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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齊晏]非常在意你【施家四姊妹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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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00:19:19 |倒序瀏覽
非常在意你(施家四姊妹之一)作者:齊晏

"灕灕相信,她的愛情注定是要孤獨、寂寞的!
十歲那年她暗戀上十八歲的端木和頤,大姊的男朋友。
什麼都不懂的她,只知道她對他非常、非常的喜歡。
不知為什麼他和大姊分手了,再見他的那一刻,
世界為之震撼的心動依舊,單戀的痛苦也依舊;
挨不住十二年相思的苦,她提出大膽的要求──
「端木哥,我能當你的週五情人嗎?」
他的遊戲規則是──不要有愛情,不要涉入彼此生活。
灕灕是前女友的妹妹,他不想破壞她對愛情的想像。
當年她的大姊一句「終於看清誰是最愛他的人」,
便教他嚐盡失戀的苦,他開始遊戲愛情、不負責任。
但她的青澀純真,讓他男人的卑劣天性開始蠢蠢欲動,
一吻之後,他意亂情迷難以把持,他忘了所有的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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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00:19:45
第一章

  「漓漓,生日快樂!」

  施漓漓穿著雪白的小洋裝,宛如踩著雲霧飄然而來的小仙女,蘋果般的臉上漾著可愛的微笑,開開心心地吹熄蛋糕上的十根七彩蠟燭。

  「恭喜漓漓終於活到十歲了,哈、哈——」十三歲的三姐灩灩拍手大笑著。

  「灩灩,怎麼這樣亂說話,不可以詛咒妹妹。」老爸施新懷正經八百地輕斥。

  「灩灩沒亂說,漓漓一天到晚跟男孩子打架,動不動就被打得鼻青臉腫,能活到十歲也不簡單呢!」十六歲的二姐瀛瀛在漓漓的頭上敲了一記。

  「是嗎?漓漓真的一天到晚被男孩子欺負?」美艷不可方物的施太太長期在日本經營珠寶買賣,很少待在家裡,所以根本不清楚四姐妹在學校的人際關係。

  「媽,那些臭男生打不死我的啦,他們打我兩拳,我就回敬他們四拳,我才不會輕易認輸呢!」漓漓高抬著下巴,滿不在乎地揮舞著手中切蛋糕的刀子,一副「敢得罪我就捅死你」的狠勁。

  「什麼?」施太太弧形優美的紅唇張成了O型。「不行,我明天要到學校去找你的老師理論,哪有男孩子欺負女孩子的道理,我們施家可捐了不少錢給『懷恩』,居然敢縱容學生打我的女兒,簡直太過分了!」施太太在漓漓臉上東摸西撫,心疼得不得了。

  十八歲的云云一聽,蹙了蹙眉。

  「媽,小孩子打打鬧鬧罷了,沒必要這麼緊張,而且漓漓會被打,還不就是因為我們家太有錢了。」

  「怎麼,我們家有錢礙到誰了?」施太太雍容華貴的臉色驀地肅殺萬分。

  「是沒有礙到誰,不過我們很難交到知心朋友倒是真的。」云云支著下顎苦笑。「幸虧我已經從懷恩高中部畢業,可以到大學

  重新經營我的人際關係。」

  云云天生就擁有公主般的貴族氣質,女同學在她面前總是會自慚形穢,連正眼都不敢與她對視,更別提談心了,所以她從懷恩國小一直念到高中畢業,連個知心的朋友都沒有。

  「哦,我不要朋友沒關係。」瀛瀛一臉酷酷的,五官稜角分明,加上少有笑容的唇角,讓不認識她的人都以為她傲慢難以親近。「反正我要唸書,沒有朋友讓我分心也好,書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剛上懷恩高中部的瀛瀛,身邊女同學談論的話題不是偶像明星就是男孩子,讓她覺得乏味透頂了。

  「大姐、二姐發表完感言,接下來換我了。」念了一年懷恩國中部的灩灩聳了聳小小的肩頭,嘟著花瓣似的小嘴,說:「我的朋友都是以零用錢換來的,如果不是花錢請同學們吃東西,說不定也沒有人會跟我交朋友。」

  施新懷和老婆對望一眼,不敢相信「有錢」會讓女兒們交不到朋友。

  「算了算了,那些窮人家的孩子不交也罷,我可告訴你們幾個啊,以後的老公一定要門當戶對才是最重要的。」施太太用自以為是的口吻安慰女兒們,不過四個女兒都有志一同地以不屑的撇嘴回應她。

  「漓漓,快切蛋糕,我要餓死了。」瀛瀛一邊催促,一邊迅雷不及掩耳地拈起蛋糕上唯—一朵巧克力玫瑰花送進口裡。

  「瀛瀛,你很討厭了人,那是我要吃的!灩灩氣得跳起來大聲抗議。

  瀛瀛張開嘴吐出舌尖,舌尖上黏著那塊已經糊了的巧克力玫瑰花。「好啊,你敢吃就給你吃,吶——」

  「爸、媽,你們看瀛瀛,噁心死了啦!灩灩大叫,氣得小臉脹紅。

  「求求你們兩個,安靜一點好不好,吵死人了!」云云皺了皺秀眉,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轉眼一看漓漓正賣力把蛋糕切得支離破碎,慘不忍睹。「媽,拜託你幫漓漓切蛋糕好不好,她把蛋糕切成那副德行,誰敢吃啊!」

  施太太愛寵地拿下漓漓手中的刀子,笑著推了推她。「來,媽來切蛋糕,你去拆禮物。」

  漓漓眼睛一亮,跳下椅子歡呼著。「哇!拆禮物的時間到了!」

  「看姐姐們都送你些什麼禮物。」施新懷把他們夫妻倆和三個姐姐送的禮物一樣一樣堆到漓漓面前。

  漓漓興致勃勃地拆開第一個禮盒,發現裡面有兩套一模一樣、款式可愛的粉紅色胸衣和內褲。

  「這誰送的啊?」漓漓俏圓的蘋果臉登時脹得通紅。

  「我呀。」瀛瀛慢吞吞地舉手承認。「十歲是女孩子胸部正要發育的年紀,送你內衣最合適不過了,而且專櫃小姐說這套內衣有襯水墊哦,穿起來會很有型,一定水當當。」

  云云和灩灩『噗哧」一聲,大笑起來。

  「瀛瀛送的禮物果然很實用,現在小女生穿的內衣都設計得好可愛。」施新懷好奇地把內衣拿起來反覆翻看。

  「爸,你不要碰啦,感覺好變態哦!」漓漓又羞又憤地把內衣抓回來塞進盒子裡,這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件胸衣,難免會有少女的靦腆與羞澀。

  「對呀,爸拿少女內衣的樣子好像外面的怪怪中年老頭。」灩灩哈哈大笑。

  「別說了,真噁心,不要開爸爸的玩笑。」施太太攢著柳眉瞥了一眼女兒們,一邊分配蛋糕。

  施新懷好脾氣地笑著,不以為意。

  「哇!是手機耶——」漓漓拆開了第二件禮物以後,興奮地放聲大叫。「我知道!這一定是大姐送的!」

  「沒錯,算你夠聰明。」云云淺笑,嬌容清新如朝露。

  「才十歲而已,送她手機幹什麼?」施太太微微皺眉,對這個禮物頗有意見。

  「媽,萬一漓漓又被欺負了,想要打電話求救也比較快呀!」云云露出一抹慵懶的甜笑。

  「我才不會求救,遜斃了……」漓漓口中不清不楚地咕咬著。

  「你說什麼?」施太太的耳力可尖的。

  「沒說什麼。」漓漓立刻拆第三個禮物。「嘩,是項鏈——」

  「是鑲上誕生石的項鏈。」灩灩用力強調。「雖然很小顆,不過是代表七月出生的紅寶石幄。」

  施太太以專業的眼光評鑒著。「灩灩的眼光不錯,這顆紅寶石挑得很好。」

  「不愧是三妹,小小年紀不但出手大方,還盡得老媽的真傳。」云云和瀛瀛鼓圓了眼睛驚歎。

  「三姐,這個禮物花了你不少零用錢吧?」漓漓露出感動萬分的傻笑。

  「也還好啦!」灩灩笑瞇瞇的,她向來懶得動腦筋,所以只要能用錢買到、擺平的,她一點都不會吝嗇。

  「接下來要折老爸和老媽的禮物了。」漓漓迫不及待地拆開最後一個禮物的蝴蝶結。

  「不用太期待了,我看照例還是玉辟邪吧?」云云笑道。

  「對呀,根本用不著猜。」

  「我們姐妹每個人十歲生日都收到老爸同樣的禮物,真是沒新鮮感。」

  瀛瀛和灩灩在一旁連聲附和。

  「老爸送給你們的禮物可都是價值連城的古董耶,這幾隻『玉辟邪』都是你們老爸我辛辛苦苦到世界各地找來的,年代愈久愈值錢,別傻呼呼的不識貨。」本身經營古董買賣,亦是古董鑒定商的施新懷,很無辜地向自己的寶貝女兒們解釋著。

  漓漓打開手中雕工精緻的木盒子,果不其然,正是一塊「玉辟邪」。

  「這又是從哪座墓裡挖出來的?」施太太優雅地掩著嘴,嫌惡地看著那塊玉,忍不住嘀咕老公。「我最討厭這種死人的陪葬品了,看起來真恐怖,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老愛拿這些來送給女兒們。」

  施新懷突然覺得自己孤立無援,急急忙忙地把漓漓拉到自己身邊,開始解說這只「玉辟邪」輝煌的歷史和成就。

  「漓漓,爸爸給你挑的這只『玉辟邪』是西漢年代的,前幾年才剛從陝西咸陽出土。你看看哦,這玉辟邪神態威武,線條流暢,玉質極佳,是十分罕見的古物,這東西可比黃金鑽石還要值錢多了,你要好好保存,知道嗎?」

  「知道。」漓漓乖乖地點頭。其實她一看到這塊「玉辟邪」就喜歡上了,尤其是雕琢成蹲踞形狀的神獸模樣看起來極為生動可愛,讓她愈看愈覺得喜歡。

  門鈴「叮咚」地響了兩聲。

  「哈!我還以為他不來了呢!」原本懶洋洋的云云驟然綻開一朵燦笑,歡欣地跳起來開門。

  整屋子的人突然間都呆了一呆。-

  「誰呀?還有誰要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後乾脆將視線掉向大門,看云云到底找了什麼人來。

  門開的一剎那,滿室無聲,只聽見此起彼落的驚呼和讚歎。

  好一個不折不扣的美少年!

  「和頤,你來得好晚。」云云細聲細氣地抱怨。

  「對不起,挑禮物花了一點時間。」美少年跟著云云走進客廳,優雅地朝發愣中的眾人領了頷首。

  「爸、媽,」云云將美少年拉到客廳中央,微露輕赧的笑靨。「我現在正式向大家宣佈,他叫端木和頤,是我的男朋友。」

  這項「宣佈」來得太突然了,廳上每一個人都錯愕著一張臉,呆視著這一對宛如王子與公主般漂亮的娃娃。

  「施伯伯、施伯母好。」端木和頤彬彬有禮,臉上淡淡的微笑足以令人傾醉,目眩神迷。

  「好。」施新懷和施太太臉上堆滿了笑,悄悄地對望了一眼,對端木和頤這個乾淨清爽的男孩子有極好的印象。

  「和頤,這是我大妹瀛瀛,二妹灩灩,小妹漓漓。」云云不讓人有喘息的機會,—一介紹完畢。

  「你們好。」端木和頤頷首為禮。

  「嗨!」瀛瀛伸手打招呼,向來對帥哥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你好帥啃!」灩灩雙手支著下巴,笑油油地問:「你是大姐的同學嗎?幾歲了呀?」

  「十八歲。」端木和頤很配合的報上來,然後再度露出令人目眩的笑。

  「喂,灩灩,客氣一點,我可不是讓他來家裡備詢的。」云云皺了皺俏鼻,出聲警告。

  「小器鬼,問一下都不行!」灩灩淘氣地吐了吐舌尖。

  端木和頤微微一笑,視線緩緩落在蛋糕旁的小小女孩身上,她自然卷的短髮凌亂的拂在頰畔,圓滾滾的雙眸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他發現她的長睫毛似乎也有點自然卷,加上深深的雙眼皮,將她靈活的大眼襯托得更稚甜。

  手中捧著「玉辟邪」的漓漓,正傻傻征望著端木和頤,最近她剛迷上幾套少女漫畫,不敢相信宛如少女漫畫中的美形少年竟會出現在現實生活裡。

  「十歲的壽星是你吧?」端木和頤拿出手中紙袋裡的禮物放在漓漓面前,笑了笑。「生日快樂。」

  漓漓先是一愣,然後心頭急速狂跳起來,可愛的臉蛋頓時紅得像富士蘋果。

  「只是一件很普通的禮物。」端木和顧不好意思地笑笑。

  「謝、謝謝……」她紅著臉低下頭,不由自主地捏緊手中的「玉辟邪」。

  「嘩,第一次看見漓漓在男孩子面前臉紅耶!」云云拍手大笑。

  「好好玩,漓漓的臉愈來愈像蘋果了。」瀛瀛和灩灩也湊上來取笑。

  「喂,你們真的很討厭!」漓漓的臉紅得不得了,尷尬得要命,揚起手作勢要打她們。

  端木和頤注意到漓漓手中捏著的東西,眼瞳陡地一亮。

  「那是『玉辟邪』嗎?」

  「你知道?!」施新懷吃驚地低呼,想不到這美少年居然瞄一眼就看出來。

  「我…••小有研究。

  「什麼才小有研究呀——」云云甜蜜地挽住男友的手,向老爸現寶。「和頤的爸爸在故宮上班,他從小是在故宮裡玩大的,國寶級古董看得多也聽得多了,最難得的是和頤有鑒定古物這方面的天賦;舉凡字畫呀、瓷器呀、玉器或是銅器,他門門皆通,也門門皆精呢!」

  施新懷和一家女英豪聽得都目瞪口呆了。

  「云云,你把我說得太厲害了一點,最多只是業餘的興趣而已。」端木和頤略有些靦腆地笑笑。

  施新懷的雙眼緩緩笑瞇成兩彎新月。

  真是太好了,想不到云云找男朋友的功力如此高強,端木和頤與他施家簡直就是天生絕配。

  「和頤,來,你坐、坐。」施新懷慇勤地招呼他坐下,順手把漓漓捧在手心的『玉辟邪』拿過來放在他面前,興致勃勃地問道:「你來鑒別鑒別這塊玉辟邪,如何?」

  「好啊!」端木和頤將「玉辟邪」托在掌心,仔細審視良久。

  施新懷在一旁觀察他,端木和頤盯著「玉辟邪」的眼光十足專業,讓施新懷滿意極了。

  「居然有人跟你的嗜好一樣,對死人的陪葬品這麼感興趣。」施太太橫了他們一眼,對端木和頤可就沒有施新懷來得滿意了。

  云云悄悄地對妹妹們擠了個鬼臉。

  「算了,他們看他們的,我們看我們的。漓漓,快把和頤送你的禮物打開來看看,我想知道他送你什麼?」

  「對呀,快點打開來看!」瀛瀛和灩灩也跟著起哄。

  漓漓被動地低頭拆禮物,突然覺得渾身僵硬得像機器人一樣,她很小心地不把包裝紙撕破,慢慢打開方形的禮盒。

  「日記!」瀛瀛叫。

  「是日記本!」灩灩也叫。

  「啊,居然是日記,好土。」云云皺了下鼻尖,不太滿意。

  在姐姐們發表高見的時候,漓漓呆呆地看著鑲有銀邊、印刷精緻的日記,整個人彷彿凝住了。

  「施伯父,這塊『玉辟邪』應該是西漢中期的製品,從玉上受沁的程度看來,是西北省份出土的吧?伯父,您是從哪裡得來的?」

  漓漓不知不覺被端木和頤低沉溫柔的嗓音吸引,緩緩抬起頭來,用眼角偷偷望著他。

  「哈、哈——」施新懷縱聲大笑。「和頤,想不到你年紀如此輕,眼光竟然精準無比,這『玉辟邪』的確是從陝西咸陽一個漢代古墓裡挖出來的。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啊!」

  「爸,我沒說錯吧,和頤的確很厲害對不對?」云云得意地看著老爸。

  「對,你也了不起,撿到一個寶了。」施新懷笑瞇瞇地拍著她的肩膀。

  「施伯父過獎了。」端木和頤又露出微微的靦腆笑容來。

  漓漓傻愣愣地望著親愛的一家人與端木和頤有說有笑的景象,覺得自己的腦中一片暈陶陶的。

  就在她十歲生日這一天,一件平凡而普通的禮物敲開了她稚嫩蒙懂的心,此時的她什麼都不懂,可是卻知道自己非常喜歡這個「大姐的男朋友」。

  非常、非常的喜歡。

  *************

  私立懷恩中學旁的書店裡人滿為患,這時候正是學校的下課時間。

  『哇!『芭蕾娃娃』出畫冊了耶!」

  「畫得好美哦,可是一本賣三百五十塊,好貴!」

  漓漓正巧經過書店門口,聽見店裡女同學的討論聲,立刻轉身走進書店,抽起一本「芭蕾娃娃」的畫冊到櫃檯結帳,然後迫不及待衝到店門外拆開來看。

  畫得真的好精緻、好美喀!

  她的眼光直直地盯著翻展開來的畫冊,看得既專注又人神,尤其是畫冊裡的男主角,俊美得令人眩目著迷。

  「漓漓」在看什麼?」兩道黑鴉鴉的人影從她頭上罩下來。

  又來了!漓漓不耐煩地抬起頭,賞說話的人一個大白眼。

  「朱光武,告訴你我姓『施』,不姓『蘇』,不要隨便給我改姓好不好啊!」受不了,台灣國語超嚴重的。

  「聽習慣就好了嘛,幹嘛那麼計較。」朱光武把他那顆大頭探過去,看了一眼畫冊。「你在看什麼東東?」

  「哇咧,這是啥米,漂亮得會起『雞母皮』。」另一個男孩子凌子賢誇張地張大嘴巴。

  「看什麼要你們管。」這兩個人很煩人,從小學開始就聯合起來欺負她,國中三年也都陰魂不散的。

  「你們女生怎麼都愛看那種漫畫。」凌子賢撇了撇嘴。「拜託——哪有男生長那個樣子啊!」

  「怎麼沒有,我大姐的男朋友就長這麼帥,哪像你們兩個,長得像通緝犯就算了,還一天到晚故作瀟灑,看了才噁心呢,閃一邊去啦!」她用力推開他們。

  「少蓋了啦,偶才不信有男生長成這樣咧!」朱光武插著腰,嗤之以鼻。

  漓漓禁不起挑釁,「咧」地翻開書包,拿出皮夾攤在他們眼前。

  皮夾裡有張小小的、明顯經過修剪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就是端木和頤。

  兩個正值狂冒青春痘年齡的男孩子,一看見照片上足可與漫畫美形男匹敵的少年,登時臉黑了大半。

  「怎麼樣,自慚形穢了吧?」漓漓涼涼一笑,把皮夾收進書包裡。

  「啥米『殘會』?聽嘸。」朱光武晃著身體,一副欠扁樣。

  「厚——」突然,凌子賢指著漓漓爆出一聲嚇人的怪叫。「你幹嘛把姐姐男朋友的照片放在皮夾裡啊,一定是暗戀人家!」

  「不關你們的事!」心事陡然被揭穿,漓漓羞窘得滿臉通紅,慌慌張張地掉頭就走。

  「喂,入X漓漓,今天是你生日耶,生日快樂!」朱光武對著她大喊。

  「要不要偶們請你去吃冰慶祝?」凌子賢跟著起哄。

  「不用了,跟你們去吃冰會拉肚子。」

  漓漓抱著畫冊頭也不回地走了,聽見身後傳來兩個男孩子沒氣質的狂笑聲。

  奇怪,她對他們愈凶,他們反而愈樂,真是有毛病。

  她踢著腳下的石頭,想像是他們兩個被她一腳狠狠端到天邊去!

  今天是她十五歲的生日,說不定能見得到她最期盼的人,她可不想被那兩個臭傢伙影響情緒。

  端木哥,你今天會來送我禮物嗎?往年都有,今年應該不會忘記吧?

