是原路而來的,她懷疑他們是如何逆流而行。為什麼捨輕便的小舟而開這麼大的船來偷個奴隸呢?

  當她檢視著空船,而發現它不盡然全空時,斐娜看出理由。在她背後的陰暗中有匹馬的影像,由於她沒被拘綁,她走近去終於認出薇珞。這甚至更令人迷惑,戈瑞有許多好馬。若說他們是賊,為何只偷一匹馬和一個奴隸?

  斐娜想像她處境的各種情況,每一種都令人沮喪。她著急地等著他們說話,多少給她更多消息,但他們卻默默地埋頭工作。至少她沒被帶出海,他們往內陸行,而今已到峽灣的對岸。

  當她和薇珞被送下船,她沮喪地看著那灣深水。即使她逃離這些人,她怎可能回到戈瑞那兒?她無法單獨操縱這艘船,她不能安全地游回去,因為她不會游泳。

  岸邊綁著兩匹馬。斐娜被推上薇珞後,他們也各自騎上馬,朝南前進,遠離峽灣,更遠離戈瑞。

  戈瑞。當他發現她不見時會怎麼樣呢?薇珞也同時不見,他會認為她又逃走了嗎?他或許會想到,但他會排除它的。她已保證過不逃的,所以他應該會推斷她不會食言。他會找她,但也會想到峽灣的這一邊嗎?

  不到一小時,馬匹停住了。斐娜隱約看出平原上有個房子的輪廓。她使盡眼力想看清楚,但沒時間,因為她被拉下馬迅速帶進房裡。室內很黑,空氣有股霉味。他們燃起爐火,斐娜看出這是間久無人居的房子,傢俱還不少。

  斐娜的注意力終於回到那兩人身上。阿諾正忙著清理灰塵和堆積的皮毛,而西裡克則頗有興趣地盯著斐娜。她覺得血液都冷了。

  「也許我該遲點離開。」西裡克說,眼睛仍盯著斐娜。

  阿諾皺起眉頭。「你的享樂可以等等。在我們確定她獨處的等候期間,我們已討論過這事了。」

  「我知道。」西裡克說:「那女人說這奴隸是個美人,但她卻遠超過我所想像的。」

  「西裡克。」

  「好啦!」他氣惱地應道:「我會回我父親的慶功宴去。但明天一早我會回來。而她得先由我來喔。阿諾。記住這一點!」

  ☆     ☆     ☆

  過了幾天,仍然沒有西裡克的影子,斐娜終於忍不住開口跟阿諾說話了。如今她沒什麼辦法,因為沒人跟他說話,她根本沒機會探聽到有用的消息。

  他正準備早餐時,斐娜接近他。「你的朋友似乎忘了我們在此。」她開口說,看著他一臉驚訝。「你要把我留在這兒多久?」

  「你說我的語言詛得很好。」

  「跟你一樣好。」她應道。接著她強調戈瑞很在乎她,勢必大事尋找的;威脅阿諾這樣做一定送掉老命的。還說如果他放走她,他就可不必受牽連。

  「你朋友一定會害你送命的!」斐娜警告著。

  「你說的不是事實,因為戈瑞•哈德不會到這裡找你。即使真來,也太遲了,因為到時西裡克已玩夠你,而把你賣到別處去了。聽著,妞兒。我的忠誠是對西裡克和他的家人。我在他們的土地耕作,我效忠西裡克的父親,拉撒•布格辛。你所要求的會讓我比你主人來時更快送命。」

  斐娜委屈自己再做最後哀求。「求求你。」

  但她的低聲下氣卻沒用,因為阿諾走出房間,留下她因失敗而受挫。當阿諾回來時,斐娜再次沉默,而他也不想改變那情形。然後西裡克終於在午後回來了。

  從他進門的那一刻起,斐娜覺得自己就像一頓飢餓猛獸久等的盛餐。西裡克的眼睛沒離開過她,他那色迷迷的神情明顯得使阿諾懶得要求他遲歸的解釋,而難堪地轉開頭去。

  「我的美人找你麻煩沒?」西裡克問阿諾。

  「今天以前沒有。」

  「喔?」

  「她說我們的話,西裡克,而且說得很好。」

  「是這樣嗎?妞兒?」

  斐娜沒回答,但更靠近她的臨時床,那兒藏著她唯一的希望。她必須在這可怕情況來臨時控制它。

  「她也知道我們的名宇,」阿諾繼續說:「如果哈德找到她,她會全盤托出。我告訴過你,我們不該抓她的。」

  「你是杞人憂天,他永遠找不到她的。」

  「你會很快賣掉她嗎?」

  「不,我不想。如果哈德真來此找她,我們可殺死他,就這麼簡單。」

  「你瘋啦,西裡克?」

  「夠啦!我父親派我去接一匹什麼種馬的,已耽擱我太久了。這陣子我滿腦子都是她,我等不及她了。」突然他大笑。「你要留下來旁觀嗎,阿諾?或該是你向我父親問安的時候啦?」

  阿諾瞪著西裡克,然後望向斐娜看到她無言的求救,但他很快地轉過身去,衝出房間再用力地拽上門。

  現在考驗開始了。斐娜不是滿手血腥地離開這裡,就是慘遭這畜牲的蹂躪而永遠失去戈瑞的愛。戈瑞和別人沒兩樣,不願與人分享他的所有物,這一點他已表明過。他將永遠不諒解她,即使錯不在她。男人的評斷是多麼不公平啊!

