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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莉莎‧克萊佩]真愛無價(鮑爾街系列3)(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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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13:52:3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真愛無價(鮑爾街系列3)作者:莉莎.克萊佩
 
簡尼克被公任是全英格蘭最厲害的情人。
此外,他也以善於解決最棘手的情況著名,
於是有人雇用他尋找何若笛小姐,
尼克相信這個任務易如反掌!!但那是在他見到若笛之前的想法。
他沒想到她非但不是任性的大小姐,
還正在躲避一個會摧毀她靈魂的男人,而且處境極為危險,
所以尼克讓人震驚地提出一個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提出的提議!
他要她成為他的新娘。且他知道,這將不只是名義上的結合。
因為他已察覺了若笛還不知道的事實!性感迷人的她將在各方面與他相互匹敵。
但尼克學到的事更讓他大為驚訝。
儘管他這倫敦最聲名狼藉的情人會得到若笛的身體,
他也很快便發現,光有熱情尚不足以贏得她的愛,他必須付出更高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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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13:52:59 |只看該作者
序曲

  他已經二十四歲,卻是生平頭一遭造訪妓院。簡尼克詛咒著臉上冒出的冷汗、他同時因欲望而燃燒,因恐懼而冰冷。多年來他極力避免走到這地步,直到無法克制的強大需要迫使他做出這個決定。交配的衝動終於強過恐懼。

  強迫自己舉步前行,尼克跨上蕭夫人這棟紅磚建築的階梯,裏面經營著專門迎合有錢顧客的獨門生意。眾所皆知,與蕭夫人旗下的女孩度過一晚要付出大筆金錢,因為她們是倫敦受到最佳訓練的妓女。

  任何所需的代價,尼克都有能力輕鬆支付,他的私人緝賊工作替他賺了不少錢,也在下層社會累積了大筆財富,並因此出了名。但他雖然有名,卻被下層社會所畏懼,為鮑爾街警探所憎惡,認為他太不擇手段。他們當然是對的,守規矩只會礙事,尼克早就拋棄了那些教條。

  音樂從視窗流瀉而出,屋內那些衣著入時的男女仿佛正出席一個精英群集的晚會。事實上,這只是妓女正在殷勤招待她們的客人。這裏與他在艦隊溝那棟閃屋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在那附近半裸著身體排排站的流鶯為了微薄的金錢在暗巷裏為顧客服務。

  尼克挺起肩膀,用黃銅的獅身門環尖銳的敲擊大門。一名板著面孔的僕役長在門後現身詢問他有何貴事。

  他的意圖不是很明顯嗎,尼克不悅地想著。“我想與你們其中一位女士會面。”

  “對不起.蕭夫人目前不接待新的客人。先生!”

  “告訴她我是簡尼克。”尼克將雙手用力塞進大衣口袋,冷厲的看了僕役長一眼。

  那人的眼睛睜大,顯示他認出了這個聲名狼藉的名字。他將門大開,有禮地低下頭,“是的,先生請您在門廳稍候,我去將您的大駕光臨告知夫人。”

  空氣薰染著香水與煙草的煙味。尼克深吸一口氣,打量身處的大理石門廳,白色的挨牆方柱井然有序的排列。唯一的裝飾是一幅畫,畫中的裸女在橢圓鏡前審視自己、一隻纖手輕放在大腿上方。他著迷地凝視著這幅金色邊框的裸女。畫中鏡裏映出的女子影像稍帶模糊。兩腿間的三角地帶用朦朧的筆觸完成。尼克的腹部似乎被冰冷的鉛塊填滿。一名身穿及膝黑褲的僕役手捧放著玻璃杯的託盤經過門廳,尼克的視線快速地從畫裏移開。

  他強烈地意識到大門就在他身後,以及要走趁現在的事實。但他已經膽怯太久,不論今晚發生任何事,他都必須完成來到這裏的目的。雙拳在大衣口袋中收緊,他瞪視著光可鑒人的地板,白與灰的大理石反射了頭上枝型吊燈的絢彩。

  突然,女子慵懶的聲音打破了空氣中的岑寂。“歡迎,能招待出名的簡先生是我們的榮幸。”

  他的視線從藍色天鵝絨禮服的裙邊梭巡至一雙含笑的雪麗酒色的眼睛,蕭夫人是位個子高挑、身材完美勻稱的女性,她雪白的肌膚帶著點琥珀色的雀斑,赭色的秀髮以髮針固定成鬆垂的髮鬈。依照傳統的標準,她不會被歸類為美女--臉部線條過於剛硬,鼻子也太大。然而,她的穿著時髦、得體幾至無可挑剔,過人的魅力讓美貌不再重要。

  她微笑的方式讓尼克不由自主的放鬆下來。將來他會發現自己不是唯一有這種反應的人,每個男人見到令人愉快的蕭佳美都會放鬆下來。只要看到她,他們就知道她不會在意粗陋的言語或舉止,喜歡聰明的笑話,個性坦率從不看輕他人。男人喜歡蕭佳美,因為她喜歡他們。

  她朝尼克心照不宣地笑著,屈膝行禮的動作剛好展現令人讚賞的乳溝。“希望你的光臨是因為這裏能提供給你的服務,而不是其他事由。 ”

  在尼克簡單的點頭示意後,她的微笑再度浮出。“真令人欣喜。請跟我到側庭,讓我們商量最能使你滿意的服務。”她上前想要挽著他的手臂。尼克微微震了一下,忍住下意識揮開那手的反射舉動。

  蕭夫人很難不注意到他的僵硬。她不著痕跡地放開他的手臂,若無其事地繼續他們的談話。“請跟我來。我的客人通常喜歡玩牌及打撞球,或在吸煙室裏放鬆地休息。你可以在決定對象前與所有的女孩說說話,之後她會帶你到樓上的房間,以鐘點計費,我親自調教她們每一個人。你會發現每個女孩都有她們特別的才能,當然,我們可以先討論你的喜好,有些女孩願意接受粗暴一點的遊戲。”

  他們進入側廳之後,幾位女子以挑逗的眼神望向尼克。她們看來健康且受到良好照顧,跟他在艦隊溝與新門區看到的妓女全然不同。她們與人調情、閒聊、商談交易,完全擁有蕭夫人給人的相同輕鬆感。

  “我非常樂意能為你引薦幾位小姐。”蕭夫人溫和的聲音在他耳畔吹撫。“你有任何中意的人選嗎?”

  尼克搖頭。他的外表一向是瀟灑而傲慢的,像個自信且喜歡惡作劇的壞蛋,總是如此的凶滑與戲譫。可是面對這陌生的情況,他竟說不出片語隻字。

  “也許我該給你幾個建議?那位身穿綠色禮服的黑髮女孩非常受歡迎。她叫洛琳,活潑、迷人而且頭腦靈活。站在她身邊,金髮的那位……是茱莎,較為文靜溫順,也贏得許多客人的喜愛。而那位是娜蒂!

  站在鏡子旁的小東西,對於一些異國的技巧頗有經驗....

  看見尼克僵硬的下顎,蕭夫人停下來。“也許你比較喜歡給人純真印象的?”她輕聲建議。“我可以介紹很象處女的鄉下女孩。”

  尼克知道自己的喜好才怪。他看著她們每一個。黑髮的、金髮的、纖細的、豐滿的、環肥燕瘦與各種你所能想像的變化,這麼多的選擇讓他昏了頭,想著和其中任何一人上床,冷汗冒上他的額際。他的目光回到蕭夫人身上。她的雙眼是一種清澈、溫暖的棕色。偏紅的眉毛比髮色略深些層次。她高挑的身軀像是送出邀請的樂園,嘴唇豐滿而柔軟,但其實是她的雀斑讓他打定了主意。這些琥珀色的斑點在她臉上歡快地散開著,讓他想微笑。

  “你是這裏唯一值得擁有的。”尼克聽到自己開了口。

  蕭夫人火紅的眼睫立刻向下。掩蓋住她的思緒,不過尼克猜想是他的回答使她驚訝。她的嘴角微笑地揚了起來。 “我親愛的簡先生,多麼讓人愉悅的讚美。但是,我並不親自招待前來照顧我的生意的客人。那樣的時代已經過去很久了。請讓我幫你介紹一名女孩--”

  “我就要妳。”他堅持。

  當蕭夫人見到他眼中明顯的誠實,一抹粉紅在她的兩頰擴散。“老天爺,”她說著突然笑起來。“好一個能讓三十八歲女人臉紅的秘訣,我還以為我已經忘記如何臉紅了。”

  尼克並未回以微笑。“我願支付任何代價。”

  蕭夫人驚訝地搖搖頭,仍然保持微笑,她專注地看著他襯衫的前胸,像努力要為重要的事情做出決定。

  “我從不衝動行事,這是我個人的原則。”

  尼克的手慢慢伸過去,小心翼翼地拿起她的手,指尖在她手掌中謹慎、親昵的撫觸。嬌小的她其實有一雙修長的手,但他的卻更大,比起她纖長的手指粗大了兩倍。他愛撫著她手指內側微微濕潤的紋路。“每個原則都該偶爾被打破。”他說。

  蕭夫人揚起視線,似乎在他看過世事的臉上看到一些使她迷惑的特質。突然地,她看似做了決定。“跟我來。”

  尼克毫不理會盯在他們身上的視線,跟著她離開側廳。她帶他經過門廳,走上通往私人房間的弧形樓梯。蕭夫人的套房佈置精緻而舒適,傢俱都有柔軟的墊子,牆上貼著法國壁紙,爐床上燒著熊熊的火.會客室的餐具櫃上排滿了品光僳亮的水晶玻璃瓶從酒杆。蕭夫人從一個銀盤上拿起一隻窄口酒杯、微帶預期地望著他。“白蘭地?”

  尼克馬上點頭。

  她將金紅色的液體倒進酒杯。熟練的劃起一根火柴點燃餐具櫃上的蠟燭。手持酒杯的杯柱,她將盛酒的缽狀部位遞至燭火上方。當酒被溫到她滿意的程度時,她將杯子遞給他。從未有女人為尼克這樣做過。醇厚的白蘭地帶著堅果昀香氣,當他啜飲時,些微的辛辣氣味飄進他的鼻孔。

  環視這間會客室,尼克看到一面牆壁全是書架,所有能使用的空間都是皮革封面的書和冊頁。他向書架移近,仔細研究架上的佇列。縱使他的閱讀能力不是太好,仍能辨識大部分的書籍都與性或人體解剖有關。“我的嗜好”蕭夫人說道,她的眼中閃著友善的光芒,“我收集做愛技巧與介紹各文化之性習俗的書,有些書非常稀有。十年來,也針對我最愛的主題累積了廣泛的知識。”

  “看來這項嗜好比收集鼻煙盒有趣多了。”尼克說,他哈哈大笑。

  “你請稍坐,我馬上回來,你可以利用這些時間流覽我的圖書館。”她關門進入與會客室相連的房間,可以看到裏面有一張大床。

  沉重的感覺再次充滿尼克的腹部。一口喝完燒灼的液體,他放下杯子走到書架前。一本紅色皮革封面的大書引起他的注意。他打開書頁,古老的皮革發出輕微的剝裂聲響,書的內頁繪滿手工上色的插書。他沸騰騷動的身體內部,在看了插畫中肢體相互糾纏的性愛體位,逐漸形成巨大的糾結,這些圖片遠遠超過他對這方面的想像。他的心臟強力撞擊著肋骨,連他的男性部位也對驟增的欲望產生急切的反應。他急急合上書本將它插回書架上。回到餐具櫃旁。他給自己再倒一杯白蘭地,食不知味地一口灌下。

  如同蕭夫人所許諾的,她很快就回來,走到門邊站在那裏,她已換上一件鑲著蕾絲的薄絲睡衣,尖長的垂袖是中世紀的風格。白色的絲料顯露她豐滿的胸部,以及她雙腿間毛髮的陰影。蕭夫人很清楚自己有一副完美的身體,她將一腳微微伸前,讓睡衣的開口展示修長柔美的腿。她火紅的秀髮波浪般在肩膀與背上起伏,給人一種更年輕、柔弱的感覺。渴求的震顫竄下尼克的背脊,並感覺胸腔因費力的呼吸而急促起伏。

  “我要你知道,我對情人是很挑的。”蕭夫人沉思要他過去。“我的天賦不該被浪費。”

  “那你為什麼挑上我,”尼克的聲音變得有些粗厲。他站得更近,近得足以讓他察覺她沒搽任何香水。她聞起來是香皂與清潔的味道,一種此茉莉或玫瑰更使人血脈賁張的香味。

  “因為你觸碰我的方式。你直覺地找到我手上最敏感的部位,我的掌心與手指關節的內側。如此敏銳的男人並不多。”

  尼克並沒有受到讚美的感覺,反而覺得恐懼開始蔓延。蕭大人對他有某些期望--而他肯定會令她大失所望。他讓自己保持面無表情,但是當她把他拉向生著火的溫暖臥室裏時,他的心沉至谷底。“蕭夫人,”當他們接近大床時他尷尬的說,“我該告訴你--”

  “叫我佳美。”她低喃。

  “佳美。”他重複,任何清楚的思緒都在她推開他的外套,並動手幫他脫下時碎成片片。

  解開汗濕的領巾,蕭夫人微笑地看他通紅的面容,“你像一個十三歲的男孩那樣在發抖。惡名昭彰的簡先生竟會被跟蕭夫人上床的念頭嚇壞嗎,這好象不是一位見過世面的男人會有的反應。都已經這個年紀,這肯定不會是第一次,你二十.....三歲了吧?”

  “二十四。”他覺得內心逐漸死去,知道他絕對騙不了她,絕不可能讓她相信他是個經驗豐富的男人。他困難的吞咽,嘶啞的說道。“是第一次。”

  她的眉向上提高寸許。“從來沒到過妓院?”

  他設法將字句自疼痛的喉嚨擠出,“從來沒有女人。”佳美的表情沒有改變,但是他察覺出她的驚訝,在一段長而禮貌的停頓之後,她圓滑的詢問:“那麼,你曾經跟男人有過親密關係?”

  尼克搖頭,瞪著花色壁紙,沉重的寂靜只被他耳內脈動的碰撞聲所打斷。

  蕭夫人的好奇是極明顯的。她走上放在高床邊栘動式踏腳,爬上柔軟的床墊,緩慢地,她像一隻貓兒般側身而臥。對男性極多的理解,她保持沈默、耐心地等待。

  尼克想要說得事不關己,但聲音卻是顫抖的。“我十四歲的時候,被判在一艘監獄船上服刑十個月。”

  他看到佳美的臉上立即露出理解的神情。監獄船上惡劣的環境,使成年男子與男孩被鎖在同一個大囚室裏。這是眾所周知的秘密,“當然,船上的男人會強迫你做一些事,”她說,但語氣中立地又問,

  “有人得手嗎?”

  “沒有,但是自那之後……”尼克停頓一段很長的時間。他從未對任何人說出那段總是陰魂不散的記憶,他的恐懼很難用言語形容。“我不能忍受被人碰觸。”

  他緩慢地說著。

  “不論是任何人,或以任何方式。我曾經想要……”停頓了一下,他不知是否該說。“有時,我幾近瘋狂地想要一個女人,但我就是沒辦法……”他陷入無助的沈默。這一切幾乎無法解釋,他就是覺得性、痛苦與罪惡感糾結在一起。與人做愛這件事,就像是要他去跳崖那樣不可能。他人的觸摸,不論這種行為多麼輕微,總會激起他自衛的需要。

  如果佳美表現出驚愕或同情的反應.尼克會奪門而逃。然而,她只是沉思地看著他。她以優雅的動作放下修長的美腿滑下了床,在他身前站定,開始解開他的背心。尼克的身軀僵硬,但並未移開。“你必定有一些性幻想,”佳美說道。“讓你興奮的想法與畫面。”

  尼克在他抬肩褪下背心時呼吸變得淺促,浮掠而過的幻想在腦中旋轉,淫穢的畫面讓他有如觸電般疼痛地處在黑暗的空洞中。是的,他有許多性幻想,被縛住的女人在他身下呻吟的畫面,他在她們張開的雙腿間努力衝刺。不可能坦誠說出這些令人羞恥的事情,但是蕭佳美棕色的眼睛含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邀請。“我可以先說說我的”她建議道。“你想聽嗎?”

  他慎重地點頭,炙熱的激情蔓延到他的鼠蹊部。

  “我幻想著在一群男人面前赤身露體。”佳美的聲音低沉蝕骨地繼續描繪。

  “我在他們之中選擇一位我最喜歡的。他來到舞臺上,和我表演任何我想要的做愛方式。在那之後,我選擇另一個、再一個,直到我完全滿足。”

  她把襯衫從他的長褲里拉出來,尼克將它由頭上脫去,隨手將已被汗水浸濕的襯衫丟到地上。佳美注視他光裸的軀體時,他的陰莖痛苦的悸動。她撫摸那顏色比他的棕發深得多的濃密,表示欣賞的滿意聲音從她的喉嚨裏傳出。

  “你非常強壯,我喜歡。”她的手大膽的穿插在濃密的胸毛裏,撫摸其下熾熱的肌膚。

  尼克反射的後退一步,佳美慵懶的指示他回來。“親愛的。如果你想做愛,碰觸恐怕是不可避免的。站好別動。”她的手大膽的穿插在濃密的胸毛裏,撫摸其下熾熱的肌膚,尼克反射的後退一步。她的手伸向他長褲的扣子,“現在,把你的性幻想告訴我。”

  尼克瞪視著人天板、牆壁、裝飾著帷幔的窗戶,以及任何可以使他不必見到她放在他跨間的手的事物。“我希望控制全局。”他以粗嗄的聲音陳述。“我想像將那個女人綁在床上,她無法移動或觸碰到我……也無法阻止我想對她做的一切。”

  “許多男人都有類似的幻想。”佳美的指背刷過他勃起陰莖的根部下方,也解開了長褲的最後一顆紐扣。突然間,尼克忘了呼吸。蕭夫人傾身靠近,她的呼吸拂動他胸前鬈曲的毛髮。“那麼,在綁住她之後,你想對她做些什麼?”她低語。

  他的臉因激情與困窘而暗紅。“我觸摸她身上的每一個地方。用我的嘴和手指……我讓她乞求我佔有她,我讓她激情尖叫。”她修長冰冷的手指環住他的堅挺,把它從長褲裏釋放出來時,他繃緊下顎從喉嚨裏發出呻吟。“天啊!!”

  “啊,” 她滿意地發出聲音,靈巧的手指沿著他堅挺欲望的根部摩挲到緊繃腫脹的頂端。“你真是一個天賦異稟的年輕人。”

  尼克閉上眼睛,因突湧而上的狂猛激情而暈眩。“那會使一個女人滿足嗎?”他搖晃地問道。

  佳美繼續撫摸他,也給出回答。“不是所有的女人。有些人無法接受像你這樣的尺寸,不過還是有方法可以解決。”她溫柔地放開他,走向床頭櫃上一個桃花心木的盒子。揭開盒蓋搜尋:”脫掉你剩餘的衣物。”她並未看他,只說。

  懼怕與情欲在他體內激烈的衝突,最後情欲獲得了勝利。他褪下衣物,感覺脆弱與令人痛苦的昂奮。佳美找到了她要的東西,轉身將一個很輕的東西拋給他。

  尼克反手接住那項物品,那是一條用紫紅色大鵝絨布做的繩索。

  迷惘地,他看著佳美解開晨樓讓它落在腳旁。她健美柔軟的身軀每一寸都暴露在他眼前,包括下體處火紅濃密的毛髮。給他一個挑逗的微笑,她爬到床上,動作中展露出完美的臀部。她朝他握拳緊抓的絨布繩索點頭示意,“我想你知道接下來要如何進行。”她說道。

  尼克對她願意在陌生人面前使自己呈無抵抗力,感到驚異與迷惑。“你可以信任我到讓我做這些事?”

  她的聲音非常輕柔。“信任是雙方一起建立的,不是嗎?”

  尼克來到床上,他以發抖的手將她的雙腕捆梆後,固定在床頭板上。她光滑的嬌軀現在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下。他覆上她的身體,低頭吻住她,“我該如何取悅妳?”他耳語。

  “這次先取悅你自己,”她的舌絲般柔撫過他的下唇。“以後再照顧我的需要。”

  尼克緩慢地在她身上探索。他的疑懼逐漸化為潰堤的激情。情欲在他的體內嘶吼,他發現了哪些敏感部位可以使她扭動......她喉下的凹處、手肘的內側、控制乳房的下方。他撫摸、品嘗、輕嘗她的肌膚,為她的柔嫩與女性的芳香無比的迷醉。最後,當他的欲望達到無法忍耐的最高點時,他在她的大腿間降下身軀,將自己推進讓他渴望至極的、她潮濕溫暖的深處。這是此生的羞辱,他甚至尚未滿足她,只有一個挺進已達到高潮。他的身體因忍受不住這樣的歡愉一再地震顫,將臉埋進她火紅的豐厚秀髮裏,他粗聲呻吟。

  激情過後,他不住喘息,笨拙的探著佳美被縛住的雙腕。等她一被放開,他立刻離開她翻過身體側躺,視而不見地望著牆壁間的陰影。他因解脫感而昏亂。為了某些深不可測的理由,他的眼角刺痛,他緊緊地閉上眼睛,抵禦可憎的落淚感。

  佳美在他身後移動,她的手輕放在他光裸的臂部。尼克在她的觸碰下縮起來,但沒有移開。她的唇親吻他的背脊上方,激起了反應,流竄到他的胯間。

  “你有讓人期待之處,”她低語。“不讓你的能力被開發是很可惜的。我想向你提出一項罕見的邀請,尼克,我歡迎你隨時來看我,我會跟你分享我所知道的。我有很多東西可以教你,你不須付費,只要偶爾送個禮物。”見他沒有動靜,她在他的頸背上輕咬。“經過我的調教,任何女人都將無法抗拒你,你覺得如何?”