  她抱著畫冊,仰起臉甜滋滋地笑了起來。

  七月七日,天氣晴朗無雲,有點悶熱。

  端木哥,今天是我十五歲的生日,不過卻只有我一個人獨自度過,全家人像說好了似的,一起放我鴿子了。

  前幾天爸和媽咪吵得很厲害,聽二姐偷偷告訴我,說爸和媽咪就快離婚了,我想大概是家裡的氣壓太低,全家人心情都不好,躲的躲、逃的逃,所以才會沒有人記得我的生日,聽二姐說媽咪交了一個日本男朋友,也就是常在電視上聽見的外遇,媽咪好像已經不愛爸爸了,所以很可能最近他們就會辦離婚手續。

  不管看電影還是看電視劇,戲裡有外遇的多半是爸爸,想不到我們家居然是媽咪搞外遇,媽咪也真了不起。

  晚上我買了一塊起士蛋糕,端木哥,我想像你就在我身旁陪我過生日,以往每一年你都會送我一本日記當成生日禮物,這本是第五本,只剩幾頁就寫完了,武士鬧鐘現在指著十一點三十分,再過半個小時,我的十五歲生日就過去了,端木哥,你現在在做什麼呢?是不是和大姐正在約會?我想你今天大概不可能會來送我第六本日記了。剛剛看完芭蕾娃娃的畫冊,發現端木哥長得好像畫冊裡的男主角煌,高碩、優雅又帥氣,眼睛像黑鑽一樣閃爍迷人,凌子賢和朱光武那兩個只會欺負我的臭男生根本無法和你相比。

  等等,有人敲門……

  剛才三姐來敲我的門,她問我萬一爸和媽咪離婚,我要選擇跟誰住?這就很傷腦筋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會有面臨這種選擇的一天。

  不過,我應該會選擇跟爸爸住,因為如果我跟媽咪的話,勢必要跟著媽咪住到日本去,這樣一來,我想見端木哥的機會就會少掉很多很多了,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必須留在台灣,這樣才能常常看到端木哥。

  今天又在報紙上看見關於端木哥的報導了,雖然篇幅不是很大,不過標題說你是「台灣最年輕的古董鑒賞家」,還說你對古董的鑒賞力極其高超,才二十三歲,鑒識古董的眼光就已經出類拔萃了,是屬於天才級的人物。

  本來就是啊,爸對端木哥的評語也是如此,端木哥真是不簡單。

  快十二點了,大姐還沒回來,你今天大概也不會來了,這五年來每天都習慣用日記和你說話,就算你今天沒有再送我一本日記,我也會自己去買,跟你用日記說話的習慣可能改不了了。

  其實我好羨慕大姐,可以大大方方的看著你的臉,近距離的和你說話,理所當然的勾著你的手臂,真的好羨慕好羨慕,現在你是大姐的男朋友,將來也許會成為我的姐夫,萬一將來真的變成這種關係,我想我一定會很沮喪很沮喪。

  不說了,今天有點累,周公頻頻催促我去下棋,明天再說吧。

  —被世界遺忘的漓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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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00:20:15
第二章

  「漓漓,我要去哈爾濱,有事我會主動聯絡你……」

  「嗯……」施漓漓正在睡夢中的另一個世界裡,隱約聽見三姊灩灩模糊的說話聲和關門聲,她困得睜不開眼睛,囈語地應答著,翻了個身繼續睡。

  醒來時,她根本忘了灩灩曾經對她說的話,伸著懶腰走向廚房,經過灩灩的房門,身為灩灩專屬鬧鐘的她照例習慣地敲了敲門。

  「灩灩,九點了,該起床了!」

  她揉了揉自己那一頭帶著自然卷的短髮,打了一個不美觀的大呵欠,身上的睡衣遍遍地斜掛在肩上,露出一大片雪白的左肩膀。

  她赤著腳走進廚房,給自己泡了杯咖啡,然後慢條斯理地看報紙、吃早餐。

  政治、社會版在她手中快速地翻掠而過,瞄了瞄影劇版和文藝版,沒有她想找的消息,全都是一些無聊的八卦新聞。

  無意間翻到一頁心理測驗的遊戲,閒著也是閒著,於是好奇地玩了起來。

  心理測驗解析的結果,居然說她是個面對愛情時比誰都勇敢、比誰都專心、也比誰都傷心的類型,是個躲在背殼裡大喊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我真的是這樣的人嗎?漓漓怔呆了好半晌,活了二十二年,沒跟男孩子約過半次會,更別提談戀愛了,談起戀愛的她會是什麼樣子她一點也沒有概念。

  滲入她腦中思維的那個人影慕地又跳動起來,她迅速甩開報紙,不去理會準確度有多麼高的心理測驗。

  不要想、不要想,反正她的愛情注定是要孤獨、寂寞的。

  她冷靜地壓下心頭那一份巨大的思念,把吃完的杯盤拿到水槽洗乾淨,這才突然發現灩灩居然還沒起床。

  「搞什麼啊,這回失戀已經超過半個月,也該回復正常了吧,一個失戀過七次的人,第八次失戀的感覺還會那麼痛苦嗎?光想就覺得麻痺了……」她一邊嘀咕著,一邊往灩灩的房間走去。

  「施灩灩!你也該起床了吧——」

  她推開門,映人眼中的是張空無一人的床,摺疊整齊的棉被上放著一張字條,她愣愣地走過去,把字條拿起來看——

  漓:

  我到哈爾濱去,別擔心我的安危,安頓好以後我自會與你聯絡。

  ---灩

  漓漓瞠大雙眼,盯住「哈爾濱」那三個字。

  「神、經、病到冰天雪地的哈爾濱去幹什麼?」她把字條狠狠揉成一團紙球,丟進字紙簍裡,越想越氣,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大罵。「誰擔心你的安危呀,也不想想老爸到英國去了,『鎮寶齋』只剩下我們兩個守著,你居然還丟下我跑到哈爾濱去,萬一『鎮寶齋出了什麼狀況,我怎麼辦啊!

  「鎮寶齋」是一家規模極大的古董店,總鋪在北京,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在中國古董買賣鑒定上享有崇高的地位,不過歷經一場戰亂後,店內的古董被亂民搜括洗劫一空,成了有名無實的空殼。二十年前,畢生研究中國古董的施新懷與北京總店的主人簽下一紙合約,便在台灣開了「鎮寶齋」的分店,專門經營中國古董買賣,店內的工作人員只有兩個,一個是灩灩,另一個就是漓漓。這半個月來,施新懷到英國參加佳士得古董拍賣會,而灩灩則正逢她第八次的失戀,根本無心上班,就算人在「鎮寶齋」裡,也像遊魂一樣有氣無力的在店裡晃來晃去,「鎮寶齋」的業務自然而然就都落在漓滴一個人身上。

  這也就算了,漓漓怎麼也沒想到灩灩突然會一聲不響的飛

  到哈爾濱去,簡直沒把她給氣炸。

  「不負責任的施灩灩,難怪一天到晚會被人給甩了!」

  漓漓氣沖沖地走出灩灩的房間,狠狠地把門甩上。

  *****************

  「鎮寶齋」的裝潢非常古典的中國式客堂,店內的古董傢俱全都是以明清紫檀木為主,擺飾不論是屏風、瓷瓶或盆栽,件件都是珍貴的精品。

  漓漓剛應付完一個想寄賣一尊彩繪鬼天王木俑的客人,聽說那尊木俑是新疆吐魯番阿斯塔那墓出土的唐朝隨葬品,想寄賣的人希望起碼能出價兩萬美金,不過漓漓除了鑒賞玉器還有點能力外,並沒有辨識這類出上文物的本領,所以只能請那位客人等老爸從英國回來之後再聯絡了。

  她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店內的桌椅,突然瞥見窗外一抹頎長的身影,她心一動,抬起目光追蹤過去——

  不是!

  她怔忡著,一陣電話鈴聲拉回有些失神的她。

  「喂,鎮寶齋。」

  「漓漓…••我剛下飛機,現在人在哈爾濱的機場……」

  電話那端傳來灩灩不怎麼清晰卻相當興奮的說話聲。

  「你瘋啦,沒事跑到哈爾濱幹嘛啊2」她忿忿地對著話筒大喊。

  「當然有事我才會來呀,聽我說,昨天我在電視上看到我的真命天子了,這回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他!」

  「什麼真命天子?」臭灩灩,不是才失戀嗎?恢復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有個電視節目訪問到他,他是哈爾濱亞布力滑雪中心的滑雪教練,叫武胤喬,你沒看到他有多帥,我還沒見過那麼帥的男人!」灩灩的聲音幾乎拔高八度,可見得有多興奮。

  拜託——」漓漓翻了翻白眼,在她眼中最帥的男人可是另有其人。

  「等我的好消息吧,我要去叫車了,拜——」

  「喀!」不等漓漓有任何抱怨的機會,電話就斷了線。

  「真受不了,你這個不負責任的傢伙,等著第九次的失戀好了!」漓漓沒好氣地對著話筒大吼,真想不透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拿戀愛當飯吃,然後拿失戀當減肥餐的姊姊。

  「叮噹!門上響起清脆悅耳的風鈴聲。

  漓漓抬眼一看,店內來了個約莫六十歲左右年紀的禿頭男子,穿著一件中式長衫,手裡捧著一隻雕花木盒。

  「先生,您好,請隨意看看。」漓漓笑著招呼。

  禿頭男子把雕花本盒往桌上一放,環視整個客堂。

  「就你一個人看店嗎?」他冷冷地開口。「請施老闆出來,我有件漢代的白玉壁要出售,請他出來鑒定一下,咱們好談價錢。」

  漢代白玉壁?說笑的吧,那是多麼稀有罕見的東西。漓漓狐疑地看著他。

  「先生,施老闆到英國參加佳士得拍賣會去了,目前人不在店裡,您把白玉壁給我看看也行。」對玉的鑒定,漓漓對自己有八成的把握,更何況漢代的白玉壁極其少見,很多都是清代仿製的,以她的功力還能看得出仿製的破綻。

  「你?」禿頭男子上下打量著漓漓,見她一頭短短的卷髮,配上一張稚氣可愛的圓臉,估計她大概不超過二十歲,撇嘴笑了笑。「黃毛小丫頭,你才幾歲?能看懂得玉嗎?」

  漓漓心裡哼了哼,又一個倚老賣老的臭老頭!

  「不是我自誇,打從我十歲起就開始跟著父親學看玉了,到現在已有十二年,讓我經手把玩過的古玉不下百件,相信您手中的白玉壁還難不倒我。」她牽起唇角客氣有禮地微笑著。

  「你父親」

  「就是本店老闆施新懷先生。」

  「噢。」禿頭男子揚了揚眉,這才終於肯把白玉壁拿出來「現寶」了。

  漓漓看見木盒裡那塊天然色沁的白玉壁,登時雙眼一亮,隨即打開桌燈,拿出放大鏡來,仔仔細細鑒定那塊白玉壁。

  從壁上若斷若續、細著游絲的雕刻線條看得出是漢代獨特的「跳刀法,加上玉壁上渾然天成、溫潤無比的色沁,全都是漢代白玉才有的特色,這些特色也都是後代難以仿製的。管能不能賣出去,三天後我都會再來,你看怎麼樣?」

  漓漓欣喜地瞪大眼睛,忙不迭地猛點頭。

  「好,沒問題,當然沒問題,先拍張照片,再簽張寄賣約就行了。」

  禿頭男子很合作地把白玉壁放在架上,然後低頭迅速寫著寄賣約,漓漓飛快地拉開櫃門拿出拍立得相機,對著白玉壁各個角度拍了幾張。

  禿頭男子寫妥了寄賣約,將副本交給漓漓細讀了一遍,約上寫著——

  東漢年代雙璃玉壁一件,體扁平,兩面紋飾同,有赭色浸蝕,頂部鏤雕對稱的雙鴿,螭獨角、細頸、曲身、四足、長尾,壁身浮雕排列規則的谷紋,今寄賣於「鎮寶齊」三天,賣價十萬美金起……以下是立約人簽名蓋章及立約年月日。

  漓漓把白玉璧的照片黏在寄賣約上,將每個特徵一點一點的比對清楚後,便無異議地簽名蓋章。

  「行了,三天後我會再來。」禿頭男子把簽妥的寄賣約放進口袋裡,咧嘴一笑,說:「丫頭,跟你討杯水喝行嗎?」

  「嗅,好哇,你等等。」漓漓轉身走到飲水機處,倒了杯水給他。

  禿頭男子喝了兩、三口,便起身放下杯子。

  「丫頭,可得幫我賣個好價錢吶,我先走了!」

  「好,你放心。」

  漓漓正想起身送他出去,電話這時不偏不倚地響了起來,她一邊微笑著向禿頭男子揮手道別,一邊接起電話。

  「喂,小蘭嗎?」話筒裡傳來低沉而沙啞的男聲。

  漓漓呆了一呆,直覺對方打錯電話了。

  「對不起,你打錯電話了。」

  她剛想放下話筒,卻聽見對方氣急敗壞的大吼聲。

  「你的聲音明明就是小蘭,為什麼要騙我?」

  「我不是小蘭,先生,你真的打錯電話了。」不會吧,她的聲音像小蘭?哪有那麼巧的事。

  「小蘭,你為什麼不肯接我的電話?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我!為什麼?電話裡爆出的狂喊聲嚇住了漓漓。慘了,不會碰到神經病了吧?

  「你真的打錯電話了,再見廣

  她迅速把電話切斷,店裡只有她一個人而已,被這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弄得怕得要命,很怕這瘋男人萬一按重撥鍵不停打進來騷擾她怎麼辦?

  緊張兮兮等了好一會兒,電話安安靜靜的沒有響,她這才鬆一口氣,轉身準備把白玉璧收進玻璃展示櫃裡。

  當她的指尖一觸到白玉壁時,禁不住呆了一呆!

  不、不可能……

  她的眼光下移,死死盯住白玉壁。

  雙蠍、殼紋浮雕、儲色沁,這些特徵都無誤,但是整塊玉卻沒有了溫潤的觸感,也沒有了油脂般的光澤。

  怎麼可能?先前在她掌心把玩過的白玉壁怎麼可能轉眼之間變成了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她的一顆心在胸腔中怦怦狂跳,慌惶地將白玉壁放到十倍的放大鏡下一看,登時臉色刷得慘白,魂飛魄散!

  假的!

  原來的真品被掉包了!

  她——遇上騙子了!

  *****************

  深夜十二點,細雨下得纏纏綿綿。

  端木和頤轉動著方向盤,慢慢把車倒進車庫裡,熄火,下車。

  他剛替一位科技界龍頭老大鑒定完幾件明代青花瓷瓶的真偽,想起那位在科技界中素以精名幹練著稱的龍頭老大,一聽見自己在香港花了五十萬港幣買來的一對青花瓷瓶居然是贗品時的那種慘綠臉色,忍不住覺得好笑。

  就在他按下遙控鎖準備進屋時,發現車庫旁的地面投射著一道纖瘦清淡的身影,悄悄躲在暗處窺望他。

  他微瞇起眼,仔細看清楚,倚在陰暗車庫旁的是一個個子嬌小、短髮捲曲紊亂得沒有章法、臉孔卻十分素淨可愛的女孩子。

  她是……

  端木和頤小心翼翼地搜尋腦中的記憶,覺得她有點眼熟,不過她的兩隻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增加了辨認的困難度。

  在這午夜的時刻,一個清純可人的纖弱女子,哭腫著一雙眼在細雨紛飛的車庫前等他,怎麼看都像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他一點也不記得自己曾經招惹過這樣的小女孩。

  雖然她的穿著很中性,一件米白色的長袖T恤和牛仔直筒褲,但愈是中性的穿著,愈突顯她小女孩似的纖弱特質,看上去更為楚楚可憐。

  「你…••在等我嗎?」他慢慢跨上前一步,覺得她清甜的模樣愈看愈眼熟。

  女孩子紅腫的大眼中凝滿不安,試探地輕喚著:「端、端木哥

  聽到這聲稱呼,端木和顧倏地一僵,猛然倒抽口氣,記憶的片段在他腦海中疾閃而過。

  會這麼稱呼他的只有一個人——施漓漓。

  「你……不會是漓漓吧?」他更走近她好看清楚那自然卷的短髮、靈動卻傲氣十足的眼瞳、永遠一式T恤和牛仔褲的標準學生打扮,的確是她沒有錯。

  天哪,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他們有多久沒見了?五年?六年?怎麼會突然間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他家的車庫門口,像只迷了路等待好心人士救援的無助小狗,渾身濕漉漉還可憐兮兮的模樣。

  難道……是云云出了什麼事?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他一個箭步衝上去,扳住她的肩膀急問。「你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跑來找我?」

  漓漓把臉極力仰高了幾乎九十度,這才清楚地看見他的臉。

  嘩……六年不見,她幾乎忘記端木哥有這麼高了,他的頭髮長了一點,優雅尊貴的氣質依舊,不過俊秀迫人的臉孔多了幾分氣定神閒的男人味,仍然帥得無懈可擊,一對上他那雙無比深邃、溫柔的眼眸,她才意識到他竟靠得她如此之近,一張俏臉無法克制地紅了起來,視線不自覺地避開他。

  那雙深沉無盡的眼眸糾纏了她許多年,夢裡、心裡,纏繞得要窒息,但在這樣昏眩的痛楚中,又夾雜著一絲奇異的快感。

  孤單暗戀一個人的心情,是如此美好而且奇妙。

  「怎麼回事啊?」端木和頤緊張地連聲追問。「是不是云云在日本出了什麼事?快點告訴我!」

  漓漓怔了一怔,再見到他,那份世界都震撼的心動依舊,可是屬於單戀的痛苦也依舊。

  她咬著唇搖搖頭,想不到經過這麼多年,端木哥一看見她,問的不是她好不好,而是與他分手多年的大姐。

  「大姐在日本很好,聽說她……就要結婚了。」再見他的那份心跳和喜悅之情慢慢沉鬱了下來,漓漓以近乎呆滯的心情脫口告訴他這個消息,原不該也不想說的,但不知為何就是說了。

  果然,端木和頤的表情倏地僵住,定定怔望她半晌。

  「你不會是來送喜帖的吧?」他的神情和語氣都冷了下來。

  「不是,我有事想請你幫忙。」漓漓深深吸氣,淚珠在眼眶裡滾了滾,一不小心就從眼角滾了出來。「端木哥,我等你很久了…

  …從傍晚等到現在。」

  漓漓突然滾出來的眼淚愕住了端木和頤,他到現在才猛然察覺到她渾身的濕意,瘦小的雙肩在深秋的暗夜裡輕輕抖瑟著。

  他有些愧疚,她在這裡淋雨等了他一整晚,他居然抓著她猛關心「前女友」的事,沒想到她會不會著涼。

  「先跟我進屋把這身濕衣服換下來,有什麼話再慢慢告訴我。」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撫,回身拿出鑰匙開門。

  這個地址、這幢房子,這六年來漓漓私下已經不知偷偷來過多少回了,但永遠只敢在附近徘徊張望,從來不敢登堂人室拜訪,她沒有太多奢望,只要遠遠看他一眼便覺得滿足了。

  現在跟著端木和頤走進屬於他的私人領域,緊張和興奮強烈衝擊著她,有種恍如夢中的昏眩感。

  一進大門,出身家境不算差的漓漓也禁不住發出驚異的歎息。

  端木和頤不愧是全台灣最知名、最年輕的古董鑒定家,住屋的裝潢和擺設充滿了濃濃的中國風,客廳裡有架巨型的多寶格,展示著一件件大小不一,但身價都同樣昂貴的古董瓷瓶,偌大的客廳一側還有幅繡著山水畫的大型四扇屏風。

  如此充滿個人獨特風格的中國古典裝潢,看得漓漓心醉神馳。

  「冷嗎?要不要先去洗個熱水澡?」端木和頤一面脫下身上的薄外套,一邊自然地笑問。

  「還好,也不是特別冷。」漓漓不自在地站在客廳中央,深怕打擾他似的,低垂著頭急忙從背包裡掏出雕花木盒,打開來給他看。

  端木和頤遠遠瞄了一眼,不必細看,也知道那是一塊不值幾個錢的爛玉。

  端木哥,今天早上『鎮寶齋』來了個中年男人,先用真品騙我寫下寄賣約,然後趁我沒留意又用這件贗品把真品掉包,等我發現已經來不及了,我爸人在英國參加佳土得拍賣會,要一個星期以後才會回來,我三姐又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突然跑到哈爾濱去了,『鎮寶齋』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我的心好亂好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想來想去想到了你,只好跑來找你了。」漓漓很心急地把來意一口氣說出來。

  端木和頤靜靜地聽她說完,接過她手中的白玉璧多看上幾眼。

  這塊假玉上面的色沁是用微波爐反覆局出來的,偽制的功夫還算高明,乍看之下並不容易被人發現,也難怪漓漓無法在第一時間發現真品被掉了包。

  「別著急。」他用溫柔安撫的語調回覆她,轉身往臥房走去,一邊說道。「我看你還是先把濕衣服換下來好了,萬一感冒了,我可不懂得該怎麼照顧一個生病的小女生。」

  看到端木和頤自然從容的反應,漓漓就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他不知道她鼓足了多麼大的勇氣,在鏡子前反覆練習了多久才敢來找他,現在終於得償所願了。

  端木哥好棒啊……來找他的決定是對的,他一向就是這樣,個性體貼人微又有耐性,永遠都能讓她感到舒服安穩,好像就算有什麼天大的難事,都能在他手中輕鬆擺平。

  她甜滋滋地偷笑著,他帶給她的震撼力還是和以前一樣,只消一個眼神、一個笑容,就把她連人帶魂的迷倒了。

  端木和頤從臥房走出來,手裡捧著一件厚棉的格子襯衫。

  「先穿這件吧,這是我所有的襯衫裡最舒服的一件。」他把衣服塞給她,像個大哥哥一樣揉揉她捲曲的短髮,好笑地說:「都六年了,你怎麼一點都沒有變,好像沒長大。」

  「長大了,你沒看見——」漓漓咕噥著。雖然個子沒怎麼長,但最起碼胸圍從A長到B了。

  端木和頤噙著笑,拉起她的手走向客房。

  「已經很晚了,你今天先在這裡住下,明天有時間再把事情發生的經過詳詳細細告訴我。」

  「好。」她恍然點了點頭。和端木哥同睡在一個屋簷下,她連想都沒有想過,整個腦袋都眩暈了。

  他把她送進客房。

  「客房裡有衛浴,你可以好好泡個澡,有什麼需要隨時來敲我的門。」他微彎下腰看住她的眼睛,溫和友善地笑笑,又習慣性的順手揉亂她的卷髮。

  「好。」好令人心碎的笑容。從前,他就老是愛揉她的頭髮,像大哥哥對待小妹妹那樣,現在這種感覺仍然沒變。

  「早點睡,晚安。」他往後退開一步。

  「晚安。」她悵然地笑笑。

  端木和頤反手帶上門。

  漓漓把臉埋進格子襯衫裡,深深吸一口氣,淡淡的、清爽的男子氣息竄進她的鼻尖,將她一點一點地籠罩住。

  好好聞的味道,像荷花池畔才有的清香——

  她聽見自己怦怦、怦怦的心跳聲,眼淚不受控制地、緩緩地流了下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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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00:20:48
第三章

  微微亮起的天光透過淡藍格子的窗簾,烘暖了整個房間。

  漓漓半睡半醒著,紫橘色的夢境往童年時光溯游,她彷彿看見少年的端木和頤懷抱著十歲的自己,與云云大姐一同站在海邊夕陽下等公車的身影。

  端木哥和云云大姐的每一次約會,她總是任性地吵著當跟屁蟲,每一次,她也都成功地讓端木哥背著或抱著回家,她喜歡他身上淡淡的如荷葉清新優雅的香氣,喜歡那種醺醺然的滿足,然後帶著奇妙的幸福感在他懷中或背上睡去。

  縹緲的思緒在夢境中溫柔地旋轉著。

  「漓漓這麼黏著你,會不會覺得煩?」

  「不會,漓漓可愛得像蘋果娃娃,更何況她是你妹妹。」

  「其實我看得出來,漓漓非常喜歡你。」

  「那很好啊,也許她已經有三個姐姐,心裡渴望有一個哥哥來疼她。」

  睡夢中,云云姐和端木哥低柔的說話聲在她耳膜深處迴盪著。

  她自睡夢中悠悠轉醒,空氣中彷彿還聞得到淡淡的荷葉清香,她看著一室溫暖的晨光,慢慢從童年的夢境中回到現實來。

  剛才的是夢。

  漓漓眨了眨眼,對了,她現在人在端木哥的家裡。

  她掀開被子下床,如貓咪般躡手躡腳地開門走出去,隱約聽見客廳那一頭傳來細微的「滋滋」聲,她好奇地悄步穿過客廳,往裡探去。

  呃?端木和頤穿著一身米白色的運動服,赤著腳在純歐式化的大廚房裡拿著平底鍋煎蛋!