  然而,它還未發生,雖然是箭已在弦了。西裡克慢慢地靠近,就像即將攻擊的蛇。

  「來吧!我的美人,」他諂媚地說:「你會說我的話。你知道我所要的。」

  她沒說一句話,但眼神替她說了。冷凝怒瞪的眼睛透出她的厭惡和噁心,一副輕蔑的模樣。然而他不畏縮,也不驚訝。

  「那你是要反抗我羅?」他無恥地笑道:「我不在乎,妞兒。我確信當你首次失貞時,一定有場可敬的掙扎,但現在你已沒啥好防衛的。如果你想假裝你還是處女,我也沒關係。」

  斐娜忍不住她的厭惡了。「無恥的豬!」她罵道:「如果你敢碰我,你會後悔的!」

  「我不會後悔,只會享受與你的親熱。你真以為你主人會衝門而入,阻止我佔有你嗎?不,妞兒,這裡沒人能阻止我。」

  斐娜聰明地閉上嘴巴,讓他去認為她是無助的,讓他不知不覺地掉入她的圈套。那將是她唯一的機會。

  西裡克開始除下他的武裝。首先他的劍,接著一把戰斧。有多少頭顱斷在這戰斧下?有多少人倒在這畜牲腳下?她殺死他,罪會有多大?

  當他彎下身來,斐娜趕緊爬離他,利用腳和手肘往後爬。但他還是近得讓她沒機會爬起逃走。下一瞬間,他就發出一聲狂呼地壓上她了。

  當他的身體用力倒在她身上時,斐娜幾乎沒氣了,她抗拒著眼前出現的黑影金星。她覺得驚懼萬分,確定她不能再拖延了。她不但不用力推開他,反而瘋狂地伸到她背後,祈禱她夠接近她的武器。

  起初,她除了毯子間的灰塵外沒摸到什麼,她驚慌了。西裡克已開始用膝蓋分開她的腳,而且很快地成功,就在同時,斐娜的手指終於摸到匕首的刀柄,於是握緊它。

  若非他開始懷疑她為何沒反抗,斐娜就可以順利地割斷他喉嚨。然而,他卻看到她的手在毯子間摸,及她掏出的匕首。他抓住她手腕壓在她頭側的地板上,力道使得她握刀的手勁變弱。但她仍堅持著,好像她的生命全靠它,事實也是如此。此刻她是不能失敗的。

  他跪起身來,空著的一手握拳準備揍她。他暴怒了。若她失敗的話,他勢必使出更殘酷的折磨。在他的拳落下使她昏迷之前,她做最後努力以身體其餘部分驅逐他。她用力抬起雙腳,而即使只有一腳踢中,也使得西裡克痛叫一聲往前傾。

  斐娜被這結果愣住,因為她不知道她這個動作是如何擊敗強力敵人的。但它確實擺平了他,因為他往前倒在那上舉的匕首上,而一動也不動。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卻因他胸部壓在她臉而幾乎喘不過氣來。

  從他底下鑽出來得花好大力氣。他仍然沒動,如果他現在還沒死,也快死啦,而她沒一點悔恨。她的罪惡並不大,因為若有任何人該死,就是這個。她想到必有很多女人受過他凌辱,她們一定不會比她更惋惜他的死的。謝天謝地她逃過了。

  雖然這樣想,她的胃還是直作嘔,最後她爬了起來。她知道如今時間是她的新敵人,阿諾隨時都可能回來,到時她會處於一個更糟的處境。她殺了一個維京人,一個自由人--而且糟的是族長的兒子。如果現在她被發現,她就沒命啦,但如果她能先回到戈瑞身邊,他會保護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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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2 02:13:44 |只看該作者
第9章

  戈瑞站在斐娜房裡,室內只有一根臘燭光。他怨恨地瞪著壁爐中那對已燒黑,卻沒變形的金手環。這就是她恩將仇報的方式,這就是她對他的關切的想法。戈瑞不再掩飾他的暴怒--已經好幾天了。他何必對別人假裝他無動於衷?他好怒,怒得若令天他找到斐娜,他會殺死她。但找到她的機會渺小--她逃得很成功。