  尼克翻身將她釘在床墊上,看著她微笑的臉。“我已經準備要上第一課了。”他說,然後將唇覆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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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13:53: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三年後

  依照長久以來的習慣,尼克未敲門徑自進入佳美的私人房間。他們幾乎每個星期日下午都會碰面,現在只要聞到散發在這房內的熟悉氣味--皮革、烈酒、花朵的幽昏--就足以讓尼克的欲望被激起。因工作而遠離佳美兩星期之後,今日他的欲望特別強烈。自從他們初遇的那一晚之後,尼克毫無異議地遵守她的遊戲規則,這是他讓關係繼續下去的唯一選擇。他們算是某種朋友,但雙方的交集僅止於肉體上的關係,佳美老早表明對他心裏的想法、或他到底有沒有一顆心,毫無興趣。她是一個好心的女人,但尼克在極少數試探地談論更深入的話題時,都被她溫婉地打發。這樣也好,尼克認清之後,也不希望對她曝露自己醜惡的過去,與深鎖於內心的複雜情緒。

  如此這般,每週一次的,除了肉體上的關係,指導者與她急切的學生原封保留各自的秘密。在佳美貼著金色壁紙的臥室、這個奢華的繭窩裏,尼克學到做愛方面的事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他學到很少男性懂得的、如何欣賞女性的性感.....,她們複雜的歡愉反應,以及心靈與身體都被觸發的方式。他學會如何巧妙有力的運用他的手指、舌頭、牙齒、雙唇與男性部位,最重要的是他學會自製,還有如何運用耐心與創意,讓經驗豐富的蕭夫人因歡愉而叫到沙啞。他知道如何使女性停留在狂喜的邊緣數個小時,也懂得如何僅用他覆在乳尖上的嘴,或指尖最輕巧的刷拂,使女性攀升到高峰。

  他們上次會面時,佳美提出的挑戰是:如何在不碰觸到她的情況下讓她達到高潮。他花十分鐘在她的耳畔輕語,以無法置信的細膩詳細描述性感的畫面,讓在他身邊的她全身通紅、顫抖不已。

  一想到她性感的身軀,尼克的體溫因期待而上升。他走進她的客廳,卻在看到坐在天鵝絨椅墊上的金髮年輕人而立即停步。青年身穿一件酒紅色的絲袍,尼克昏眩地注意到,那是他見佳美時穿過的。

  她從未承諾會對他忠實,而他也不曾幻想自己是她過去三年唯一的情人。儘管如此,會客室裏的男子還是讓尼克吃了一驚,空氣中濃烈的性愛味道也不容錯認。

  看到尼克,陌生男子滿臉通紅,從原本放鬆的姿態端身坐直。他是一個身材粗壯、皮膚白皙的小夥子,仍保有足夠的純真在這種狀況下覺得尷尬。

  佳美從她的臥室中走出,身穿一件綠色透明的性感睡衣,幾乎遮不住她玫瑰棕色的乳尖,看到尼克後她揚起微笑,絲毫沒有因為尼克突然的到來而慌了手腳。“噢,你好,親愛的。”她低語。一如往常的輕鬆與友善。即使她不想讓他以這種方式知道新任男友的存在,但也沒因此而覺得困擾。

  她轉向金髮年輕人,柔聲說道 “去臥室裏等我。”

  他以熾熱討好的眼光看她一眼,聽話地離開。

  尼克看著年輕人消失在相鄰的房間,這情景讓他想到三年前的自己,生澀而毫無經驗。佳美的情色技巧使他火熱目眩。

  佳美舉起優雅的手撫摸尼克深色的頭髮。“看來你提早結束了調查工作,”她的話裏沒有任何懊惱。“如你所見,我正在接待新的保護者。”

  “也是我的替代者。”他的話不是問句,一種被離棄的冰冷在周身蔓延。

  “沒錯。”佳美輕柔地說。“你不再需要我的教導了。我所能教的你都已學會,我們的關係遲早會變得固定,而我寧可在它還令人愉快的時候結束。”

  他沒想到開口競如此困難。“我仍想要你。”

  “因為我是你熟悉而且安全的選擇。”佳美親切的微笑,傾身向前親吻他的面頰。“不要這樣膽小,親愛的。你該出去找另一個人了。”

  “沒有人比得上你。”他粗啞不悅地說道。

  那為他贏得一個體貼的笑容,與另一個吻,“這表示你還有許多需要學習。”她清澈的棕眸中閃著使壞的笑意。“找一個值得你發揮所長的女人,帶她上床,讓她愛上你,每個人至少都該經歷一次感情的洗禮。”

  尼克陰鬱地看她一眼。“這是我最不需要的事。” 這話使她大笑。

  佳美隨意地鬆開頭髮,抖散髮絲。“不說再見了,”她說道,將髮針放到躺椅旁的桌面上。“ 我比較喜歡法國式的道別。抱歉了,我的學生正在等我。如果你願意,儘管喝一杯再走。”

  震驚的尼克靜止地站立著,在此同時她飄進臥室,並堅定的關上房門。“老天。”他喃喃自語。對於他們之間有過這些親密之後,他竟被如此輕易地打發。發出不可置信的笑聲。但他並未感覺任何的憤怒,佳美曾如此慷慨、親切,他只有由衷的感謝。

  找另一個女人,他麻木地想著。這看來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女人到處皆是,不論教養出身、環肥燕瘦、各種髮色、身材高矮,他都能在她們身上發掘令人喜歡的特質。但佳美是他唯一敢在她身上釋放情欲的人,他無法想像與其他人有這樣的關係。

  讓人愛上他?尼克苦澀地微笑,這是佳美頭一次不知所云。沒有女人會愛他, 如果真有那人,她將是最偉大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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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13:53: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她一定在這裏。他很確定。

  尼克的目光專注地在有如潮水般湧進巨石園後側花園的賓客中搜尋。他一手伸入外套的口袋,尋找內部繪有何若笛肖像的小匣子,拇指緩慢撫摸匣子鑲著琺瑯的光滑側面,一邊持續注視著人群。

  兩個月來對若笛的搜尋,讓他來到長滿石楠、丘陵起伏、有著古老的狩獵森林與艱險的山谷和沼澤林立的漢普郡。這個位於英格蘭西部的郡非常繁榮。二十多個大市鎮是附近鄉村生產豐裕的羊毛、木業、乳製品、蜂蜜、煙肉等商業產品的集散地。在漢普郡許多聲名遠播的莊園裏面,宅邸與私人湖泊臨著伊欽河的巨石園,是公認最好且最豐饒的一座。這倒是個不錯的藏身處,尼克表情冷漠地想。如果他的懷疑正確,何若笛應該是在衛斯克伯爵的家中擔任伯爵母親的伴從。

  在尋找若笛的過程中,尼克盡己所能地學習與她有關的一切,試著瞭解她的思維與感受,以及其他人對她的認識。有趣的是,若笛的家人與朋友對她的瞭解,是如此大相徑庭,讓尼克懷疑他們描繪的是同一個女孩。

  在父母的眼中,若笛是一個聽話的女兒,急於取悅父母,畏懼他們的責備。她的失蹤是突來的震驚,因為她們都相信她已經決定順從命運,成為藍道爵爺的新娘,若笛從小很清楚,全家的福祉就靠這樁婚約了。

  何家跟魔鬼訂下了契約,用女兒的未來交換藍道爵爺所給予的財務利益。他們享受這項利益已經十多年。但,就在惡魔前來收取應得的好處之前,若笛逃走了。何家很清楚地表明,希望尼克找到若笛後,毫不拖延地將她交給藍道爵爺。他們不瞭解是何原因促使她逃走,只一味確信成為藍道伯爵夫人是她最好的結局。

  顯然,若笛並不同意他們的看法。若笛在梅史東這所上流階級女孩就讀的寄宿學校的同學,現在大多已婚,她們拐彎抹角的透露,藍道爵爺介入若笛生命的方式讓她越來越不滿。

  校方渴望得到藍道爵爺的金錢捐助,樂於積極執行他的願望。若笛的課程跟其他同學不一樣,該讀哪些學科由藍道爵爺決定。他命令她比其他學生提早一個小時上床休息,他在她某次返家後察覺她的體重增加,甚至替她決定在學校的菜單。

  即使尼克瞭解若笛為何反抗,仍不覺得同情。他對任何人都早巳沒有同情之心,很久以前他就接受生命不公平的事實,以及命運殘酷的扭轉是無人能避免的。一名女學生的苦難,比起他所體驗過的醜惡生命,絲毫不值一提。他對於將若笛交到藍道爵爺手上、收取剩餘的費用、忘記這位不幸的新娘,完全不會有任何良心上的不安。

  他的目光持續在眼前的場景來回搜尋,但到目前為止毫無何若笛的蹤影。至少二十多個來訪的家庭住在宅邸裏,參加為期一個月的宴會。這場年度盛事的主人是衛斯克伯爵,賓客白天參加狩獵、射擊等田野活動,晚上則有晚宴、音樂會與舞會之類的餘興節目。

  縱使巨石園人受歡迎的請柬幾乎不可能拿到,尼克還是請求姊夫康若石爵士幫忙。尼克決定重拾子爵之子的身分。扮演一個對生命感到無聊至極、需要到鄉下待幾個星期,藉以恢復些許精力的貴族。應若石爵士的請求,衛斯克伯爵發出了邀請,完全不知道尼克其實是正在追捕一位逃婚新娘的鮑爾街警探。

  從橡樹枝椏間垂瀉而下的無數光束令女士們的珠寶熠熠生輝,想到從這些人的身上竊取飾物是多麼容易,尼克的嘴角扯出嘲諷的微笑。那正是不久之前的他會做的事。他認為比起這幾年做的抓賊的工作,他其實是一個更為優秀的賊。不過現在既然擔任警探,行為舉止只好高尚一些。

  “辛爵士。”男人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站在露臺上的尼克轉身面對衛斯克伯爵衛邁克。伯爵是一位令人望之生畏的人,身材並不特別高大,但他的體格堪稱虎背熊腰,肌肉非常壯實,長年緞煉出來的威猛,使他略顯野蠻。他的五官線條強烈,是堅毅的組合,精明的黑眼深嵌在黝黑的臉上。伯爵與上流社交圈內那些纖瘦蒼白的男性貴族毫無相同之處,若不是身上優雅考究的衣服,或許認為會被認為是碼頭工人。然而衛斯克尊貴的血統不容質疑,他所繼承的頭銜歷史悠久,是他的祖先在十四世紀後期受王室所冊封。諷刺的是,伯爵並非激進的保皇分子,也不支持貴族制度,他深信人不該與外界隔離而不知人間疾苦。

  衛斯克以他獨恃的沙啞嗓音繼續說:“歡迎來到巨石園,辛爵士。”

  尼克微微地鞠個躬。“謝謝你,爵爺。”

  伯爵以毫不掩飾的不以為然看著他。“你的贊助人若石爵士曾在信中提到你總是提不起勁。”他的語氣表明他受不了一個富裕男人的無病呻吟。

  尼克自己也很受不了。他對於必須提到的倦怠病症,暗自恨得咬牙,但這是他的偽裝。“是的,”他掛上一抹看厭世事的笑容。“有些讓人提不起精神,因而變得極為沮喪。據說換個生活環境或許會有幫助。”

  伯爵的喉間響起一聲無禮的咕噥。“針對倦怠,我可以推薦一個很有效的療法――從事一些有用的活動。”

  “你建議我去工作?”尼克換上嫌惡的表情。“那對別人或許有用,然而我的倦怠症,需以休息及娛樂活動求取平衡。”

  衛斯克的黑眸中閃過輕蔑。“我們會竭力滿足你這兩方面的需求。”

  “我也很期待。”尼克低語。小心使口音清晰易懂。即使他父親曾是一名子爵,但在倫敦下層社會生活多年,使得他的口音比較接近下層階級,子音也討厭的不再那樣鏗鏘有力。

  “衛斯克,這個時候最能讓我高興的是喝一杯,或找一位誘人美女。”

  “我有風味絕佳的法國白蘭地。”伯爵喃喃說道。顯然急於擺脫尼克。



  “好極了。”

  “我會派人送來。”衛斯克轉身大步離去。

  “那誘人的美女呢?”尼克看到那人的背部突然靜止不動,不禁壓下一聲悶笑。

  “我認為那是你自己該負責解決的事。”

  伯爵離開陽臺後,尼克縱容自己笑了一下。到目前為止,他把一個嬌生慣養的貴族扮演得很好,甚至已經讓伯爵忍無可忍。其實,他相當欣賞衛斯克,在他身上認出與自己相同的堅定意志,與憤世嫉俗。

  尼克若有所思地離開露臺,往花園漫步而去,花園設計有些部分是開放的空間,有些部分則有圍籬,提供更多的隱私。空氣中漫著濃郁的石楠與沼澤桃金娘香味,色彩斑欄的鳥兒因他的靠近在籠中吱喳啼叫。

  大多數的人或許會覺得這是快樂的歌唱,但尼克聽來卻是絕望而無止盡的聲音。他很想打開鳥籠柵門,釋放這些可憐的鳥。然而這並沒有多大的幫助,因為它們的翅膀已經過修剪再也無法高飛。他在河邊的臺階停下,瞭望伊欽河幽黑泛光的水流,剛升的月光灑落在搖曳的柳條,在成群的山毛樹和橡樹之間。

  時間不早了,若笛也許在屋裏。尼克漫不經心地看看周遭的環境,漫步返回大宅。這棟宅第由蜂蜜色的石塊築成,建築的四個角落分別是四座六層樓高的塔,前方是別具特色的廣闊庭院,庭院旁有馬廄、洗衣間還有僕役居住的低矮房舍。馬廄前方的設計輿庭院另一面的小禮拜堂相同,或許取其對稱。

  尼克被宏偉的馬廄所吸引,他從未見過像這樣的馬廄。他由馬廄底層的拱廊走進去,發現一個有屋頂的天井。那兒褂了許多擦得發亮的馬具。空氣中各種氣味雜陳馬匹、乾草、皮革輿上光劑,但聞起來還不錯。天井後方有馬匹飲水用的大理石噴泉,兩側是分別通到馬房的入口。尼克輕悄無聲的走過石板地,這是所有鮑爾街警探都養成的習性。儘管他行動安靜,馬兒仍因他的接近而相互推擠,警覺地噴氣。尼克的視線穿過拱廊,發現成排的馬房至少安置了六十匹馬。

  看來馬廄裏除了牲口之外沒有其他的人,尼克從西側的入口離開。迎面是一道六呎高的鐵礦石築成的堤岸,想必是建來保護大意的訪客,以免他們從河谷上方陡脊的懸崖摔下去。

  一個小巧纖瘦的人影站在堤頂,這情景讓尼克停下腳步。那是個女人,她文風不動地站著,尼克第一眼看到時還以為是雕像,但微風吹動她的裙角,一縷淡金色的秀髮從盤在頭頂的鬆散髮髻裏脫出。

  他著迷的接近,凝神注視著她。

  只有輕率的傻瓜才會站在這麼崎嶇不平的堤岸上,萬一不小心,等待的就是死亡了。但她似乎完全沒有察覺身前致命的陡降,昂起的頭顯示她正直直望著前方夜幕降下的地平線。她到底在做什麼,兩年前,尼克看過一個男人以那種不尋常的僵直姿勢站立,不久他便從泰晤士河的一座橋上跳下,結束了他的生命。

  尼克的視線在她的身上搜尋,看到她長裙的下擺被鞋跟踩到了。這個發現讓他開始採取行動。暗中向前跨出幾個大步,他輕易地攀住堤頂,無聲的翻身而上。

  她沒有看到尼克上來,直到他幾乎抵達她的身旁。她轉身,尼克在她失去平衡前看見一道光芒在她深色的眼睛閃過。他在她失足之前捉住它,把她拉到胸前,前臂安全地扣在她的胸脯下方。

  將她拉向自己的動作,不知怎地帶來一種奇異的滿足,妤像一塊拼圖四平八穩的卡入正確的位置。

  她低喊了一聲,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臂。鬆落的金色發束拂過尼克的臉,清新而幽微的女性芳香飄過他的鼻端。這幽香讓他的唾液分泌迅速增加。

  尼克被自己這直覺的反應嚇了一跳--他從未對女人有過如此非理性的反應。他渴望像中古世紀那些常在森林裏遊蕩的狼,將獵物吞進肚子裏。

  在他的雙臂裏,她僵硬的站著,呼吸微喘。“放開我,”她說道,掙扎著想脫離他的臂彎。“你這是在作什麼?”

  “你差點就摔下去”。

  “我沒有!一切都很好,直到你向我衝來,差點把我撞倒--”

  “你的裙擺被鞋跟踩住,你一動就會摔下去。”

  她謹慎的移動,抬起腳發現他說得沒錯。“的確。” 她只說。

  尼克曾在各種情況下救過很多人,通常至少會得到一聲敷衍的答謝。“你甚至不因為我救了你而道一聲謝?”

  “我的反射動作很靈敏,我一定救得了自己,根本就不會摔下去。”

  尼克爆出不相信的大笑。她的頑固既然讓他煩惱,也覺得迷人而可愛。“如果不是我出手援助,你那可愛的小脖子很可能就跌斷了。”

  “先生.我敢保證你所謂的援助根本不必要。但是,既然你如此堅持,那麼謝謝你。現在,請把你的手從我身上移開。”她的語氣讓言辭缺乏感激。

  尼克露齒而笑,欣賞她無懼的態度,縱使她的心臟在他的手腕下狂跳。他小心地鬆開手臂,並協助她緩慢的轉身。她微微晃了一下,一時的緊張讓她緊緊抓住他,手指陷入他的外套袖子裏。

  “我扶住你了。”他沉穩地說道。

  她面向他。兩人在交鎖的視線中呆住。尼克忘了腳下的石牆,兩人就像停在空中,傾瀉的藍色月光讓一切事物看來如此的不真實。靈光像迅雷乍現。他難以置信的發現,眼前正是那張已經熟悉到幾乎比自己的臉都要更熟悉的臉。

  若笛。

  “我扶住你了。(譯注 也可解釋為“我逮到你了。”)”他淺笑著重複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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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13:53: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坐下!”陌生人告訴若笛,他的大手覆在她的肩上,推她往下坐。

  她謹慎的聽從,低下身體在牆頭坐下,雙腳懸在空中。男子蕩到地上,從六呎的高度輕盈落地。他朝她舉起雙臂。若笛感覺到一隻冰冷的拳頭緊握並壓迫心臟,她開始遲疑。所有本能都叫她不可以跳進他的雙臂裏。他看來像是一隻掠食性動物。正等著將她掠奪遠去。

  “來。”他低語。月光像火柴,點亮他眼中懾人的藍。

  若笛不情願地伸出雙臂,傾身向前。她離開石牆的表面,雙手搭在他的肩上,而他握住她的腰。他不費力地讓她輕輕落地,顯示他的體力非常之好。他的手在她腰上留連,確認她站穩之後才終於鬆手。

  與他一起站在草地上,他的體格讓若笛為之目瞪口呆。這位陌生人很高,雙肩寬闊,手腳尺寸都很大。即使他衣著考究,身穿新剪裁的翻領外套及長褲,他深色的頭髮卻剪成不合時尚的短髮,臉上修剃得非常乾淨。這在巨石園這群高雅的人當中是罕見的,時髦的紳士總是留著超過衣領的頭髮,還蓄著絡腮胡與八字鬍。這個男人沒有留任何鬍鬚,來使得下顎頑固的線條軟化一些。

  他的頭朝石牆的方向微側一下。“你為什麼站在那裏?”