  她從沒有看過他這種居家休閒的樣子,一顆心在胸口怦怦狂動,幾乎迷失在這種浪漫不真實的幸福感裡了。

  端木和頤察覺到背後的目光,轉過頭看向他的客人,微微一笑。

  沐在晨光中的漓漓,一張圓潤粉嫩的臉蛋漾著未經世俗污染的靈氣,那一頭亂中有序的自然卷短髮,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草毒蛋糕那樣甜美可人。

  他的格子襯衫鬆垮垮地掛在她身上,下擺正好及膝,瞥見她膝蓋下光潔白淨的小腿,不可思議地,心口莫名地一蕩。

  「早安,昨晚睡得好嗎?」他勾起自然的笑容,試著忘記剛才無意的心動。

  「很好。」

  漓漓認真地點頭,晶瑩的大眼直盯住他手中的平底鍋。「端木哥,你……每天都自己弄早餐吃嗎?」

  「偶爾而已,通常都會有人幫我準備早餐。」他邊說邊把黑麥麵包放進烤箱,側頭想了想,笑說:

  「真奇怪,我好像不曾想過要做早餐給任何一個女孩子吃,你是第一個。」

  「啊!」

  她雙眼突然發亮,受寵若驚。

  「簡單的三明治而已,用不著感動成這樣。」他揚起帥挺的眉,大笑。

  漓漓怯怯一笑,在餐桌前坐下,侷促地看著端木和顧親自送上一份熱騰騰的鮑魚煎蛋三明治。

  一個初戀和暗戀到如今的對象此刻正溫柔地替她準備早餐,這……怎麼可能讓她不感動,不興奮到昏過去就算有超人的自制力了。

  「喝不喝espresso?」端木和頤從義式濃縮咖啡機前回頭問道。

  她搖搖頭。

  「太濃了幫我多加一點鮮奶。」』

  」哦,那就喝拿鐵唆。」

  他把濃縮咖啡和熱鮮奶各加一半倒進馬克杯裡遞給她,笑著說:「我記得你以前特別愛喝牛奶不管甜點還是冰淇淋都只愛吃純鮮奶做成的,想不到現在依然還是奶娃一個。」

  「端木哥——」

  她扁扁嘴,咕噥著。「我都已經二十二歲了,你別老是把我當成小孩子看好嗎?」

  「我有嗎?」

  他做出一個無辜的表情。

  「有,從昨天見面到現在,你跟我說話的態度都像在對個十幾歲的小孩子說話,感覺真不舒服。」她抱怨著對他的不滿。

  端木和頤失聲一笑,狡邪地揚起唇角。

  「其實,我用這種態度對待你,你也許才應該感到慶幸。」

  「什麼意思?」

  她一頭霧水。

  「什麼意思你用不著知道。」

  他懶懶地吸飲咖啡,垂眸淡笑。

  好奇怪的感覺,端木哥的笑容帶著點邪氣,美得令人心悸,這樣的男人不去當明星實在暴殄天物。

  她恍然地咬下一口三明治,下意識咀嚼了幾下,不由自主地瞠大眼睛。

  「嘩!好、好好吃!」

  真不可思議。「不就是簡單的三明治嗎?端木哥怎麼能做出如此豐富的味道?」

  「因為我加了一點芥末和酸辣醬,味道變得很棒吧?」

  「棒透了!」

  她衷心讚歎。

  端木和頤輕笑著,方才邪美的感覺已被得意的表情取代,沉靜溫文的笑顏幾乎迷醉她,相信會有不少女人和她一樣醉倒在他跟前吧?

  「端木哥,你有女朋友嗎?」

  她忍不住脫口問。

  他沉默了片刻,淡淡說道:「女朋友沒有,女床伴倒有兩、三個。」

  「咳、咳——」正不安輕啜著咖啡的漓漓立刻被哈到不停猛咳著。

  「你看吧,才一進行大人式的對談你就受不了了,還不承認自己是個奶娃。』他抱著肚子笑不可抑。

  「你是咳咳,開玩笑的吧,咳,端木哥,咳……」她嗆得臉都脹紅了。

  「這種玩笑有什麼好開,當然是真的。」他瞇起雙眸,似笑非笑地盯著她。「我有一個週三情人、一個週末情人,彼此之間沒有愛情的負擔,也不必涉人彼此的人生,既單純也自由。」

  漓漓傻住了,他的話對她而言有如晴天霹靂!

  在她心裡,端木和頤是個宛如天神般尊責無比的男人,有種不染風塵的高潔氣質,像一顆不曾受到污染的美玉,她死也不肯放縱自己去想像心目中的端木哥和女人在床上翻滾纏綿的景象。

  「你實在…••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她窘迫地垂著頸子,不敢看他。

  「漓漓你…••」

  端木和頤頓了一頓,迫人的黑眸緊緊盯住她赧紅的臉頰。「你該不會沒交過男朋友吧?」

  她愣愣地抬起頭。

  「你怎麼知道?

  他失聲一笑。想想真覺得不可思議,她已經是二十二歲的女孩子,沒交過男朋友也就罷了,聽見這種話題居然還會像清純少女那樣尷尬臉紅。

  「交過男朋友的女孩子自然而然就會知道男人是種什麼樣的雄性動物,怎麼可能還會有你這種反應。」他支著下顎看她,語音帶笑。

  「是、是嗎?我以為你跟普通男人不一樣。」她臉紅得幾乎腦充血了。

  端木和頤突然安靜下來。

  漓漓不解地抬眼偷瞄他,見他臉上的笑容迅速斂去,眼底緩緩浮起黑雲。

  她懊惱地皺起小臉,慘了,剛剛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端木和頤回身又給自己倒了杯咖啡,什麼都不加,默默啜飲著,表明了什麼都不想再多談的態度。

  漓漓不安地埋頭狂吃三明治,塞完最後一口,端木和頤突然出聲。

  「形容一下那個中年男人的長相。」

  「什麼?」

  她呆了呆。

  「騙你的那個中年男人。」

  「哦。」

  漓漓這才會過意來,慢慢回想他的特徵。「他大約一百六十公分,禿頭,眼睛大得像金魚眼,鼻樑旁邊還有顆黑痣…••」

  他微微挑眉。「原來是他。」

  「你認識?!」

  她吃了一驚。

  「知道他這號人物。」

  他狀似懶散地靠向椅背,緩緩說道。「他是偽制假工的專家,名字沒記錯的話應該叫『老東』,以前偽造了很多假玉在玉市出售,由於他偽造的手法很逼真,所以賺了不少錢,聽說以後就移民美國了,想不到現在又會在台灣出現,而且居然還騙到『鎮寶齋』的頭上來。」

  漓漓愕然,頓時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那個『老東』一定知道我爸去了英國拍賣會,所以存心專程來騙我的,我真是白癡,居然就這樣被騙了,啊,我現在想起來了,那通打錯的電話也一定是他的同夥,天哪!沒有錯,一定是!」

  端木和頤起身收走她面前吃乾淨的杯盤,不知為何,唇邊竟然漾出笑容,他幾乎忘了漓漓吃驚加上生氣的表情有多麼甜美可愛了。

  「叮咚叮咚!」

  門鈴響了兩聲。

  端木和頤唇角的微笑立刻消失,眉鋒不耐地蹙起。

  漓漓奇怪地看著他。

  「叮咚叮咚!」

  門鈴催魂似地又響了兩聲。

  「你留在這裡別出去。」

  他匆匆丟下話,逕自走出廚房。

  漓漓愣了一下,隨即跳下椅子,忍不住倚在廚房門縫打算偷窺一眼,很好奇到底是誰讓端木哥臉色倏變。

  一道倩影走進客廳,不勝俏裊地走到端木和頤面前,緩緩摘下帽子和墨鏡,漓漓一看清客人的長相,不由自主地悄悄倒抽一口氣!

  好……好美的女人!

  瓜子臉、一雙杏仁形的黑眸水汪汪的,配上一頭蓬鬆微卷的長髮,不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都是極為性感冶艷的大美女。

  漓漓躲在門縫看得發怔,愈看這個大美女,愈覺得眼熟…

  啊!她陡然想起,眼前這大美女是香港一線女演員,好像叫凌亞虹,在電影界也是頗為知名的女影星,不過兩年前嫁進台灣豪門世家以後就息影了,聽說才二十八歲而已。

  真令她想不到,居然會在這裡看見凌亞虹這樣的大明星級人物,她吃驚地搗住嘴,難道凌亞虹也是來請端木哥鑒定畫作或是古董的嗎?她曾經聽說台灣政商名流都十分器重端木和頤對於古物方面的知識,想不到他連演藝圈都征服了。

  嘩,端木哥果然厲害!

  漓漓近乎虔敬地望著端木和頤的側臉,全然沒有心理準備好應付接下來即將發生的驚人畫面,當她看見凌亞虹嬌嬌軟軟地抬高手臂,攀住端木和頤的頸項,仰起螓首柔柔送上紅唇時,她的腦袋轟地炸了一下,眼前斷電似的一片漆黑,只看得見他們親密擁吻的景象。

  這是怎麼回事?凌亞虹…•,•她不是有夫之婦嗎?

  更驚人的畫面繼續在漓漓眼前激情展開——

  凌亞虹熱切地吮吻端木和頤,在他懷裡扭動著豐潤的嬌軀,白皙修長的手指探進他的運動衫內,緩緩朝下移向他的褲腰,更進一步向下撫去。

  漓漓的腦子剎那間被轟炸成一片廢墟,視線直盯著她根本不想看的畫面,震驚得連間躲的意識都沒有,整個人僵如石柱。

  假的••,…一定是假的。她心目中的端木哥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亞虹,等等,我家裡有個小客人。」端木和頤推開她挑逗的雙手,視線下意識地掉向廚房,驀地,撞上一雙驚傻的大眼。

  糟糕,漓漓的表情不太妙,看樣了全程都看到了。他不禁苦笑。

  「怎麼不早告訴我屋子裡還有別人在!」凌亞虹一看見漓漓立刻驚慌地戴上墨鏡閃躲。

  漓漓緊捏著衣角,腦子凌亂地出現一堆數字,今天是周幾?這個凌亞虹是端木哥的週三情人還是週末情人?

  方纔那一幕已經超出漓漓所能反應的範圍,她惶惶不知所措地低著頭衝出廚房,奔過他們身前,畏罪潛逃似地朝客房衝進去。

  「她是誰?」凌亞虹仰起臉質問端木和頤。

  他聳聳肩。「前女友的妹妹。」

  「就這麼簡單嗎/凌亞虹狐疑地看著他。

  「當然,她有事求助於我.就這麼簡單。」

  「那她哭什麼?」她從墨鏡下冷瞪他。

  「她哭了嗎?」他愕然。

  「和頤,你幾時變得遲鈍了?」凌亞虹哼聲冷笑。「我看你這前女友的妹妹對你的感情絕對不是你腦中所想的那麼簡單。」

  「你想太多了。』他蹙起眉心,想起漓漓剛剛的眼神,就像只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她對他……應該不可能吧。

  「真是,我的心情都被搞壞了。」凌亞虹沒好氣地捶了他的胸膛一下。「看來你今天是不能陪我嘍?」

  「今天是週五,我們只是週三情人,你不應該突然跑來,違反我們之間的協定。」他以慢條斯理的語調提醒她。

  凌亞虹甜膩地笑了笑。

  「我老公昨天飛到新加坡談生意去嘛,我想你,就來嘍,對不起啦——」

  「下回要來之前先聯絡,萬一我有客人在這裡,讓你曝光了也不好。」他再度表明立場。

  「好嘛,這一整個禮拜,你隨時都可以打手機找我,那我就先走了。」她無奈地嘟著嘴。「噢,對了,記得警告一下你這位前女友的妹妹,不許把在這裡見到我的消息透露出去,否則我離婚的贍養費萬一拿不到了,可別怪我找她支付哦。」

  端木和頤點點頭。

  她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戴上帽子遮住了半張臉,轉身優雅地開門走出去。

  端木和頤目送凌亞虹的黑色跑車駛離。

  漓漓對他…••可能嗎?真是奇怪,這個疑惑不斷盤踞在他腦子裡,他在心裡對自己苦笑。

  他徐緩地走到客房門口,輕叩了叩門。

  「漓漓」

  房門倏地打開,漓漓已經穿回自己的衣服,嬌小的身軀旋風似地飄出來,無視於他的存在。

  「你幹什麼!」端木和頤一把扯住急急欲逃的她。

  「我不想打擾你,先走了。」她刻意把臉別開得大老遠,悶聲說。

  漓漓異常奇怪的反應愕住了端木和頤,他猛地箍住她的下巴用力抬高,赫然看見她的臉頰淚痕斑斑,長睫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她真的在哭!

  「你為什麼是這樣的反應?太奇怪了。」他的情緒莫名其妙變得混亂起來。

  「很奇怪嗎?」她又急又窘地解釋,匆忙揮去奔騰的淚珠。「可能在我心裡,我還當你是我大姐的男朋友吧。」

  「就算你還當我是你大姐的男朋友,即使不小心看到不該看的,也犯不著掉眼淚……」

  「我生性就愛哭嘛,動不動就很愛掉眼淚,有什麼辦法!」她打斷他的話,忿忿地拭去滿臉淚水。「我自己也覺得很煩啊!」

  他盯著她,專注審析她沮喪挫敗的小臉。

  「從前我根本沒看你親過我大姐,現在突然看見你抱著一個大美女吻得那麼纏綿激情,對我來說實在距離太近,刺激太大,沒噴鼻血就算不錯了!」她仍在努力為自己的失態辯解。

  「誰叫你偷看的。」端木和頤啼笑皆非,凌亞虹剛才的挑逗確實是直接了一點,幸虧他的「反應」不算太明顯,否則她搞不好真會噴出鼻血來。

  「她就是你的床伴?今天不是週五嗎?她是你的週五情人?你的情人那麼多?該不會整個星期都排滿了吧?」漓漓皺眉瞪他。

  端木和項看著她過分認真的表情就覺得好笑,這個丫頭還是那麼怪、那麼直接,腦中想什麼就說什麼,心思極度透明。

  「想不到你的床伴竟如此大名鼎鼎,六年不見,端木哥的感情世界真是不可同日而語啊!」她沒好氣地嘲諷調侃他。

  「六年的時間當然會讓一個男人變得更成熟,不只感情世界,在各方面都是。」他悠哉地勾起唇角,咧開散漫迫人的俊魁笑容。

  漓漓心神飄蕩地看著他,明明是她存放在心中暗戀多年的端木哥,但為什麼那張漾著嘲諷的笑臉,看上去卻顯得如此陌生。

  「原來…,••跟一個有夫之婦上床亂搞,就是你所說的成熟男人的感情世界。」她灰心地訕笑。

  端木和頤冷下面容,平靜地凝視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反應,直覺對他發出警訊,漓漓看待他的角度似乎真的不大尋常。

  「不管你現在怎麼想,總之我的私生活你無權過問。」他雙臂環胸,不甚友善地終止談話,他無意和前女友的妹妹發生情感上的糾葛,更何況一向以來他都只將她視為一個黏人的小妹妹罷了。

  漓漓被他的兩句話推人難堪的窘境,小臉尷尬地燒紅。

  他說的沒錯,她有什麼資格過問他的私生活,他在她的生命裡,永遠是一個無法成真的旖旎=想。

  端木和頤默默看著她受創空洞的神情,強迫自己壓下無謂的憐惜。

  「我已經想好一個方法對付那個『老東』了,只要照著我的話去做,那塊漢代白玉壁的真品很快就會回到你的手上。」他客氣而疏離地說道聲調不帶一絲多餘的情緒。

  漓漓瞪著地板怔忡良久,鈍鈍地點了點頭。

  是啊,這才是她來找他的主要目的,她還想癡心期盼什麼?

  「謝謝。

  她只有這句可說了。

  端木和頤居高臨下凝視她,心緒不自覺地煩亂起來。

  兩個不同心情的人,卻都同樣思潮鐐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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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00:21:41
第四章

      「你大姐結婚的對象是什麼樣的人?」

  前往「鎮寶齋」的途中,端木和頤找了個話題,打破和漓漓之間尷尬的沉默。

  「日裔華人,名字好像叫臧臥臣吧,我只看過照片而已,對他的印象不是很深刻。」漓漓拂開額前亂髮,憑著記憶回答。

  「你大姐在日本過得好嗎?」他隨口問,卻也是多年來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她呀,過得比我和灩灩好太多了。」她唉聲一歎。「我和灩灩都很後悔押錯了寶,早知道當初應該跟著媽咪到日本比較好的。」

  「為什麼?」

  『爸和媽咪離婚後,老爸生平的財產積蓄有二分之一全成了媽咪的贍養費,而媽咪嫁的那個日本男人又頂有錢,總而言之,我媽咪離婚又再婚後成了超級無敵的大富婆。」她聳肩一笑,接著說:「所以大姐的生活可精彩了,我和灩灩還有替老爸看守『鎮寶齋』的壓力,她呢,什麼壓力都沒有,整天悠哉游哉的到處玩,沒人比她更懂得吃喝玩樂的藝術了。」

  端木和頤微微一笑,當年那個宛如公主般的美麗倩影,一直是他腦海底最溫柔的記憶。

  他很用心守護著她,小心翼翼的,就像守護一尊水晶娃娃,直到她有一天突然對他說:「我要去日本了,我們分手吧。」

  如今,她終究是愛上了別的男人……

  「端木哥。」

  端木和頤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漓漓清了清喉嚨,假裝不經心地問:「你和我大姐……為什麼會分手?」

  他凝蹙起眉心,岑寂良久。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終於回答。

  「不知道為什麼?!」漓漓詫異地低呼。「怎麼可能?你們分手

  難道沒有原因和理由嗎?」

  「云云去日本就是分手的理由啊!」他低沉的嗓音有點緊繃。

  「她若是愛你,就該為你選擇留下來呀,這怎麼能當成分手的理由。」她不自主地抬高音量。

  他冷睨她一眼。

  「沒錯,所以她會放棄我選擇去日本,就明白表示了她並不愛我。」他面無表情地宣告這個事實。

  「怎麼可能,大姐怎麼可能不愛你……」漓漓愕然呆視他的側臉,近乎窒息地憋著氣。

  「分手那天,云云對我說的話有點奇怪。」

  「她說什麼?」她緊張地問。

  「我記得她好像說……終於看清楚誰才是最愛我的人。」他轉眼看她,黑眼瞳映著疑惑與不解。

  漓漓愣住了。大姐的話是什麼意思,不可能啊,大姐不可能知道她……

  「算了,反正已經是那麼久以前的事,沒什麼好說的了。」他濃眉一挑,故作輕鬆地反問她:』『你呢?為什麼會選擇跟你爸爸,而不是選擇跟媽咪呢?」

  最大的原因是為了你——她在心裡暗暗回答。

  「我不喜歡日本,不喜歡我媽咪的新老公,我喜歡跟老爸玩古董,比較不喜歡跟媽咪玩那些俗氣的珠寶。」她背書似地努力找出一堆理由來回答他,然而真正的原因卻根本說不出口。

  端木和頤薄唇逸出輕笑。

  真巧,我和你一樣也不喜歡日本,也不喜歡俗氣的珠寶。」

  「我知道啊。」她盈盈一笑,唇角帶著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驕傲。「端木哥身上有種屬於中國男人才有的獨特氣質,在我的眼裡,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男人能比得上。」

  漓漓無意流露的真心話觸動了端木和頤。

  他側轉過臉,凝視著她那雙水靈的瞳眸,霎時間竟以為時光倒流……彷彿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總是用這樣的目光注視著他……瞬也不瞬。

  就算再遲鈍,他也隱約看得出那雙熾熱的眼眸中蘊藏著什麼樣的心事,但他不想拆穿,也不能拆穿。

  曾經那麼用心守護、關愛過一個人,現在,他沒有力氣再愛了。

  *************

  「漓漓!你給偶跑去哪裡啦!」

  「家裡和店裡都沒有人接電話,偶們還以為你被綁架了咧!」

  「拜託——下次要失蹤先通知一下好不好,你還想把偶們急死嗎?」

  「你知不知道偶們X擔心啊!

  才剛回到「鎮寶齋」店門口,漓漓就差點被兩名彪形大漢氣急敗壞的關心聲浪給淹斃。

  又是這兩個陰魂不散的傢伙!

  「你們在這裡鬼哭神號個什麼勁啊!煩死人了!」漓漓雷霆萬鈞地大吼,終於止住兩個魁梧壯漢的熱情關愛。

  「下次把手機帶出去好不好,不然偶們會以為你遭遇不測柳。」兩個壯漢放低音量,輕聲哄著。

  「帶手機幹嘛,除了你們也不會有人找我,我才不要被你們纏死呢,滾開啦,別擋我的路。」漓漓沒好氣地想撞開他們,可是「漢草」一級棒的兩個壯男非但文風不動,堅硬如石的肌肉反而還撞疼了她的手肘。

  「輕一點啦,別撞太用力,不然厚,你的手又要烏青了。」兩個壯男小心翼翼地圍著嬌嬌小小的漓漓,一副生怕弄疼她的模樣。

  她愈看他們愈煩,再多聽他們說幾句話就要花轟了。

  「我快被你們煩死了,走開啦,我今天有客人,沒空理你們,統統給我滾回去!」漓漓忍不住抱著頭發起飆來。

  「客人?」兩壯漢吃驚地轉過頭,這才注意到站在不遠處好奇觀賞著這場鬧劇的端木和頤。

  端木和頤禮貌地頷首,努力撐住臉上的笑容,雖然心裡很疑惑漓漓和這兩個看起來凶神惡煞又滿口台灣國語的男人之間有什麼關係?