  他絕不會再這樣近乎信任一個女人了。經她保證後,他真以為她會遵守它。

  「笨蛋!」

  他喝乾杯中酒後走出房間。他命令把裡頭的每樣東西都燒掉,不要那扯謊的悍婦留下任何回憶。戈瑞走進大廳,瑪佳正在桌上放好他的午餐。

  「伊林在哪?」他對她吼著。

  瑪佳嚇了一跳。「他就來了。」然後她盼能平和他地補充。「伊林老了,主人。這些天來他穿過莊園到這裡的時間比以前來得長。」

  「我不要藉口,小姐,」他怒吼且握拳捶桌。「該死!難道沒個奴隸肯服從我了嗎?」

  瑪佳嚇得跑出大廳,半路遇到了伊林。他因她那灰白的臉和恐懼的眼光而生氣。

  「你沒必要對那可憐的女傭出氣。」伊林大膽越權地對戈瑞說:「她侍候你侍候得好好的。」

  戈瑞更生氣了。「你越權啦,老頭子。你最好記得誰是這裡的主人!」

  「我對我以愛--有時需耐心--來侍候的人很清楚。」

  戈瑞有點自責,但他板著臉掩飾過,而著手於他叫伊林來的原因。「再告訴我一次,你對斐娜離開那天的回憶。」

  「還要聽?戈瑞,至今我們已說過四次了。我每件事都說過啦!」

  這時伯凌踱進大廳,但那一臉喪氣表示沒有好消息。戈瑞只瞄他一眼就不理地逕自繼續他的詢問。

  「只管重複你的故事,伊林。」

  伊林歎道:「我不知道那女孩那天回來,也不知你回來又出去。若不是我生病,你就不會有此煩惱了。」

  「別管這,伊林。」戈瑞粗聲說:「只要重複所發生的一切。」

  「那天我想不會有事要做,所以一早就到珠蕾那兒去要她的草藥。她幾乎一整天都要我躺在床上,不過她的草藥真使我好多了。我很晚才回馬棚,就在那時我才聽到牧羊犬在哀號。因為暴風雪還沒來,所以我的老耳才聽得到狗吠聲。我發現它獨自在屋裡,也沒多想什麼,直到明白狗不會自己生火烤麵包。因為我知道女僕都沒來過石屋,所以我才派可倫去找你。由於你的馬和斐娜的都不在,我自然以為她還跟你在一起。而在你和可倫回來之前,暴風雪就來了,掩蓋所有可能的足跡。」

  戈瑞咬著牙詛咒那場暴風雪害他不能馬上找到斐娜。有好幾天了,他根本無法去找她。

  「而你說當晚你打開門時,狗兒跑向屋前去?」

  「是的。」

  「我已找到東邊的每寸地,直到山腳下,卻沒她的影子!」

  「山上呢?」伯凌終於說。

  「任何笨蛋都知道這時候在那裡根本活不了,不過我還是找過那些小山。」

  「狗兒呢?它會比你較有運氣的,」伯凌說:「你沒帶它一起去嗎?」

  「我第一次出門時找不到它。伊林說它第二天回來時,又濕又受傷,幾小時後就死了。」

  「好可憐,戈瑞,我知道你從它出生時就養它了。」

  戈瑞沒說什麼。至今除了要找斐娜外,他還沒想到過損失或其他任何事。

  「我仍堅持她沒逃走,戈瑞,」伊林冷靜地說:「她在外頭受傷了,也許--」

  「別說她死了,老頭子!」戈瑞萬分激烈地打斷他,伊林立刻後悔他差點說出的話了。

  伯凌趕緊打圓場。「如果狗是濕著回來,最近的湖是這裡的西北方。你去過那邊嗎,戈瑞?」

  「去了,還有北方。而我父親仍在西方找,直到海岸線。」

  「我也和其他人找過北方和東方。」

  「謝謝你這麼費心,伯凌,確是放棄的時候了。伊林沒有不同的說法,對她逃的方向根本沒有任何線索。」

  「你要放棄了?」

  「那女人跟男人一樣強。她發誓只要她逃走,我一定找不到她,第一次我能抓她回來,是因為狗兒跟她走。」

  「但在她可能受傷回不來的時候放棄--」

  「若是那樣,我早已找到她了。不,我父親不放棄,但我不再這麼傻了。她跑啦,我不准有人在我面前再提到她。」

  ☆     ☆     ☆

  斐娜旋風似地收拾任何她有用的東西,食物、衣物、西裡克的劍,阿諾晚上綁她的繩子。她把這些都放入一個大袋子,抓了斗篷就跑出房子。她趕緊找著薇珞,但等不及上馬鞍只拿件厚毯子蓋上馬背。她發現一堆乾草,就把它放入袋子中,然後騎上薇珞奔馳了。

  天色黯藍無星。走了一半路,她看到阿諾正騎著馬回家。他也看到她,斐娜突然有徒勞無功之悲。但他並沒有奔向她,其實,他竟停住看著她離開。

  斐娜沒浪費一絲寶貴時間徘徊。阿諾無疑是愣住了。她策馬以最快速度奔馳,在她沒入叢林之前,回頭看到阿諾跑向他家。

  如今她還有多少時間呢?阿諾必召集人馬搜索,那會給她一點時間,因為他得花費口舌說服他們,西裡克的死要歸咎於一個女人。

  斐娜繼續馳著,似乎是無止盡的。她並沒停止或慢下她的步程,直到她終於聽到峽灣流水的聲音。她小心地接近峽灣,來到一處平坦的岸邊。對岸是濃密的森林,看不到一處懸崖的跡象。斐娜茫然失措了,她不知他們航進內陸有多遠,也不知他們登陸後往回走多遠。她是直騎向北方,或至少她祈求它是北方。

  「仁慈的上帝,幫我引路吧!」斐娜大聲叫道。

  有如應答似地,薇珞左轉沿著峽灣岸邊走。斐娜眼泛著淚光。「拜託一定得對,薇珞,拜託!」

  直到星星出現,她才知道是何時刻。她不知自己騎了多久。一小時?兩小時?至少她認出對岸的景象了,很近,石屋立在懸崖上。深水分隔了她和她的愛人,但他會征服它救她再次安全的。

  她騎上懸崖,立刻下馬開始呼叫戈瑞的名宇。叫了幾聲都沒反應時,她才開始懷疑他是否在家。他非常可能出去找她,然而一定有人在的,因為炊煙正冒著。但所有的門都關著御寒,他們能聽到她的呼救嗎?