  看著他英俊的臉龐。若笛一時說不出話來。上天造這個男人時,必定費了一番心思,賜予他突出的輪廓與君王般的容貌,尤其那對藍眸,深濃如午夜之心。眼中含著的嘲諷,與暗藏在他寬闊嘴角的幽默,是引人注意的對比。他看來二十歲左右---正是男人馴服生命中最後的一點生澀,邁入完全成熟的時期。相信各種年齡的女人都會立即被他迷住。

  收拾起她的胡思亂想,她好不容易說出答案。“我在欣賞風景。”

  “你可以在一扇窗戶後面看到相同的風景,但安全得多。”

  她的雙唇出現一抹淺笑。“冒險使得風景看起來更美。”

  他突然咧嘴而笑,似乎確切明白她的意思。他淘氣的笑容令人目眩,幾乎讓她心跳停止,若笛無法不看他。空氣裏似乎有些重要而未被明說的事,仿佛他們曾經相遇,卻忘了是在何時。

  “先生,你是誰?”她問。“我之前沒有見過你。”

  “也許我是你的守護大使。”

  “你看起來不像天使。”她懷疑的語氣讓他大笑。

  他鞠躬致意並自我介紹。“在下辛爵士,請指教。”

  若笛屈膝答禮。“我姓閔,擔任老伯爵夫人的伴護。”她以毫不掩飾的評估表情望著他。

  “衛斯克爵爺的賓客名單幾乎都是固定的人,你如何拿到邀請?”

  “多謝一位元雙方都認識的朋友推薦,伯爵慷慨的提出邀請。”

  “你來這裏打獵?”她問,“你為此而來嗎?”

  “是的,”他的語氣有一種令人不解的嘲諷與銳利。“我狩獵。”

  突如其來的音樂從露天宴會的方向傳來。他們同時往後花園看去。“我來馬房看馬,”辛爵士說道。“請原諒我打擾了你。”

  “你現在要回去參加宴會了嗎?”

  他深色的眉毛揚起挪揄的挑戰。“如果我回去,你會又爬上那道牆嗎?”

  老天,一個男人真不該如此迷人!她的唇無法克制地彎起來。“今晚不上去了,爵爺。”

  “那麼,讓我陪你返回屋內。”

  若笛沒有在他並肩而行時提出抗議。

  在巨石園碰上像他這樣的人,並不罕見。大多時候,隨意拋出一個銅板都會打中某個正在尋找樂趣的男士。這兩年,就有許多這樣的男人想接近若笛。但這個男人不同,他沒有常在這個地方出現的那些貴族那種安適感,更少了許多的散漫。她總覺得他的外表之下隱藏著某種無情的東西,在他身邊並不十分安全。然而,在此同時,她卻奇異地渴望與他更為靠近,想要使他再度微笑。

  “看來你不怕高的地方,閔小姐。”他說出結論。

  “我什麼都不怕。”她自信滿滿地說。

  “每個人都有害怕的事物。”

  “哦,”她挑釁地瞥他一眼。“像你這樣的人會害怕什麼,”

  讓她驚訝的。他竟一本正經地回答:“我不喜歡密閉的空間。”

  他語氣中的重量讓她的心跳也沉重起來。他的聲音非常特別。低沉中帶有一種醉人的沙啞,好象剛從沉睡中醒來。好聽極了。那聲音像在她背脊上方集結,有如溫熱的蜂蜜向下滑動。“我也不喜歡。”她承認。

  他們在向南的塔樓門前停下,這裏是包括她在內較高階級的僕人居住的地方。光線從發亮的窗戶內流瀉而出,滑在碎石小徑上。若笛現在發現他不是黑髮,而是棕發。一種深而豐潤的棕色。一縷縷的光亮短髮包含了從楓樹到黑貂皮的各種色澤層次。她想要碰觸他的頭髮,感受髮絲滑過手指。這個突如其來的衝動,讓她驚慌失措。

  她往後一步。朝他遺憾的微微一笑。“再見,爵爺。謝謝你這段令人愉快的護衛。”

  “且慢,”他語帶迫切的說。“我會再見到你嗎,閔小姐?”

  “不會的。爵爺。恐怕我所有的時間都要陪伴伯爵夫人。”

  她的話並未形成任何勸阻---她在他眼中看到。“閔小姐---”

  “再見!” 她親切地再說一次。“希望你在這裏的停留非常愉快,爵爺。”她迅速離去,感覺到他那令人緊張的注視。

  若笛一回到房間,立刻鎖上房門長歎了一口氣。自從來到巨石園,經常有男性賓客找上她想做更進一步的提議。直到今晚,她從未對那些男人感到興趣,不管他們的外表多麼英俊,事業多麼有成就。有過藍道爵爺這種經驗,她對男人的態度只剩避之唯恐不及。

  如果藍道曾用仁慈取代算計,以溫柔取代支配,若笛會甘於接受與他結婚的命運。然而藍道的意圖從一開始就很清楚,他想控制她生命的每一個層面,有計劃地全面摧毀她的自我,用他一手捏造的“她”加以取代。嫁給他比真正的死亡更可怕。

  她的父母不顧一切的想要獲得藍道的錢,拒絕承認這些明顯的事實。離開他們若笛也很憂傷,她十分清楚藍道會施予他們多大的磨難。應該為了家人犧牲且向藍道屈服的想法,使她常被罪惡感糾纏。但是,自保的本能太過強烈,她忍不住衝出了牢籠,因命運的牽引來到漠普郡。

  一如若笛的預期,自由是要付出代價的。她經常渾身汗濕地從惡夢中驚醒,夢見自己被拖回藍道身邊。她從未敢片刻遺忘藍道一定會派人尋找她。任何安全的感覺都是虛幻的,縱使她在巨石園生活愉快,她就像籠中的鳥兒一樣被困在這裏。被剪斷羽翼使它們不屬於天空也不屬於地上。她去任何地方或做任何事。隨時都在擔心會找到。這情況使得她更想大膽反抗,也使得她無法相信任何人。即使是一位有著讓人魂牽夢繫之藍眸的英俊年輕人。

  尼克並未去參加宴會,而是返回自己的房間。僕人已經將物品從他的衣箱與旅行箱中取出。他的衣物已整齊疊放在桃花心木的衣櫃裏,有些則掛在透著丁香芬芳的衣櫥裏。

  尼克急躁地脫下外套、背心和灰色絲質領巾。他脫下襯衫,環包在手上擦拭瞼上、頸部與胸前的汗水。丟下被揉成一團的亞麻襯衫,他往嵌在凹室的床上坐下。脫去鞋襪,只穿黑色長褲朝後躺下,直視著凹室頂上的木質鑲板。

  他終於瞭解藍道何以如此執著。

  何若笛是他所見過最教人神魂顛倒的女子。她散發出非凡的意志力,讓她即使在站立之間也非常的生動。她的身體、臉龐、身上的每一寸都是剛與柔的完美結合。他想深入她散發熱源的體內,駕馭著她享受激情過後的寧靜,埋首於她胸前絲緞般的柔軟曲線裏。他想像她全身放鬆、笑意醺然,兩人相偕躺在床上,她的肌膚因他的撫觸而暈紅。

  難怪藍道想要地。但在試圖擁有她的同時,伯爵反而將她之所以讓人如此渴望的火苗,去之唯恐不及地撲滅了。

  尼克知道,在衛斯克家人察覺之前把若笛帶回倫敦,並不困難。他認為應該明早行動,出其不意是他的優勢。深感困擾的他將手指交叉,枕在腦後。若笛告訴他“我不怕任何事”,縱使不信,他仍欽佩她敢這樣說。若笛當然害怕!她知道回去之後,藍道會如何處置她。然而尼克不用擔心那些,他唯一的責任,是完成人家雇他去做的事。

  然而,從另一方面來說……

  這事也不必這麼急,何不在巨石園多待幾天?他還有兩星期的假,才要回鮑爾街報到。比起潮濕且污穢難聞的倫敦,漢普郡的樹林舒服多了。如果多逗留一、二天,他可以更進一步瞭解若笛,他必須知道她是否真如他所看見的。

  翻身側臥,尼克考慮這個主意。之前他從未違反自己的原則,其中之一是不與他的獵物發展私人的親密關係。可是,他對所謂的原則一向毫無敬意,即使是他自己的。

  想到若笛讓他發熱、懊惱,而且情欲高漲。六個月前佳美結束了他們之間的關係,自那時起他開始禁欲。並不是他缺乏欲望……事實上,無從釋放的熱情燒灼著他。對他有意的女人很多,不過他對普通的女人毫無興趣。他想要的女人必須要能提供他所需求的,無比熱烈的性。這樣的女人若不是有豐富的床上經驗……就是完全沒有。

  將手伸出床邊,尼克在被他棄置的衣服堆中搜尋,找到了繪有肖像的小匣子。以習慣養成的專業手法,他壓下扣鈕彈開琺瑯蓋子,翻身仰躺。盯著若笛精緻的小臉。

  是你嗎?他想著,指尖描著她臉頰的邊緣。欲望漲滿他的男性部位。使它無情地硬起。眼睫輕微覆下,他持續看著畫中的小臉,一手滑到他高昂而疼痛的欲望中心。

  依循每日的習慣,若笛清晨即走過巨石園優美的花園,攀行覆滿石楠的陡峭丘陵輿森林,通過沼澤、池塘以及生機盎然的森林。包括衛斯克老夫人在內。宅邸裏大多數的賓客都睡到相當晚,十點左右才吃早餐。可是若笛從未適應這樣的起居時間,她需要某些活動來消耗多餘的精力。有時天氣太冷或風雨來襲,無法外出散步的她只能在室內走來走去,直到衛斯克老夫人出言阻止。

  若笛有三、四條為時約一小時的路線,這個早上她選擇了丘陵小路的行程,走過一棵中世紀的橡樹進入榛木森林,再路經一處叫許願井的泉水源頭。今日是典型的五月初天氣。寒冷而陰濕,若笛深深吸著大地的氣息。換上寬鬆的及踝衣裙,以及經走耐用的牛皮半筒靴,若笛精力充沛地踏出衛斯克大宅,她沿著一條通往森林的沙質小徑而行,聒噪不休的蟾蜍因她的腳步而跳離,樹木在她頭上颯颯作響,風兒帶來五十雀與白喉雀的啼鳴,一隻巨大笨拙的雕鼓著翅膀飛往附近的沼澤尋覓早餐。

  突然間,若笛看到前面有一個黑影,是一個在森林裏漫步的男人,他身形的輪廓部分隱沒於霧中。也許是一個盜獵者。即使若笛停在距離之外,他的聽力仍不尋常地敏銳,在她腳下的細枝被踩斷時轉過頭來。

  他接近時若笛原地不動,從他流暢如貓科動物般的優雅移動,她馬上辨認出他是誰。他只穿著輕便的襯衫與背心,下身是長靴與舊長褲……正是壞得可以,但也英俊極了的辛爵士。看到他讓她很驚訝,其他的賓客都仍未起床。但更驚訝的是自己看到他之後的反應……高漲的興奮與欣喜。

  “早。”辛爵士說道,一抹淺笑玩味地出現在他的嘴角。他深色的頭髮微亂,而領巾也打得隨意。

  “真沒想到這個時間你會在外面。”她愉快的說道。

  “我總是在日出之前起床。”

  若笛朝他剛才注視的小徑點點頭。“你是想走那個方向嗎,我可不建議。”

  “為什麼?”

  “那條小徑通往潮濕的水塘和深不見底的沼澤,走錯一步,你可能發現自己溺斃在泥沼裏--如果成群的蜘蛛和蛇沒有先找上你。”她假裝遺憾的搖頭。“我們曾因此而失去好幾個客人。”

  他慵懶的微笑。“那麼好心的女士可願意推薦另一條路?”

  “如果你走另一條路,你會走上騎馬小徑。通往一條低陷的小路,隨著它走到門房的花園,經過圍籬的開口,是一條登到小山頂的路徑。從那裏你可以眺望湖泊、村莊輿森林,一切都在你眼前展開……風景美得驚人。”

  “那是你要去的方向嗎,”

  她搖搖頭無禮地答復:“不,我往相反的方向。”

  “如此一來,誰會解救我免於沼澤的毒手?”

  她大笑。“你不能跟我同行,爵爺。這既不合禮儀,也不聰明。”

  如果被人看見他們在一起,會引起流言蜚語。衛斯克老夫人一定會很不高興,她曾警告若笛,絕不能有任何“追求者”,這還是較為文雅的說法。

  “你想要獨處嗎?”辛爵士問道。某種她未曾見過的神情自他的臉上閃過,變幻之迅速與微妙,讓人幾乎不曾察覺。“原諒我的再次打擾。”

  若笛心想,出現在他眼中的短暫殘影,究竟是什麼?好象是一種巨大而且無從解救的孤獨感,這讓她震驚。怎麼會?他有令人滿足的一切……自由、財富、外表輿社會地位,他該為此欣喜若狂。但他並不快樂,她的本性使她強烈地想給予慰藉。“我太慣於獨處了,”她柔聲說道。“也許有點陪伴是個愉快的改變。”

  “如果你確定--”

  “是的,來吧。”她挑戰地瞥視他強健的身軀。“我只希望你能跟得上我的速度。”

  “我會努力。”他機警地做出保證,在她繼續前行時與她並肩而行。

  他們走近一棵橫倒在小徑上的巨人橡樹幹,在他們下方,昆蟲的嗡嗡嗚叫聲隨著穿透森林的光線漸強也逐漸出現。“看!”若笛說道,指著一隻在他們面前起起落落的蜻蜓。“在這森林裏起碼有十幾種不同種類的蜻蜒,至少一百種蛾類,如果你在黃昏來到這裏。還可以看到紫色的細紋蝶!他們聚集在樹頂!!”

  “閔小姐,像我們這種倫敦佬,只在想到如何撲滅昆蟲與蝴蝶時才想到它們。”他說。

  若笛誇張的歎一口氣,像是因他對這個主題缺乏興趣而苦惱。“好吧,我會盡力忍耐,不再描述這裏種類繁多的水生甲蟲。”

  “謝謝你,”他感激的回答。“來,請讓我扶你跨過那棵橡木---”

  若笛跳上橫躺的樹幹。沿著多節瘤的粗糙樹表行走,毫下謙遜的炫耀她的平衡感。當她的努力沒有得到反應,她扭頭去看,發現辛爵士就在身後,他的步伐像貓兒一樣穩健。她吃騖地笑著走到樹幹的尾端。“像你這麼高大的紳士,很少能這樣敏捷。”

  辛爵士不置可否,他的嘴彎起,表示他的敏捷沒什麼重要。“你為什麼成為老夫人的伴從,”他在若笛跳到地面時間道,她的雙足在層層落葉中沙沙作響。他跟著她,跳在跟她相同的落足點。但他並未發出多大的雜音,儘管他大概是她的兩倍重。

  若笛小心地慎選詞句。她不喜歡談到過去--除了危險,這話題也使她心情憂鬱。“我家境貧窮,沒有其他的選擇。”

  “你可以嫁人。”

  “我沒有遇到我想結婚的對象。”

  “即使是衛斯克爵爺?”

  “衛斯克爵爺?”她驚訝的重複。“為何我該對他有所遐想?”

  “他既富有又有爵位。而且你在他的屋簷下住了兩年。”辛爵士譏笑的回答。“你為何不該有遐想?”

  若笛深思地蹙起眉頭。並不是伯爵無法令人心動!事實上完全相反。衛斯克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男子,高貴且毫無怨言地一肩擔起應負的責任。他嚴格遵守自己的一套道德感,個性冷靜而機智,而且很有同情心,雖然他總是謹慎地隱藏起來。若笛經由仔細的觀察,知道他總是用謙恭有禮的態度作為武器,與人保持距離。大部分的女人都覺得他很有吸引力,雖然若笛不是其中之一。她很清楚自己沒有能力開啟他那與生俱來的自我隔閡--她也不敢冒險去信任他,讓他得知她總是堅持獨處的原因。

  “像衛斯克那樣地位的人,肯定不會對擔任伴從的女孩有‘那’方面的注意。”她回答辛爵士的問題。“但即使我們的社會地位相當,我確信伯爵也不會以那樣方式留意我,我也不會那樣對他。我們之間沒有特別的……”她頓了一下,搜尋合適的詞語。“化學反應。”

  她的話盤旋於空中,終因辛爵士平靜的聲音而消散。

  “他能提供給你的安全。比化學反應更加重要。”

  安全。她最想要卻又無法擁有的東西,若笛停下腳步瞪著他黝黑的臉。“你為何認為我需要的是安全?”

  “你隻身一人,一名女性需要有人保護。”

  “噢,我不需要。我在巨石園過得很好,衛斯克老夫人相當仁慈。我不需要什麼。”

  “衛斯克老夫人不會永遠活著。”辛爵士指出。即使他的話非常魯莽,伹他的表情有著意想不到的理解。“她不在之後。你要怎麼辦?”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若笛大吃一驚,沒有人問過她這種事情。她心煩意亂,好一會兒才說得出話。“我不知道,”她誠實地說。“我從沒想過未來。”

  辛爵士凝視著她,他的雙眸是一種顏料調不出的藍。“我也沒想過。”

  若笛不知該如何將她的同伴定位。一開始很容易因為高級訂制服裝與完美的容貌而將他視為嬌生慣養的年輕貴族,但在進一步觀察後,她得到許多相反的訊息。他眼下深植的陰影道出他有許多無眠的夜晚,嘴唇兩側嚴厲的溝痕,以他的年紀顯得遇於憤世嫉俗。但在例如此刻這種沒有防衛的時候,若笛則可在他眼中看出,他對痛苦並不陌生。

  他的表情像水銀一樣變化神速,再度成為眼帶嘲諷的慵懶惡棍。“預想未來太無趣了,”他輕快地說道。“往前走嗎,閔小姐?”  

  雖然對他迅速變化的情緒感到不安,若笛仍領他出了森林走上一條低陷的道路。早晨的太陽升得更高,從空中追逐著地上的熏衣草,溫暖了草地。他們途經的田野覆滿了石楠與翠綠的澤地苔蘚。叢叢紅色的毛氈苔點綴其中。“倫敦沒有這樣的景致吧?”若笛評論。

  “的確沒有。”辛爵士同意,即使他看來並未沉迷於周遭靜謐的鄉村之美。

  “依我推測,你可能比較喜歡城市的生活,”若笛微笑著說道。“近在咫尺的舞會,鋪了圓石的道路、工廠、煤煙還有噪音。誰會放棄這些?”

  陽光撫著他的棕發,紅揭和金色的光芒在他發間跳躍。“甲蟲與沼澤你就留著自己享用吧。閔小姐。我無論何時都會選擇倫敦。”

  “我讓你看看倫敦沒有的東西。”若笛得意地帶他走過低陷的小路。來到一個有點泥濘的深潭,滿溢的潭水濺濕了周圍的地面。

  “這是什麼?”辛爵士問道,懷疑地打量濺著水聲的深洞。

  “一口許願井,村裏每個人都會來這裏。”若笛忙著搜尋裙子的口袋。“噢。真是的,我沒有任何銅板。”

  “你要銅板做什麼?”

  “投到井裏啊!”她的微笑帶著責備。“我還以為每個人都知道許願不能沒有銅板。”

  “你想許什麼願?”他嘎聲問道。

  “哦,這不是為我許的。我已經許過幾十個願望了,我希望你能有一個願望。”她放棄尋找銅板,揚起視線看著他。

  辛爵士臉上的表情奇異……空白、讓人心痛的驚訝……像是他的腹部被人一腳踢中。他不動也不眨眼。只是無法理解她說了什麼似地看著她。兩人之間的沈默逐漸轉濃,若笛在無助的迷惑中等待他來加以破除。終於,辛爵士猛然移開視線,以讓人不解的專注望向覆滿石楠的田野。好象他的心智正要努力去瞭解某件難以理解的事物。

  “許個願吧。”若笛衝動地說。“我下次來的時候,再替你投一枚銅板。”

  辛爵士搖搖頭。當他開口時,聲音奇異地嘶啞。“我不知道應該想要什麼。”

  他們在寂靜中前行,越過一塊泥濘的田地,隨著低陷的小路走上一條架在小溪上步行用的小橋,在溪的另一邊,一塊潮濕的草地長滿了一叢叢及腰的黃色繡線菊。

  “這邊。”若笛說道,將裙擺提到膝蓋,他們橫經草地與石楠坡地,到達以灌木叢與圍籬形成的界線。“過了這道圍籬,這條步道會繞回森林,直通巨石園。”她指向一道窄得只能容一人通過的、高高的拱形牆門。她瞥視辛爵士一眼,因為看到他已回復泰然自若而鬆了口氣。“唯一的路是那道【親吻拱門】。”

  “它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名字?” 

  “我不知道。”若笛沉思地細想那道門的作用。“可能是因為如果兩個人要一起通過的時候,會不可避免地親到對方。”

  “有趣的理論。”辛爵士在窄門裏停下,背靠門的一邊,朝她挑戰的微笑,非常瞭解她若要通過一定會擦碰到他。

  若笛揚起秀眉。“你期望我加以證實?” 

  辛爵士抬起一邊肩膀,輕鬆地聳了聳肩,以難以抗拒的浪子魅力細看著她。“如果你真想要加以證實,我是不會阻止你的.”