  「厚……捺有男人長成這樣啊。」其中一個壯男戳了戳另一個粗漢,雙眼發直地盯著端木和顧那張俊逸優美的臉孔猛瞧。

  「飛,你一定沒當過兵噢,不然怎麼可能活到現在。」兩個門神似的傢伙眼神閃爍著不良的笑意,終於忍不住噗哧一聲哈哈大笑起來。

  端木和顧俊臉一沉,黑瞳微微瞇起。

  「子賢、光武!你們給我閉嘴!」漓漓大聲喝止,她看得出來端木哥已經被他們惹得很不爽了。

  漓漓的太陽穴隱隱脹痛,朱光武和凌子賢這兩個傢伙實在很奇怪,打小就愛欺負她,不管她走到哪裡他們就跟到哪裡,陰魂不散的跟著她到大學畢業,成天就以護花使者的身份自居,偏偏他們的體格和長相都兇猛得像黑道兄弟,把那些對她有好感的男同學嚇得退避三舍,沒有人敢靠近她。

  「喂,人義漓漓,他到底速誰啊?凌子賢不客氣地問。

  朱光武突然怪叫一聲。

  「你昨天一個晚上沒回去,該不會速被這個娘娘腔的傢伙上了巴?」

  『什麼!」凌子賢石破天驚地大吼一聲,滿臉哀痛欲絕狀。『』等那麼多年,居然被別倫搶先一步!」

  漓漓跳起來狠敲他們的頭,腦子快被氣炸了。

  「你們有完沒完啊,嘴巴放乾淨一點,再不滾,這輩子休想要我再理你們!她狠狠瞪著他們兩個,一拳捶在「鎮寶齋」厚重的玻璃門上,用凌厲的眼光將他們砍成九九八十一塊。

  「好啦、好啦,不要那麼生氣。」

  「你要偶們回去偶們就回去,不要用手去打門,萬一打痛了偶會心疼柳。」

  兩個人立刻舉雙手投降,有了滾蛋的覺悟。

  「奇怪,女孩子怎麼都喜歡這種型的男倫?」

  「長得廠Xb像同志柳……」在經過端木和頤面前時,兩人不屑地冷咋著,一路哼哈嘀咕地離去。

  端木和頤生平頭一回因自己的容貌遭到椰榆嘲笑,覺得啼笑皆非。

  「端木哥,真是對不起,我沒想到他們會跑到這裡來。」漓漓垮著臉,低頭解除保全系統,很懊惱剛才在他面前是否形象盡毀了。

  「他們是誰?」端木和頤不以為意地笑著。「非常有趣的兩個人,你和他們看起來感情很不錯。」特別是漓漓那副奔騰豪氣的模樣,和在他面前頸子像有千斤重,動不動就臉紅的她差距甚遠。

  漓漓聽了差點沒厥過去。感情不錯!跟他們!天哪—一

  「我從小學起就被他們糾纏到現在了,他們就好像黏在我身上的口香糖一樣甩都甩不掉,煩死人了!」她一邊開門,一邊鬱鬱樂地抱怨。「都是因為他們,害得我從小到大沒有同性朋友敢跟我交往,每個女同學一看見他們就先嚇個半死,又看他們只跟我說話就誤以為我和他們鬼混在一起,大家都躲我躲得遠遠的,一句話都不敢跟我說,連男同學也不敢追我,我這輩子沒有朋友都是他們害的。」

  端木和頤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極淡的笑容,拉開椅子坐下。「他們都很喜歡你,只不過表達的方式不太正確就是了。」

  「我才不要他們喜歡,被不喜歡的人喜歡,感覺一點也不好。」她抿著嘴,懶洋洋地沖泡茉莉花茶。

  「他們的言行雖然粗魯了一點,但是看得出來個性都不壞,對你很體貼。」

  「端木哥,你忘了他們剛剛是怎麼損你的,你還幫他們說話。」她嘟嚷著,倒了杯茶給他。

  「太喜歡一個人,行為難免會失去控制,所以沒什麼好介意的。」端木和頤笑了笑,輕啜一口淡雅清香的花茶,緩緩環視「鎮寶齋」內出售的古董珍品。

  「是嗎?」想想好像真的是這樣,不然今天早上看到他和凌亞虹擁吻時,幹嘛要哭得那麼傷心欲絕的,歇斯底里得好像個神經病。

  「我記得你小的時候常常抱怨被兩個男同學欺負,該不會就是他們吧?」他記得云云告訴過他,漓漓每天上學都處於備戰狀態。

  「對呀,小學時他們最愛拉我的頭髮、掀我的裙子,再不然就是搶我的東西吃,一直到國中以後才好一點。」對她而言,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黯淡時光。

  「標準的小男孩情懷。」端木和頤低沉地笑著。

  「是幼稚的小男孩情懷。」她改了個說法。「女孩子成熟多了,就算喜歡男孩子也不會用這種幼稚的方式表現。」

  「噢?」他隨口問:「那麼女孩子都是怎麼表達呢?」

  「多半是寫寫情書……或是偷偷寫日記之類的。」她心虛地紅了臉。

  「女孩子的表達方式的確是辛苦多了。」端木和頤沒有察覺她的異樣,起身慢慢踱步到菱形玻璃櫃前觀賞展售的玉器。

  「端木哥,你有沒有被不喜歡的女孩子喜歡過的經驗?」她忍不住問出這個聽起來很拗口的問題。

  「曾經收過幾封情書,不過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所以也不會去想喜不喜歡對方。」他側頭思索了一會兒,戲德地笑說。「幸好她們沒有你的那兩位老兄熱情,否則我只怕消受不了。」

  漓漓聞言一呆。他不喜歡太熱情主動的女孩子嗎?那麼他的「情人」都是什麼樣的女人呢?他都是用什麼方式對待她們?

  「不會吧……」端木和頤突然低呼一聲,不可思議地挑起了眉。「這兩件乾隆後期的白玉鼻煙壺至少價值約四十萬元,你們為什麼才定價二十萬?會不會太吃虧了一點?」

  「真的!」漓漓聽了大吃一驚。

  「還有,旁邊的這座白玉雕童子並不屬於明代後期,從雕工和潔潤的玉質上看起來,應該是清代乾隆時期的作品才對。」他雙手抱胸,慢條斯理的發揮起他高超的鑒別力。

  漓漓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雙瞳充滿景仰與敬佩。

  幾年不見,端木哥的鑒定力又更高明了,居然只用雙眼就能看出古物的真實來歷,怪不得政商名流、豪門世家都將他奉為上賓。

  「幸虧還沒賣掉,否則就要砸招牌了。」她仔細記下端木和頤的話,吐了吐舌尖嘀咕著。「老爸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越老越糊塗。」

  「你不老,還不是被『老東』騙了。」端木和頤低沉的笑聲中略帶著椰榆。

  一是幄,我都忘了。」她苦惱地拍著額頭。

  端木和頤看她煩惱地揉亂細軟的卷髮,薄唇不禁綻出淡淡的微笑。

  「教你一個魔術。」他從隨身的手提袋中拿出一隻僅有手掌大的紅木盒,輕輕放在她面前。

  「這是什麼?」漓漓好奇地問。

  端木和頤把紅木盒打開,盒子裡嵌著一塊白玉龍鳳佩,有天然儲色沁。

  「這是東周時期的白玉龍鳳佩,是我從北京一個親王后代的手裡買來的,它的身價絕對比『老東』手中那塊漢代白玉壁還要珍貴。」

  「啊——」漓漓深受感動地看著雕工古樸的龍鳳玉珮,心醉神馳。「這類玉件通常是皇室之寶,流傳在親王貴族之間的罕有之物,端木哥竟然能買得到,真是太不簡單了。」

  「是啊,要不是那個親王的後代子孫已經窮途末路了,否則也捨不得變賣這塊玉。」他用指腹輕柔地撫著玉面上的刻紋,黑鑽般的瞳眸閃著異彩。

  漓漓很瞭解,那是愛玉成癡的人才會有的眼神。

  「這塊龍鳳玉珮一定能引『老東』上鉤。」端木和頤突然開口說道。

  「呃——什麼?」她張口發怔,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OK,魔術開始了。」

  端木和頤勾唇一笑,緩緩將紅木盒放在掌心,修長的指尖利落地蓋上盒蓋,然後優雅地反過手,再將紅木盒推到漓漓面前。

  「打開來看看。」他幻魁般的黑眸閃著戲謔。

  漓漓納悶地打開紅木盒蓋,原以為他會把龍鳳玉珮給變不見了,但是打開來後,發現龍鳳玉珮依然還在盒子裡。

  她聳了聳肩,如墜五里霧中。「你變了什麼魔術嗎?」

  「你的神經還真大條。」他不可置信地抬起眉,訝然大笑。「怪不得『老東』不費吹灰之力就騙倒了你。」

  漓漓脹紅了臉,再仔細一瞧盒內的龍鳳玉珮,才終於看出異樣來。

  「這不是原來的那塊玉珮!」她驚呼。

  低沉的笑聲震盪開來。「你呀,真是單純得可以,根本不是『老東』那只狡猾老狐狸的對手。」他慢條斯理地把右手攤開源來的龍鳳玉珮赫然出現在他的右掌心裡。

  「哇,端木哥,你是怎麼辦到的!」她驚詫地跳起來。

  「很簡單。」他把紅本盒蓋上鑲嵌的綠玉按下,赫然在盒蓋中出現一道夾層機關。「這是清朝一個巧手工匠的作品,表面上看起來和一般的盒子沒兩樣,可是裡面卻大有玄機,只要我按下盒蓋上的綠玉,藏在夾層裡的贗品就會把真品擠到最底層,然後再挪開盒底板取出真品暗藏在掌心,這樣一來,贗品以高價賣出去了,真品卻還留在你的手中。」

  「這真是太玄奇了。」漓漓這才恍然大悟。

  「所以,我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只要照著我的話去做,保證賠不了一毛錢。」

  端木和頤篤定的表情給了她無比的信心。

  「好,端木哥,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她現在覺得好興奮。

  「首先,你要熟悉一下這個紅木盒,把手法練純熟了才不容易被識破。」他那雙有如鋼琴家修長的雙手,在她眼前再度施展一次迷人的魔法。

  在端木和頤懾人心魂的注視下,漓漓順著他的步驟一次又一次笨拙地練習著。

  她喜歡他凝視她的眼神,所以刻意讓自己手忙腳亂,並不想那麼快練熟,她希望那雙像欲盯進她靈魂深處般的眼神能夠盯住她久一點,很期待他能從她身上看出點什麼來。

  「慢慢練習,不必緊張。」端木和頤極有耐心地指導她。「等你技巧練純熟了以後,我們就能讓『老東』嘗嘗被騙的滋味。」

  滴滴抬眼,望著他黑亮眼瞳中狡黠的笑意,胸腔中不由得湧起難以言喻的纏綿痛楚。

  天——她是那麼那麼的喜歡他,喜歡得好絕望,喜歡得週身毛孔都泛疼了。

  她真希望自己永遠都學不會,這樣就能永遠被他溫柔的眼神包圍。

  像夢一樣。

  ************

  「這幾天自己一個人在家,安全嗎?」

  端木和頤把車停在新店的碧潭橋旁,轉頭問正埋首在從景美夜市買來的食物堆中的漓漓。

  「不知道。」她拈起一顆櫻桃吃,煩惱地皺皺眉。「我家的貴重物品那麼多,雖然有保全系統,不過一個人在家還是有點毛毛的。」

  「要不要到我家住幾天?」他脫口而出,俯身拿起她膝蓋上的啤酒。

  漓漓的心撲通猛跳了一下,差點把櫻桃籽吞進去。

  」方、方便嗎?」她訥訥的。

  漓漓的問題提醒了他,剛剛下意識提出邀請時沒有想太多,只想到她一個女孩子獨居在竊賊最覬覦的房子裡,未免太危險,現在仔細一想,把她帶回家裡住又的確有點不方便。

  打發他的情人床伴還簡單,最擔心的還是漓漓帶給他的感覺。和云云分手後,他變得不再信任愛情,終日在工、商、政界甚至娛樂圈中穿梭出人,在詭橘多變的人際關係裡,他學會戴上冷漠、樣板的面具來應對,這麼多年來,他幾乎要忘記面具下的自己了。

  從漓漓出現到此刻,她不經任何修飾的態度和反應感染了他,陰沉死寂的心不斷被她挑動,泛湧著異樣的情緒,他很久都沒有如此自然地和一個人又說又笑過了,冰冷的面具在不經意之間卸下,慢慢找回了遙遠得幾乎快被他遺忘的自己。

  短短四十八小時之中,週遭的空氣彷彿因為漓漓的存在而多了一絲絲香甜的氣息,他心裡的直覺浮起,真誠剔透的漓漓很有可能攪亂他目前的生活。

  「不方便沒有關係啦,端木哥,你不必太操心了。」她以為他因困擾而陷入沉思,急急說道。

  端木和頤的手機突然響了。

  「喂。」他接起來,低低地說道:「我明天有事不能陪你,下次再找時間補償好嗎?」

  漓漓凝視著潭面,吃了顆櫻桃,傾聽著端木和頤沒什麼情緒的語調。

  明天?是他的週末情人吧?她的心慢慢慢慢地沉進了潭底。

  他接完了電話,視線落在波光鑽戒的潭面,默默喝了幾口啤酒。

  「端木哥。」她深吸了口氣,開玩笑似地說。「當你的床伴情人必須具備什麼資格條件啊?」

  「你問這個做什麼?」他古怪地看她。

  「很好奇。」她漾出一抹懶懶的笑。「當你情人的條件是不是都要像凌亞虹那麼美才行?」

  「只要感覺對了,而且願意遵守遊戲規則就行,沒有什麼資格條件。」他回答得很直接。

  「你現在到底有幾個情人?」她好奇問。

  」」兩個。

  「週三情人和週末情人嗎?」她若有所思地問。

  「嗯。」他很誠實,有問必答。

  『那。。。今天是星期五」她坐直了上身,轉過臉,表情認真地凝視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咬著聲音說:「端木哥,我能當你的週五情人嗎?」

  剎那間,端木和頤的腦中一片空白,不敢相信他耳中接收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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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00:25:11
第五章

  月光微明,星河淡現。

  時間在沁涼的微風中靜止,潭邊停著一部雪白的標緻四O五房車,坐在車裡的端木和頤和施漓漓正處在一觸即發的緊張情緒裡。

  端木和顧明顯被漓漓突如其來的要求嚇住,視線焦距落在遙遠的某處,一時不知該作何種反應。

  連漓漓也不敢相信自己會脫口提出這種膽大妄為的要求,她覺得自己好像置身兩百度的鍋爐裡,熱得渾身都快融化了。

  一定是因為夜色太美,倒映著溫暖燈光的潭面太惑人,所以才會讓她昏了頭、失了控,做出此生最「偉大」的壯舉。

  話都說出口,現在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其實,就在她脫口提出週五情人的要求時,心中頓時明白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來到人間二十二年了,從來沒有偷嘗過禁果,早就很好奇男女之間的歡愛是什麼滋味。

  無論如何,她都希望自己寶貴的第一次是獻給真心喜歡的人,而端木和頤正是不二人選。

  不管怎麼樣,趁著夜色美、氣氛佳,她都一定要把握住這次機會,一旦讓機會溜走,說不定這輩子要當定老處女了!

  「怎、怎麼樣……」她結結巴巴地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緊張得部扭曲了,她冒險地望向端木和頤,紅著臉清了清喉嚨,豁出去地問:「端木哥,你考慮得……怎麼樣?」

  端木和頤默默不語,用那雙緊迫的黑眸端看她尷尬赧紅的雙須,看得出來她鼓起多大的勇氣才敢對他提出這種要求。

  很少有女人令他打從心底覺得可愛,而漓漓滿臉紅潮卻強自鎮定的模樣看起來實在可愛逗人極了,忍不住令他發噱。

  這丫頭,看樣於可能連初吻都沒有過。

  基地,他的思緒停頓了幾秒,一股奇異的躁動攫住了他,他下意識地盯住她的小菱唇,眼眸愈來愈沉。

  他必須承認,面對這樣一個青澀純真的女孩,屬於男人卑劣的天性開始在他體內蠢蠢欲動,不論是她咬住下唇的貝齒,或是不安舔舐雙唇的紅潤舌尖,都令他覺得可愛至極思不住興起想要吸吮一下的衝動。

  他旋即掉開目光,甩掉那些遐想,她是云云的妹妹,表面上看起來雖然已經是二十二歲的大女孩,但其實對男女情事的認知度仍停留在「少女」階段,他並不想把兩人之間的關係變得太複雜。

  「漓漓,你將來會遇上兩情相悅的對象,把完美的第一次獻給所愛的人不是比較好嗎?你並不適合玩這種不負責任的遊戲。』他冷靜地「勸告」她。

  我是啊,我是想把完美的第一次獻給所愛的人啊!漓漓在心裡無聲地大喊。

  「我知道了……」她失落地垂下頸子。「因為我經驗不足,沒有取悅你的能力,所以不夠資格當你的情人。」

  「這不是重點。」她的解讀讓他想昏倒。

  『那什麼才是重點?」她怯怯地低語,不解地回眸望他。

  「我不想破壞你對愛情的想像。」

  「我對愛情的想像早就被那兩隻臭熊破壞光了,有他們存在的一天,我就不可能正常的談戀愛,我完美的第一次半點也不想給他們其中一個人。」她近乎咬牙切齒地說。

  「那也不應該給我。」他的語氣清淡,視線落在遙遠的潭面上。

  端木和頤漠然的反應讓漓漓焦躁無措,直截了當地刺傷她對他的在乎。

  既然都已經選擇了對他提出不顧自尊的要求,不管他想用什麼方法拒絕她,再難堪,她都決定放手一搏。

  「你放心,我不會破壞你的遊戲規則,彼此之間不要有愛情,不要涉人彼此的人生對嗎?我可以辦得到的。」她想盡辦法取得他的信任。

  他愕然注視著她,隱隱感到心驚,也察覺到有股奇異的氣氛正在發酵。

  「我說過,你不適合玩這種遊戲。」他慎重地強調,力圖將快要脫軌的關係拉回到原點。

  「端木哥,你在怕什麼?」她憑著直覺問。

  「什麼意思?」他愕住。

  「為什麼凌亞虹可以,我就不行呢?你不也說過,當你的情人沒有資格條件,只要願意遵守遊戲規則就行了,不是嗎?」最尷尬羞窘的階段過去了,她反而變得冷靜。

  她要的其實很簡單,只想在每週五正大光明地愛他一天。

  端木和頤吃驚地看著她,忽然間,發現她的模樣性格都立體迷人了起來,不再只讓他覺得她是天真嬌羞的「前女友的妹妹」。

  她大膽地回望他,眼中有著挑戰的神采,不由得令他激賞。

  「既然你那麼堅持,那就先來一個入門的考試吧。」他忽然探過身子,扳高她的小臉,把唇貼附在她的菱唇上。

  漓漓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愣住,腦子遲鈍得還沒弄清楚他在做什麼時,他已經用舌尖頂開她的唇齒。

  一股細細的電流從舌尖震盪到她的四肢百骸,奇異微妙的戰慄感攫住了她,她覺得頭好昏,心臟劇烈怦動,不知所措地任他吮嘗,燥熱得整個人快融了似的,只能昏眩地蜷在他的肩頭。

  這不是他的初吻,但奇妙的是,他竟然會被她輕易撩撥到一個意亂情迷、幾難把持的境界。

  他緩緩釋放她的紅唇,凝視著她恍惚迷濛的神情,櫻唇微張的模樣彷彿在召喚著他的侵犯,他找回微薄的理智,克制住體內情慾的波動,他可不希望她的第一次是在車內草率地結束。

  「好了,到此為止。」他的聲音暗啞,慢慢地退開來。「你通過考試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週五情人。」

  漓漓眩亂地眨了眨眼,她什麼都沒做,只是被動地享受初吻的昏眩滋味而已呀,這麼容易就通過考試了?!

  她真的成了端木和頤的週五情人!

  那一顆飄浮在悸動和茫然之間的心霎時間落定,禁不住欣喜若狂了起來,她從來沒想到過,自己對端木和頤長達十二年的單戀,竟會有出現奇跡的一天。

  *********************

  當漓漓站在豪華寬敞的臥房裡,眼中看到一張巨大舒適的雙人床,鼻端嗅到空氣中微微的清荷香,耳邊聽見浴室傳來的沖水聲時,這才終於有即將為端木和頤獻出初夜的真實感。

  她不斷做深呼吸,卻覺得空氣似乎愈來愈稀薄,昏眩得幾乎快窒息,當她看見端木和頤走出浴室,身上只穿著一件浴袍的美男出浴景時,心跳更是嚴重失律,差點以為自己就要窒息而死了。

  端木和頤見她還維持著進門的姿勢傻怔怔地呆站著,不禁發噱。

  「別緊張,去洗個澡放鬆一下。」他擦著濕發,嗓音低沉而慵柔,勾起的嘴角帶著十足逗哄意味。

  「好。」她滿臉通紅地迅速門進浴室,緊張得心臟快蹦跳到喉嚨口。

  她褪下衣服,扭開蓮蓬頭,讓熱水嘩啦嘩啦地沖刷全身,想起端木和頤剛剛浴袍半開的性感模樣,她的雙膝虛軟得幾乎撐不住自己。

  「漓漓,你要冷靜、冷靜,別那麼沒出息,好不容易才抓住這個機會,一定要扮性感,不能扮白癡,拜託你千萬別把端木哥嚇跑了。」她微喘著氣,下意識地哺哺念著。

  心理建設加強得差不多以後,她對著鏡子作最後的檢查。

  臉頰的紅潤度——OK!眼睛的水靈度——OK!肌膚的白皙度——OK!纖腰、粉紅的乳尖、平坦的小腹,看起來雖然沒有維納斯那麼標準豐滿,但應該也都還算OK吧!