  原先所有的喜悅都沒了。她的叫聲傳不到石屋,她已聲啞喉痛得難以忍受。來到這地步,離這麼近,卻沒人聽見或看見她。即使現在有人從石屋出來,她懷疑是否能發出足夠的音響引起注意。

  斐娜大失所望地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她現在該怎麼辦?她不能在這裡等到早上有人從石屋出來在那之前阿諾就會找到她了。然而她沒救援怎麼能回家呢?她不會游泳或開船。而划小舟過峽灣,表示要丟下薇珞。她已經不喜歡她想到的這個辦法,但她得先找到一艘船才行。於是斐娜上馬往來路騎回去。

  第一晚她沒睡覺,騎經一個停泊那大船的小海岸。那兒沒有別的小舟,所以她繼續往東沿峽灣而騎,直到腰酸背痛雙腳麻木。她的胃早已餓得沒感覺了。

  最後,在隔天早上斐娜為了薇珞停下來。她趕緊餵飽薇珞和自己,接著按摩馬匹,把毛毯邊切成細條再蓋上它。斐娜再以西裡克的劍在她的長袍邊鑽洞,以皮條盡可能地綁牢它。蜷縮在薇珞身旁,她睡了幾小時。

  就這樣過了幾天,到第六天,斐娜放棄找船的念頭。她沒崩潰,因這表示她能保留薇珞。無論如何,還有個途徑,她可以到達峽灣尾再繞過湖回家,不然她就會死在曠野了。她剩下很少希望,而當日子消逝,而峽灣似乎無止盡地延伸時,她希望全失了。

  她無意識繼續走下去,直到最後她那滿佈疼痛的身體不能動,斐娜沉睡了一天一夜。甚至薇珞的輕觸也吵不醒她。

  她終於醒了,卻沒起身準備繼續走,而是無神地躺在那裡等死。身上蓋的毯子根本不能驅寒,她的四肢已麻木得不覺得痛。薇珞試著引起斐娜的注意,但她緊閉著眼睛,寧願受馬走開讓她安靜死去。當薇珞終於走開時,斐娜若有所失地抬頭看它走。就在那時,她第一次看到湖,一個好大的湖位於山谷中。這就是峽灣的盡頭。

  繞過湖花了一整天,這是她旅程中最恐怖的部分。有很多地方她得涉水而過,因山上落石擋住小徑,而濕衣服使斐娜有凍死之虞。她經過沒有獵物的不毛之地,地上的雪已結凍,她得用劍挖地替薇珞找食物。然後她得離開路線北上去為自己找食物。一旦她找到獵物,行程就不再難過了。

  一步步接近家,她的心情大為好轉。她不再覺得無望迷失,而確定她會成功的。身上的傷痕、創痛、營養失調都不要緊。以後有足夠時間來治好她所有傷痛,重得她失去的體重。戈瑞會照顧她,使她恢復健康。她會在他的愛中迅速茁壯的,而他確實愛她。即使他還沒承認,他到時一定會的。

  這些念頭在她開始絕望時就鼓舞著地。當她終於來到她所熟知的土地時,她的解脫和喜悅增加了她的力量。若非薇珞也情況不佳的話,她會奔馳這其餘的距離。因此,她又走了兩小時才登上最後一個小丘,丘下就是戈瑞的石屋,這美好的景致,她曾以為永遠見不到了吶。

  ☆     ☆     ☆

  屋子裡因燒飯的爐火而暖和,食物芳香撲鼻,使斐娜更餓得虛弱。珍妮第一個看到她,立刻停下了工作。她眼中有著懼色,但斐娜笑著擁抱老友。她們沒說一句話,因為斐娜在保留力氣而珍妮則是驚呆了。斐娜走進大廳,留下由馬棚陪她來的伊林去解釋。

  戈瑞在大廳中彎身翻動著火堆,好像他正攻擊著不知名的敵人似地。斐娜看了他好一會才走近站在他身後。當他一察覺她的存在立刻轉身,他們就彼此對視良久。她看到他眼中的驚訝,然後憤怒,但她已支持不住,於是以僅存的力氣投向他。

  她感覺到他的身子僵直,而且雙手也沒回應她的擁抱。他慢慢地推開她。

  「呵,你回來啦!」

  她受不了他的眼神和口氣,那不只是憤怒,而是恨。

  「你迷路啦?」戈瑞繼續那種傷人口氣。「或許你終於明白你不能獨自在荒野中殘存。」

  「她說她沒逃走,戈瑞,」伊林走進時說:「她是被強行帶過峽灣去。」

  「她是這樣說的嗎?」

  「我相信她,」伊林堅決為她辯護,「這可解釋為何牧羊犬又濕又受傷地回來。它曾嘗試跟著她游過峽灣。」

  「或者是在追她時掉入湖中,因而喪命。」

  「狗兒死了?」

  戈瑞不理她的問話。她轉向伊林,他悲傷地點點頭。老天,為什麼這樣?她受的苦還不夠嗎?她淚泛眼眶了,她是嬴得牧羊犬的忠愛,卻將它導向死亡。她可以看出戈瑞也如是想,但這並非全是她的錯。她必須讓他明白。

  「是阿諾弄傷狗兒的,」斐娜悲傷地喃道:「他在西裡克要殺它時,踢開它。」

  「西裡克!」

  「他是抓我走的人之一,戈瑞!」她看得出他的懷疑而驚慌,「你必須相信我!他們開船來,所以能把我的馬一起帶走。他們要你認為我是逃走,那樣你就不會懷疑到他們。」

  「為什麼?」他質問道。

  「我也不懂,尤其那個與他們洽商的女人。我被關在阿諾的農場,但我卻屬於西裡克。當他企圖要佔有我時,我殺了他逃走。我先尋求你的救援,而從對岸崖上呼救,但沒人聽到我。我不會游泳,也找不到船,所以我繞過峽灣,我唯一能走的途徑。」