  顯然,他並不認為她會接受挑戰。若笛知道只要翻個白眼,表示反對,他就會退開。然而,在考慮自己應該如何反應時,她驚覺到內心有種疼痛的空虛。已經兩年沒有人碰觸過她,以前在學校,總有同學們女孩子氣的衝動擁抱……在家裏有母親的手輕柔地撫愛,和弟妹們的甜美親吻,現在則什麼都沒有。

  然而,這個男人為何能使她覺得若有所失,她也頗感詫異。他讓她想要傾訴自己的秘密--那當然不可以,也不可能。她永遠無法信賴任何人,因為信任的賭注將是她的生命。

  她察覺辛爵士的微笑消失。她在不知不覺之中向他靠近,現在輿他的距離幾乎伸出手臂就可以碰到。她飛快地看向他那如此寬闊、男性化且飽滿的嘴。當誘惑以前所未有強大的力量--一如恐懼那般強烈、且比饑渴更為深刻的力量--席捲而至,她的脈搏增強為狂野的震動。

  “別動。”她聽到自己開口,小心翼翼地把一隻手擱在他的胸膛中央。

  若笛才剛碰到他,辛爵士立即用力地吸了一口氣。

  指尖下的劇烈心跳,讓若笛的心充滿奇異的溫柔。他凍在原地,似乎擔心任何輕舉妄動就會將她嚇走。她輕柔地用指尖碰觸他的下唇。他炙熱的氣息掀過她的手指。一隻蝴蝶翩翩飛離了拱門,在空中留下一道擺動的虹彩。

  “你叫什麼名字?”若笛輕聲低語。“能否告訴我你的全名。”

  過了好一段時間他才回答,濃密的眼睫向下遮住了思緒。“辛約翰。”

  他好高,若笛必須踮起腳尖才能靠近他的嘴,即使這般也相當困難。雙手握住她的腰,他輕柔地將她按向自己。突然間,他的眼中出現某種奇怪的失落,似乎他正向下沉溺。若笛略帶猶豫地將手伸向他的頸後,那裏的肌肉已經糾結輿僵硬。

  她將他的頭逐漸帶下。直到兩人的呼吸混合,雙唇相交為一個甜美、柔軟的吻。他的嘴在親吻中一直是溫暖、靜止的,之後他的唇開始輕刷而過。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若笛在他手中搖晃,他伸出手臂到她背後,給予堅定的支持。她本能的提肘向上輕靠,將腳尖踮高。似想加深唇部相觸的溫柔,但他小心克制著熱情,拒絕過多的攫取。

  她逐漸從他身上退開。站穩腳步,大膽地輕撫他的側臉,享受掌上感受到的肌膚的溫暖。“我付了過路費,”她微語。“可以通過拱門了嗎?”

  他凝重的點頭,從門檻移開。

  若笛通過拱門漫步經過灌木圍籬,驚訝的發現自己的雙膝微微顫抖。她的保護者不發一語的跟著,走上回到巨石園的步道。他們在快到大宅前的一棵橡樹下停住。

  “請你留在這裏。”若笛說道,她的臉上有著枝葉所造成的點黠陰影。“我們一起被看到是不好的。”

  “當然。”

  凝視著他,渴望的疼痛在胸口集結。“你何時會離開巨石園。爵爺?”

  “很快。”

  “我希望你至少能待到明晚,村裏有五月節的慶祝,宅裏的每個人都會去觀賞。”

  “你會去嗎?”

  若笛馬上搖頭。“不會,我之前看過了,大概會留在房裏看書。一個新來的人應該會覺得慶典非常有趣。”

  “我會考慮,”他低聲說。“謝謝你陪我散步,閔小姐。”他有禮地鞠躬離開。

  早餐過後,若笛推著衛斯克老夫人的輪椅沿著花園鋪好的步道而行。尼克從二樓敞開的視窗觀看,聽到氣派的老婦人正在訓誡若笛。

  “每天的檢查是最重要的,”衛斯克老夫人說著,戴滿珠寶的手揮出手勢。“雜草一長出來就要馬上拔除,植物不能長出該有的範圍,否則會毀了花園的比例……”

  推著輪椅沿步道而行的若笛似乎正恭敬的聆聽。她輕易操縱輪椅的方式,讓人誤以為它並不重。她纖細的手臂有力得令人驚訝,她們沿著灌木樹籬前行。若笛看不出有絲毫疲累。

  尼克專注地看著她,試著厘清紊亂的思緒。早晨的步行之後,他失去了慣有的食欲而沒吃早餐……事實上,除了以一種令自己不悅的恍惚狀態在莊園裏遊蕩,任何事也沒做。

  從來,他認為自己是一個鐵石心腸之人,沒有榮譽感,也一點都不想改善殘忍又野蠻的天性。基本的力求生存占去了生命的全部,讓他從來不曾追求更為崇高的修養。對於文學或歷史他沒有多大認識,他的數學能力只限於處理錢財和賭博下注。哲學對他而言只是一些他從最奸惡的人性學來的譏諷信條。沒有任何事可以讓他驚訝或害怕,他不會懼怕失落、痛苦、甚至死亡。

  但僅僅只是幾句話與一個笨拙、純真的吻。何若笛就毀了一切。

  顯然,何若笛已經轉變成與她的父母、朋友和藍道所知非常不一樣的人了。她已經習慣於活在當下、不問未來。知道自己被人追捕、擁有珍貴自由的日子有限,應該會使她苦澀而失望,但她仍向許願井投錢許願。一個願望。代表一個希望……它彷佛重重地擊打在他的靈魂上。當他以為自己早已沒有靈魂。

  他無法把她交給藍道。

  他要將她據為己有。

  他的手緊抓著上漆的木頭窗戶,以免因極度驚訝而站立不穩。

  “辛爵士。”

  衛斯克爵爺的聲音嚇了他一跳,尼克不高興的發現他太專注於看著若笛,失去了慣有的警覺性。他收斂神情轉向伯爵。

  衛斯克的容貌看來比往常更加嚴苛與強硬,深色的眼睛含著無情與淩厲的光芒。“看來你注意到我母親的伴從了,”他輕柔地說道。“一個漂亮但脆弱的女孩。我有過必須勸阻賓客對閔小姐產生興趣的經驗,因為我絕不會讓人占家中僕人的便宜。”

  尼克回視衛斯克平穩的注視,知道這話是警告他不要靠近若笛。“我侵犯到你的勢力範圍了嗎,爵爺?”

  伯爵對這無禮的問題眯起了眼睛。“我接待你時,要求的條件並不多,辛爵士。但是其中之一就是不可以靠近閔小姐,這一點沒有商量的餘地。”

  “我明白了。”懷疑在他的心中出現。若笛對她的雇主吐露過實情嗎?他沒想過她會信任任何人,即使像衛斯克這般正直的人。然而,如果她把握機會,伯爵一定會強烈反對她離開巨石園。也有可能若笛以跟他上床換取他的保護。

  若笛裸身在另一個男人懷裏的想法,讓尼克感覺像吞下酸性液體,他突然有強烈的殺人欲望。原來嫉妒就是這個滋味。他不可置信地想著,天老爺。

  “我將選擇權交給閔小姐,”尼克聲音平直、冷漠地說。“是否可以靠近她--我會遵從她的決定,與你無關。”

  尼克從衛斯克眼中閃現的警告得知,伯爵並不信任他。

  這男人有很好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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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13:54: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英國各地慶祝五月節的方式,每個村莊都不一樣。這個節日源自古羅馬向春之女神致敬的慶典,經過時間的演變,每個地區都在花柱舞與慶典歌謠之外增加了各自的特殊風俗。尼克對渥斯特郡的五月慶典只有模糊的童年記憶,但他特別記得“綠傑克”--一個身上插滿新鮮植物在村子裏到處喧鬧騰跳的傢伙。當時仍是孩童的尼克被眼前那滿是植物的人嚇壞了,怕得藏在姊姊蘇菲的裙子後面,直到那人走遠。

  尼克已經許久沒有參觀五月節的慶典。現在他以成人的眼光看去。只覺得這個節日的性涵意其實非常明顯……村民圍著象徵男性器官的柱狀物跳舞,慶典的國王與王后挨家挨戶向居民潑灑“狂野之水”……街上裝飾著中間吊掛一對金盞花球的環狀花圈。

  尼克與其他賓客站在大宅附近的山丘上,觀看村子中央恣情的舞蹈。數以百計的燈與火炬將街頭燃亮起金色的光暈。刺耳的笑聲、音樂與歌唱彌漫空中,女性輪流繞著高高豎起的五月節花柱跳舞。狩獵的號角聲不時響起打斷喧鬧。年輕男子系著牛尾毛編成的繩子跳舞,繩子接下來會在夜裏被拖行,以確保來年的乳品豐收.

  “我好期待今晚的狩獵”附近有位男性說道。說話的是位好色的強壯年輕人史帝尼子爵,他的同伴伍森爵士、甘道爾爵士爆出了充滿色欲的笑聲。看到尼克眼中的疑問,史帝尼得意地笑著解釋,“村裏的女孩會慶祝到隔天早上,如果在林子裏逮到當中一人,她會讓你為所欲為。即使已婚的女人也會出現在林子裏,她們被允許在這一晚脫下婚戒。”

  “她們的丈夫不反對?”尼克問道。



  尼克的問題讓這些貴族笑了起來。“怎麼會?”史帝尼解釋。“他們忙著追在年輕的騷貨後面,哪會去在乎妻子做什麼。一個令人愉快的節日,不是嗎?”

  尼克微微笑起,不作回答。顯然史帝尼跟他的同伴認為花十分鐘跟一個村姑在林子裏快活,是個不錯的消遣。“戳一下、扭一下就完了。”這是佳美對她的大多數客人的描述。他們對真正的情欲沒有想像力,對女人的要求不過是要她張開腿。兩個陌生人之間快速的交合,或許可以得到某些發洩,尼克則覺得太過簡單與容易,反而無法得到全然的滿足。得力於佳美的教導,他已養成一種複雜的嗜好。

  若笛的臉蛋、深色的眼眸、尖俏的下顎和甜美的嘴--影像在他腦中不停顯現。就讓史帝尼他們去找讓他們滿意的貨色吧,尼克有自己更感興趣的人選。

  “來吧。辛爵士。”子爵催促。“五月的‘訂婚對’一選出來。村裏的女孩就有空玩耍了。”見到尼克對第一句話不太瞭解,他接著解釋:“它的過程是一個到適婚年齡的少年躺在草地上假裝睡著。所有願意嫁他的女孩可以跑過去吻醒他。第一個吻到他的女孩,可以要求他成為未婚夫。”他色色地微笑,搓著手掌。“然後其他需要安慰的女孩會住森林跑去,等著像我這樣野心勃勃的傢伙捉到她,你真該見見去年被我捉到的女孩!黑髮紅唇,啊,一匹多麼漂亮的小母馬。來吧,辛爵士--如果你跑得夠快。你也會捉到一個。”

  尼克正要拒絕時。一群重新拉住花柱彩帶的女孩吸引了他的視線,其中一人令他全神貫注。她像其他人一樣穿著白色的農婦罩衫,包著紅色的頭巾,在這樣的距離她的面貌很難辨識。但尼克仍立即認出了她。想到若笛說她會待在房裏看書,他的嘴角出現認命的微笑。

  衛斯克家想必不會贊同她在村裏的慶典出現。所以她必須喬裝。當他的目光追尋若笛纖細的身影時,情欲的魔力在他體內激漩。她在花柱下圍圈迂繞,雙手活潑的在頭上揮舞。

  “看來我也要加入了。”尼克喃喃說完,跟著這群迫不及待的浪子跑下山丘。

  若笛放開心懷大笑著,跟那群等著要跑到目標男孩身邊的緊張少女站在一起。據她所知知今年五月節的“未婚夫”一是村裏屠夫的兒子--一個英俊壯碩,金發藍眼的小夥子,而且一定會繼承利潤豐厚的家族事業。若笛並不想跑去吻他,但是加入遊戲相當有趣,身邊那些女孩的興奮也讓她覺得很好玩。

  訊號發出,若笛隨著村裏的女孩發瘋似地向前衝。這種狂野與喧鬧,跟她在巨石園安靜的存在是如此強烈的對比,她感覺到一種乍然的狂喜。多年來,她在梅史東寄宿學校學習良好的風度舉止,接著努力想當衛斯克老夫人沒有聲音的伴從,幾乎想不起自己上一次大聲說話是什麼時候。

  把握此時,她又吼又笑,發出與周遭急欲搶得目標的女孩一樣大的聲音,朝那個男孩一擁而上。前方某處一聲歡騰的大叫傳過人群而來,一個強壯的紅發女孩抱住她新任未婚夫寬厚的肩,雀躍地揮著一束野花。“我成功了!”她歡呼。“我逮到他了!他是我的!”

  村民歡欣鼓舞的圍在這對新人身旁,其他失望的女孩散開跑向森林,一大群急切的男子尾隨其後,準備開始今晚的慶祝活動。

  微笑的若笛以較放鬆的步伐跟著她們,不想成為一些興奮過度的男孩熱情的焦點。幾分鐘後尋歡的人會雙雙配成對,屆時她會溜回巨石園。她在森林的外面停下,靠向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楓樹,滿足地歎氣。她的膝蓋因為跳舞與喝酒而無力,卻覺得非常滿足。這是她第一次真正下場參與五月節的慶祝,而非只是旁觀,這一切比她的預期好玩許多。一首旋律持續在腦中縈繞,她輕輕哼著那歌,合上雙眼靠在色彩斑駁的光滑樹幹上歇息。

  莫再奔跑,五月的少女,

  莫再舞跑,少女,我懇求你,

  莫再奔跑,否則你將失足……

  縱使四周毫無聲音與動靜,直覺仍警告她附近有其他的人出現。若笛停住歌聲、睜開眼睛,看到身邊的黑影時嚇得後退。“我的天!”她蹣跚後退,幸好一雙手及時抓住她的肩膀將她穩住。

  又驚又氣的若笛朝抓住她的人揮拳,竭力爭取自由。

  “不要緊張。”一個男性的聲音傅來,間雜著醇厚的笑聲,“不必緊張,是我。”

  她驚喘一聲靜止不動。抬起眼睛瞪著他黝黑的臉。“辛爵士?”

  “沒錯。”

  “你差點把我嚇死!”

  “抱歉。”他露齒而笑,潔白的牙齒在黑暗中閃著微光。“我不想打斷你的歌。”

  若笛笑著推開他,對於被逮到像個白癡似的哼歌覺得不好意思。“你怎麼找到我的?”

  “這似乎是我的專長之一。”辛爵士放開她,斜靠向大楓樹,狀似無憂無慮的微笑輿他警覺的眼光相互矛盾。

  若笛抬起手觸摸在混亂中鬆脫的頭巾。“我遮住了頭髮,真不知你是怎樣發現的。”

  “從你移動的方式.”

  她沒有回答,專心地體驗那種既快樂卻又有些不大確定的感覺。這句說明裏面暗含了讚賞。但他是一個陌生人……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他對她的瞭解也不夠深,似乎不應該分辨得出這麼內在、和這麼難以捉摸的東西。

  “你喜歡五月的慶典活動嗎,爵爺?”她將頭巾綁好。同時問道。

  “我喜歡看著你。”

  她的雙眼佯裝威脅地眯起。“你想要告訴其他人,你在這裏看到我?”

  辛爵士向前傾近,像要分享機密。“即使我會因此失去生命,我也不會說出去。”

  若笛微笑地學他斜靠在樹幹上。“你要像其他的男士們一樣慶祝嗎?”

  “看情況。”他的眼睛出現挑逗的光芒。“你會因為想被捉到而跑進森林嗎?”

  “當然不會。”

  “那麼讓我護送你回大宅,我可不想讓你被村裏的熱情小夥子給半途攔截了去。”

  “哦,我跑得比他們快,”若笛信心十足地說。“我對這森林非常熟悉。而且我個子小可以輕易在樹林裏奔跑.沒有人追得上我。”

  “我追得上。”

  “像你這麼高大的男人,我不相信。在這種長滿矮小灌木叢的樹林裏。你跑起來准像一隻橫衝直撞的大象一樣驚天動地。”

  他的身體微微繃緊,對這個大膽的挑戰顯得非常之躍躍欲試。“你可能會大吃一驚!”他剛開口,但兩人左邊傳來的女性尖叫聲打斷了他的話,應該是一個村裏的女孩被某個衝動的男人抓到了。片刻沉靜之後,歡愉的大聲呻吟從林間傳了開來。

  當辛爵士轉身面對若笛,她已失去蹤影。

  她暗自笑著,像幽靈般在樹林間悄聲行走,並將裙子拉高以防被突出的樹枝鉤住。她靈活地在迷宮似的樹幹與柔韌的灌木叢中移動,直到最後一切平靜沒有任何被人尾隨的跡象。若笛停下來換口氣,轉頭看向身後。除了遠方五月節狂歡的喧鬧,一切皆沒有動靜。

  辛爵士若不是已經放棄追逐,就是在途中追丟了。她的雙唇上揚。出現勝利的微笑,她證實了她的論點。她轉身走向巨石園!然後因直接撞進硬實的男性身軀而驚慌尖叫。

  她被摟進一片寬厚的胸膛裏,一雙有力的臂膀輕易地制住了她。原來是辛爵士,他低低的笑聲呵癢了她的耳朵。她目瞪口呆地靠在他身上。暫借他的支持並力圖恢復正常。

  “我的天,你怎麼可能超過我、到我的前面?”她氣喘吁吁地問.

  “全靠速度。”他溫柔的想要拉好她的頭巾,但它還是從柔細的頭髮往下滑,現出了盤繞在頸背上的髮辮。他讓頭巾順勢落地,聲音中透著笑意。“你逃不掉的,你知道。”

  戲譫的言語似乎隱含著些許警告。

  若笛站在他的身體所形成的庇護之中,汲取他的體溫,以及刺激著感官的男性氣息。她怎會落到獨自一人和他在黑暗之中?她不敢相信這種事竟然會發生。這只能說是自己一再受到他的吸引,所造成的結果……而且,這份吸引的感覺正在全力反撲。

  兩人沈默下來,若笛開始察覺一對在他們附近的情侶兩人糾纏的身軀隱隱在樹叢中顯現,隱約傳出的尋歡聲響,讓若笛頓時紅透了臉。

  “請你送我返回巨石園。”她說。

  辛爵士放開她,若笛站開,差點撞上身後的大樹。他隨即跟上,將她壓向寬闊的樹幹,用手臂隔開粗糙的樹皮以保護她。她猛然屏住呼吸。雙手伸向他的上臂,肌肉在他的外套下明顯地隆起。她知道他即將吻她,而老天幫助,她也很想要。

  他用一根手指的指尖輕輕撫著她臉頰的曲線,如此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一隻野生的小動物,隨時可能因任何的輕舉妄動逃之夭夭。指尖來到下顎,抬起她的頭形成投降的角度時,她的呼吸急促起來。

  他溫柔的嘴俯降而下,落至她的唇間,揉塑、誘哄,直到她分開雙唇,吐出一聲愉悅的喘息。他的舌尖撫著她牙齒的邊緣,更大膽地以火熱靈敏的探索刷著她面頰內部。這個吻帶來暈眩,她只好伸臂扣住他的頸項以免跌倒。

  他把身體的重量又多給她一些,將她的背穩穩地定在自己輿堅硬的橡樹之間。她在他的懷裏扭動、更為貼近,直到他發出安撫的聲音,並用雙手上下撫慰她的背部。這輕緩的愛撫反而使她的需要更為強烈,讓她盲目且出自本能地向他拱起身體。她感覺有東西抵著她的粗布裙子……是他腫脹的男性部位。

  他硬直的部位與她雙腿間的凹處完美的契合。他的堅挺擠入她的柔軟。當他摟緊她時,他的嘴以邪惡的技巧使她瘋狂。她的手滑進他的頭髮裏面,彎起手指扣住他的頭皮。豐厚的頭髮像絲綢一般在月光下微微發亮。他發出刺耳的呼吸聲,嘴唇在她喉間滑動。即使純真如她,也能從他精挑細選的碰觸中察覺到他的經驗豐富,與被他緊緊壓制著的渴望。

  她身上村婦穿的短衫滑下一邊的肩膀,露出瑩白的肌膚。他的手指悄悄侵向系住她領口的緞帶並靈巧地拉開來,使縐起的亞麻衣料向下滑落。他的手逐漸侵入她的內衣裏,她冰冷、柔軟的乳尖在他帶繭的指肉下緊縮,尖端因每一個畫圈的撫觸而變得更硬、更濕熱。

  若笛將臉擠近他肩頸之間的彎處。她必須現在阻止他,在她的意志力完全毀減殆盡之前。“不,請你住手。我很抱歉。”

  他的手悄悄從她的短杉上滑開,手指點觸她濕濡的嘴唇。“我讓你害怕了嗎?”他悄聲耳語。

  若笛搖頭。即使她很想像一隻渴望太陽溫暖的貓兒那般,蜷進他的懷裏,終究也只得努力抗拒。“沒有……是我讓自己害怕了。”

  不知怎地,她的坦承使他微笑。他的手指移向她的喉嚨。以讓她屏息的敏感描繪脆弱的頸部線條。將她的短衫扯回肩膀原處,綁好系住領口的磨損緞帶。“那麼我會停住。”他說。“來吧!我送你回去。”

  他緊跟在她身邊穿過森林,偶爾推開一根擋路的樹枝,或握住她的手引導她越過小徑上凹凸的路面。熟知巨石園森林的若笛其實並不需要他的協助,但她毫無異議的接受。

  當他再度停下時,她也沒有抗議,他的唇輕易的在黑暗中找到了她。他衝動地又開始親吻她,他的嘴火熱而甜蜜……他們交換著飛快的吻、無力的吻,從熱烈需索到邪惡的調情之吻。若笛因歡愉而微醺,雙手在他豐厚淩亂的髮間與似鐵般堅硬的頸背遊移。當滾燙的熱情高漲到無法防守的地步,辛爵士輕聲呻吟。

  “閔小姐……”

  “若笛。”她氣喘吁吁的告訴他。

  他把唇貼上她的鬢角,將她摟向自己強而有力的身軀。“我從未想過我會找到像你這樣的人,”他耳語。“我找了你好久了……我需要你……”

  若笛顫抖地用頭抵住他的肩膀。“這不是真的。”她虛軟地說道。

  他的唇碰觸她的頸項,找到一個讓她不由自主地拱起身體的敏感處。“那麼,什麼是真的?”