  她故意把嘴唇咬得又紅又腫,然後對著鏡子嘟了嘟菱唇,看看是不是能增加一點性感度。

  好不容易一切準備就緒,突然下腹微微抽痛了一下。

  「別緊張、別緊張,萬一胃痛起來就殺風景了。」她對著鏡子送給自己一個鼓勵的甜笑,拉好圍在胸前的大浴巾,擺了幾個性感的姿勢,練習完畢以後,深吸口氣緩緩走出浴室。

  端木和頤已經吹於了頭髮,正舒服地躺在床上翻看藝術雜誌,聽見開門的聲音,揚首看她,頓時眼睛一亮。

  她侷促地揪著身上的浴巾,浴巾上綠露出一片雪白的香肩,浴巾下緣是一雙光潔勻稱的腿,赤裸微蜷的腳趾無比誘人,特別是她那微帶稚氣的憨羞模樣看起來更是出奇的性感。

  不需多加考慮,他就決定接受她的誘惑了。

  「過來。」他盯著她腓紅的臉,起身坐在床沿,懶洋洋地朝她伸出手。

  漓漓用力喘口氣,雙膝突然有些發軟,剛才練習的幾個性感Pose全忘得一乾二淨了,只能勉強指揮雙腿,強自鎮定地走向他。

  看她躡手躡腳,像做什麼虧心事的模樣,忍不住讓他覺得好玩又好笑。

  「放輕鬆,不用緊張。」他盡量克制自己別笑出來,握住她的手輕輕將她拉進懷裡,順勢坐在他的腿上。

  滴滴的臉頰驀然染上配紅,呼息之間充滿了他獨特的男性氣味,像迷藥般瀰漫著她、誘惑著她。

  「最後一次問你,真的不後悔?」他的手指輕輕梳理她濕懦凌亂的頭髮。

  她堅定地搖頭,能這麼近距離看著他濃翹的長睫、黑鑽般的瞳眸和性感的薄唇,有種靈魂出竅的飄浮感,這是她多年來夢寐以求的,當然不會後悔。

  「我只怕自己不夠好。」她小小聲地說,下意識地舔潤唇瓣,沒想到這個無心的動作會帶給一個男人強烈的感官刺激。

  「這個問題不是你該擔心的。」他低下頭抵著她的前額,眼瞳轉沉,纖長的手指順著她滾燙的腓頰撫滑而下。

  這痛來得有些詭異奇怪,感覺上像——生理期快來的悶痛!

  漓漓霎時睜開水眸,徹底被嚇回神。

  「停!停一下!」她驀然推開他,尖叫地彈跳起身,抓起大浴巾,在他錯愕的注視下火速衝進浴室。

  不會吧、不會這麼倒媚吧?!

  她緊張不安地抽出紙巾往下身拭了拭,看到紙巾上殷紅色的點點血跡,一顆心頓時跌墜到谷底。

  天哪!她簡直不敢相信MC居然提早一個禮拜來報到了!

  這簡直……

  「老天哪,他在跟我開什麼玩笑!」她茫然無助地盯著鏡面。

  想不到這種倒婚事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天哪、天哪!她期待已久、美好浪漫的第一次竟然會在這種狀況下黯然收場。

  完了!她捧著頭無聲吶喊著。這下子丟臉丟到大西洋去了!她要在端木哥面前如何抬得起頭來呀——

  「漓漓,你還好吧?」端木和頤在門外輕輕叩門。

  不好、不好,一點都不好,肚子的悶痛愈來愈強烈.而她也快羞愧死了。

  可是老躲在浴室裡也不是辦法,再羞愧也要出去面對他,給他一個交代才行。

  漓漓裹好浴巾,垂頭喪氣地把門打開。

  「端木哥,我……那個……」她結結巴巴的。

  「我知道。」端木和頤把右手伸到她面前,略帶椰渝地說道。「我什麼都還沒做,你怎麼可能落紅,當然是『那個』來了。」

  漓漓一看到他的手指上沾著微量的血跡,熱辣辣的感覺頓時狂燒著她的臉。

  天哪!她真想死了算了!

  「對不起,看來我今天只能得零分了。」她用調侃自己來掩飾尷尬,真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也沒那麼慘。」端木和頤忍不住笑出聲。

  「害你掃興了,真抱歉。」她從沒有像此刻這樣憎恨過自己。

  「我們這輩子不會只有今天是週五,不要好像世界末日一樣。」他大笑,伸手揉亂她的卷髮。

  漓漓聽了感動不已,端木哥就是端木哥,說的話總是體貼得讓人好窩心。

  「你應該需要衛生棉吧?」端木和頤微笑著看她。「不過我家裡可沒有這個玩意兒,是不是要我出去幫你買?」

  「你要幫我買嗎?」紅潮一陣陣狂燒到她的耳畔。

  「已經半夜十二點多了,而且你現在的情況也不方便出去,當然是由我幫你買,雖然有點尷尬,可是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他慢條斯理地走到衣櫥前,脫下浴袍準備換穿衣服。

  漓漓慌亂地別開眼,她生平第一次親眼看見背部全裸的男人,端木和頤完美修長的骨架和身軀差一點讓她喘不過氣來。

  「你都習慣用什麼牌子?」他一邊套上T恤,一邊問。

  她囁囁嚅嚅地說出一個品牌。

  「OK,乖乖在這裡等我回來。」他笑了笑,打開房門走出去。

  漓漓傻愣愣地呆站著,簡直不敢相信,在她心目中宛如天神一般的端木哥,現在正出門幫她買衛生棉2

  簡直就像一場夢!而且還是個宛如全身赤裸在大街上狂奔的噩夢,羞慚到了極點!

  直到端木和頤提著超商的手提袋回來,她還站在原地發傻著。

  「拿去吧,看看我有沒有買錯。」他的微笑輕鬆又自然,沒有一絲尷尬,好像買的東西是御飯團而不是衛生棉。

  漓漓接過來,頭也不敢抬一下,鴕鳥般地衝進浴室裡。

  她拆開衛生棉的包裝,發了好一會兒的呆,然後情不自禁地呆笑起來。從頭到尾,端木哥表現出來的態度總是溫柔又體貼,她知道他一直盡量在沖淡她尷尬羞躁的情緒。

  對他的感情忽爾強烈得洶湧翻騰起來,甜蜜得令她無法呼吸。

  該怎麼辦啊,端木哥,我已經這麼愛你了,若再讓我愛你更多,我的靈魂還能屬於我自己嗎?

  我若不再是我,那該怎麼辦?

  漓漓失神地盯著鏡中的自己,半晌,傻愣愣地笑了笑。

  「施漓漓,你煩惱那麼多幹麼,愛就愛了有什麼辦法,再愛更多又怎麼樣?現在扮演好端木哥的週五情人才是最重要的吧!你呀,別不知足了。」她對著鏡子老氣橫秋地教訓著。

  把自己打理妥當以後,她從浴室走出來,看見端木和頤臂枕著頭躺在雙人床的一側,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還好嗎?」他關心地問。

  「還好,只是下腹有一點點問痛。」

  「過來躺下。」他把雙人床分一半給她。

  漓漓依言走過去,在他身側躺下來。

  「要不要我幫你按摩?」他柔聲詢問。

  「不用了。」她把被單拉到肩膀上,不自禁又紅了臉。

  「那就睡吧。」

  端木和頤伸手熄了燈。

  屋內頓時一片漆黑,只有淡如薄霧的月光微微從窗簾透進來,漓漓把臉轉向他,屬於他獨特的淡淡清荷味緩緩將她全面籠罩,這種強烈的幸福感甜蜜得令她難以呼吸。

  「端木哥,我可以握著你的手睡覺嗎?」她盯著那一雙比黑夜還深邃的眼睛。

  「可以啊。」他溫柔地在被單下輕輕握住她的手。

  溫暖的感覺從她的掌心緩緩往眼裡漫,這樣的溫暖,她能握在掌心多久?

  「漓漓。」他在靜夜中喚她。

  「什麼?」她反射地回應。

  端木和頤沉默片刻才開口:「今天什麼事都沒發生也好,我很希望你再好好考慮清楚,想後悔還有機會。」

  「我永遠不會後悔的。」她堅定而果決。

  「我希望你明白,我要的是簡單而單純的關係,並不喜歡太沉重的感情,尤其是『愛情』,沒有什麼比這兩個字更麻煩的了。」他的語調混合著歎息。

  漓漓深吸一口氣,他對「愛情」的看法如此悲觀失望,莫非是大姐造成的?

  「我明白。」她咬著唇,試著讓聲音輕快。「放心,我雖然是個沒有多少經驗的處女,可是絕不是一個會死纏爛打的人,你的遊戲規則我一定會遵守的,儘管放一百八十個心吧。」

  端木和頤微微一笑,隱在黑夜中的神情卻是若有所思的。

  「端木哥,我睡不著,你呢?」

  「我也睡不著。」他頓了頓,笑說:「你願不願意唱催眠曲給我聽?」

  「好哇,小寶貝。」她淘氣地哈哈笑起來。

  「等等,不要唱什麼搖到外婆橋之類的兒歌,我會頭皮發麻。」

  「嗯……好吧,那就隨便我唱嘍。」

  漓漓深吸一口氣,用甜稚的嗓音輕聲吟唱。

  端木和頤靜靜傾聽著,滴滴甜柔的歌聲像哺哺細語,一字一句飄進他耳裡,他驚異地凝望她,被她認真吟唱的神情深深觸動了。

  輕靈的歌聲,重複著相同的歌詞,在靜寂的深夜中,迷霧般地迴盪著——

  這一次我執著面對,任性地沉醉,我並不在乎這是錯還是對,

  就算是深陷,我不顧一切,就算是執迷,我也執迷不悔……

  (註:「執迷不悔」為歌手王菲的歌曲,詞由王菲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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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00:25:41
第六章

  「小姑娘,我的玉賣出去了嗎?」

  聽見這聲音,漓漓立即抬起頭,瞪視著眼前綽號「老東」的無恥男人。

  看見那張若無其事的笑臉,她就忍不住氣得牙根發癢,呵,這隻老狐狸可終於來了,苦練得相當純熟的魔術總算可以派上用場了。

  死老頭,給你點顏色瞧瞧!

  「先生,你來了呀,這兩天沒幾個顧客上門,所以還沒把你的玉賣出去耶。」她捺下滿心怒火,臉上掛著天真無邪外加微微歉意的笑容,心裡可已經狠狠把他的頭扭轉了三百六十度。

  「是嗎?

  禿頭老東以為他的詭計未被識破,咧嘴一笑道。「那好吧,既然沒賣出去,乾脆把玉還給我,我不賣了。」

  「你不賣啦!」

  她的菱唇彎著和煦親切的假笑,惋惜地一歎,道:「可是我已經替你聯絡了端木和頤,他個人對這塊玉有高度的興趣,正要來親自鑒賞一下,如果他喜歡,說不定會高價買下哦,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什麼!端木和頤!」

  老東的臉色倏然大變。

  「是啊!」

  她笑吟吟地點頭。

  只要是玩古董的行家,沒有人不知道在古董市場上叱吒風雲的端木和頤是何方神聖,看見老東逐漸焦慮發青的臉色,漓漓就覺得有報了一箭之仇的痛快。

  「不,我突然改變主意,那塊玉我不想賣了,你快把玉還給我。」老東始終悠哉游哉的表情突然變得急躁不安了起來。

  「你如果不想賣了,我當然也不好勉強你。」她無奈地聳肩,彎下腰從保險櫃裡取出那塊假的白玉壁來。「可是我記得你不是說很需要錢急用嗎?真的不再考慮一下?難得端木和頤對這塊玉感興趣,你若錯過這個機會很可惜呢。」她裝出十分誠懇真摯的表情。

  看來老東對端木和顧這個名字極度敏感,緊張得額上都冒出汗了。

  「不用考慮了,我剛巧已經周轉了一筆錢可以應急,所以這塊玉暫時還不想賣,你快把玉拿出來還給我。」他取出手帕抹了抹額上的汗,目光不時膘向大門,看樣子真的很怕撞上端木和頤。

  漓漓幾乎忍不住想大笑,這種處於優勢的感覺真是太美妙了,原先受騙後鬱悶低潮的情緒頓時一掃而空。

  「好吧,麻煩你看清楚,放在我這裡寄賣的是這塊玉沒錯吧?」

  她把木盒推到他面前,有意無意提醒。

  嘿嘿,死老頭,好戲就要開鑼了。

  老東把木盒打開,迅速看過一眼,狡儈的笑在唇齒間一閃。

  漓漓保持著若無其事的微笑,靜等著看他怎麼開演這齣戲。

  『臭丫頭,原來你這麼不老實啊……」他嘿嘿冷笑著,臉部肌肉牽動出陰險的線條。「居然拿這塊假玉唬弄我,真沒想到金字招牌的『鎮寶齋』竟也會幹出這種以假換真的無恥把戲來。」

  嘩!這「劇本」的台詞寫得還真犀利,要不是她早一步發現玉被掉了包,肯定會被他給唬倒。

  一什麼!假的?怎麼可能!」

  漓漓假惺惺地驚呼著,對方的台詞那般迫人,她怎麼能不展現出高配合度呢。

  「別再裝了,臭丫頭,你想拿這個假玉瞞天過海啊,門都沒有!」他猛地一拍桌面,雙眼閃出冷光,聲色俱厲地大喊。「快把真玉交出來!」

  明知道是老東自導自演的騙局,漓漓還是冷不防地被他嚇住了。

  果然是狠角色,若沒有端木哥的幫忙,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你那天拿來到現在我完全都沒有動過呀,怎麼可能是假的!

  她大驚小怪地拿起假工東瞧西看。

  死老頭,來這套,她早就做好萬全準備了,誰怕誰呀!

  「廢話少說,快把真玉交出來,不然我會叫你『鎮寶齋』身敗名裂!」

  老東陰陰地扯動嘴角,哼哼冷笑。

  「真的變成假的了,怎麼會有這種事啊,不可能啊,我明明鎖得好好的,沒有任何人動過啊,這是怎麼回事?」她故作驚恐狀地直嚷嚷,心裡早就笑翻天了。

  「你的廢話別那麼多行不行,我給你的明明是真工,現在卻變成假的了,你自己說,要拿什麼賠償我!」他擺出威嚇的表情。

  「賠償你?要怎麼賠償你廣

  她捂著雙頰連聲怪叫。

  「我的玉少說也值十萬美金,你當然要賠我十萬美金!」

  來了、來了!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可是我沒有那麼多錢賠給你呀,怎麼辦?」她可憐兮兮地喊,像鑄下大錯的孩子那樣無辜地看著他。

  「你沒有錢,可是你老爸的『鎮寶齋』有的是錢,少跟我囉嗦了,快把錢賠給我,我沒空在這裡和你瞎扯淡。」

  老東的聲音聽起來雖然兇惡粗暴,但漓漓看得出他臉上的神情其實相當心虛,可能是因為害怕遇見端木和頤,因此半點也不想與她迂迴周旋,迫不及待要解決這件事。

  好戲漸漸進人高潮了。

  「那……要不這樣好了,我拿一塊東周時期的龍鳳白玉珮賠給你好不好?」她神情怯懦地徵詢他的意見。

  「東周時期的龍鳳玉珮?」

  他陡地一呆,將信將疑地盯著漓漓看。「真的嗎?不會又拿一塊假玉來唬我吧?」

  「真玉假玉你應該看得出來才對,我騙得倒你嗎?」她微微一笑,自保險櫃中取出紅木盒,在老東眼前打開來晃了一晃。

  老東倒抽一口氣服睛頓時瞪得如銅鈴大,伸手就要來搶那只紅木盒。

  漓漓飛快地縮回手,喊著:

  「等等,不許動手碰!我拿在手裡,你遠遠看著就行了,萬一你又玩什麼把戲從我手裡騙走真玉,我可是沒有第二塊這樣值錢的玉珮能賠給你。」

  老東悶哼一聲,隔著一臂之遙仔細審視著漓漓手裡的龍鳳玉珮,他看了足足有三分鐘之久,眼睛漸漸愈睜愈大,幾乎要裂開來一樣,呼吸也變得愈來愈急促。

  「沒錯,是東周時期的白玉沒錯,這可是十分罕見的寶貝,真想不到你這個臭丫頭會擁有如此貴重的玉。」

  他氣喘吁吁地說道,禿頂都泛紅了,可見得他的情緒有多麼激動。

  「這塊玉抵得過你的白玉壁了吧?」她把盒蓋蓋下,假裝無奈又心痛地說。

  「你真的要把這塊玉賠給我?」他吞了一下口水,視線緊盯著紅木盒。

  看來端木和頤說得不錯,這塊東周時期的龍鳳玉珮果然對老東有著極大的誘惑力。

  「不然怎麼辦呢?我把你的玉弄丟這件事絕不能讓我爸知道,可是我又沒有十萬美金能賠給你,只好出此下策了,你要是對這塊玉的本質有疑問,反正端木和頤就快到了,他會向你證明這塊玉的真正價值。」

  漓漓暗暗好笑,她一提到端木和頤,老東的神情明顯又慌張了起來。

  「不用他證明了,我不會連這點識玉的本事都沒有,既然你已經決定把這塊玉賠給我,那我們就盡快了結這件事,別拖拖拉拉的了。」

  他催促著,聲音透著緊張和不安。

  「好吧。」

  漓漓悲壯地凝視著紅木盒,萬分不捨地輕歎口氣,反手將盒子慢吞吞地推到他面前,哀怨地說:「現在它是你的了,請你以後要好好善待它,不要隨便把它賣了。」

  老東哼地一聲冷笑,或許是怕撞上端木和頤而急著想溜,所以沒有打開盒蓋再確認一次,便把紅木盒揣人懷裡,並取出先前簽訂的寄賣合約與漓漓手上的那份,一併作廢。

  「做生意要精明一點斤萬別把身邊貴重的寶玉都賠給人家了,知不知道啊,小丫頭。」他臉上現出自滿狡猾的笑容,得意洋洋地轉身推門離去。

  聽到他「好心」的提醒,漓漓不禁大笑出聲,一直笑到氣都喘不過來,他自以為騙過了她,所以才反而容易上她的當。

  漓漓揚唇輕笑,一副「惡有惡報」的痛快表情,她張開右手,玉珮真品仍然好端端的躺在掌心。

  嘿!這個遊戲真是太好玩了。

  ***************

  「慶祝我們成功騙倒『老東』,乾杯!」漓漓高舉著酒杯,大聲歡呼著。

  端木和頤也舉起酒杯與她對碰,杯子「叮」然一聲,發出清脆的聲音。

  「老東應該已經發現上你的當了,說不定現在正氣得臉色發青,恨不得宰了你。」

  他笑說,把杯中的紅酒一仰而盡。

  「夜路走多總會碰到鬼,惡人就需要有正義之士來整治他。」她一口喝光杯裡的紅酒,心裡痛快淋漓。

  端木和頤濃眉一挑,慵懶地笑說:

  「原來你是鬼呀。」

  「鬼是你,我是正義之士。」

  她吐了吐舌頭,朝他扮個鬼臉,酒意將她的臉頰醺出淡淡的玫瑰紅。

  他唇邊的笑容擴大了,黑眸專注地凝視著她,他很喜歡看她臉上變化多端的生動表情,特別是那雙孩子般單純天真的眼睛,時時露出少女夢幻的憧憬眼神,嬌俏的臉蛋帶著不設防的純潔。

  「端木哥,你很久沒來我家了對不對?我家一點也沒變吧?」她自顧自地喝乾杯中的酒,從來沒發現紅酒竟如此好喝。

  當端木和頤一接到漓海興奮歡呼的電話以後,就特地帶瓶紅酒來找她慶祝計劃成功,一踏進施家大門,確實令他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你家是沒有變,不過人變了。」

  他意有所指,默默喝了口酒。

  「人變了嗎?我沒變呀,我一直都是這樣,是誰變了呀?」她歪著頭想了想,一時沒有聽出他話中有話。

  端木和頤看她眼神迷濛聲音微憨,猜想她大概已經七分醉了。

  「漓漓,你的酒量是不是不太好?不好就別喝太多,當心喝醉。」

  「放心啦,反正人在家裡,就算喝醉了也沒關係。」她的唇角漾著一抹懶洋洋的甜笑。

  「怎麼會沒關係,你不知道男人都是感官衝動的動物嗎?」他戲謔地挑挑眉。

  「你是端木哥,和一般男人不一樣,噢,對了,端木哥,這次多虧你的幫忙,玉珮功成身退,現在可以把它還給你了。」她笑吟吟地低下頭,在皮包裡翻找那塊龍鳳玉珮。

  「你留著,不用還給我。」他在兩人酒杯中緩緩斟滿紅酒。

  「什麼?」她愕然。

  他眼中蘊涵著笑意。

  「這塊玉珮送給你。」

  「可是……這王佩太貴重了……」

  「這是我送給週五情人的第一份禮物,它的價值由我來決定。」

  他截斷她的話,黑眸漾著愉悅的笑。

  想起前兩天那個糗斃了的週五,漓漓的臉頰立刻泛起淡淡紅潮,她根本不是一個稱職的情人,端木和頤竟然還會送她這等大禮?