  「在我傷她之前把她趕出去,伊林!」

  伊林雙手放在她肩上,但她掙開。「這是事實,戈瑞!全部都是!看在老天份上,我為何要說謊?」

  「希望我能原諒你而讓你回來,」他無情地調:「那已經太遲了。」

  沒察覺的眼淚弄濕了斐娜的臉頸。「若你願意的話,你可以查明事實的,戈瑞。橫過峽灣去看看西裡克是否死在一個女人手中。」

  「若我在布格辛領土上被發現,我就沒命啦。但你會知道那些事,一定是聽那些長舌婦說的。」

  「不是的,去問她們,」她現已歇斯底里地哭叫著,但他轉身不理。

  「你自己話中就說謊了,因為沒人能在你所描述的情形中倖存的。把她帶到我父親家,伊林。」

  「為什麼去那裡?」

  戈瑞再次面對她,眼中的怨恨令她畏縮。「我本打算找到你之後,把你賣到東方去,那裡奴隸有奴隸的待遇,而不像我傻得讓你自由自在。但你是我獲贈的禮物,因此我父親有權要回你。」

  「來吧!斐娜。」伊林催著她。

  斐娜覺得有如被撕為兩半,喉頭的苦汁幾乎梗住了她。她還不夠堅實得能承受這種捨棄,如果伊林沒扶著地,她早已癱在地上了。她讓他扶著走到大廳出口就停住,回頭去看戈瑞最後一眼。

  「我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戈瑞。」她的聲音毫無情感--她內心已死。「我能繞過峽灣沒死,乃是我對你的愛和需要回到你身邊的決心使我達到目的。我挨餓受凍地往前走,有好幾次幾乎凍死了。但我仍繼續走,因為我以為你會在路的盡頭等著我。我該死掉才是,那才會如你的心,稱你的意。」

  她是對著他那僵硬不折的背部說的。現在她離開了,胸中的痛楚沸騰著。她已失去他,其餘的都不重要了。

  ☆     ☆     ☆

  伊林不敢違背戈瑞。他知道主人是錯的,現在他更確定,但是他也確知戈瑞絕不會認錯。伊林為斐娜悲傷,她不該有這樣無情的待遇。若非別的女人先傷了戈瑞,他這次也許會相信斐娜,但尖刻的戈瑞已完全封閉自己,而斐娜得受其苦。

  到艾西爾家的一路上,她一句話也沒說。伊林備好馬車讓她坐,答應等薇珞恢復體力時再替她送來。斐娜仍然沒說一句話,他只好懷著一顆沉重的心離開他老主人家。

  琳玲知道斐娜的情況後,就把她當病重的人般地照顧。不准她離床一步,她也沒試過。她的每個任性要求都會被迎合,但她卻沒任何需求。她吃得很少,即使琳玲厲聲責罵也沒用。斐娜反而越來越虛弱了。她不做任何解釋,對什麼都沒反應,直到蒂拉來看她的那一天。

  「琳玲說你一直衰弱下去,斐娜,」蒂拉坐在床邊嘲道:「那可真使我高興吶。」

  斐娜一副沒聽見的樣子,毫無動容地盯著她繼姊。這比一個激烈的反應更惹怒蒂拉。

  「你聽到沒,斐娜?我很高興你快死的,這表示你不會在附近迷走我的浩夫。而他對我的肚子這麼大,確實很徬徨。」

  然而斐娜仍沒眨一眼,蒂拉於是離開床邊去踱步了。

  「浩夫對我不能再好了,他父親也是,但我卻沒有你男人給你的那麼美的禮物。你被寵壞了,斐娜!你從不滿足!你為何逃離他呢?如今你卻待在這不受歡迎的地方,每次當你在附近時,我總會失去我所有的。然而,這次不會了。我絕不讓你把浩夫從我手中奪走我會先殺了你!」

  斐娜的眼睛跟著她轉。「你這傻瓜,蒂拉,」她虛弱地說:「要你的浩夫?我寧願早點死,他令我作嘔!」

  「騙子!我擁有的一切你都要!」

  「你那可笑的恐懼是沒根據的,而你的嫉妒使我噁心。我不要你的任何東西,我什麼都不再要了。」

  「甚至那個拋棄你去找別人的寶貝維京人也不要嗎?」蒂拉諷刺地笑道:「是的,我知道莫娜,他曾真愛的女人。」

  斐娜好幾天來第一次從床上坐起。「滾出去,蒂拉!」

  蒂拉走到門口,然後令斐娜吃驚地對她柔情一笑。「看來你的精神恢復了。或許現在起,你會為了氣我而活下去吧?」說完她走出房間,留給斐娜一頭霧水。

  蒂拉是故意惹她生氣的嗎?難道她是不要斐娜死嗎?

  琳玲走進房內,臉上有著放心之神。「你終於好點了嗎?」

  斐娜不理她的問話。「蒂拉是怎麼搞的?」

  「在她腹中有生命成長時,她變了很多。當沒人能找到你時,她替你擔心。她對我哭訴她很對不起你,怕沒機會補償你了。」

  「我覺得這很難相信。」

  「我們都怕你會死了,斐娜。你所做的事真是好傻!」

  斐娜歎口氣躺回床上。「我做的唯一傻事就是回到戈瑞身邊。」

  「不,孩子。你活著,而現在你得努力恢復體力。」

  「我有好多話必須跟你說,姑姑。」

  「先跟愛絲說吧!她已等了好幾天要跟你談。我去找她,順便替你端吃的來。而這一次,你得全部吃完。」

  斐娜耐心地等著。她會恢復的,獨吞著自憐和悲傷只會傷了她自己而已。突然艾西爾的話闖入她腦中--我寧願讓斐娜自由,也不願她屬於別人。她再次屬於艾西爾,而根據他的話,他必須放她自由,即使她得提醒他。這表示她所受的苦並非完全無功。