  她指向莊園邊境的紫杉圍籬。“那裏的一切。”

  他的雙臂緊縮,以聽來含糊的聲音開口:“讓我到你的房間,只需片刻就好。”

  若笛回以發抖的笑聲,知道如果她允許,會發生何事,“絕對不可以。”

  溫柔、炙熱的吻在她的皮膚上遊移,“跟我在一起你是安全的,你不願意的事情我不會勉強你。”

  若笛合上眼睛。覺得頭在旋轉。“問題是,”她遺憾的說。“我願意給的早巳太多。”

  她感覺貼在臉煩上的嘴正在微笑。“那會有問題嗎?”

  “當然。問題可多呢!”她用力離開他的身上,舉手蒙住臉,悠悠地歎了一口氣。“我們必須停止。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不信任我自己。”

  “你的不信任是對的。”他聲音嘶啞地同意。

  他們的呼吸聲在黑暗裏混合在一起。他是如此溫暖而強壯。若笛幾乎無法阻止自己撲到他身上。她強迫自己理性的思考,辛爵士很快會離開。這一夜的記憶會隨時光褪色,她是意志堅定且明智的人,她不會如此輕易就被誘惑。

  “至少讓我陪你走回宅邸。”辛爵士力勸。“如果有人看到。你可以解釋這是巧遇。”

  若笛遲疑一會兒,點頭同意。“我們在屋後的露臺分開?”

  “好。”伸出手臂讓她挽住,辛爵士伴她走到宅邸後方的雙邊階梯。兩人無言地登上俯瞰主花園的露臺。大量的光線從大廳光彩奪目的窗戶輿法式雙扇玻璃門內投射出來。可讓賓客吸煙與小酌的露臺空無一人,幾乎每個人不是在村裏,就是在室內玩牌或打檯球。

  一個孤獨的身影坐在欄杆旁的椅子上。他正慵懶地抽著雪茄,吐出的細嫋煙霧就像是一縷消失的鬼魂在空氣中飄遊。昂貴的煙草氣味在若笛登上階梯頂端時搔弄她的鼻息。

  當她發現那是何人時,她的腹部不自在地翻攪。

  “衛斯克爵爺。”她輕聲低語,自動地曲膝行禮,局促地想著不知他對辛爵士陪在她身邊會有何見解。

  伯爵仍維持坐姿打量他們兩人。窗戶射出的折光在他炭黑的髮上幽微閃亮,也在他耿直堅決的面容上投射出剛硬的陰影。“閔小姐,”他粗啞的聲音開了腔,冷淡地朝她的保護者頜首示意。“辛爵士。時機抓得真好,我剛好有件事要跟你討論。”

  她的雇主一定是生氣了。若笛垂下視線望著石板鋪砌的露臺。“原諒我,爵爺。我去觀看襯裏的慶典,還--”

  “看來你做的不只是觀看,”衛斯克爵士輕描淡寫的評論,他銳利的注視掃過她一身農家女的打扮。

  “是的,我加入了花柱舞。而辛爵士提議要護送我回來---”

  “他當然會。”伯爵譏誚地說,再度抽了一口雪茄。藍灰色的煙霧繚繞、盤旋而上。“不必這麼痛苦,閔小姐,據我所知,你並沒有被禁止在村裏尋找娛樂--儘管最聰明的做法是千萬別在我母親面前提起這些活動。”他揮揮雪茄。“你可以離開了,我有些事要跟辛爵士商量。”

  若笛略微鬆了口氣,謹慎地點個頭。“是的,爵爺。”當她舉步離去時,驚愕地感覺到辛爵士的手輕輕搭在她的手臂上,阻止她離去。

  “稍侯。”

  若笛因徹底的困惑靜止不動,而且滿臉通紅。她不敢相信他膽敢在伯爵的面前碰觸她。“辛爵士。”她低聲抗議。

  辛爵士對她的瞥視並沒有回應,只是專注地盯著伯爵嚴厲的面容。“你最好在閔小姐離開前,說明你要找我談的事情。”

  “事情是關於你所號稱的‘家族’,”衛斯克爵爺輕輕地說.“還有你所謂的【過去】。”平靜的聲音中帶著譴責的警鈴。若笛從伯爵的表情得知事情非常嚴重。任何還從森林中那令人著魔的時刻裏殘留的熱情。此刻完全無影無蹤。

  若笛困惑地瞪著辛爵士。他不知為何變了臉色,原本的俊美在刹那間變成冷酷輿無情。現在看到他的人,會相信這個男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突然間,她不敢相信數分鐘前她曾吻過那張嚴厲的嘴,他的雙手曾如此親昵地愛撫她。當他開口時。甚至聲音都變了,口音略轉粗劣。完全脫去貴族的表面儀態,暴露了其下的冷酷。“我寧願到一個更隱密的地方討論這個事情。”他對伯爵說道。

  衛斯克偏頭冰冷地同意。“在我家人居住的區域有一間書房,行嗎?”

  “可以。”辛爵士從容不迫地停頓後,加上一句:“閔小姐也必須參與。”

  若笛一臉空白地瞪著他,他的要求讓人不明所以。突然間她全身發冷,寒顫竄下她的背脊。“為什麼?”她張啟乾澀的唇詢問。

  “她跟這件事毫無關係。”衛斯克爵爺的話語簡短無禮,他從椅子上起身。

  辛爵士的臉陰鬱而平靜。“她跟這件事絕對有關係。”

  若笛覺得自己的臉轉為慘白。她全身的皮膚灼熱刺痛,像是掉進一個結冰的池子。一種令人無法動彈的猜疑使她感覺到毛骨悚然,幾乎無法開口。

  伯爵將雪茄丟到露臺地面,用力踩熄。少見的不耐煩使得他的語氣比平常銳利。“閔小姐,陪我們一下好嗎?看來我們必須解開一個小小的謎團。”

  若笛聽話的點頭,跟著伯爵走進宅邸,即使本能正發出尖叫,要她儘快逃走。然而她沒有多大的選擇,只能繼續扮演下去。強迫自己鎮定,她跟著兩位男士走到私人的書房。書房裏檀木的嵌板在燈光下泛著紅光。這個房間冷硬懾人,僅有最少的裝潢而且線條大多銳利,除了一排簡樸的彩繪玻璃窗戶外,沒有其他的裝飾。

  若笛在衛斯克伯爵關門時刻意遠離辛爵士,不祥的預感使她幾乎想吐。她無法直視辛爵士,但仍強烈地感覺到他的存在。  

  “要坐下嗎,閔小姐?”

  若笛沈默地搖頭,害怕自己只要一動就會崩潰。

  “好吧,”伯爵的注意力移向辛爵士。“讓我們從我今天收到的消息開始,在你來到巨石園後我立即對你展開調查,我懷疑你有些事沒有說實話。即使我猜不到那是什麼。”

  辛爵士狀似放鬆但仍維持警戒,他的藍眸強硬地回應伯爵的注視。“那麼你調查的結果是怎樣?爵爺?”

  “辛子爵根本不存在。”衛斯特說得直接,漠視若笛的驚喘繼續說下去。“家族的血脈在大約二十年前斷嗣,真正的辛爵士去世後並沒有男性繼承人能合法的承繼頭銜。這就是問題了……你究竟是誰?到這裏有什麼目的?”

  “我是簡尼克。”

  若笛或許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但衛斯克爵爺似乎認得。“我懂了,”他輕聲說道。“這解釋了康若石爵士牽涉其中的原因。那麼。你是為了鮑爾街指派的任務而來。”

  若笛知道這個陌生人的身分後,驚訝地倒抽一口氣。她知道這一小群精英的警力致力於謀殺案的偵破,甚至擔任皇室的保鑣,他們以無情的效率與勇氣出名,甚至在上流的社交圈也有著名的地位。難怪這個男人看來跟這裏其他的賓客大不相同。

  “我狩獵。”他曾如此告訴她,但方便地略去他的獵物其實是兩隻腳的人類。

  “並不總是如此,”尼克回答衛斯克的問題。“有時我也接受私人的委託。”他的注視移到若笛繃緊的臉上。“兩個月前藍道爵爺雇我找出他逃走的未婚妻,何若笛,她失蹤已經兩年。”

  若笛完全無法動彈,殘酷的痛楚在胸口爆發,滲進她的全身。她的嘴因為拒絕承認而發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結果她只聽到一聲高亢而語無倫次的叫喊,之後才知道那是她發出的。她不由自主的移動,突然衝過房間,狂怒與驚惶如同兀鷹攻擊著她,她伸手抓向尼克黝黑的臉。

  野蠻的詛咒出現在她的耳邊,她的雙腕被足以捏斷它們的力量強行鉗制。但她並未也無法停止掙扎。汗與淚流滿她的面龐,她的呼吸帶著聲聲哭喊,為她的生命與被剝奪的自由奮力搏鬥。她心裏明白這種與瘋子無異的表現,對情況毫無助益.但她似乎無法阻止自己。

  “不要這樣,若笛。”尼克咆哮,用力地搖撼她。“鎮定下來……老天--”

  “我不回去!”她尖叫,憤怒地喘息。“我會先殺了你,哦。天哪,我恨你,恨你!”

  “若笛。”冰冷、理智的聲音俐落地切向她扭曲的痛苦,那是衛斯克爵爺的聲音。他從後方伸出一手環住她,把她從尼克身前拖走。她像只嚇壞了的動物向後偎在他身上。“夠了。”衛斯克在她耳邊說道,他的手臂像鋼條般收緊。“他不會把你帶走,若笛,我發誓。你知道我一向堅守承諾。現在深吸一口氣,再吸一口。”

  只有伯爵嚴峻、平靜的聲音能傳進她的耳裏。她發現自己聽從他的話,他領她走到一張椅子前面並強迫她坐下。他蹲下來,用穩定而深沉的眼光將她定住。“靜下來,繼續吸氣、吐氣”

  若笛邊抽搐邊點頭,臉上仍然涕淚縱橫。“別讓他靠近我。”她喃喃地說。

  衛斯克站起來,黑曜石般冰冷的目光射向鮑爾街警探。“不准靠近她,簡尼克。我不在乎誰付錢找你辦事。你現在在我的產業,任何行動都必須得到我的同意。” 

  “對於她,你沒有法律上的權利,”尼克輕柔地說,“你不能把她留在這裏。”

  衛斯克的回答是高傲地哼了一聲。他走向餐具櫃,倒了些琥珀色的液體在玻璃杯裏,把酒帶給若笛,他強迫她顫抖的手指環住容器。“喝下去。”他簡潔有力地命令道。 

  “我不!”她開口,但他以絕對權威的語氣加以截斷。

  “立刻喝下去.每一滴。”

  她露出苦澀的表情,幾大口喝完烈酒,隨即因為肺部與喉嚨像充滿絲絨般的烈火而嗆咳不止。她的頭開始暈眩,淚眼汪汪地望著伯爵。他從外套的口袋抽出一條手帕遞給她,亞麻手帕仍殘留著他的體溫。她用它覆在臉上,顫抖地歎氣。

  “謝謝你。”她沙啞地說,雙眼緊盯著他,無法看向簡尼克。她從未想像這樣的毀滅方式……一個眼眸殘酷,放浪迷人的英俊男子帶來了她的毀滅。還是她唯一親吻過的男人。遭到背叛的痛楚與屈辱太過強烈。令她無法承受。

  “那麼,”衛斯克坐進若笛身邊的一張椅子,平靜地說道。“對簡先生所揭露的事實,你的反應似乎確定了你就是藍道爵爺的那位何若笛。”他等她簡短的點頭後,接續下去。“這麼說來,你真的跟藍道爵爺訂過婚?”

  伯爵的強勢讓若笛放下心來,知道唯有他的存在能阻擋身邊虎視眈眈的掠食者。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衛斯克直率的五官。想掙出幾句話讓他瞭解她的處境。

  看出她的煩亂,伯爵讓她驚訝地伸出方正的手握住了她的柔荑。他強健且使人安心的緊握,似乎驅走了逼得她軟弱無力的恐懼。若笛對他的仁慈感到驚訝,他從未對她表現過這般的體貼……事實上,他從未對她多加注意。

  “與他訂婚從來就不是我的選擇,”她說。“那是我小時候就決定的,我父母想用我來交換藍道爵爺提供的財務資助。我也曾經非常努力的想要接受這樣的處境,但是藍道沒有理性!我認為他神智不正常。他從不隱瞞他的計畫。在他的眼中,我只是可以被訓練來滿足他的動物。我真心相信,即使死亡都是更好的選擇。你必須相信我,若非如此,我絕不會訴諸於這個方法--”

  “我相信你。”仍握著她的手,衛斯克看向尼克。“我認識閔小姐已有相當長的時間,我只能認為她拒絕與藍道爵爺結婚的理由是有根據的。”

  “的確,”警探傳來平淡的回答,他帶著偽裝的慵懶靠在壁爐旁,一手搭在大理石的壁爐架上,火焰吞吐的紅光映在他黝黑的面容。“藍道是個卑劣的傢伙,不過那是題外話。她的父母贊同這個婚姻,金錢--大量的金錢在這當中易手,如果我沒有把她找回去,藍道仍會繼續派出許多像我這樣的人來做這項工作。” 

  “他們不會找到我,”若笛說道,終於能迎視他。“我可以出國,我會消失--”

  “你這小傻瓜。”簡尼克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她,“你打算下半輩子都要逃亡?他會派其他人找你,一個又一個,你永遠得不到片刻的寧靜。再怎麼逃也不夠快,不夠遠--”

  “夠了。”感覺若笛身上竄過顫抖,衛斯克粗魯的阻止。“不會的,若笛不用出國,也不用一直逃避藍道,我們會想出能讓她過正常生活的辦法。”

  “哦?”尼克嘲弄地揚起一道濃眉。“這應該會很有趣。你打算要怎麼做,衛斯克?”

  伯爵陷入寂靜的沉思。

  若笛持續盯著簡尼克,努力想超越這團混亂的情緒,做清楚的思考。她一定會找到脫身的辦法,她絕不會像只羔羊般被拖到屠夫的面前。她的思緒必定顯而易見,因為簡尼克對她的注視突然出現讚賞。 

  “就我看來,你只有兩個選擇。”他溫和地說。

  她回答的聲音有些許的動搖。“什麼選擇?”

  “一個足以說服我讓你離開的正確理由,但你還是必須繼續躲藏,直到藍道所派遣的獵犬再次追到你,或是……你可以永遠脫離他的魔爪。”

  “你的意思是?”

  衛斯克爵爺介入緊繃的沉寂。“他是指婚姻。一旦你結了婚,合法的處於另一個男人的保護之下,藍道便只能結束對你的追逐。”

  若笛垂下眼睛,凝視覆在手上的那雙強健的手。“但那是不可能的,我並不認識任何男人願意……”她停下話,感覺苦澀與作嘔。

  “這是可能的。”伯爵冷靜的反駁。

  當若笛疑惑地怔視著衛斯克時,簡尼克平靜的奚落直切而入。“打算讓她成為你的伯爵夫人嗎,爵爺?”

  伯爵面無表情。“如果必要。”

  若笛大受震騖,先緊握了他的手一下,才緩緩抽出來。衛斯克會願意做出這樣的犧牲。讓人不敢置信。也許她該說服自己接受這樁無愛的婚姻,畢竟任何選擇都好過成為藍道夫人。可是伯爵是一位高尚而正直的好人,她不願如此利用他。

  “你非常的仁慈,爵爺。”她告訴他。“但我絕不會嫁給你。你不應得到僅為了幫助別人而委曲求全的婚姻。這對你是一個大到不值得的犧牲。”

  “這不能說是犧牲,”他自嘲地說。“針對你的處境而言,這是合理的解決方案。”

  若笛搖頭,她細緻的眉因想到一個新的念頭而微蹙。“我想到第三個辦法。”

  “是什麼?”

  強大而冰冷的沉重感覺在若笛心裏成形,突然間她覺得自己抽離了現場,成為一個比當事人更公正的旁觀者。“我現在不願說明。爵爺,如果你不介意.請讓我和簡先生單獨相處幾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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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13:54: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尼克早就預料若笛對於他替藍道爵爺追捕她的事實,不會有順從的反應;但她被逼到絕境時那激烈與憤怒的反抗,仍讓他大吃一驚。現在,她已回復冷靜,以讓他太過瞭解、準備拼死一搏的算計眼神瞪視著他。而他認為她美到無法形容。

  即使衛斯克伯爵表明並不贊同若笛的要求。他仍皺著眉頭應允讓他們獨處。“我就在隔壁的房間等待。”他說,似乎預期只要門一關上,尼克馬上會像只兇猛的動物撲向她。“如果你需要幫助,只要叫一聲。”

  “謝謝您,爵爺。”若笛輕聲說著,她對伯爵感激的微笑,讓尼克的妒意沸騰。

  他已經不需任何刺激,就足以出拳打向衛斯克那張貴族的臉,尤其是他握住若笛的手安慰她的那一刻。在尼克的一生中,他從未對任何人有過佔有欲,但他幾乎無法忍受看到若笛接受其他男性的碰觸。他的身上發生了某些改變!他對情勢失去了控制,也不確定該如何挽回。他唯一確定的是,若笛已經成為必要的存在……如果他無法擁有她,他將永遠無法脫離無盡的饑渴,也將永遠處於不滿足與冰冷的狀態。

  尼克狀似輕鬆地站在壁爐旁邊,只有放在壁爐架上的手緊握成拳。他無聲地詛咒衛斯克對整個情況造成的意外轉折。尼克原本打算以溫和的方式向若笛透露事實,避免讓它陷入驚慌。現在,衛斯克把事情搞得天翻地覆,若笛無可避免的出現強大的敵意。 

  她轉向他,面色蒼白,雙眼因淚水而泛紅。她的表情鎮定,卻以令人不安的專注看著他,仿佛試圖看入他的內心。她搜索的凝視,奇異地讓他感覺備受威脅。

  ”一切都是演戲嗎?”她平靜地問道。

  尼克驚訝地眨眨眼。曾經忍受過無數小時的監視、審問甚至刑求的他,竟被這一簡單的問題問倒了。

  “我知道有些是,”若笛說道。“得到我的信任是你的工作,但你演得有些過火了。”她以催眠般的徐緩動作向他靠近。“你今晚為何對我說那些話?”

  老天助他,他無法回答。更糟的是,他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她似乎從他的眼睛看穿了他的靈魂。

  “告訴我實話,簡先生。”她堅持。“我都敢開口問你了,你應該也能回答。你說的真是心裏的話嗎?”

  尼克感覺一層薄汗佈滿臉龐。他試圖把她擋在心的外面、否定她,但那是不可能的。”是的。”他啞聲說完後,立刻緊緊閉口。即使她化身魔鬼,也不可能讓他說出更多。

  出於某些理由,若笛似乎因他的承認而放鬆下來。尼克不敢想像原因是什麼。他終於勉強扯開對她的注視,轉而視而不見地望著跳動的火光。“現在,”他低聲說。“也許你能解釋第三項選擇。”

  “我需要有人保護我不受藍道爵爺的傷害,”她直率地說。“應付得了他的人並不多,但我相信你可以。”



  這項評斷是如此的就事論事,她的語氣裏一點恭維也沒有。然而,尼克仍對於自己的能力得到她的肯定,感到一股雄性的自豪。

  “沒錯,我可以。”他平靜地說。

  “為了回報你的保護與金錢資助,我願意成為你的情婦。對於這項約定,我願意簽署一份具有合法約束力的合約。我想這足以阻止藍道爵爺接近我,我也不用繼續躲藏。”

  他的情婦。尼克沒有預料到她會如此降格以求。看來,若笛最終的本性是一個實用主義者,一看到局勢無法講守原則,立刻改弦易轍,但求對自己有利。

  “你願意為了回報我的保護與金錢,而跟我上床。”他的說法像是仍需將情婦這個字眼做出更清楚的定義。他謹慎的瞥視她。“你願意不理會別人的羞辱,跟我同住一起、陪我出現在公共場合。這是你的意思嗎?”