  它的價值由我來決定。這是什麼意思?他看重她的程度,就像這塊龍鳳玉珮一樣嗎?想到這裡,她幾乎快被興奮給沖昏頭了。

  「你是不是都會送禮物給每一個情人?」先問清楚,免得到頭來是自己自作多情。

  「不,還沒嘗試過,你是第一個收到我禮物的情人。」他雙手抱胸,唇角的笑意愈來愈濃。

  「真的!」漓漓心花朵朵開,高興得像個傻瓜。

  「你是我的第一個處女情人,這塊龍鳳玉珮…,•」他頓了頓。挑眉笑道。「就當是你的初夜紀念好了。」

  漓漓一聽哈哈大笑,吸了口酒,俏臉緋紅,紅得像酒。

  「果然找你獻身的決定沒有錯。」她有點醉了,酒意漸漸麻痺了她的思考能力,她忘形地蝶蝶不休起來。「大概沒有一個女孩子的初夜比我還值錢的呢,真高興端木哥這麼重視我。啊,對了,端木哥,我大姐有沒有把她的初夜獻給你,有沒有呀?我猜你送給我大姐的禮物一定比這塊龍鳳玉珮更驚人吧?是不是?」

  端木和頤的臉色沉了下來。

  「為什麼要拿自己跟你大姐相提並論?」

  「隨便問問而已,端木哥生氣啦?」她皺皺俏鼻,衝著他甜甜一笑。

  他神色陰沉,透過酒杯看著她。

  「我沒有碰過云云,一次都沒有。」

  漓漓倏然睜大迷濛醉眼。

  「可是…••你們在一起……那麼久……」她結巴起來,簡直不敢相信。

  他勾起薄而性感的嘴唇,冷然一笑。

  「我從小受的教育是必須對女孩子發乎情,止乎禮,保持紳士風度,認識云云之後,我對她一直非常尊重,不敢過分冒犯,可是和云云分手後,我才發現,原來我所受的教育早就落伍了,現在的女孩子有時候反而希望男人是只大野狼,被侵犯、被征服,才覺得自己有吸引力。」

  「是、是嗎?」

  她眨眨眼,思考力已經被酒精醺得遲鈍了。

  「你大姐的想法就是這樣。」他眼中流露出一股陌生的冷冽。「我的紳土風度她不欣賞,她喜歡的是攻擊力強的男人。」

  「攻擊力強的男人!我大姐!」她呆呆地重複,直覺聯想到沒氣質和沒內涵的肌肉男,這種男人就有兩個成天在她身邊打轉。

  一想到細緻溫柔的大姐竟然會喜歡像朱光武和凌子賢那類型的男人,她就忍不住皺起眉來。

  「云云說她不喜歡我身上那種貴公子的氣息。」端木和頤訕訕地笑著。「我沒想到自幼培養出來的斯文氣質和溫雅的儀態修養,會在你大姐跟前踢到大鐵板。」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說「愛情」是麻煩的兩個字,表明了從此不願再為愛付出的態度。

  看到他臉上無奈的笑容,漓漓的心淒淒惻惻作痛。

  「大姐不喜歡,可是我喜歡呀,我非常喜歡端木哥,在這世上,不可能有任何一個女人比我更喜歡你了。」她脫口而出,也許是酒精在她體內催化的緣故,她再也管不住自己,一五一十地招供。

  端木和頤愕住,深深注視她。「你在安慰我?」

  漓漓拚命搖頭。

  「不是,從見到你第一天起,我就非常在意你了,雖然你從來不曾注意過我,可是你的喜怒哀樂都會牽動我的情緒,這麼多年來,在我的心裡,端木哥是沒有人能取代的。」她急急切切地低訴,所有的心情在這一刻如潮水般激騰翻湧,要收,已經來不及了。

  端木和頤雖然隱隱約約猜得到漓漓對他有好感,可是絕對想不到在她汪汪水眸中竟深藏著對他熾熱的情感,此刻正被酒精點燃,熊熊焚燒。

  他的思緒空了片刻,心情澎湃迷亂,他不是第一次聽見女孩子的告白,但唯有這一次覺得切切感動,有股暖意正緩緩自心底泛開來。

  漓漓臉上的配紅直染上耳際,醉意加上害羞,讓她腦中的思緒全部罷了工,僅有一個念頭運作著——不顧一切地告白已經觸犯了端木和頤的遊戲規則,如此一來,她很可能再也當不成他的週五情人了。

  「天哪——」她懊惱地將火紅的臉埋進雙掌。「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不等她發表完後悔宣言,端木和頤忽然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溫柔的吻印在她的眉心,她怔怔抬起頭,接住另一個落在她唇上的吻。

  漓漓的腦袋頓時一片混飩,渾身軟軟地癱靠在他胸前,迷迷糊糊的,只感覺到他灼熱唇舌的探索、撩撥。

  「端木哥••」她在他的熾吻中偷空喘息,眩亂地眨了眨眼,他黑潭似的眼瞳中竄動著火苗,在她眼前不停旋繞。

  「別說話,你今天已經說得夠多了。」他俯首,貼在她磨蹭低語。

  他清爽的男性氣息包圍住她,慢慢摧毀她的意識。

  「可是…〞

  頭好昏哦,她要在自己昏過去以前問清楚。「我破壞了遊戲規則,端木哥會不會……」

  「不會」

  他堅定地回答,再度封住她的菱唇。

  他知道她想說什麼,奇怪的是他一點也不在乎她破壞他的遊戲規則,聽完她深刻的告自,他奇妙地沉浸在一種無法言喻的喜悅當中。

  他的吻逐漸加深,熾火迅速在兩人之間竄燒,清淺的啄吻慢慢變了質,他抑制不住強烈的躁動,不自覺地箍緊她的腰,修長的手緩緩移到她的胸前,輕輕撫揉她柔軟可愛的小胸脯。

  漓漓全身一顫,彷彿天族地轉般的暈眩攫住了她,就在她陷人感官強烈的刺激之際,昏眩的感覺也愈來愈強烈——

  突然,她覺得胃部一陣嚴重翻攪,忍不住——

  想吐!

  「閃!等、等、等一下!」

  她用力推開他,驚慌失措地跳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往廁所衝進去。

  端木和頤呆了呆,訝異地聽見從廁所傳出陣陣嘔吐聲,忍俊不禁,縱聲大笑了起來。

  漓漓抱著馬桶嘔吐了半天,差不多吐光喝下肚的紅酒後腸胃才終於舒服了一點,當她聽見客廳傳來端木和頤無法克制的笑聲時,羞憤得想把自己塞進馬桶裡沖掉算了。

  她懊惱至極地坐在地上,為什麼每次和端木哥進展到最旖旎浪漫的一刻時,她的身體就會出現莫名其妙的狀況來破壞氣氛。

  可惡、可惡!她抱著頭咒罵自己。

  虧她剛剛才深情表白過而已,現在居然就抱著馬桶狂吐,這下子形象全毀了,如果剛才的告白能吞回去,就算吞下去會死,她也寧願吞下那些深情的告白一死了之。

  「你現在怎麼樣?舒服一點了嗎?」端木和頤站在廁所門口,笑不可抑地看著癱坐在地上的漓漓。

  「好多了。」她難堪地抱著膝蓋,臊紅的臉差不多快埋進雙膝中。

  「你喝醉了,要不要我抱你回房休息?」他蹲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嗯。」漓漓輕輕點頭。

  她的膝蓋早已虛軟得無力承擔自己的重量,全身的骨頭也好像都散掉了一樣,想自己回房是一大難事,如果沒有端木和頤幫忙,恐怕她得在廁所裡睡覺了。

  端木和頤將她攔腰抱起,平穩地朝她的臥房走去。

  「麻煩你了,端木哥。」

  她垂靠在他胸前,糗得抬不起頭來。

  端木和頤發出慵懶的輕笑聲。「我不曾把一個女孩子吻到吐,你總是會帶給我意外的驚喜,幸好你的速度夠快,沒吐進我的嘴裡。」

  「拜託別糧我了,真丟臉。」

  她的臉紅得快炸掉。唉,死一百次也換不回她在端木哥面前想維持的尊嚴和形象了。

  端木和頤忍不住又笑起來,低沉的笑聲震盪著她的耳膜。

  「別再笑了啦——」她真擔心端木和頤從此以後對她失去「性』趣。

  「好,我不笑了。」他努力忍笑,走進臥房,將她放在床上。漓漓,你要記住千萬別在男人面前喝醉,喝醉酒的女人最容易把男人變成一隻大野狼,就算是我,也很有可能吃掉你這個小紅帽。」

  「端木哥才不會呢。」她握住他的手,笑嘻嘻地說。「在我心裡,端木哥是優雅的王子,不是邪惡的大野狼。」

  端木和頤微怔,她的笑容看起來太無邪,明明應該已經是二十二歲的女孩子,卻還是覺得她像個未成年少女,別說是想侵犯她了,就算只是單純地吻她都有罪惡感。

  「很多男人都是披著羊皮的大野狼,說不定我也是,你別太信任我。」他早已嘗試著拋開無用的紳士風度,改用狂暴、霸氣的方式征服女人,起碼他的床伴都很吃這一套。

  漓漓打了個呵大。睡意漸漸襲向她。

  「端木哥是『芭蕾娃娃』裡的狄明威••。、••」她閉上眼,昏昏欲睡,口齒不清地說著。「只是在扮演『美又與野獸』中的野獸……那不是真的…•、。」

  端木和頤聽得一頭霧水。什麼芭蕾娃娃?狄明威?美女與野獸?他知道美女與野獸是童話故事,可是芭蕾娃娃裡的狄明威是誰」

  他還沒有機會問清楚,漓漓就已經安然入夢了。

  他輕歎,屈跪在床畔撫摩著她柔嫩的臉盛,和漓漓相處這幾天。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覺得過去的自己一點一點地回來了,他開始認真思索內心合蠢欲動的是什麼情緒?是喜歡?還是愛?

  在他內心對漓漓是喜歡還是愛的界線很模糊,他無法分辨清楚,但是她的杏眸、她的甜笑、她說話的語氣、姿態。有種吸引他的奇異魔力,不著痕跡地將他的心充完整整佔據。

  他凝視著漓漓臉上安心滿足的神情,悄悄地把手從她柔軟的掌心抽回來,起身將十坪大的臥室梭巡了一回。

  靠牆的雙層書架上擺滿了書,他慢慢踱步過去,看見架上擺著詩集、小說和散文叢書,突然間,他眼睛一亮,意外地看見自己送給她的五本日記,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上面,雖然他很好奇日記裡的內容,但偷看日記是不道德的,他旋即排憂目光,「芭蕾娃娃」四個字赫然映人眼簾。

  端木和頤不禁失聲一笑,原來「芭蕾娃娃」是套漫畫。

  他好奇地拿下來翻閱,約略瞭解了漫畫中的情節後,終於明白漓漓剛才所說的那些話了。

  原來,她是真的瞭解他,用了她的真心。

  想起兩天前她對他唱的那首哥歌——

  就算是深陷,我不顧一切,就算是執迷,我也執迷不悔。

  頓時間令他疼惜、悸動不已。

  他俯下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輕柔地環著她溫軟的身軀入睡。

  「漓漓,我也喜歡你。」他在她耳畔低啞地輕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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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人X漓漓,快開門!」

  叮咚、叮咚、叮咚!

  「人X漓漓,你在不在家啊!」

  漓漓在睡夢中被雷劈似的叫喊聲給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滿室晨光,天已經大亮了。

  驚天動地的捶門聲加上催魂似的電鈴聲吵得她頭痛欲裂,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她揉了揉杏眼,隱約憶起昨夜握著端木和頤的手入睡,她迅速環視房內一圈,並沒有端木和頤的人影。

  「人X漓漓,你還在睡懶覺幄,快一點來開門啦!」朱光武在門外大喊,巨拳都快把門給捶破了。

  「厚——人X漓漓最討厭偶們說髒話,你還敢說!」凌子賢怪叫著。

  「你今天沒洗耳朵,偶哪有說髒話?偶說的速睡懶覺。」朱光武大聲狂吠。

  「飛……這句話從你嘴巴裡說出來厚,上X漓漓一定會覺得速髒話啦。」

  「你X%奇怪柳,不藍要准樣說?睡懶覺有文言文嗎?」

  兩個大男人在「施宅」大門外粗聲粗氣地爭辯著,嗓門大到方圓五百公尺都聽得見。

  天哪!,漓漓氣得快腦充血了,要是再任他們繼續胡言亂語下去,教她以後在鄰居面前怎麼做人?

  她氣沖沖地跳下床,颶風一樣地捲到大門口,霍地把門打開。

  「一大清早就來煩我,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啦!」

  「別生氣別生氣,生氣會皮呼不好柳。」朱光武一看到漓漓,熊壯的身軀立刻矮了半截。

  「因為偶們有看到一本雜誌,看了實在太氣倫了,所以一定要拿來給你看一看。」粗壯魁梧的凌子賢輕聲細語地解釋,在漓漓面前就像溫馴的大象一樣。

  「你們是神經病啊,一大清早拿什麼雜誌來給我看,無聊」面對他們,她向來沒什麼氣質可言。

  「、、飛,偶們速來警告你,怕你被倫騙了了飛。」朱光武邊說邊揚著手中被捲成圓筒狀的雜誌。

  「什麼意思?」這兩個傢伙的警告哪會有什麼建設性。

  「你看啊,這個倫是誰?」凌子賢把圓筒狀的雜誌攤平,對著封面人物猛戳,像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

  漓漓狐疑地接過他們手中的八卦雜誌,赫然看見封面人物是端木和頤,顯著的標題寫著——

  「被女天後歌手伊奈包養的男人曝光,據悉是知名古董鑒定師。。

  下面一行小字,寫著——「活躍於上流社會的古董鑒定師端木和頤,外形高大使美,據傳不只被一個名女人包養,詳情請鎖定下期追蹤報導」

  包養?!她怔怔地捧著雜誌,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哎呀,偶告訴你,太漂亮的男倫速不可靠的啦!朱光武在一旁涼涼地發表高見。

  「裡面寫的更精彩,來,在這裡,偶翻給你看比較快。」凌子賢的服務十分周到。

  漓漓茫然地讀完那篇八卦報導,內容指出有狗仔隊偷拍到女歌手伊奈凌晨從天母一幢花園別墅喬裝步出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主角看起來雖然模糊不清,但漓漓一眼就看得出來是端木和頤沒錯,而且照片上出現的住所也的確是他位在天母的住處,不過她不相信文章中繪聲繪影的描寫,端木和頤絕不是被伊奈包養的男人。

  她呆愣愣地看著那些偷拍照,看到照片下備註著「星期三」,這才恍然明白,原來伊奈是端木哥的週三情人!

  天哪!真沒想到,端木哥的週三情人和週末情人來頭這麼大,伊奈和凌亞虹不論身材、容貌或聲勢名氣都在伯仲之間,相形之下,她這個週五情人簡直和醜小鴨沒什麼兩樣。

  「喂,偶們沒有騙你吧,倫家是大明星伊奈包養的小白臉了飛,偶看你還速趁早死心好了,那種男倫撫路用啦!」朱光武不怕死地提出「建言」。

  「就是說咋,偶們不會介意,你放心啦!凌子賢一副很大方的表情。

  漓漓冷眼他們一眼。

  「神經病,我又不是你們紅杏出牆的老婆,管你們會不會介意。」她面無表情地說完,轉身快步往臥房奔去。

  就她記憶所及,不管哪一個名人上了那種八卦雜誌以後,接下來就會有記者和媒體全天候盯梢報導,直到把事件主角和觀眾都搞到崩潰花轟為止。

  美麗高貴的黛安娜王妃也是被狗仔隊和八卦媒體給間接害死的,她可不希望端木和頤受到八卦雜誌的傷害。

  漓漓現在滿腦子只擔心端木哥上了八卦雜誌後會有什麼下場,根本沒空理那兩個自作多情的大傻瓜。

  她火速衝回房梳洗完畢,換好衣服後匆匆趕著出門。

  「飛!你要企哪裡?」兩個大漢急急忙忙地跟在她身後。

  「才不告訴你們,免得你們又纏上來煩我。」她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

  「講這樣,偶們速關心你柳。」朱光武在她腦袋上猛拍一記。

  又來了!她最恨他們動不動就手來腳來,一副跟她好哥兒們的模樣,拜託,她可還沒脫離童年被他們欺負的陰影咧!

  「多謝兩位大哥關心,大家還是各忙各的吧,再見。」她清冷淡笑,筆直地走出大門。

  「你廠XvA見外了飛!」兩個大男人跟著她走出去,一路怪嚷。「偶們從小到大只關心你一個女倫,你那個什麼端木哥啊,漂亮得不像男倫就算了,可速又沒有男子氣概,又沒有偶們專情…

  「你們有完沒完啊!」漓漓轟地甩上大門,一聽見他們批評端木和頤,頓時火冒三丈,忍不住僻哩啪啦地大罵起來。『誰說端木哥沒有男子氣概,他的男子氣概全在骨子裡,哪像你們兩個那麼變態,從小一起欺負女孩子,還一起喜歡同一個女孩子,甚至還一起追同一個女孩子,難道你們以後打算娶同一個女人當老婆嗎?有病啊!」

  漓漓一連串炮轟完畢,頓覺郁氣消除了不少,旋即伸手攔輛計程車絕塵而去,留下兩個反應慢一拍的男人,傻愣愣地怔在原地撥著手指反覆咀嚼她的話。

  「飛,小朱,上X漓漓剛剛在說啥米?偶怎麼有聽沒有懂。」凌子賢被漓漓那一大串繞口令似的怒罵弄得目瞪口呆。

  「偶也速聽不太懂了飛。」朱光武聳聳肩,眼中閃耀著敬佩的光芒。「不愧速女中豪傑的人X滴滴,說起話來那麼有丁一》問。」

  兩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粗漢,沒頭沒腦地陷人崇拜漓漓的驚歎中,一副「還好設喜歡錯人」的陶醉表情。

  *****************

  一下計程車,漓漓就被眼前亂烘烘的場面嚇住了。

  天哪!這是幹什麼卜大堆記者、攝影機石NG車,再加上看熱鬧的民眾,把端木和顧家的大門前擠得水洩不通。

  看到那些記者們虎視眈眈的表情,加上擔心端木和頤接下來將面臨的處境,漓漓不禁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她一路暴風般地刮過去,隨便抓一家媒體記者就開炮了。

  「你們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麼?懂不懂得什麼叫隱私權啊!一則沒有經過證實的八卦新聞也值得你們這樣大肆報導嗎?」她大吼,忍不住胸口的怒氣。

  在一旁苦候已久的記者群,被突然冒出來的漓漓怒氣沖沖地指責著,都感到錯愕也莫名其妙,不過身形嬌小加上有張娃娃臉的漓漓,讓這些記者群嗅到了新聞的氣味,紛紛以惡虎撲羊之姿朝她衝過去,攝影機和鎂光燈也立刻跟著轉移方向,追著漓漓跑。

  「這位小姐,你認識端木和頤嗎?」

  「請問一下你是端木和頤的什麼人?」

  「你知道端木和頤被伊奈包養的事嗎?」

  各家記者接連不斷的問題湧向漓漓,搞得她暈頭轉向。

  「我是他的什麼人和你們有什麼關係?」她怒視著那些死纏爛打的記者群,沒好氣地說。「我是他的什麼人又和全台灣不認識我們的人有什麼關係?你們也未免太無聊了吧!」

  所有的記者愣了一瞬,旋即又像殺不死的勇者般,訓練有素地繼續朝她展開猛烈的攻勢。

  「小姐,看樣子你應該認識端木和頤了,傳聞端木和頤還被別的名女人包養,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內情?」

  一可不可以把你所知的告訴我們?」

  「我只知道端木和頤不可能被任何一個女人包養,不要再問我這些無聊的問題了!」她忍無可忍地大吼。「簡直無聊嘛,拍低級照片的人無聊、報這則新聞的人無聊、愛看這類新聞的人也無聊,端木和頤沒有義務成為別人解悶的工具,請你們不要再來干擾他了。」

  實在很莫名其妙,台灣的新聞媒體為什麼只對這類八卦新聞感興趣,端木和頤是不是伊奈的男友值得拿來當成頭條新聞報導嗎?

  「小姐,你不能這麼說,觀眾有知的權利……」

  「我不管你們到底想知道什麼,總之你們誰都沒有權利打擾端木和頤的生活,統統走開好不好!」漓漓忿忿然地大吼。

  她知道端木和顧一定不喜歡自己變成眾人討論的八卦話題人物,更何況是「包養」這種醜聞,下意識便想護衛他。

  「小姐,你太激動了,冷靜一點!」

  「是不是因為媒體揭發端木和頤被伊奈包養的新聞,你受的打擊太大,所以反應才會如此激烈?」

  漓漓聽了登時傻眼,這些記者的想像力也未免太豐富了一點,編故事的功力也挺高超的,根本是莫須有的事,居然還敢說是媒體「揭發」。

  「隨便你們怎麼辦好了,懶得理你們!」她企圖突破重重人牆,卻一個不小心撞倒了一位女記者。

  在一陣嬌柔的痛呼聲後,緊接著聽見嘰嘰喳喳的催促聲。

  「快拍、快拍!別漏了這個鏡頭!