  愛絲跟著端著一大盤食物的琳玲走進房裡,斐娜覺得胃中一陣飢餓,但那還可以等會兒。

  「我曾殺死一個哈德的對敵,如此根據維京人的律法,我要求我的自由。」

  她的話使兩個婦人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她趕緊繼續解說所遭遇的一切。「你也許不相信我,就如戈瑞不接受事實一般。但我發誓,上帝為我見證,我說的是實話。」

  「這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斐娜,」愛絲終於說:「你不得不承認在這種惡劣天氣情況下,你能殘存真是令人難以相信的。」

  「是的,我承認。若非因我對戈瑞的愛,我早已崩潰了。」

  「我同意愛能增添力量,它能征服不可能的障礙。」愛絲說,然後沉思地點點頭。「我相信你,斐娜。但別人就不會了。」

  「我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只是你丈夫必須相信我。我受不了我所熬過的毫無所報,我必須要回我的自由。」

  「我會把你的事告訴他,斐娜,但他是否接受並沒關係。你已經是個自由人,從我兒子捨棄他對你的所有權那天起,你就是了。」

  斐娜的新身份在她完全復原之前並沒影響到她。如今她自由了,但在這裡她承受艾西爾•哈德的照顧,吃他的食物,睡在他家。這種依賴開始噬咬著她內心。她不想再欠這個人的人情了。

  開春已兩個月,斐娜去找愛絲,她必須要求工作以減輕心理負擔,但她在這異國又無處可去,所以被迫待在這裡。然而她不能再無功受祿了。

  「夫人,」斐娜不情願地開口,「我不能繼續接受你款待,而不付出些費用。」

  「沒必要的,斐娜。」

  「不,我覺得很必要。我是你家的一個負擔。」

  「你是個客人,斐娜。沒聽說過客人要付費用的。」

  「那我必須離開這裡。」斐娜堅決地說。

  愛絲皺眉輕搖著頭。「我丈夫就說過你會這樣。」

  斐娜一時愣住。「他怎麼知道?」

  「他以能預測你的行動為傲吶,他認為你的勇氣和傲氣是高於一切的。」

  「所以他知道我不會在這裡久待?」

  「他是這樣告訴我的,」愛絲承認著,「雖然我不相信在你無處可去的情形下,你會那麼急著離開這裡。」

  她的話刺著斐娜。「我不得不如此,夫人。我一生都被傲氣支配著。」

  「我明白,斐娜,我批評你真抱歉。我也曾像你這麼傲,但我學會緩和它,希望有一天你也會。」

  「我明天就走,多謝你的照顧。」

  愛絲微笑地搖搖頭。「如果你決心這麼做,有個木屋你可以住到春天。」

  斐娜鬆了一口氣。「只到春天?」

  「不,任你住多久,斐娜。但我丈夫要我告訴你,春天一到,若你願意,他會送你回國土。」

  斐娜一聽這消息心情很複雜。離開這裡曾是她唯一盼望,然後她愛上了戈瑞。而今呢?就算她和他遠隔異國又有何關係呢?他們之間早已隔著一道滿是怨恨的深海了。

  「斐娜,那是你要的嗎?」

  「是的。」她的回答猶如耳語。

  「但那裡沒人等你回去了,不是嗎?」

  「是的,」斐娜垂下眼皮答道:「然而這裡也沒人。」

  「你姑姑在這裡--還有你姊姊。而我也開始愛你,關心你,因為我兒子--」

  「不要提起他!」斐娜憤怒地打斷。「他是我所知最可恨、可惡的人!」她住口咬著唇。「原諒我,他是你兒子,我想在你眼中他不會有錯的。」

  「不,我兒子做了很多我不悅的事。」愛絲承認著。

  斐娜強迫自己不想戈瑞。「我姑姑呢?你會放她跟我一起回去嗎?」

  「我不知道,孩子。她和我已成好友,但我想你比我更需要她。我會考慮考慮。」

  「還有我姊姊,及我村裡的那些女人?」

  「那些女人已有新家了,斐娜。據我所知,她們在這裡很快樂。」

  「當奴隸?」她忍不住口氣中的諷刺。

  「這話題你爭不完的,斐娜,我知道你的感受,你也知道我觀點。那些女人並不比以前過得差。至於你姊姊現已不能釋放了,因為她懷有我大兒子的孩子。再說,我不認為她會想回到一個損毀的地方去。」

  斐娜打顫了,她沒想到那點。她必須再建一個新家,即使大宅還在,她也受不了獨自住在那裡。「你說有間我能住到春天的木屋?」

  「是的,離這兒不遠,在小湖邊。」

  「當然我住這木屋會付代價的。」

  「當然。」愛絲知道爭也沒用。「以前住的那家人付出他們夏作的一成。但既然你做不來,我想一星期兩件毛皮就足夠了。我知道你從小就會打獵,這對你不會太難的。」

  「不,那太少了。一星期我給三件。」

  「斐娜!」愛絲訓著。

  「我堅持。」

  老婦只好笑著搖搖頭。「那我堅持供給你鹽,因為你醃肉時得用不少。還有穀類和乾菜,你總不能只吃肉過活。」

  斐娜滿意地點點頭。「我同意。而到春天我就有足夠的皮毛付船資了。」

  「那沒必要,艾西爾不會收的。」

  「不管,我必須這麼做。」說完她轉身走了。

  ☆     ☆     ☆

  小木屋完全適合斐娜的需要,而且在她到達之前已被清理乾淨。它小得剛好一爐火可暖和之,還接近獵物繁生的森林。屋內有整套的烹飪鐵鍋,清潔的毛毯,打獵的器材,甚至有軟棉作成的換洗衣物。