  她的雙頰轉為鮮紅,但看向他的目光並沒有動搖。“是的。”

  欲望以最強大的力度衝至他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體悟到他即將擁有她、即將得到她心甘情願的交托全部的自己,使他幾乎要得意忘形。他的情婦,但那還不夠。他需要更多的她,全部的她。

  他刻意地走向一張覆有棗紅色皮軟墊、造型實用的靠背長椅。雙腿分開的坐下。他的眼光帶著純粹情欲的評估。飽覽她的全身。“在我同意任何事之前,我要你示範一下。”

  她僵直不動。“我認為你已經看過足夠的示範了。”

  “你是指今晚在森林裏的插曲嗎?”他的聲音非常輕柔,心臟卻在胸口劇烈跳動。“那算什麼,若笛。我要的不僅是幾個純真的吻。養一個情婦可能是個昂貴的安排!你必須證明你值得。”

  她緩慢地走過去,纖細的身形因身後的火光而形成黑色的剪影。她清楚地知道,他在跟她玩某種遊戲,但她還不知道睹注是什麼。“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她輕聲問道。

  他從佳美那裏所得到的,不,比佳美所給他的還要更多。他需要有人屬於他、關心他、以某種方式需要他。他不知道這是否可能,但他願意在若笛身上賭上一切。她是他唯一的機會。

  “讓我做給你看。”尼克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半坐半倒的拉到身旁,一手伸向她的頸後,低頭用舌尖尋找她的脈搏。在此同時,也把她的一隻手帶到他的褲檔,將她修長的手指蓋住他緊繃的勃起。她靜止不動、倒抽了一口氣,突然間像失去力氣般倒在他的胸前。他溫柔地將她的手拉向他長形的堅挺,以及它蓄勢待發的球形頂端。

  粗啞的聲音從他的喉間逸出。他猛力拉著她的短杉,不管是誰,居然仁慈地設計出對女性身體這麼容易下手的衣物,真是讓他充滿感激。她露出的胸部在火光中顯得如此瑩亮,尖喘柔軟呈淡粉紅色。若笛將頭轉向一邊,雙眸緊閉。尼克進一步地將她拉到腿上。一手托住她,讓柔軟的臀部依偎在他堅硬的隆起之上。

  他粗糙的手指滑向光裸的乳房下方。托起絲滑的重量迎向他徐緩降下的嘴。當他分敞雙唇覆在柔嫩的孔尖上廝摩、直到它在他舌下繃緊時,一陣抖顫竄過她的身體。若笛半抬起雙手像是要推開他,但她的手指卻只抓住他外套的翻領,嚶出一聲歡愉的嗚咽。這聲音讓他更為興奮,他用舌頭繞著硬起的乳尖晝著圈圈,讓她像只貓兒般在他的懷中扭勳。

  當他持續吸吮、逗弄她的胸部時,一手滑進她的裙底,找到無甚裝飾的襯褲捆邊輿系住長襪的棉質束襪帶。察覺到侵入裙下的手,若笛夾緊雙腿,羞怯的徘紅從她的臉上輿胸前擴散開來。他隔著被弄縐的衣料愛撫她,大掌滑向她的臀部與腹間再下移到柔軟的鬈毛處。

  “不要。”她說,雙眸仍然閉著。

  尼克吻著她喉間粉紅的曲線。與細緻的下顎邊緣。她的肌膚是如此細薄光滑,幾乎是半透明的,他想將她由頭吻到腳趾。“這不是一個情婦該說的話。”他耳語。“想要對你的提議反悔嗎,若笛?” 

  她搖頭,他的手掌在她的小丘上施壓,她完全說不出任何話。 

  “那就分開你的腿。”

  她突然地順從了,大腿分開、頭部向後落到支撐著她的手臂上。他隔著薄薄的衣料撫弄她,溫柔地揉弄炙熱的溝處。布料在他的指下逐漸潮濕。她那拚命不肯發出聲音,以及拚命保持不動的努力,反而使得他的情欲更被激發,她的臉蛋變為鮮紅,雙腿在他親密地挑逗時僵直起來。終於,她發出呻吟,懇求地抓住他的手腕。

  “夠了。”她喘息著說。

  他的男性部位在她的身下劇烈地悸動。“是嗎?”他耳語,手指滑進襯褲的狹長開口,“我認為你還要更多。”

  當他找到柔軟糾結的毛髮時,她的身體在他的腿上抽搐,豐滿絲滑的肌肉,進入她的身體濕潤的入口。親吻著她喉間的弧線,尼克一邊逗弄著天鵝絨般柔軟光滑的茂密。“甜美的小鬈毛。”他在若笛耳畔低語。“它們是什麼顏色的?跟你的頭髮一樣的金色。還是深一點的顏色呢?” 

  對這間題感到震驚,若笛用失去焦距的眼神望著他。

  “沒關係,”他說,分開柔軟的縫隙。“我很快會知道答案。“

  他找到隱藏在保護褶層下的那柔嫩的突起,她的身體拱了起來。“噢……天哪--”

  “噓……”他啃著她的耳垂。“你想讓衛斯克聽見嗎?”

  “別再那樣做。”她顫抖地說。

  但現在任何事都無法阻止他,他以高超的技巧熟練地愛撫她,圍繞著柔嫩的情欲起火點繞著圈圈。她的臀部抬起,離開他勃起的硬挺,緊繃地朝他的手移去。他的拇指尖輕拂著她腫脹的花芽。中指滑了進去,直到完全沒入在甜美濕潤的甬道裏。

  若笛的呼吸開始急促,大腿在他的手指以流暢的旋律抽送時夾住了他的手。他感覺到她體內的肌肉抽緊,而她用力呼吸與扭動,出自本能地想從極度的緊繃中解脫。尼克的頭再度垂到她的胸前,乳尖現在呈玫瑰色的緊縮,他輕吹其中之一後納入嘴中。手指深深沒入她的體內,舌頭抵著她悸動的乳尖。他體驗到前所未知的狂喜。

  若笛在無從捉摸的高潮餘韻中無助地掙扎,一聲挫敗的呻吟自口中逸出。尼克將他的手指從甜美的深處抽出,潮濕的手擱在她緊繃的小腹上,揉著撫慰的圈圈。“我會照顧你的。”他低聲說。“我保證。”

  若笛再次呻吟,絕望地拱向他的手。他知道她要的是什麼。也極想給她。他的鼻翼在嗅聞並感覺令人陶醉的女性欲望香氣時,向外歙張。情欲傾注而出,當他想到將臉埋進她雙腿間、將舌刺入她的體內,他幾乎失去所有自製。他打著顫強迫自己拉下她的裙子,蓋住他渴求的甜美身髓。衛斯克就在附近等待,現在的時間與地點都無法讓他更進一步的為所欲為。以後他將有機會隨時在高興時便和若笛做愛。忍耐。他告誡自己,做了幾個深呼吸,強迫身體平靜下來。

  若笛爬出他的雙臂,在長椅的另一端縮成一團。她的整個人因為歡愉而淩亂得可愛,雙頰似晨露般清新,在明滅的火光中紅得如此誘人。她摸索著上身的衣物,遮掩住胸部。

  他們的目光交會,她的因為羞慚而明亮,他的則含著公然的算計。然後尼克使出殺手鐧。“我的確想要你,”他說。“但是,我不想要你當情婦。我要完全的、無法改變的擁有權--所有你會給藍道或衛斯克的那些。”

  領悟到他的意思,若笛瞪著他的樣子仿彿他瘋了,她整整花了半分鐘才能再次說話。“你是指婚姻?跟你或藍道結婚,這之間有何差別?”

  “差別是我曾經讓你選擇。”

  “你為何願意跟我銬在一起一輩子?”

  尼克絕不會向她坦誠真正的事實。“因為我需要一個妻子所帶來的各種便利。”他撒謊道。“你像任何女性一樣符合我的需要。”

  她憤慨地吸了一口氣。

  “選吧,”尼克勸道。“你可以繼續逃亡,或者成為某人的妻子--我的或是藍道的”

  她含著探索意味的凝視,讓他頸背上的毛髮直豎。該死了,他恨她這樣看著他。他再度無法眨眼或移開視線,而她似乎不管他如何的意欲隱藏,仍讀知了他的思緒。

  “你的。“她僵硬地說。“我願意成為你的妻子。”

  他緩慢地籲出一口難以察覺的歎息,終於放下心來。

  若笛從他的腿上掙扎起來。開始整理儀容。她走向桃花心木的食具櫃,拿起水晶玻璃瓶為自己倒了些白蘭地。她仍然感覺暈眩,雙腿像是果凍,這情況說明了酒精是她目前最不需要的東西。此外。嚴格來說她仍是衛斯克爵爺的僕人,以這樣的身分沒人敢倒主人的烈酒享用。然而,這區別在今晚這些令人驚訝的真相揭露之後。變得模糊不明,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晚上收到兩個天南地北的男人的求婚。讓她心神恍惚。

  還有簡尼克方才對她所做的--不,她現在絕不要去想那些,她的身體仍因對可恥的歡愉有所反應而悸動。她倒了很大的一杯,苦著臉大口灌下去。

  尼克走過去,拿走她暍了一半的酒杯。“你馬上就會爛醉如泥。”

  “那有什麼關係?”她沙啞地問道,看著他喝下剩餘的白蘭地。 

  “應該沒有。”她的腳步搖晃,他放下手中的空杯扶住她的腰,唇角出現自嘲微笑。“知道某位女士竟必須在接受我的求婚後把自己灌醉,那種感覺還是很怪的。”

  門上出現一擊命令式的敲門聲,衛斯克爵爺走進了房間。他銳利的注視放在站姿親密的兩人身上,一道濃眉疑惑地朝上拱起。

  尼克的雙手在若笛想站開時,在她腰上收緊。“你應該是第一個向我們祝賀的人。”他惡意地模仿紳士發佈宣告時的語氣。“讓我倍感榮幸地,何小姐已答應跟我結婚。“

  衛斯克爵爺眯起雙眼望向若笛。“這就是第三項選擇?”

  “事情發展的結果!”她微微發抖地說。“是的。” 

  若笛知道伯爵無法理解她為何寧可與惡魔交易。她回覆他的注視,沈默地懇求他不要要求解釋,因為她無法說明原因。她已經倦於躲藏、擔憂與恐懼。簡尼克提供了避難的地方。他毫無原則、冷酷無情、也飽經世故!正是保護她不受藍道傷害的最佳人選。

  但這些並不完全是她願意勉強跟他結婚的原因。其中的決定性因素是她察覺簡尼克對她有一些感情。不管他多麼努力要加以隱藏,終究隱藏不了。而儘管所有的理智都說不可以,她也仍然想要他。或至少是想要他所假裝的那個人……那個許願井旁極端熱切地注視她、在森林裏不但吻過地也以輕柔耳語說出需要她的那個人。

  伯爵不悅地皺起眉頭,上前朝地伸出手。“我想跟你說句話,若笛。”

  長久以來的習慣讓地順從地點頭。“好的,爵爺。”當尼克仍未放開她,她射出一道挑戰的目光。 

  “我還沒嫁給你呢。“她以嘶啞的小聲說。“放開我。”他的手滑開,若笛向伯爵走去,他輕握著她的手肘將她帶往房間的角落。他尊重的碰觸與簡尼克張狂的獨佔架勢,是如此的不同。

  衛斯克爵爺低頭看著她,一縷黑髮滑下寬闊的額前。“若笛,”他沈著地說道。“你對你選擇的男人不甚瞭解,不應該做這麼重大的決定。別被簡尼克是鮑爾街警探的事實蒙蔽,你顯然想像他是一個有榮譽感的、做出不少英雄事蹟的人,才能擔任那個工作。事實上,這在簡尼克身上是相反的,他一向是個爭議性的人物。”

  “什麼樣的爭議?”若笛發問,瞧著房間另一端的黑色身影。簡尼克喝著另一杯白蘭地,佯裝正在審視一排書籍。陰鬱的唇部曲線讓人明白他非常清楚衛斯克正在告訴她的事。

  “簡尼克成為警探只有二、三年的時間。在那之前,他是個化身為盜賊緝捕者的犯罪頭子,主持一個聲名狼藉的竊盜樂團。多次因詐欺、偷竊、受賄及捏造證據而被逮捕。我可以保證他與英格蘭的每一種犯罪形式都有關聯,不管他表面看來已經洗心革面,許多人相信他仍和過去下層社會的同伴有不正當的往來。他是一個不能信任的人,若笛。”

  她努力不對這些資料露出任何反應。私下其實極為震驚。從衛斯克寬闊的肩上看過去。她看到鮑爾街警探脅迫的身形倚在書房最陰暗的角落裏。他在陰影中似乎更為自在,雙眼如貓般發亮,一個年齡甚至尚未三十的男人竟有過如此多姿多彩的職業?犯罪頭子、盜賊緝捕者……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何小姐……若笛……”伯爵安靜的低語喚回她的注意力。“你必須再次考慮我的求婚。我相信這項安排對我們都有利。我向你保證,我會是個親切善良的丈夫,你不會有任何匱乏。”

  “爵爺,”她誠摯地打斷他的話。“我希望你不要將我的拒絕誤以為有其他意思,除去我對你的崇高敬重。你是我所知道最高尚的人,所以我更不能讓你陷在一場無愛的婚姻裏面。您肯定無法否認,當你尋找妻子時。我不會是你的第一個選擇。如果我如此不公平地接受了你的提議,有一天我們都會後悔。簡先生跟我彼此間更為適合,雙方都不會將這視為一場真正的婚姻,而比較像是一件商業交易……”她雙頰發燙地強迫自己說完。“互相交換對方的服務。”

  衛斯克的臉色嚴酷。“若笛,我不認為,你已如此憤世嫉俗或冷酷麻木,竟能忍受這樣的安排”

  “不幸的是,爵爺,我真的已經那樣麻木了。因為藍道爵爺的緣故,我從未有過其他女性擁有的希望輿夢想。我從不期待婚姻是一件愉快的事。”

  “但是,你仍值得擁有更好的。”他堅持。

  她冷酷的微微一笑。“你這麼認為?我倒不是那麼肯定。”若笛從他身邊逃開,大步走向書房中央期望地盯著尼克,她讓自己態度堅定,“我們什麼時候要離開?”

  尼克從角落裏現身,看到他眼中的閃爍,若笛得知他半預期在跟衛斯克結束談話後,她會改變主意。現在,她對自己的選擇重新肯定後,已經不能回頭了。

  “現在。”他柔聲說道。

  她張嘴想抗議,簡尼克這是打算不讓她有機會跟宅邸裏的任何人道別,甚至連衛斯克老夫人都不許。然而從另一方面來說,不對任何人解釋地就此消失,其實是比較容易的。“夜間旅行不是相當危險嗎?”她問,然後飛快地自行回答:“沒關係,如果我們碰上攔路大盜,他所帶來的危險也許沒有你多。”

  尼克突然咧嘴而笑。“也許你說對了。”

  他短暫的娛樂被衛斯克爵爺乾淨俐落的通知一舉抹減。“如果我不能改變何小姐的心意,我至少可以要求儀式合法,以及她會衣食無虞的證據。”

  若笛這才發現,她考量了這麼許多,竟然沒想過她和簡尼克要怎樣生活。老天。一個鮑爾街警探到底收入多少?他的薪水無疑是收入中最小的來源,但私人任務的收入應該足夠使他過得相當不錯。她要求不多--在倫敦治安良好區域的一、兩個房間就夠了。

  “我才不需要向你說明我是否有能力養活妻子,”尼克說道。“你只要知道她不會挨餓,頭上會有屋頂遮蔽就夠了。”

  到倫敦的路程約需十二個小時。這表示他們若徹夜趕路,將會在翌日午後不久到達。尼克的交通工具裝備優良,若笛上車後倚靠著馬車上的深棕色絨面軟墊而坐。他們出發後,尼克立即移動身體準備熄滅馬車內部的燈光。

  “你想睡嗎?”他問。“到早上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若笛搖頭,她或許疲倦,但過於激動而無法放鬆休息。

  尼克聳聳屑。讓燈火繼續燃燒。他把一條腿擱在椅墊上,微微苦著一張臉。顯而易見地,要一個像他這樣高大的男人擠在算是狹小的空間。一定非常不舒服。

  “這是你的嗎?”若笛問道。“或者是為了配合演出而租來的?”

  知道她指得是馬車,他向她嘲弄地微笑,“這是我的。”

  “我沒想到從事專門職業的人負擔得起這樣的車。”警探漫不經心地玩著身旁小窗簾上的流蘇邊。“我的工作必須經常旅行,我寧可舒適一些”

  “你在調查的時候常用假名嗎?”

  他搖頭。“大多時候不需要。”

  “我在想,你為什麼沒有選上一個更好的假身份,”她說,“一個比較不容易被揭穿的,衛斯克爵爺似乎毫不費力就發現辛子爵並不存在。”  

  他的臉上閃過奇異的神情,有趣與不安相互交織,似乎正在盤算要告訴她多少。最後他的嘴抿了一下,輕歎一聲。“衛斯克錯了,辛子爵是存在的,至少有一個合法的繼承人可以繼承那個爵銜。”

  若笛懷疑地注視他。“他是誰?如果你說的是真話,他為何不索回爵銜與資產?”

  “不是每個人都想當貴族。”

  “他們當然想!何況這並沒有選擇的餘地,他要不就是貴族,不然就不是。他無法拒絕與生俱來的權利,一如他無法改變眼睛的顏色。”

  “他當然可以。”他皺眉,不悅地回答。

  “你不必生氣,”若笛說。“而且你還沒告訴我這位神秘的子爵是誰,以及他在哪裡,我只好相信是你捏造出來的。”

  尼克換了姿勢,不自在地移動,目光謹慎地回避她。“是我。”

  “什麼?我會那麼笨到相信你是一個失蹤已久的貴族?你,一個犯罪頭子兼盜賊緝捕者是一位神秘的子爵?”若笛斷然搖頭。“我不相信。”

  “信或不信都隨你,”尼克平靜地說。“尤其它與未來毫無關係。因為我絕不會索回爵銜。”

  若笛愕然瞪著他嚴酷的側面,看來他十分確定他所說的話。但這有可能嗎?如果,他所聲稱的有任何屬實之處,一個貴族之子怎會變成這樣?一開始的生活就不像貴族階級,還成為……這樣。

  她忍不住繼續追問:“你真是辛約翰爵士?據說沒有男嗣,二十多年前去世的辛子爵的兒子?你有任何證據嗎?誰能為此作證?”

  “我姊姊蘇菲,還有她的丈夫康若石爵士。”

  “那位總治安官?鮑爾街的前任長官是你姊姊的丈夫?”

  尼克點一下頭做為回答。若笛完全陷入一片迷霧,看來她毫無選擇只能相信他,因為這個故事是否真實立刻就可以查證。但它實在太不真實、也太過荒謬,讓她無法理解。

  “我的父母去世時,我大約是七或八歲,”尼克以粗啞的聲音開始說。“除了我,沒有其他男性親戚可以合法繼承爵銜或土地。因為我父親負債累累,我能繼承到的也不多,加上領地也荒廢了。所以沒有任何人覬覦。我姊姊與我在村子裏流浪了一段時間,直到她終於被一個遠方親戚接走。但我變成一個令人頭痛的小鬼……可以理解地,我們的親戚當然不願意讓我跟她住,所以我逃到倫敦,變成攔路搶劫的強盜,使來終於因為犯案而坐牢。當另一名男孩死在牢裏時,我冒用他的名字,目的是提早被釋放。”

  “那麼,死去的一定就是真正的簡尼克了。”若笛說道。

  “是的。”

  “而你用了他的身分,並讓大家相信辛約翰已經死去!”

  叛逆的光芒進入他的眼底。“反正尼克也不再需要這個名字了。”

  “但你後來一定想過要改回你的真名……索回你在社會應有的地位……”

  “我在社會應有的地位,我都得到了。簡尼克已經變成我的名字,我打算讓辛爵士永遠安息。”他譏諷地微笑。“我很抱歉害你失去了成為貴族夫人的機會。但是眾人將以簡太太的身分認識你,除了我姊姊與姊夫沒有人會知道事實,你明白嗎?”

  若笛困惑地皺眉點頭。“我不在乎爵銜,否則我早就嫁給藍道爵爺了。”

  “那麼你不介意成為一位平民的妻子?”尼克專注地看著她。“一個收入不豐的人。”

  “我的生活一向很節省,我的家族血統良好,但是我也提過我們生活拮据。”

  尼克細看他擦拭光亮的鞋尖。“根據我看到的何家,藍道爵爺其實是一個小氣到家的贊助人。”

  若笛飛快地吸一口氣。“你去過我家?”