  十幾架攝影機立刻抓著漓漓和女記者猛拍特寫,漓漓就像受驚的小鹿,急著想衝出人群,但各家媒體記者卻緊追不放,整個場面變得更加混亂了。

  就在滴滴被閃光燈刺得睜不開眼睛時,一個身形高大、戴著毛線帽和墨鏡的男人猛然抓住漓漓的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拖著她衝出人群,跑向不遠處停放著的一輛雪白色房車。

  「端木哥,是你!」倉卒間,漓漓從背影認出他的身份。

  「快跑!」端木和頤拉開車門將她推進去,自己也跟著鑽進車內。

  他急忙發動車子,狠狠一踩油門,車子猛力噴射出去,把一千記者全都遠遠甩在車後。

  ******************

  「真是一場噩夢,端木哥,雜誌上的報導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漓漓驚魂未定,納悶地問道。

  車子緩緩駛進熱鬧的台北市區。端木和頤這才脫下毛線帽和墨鏡,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她。

  剛才她在眾多記者面前勇敢捍衛自己的那一幕,他全收進眼底,心中怦然感動,沒想到在她嬌小的身子裡居然隱藏著如此驚人的爆發力,敢單槍匹馬地面對尖銳凌厲的記者,全心全意地護衛他。

  「你是看了雜誌才來找我的嗎?」他凝視她的目光異常溫柔。

  漓漓餘悸猶存地點了點頭。「雜誌上的偷拍照是怎麼回事?還亂寫一通,說什麼你被伊奈包養,招來那麼多大驚小怪的記者。」

  端木和頤聳肩淡笑。「伊奈的知名度太高了,雖然她一直很小心被跟監,不過還是躲不過死纏爛打的狗仔隊。」

  漓漓心頭一窒,聽他談起另一個「情人」,情緒就有點矛盾又複雜。

  「伊奈是……」」她當然知道伊奈是每次發片都奪銷售排行榜冠軍的歌壇新天後,但現在她想知道的是另一個答案。

  「我的週三情人。」端木和頤微微一笑。

  「就這樣?」雖然聽見預期中的答案,但這還不夠,她還想知道更多。

  「是啊,她是一個稱職又完美的情人,絕對遵守遊戲規則。」他的語氣和眼神一樣沉著冷靜。

  「她是目前歌壇當紅的超級偶像,漂亮又性感,就像一顆鑽石那樣耀眼奪目,端木哥一定很喜歡她吧?」她不想吃醋,可是好討厭,為什麼說出來的話就是有股擺脫不掉的酸味。

  「喜歡是基本元素。」他轉臉看她,似笑非笑地說。「如果不喜歡一個人,連相處一分鐘都有問題,那又怎麼能當情人。」

  漓漓咬了咬唇,雖然她很想問清楚在他心中對三個情人的喜歡程度排名,可是又怕這種斤斤計較的問題惹他厭煩;只好無奈地安慰自己,最起碼端木哥也喜歡她就夠了。

  「哈哈,端木哥真了不起,兩個情人都是鼎鼎有名的明星級人物,我這個平凡的小老百姓實在無法與她們相提並進。」她自我解嘲。

  他的濃眉蹙了起來。「為什麼你老是覺得自己比不上別人?」

  『』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有,若我夠出色,又何必這麼辛苦…『••」她頓住,垂下眼睫,掩住受傷的目光。

  『』你說什麼?」端木和頤掀了掀眉。「什麼辛苦『哦沒聽清楚。」

  「沒什麼!」她急忙拋開無聊的自我懷疑,轉開話題。「雜誌上還寫說下一期會揭露另一個包養你的女人,那個女人該不會是凌亞虹吧?」

  「『應該是,如果不是她,就很可能是你了。」

  『哪些狗仔隊才不會浪費力氣跟監我呢!」漓漓哈哈大笑。「對了,端木哥,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躲嘍。」他側眸看著她,淡淡笑問•「這幾天能借住你家嗎?我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避難。」

  『當然好哇,竭誠歡迎。」漓漓興奮地幾乎跳起來。

  「你不怕被寫成第三個包養我的女人?」他俊秀的唇角微微上揚。

  「不怕!」她格格笑出聲,玩笑地問:「如果可以,我還真想包養端木哥呢,不過不知道端木哥要價多少才肯!

  「不用錢,我只要真心就好。」他黑亮的眼瞳無比深邃、無比溫柔。

  漓漓心口震了震,綻出傻傻的笑。

  「我沒有錢,可是有的是真心,我的真心可以淹死你。」

  「真的廣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加重語氣說:「那好,從現在起,我端木和頤正式被施漓漓包養了。」

  漓漓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耳朵所聽見的話。

  「我決定結束遊戲。」端木和頤忽然說。

  「什麼?!」她一時沒有會意過來。

  「我決定——」他深深注視她,勾起唇角,流露出令她窒息的醉人笑容。「不要沒有愛情的情人了。」

  「可是……我根本還沒有正式成為你的情人……」

  「沒有愛情的情人指的是伊奈和凌亞虹,不是你。」他的黑眸中含著濃濃的笑意。

  漓漓的雙眼眨也不眨,恍惚地凝視著他眼中的溫柔,一種教人迷惘的氣氛瀰漫在他們之間。

  「拿出你所有的真心,漓漓,我等著被你的真心淹死。」他伸手在她後頸上輕輕撫著,像撫搔貓咪那樣。

  漓漓整個人都酥軟了,所有的思緒在這一瞬間停止,她拚命穩住呼吸和心跳,一種莫名的戰慄在她心底緩緩漾開。

  似乎,她灰暗的單戀生涯就要雲開霧散了。

  ******************

  「拿出你所有的真心,漓漓,我等著被你的真心淹死。」

  端木和頤低柔的話語不斷迴盪在漓漓耳際,讓她一路上陶醉在莫名的興奮裡,分不清東南西北。

  「正巧我爸和灩灩都不在,你住在我家暫時沒有問題,自從我媽帶著大姐、二姐去日本以後,家裡有的是空房間,你不必擔心沒有床可睡。對了,你沒有帶換洗衣物吧?沒關係,我家附近有個很大的商場,我可以陪你去那裡買……」情緒異常高亢的漓漓像只快樂的麻雀,一路上嘰嘰咕咕地說個不停。

  端木和頤的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安靜地聆聽她風鈴般愉悅動人的聲音。

  雪白色的標緻房車緩緩駛進幽靜的巷弄。

  漓漓笑吟吟地指著一家泰式餐館,說:「端木哥,你餓嗎?巷口這家泰國料理很好吃幄……」

  清揚的聲音突然煞住。

  專心開車的端木和頤奇怪地轉頭看她,發現她的視線古怪地盯住前方,臉上燦爛的笑靨正在緩緩褪去。

  「怎麼了?看到什麼?」他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見「施宅」大門前仁立著一道纖長窈窕的人影。

  觸電般的,他整個人僵住了。

  是施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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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00:26:31
第八章

  「姐,你怎麼回來了?」

  漓漓呆望著清靈素雅的施云云,腦子突然陷人真空狀態。

  看見許久未見的姐姐,她其實是很開心的,卻偏巧選在這個時候碰面,不由得令她神經緊張起來。

  「和頤!是你!」云云驚喜地大喊,遇見端木和頤讓她太感意外了,直接跳過漓漓的問題。

  端木和頤很快地從乍見她的驚訝中回過神來。

  「嗨,云云,好久不見了。」他很訝異她的改變不大,只是眉宇間褪去了青澀,多了幾分成熟嬌媚的風情。

  「真的好久不見了,你一點都沒變,還是像個優雅的王子。」云云嫣然一笑,像碰見多年未見的老友那樣自然。

  「你也和六年前一樣沒有變。」端木和頤帶著飽含深意的微笑望她。

  漓漓悄悄望向端木和頤,看見他用她熟悉的溫柔凝視云云,她的心就彷彿被螫了一下,刺刺地疼。

  「你們……在一起了?」云云指著端木和頤和漓漓,唇邊綻露著詭秘的笑。

  「端木哥要到我們家借住幾天。」漓漓尷尬地避開云云的問題,低垂著小臉取出鑰匙開門。「姐,你幹嘛站在門口,沒帶鑰匙回來嗎?」

  「早就不知道把家裡的鑰匙丟到哪裡去了。」云云聳了聳肩,疲憊地走進屋裡,逕自在沙發上坐下。「誰知道家裡和『鎮寶齋』店裡一個人都沒有,你們都跑到哪裡去了?」

  「老爸到英國參加佳士得拍賣會;湘油呢,到哈爾濱去了。」漓漓回答,奮力想從某種不安的情緒中掙脫出來。

  「湘瀚幹嘛去哈爾濱?!」云云驚呼,回眸看見端木和頤幫她把行李提進屋,迭聲道謝。「和頤,太麻煩你了,謝謝。」

  「不客氣,放你的房間嗎?」他自然地穿過客廳,走向云云的臥房。

  「好哇。」云云斜倚在沙發上,舒服得不得了。「漓,你還沒說完,灩灩去哈爾濱幹什麼?」

  漓漓怔站了半天,才慢吞吞地回答:「據說是去找她的真命天子。」

  「啊!」云云秀眉揚起。「她又在作什麼白日夢了?」

  「誰知道她。」漓漓含糊地應著,這種彷彿回到六年前的感覺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姐,你為什麼不通知一下就突然跑回來了?」她蹙著眉心問。早知道云云要回來,無論如何她都一定會想辦法不讓他們碰面。

  想給你一個surprise呀!」她燦爛地笑說。

  「我一點也不喜歡。」漓漓悶聲嘀咕,慢條斯理地在她對面的沙發坐下,懶洋洋地支著下顎。

  從前,她對端木和頤沒有奢望也沒有企圖心,只將他當成一顆遙遠的星星欣賞,所以從不曾動過嫉妒云云的念頭。

  但是現在不同了,云云翩然出現在端木和頤面前,比六年前更加鮮麗奪目,她的心就像被人緊緊揪住一樣,無法纖解地緊縮著,好不容易初露曙光的感情世界,真不希望因為云云的出現而產生變化。

  「其實我是回來親自邀請一些親戚朋友到日本參加我的婚禮,簡單地說就是回來丟紅色炸彈的。」云云眉飛色舞地笑說。

  端木和頤正巧走進客廳。

  「聽說你要結婚了,恭喜你。」他含笑祝福,在云云坐的沙發另一側坐下。

  「謝謝。」她笑得很甜,藏不住喜悅。

  漓漓咬住下唇,端木和頤直接在云云身旁坐下的下意識選擇,讓她感到極為不安,她敏感地捕捉他們臉上的表情,兩個曾經相愛過的人再度相遇,難道不會有怦然的感覺嗎?這麼一想,心中立即升起一種朦朧的妒意。

  「快從實招來,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居然不告訴我。」云云帶著古怪的笑容逗弄他們。

  漓漓支吾著,呼吸變得極不順暢,十分鐘前,她和端木和頤才正要開始漠非十分鐘後便要結束?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尷尬不安地望向端木和頤,心裡很想聽聽他會怎麼回答云云,也好借此機會釐清兩人之間模糊暖昧的關係。

  「云云,你未來的丈夫是什麼樣的人?對你好嗎?」端木和頤並沒有正面回應,反而關心起云云將要婚嫁的對象。

  漓漓的心驟然一沉,一股細細的、不明所以的痛楚襲上了她。

  端木哥還是在意云云,即使她就要結婚了,他還是在意她。

  「他對我很好。」提起丈夫,云云眼中迅即盈滿笑意。「不過大概是在日本住太久了,日本男人的劣根性他多少都有一點,活像一隻傲慢無禮的野獸,不過我可不是好欺負的日本女人,哈哈。當一個馴獸師太有成就感了。」

  漓漓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端木和頤,見到他臉上掛著難以捉摸的微笑,不知怎地,忘了自己低沉黯然的心情,忍不住就想替他出口氣。

  「現在才知道你是個有被虐待狂的膚淺女人,居然會選擇嫁給日本鬼子。」她不客氣地挑釁起云云的品味。「拜託,光聽到『傲慢無禮的野獸』就讓人倒足胃口了,尤其是百分之八十的日本男人,絕大多數都既好色又超級大男人主義,天知道你在想什麼?讓全英國少女為之瘋狂的威廉王子那麾高貴優雅,那才星真正有品味的女人會選擇的。誰像你呀,居然會選擇一隻日本大野狼來虐待自己。」

  「他是日裔華人,不是日本人啦!」云云急切地解釋。

  「那就更不可原諒了,中國男人固有的美好品德盡數毀在他手裡,簡直罪大惡極。」放棄那麼好的端木哥,對漓漓來說就是罪大惡極,該處極刑才對。

  「喂,施漓漓,你太……」云云正想罵她太惡毒,怎麼在端木和頤面則不給她留面子時,突然電光石火地閃過一個念頭,便明白了,旋即將話鋒一轉。「你太有品味了,姐在選擇男人這方面的品味的確是遠遠不及你。」

  漓漓俏臉微熱,嗅視著她,讀出她眼中恍然明白的光芒代表什麼意思。

  她匆匆轉開視線,對上端木和頤炙熱的目光,蕩漾在他眼中的笑意如此神秘、如此深邃。

  「不好意思,膚淺的女人現在很累很累,決定回房睡覺,先行告退了。」云云起身行了個屈膝禮,帶著神秘兮兮的笑容上樓。

  漓漓尷尬地笑了笑。

  「我大姐去日本以後變了很多吧?時常瘋瘋癲癲的。」

  「我覺得現在的云云才是她真實的個性。」端木和頤支著下巴,淡淡地說。

  「哦?」她咬著下唇,鼓起勇氣,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端木哥,你現在見到前女友,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

  「就像回到六年前一樣,感覺很開心。」他直率地回答,沒有修飾情緒。

  就像回到六年前一樣。一句話讓漓漓渾身的血液凝結住,剎那間,分不清是怎樣的心情,只能怔怔地望著坐在對面的人。

  明明坐得這麼近,卻為什麼和他之間的距離永遠像隔著萬水千山那般遙遠。

  端木和頤留意到她不自然的表情,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

  「漓漓,怎麼了?」他輕撫她的頭髮,讓微卷的髮梢纏繞他的指尖。

  她怔然半晌,倉皇地聳肩一笑,試著重拾起活潑輕快的語調。

  「我們看電視吧,端木哥可能是今天的重點新聞人物哦。」

  她按下電視遙控器,正巧是新聞頻道,一看見螢幕上居然出現她的大特寫,底下有行斗大的標題——「獨家」少女捍衛情人,對本台記者動粗!

  端木和頤和漓漓兩人同時傻了眼,呆呆地看完整段新聞報導。

  電視不斷重複播出漓漓撞倒女記者的畫面,配上旁白,幾乎把漓漓塑造成粗魯猙獰的暴力女子。

  「太過分了,我是不小心撞倒她的,怎麼可以惡意中傷我!」漓漓跳起來,氣得肺快炸掉。

  「台灣媒體記者的素質簡直太差了。」一向修養絕佳、冷靜自持的端木和頤也不禁被電視新聞畫面惹得極度不悅與反感。

  畫面一跳,接著播放伊奈召開的記者會,伊奈在記者會上完全否認包養男人的傳聞,聲明自己是經由朋友介紹,請端木和頤幫她鑒定一件古董,除此之外,並沒有與端木和頤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甚至還表明與端木和頤之間連吃頓飯的普通交情都談不上。

  漓漓愕然,轉頭看著端木和頤,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電視,淡漠無語。

  「端木哥,她把和你的關係撇得一乾二淨,你……不生氣嗎?」

  端木和頤笑起來,彷彿她多此一問。

  「她這麼說一點也沒有錯,這是我們一開始就說好的遊戲規則,彼此不會連累也不會傷害對方,我當然不會生氣。」

  「可是……」她欲言又止。

  「因為彼此之間沒有愛情,所以能結束得乾淨利落,要是伊奈在記者會上公開愛上我,那才真的會讓我頭痛。」

  他忽然靠近她,溫暖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令她感到一陣酥麻,他低低輕笑,飛快在她眉心啄吻了一下。

  「還好伊奈不是你,否則我家恐怕會被記者踩平了。」

  漓漓迷眩地看著他,思考力突然變遲鈍,好半天以後才聽懂他的意思。

  她的心臟一緊,呼吸也停了停。他知道了,不知從何時起,他讀出了她從未說出口的情意,也懂得她無法言說的幽微心事。

  漓漓忽然覺得自己全身洞明,被他熱切真摯的眸光看得透徹,她看見他眼中充滿著溫柔的理解與憐惜,有股微妙的暖意柔柔拂過她的心。

  怎麼了?她以為就要結束了,難道……才正要開始?她是不是不該懷疑端木和頤的真心?

  他們面對面地凝望,他灼燦的目光緊鎖住她眼中蜜釀般的柔情。

  她醺醺然地感覺到他的手滑向她的腰,緩緩地收緊。

  「你的腰好細,好像一用力就會折斷。」他沙啞低語,鼻尖在她細緻的頸窩輕輕磨蹭著。

  漓漓的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他低沉的磁性嗓音充滿了勾誘,將她心中所有的焦慮不安全數驅逐了。

  端木和頤傾身,纏綿地吻住她,吮嚙她豐潤小巧的唇瓣,她墜人他製造的浪漫夢幻裡,虛虛恍恍地,無法抑制全身的輕顫。

  「……據悉,端木和頤出身名門,有著王子般的氣質與相貌,是頗具知名度的古董鑒定師……」

  意亂情迷的兩個人被新聞女主播嚴肅專業的聲音拉回現實,不約而同地把視線轉向電視螢幕。

  「謠傳嫁入台灣陳氏豪門的香港影星凌亞虹也與端木和頤有染,凌亞紅今天接受記者電話訪問時指出,她只與端木和頤照過幾次面,一切都是子虛烏有的謠傳,也不排除是有心人士的栽贓。據瞭解,凌亞紅與夫婿陳沐原正在打離婚官司,這個傳言很可能影響凌亞虹龐大的贍養費。」

  「』嘩!真是神通廣大,連凌亞虹都被抓出來。」漓漓不可思議地低呼,也見識到了伊奈和凌亞虹睜眼說瞎話的本領。

  「真可笑,每個人都在自說自話,根本沒有人知道事實真假。」端木和頤凝蹙起眉心,專注看著電視。

  螢幕上出現了端木和頤的照片,旁白將他的身家背景細述得一清二楚,還對他的職業和長相熱情地歌功頌德一番,形容他在王子般的外貌下藏著邪魅的惡魔,不少名媛淑女抵擋不住他施放的魔力,紛紛醉倒在他西裝褲下,甚至傳聞說有不少人想將他當成寵物包養起來,花多少錢都願意等等……

  端木和頤跳起來關掉電視,擰著眉,眼睛幾乎迸出火光。

  「幸好我父親人在香港,萬一被他看到這些新聞不氣瘋才怪,說什麼想拿我當寵物包養,簡直太羞辱人,更何況我根本不穿西裝褲,記者用的形容詞未免太無知也太無聊了。」

  漓漓怔了怔,忍不住笑出聲來。

  認識他這麼多年,這還是首度見到他發脾氣,很意外他發怒的模樣還是那麼斯文優雅,沒有暴跳如雷,也沒有口出惡言,要是換成朱光武或凌子賢那兩個傢伙,X媽X」、「幹XX」一定嚴重氾濫成災,說不定電視也會被他們拿球棒砸成一堆廢鐵。

  「幸虧我老爸也不在台灣,否則以他那顆思想古董級的腦袋,看到我上社會新聞,肯定會把我大卸八塊。」漓漓捂著嘴,笑不可抑。「對了,你爸在故宮工作了二、三十年,成天和老古董為伍,想必那顆腦袋也是古董級的。」

  「沒錯。」他哼了哼。「他可能會為了『包養』兩個字和我斷絕父子關係。」

  漓漓一聽更加笑個沒完。

  他喜歡看她嬌憨的笑容,喜歡聆聽著她清脆悅耳的笑聲。

  燦笑時的漓漓整個人閃閃發光,像蜜梨般的甜,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他用憐惜的眼神撫愛她,將她拉近懷裡緊緊圈抱住。

  「明天去約會吧。」他吻了吻她的頭頂。

  漓漓訝然,窩在他堅實的胸膛上,不敢移動,甚至連喘息都不敢,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從這場美夢中醒來。

  「想到什麼地方約會?」

  他在她耳畔輕問。

  漓漓仰起臉,容顏漾著光彩。

  「我……想到種滿花的地方。」她悠然神往地說。

  **************************

  種滿花的地方。

  端木和頤躺在床上無奈地苦笑,漓漓的要求難倒他了,台灣有什麼地方種滿了花?明天可得好好查一下。

  黑暗中,房門響起兩下輕叩聲。

  是漓漓嗎?深夜一點來敲門,饒是他再理智、冷靜地很難抗拒親自送上們來的甜美誘惑,回想起他們單獨度過第一個星期五那夜,青澀的她只裡著一條浴巾的性感模樣,光是這樣的想像,就足以令他血脈賁張了。

  他的薄唇綻出溫柔愉悅的笑,扭開床頭燈,在暈黃柔和的燈光下把門打開。

  他愕住,門外出現的不是預期中那張可愛嬌潤的蘋果臉,而是早已被他掩藏在記憶深處的女子,依然是如此細緻優柔、溫潤動人的云云。

  「嗨,你睡了嗎?」她軟軟地問,笑容很平常。

  「還沒。」他應酬式地淺笑,沒有洩漏心中微微悸動的情緒。「怎麼,有事找我?」

  「拿點東西給你看。」她兩手神秘地背在身後,閃身走進房裡。

  「就要結婚的新娘子居然半夜跑到男人房裡,這樣不太好吧?」他倚在門邊看她,試探她的來意。

  「你都不能相信,那還有哪個男人可以相信。」她側著頭微笑,自顧自地在床上坐下來。

  「怎見得我還是和六年前一樣?」

  云云轉了轉眼珠子。「是有點不一樣了,誰改變了你,漓漓嗎?」

  端木和頤平靜地看她,笑著默認。

  六年前改變他的是云云,在他遊戲人間六年後,是漓漓找回他原來的自己。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和漓漓在一起的?」云云太好奇了。

  「真正決定在一起,是在今天見到你之前。」

  「啊!」

  她睜大雙眼。

  「難怪漓漓看見我回來居然沒有半點興奮開心的表情,她該不會擔心我們兩個舊情復燃吧?!」

  端木和頤如夢初醒。

  怪不得一整個晚上,漓漓臉上的笑容總是看起來很勉強,他居然大意得沒有發現她的心情。

  「喂,和頤,今天再見面,你對我還有沒有一點心動的感覺呀?」云云見他臉色微變,倒存著幾分逗弄之心。

  端木和頤怔了一怔。再見到云云的感覺絲毫沒有意亂情迷的激動,平靜得就像見到多年不見的普通朋友,連他自己都覺得很意外。

  「完全沒有感覺是假的,不過卻是溫馨多過動情。」他坦承。

  「你還是沒變,說起話來還是那麼教人舒服。」她輕輕笑起來。

  「這麼多年來,我心底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麼你在要求分手時,會對我說『終於看清楚誰才是最愛你的人,而那個人不是我』?」困擾了他多年的疑惑,正好趁這個機會問清楚。

  「你都已經決定跟人家交往了,居然還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她掀動長睫,驚訝不已。

  「你指的是漓漓?」他挑起眉,很疑惑。

  「當然呀!」

  云云抬起手臂,得意地揚了揚手中泛黃的紙張。「我這裡有三篇證據,特地拿來給你看的。」

  端木和頤微愕,接過那三張寫滿娟秀字跡的紙張。

  「日記!」他訝然。「你怎麼會有漓漓的日記?」

  云云揉了揉秀氣的鼻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有一次漓漓的書架不個心倒了下來,我在幫她整理書的時候,發現她六本日記中有一本壓壞了,其中三頁散落了出來,我很好奇她每天在日記裡究竟都寫些什麼,所以偷偷把這三頁藏了起來,看完這三篇日記以後大為震驚,事後又不敢還給漓漓,所以就留到現在,漓漓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所以你要保密哦,不然她一定會殺了我。」

  端木和頤似有若無地一笑,目光開始捕捉那些跳動在他眼前的字句——

  七月五日,午後下了一陣雷雨。

  端木哥,酷熱的暑假到了,其他學校的學生都放假去了,只有我們這所私立學校還規定每天要上半天課,真沒人性。

  今天聽大姐說,你在大學裡很受歡迎,畢業舞會有很多女同學想鹹為你舞會中的女伴,不過大姐得意洋洋地說你是她專屬的舞伴,誰都別想覬覦。

  大姐真幸福,能在畢業舞會上與你共舞,如果你也能成為我畢業舞會的舞伴該有多好,不過我想我是不會有這種好運氣的。

  ——只能作白日夢的漓漓

  七月六日,雲很濃,風很大。

  端木哥,今天從一棵開滿白色繁花的大樹下經過,一陣強勁的風把樹上開的小花紛紛吹落,那感覺就像下了一場飛雪,好美啊!