  唯一沒供應的是洗澡的浴盆,但斐娜想那是因為小湖就近在眼前。然而,湖水現已結成冰,這種天洗冷水澡並不好玩。她會暫時擦澡,等天氣暖了再說。

  斐娜像小孩般興奮地住進新屋,現在她已獨立,完全自力更生了。她浸沉於她的新自由,但這並沒持續多久,寂寞就滲入了。由於完全的孤獨,她經常忍不住去想戈瑞。有一天當他們滿懷敵意,沒說句話地在森林中錯身而過後,她的思念變得更難忍。

  她只能每天催自己去打獵,然後忙著剝皮和醃肉,直到精疲力倦才上床。她的日子過得很單調,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只為了不要胡思亂想。

  逐漸增長的日光融化了冰層,但天氣並沒較暖和,所以斐娜仍沒到湖裡洗澡。接著花苞開成朵朵鮮艷的花,雪也不見蹤影。春天已來到挪威了。

  有天當斐娜看到門前停著一輛馬車時,她高興得雀躍。她希望那是愛絲或琳玲帶來艾西爾很快就開航的消息,但由於她是那麼渴望有伴,所以當她發現那是珍妮和瑪佳時,她一點也沒失望。她們正從伊林駕著的馬車上跳下。

  一陣熱烈招呼後,斐娜請他們入內,慶幸自己有很多食物可招待他們。伊林也帶來一瓶戈瑞賜給他的酒,他們一起為彼此的健康乾杯。然後伊林不顧斐娜反對,到外頭去替她劈柴,因為他雜在一群閒聊的女人中很不自在。起初珍妮和瑪佳畏於斐娜的新身份而疏遠,但當她們多喝幾口酒覺得斐娜很真誠時,她們的不安就消失了。

  話閘一打開就沒完沒了的,談及戈瑞的狂飲和暴怒,還有他曾越過峽灣回來後更變本加厲;也談到布格辛族和哈雷族的不睦。當談到挪威的習俗時,伊林也加入了。他們說這裡剛出生的嬰兒若體質衰弱就會被捨棄處死,只有強壯的嬰兒才會被其父親接受。因為挪威是個天寒地凍的地方,若非有強壯體魄是難以長存的。

  斐娜招待他們用餐時,雙手是顫抖的。她曾那麼高興看到他們,但現在她只願他們沒來過。他們所說殺死嬰兒的話題使她非常難過,胃翻騰得食不下嚥。

  其他人卻一點也不為那話題所影響。伊林沉思般地盯著斐娜看,她想避開他的眼光而離開餐桌去清理。過會兒,她仍發現他正盯著她,於是受不了了。

  「你為何那樣看我?」她質問道。

  「你懷孕了嗎,女孩?」

  斐娜根本連自己都不承認,她若如此才該死吶。

  「不,我沒有!」

  「我也想這麼問的,斐娜。你似乎胖不少。」瑪佳說。

  「我說沒有!」斐娜叫著,下意識地用手遮腹部。「我告訴你我沒懷孕!」

  所有恐怖的可能性在她腦中轉著。戈瑞因恨而拒認她的嬰兒;像蒂拉一樣被迫留在這裡。這不會發生的!春天來了,她就快回家,非常快了。

  他們在她發脾氣之後就走了,心中並不相信她的否認。

  ☆     ☆     ☆

  斐娜一夜難眠,滿腦子都是恐怖的幻想。到了早上,她已達成極度不安的情況,因失眠而憔悴。她終於接受事實--她懷孕了。

  「小孩,小孩,」她懊惱地說:「我們可以一起玩遊戲、捉迷藏了。天!我不要做媽媽!我不知怎麼做!」

  她整夜都是這樣哭叫著。艾西爾必須快點出航,在沒人看出她的情況之前。她必須遠離這鬼地方,在她族人中生她的孩子,如此她就不必擔心嬰兒的生命。

  斐娜準備要出門,當她打開門時,她覺得異教神在與她作對,土地上蓋滿一層新降的白雪。都已春末,它怎麼能下雪?她不講理地想著。

  她一時驚慌,騎上馬直奔艾西爾家。她找到愛絲和蒂拉在一起,她們正縫著小嬰兒服。蒂拉知道若她孩子不夠健壯時會有何命運嗎?愛絲知道嗎?斐娜盯著那小衣服,一時忘掉為何而來。

  「你臉好紅,斐娜。」愛絲停下工作說。

  「想必是火光的緣故,夫人,我很好。」斐娜心有鬼。

  「但願我們都是。」

  「夫人?」

  「哦,我丈夫病了。不嚴重卻起不了床。」

  「他多快能好得出航呢?」斐娜焦急地問。

  「不會太快的,斐娜,但也不會太久。船一直都在重新磨亮,直到這場突來的風雪才停工。如今人手得等到天亮再暖時才能繼續。到時我丈夫也該好了。」

  「但到底多久?」

  「我想是夏初,那時正是出航的好時機。」

  「夏天!我不能等那麼久,夫人!」斐娜不知不覺地提高聲音了。

  「怎麼啦!斐娜?」蒂拉問道:「知道你不會這麼快走,我很高興吶。我生的時候,你會在這裡陪我。」

  母性真是改變了蒂拉,她不再口舌尖刻,滿心仇恨,至少她真的很快樂。

  「看來我只有留下別無選擇了,不過留下來看你生產的確是件樂事,蒂拉。時候到時你叫我,我會盡所能幫助你的。」我會注意你孩子的安全,她沉默地自言著,然後跟她們道別。

  當斐娜出門準備走時,她看到戈瑞的眼光,卻因那冰冷而打顫了。她轉身走回大廳時,想躲、想逃,逃得遠離那比拳揍更傷她的神情。但文瑞的聲音再次阻住她,那輕柔的口氣折磨著她。