  他望進她睜大的雙眼。“是的,我見過你的父母並向他們問話,他們知道我在找你。”

  “喔。”若笛消沉地說,她的父母當然會很合作,他們知道藍道爵爺想要把她找回去。他們總是屈從他的意願。這消息不該讓她感到意外,但她還是覺得遭到背叛。他們可曾花費一分一秒的時間為她,而不是為藍道設想?她的喉嚨緊縮,似乎無法正常吞咽。

  “他們詳細地回答每一個問題,”尼克接著說道,“我看了你玩過的娃娃,你喜歡的故事書……我甚至知道你鞋子的尺寸。” 

  感受到極度的脆弱,若笛用雙臂抱住自己。“這種感覺好奇怪。你竟然在我不在的兩年間見過我的家人。我的弟妹都還好嗎?宜莉呢?”

  “十六歲的那個妹妹,看來安靜、漂亮。健康良好。”

  “都十六歲了。”若笛喃喃低語。弟妹跟她一樣添了歲數的消息,讓她感到心緒不寧,他們都在分離的這段期間有所改變。她的頭突然開始疼痛,她揉著額頭。“我的父母談到我的時候,他們看來有沒有……”

  “怎樣?”

  “他們恨我嗎?”她間得直接。“我常常在想……”

  “不,他們不恨你。”他的聲音變得奇異地溫和。“他們只關心自己的好處。當然,他們由衷相信你跟藍道結婚對你是最好的。”

  “他們從不瞭解他是怎樣的人。”

  “他們不想去瞭解,自欺才能使他們得到更多利益。”

  即使若笛也有過同樣的想法不下千遍,她還是很想叱責他。“他們需要藍道的錢,”她黯淡地說。 

  “他們培養了一些昂貴的習慣。”

  “這是你父親失去家族財富的原因?入不敷出?”

  “我想他們的財富原本就不多,但我的父母花掉手邊的任何一分錢。我記得小時候我們擁有最好的一切,然而當錢被花光,我們立刻餓肚子。直到藍道爵爺插手。”她持續揉著前額。手指遊走到疼痛的太陽穴。“大家都說,他對我的興趣使我獲益良多。因為藍道,我得以就讀倫敦最高級的女子學校,他支付我的伙食、衣服,甚至雇了一個女僕服侍我。起初我甚至感謝他為了讓我成為他的妻子,花費這麼多心思。”

  “但事情變得更複雜。”尼克低聲說。

  她點頭。“我就像一隻被人用鐵煉拴住的寵物,藍道決定我能讀些什麼、吃些什麼……他指示學校我要洗冷水澡,因為他相信這樣比洗熱水澡更有益健康。不論何時,只要他覺得我該瘦下來,我就只能吃清湯與水果。我必須每天寫信給他。描述他要我讀的科目進度如何。每件事都有規矩,我的想法必須組織完美、並能優雅表達後才能開口,我也不能對任何事情提出意見。如果我坐不住,我的手就會被綁在座位的扶手上。如果我曬黑了,就被關在室內。”

  她籲出緊繃的歎息。“藍道爵爺想讓我完全變成另一個人。我無法想像成為他的妻子,跟他同住是什麼滋味,或者當他終於發現我達不到他設定的完美標準時,他會怎樣。”迷失在陰暗的回憶裏,若笛扭絞著手指,對自己透露的事毫無所察。“我好怕回家過節,他總是在那裏等我。他不讓我見我的弟妹,在那之前我必須跟他去……”

  她突然停頓,察覺自己差一點透露出當她試著告知父母時,讓他們勃然大怒的秘密,這在她靈魂深處翻騰了好些年。他們清楚地表明。家人與她的生存,全賴她的沈默。若笛把到了嘴邊的那些曾被禁止的話咽了回去,閉上眼睛。

  “你必須跟他去,然後呢……”尼克慫恿她說下去。

  她搖了搖頭。“現在都無關緊要了。”

  “告訴我,”他的聲音輕柔,“我向你保證,你要說的任何事都不會讓我驚訝。”

  若笛小心翼翼地凝視他,知道那是真的。簡尼克什麼都看過、聽過,沒有事能讓他產生嫌惡的反應。

  “說下去。”他低聲說道。

  然後若笛發現自己正在說出從來沒有人想聽的事。

  “每次我回家,我必須和藍道進入隔離的房間,向他敍述我在學校的行為,回答他有關課業和朋友之間的問題,還有……”她望進尼克莫測高深的臉,發現他缺少反應的態度讓她比較容易說下去。“我們談話時他要我坐在他腿上。他碰觸我的胸部,手伸入我的裙下。我好厭惡他這些動作……但我不能阻止他。而我的父母……”她無助地聳肩。“我試著告訴他們,可是他們不願聽我說。這持續了好幾年。我母親打過我一次耳光,說我屬於藍道爵爺,反正他將來無論如何都會娶我,她說我必須取悅他,他要怎麼做都可以。家裏的安危全看他高不高興、好不好心。”她的聲音注滿了羞慚,又加了幾句。“不論如何,我還是逃開了,即使這樣做是把他們丟給惡狼。”

  尼克謹慎地開口,仿彿她不是二十歲的女人,而仍是一個純真的小孩。“他做了比碰觸更進一步的事情嗎,若笛?”

  她茫然未解地盯著他。

  他髮色深暗的頭微微偏向一邊,聲音在他堅持說下去的時候仍維持輕柔。“當你坐在他的腿上時,他有使你或他達到高潮嗎?”

  當她瞭解他所指的意思時,她的臉上發燙。有些女孩總是邪惡的偷笑著描述這神秘的狂喜時分,一種她與藍道在一起時絕不曾擁有的肉體歡愉。“我認為沒有。”

  “相信我,如果你體驗過你應該會知道。”他的語氣十分譏諷。

  若笛想到尼克在火光中觸碰她的方式,引起的感覺在她的胸部、腰際輿腹部盤繞,甜蜜疼痛、無法紆解的挫折是如此折磨人。那就是高潮嗎?或者還有更多她尚未體驗到的?她很想問,但她害怕他會因這樣的無知而嘲笑她。

  馬車平穩的律動使她放鬆,她壓著嘴打呵欠。

  “你該休息了。”尼克靜靜地說。

  若笛搖頭,不願意在他的觀看下進入夢鄉。雖然兩人之間已經發生過這麼多事,她竟然還害怕這小小的親匿真是可笑。她試圖為對話找新的話題。

  “你為什麼會成為鮑爾街警探?我不相信這個行業是你心甘情願的選擇。”

  笑聲在他喉嚨裏呵呵作響。“比起另一個選擇,我的確非常情願。二年前我和我的姊夫康若石爵士達成了協定,他當時是鮑爾街的總治安官。他手中握有若被當成呈堂供證,就可以讓我在【風中跳舞】的證據。他逼我從法律的另一邊跨過來。”

  “在【風中跳舞】?那是什麼意思?”若笛被這陌生的語彙給弄迷糊了。

  “絞刑,在繩子的尾端擺蕩。相信我,我在下層社會時所做的一些事的確應該受到審訊。”他停頓下來觀察他的話造成的影響,尼克對她明顯的不自在微微地笑起來。“為了避免將妻舅推上死刑架,並為他和蘇菲帶來不安,”他接著說。“若石爵士提議隱瞞對我不利的毀滅性證據。只要我出賣我在下層社會的合作夥伴。成為一名警探。”

  “為期多久?”

  “無限期。我當然答應他,我不必對從前的夥伴有任何忠誠,因為事到臨頭他們也會一樣對我。還有,我非常不想被吊死。”

  若笛皺眉,“為什麼若石爵士想要你成為警探?”

  “我相信他錯誤地認為,幾年的公共服務會使我痛改前非,”尼克突然咧嘴而笑,“然而沒有。”

  “在你背叛他們之後,你又在同樣的地方追捕犯人,這不會非常危險嗎?”

  “是有不少人想要割下我的頭,盛在銀盤上。”他毫不在乎地大膽承認。“事實上,你可能也不用忍受我太久。所有認識我的人都斷言我會早早步上死亡之路。”

  “我的運氣從來沒有那麼好過,”她譏諷地說。“但可以期待。”

  若笛說完這話。立即感到羞愧。墮落到如此齷齪的地步實在不像她。“我很抱歉,”她馬上說。“我不該那樣說話。”

  “沒關係。”他似乎早已泰然處之。“我曾被人家以更薄弱的理由說過更難聽許多的話

  “那我可以相信。”她的回答使他大笑。

  “我要熄燈了。”他說。“我必須在能休息的時候休息,而且明天保證會很忙碌。”

  接下來的沉寂舒適得讓人驚訝。為她無法預計的人生方向感到茫然,精力已然耗盡的若笛窩進車子的角落裏。她以為睡眠不會那麼容易,畢竟有這麼多的思緒在她心頭喧鬧。然而,深沉的睡意很快地襲了上來,她陷進座位的軟墊裏。她一再欠動、不安地扭著,想找一個舒服的姿勢。最後她感到自己被人拉起,像個孩子似的被抱住。而夢境是如此使人安慰,她只能對隱伏在夢中的快樂屈服。有東西輕柔地刷過她的額頭,固定頭髮的幾根髮針被輕輕地取下,她吸進一種美妙的幽香,毛織品與刮胡皂的清爽氣息藏在乾淨的男性精華裏。

  她發現自己躺在尼克的臂彎裏,舒適地蜷伏在他腿上,她無力地微微扭動。“怎麼……怎麼了……”

  “睡吧,”他耳語。“我不會傷害你。”他修長的手指拂過她散落的髮絲。

  對此情況的抗議與她僅剩的思考能力爭戰,它指出她已筋疲力竭,此時他做什麼已不再重要。然而,她仍固執地奮力掙開他的懷抱。推開他身軀帶來誘人的溫暖。他輕易地放開她。雙眼在陰影裏幽暗地閃爍。

  “我不是你的敵人。若笛。”

  “那你是我的朋友嗎?”她以另一個問題回避。“到目前為止,你的表現並不像。”

  “我沒有強迫你做不願意的事。”

  “如果你沒有找到我,我還會快樂地住在巨石園!”

  “你在那裏並下快樂。我敢打睹碰上藍道之後你的生命沒有一天是快樂的。”

  噢,她多麼想反駁!但這種謊言毫無意義,事實擺在眼前。

  “你會發現當我的妻子生活會好過得多,”尼克接著說下去。“你不用當任何人的僕從,在合理的範圍內你可以隨心所欲。還有,你將不用再害怕藍道。” 

  “我只需付出的代價是跟你睡覺。”她低聲咕噥。

  他微笑,集所有醇厚如最高級之天鵝絨的自負,說出他的回答,“你可能會發現那是你在婚姻中最喜愛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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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13:54:5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若笛從睡眠狀態醒來時。陽光已從窗簾的縫隙流泄進來。睡眼惺忪、頭髮與衣著淩亂, 

  她看向未來的丈夫,發現他衣服雖縐,但人已非常的警覺與清醒。

  “我不需要太多睡眠。”他說,像是讀知她的思緒。他伸出手,把原本握在掌心的髮針放在她手上。她彎起手指握住了這幾根金屬,上面還殘留他肌膚的溫度。她開始以長久養成的習慣很有效率編起辮子,盤繞頭髮。

  拉開窗簾,尼克掃視馬車窗戶外建築密集的城市。一束陽光照進他的雙眼,讓它們呈現一種人間所無的奇特藍色。即使坐在密閉的馬車裏,若笛仍能察覺他對這城市的熟悉,他的無畏使他能在各角落輿人群裏從事大膽而冒險的活動。

  她所見過的貴族--她在巨石園見過許多--沒有人具備這種經過城市千錘百煉的外表,他無情冷淡的舉止讓人相信為了達成目標。任何事他都做得出來--不管那會多令人唾棄。出身良好的人會對某些事情劃出界線,他們是有所不為的……他們自有一套原則與標準,但截至目前為止,尼克並沒有給人這方面的感覺。

  如果他真是一名貴族,若笛認為他拒絕自己的傳承以及“讓辛約翰子爵安息”的論調是明智的。她確信如果他做了另一個選擇,他會發現想在倫敦上流社會立足不止非常困難,甚至不可能。

  “衛斯克爵爺告訴我,說你是某種竊盜集團的首領,”她評論道。“他還說你--”

  “我必須遺憾的說,我並不像大家說的那麼厲害,”尼克打斷她的敍述。“這些故事被他們愈傳愈離譜。有一些廉價小說的作者竭盡所能地使我變得像匈奴王阿提拉那樣可怕。當然、我也不能說我絕對的清白。以前,我經營一個很大的走私集團。我願意承認我的方法有可議之處。但在緝拿那些宵小匪徒,我比若石爵士手下其他的警探高明許多。”

  “我不明白你怎能一邊支使竊賊與走私者,同時緝拿盜賊?”

  “以前我有一個間諜與線民構成的網,不止遍佈倫敦,還有其他地方。我掌握了從琴酒巷到死人弄每個人的犯罪證據,每當有人擋了我的路,我就把他送進宮府而後領賞。擔任警探以後,我發現捉賊的工作變得比較困難。因為總治安官堅持我要以他的方法辦事,但我還是他最棒的人手。”

  “而且還說得如此大言不慚。”若笛嘲弄地說。

  “我不是假意謙虛的人,而且那些都是事實。”

  “我不會質疑。藍道爵爺的人花了兩年還找不到我,你就找到了。”

  他以令她緊張的專注觀察她。“我愈認識你。就愈感到好奇。我想看看是怎樣的一個女孩竟能在毫無外力幫助之下,有勇氣為自己創造一個新的生活。”



  “勇氣?”她存疑地重複。“聽你這樣說好奇怪,我總是將它視為懦弱。”

  他正要回答時馬車急轉了一個彎,沿著一條路面鋪設良好的街道而行。路旁是充滿綠意的樹木與花圜步道的造景,井然有序、磚材色調柔和的三層樓住家沿著僻靜的車道排列,在忙亂熙攘的城市中另有一番令人驚豔的田園風貌。“貝特頓街。”尼克說著,他認出了街道。“鮑爾街辦公室在我們南方,柯芬園在那後面。”

  “市場在步行可達的距離之內嗎?”若笛發問,她迫不及待地想探索她的新環境。梅史東女子學校雖然位在倫敦西區,但學生們並不可能到其他任何地方。

  “是的,但是你走到任何地方都要有我同行。”

  “我每天早晨習慣出外散步。”她說,想著是否連這一點必要的喜悅都會被制止。

  “那麼我會陪你。或是由一名男僕陪伴。但我不會讓我的妻子獨自外出。”

  我的妻子,這漫不經心的說法讓若笛一時無法呼吸。突然間,與他結婚的這個主意……包括接受他的權威、屈服在他的願望下……感覺如此真實,而在這之前都只是抽象的意念。看來似乎尼克也對自己的話吃了一驚,因為他閉緊嘴巴、皺著眉頭,瞪向窗外。若笛想著,是否結婚的前景也在此時才變得真實,或者,老天助她,他是否要改變主意了。

  馬車在一棟房子前面停住,它設計為早期喬治王朝時代的對稱風格,有著希臘多利斯型的石柱與光亮的鑲嵌玻璃門,開向一個圓頂的門廳。這個小而雅致的住所完全超乎若笛的想轍,她目瞪口呆地望著它。

  尼克先行下了馬車,協助若笛走下,一名男僕衝上階梯通知其他入主人已經回來了。

  腿部肌肉因久坐而有些抽筋。若笛苦著臉依靠著尼克的攙扶一同走向大門。一名中年管家在門旁迎接他們,她是一位有著溫暖目光與光滑銀髮的豐滿女性。

  “崔太太,”尼克說道,淘氣突然在他眼中舞動。“如你所見,我帶了一位貴客回來。她姓何,我勸你好好招待她,因為她不久之前才說服我跟她結婚。”

  理解到他暗示是她逼他結婚,若笛朝他饒富深意的瞪了一眼,他則露齒微笑。

  崔太太無法掩飾她的驚愕。顯然一時轉不過來,接受尼克竟然即將結婚的消息。“是的,先生。”她向若笛屈膝行禮。“歡迎你。何小姐。恭喜兩位,祝兩位美滿幸福。”

  “謝謝。”若笛回了一個微笑,然後謹慎地看向尼克。他從未提過兩人在僕人面前該有怎樣的表現。老天爺,她甚至不知道他有僕人。她相信這些僕人很快就會得知他們是權益性的婚姻,所以不太需要在他們面前假裝對他有任何感情。

  “請準備一個房間。還有告訴廚子替何小姐做些東西吃。”他對崔太太說。

  “也需要幫您準備一份食物嗎,先生?”

  尼克搖頭。“我稍後就要離開,有些事情要辦。”

  “是的,先生。”管家忙著去執行他交代的命令。

  低頭望向若笛,尼克將一縷鬆脫的鬈髮塞到她的耳後。“我去去就回來。你在這裏很安全,僕人會完全依照你的吩咐去做。”

  他認為她會因他不在而難過?他的關心令她微微驚訝,若笛點頭。“好的。”

  “要崔太太利用我外出時帶你看看房子,”他短暫地停頓一下。“如果你想換掉不喜歡的東西,我不會介意。”

  “我相信我會喜歡這屋子裏的一切。”他們周圍的陳設品味都很高雅!入門處鋪著幾何圖案的大理石,後方是小小的樓梯間,兩扇鑲著飾條的桃花心木門推開就是一間天花板不太高的客廳。牆壁刷上了粉綠色還掛了幾組簡單的畫,而傢俱的選擇顯然是舒適自在多於正式。這是一幢美觀且格調典雅的房子,比她家的房子更好。“這房子是誰裝潢的?肯定不是你。”

  他因這個評斷露出微笑。“是我姊姊蘇菲的功勞。我告訴她沒有這個必要,但她似乎認為我缺少這方面的鑒賞力。”

  “她來你的家不怕引起一些閒話嗎?”

  “她總是拉著若石爵士一起來。”他扭曲的嘴表達他並不特別喜歡這些拜訪。“家中這些工作成員也是他們選的,因為他們不是特別高興我從那些‘閃屋”’中找人。他們尤其不喜歡‘藍皮’或‘喇叭貝絲’。”

  “‘喇叭貝絲’?那是什麼意思?”

  他似乎被她對這些字的無知同時感到好笑與不安。“指的是用身體、用手解決需要。”看她仍然處於迷惑狀態,他遺憾地搖搖頭。“跟人發生性關係的方式。”

  她的困惑馬上轉為不贊同。“你怎麼會想到雇用這種人在這裏工作?不。別告訴我!我相信我會後悔知道答案。”她對他覺得好笑的態度皺眉。“你有多少僕人?”

  “八個,包括崔太太。”

  “而你讓我相信你的收入有限?”

  “我是啊,如果與衛斯克爵爺相比。但我可以讓你過舒適的生活。”

  “其他的警探也過著這樣的生活?”

  那讓他笑出聲音。“有些是的。除了鮑爾街的任務之外。我們大部分的人都私下接案子。光靠政府發的薪水是無法維生的。”

  “例如藍道爵爺所給的酬勞?”想到他,讓若笛的胃部焦慮地絞在一起。現在她已來到倫敦,進入藍道輕易可觸及的勢力範圍,她更覺得自己像一隻從洞穴裏被趕出來的兔子。“他已經付了你錢來找我?這筆錢你要如何處置?”

  “我會還給他。”

  “那我的家人怎麼辦?”她懷著歉意低語。“能為他們做些什麼嗎?藍道爵爺會撤銷他的資肋。”

  尼克黠頭。“那個問題我已經考慮過,我當然會照料他們。”

  若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求一個男人撫養妻子的全家老小有點強人所難,而簡尼克的表現似乎毫無氣惱地接下這個包袱。“謝謝你。”她說,幾乎因突然鬆一口氣而呼吸困難。“你相嘗慷慨。”

  “只要給予正確的獎勵,我可以非常慷慨。”

  若笛動也不動地站著,他用手指把弄著她的耳垂,而後拂著後方的凹處。熱潮在她臉上蔓延開來,一個輕微無害的小小撫觸,其實是一個非常敏感的地方,讓她在他的指尖輕輕刷過時喘息。他俯身想要吻她,但她轉頭避開。他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得到,只除了這個。對她而言。親吻具有肉體之外的意義,而她不想將這一部分給他。

  因此,他的唇觸上了她的面頰,她感覺到他微笑的溫暖弧線。再一次的,他展現了讀取她思緒的超凡能力。“我該怎麼做才能得到你的吻?”