  盛夏的飛雪你一定沒見過吧,真希望當時是和你一起站在

  樹下。

  今天朱光武說想道我去他外婆家玩,他說他外婆家在中橫公路旁,那裡有很漂亮的海芋田,我一定會喜歡。

  我相信我會喜歡,可是我希望是跟你一起踩在海芋田里,而不是跟朱光武。

  明天就是我十五歲的生日了,終於等到能和你見面、說話的機會,自從你和大姐上大學以後,就不再常常帶我一起出去玩了,是因為我已經長大了嗎?

  我只能偷偷躲在窗簾後等你送大姐回家,短暫的驚鴻一瞥,你甚至都沒有發現窗簾後有一雙等待的眼睛。

  明天你會來吧,端木哥?

  ——很想念你的漓漓

  七月七日,天氣晴朗無雲,有點悶熱。

  端木哥,今天是我十五歲的生日,不過卻只有我一個人獨自度過,全家人像說好了似的,一起放我鴿子了。

  前幾天爸和媽咪吵得很厲害,聽二姐偷偷告訴我,說爸和媽咪就快離婚了,我想大概是家裡的氣壓太低,全家人心情都不好,躲的躲,逃的逃,所以才會沒有人記得我的生日,聽二姐說媽咪交了一個日本男朋友,也就是常在電視上聽見的外遇,媽咪好像已經不愛爸爸了,所以很可能最近他們就會辦離婚手續。

  不管看電影還是看電視劇,戲裡有外遇的多半是爸爸,想不到我們家居然是媽咪搞外遇,媽咪也真了不起。

  晚上我買了一塊起士蛋糕,端木哥,我想像你就在我身旁陪我過生日,以往每一年你都會送我一本日記當鹹生日禮物,這本是第五本,只剩幾頁就寫完了,武士鬧鐘現在指著十一點三十分,再過半個小時,我的十五歲生日就過去了,端木哥,你現在在做什麼呢?是不是和大姐正在約會?我想你今天大概不可能會來送我第六本日記了,巴?剛剛看完芭蕾娃娃的畫冊,發現端木哥長得好像畫冊裡的男主角哦,高碩、優雅又帥氣,眼睛像黑鑽一樣閃爍迷人,凌子賢和朱光武那兩個只會欺負我的臭男生根本無法和你相比。

  等等,有人敲門。•』…

  剛才三姐來敲我的門,她問我萬一爸和媽咪離婚,我要選擇跟誰住?這就很傷腦筋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會有面臨這種選擇的一天。

  不過,我應該會選擇跟爸爸住,因為如果選跟媽咪的話,勢必要跟著媽咪住到日本去,這樣一來,我想見端木哥的機會就會少掉很多很多了,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必須留在台灣,這樣才能常常看到端木哥。

  令天又在報紙上看見關於端木哥的報導了,雖然篇幅不是很大,不過標題說你是「台灣最年輕的古董鑒賞家」,還說你對古董的鑒賞力極其高超,才二十三歲,鑒識古董的眼光就已經出類拔草了,是屬於天才級的人物。

  本來就是啊,爸對端木哥的評語也是如此,端木哥真是不簡單。

  快十二點了,大姐還沒回來,你今天大概也不會來了,這五年來每天都習慣用日記和你說話,就算你今天沒有再送我一本日記,我也會自己去買,跟你用日記說話的習慣可能改不了了。

  其實我好羨慕大姐,可以大大方方的看著你的臉,近距離的和你說話,理所當然的勾著你的手臂,喜的好羨慕好羨慕,現在你是大姐的男朋友,將來也許會成為我的姐夫,萬一將來真的變成這種關係,我想我一定會很沮喪很沮喪。

  不說了,今天有點累,周公頻頻催促我去下棋,明天再說吧。

  ——被世界遺忘的漓漓

  這些原始真摯、全然透明的文字,令端木和頤動容,真真切切地被感動了。

  原來,會有這樣執著的深情、失去理智的迷戀,是他一直都沒有發現的。

  「真想不到……」他的神情始終像在夢幻中,漓漓說過,她的真心可以淹死他,果然一點也沒錯,此刻的他正緩緩溺陷在驚心動魄的情緒裡,無法自拔。

  「看到漓漓對你如此全心全意的愛戀,突然讓我省悟過來,原來這才是真正愛上一個人的心情,而我對你的感情,可能及不上漓漓對你的十分之一,所以才決定和你分手。」云云終於說出與他分手的真正原因。

  「原來如此。」

  漓漓的三篇日記讓他重新認知了一些事。

  一切似乎是注定的,漓漓注定了要愛上他,注定了要被老東騙,注定了要與孤單多年的他重逢,因而他也注定了要愛上漓漓。

  「我想問你,你對漓漓是真心的嗎?」云云必須問清楚答案才放心。

  他深吸一口氣,薄唇綻出一個篤定的微笑。

  「再真不過了。」

  云云在他眼中看到她從未見過的狂熱眸光。

  「那就好。」她放心了,開心地一彈手指。「我一直希望能成全漓漓的愛情,果然她的真命天子還是非你莫屬。」

  端木和頤望著手中泛黃的日記,若有所思地淺笑著。

  「云云,你知道什麼地方種滿了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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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00:26:51
第九章

  「出來!陪我喝酒!」

  朱光武和凌子賢深更半夜接到漓漓的電話,劈頭就是這一句。

  睡夢中的兩人立刻驚醒,快馬加鞭地衝出門,用此生最快的速度趕到漓漓指定的啤酒屋,當時漓漓已經喝乾了兩大杯生啤酒,正在猛灌第三杯。

  「哇鍵?!」朱光武的表情像看見鬼一樣。「人義漓漓,你在幹嘛!」

  「你這種喝法會死倫的柳!」凌子賢一個箭步上去,搶下她的啤酒杯。

  漓漓笑嘻嘻地看著他們兩個,伸手又把酒杯奪回來。

  「還是你們夠朋友,一通電話就來陪我。來,廢話少說,快陪我乾一杯!」她還沒等他們坐下,咕嚕咕嚕又喝光了第三杯啤酒。

  朱光武和凌子賢兩人面面相覷,都被她的豪飲驚嚇住了,他們只看過抬著可愛下巴和他們唇槍舌劍的漓漓,還從沒有看過現在這樣頹喪的漓漓。

  「半夜三點找你們來喝酒,頭殼速不速壞去了。」朱光武一屁股在漓漓身旁的位置坐下。

  「偶看神經一定速有幾條接錯了。」凌子賢蹺著腿,抖啊抖的。

  「服務生、服務生!」漓漓興致高昂地拍著桌子大叫,臉已經紅得像蘋果了。「再給我送十杯酒來」

  十杯酒!兩個壯漢大吃一驚,連服務生也呆住。

  「歹勢歹勢,三杯就好了。」朱光武急忙揮手擋下來。

  「人X漓漓,你起笑Z,十杯生啤酒怎麼喝?肚子會爆掉了飛。」凌子賢一邊點些下酒菜,又笑又罵。

  漓漓突然大笑起來,像被點了笑穴似的,笑到快不能喘氣。

  「比賽看看誰的肚子先爆掉好不好?來嘛,試試看嘛!我先好了,再來朱光武,再來換凌子賢,怎麼樣?」她笑著嚷嚷。

  「哇咧,醉成這樣,實在有夠嚴重。」朱光武和凌子賢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想跟她一起發神經。

  「來嘛,難得找你們出來喝酒,也不乾脆一點,很不夠意思了飛——」她斜脫著他們,淘氣地嬌笑。

  朱光武和凌子賢不自覺地嚥了口口水,從來沒被漓漓勾誘過的兩個人,全身骨頭都快酥了。

  「厚——偶看你是bX戀了對不對?」

  「跟平常差那麼多,打擊有那麼大嗎?」

  「為了那個叫端木和啥米的男倫百,哎呀,幹麼醬子分飛?」

  「為了那種男倫喝醉酒成師來啦!」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涼涼安慰著。

  漓漓的眼眸逐漸黯下來,今晚,她想找云云聊天,發現她不在房裡,卻在經過端木和頤房間時,聽見她的笑聲從裡面傳出來。

  那種感覺就像冷不防地被人偷襲了,胸口熱辣辣地發疼。

  她有片刻不知置身何處,房裡傳來的歡聲笑語將她的記憶拉回到從前,回到那個只能躲在窗簾後偷偷探看他們的無奈與悲哀。

  六年了,端木和頤對云云似乎還是不能忘情;她看見,他望著云云的眼神溫柔得一如往昔,令她每根神經都痛楚不堪。

  她用了多少年來等待,從童年、少年到成年,她全心全意只等一個男人,就在她鼓起勇氣爭取,終於贏得一個希望時,云云卻出現了,將她生命中最美好的這段時光攔截,輕輕鬆鬆摧毀了她和端木和頤之間發發可危的距離。

  ˍ強烈的不甘包圍住她,但又無能為力,倘若端木和頤對她沒一有愛情,不規付出多少真心和努力,永遠也只是云云的手下敗將。

  她贏不了,再努力也是枉費心力。

  「是我大異想天開了,居然妄想接收姐姐的前男友,呵,醜小鴨也妄想吃天鵝肉。」漓漓晃動著杯中金橙色的液體,輕聲地自嘲。

  「歎,幹嘛指著和尚罵禿驢。」朱光武抓著烤鯨魚猛咬。「喜歡上一個倫也速沒辦法的啊,跟偶們在一起,你就速天鵝了s飛。」

  「就是說咋。」凌子賢臉上滿是討好的神情。「好像還有一句什麼鮮花跟牛混的,你當鮮花好不好?偶們當牛混沒關係。」

  朱光武不大滿意地皺眉頭。「要當牛混你自己去當,仍比較喜歡當醜小鴨。」

  漓漓聽了,不禁噗哧一聲笑出來。

  「沒想到你們也懂得安慰人,找你們出來喝酒果然是對的。」這一笑,頓時把絕望沮喪的心情笑開了一些。

  兩個粗壯的大塊頭對看了一眼,不懂明明說的是真話,怎麼漓漓會覺得是安慰的話咧?

  「你們喜歡我對不對?」漓漓眨了眨又圓又大的眼睛,甜甜地笑問。

  「飛••

  「ede——」

  兩個巨人般的男人摸著頭乾笑,這種事承認起來還真尷尬。

  「你們聽好了。」漓漓坐直了上身,表情認真得像要宣誓。「本小姐現在起開放追求,想追我的人立刻放馬過來!」

  「啊!真的!」朱光武和凌子賢像觸了電般彈跳起來,兩個人長這麼大,第一次聽見如此振奮人心的話。

  「加油哦,來吧,為了我們美好的將來乾杯!」她強迫他們舉起杯子,用力與他們對碰。

  他們的杯子差點被她撞得滑落,急忙穩住酒杯,一陣小小忙亂後,漓漓又仰臉喝盡了杯裡的啤酒。

  「別喝那麼多啦……」朱光武和凌子賢兩人手忙腳亂地制止她。

  漓漓聳聳肩,做了無所謂的表情。

  「有什麼關係,施漓漓我決定要揮別過去,迎向新的未來。」她轉頭又向服務生要了一大杯生啤酒,把杯子用力舉高,開心地嚷叫著:「來,慶祝我即將甩掉端木和頤,大家乾一杯!」

  聽著漓漓的狂言醉語,兩個大男人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她那雙微醺的眼珠分明浸在水氣中,怎麼看都不像是能甩得掉端木和頤的樣子。

  什麼開放他們追求,決心甩掉端木和頤,這些出自漓漓口中的醉話,自認不怎麼聰明的他們,還不至於傻到信以為真。

  畢竟,認識漓漓少說也有十二年,可不是只有十二天而已,她對端木和頤的那份在意,是他們幾輩子也追不上的。

  **************************

  什麼味道?好香。

  漓漓眨了眨眼,緩緩轉動眼珠,在夢與醒之間,見到了此生從未見過的美景。

  鮮紅色的雪花紛飛,輕盈地落在她的面頰、身上,她嗅到了似有若無的花的芬芳,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接住一片飛雪,細看之下才知道原來不是雪,而是鮮紅色的櫻花花瓣。

  是夢吧!她望著一朵朵鮮紅色的花瓣在空中曼妙地飛舞,很輕盈優雅,落英繽紛。一定是夢,只有夢才能這麼美,而她從來都沒有作過這麼美的夢。

  「喜歡這裡嗎?」

  幽幽出神之際,這一句醇厚悅耳的低吟聲怔住了她。

  她怔忡地望向聲音的來源,愕然看見端木和頤躺臥在她的身側,雙臂枕在腦後,用一種深邃的目光凝視著她。

  「端木哥,你怎麼也在我的夢裡?」還說想甩掉他,唉,連作夢都甩不掉。

  端木和頤低笑著,她的眸子睜圓的時候,顯得特別單純稚氣,他忍不住傾身在她唇上吻了吻。

  「不是作夢,你是真的在一個種滿櫻花的地方。」他吮扯她的下唇,暗啞地輕哺。

  漓漓在他嘴唇的探索下跨過了夢與現實的阻隔,他的吻急速火熱,將她撩撥到渾身蒸騰發熱的境地,本來就已經沉重暈眩的腦袋現在昏得更厲害了。

  「我們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她神智迷離,恍恍惚惚地看著他,覺得今天的他眼神特別炙熱,吻她的方式也有些不同,多了一點侵略、狂熱的感覺。

  「是我帶你來的。」他讓她枕在他的臂彎裡,溫熱的嘴唇貼在她耳畔,柔聲低語。「我們昨天不是說好今天要約會的嗎?你忘了?」

  她沒忘,只是思緒和感覺都昏亂了,依稀記得殘留在她腦海中的最後記憶,是趴在啤酒屋的廁所裡狂吐不休。

  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居然會醉到不省人事,連怎麼跟端木和頤到這裡來的都不知道?

  「可是……」她囁囁嚅嚅。「我昨天晚上不是跟朱光武他們在一起嗎……」不會吧,這段時間裡,她該不會做了什麼會讓她想一頭撞死的蠢事?

  「你是和他們在一起喝酒沒錯,你醉倒了以後,是他們把你送回家的。」當他從朱光武和凌子賢手中將她接過來時,她正邊笑邊唱著「執迷不悔」,十分歇斯底里的反應,讓他根錯愕。

  滴滴不由自主地瞪圓了眼睛。

  「是他們送我回家的?我居然完全沒有記憶!」

  「你醉得一塌糊塗,當然記不得了。」她一倒在他身上就呼呼大睡,當然也不會知道,那兩位壯似拳擊手的猛漢,是用多麼凌厲駭人的架式警告他不許欺負她,否則要給他好看的精彩片段。

  「他們兩個…••有沒有跟你說些什麼廢話廣滴滴用力咬著嘴唇,悄悄注視他的側臉,不知道那兩個傢伙有沒有掀她的底。

  「他們什麼廢話也沒說。」不過說的全是一些恐嚇的話。他微微一笑。

  「怎麼可能?」她一點也不信,那兩個人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沉默是金」。

  「給了不少直接的『建議』倒是真的。」他綻出促狹的笑意。

  「什麼直接的『建議』?」漓漓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們說,決定把你讓給我。」說這話時,他們可是一臉慷慨大方的神氣。

  「由得了他們決定嗎?」她細聲嘀咕著,完全把昨晚對他們說的那些話忘得一乾二淨了。

  「不過……」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笑望著她。「他們『建議』我不許再和舊情人說話,連打招呼都不行,因為你要是看到了會很難過,可能又會半夜拉他們出去喝酒,還說要我這輩子好好對你,否則就要打斷我的腿、砸爛我的腦袋之類的有趣『建議』。」

  漓漓的臉紅得快燒起來了。

  那兩個白癡,把她半夜出去喝酒的原因都招出來,她氣得想扭斷他們的脖子。

  「他們擅自替我出什麼頭啊,就連我老爸也不至於那麼凶殘。端木哥,你別把他們說的話當真了,還有,不許你和舊情人說話、打招呼都是他們亂說的,跟我沒有關係哦!」她急忙撇清。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說那種話。」他親呢地玩弄著她鬢角的卷髮。

  漓漓覺得一陣心虛,她沒有他想的那麼清高,要不是嫉妒他們兩個人關在房間裡歡聲談笑,她也不會發神經地跑到啤酒屋,喝得爛醉如泥。

  「那…•,•你是怎麼帶我來這裡的?」剛問完,漓漓就發現自己問的是廢話,他當然是開車上來的,難不成還抱著醉死的她徒步上山嗎?「我的意思是,我都醉得不省人事了,為什麼還想帶我來這裡?不怕我在櫻花樹下狂吐,破壞氣氛嗎?」

  端木和顧發出愉悅的輕笑。

  「因為我想給你一個驚喜,你不是想到一個種滿花的地方約會嗎?我希望我們的第一次約會能讓你畢生難忘。」

  漓漓被深深撼動,情緒漸漸激揚了起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動在她體內無盡蔓延。

  昨夜剛誇下海口說要甩掉他的,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確切明瞭,端木哥的影子在她心裡一生一世也甩不掉。

  「好巧。」她欲哭欲笑地凝睇著他。「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經親眼目睹過一場盛夏的飛雪,當時好希望你也能看得到,想不到你帶我來看的這一場春雪比那時候還要美。」

  「是嗎?那真的很巧。」他狡黠的黑眸帶著笑,決定留住這個秘密一輩子。

  「聽說這種櫻花叫絆寒櫻。」她興高采烈地,全然不知自己最私密的情事已被兩個人偷窺去了。

  「我覺得緋寒櫻很像你,嫩嫩的粉紅色,體態輕盈優雅。」他的指尖輕輕滑過她嫣紅的臉龐。

  「是嗎?那大姐像什麼花?」她垂下眼睫,忍不住問。

  「她像木蓮花,美麗,卻具有難以親近的姿態。」他沒有多想便回答。

  漓漓微愕,她這才知道云云在端木和頤心中的模樣。

  繽紛鮮紅的飛雪一片片飄落在他們身上,漓漓倚靠著他的肩,滿足地歎息。

  「走吧。」他把她拉起來。「還有一個地方要帶你去。」

  「什麼地方?」她疑惑。

  「去了就知道。」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走出櫻花林,端木和頤領著她上車,緩緩駛向山路。

  轉過幾個彎以後,漓漓發現在公路旁有一大片海芋田,彩色的海芋亭亭地立在風中搖曳生姿。

  「端木哥,你要帶我來的就是這裡嗎?」漓漓興奮得不能自已,蹦跳地衝下車,奔到海芋田旁驚喜地歡呼。

  端木和頤走進海芋田旁邊的棚子裡,再走出來時,手上多了一大束彩色海芋。

  「喜歡嗎?」他塞進她懷裡。「這些是我帶你到櫻花林之前親手採的。」

  「喜歡!」漓漓抱了個滿懷,心情異常激動,這一生許過的願望彷彿都在這一刻實現了,她再沒有比現在更感動過。

  「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一個女人坐在幾百株櫻花樹下賞過你,也沒有送過任何一個女孩子親手採下的花,你都是第一個。』刻意強調,想讓她明白她在他心中已經擁有與眾不同的地位。

  「真的嗎?和大姐也不曾?」她把臉埋進嬌嫩的花瓣,有些懷疑地問。

  「我和云云每一次上山下海的約會你都參與過,應該很清楚才對呀!」他端詳著她的眼睛。

  「可是你們上大學以後就不再帶著我了。」她遲疑地說。

  「那是因為大學四年我們各忙各的社團,也不再單獨出公約會,自然也就沒有機會帶你去了。」他笑著將她擁人懷。

  原來是這樣。還好不是將她視為電燈泡而躲著她。

  他們在海芋田旁坐下,嗅聞著鮮花和土壤淡雅的清香。

  「我和云云會開始交往,是因為彼此對對方的欣賞崇拜之情。」端木和頤望向漓漓,聲音、神情都變得很不一樣。

  漓漓吃力地捧著花,屏息聆聽著。

  「當時我很欣賞云云艷而不妖、不失素雅的獨特氣質,就像一朵美麗的木蓮花,而她欣賞我對中國古文物獨到的鑒定力,可是正式交往以後,才發現兩人之間共通的地方並不多,對很多事物的觀點和想法也相距甚遠,所以不管有沒有外力介人,我和云云分手都是遲早的事。」

  漓漓睜大了眼睛看他,雙眼迷迷濛濛,漾著水光。

  他目光灼灼,全心專注地凝視著她。

  「當時的我絕不會想到,每一次介入我的約會的那個小妹妹,竟然會不知不覺滲入我的心底,以為忘記的時候,她卻突然出現了,什麼都沒有多說,卻給我帶來了莫大的快樂,於是我才看清楚『愛情』真正的模樣。」

  漓漓無法自制地戰慄,眼眶淚霧瀰漫,不敢相信端木和頤會用他溫柔迷人的嗓音對她敘說這一切,更沒想到一直在日記中作的美夢會有成真的一天。

  「別太在乎云云了。」他捧起她的臉,邪氣地一笑。「在她面前我永遠都是風度翩翩的貴公子,只有你有本事把我變成一隻野獸。」

  「真的嗎?」她投入他懷裡,用一種性感慵懶的鼻音向他撒嬌。「如果你是一隻野獸,那我就勉為其難當個美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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