  「讓我扶你下馬,吾愛。」

  斐娜心碎了。他說她的語言,不是他的,為了讓她聽懂每個宇。他故意以莫娜來刺激她。他怎能原諒她而不原諒我呢?她內心哭叫著。

  「你說什麼?戈瑞?」

  「讓我扶你下馬,莫娜。」他以自己的語言答道。

  「我就知道你會來,」莫娜頗有自信地說:「當我知道你拋棄那居爾特女人時,我就知道你又會是我的。」

  「真的嗎?」

  斐娜再也聽不下去了,她跑過大廳,沒理愛絲和蒂拉的呼叫地奔出後門。她淚流滿面地一直跑到馬棚去。

  當戈瑞看到斐娜走了時,他很快地放開莫娜的手。他狠狠地盯著她剛站的地方,有如她還在,想要去摸觸她,卻很清楚他若靠那麼近,他會殺了她。

  「哎,扶我下馬呀!吾愛。」

  戈瑞轉身怒瞪著莫娜。「我想做的是殺了你!」

  「你--你怎麼搞的?」

  「絕不要再從路上跟蹤我,莫娜!如果你還要命的話,就不要再靠近我!」

  「但--但我以為你原諒我了!」她哭叫著,「你對我笑,你沒向我吼,直到她--」莫娜倒抽著氣。「難道你是做給她看的?」

  「小心點,莫娜,」他冷斥著,「我受不了你!」

  「戈瑞,求你。你必須原諒我的過去。我們曾共享一份愛,你忘了嗎?」

  「不,我記得你愛的誓言。」他聲音低沉,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然而你卻一見有錢人就變心了。」

  「我改了,戈瑞,財富對我不再是重要的。」

  「你已擁有,當然說得很輕鬆。」

  「不是那樣,戈瑞。我要你,我一直都要你。」

  「而我也要你--當時,現在我寧願死也不要你了!」

  「不要這樣說,戈瑞!」她哭叫著。

  「去吧!莫娜!」

  「都是因為那外國女人,你才不原諒我,她到底對你施了什麼咒?」

  「沒施咒,她對我而言已死。你們兩人都不會得到我的原諒。」

  「你--」他朝馬股一拍,切斷了她的話。那匹馬驚奔出庭院,莫娜一面控制著它,一面又回頭看。戈瑞厭惡地轉過身,走進大廳,壓抑下怒氣走向他母親。但看到斐娜的姊姊那滿足於她這裡的新生活,卻只增加他的苦澀。為什麼就只有斐娜一個不能適應呢?

  「浩夫在哪裡?」戈瑞沒表情地問。

  愛絲頭也不抬。「我兒子來了,但我不知他從何時起忘了我辛苦教他的禮貌。」

  戈瑞不禁好笑,靠過去親她。「在沒有別的維京兒子對母親表示尊敬的情況下,很容易忘記的。」

  「我敢說那傷了很多母親的心。但你是半個基督徒,戈瑞,雖然很少人知道,我卻以不同方式教養你的。」她終於放下手紅,抬頭看他。「你找你哥哥?他去牧牛了。」

  「什麼時候?」

  「下雪前。」

  「那他會耽擱了,」戈瑞憤憤地說:「他有貨托我去賣,他跟你提過嗎?」

  「沒,浩夫要我告訴你等他回來。他要在你東航之前,跟你北航去捉北極熊。」

  「來不及北航了。」

  「你太急著離開,戈瑞,就像--」她頓住而他揚起眉毛,但她搖搖頭,「你明知即使只獵到一張熊皮,也值得你等的。你是關心利益,或是只想離開呢?」

  「如果我仲夏才走,這冬季就回不來了。」

  「你不必像以前東航那麼遠,戈瑞,海地比是個不錯的交易中心。」

  「保加利亞較好,我只等到我的船準備就緒的時候。」他動身要走,突然停下來環視大廳。

  「她走了,戈瑞。」愛絲說。

  他回頭看她。「誰?」

  「那個你剛在找的人。在你進來之前,她滿臉眼淚地衝出後門了。為什麼她看到你會哭?」

  戈瑞僵直了。「她沒哭!她發誓絕不哭的!」

  「為什麼這讓你不適?」

  「因為她所發誓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恨恨地說。

  「那是你固執的想法。我卻相信斐娜所說的遭遇是真的--一句不假。」

  「真的嗎,媽?」他怒道:「那麼讓我點明你。她發誓說她殺死了西裡克•布格辛,然而我卻親眼看到他活生生的。」

  「你怎麼看到他呢?」愛絲抽口氣。「你到峽灣去?」

  「是的。我必須親自證明她所說的,而我確實證明她說謊。」

  愛絲皺眉沉思。「也許她是以為西裡剋死了。」

  「你太好心羅,媽,斐娜不值得你信任的。」

  「但願你能信任她,戈瑞,」愛絲難過地說:「我們很快就會失去她,我會很難過的。」

  「其實,我並沒有真正擁有她。」他尖刻地說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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