  “什麼都不用。”

  他的嘴輕輕滑上頰骨的邊緣。“我們會知道的。”

  大多數人認為,充滿汗味、黃銅亮光劑與犯罪紀錄檔案味道的鮑爾街辦公室,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地方。但在過去三年間,尼克熟悉了辦公室的每一寸,它給人的感覺已經像個家。外來的訪客會很難相信鮑爾街三號及四號這兩棟小而保守的建築是英格蘭的犯罪調查中心。目前這裏由莫肯南爵士擔任主管,並指揮手下八名警探。

  尼克面露輕鬆的微笑,一邊回應書記員與員警們的問候,一邊走進鮑爾街三號。當年他傑出的表現很快就獲得鮑爾街上下的欣賞,很多原因是因為他毫不反對深入貧民窟與閃家們藏匿的那些沒人敢冒險進入的地方。他很願意接下最危險的任務,因為他孤家寡人不用顧忌,而且對案件也不挑剔。事實上,由於尼克自己也不明白的人格上的怪癖,他必須常常做一些冒險的事情。危險已經成為他戒不掉的癮。過去這兩個月單調的調查工作,讓他那股原始的精力即將爆發。

  抵達莫肯南的辦公室後,尼克望向書記員的頭頭維瑞。他朝尼克鼓勵地點一下頭。“肯南爵士還沒去開庭,簡先生。我相信他會想見你。”

  尼克敲了門,聽到莫肯南雷鳴似的聲音。“進來。”

  那張飽經使用的紅木辦公桌真的很大,但是與坐在桌後的男人一比。仍像孩童使用的傢俱。肯南爵士是一個引入注目的魁偉男子,比六英呎的尼克至少還要高上五英吋。縱然年將四十,肯南爵士剪短的黑髮仍未出現銀白,自從當鮑爾街譬探以來的活力也都還在。 

  當年他就是最有本領也最有成就的警探。加上一連串銷量很大的廉價小說以他為主角,所以肯南爵士一直都是鮑爾街知名度最高也最受歡迎的人。在莫肯南出現以前,政府輿公眾都以英國人對執法單位固有的懷疑眼光,看待鮑爾街的警力。

  若石爵士任命莫肯南為他的接棒人時,尼克著實鬆了一口氣。莫肯南才智兼備、學習能力很強,他力爭上游,從基層的巡邏警員靠實幹與實力爬到總治安官這個重要的地位,因此深得尼克的尊敬。他也喜歡莫肯南誠實且直截了當的獨特說話方式,以及當一件事必須完成時願意忽視一些道德上之旁枝細節的實際。

  莫肯南以鐵腕指揮這群警探,而他們也崇敬他的強硬作風。他唯一明顯的弱點是他的妻子,一位嬌小卻美麗的女子。單是她的出現就可使她的丈夫像只貓一樣喵喵作聲。莫夫人何時光臨鮑爾街辦公室,任何人都會很清楚,因為除去那嫋嫋的餘香,她丈夫臉上那快樂且恍惚的出神表情也是明顯的證據。

  尼克對肯南爵士的妻子是他明顯的弱點覺得有趣,但他下定決心要避免落入這樣的圈套。他絕不會容許任何女人牽著他的鼻子走,就讓莫肯南輿若石爵士因他們的妻子出盡洋相就好--他比他們倆精明多了。

  “歡迎你回來。”治安官說著向後靠回椅背,犀利的綠眸端詳著他。“坐下來吧,我想你的歸來表示與藍道爵爺的業務已經結束?”

  尼克坐入辦公桌對面的椅子。“是的。我在漢普郡找到了何若笛小姐,她擔任衛斯克老夫人的伴從。”

  “我認識衛斯克爵爺。”莫肯南評道。“一位正直而理智的人。也許是英格蘭唯一不把現代化與粗鄙畫上等號的貴族。”

  這話從莫肯南口中出來,可說是非常有分量的讚美。尼克含糊地嘟囔一聲,不想談論衛斯克的諸多優點.“明天過後,我就可以接新的任務了,”他說。“我只剩最後一件小事需要解決。”

  尼克以為莫肯南會為這個消息感到高興!畢竟他已經請了兩個月的假,但治安官卻以令人訝異的冷淡聽完他的話。“我會看看是否能找些什麼事給你做。在這段時間裏!”

  “什麼?”尼克以明顯的懷疑盯著他看。治安官的態度從未這樣的漠不關心,鮑爾街的事情是永遠做不完的,除非全倫敦的罪犯也在尼克休假的期間放假了。

  肯南的表情很像他要談論一些爆發性的問題,可是並未獲得允許,他敲起眉頭。“你先去見若石爵士,”他驟然說道。“他想跟你說一些事情。”

  尼克非常不喜歡他那欲言又止的口氣,懷疑的目光輿肯南對視。“他想幹麼?”身為少數知道尼克之秘密過去的人,肯南很清楚尼克三年前答應若石爵士的事,以及他輿他那位備受尊敬的姊夫之間的過節。

  “那必須由若石爵士告訴你,”肯南回答。“在那之前,我不會分派任務給你。”

  “我做錯了什麼?”尼克發問。猜想他是否正在遭受某種懲罰。他快速地思考過去幾個月的行為。的確有些通常無關緊要的違法舉止,不過重大的事情真的沒有。儘管若石爵士處於他所宜稱的退休狀態,仍然有能力操控他的事實,讓他倍感挫敗輿憤怒。還有該死的莫肯南,偏偏又永遠不會違背若石爵士的意願。

  肯南眼中閃著興味。“就我所知。你並沒有做錯什麼,尼克。我猜若石爵士只是想跟你討論你在柏家火災的行為。”

  尼克的臉沉了下來。兩個月前,就在接受藍道爵爺的委託之前,他接到一個值班警員的召集。趕往柯芬園附近的高級地區。富有的酒商柏納森的私人住宅發生火災。身為第一個趕到現場的警官,旁觀民眾告訴他,他們沒有看見任何一位家庭成員從正在燃燒的建築出來.

  想也沒想的,尼克衝進了火場。他在二樓發現因濃煙而倒地的柏納森和他的妻子。設法弄醒這對夫婦之後,尼克連背帶挾了三個尖叫的小傢伙,領了他們全家離開房子。就在幾秒鐘之後,房子爆出熊熊火焰,屋頂也塌落下來。

  讓尼克懊惱的是,泰晤士報對整個事件刊出了誇張的報導,讓他成為崇高的英雄人物。來自其他警員的善意玩笑變得沒完沒了,只要他一進辦公室他們就裝出崇拜的表情。還學群眾發出幸福的驚叫。為了逃離這些場面,尼克要求暫時離開鮑爾街。肯南也毫不猶豫地允許。令人感激的是,公眾的記性是很短暫的。尼克請假的八個星期裏,這個故事失去了新鮮度,事情終於回復正常。

  “那場該死的大火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他粗魯地說。

  “若石爵士有不同的意見。”

  尼克煩惱地搖頭。“我應該聰明地遠離火場。”

  “但是你沒有。”莫肯南回復。“即使極度危險,你還是進去了。因為你的努力,救了五條人命。告訴我,尼克,三年前的你會有同樣的反應嗎?”

  尼克保持面無表情,即使這個問題讓他大吃一驚。他馬上就知道答案,不會,救助對他無用的平民百姓,而且沒有物質上的好處,他看不出冒這個險有任何價值。他會任由他們死去,即使這可能會使他的良心短暫不安,但他終會找出拋諸於腦後的方法。似乎,他已經以一種難以理解的方式改變了,這個領悟讓他頗不自在。 

  “誰知道,”他滿不在乎地聳肩嘀咕一聲。“這又關若石爵士什麼事?難道他只是要叫我去,因為我工作做得好而拍拍我的頭!”

  “不只是那樣。”

  尼克拉下臉。“如果你既不給我解釋也不給我工作,我不要浪費時間坐在這裏了。”

  “那我也不留你,”治安官平靜地說。“日安,尼克。”

  尼克朝門口走去,因想起某事而停下腳步,轉身面對肯南。“我需要你幫找一個忙。你可以對註冊處運用影響力。在明天前拿到結婚許可證嗎?”

  “結婚許可證?”肯南唯一迷惑的表示,是他微微眯起的雙眼。“幫藍道爵爺辦的嗎?為何要這麼急著跟這女孩結婚?還有,他又何必屈就註冊處的結婚,而不在教堂舉行婚禮?而且--”

  “許可證不是給藍道的。”尼克插嘴。言語就像一把有刺植物,梗在他的喉嚨裏。“是給我自己用的。”

  治安官利用冗長的沈默把事情想清楚。終於從巨大的驚愕中回復,肯南專注的目光集中在尼克逐漸變紅的臉上。“你要跟誰結婚,尼克?”

  “何小姐。”尼克咕噥。

  治安官發出不敢置信的大笑。“藍道爵爺的新娘?”他以混合著興味與驚歎的表情注視尼克。“我的天。她一定是個很不尋常的年輕女子。”

  尼克聳肩。“也不儘然,只是我正好決定有個妻子似乎挺方便的。”

  “就某些一方面而言,的確如此,”莫肯南自嘲的說。“至於其他方面,不見得。把她交給藍道,另外找其他的女人,對你可能比較好,你替自己製造了一個相當大的敵人,尼克。”

  “我可以應付藍道。”

  肯南那無可奈何、但等著看好戲的微笑,讓尼克極度氣惱。“好吧,讓我搶先獻上最誠摯的祝賀。我會通知總註冊官,許可證明天早上就會在他的辦公室等著你。而我勸你之後馬上去找若石爵士,因為你的婚姻會使他的計畫更有意義。”

  “我等不及要聽到他的計畫了。”尼克挖苦地說,讓治安官咧嘴而笑。

  陰沈地納悶他那愛玩弄人的姊夫究竟在搞什麼名堂,尼克離開了鮑爾街辦公室。陽光普照的四月天很快變為多雲的陰天,空氣轉涼而且潮濕。

  敏捷地在大量馬車、貨車、推車與動物阻塞的街道中行進,尼克從車河人潮中騎馬離開,往西邊前進。過了騎士橋立即就是開闊的郊外景致,巨大的石建宅邸座落在一畦畦的大片土地上,取代了建在整齊廣場上一排排的連棟房屋。

  當藍道爵爺那棟沉重的詹姆斯一世風格的宅邸出現在他眼前時。尼克用馬刺催促馬匹加速前進。栗色駿馬的鐵蹄平穩地踏在通往宅邸的碎石車道上。尼克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來這裏是來接受藍道的委託。在那之後所有業務上的往來都由藍道的代理人處理,由他把尼克為數並不多的報告轉給藍道。

  他伸手到外套口袋摸著並不重的琺瑯畫像匣,對必須將匣子還給藍道的事實感到短暫的遺憾。他曾帶著它、凝視它兩個月,它已經成為某種護身符。若笛臉上的線條、髮色的深淺與甜美的嘴部曲線,在遇見她之前已刻劃在他的腦海裏。然而畫像或許相似,一張漂亮但平凡的臉,並沒有捕捉到讓她如此令人渴望的神采。

  她有什麼地方如此打動他,也許是脆弱與勇敢的組合,平靜外表下燃燒著的強烈感情,某些一閃而過的暗示,讓他窺見她具有與他匹敵的熱情。

  這讓尼克不安地承認他對若笛的渴望,其強烈不下於藍道,然而他們以完全不一樣的理由想要她。

  “我的目標是要創造一個完美的女性,任何花費都不嫌多。”藍道曾如此說,仿佛他是皮格馬利翁,而若笛註定要扮演葛羅蒂亞。(擇注:皮格馬利翁愛上自己所塑的雕像葛羅蒂亞,最後因愛神賜予雕像生命,兩人得以結合。)然而,若笛與藍道對完美女性的概念有極大的差異。他為何將注意力放在若笛身上,而不挑選性格更為順從的人?支配一名天性柔順的女人豈不容易許多,但也許若笛代表一種挑戰,使得藍道無法抗拒。

  抵達入口的前方後,尼克將疆繩交給一名僕從,徐緩地步上狹窄的石階。僕役長前來迎接他。問他有何貴事。並似乎因為尼克的答復而振奮。

  “告訴藍道爵爺我有何若笛小姐的消息。”

  “是的,先生。”僕役長急忙地慎重離去,一分鐘後立刻回來。他稍微有點喘,像是跑步回到門房。“藍道爵爺馬上可以見你,簡先生。請跟我來。”

  僕役長領他通過門廳,穿越一條狹窄的走廊時。宅邸看來像是要將他們吞進它深紅色的內部裏面。即使裝飾奢華,宅邸內部仍讓人感覺窒息。光線也嫌不足。尼克想起藍道對光線過敏。他們第一次會面時,他提過強烈的照明容易使他雙眼過於疲勞。基於如此,窗戶被厚重的絨幃遮蔽,擋住了所有的日光,而在僕人領他深入由一間間小房間組成的迷宮時,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聲音。

  尼克被帶到圖書室。伯爵坐在一張桃花心木桌後,附近被困在油燈裏面的微弱火焰,照亮他挾長但線條嚴厲的臉。

  “簡先生,”藍道渴切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當僕役長告退並以似有言外之意的喀嚓聲關上房門時,他沒有邀請尼克坐到椅子上,只揮手要他靠近。“你帶了什麼消息給我?你找到她了嗎?我警告你,我快沒有耐性了。”

  尼克從口袋中拿出一張銀行匯票,將它攤放在桌上,靠近油燈的地方。“我來歸還你的錢,爵爺。有關何小姐的事。我不幸地無法幫得上忙。”

  藍道的手指卷起,在光亮的桌面上投出張牙舞爪的影子。“那麼,你沒有找到她。這證明你像其他人一樣,是個無能的笨蛋。一個粗野無禮的女孩怎麼可能躲過我派出去找她的每一個人?” 

  尼克若無其事地微笑。“我可沒說她躲得過我,爵爺。其實,我帶她回到倫敦了。”

  藍道從椅子上驚跳而起。“她在哪裡?”

  “那已經不關你的事了。”尼克突然自得其樂起來。“事實是這樣的,何小姐決定要嫁給另一個男人。從這件事看來.她的決心並沒有因離去而軟化。”

  “是誰?”藍道只問得出這樣的話來。

  “我。”

  他們四周的空氣似乎因毒意而飽和。尼克很少在另一個男人臉上看到這樣的狂怒,他毫不懷疑藍道如果有辦法一定會殺掉他。但藍道只是瞪著他,目光中似乎逐漸領悟若笛永遠脫離他的掌握了。

  “你不能得到她。”藍道終於低聲私語,他的臉刻劃著殺氣騰騰的怒意。

  尼克的回答同樣輕柔,“你無法阻止我。”

  藍道臉上的肌肉開始狂亂的抽搐。“你要多少錢?很明顯這是向我要錢的敲詐手段。好吧,你可以拿到錢。然後給我滾開。說出你的價碼。 ”

  “我不是來這裏揩油的。”尼克向他確認。“事實是,我要她。而比起你的求婚,看來她更喜歡我的。”他從口袋裏拿出若笛的小繪像匣,將它扔過桌面,直到它在藍道僵硬的手臂旁邊停止旋轉。“看來你唯一能擁有的何若笛只有這個,爵爺。”

  顯然藍道發覺這個局面不可理喻,但卡住喉嚨的盛怒讓他難以開口。“我會叫你們吃不完兜著。”

  尼克扣住他的目光。“不,爵爺,如果你敢以任何方式接近若笛,吃不完兜著走的會是你。不能跟她有任何聯繫,也不准報復她的家人。她現在受我的保護。”他頓了一頓,覺得有必要補上幾句。“如果你瞭解我的來歷,就別把我的警告置之度外。”

  “你這個無知的兔崽子,你敢警告我遠離她?她是我【創造】的。沒有我的影響,若笛會是一頭在鄉下的牛,裙邊綁著六、七個小孩,或者為每一個在她胸口間丟枚銅板的男人張開腿。我花了大筆金錢,她才有今天的樣子。”

  “你何不寄一張帳單給我?”

  “它會讓你破產。”藍道以露骨的輕蔑向他保證。

  “反正你就寄來吧。”尼克溫和地提出挑戰。“我很有興趣知道,創造一個人的成本需要各少。”

  他離開象只迫切需要曬太陽的爬蟲類動物那般、坐在黑暗房間裏的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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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13:55:1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若笛享用著一盤燉煮的鹹羊肉,一邊欣賞小餐室的安詳氣氛,光亮的地板泛著蜜蠟的芳香,餐具櫃擺滿了上好的白色瓷器。

  崔太太出現在門口,結實的體格讓人很有安全感,但她愉悅的神色揉合了一絲顧慮。若笛意識到婦人心中的疑問,女管家在猜測她是不是真的要嫁給簡尼克、這是不是一個玩笑。這是出於愛或權宜之計、或是迫於情勢而必要的結合,她是該同情若笛,或是該打起精神小心應付?

  “你對晚餐還滿意嗎,何小姐?”

  “是的,謝謝你。”若笛露出友善的微笑。“你為簡先生工作多久了,崔太太?”

  “一年,”一個胸有成竹的回答。“從他開始在鮑爾街工作的時候。若石爵士為了這個職位親自面試我,因為他希望幫主人建立一個規規矩矩的家。若石爵士可以說是簡先生的監護人。”

  “我不明白。若石爵士為何對他這麼有興趣?”若笛想要看出女管家是否知道他們之間秘而不宣的親屬關係。

  崔太太搖頭,看來真的不清楚。“這是一個很大的謎題,尤其他們曾是水火不容的仇敵。許多人批評若石爵士帶簡先生加入鮑爾街的決定,但這決定證明是正確的。當狀況最危險的時候,每個人都要找簡先生。他對任何事都毫不畏懼。既有冷靜的腦袋,還有一雙飛毛腿!這是肯南爵士的形容。沒有人喜歡自己是簡先生要追捕的對象。”

  “說得真對。”若笛自嘲地說,但女管家並末注意到她聲音裏的諷刺。

  “簡先生是一個英勇又大膽的男人,”崔太太接著往下說。“在柏家火災之後,再也沒有人會質疑這一點。”

  “什麼火災?”

  “你沒聽說?不久前,主人在一場房屋大火中救了一名酒商和他的全家。如果簡先生沒有衝進去找到他們,他們一定會逃不過死劫。泰晤士報報導了這個故事。接著主人成為倫敦的話題人物。哦,甚至女王都表揚他,要求他在年度文藝基金會的晚宴裏保衛王夫。”

  “簡先生對這件事從沒提過一個字。”若笛說道,發現很難把她所知道的尼克與這個消息聯想在一起。  

  看來崔太太還想說,但她勉強保持沈默。“請容我告退,何小姐。我要去確定客房是不是有良好的通風,還有你的衣物是否已經收拾好了。” 

  “當然。”吃完她的燉肉後,若笛喝下一杯攙了水的酒。簡尼克,為其他人冒生命危險,這真是難以想像。將簡尼克想成一個絕對的壞人容易多了。老天,她可以花幾個星期反復思考他這個人,還是得不到一個明確的結論--他是一個表現得象壞人的好人,還是一個像好人的壞人?

  水酒讓她昏昏欲睡。雙眼半合,若笛向後靠回椅子的同時,一名男僕現身清理桌子。當她回頭深思為了避免嫁給某個男人而嫁另一個人的怪事,唇角掠過一抹苦笑。擔任簡太太的前景,比一直躲著藍道爵爺以及他的走狗,要令人心動許多。何況,依照尼克到目前所示範的,這個安排並非沒有它的樂趣。

  想到他的雙手放在她的身上,熱力的灼刺感遍及她的臉上,並深入小腹。她無法不想起他的嘴在她胸前的觸感,他的頭髮絲滑地輕刷她雙臂內側,修長、粗糙的手指溫柔滑過!

  “何小姐。”

  她立刻靜止不動,頭部轉向門口。“有什麼事嗎,崔太太?”

  “客房已經準備好了。如果你已用餐完畢,女僕可以協助你換下旅行裝。”

  若笛感激地點頭,“如果可能,我想洗個澡。”縱使她不想麻煩女僕提著一桶桶熱水上下樓梯。但因旅行而風塵僕僕的她真的很想把自己洗乾淨。

  “當然可以,你想洗個淋浴嗎,小姐?簡先生在樓上浴室裝了一組設備,冷水與熱水會從水管出來。”

  “真的,”若笛的好奇心被激起,她聽說許多富裕人家的特色就是有淋浴設備,但她從未目睹。即使所有設施都很便利的巨石園也還沒裝上熱水管。“好啊,我非常想試試看!”

  女管家對她的熱切微笑起來。“海莉會來伺候你。”

  海莉是一個戴眼鏡的年輕女僕,一頂白色的頭巾式女帽覆住深色的頭髮,她友善但有禮的帶若笛到樓上的房間。更衣室與浴室附屬於最大間的臥室,而這間臥室無疑是家中的主人所睡。裏面有一張床,看得到質地光亮的木頭支架,以及支撐琥珀色絲質頂篷的圓柱。床雖然很大,但底座卻比一般低,不必踩著腳墊爬上床。

  偷瞄床上大量的枕頭與靠枕一眼,若笛只覺得腹部緊張的扭絞了一下。她的注意力移到牆上,牆面貼了有中國花鳥的手繪壁紙。高高的桃花心木衣櫃旁,有一個放於三腳架上的瓷盥洗台,臺上還有一面小方鏡。這是一個帥氣且非常男性化的房間。

  一縷隱約可聞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誘使她想做一番調查。她發現氣味的來源是他的刮胡刀,放在盥洗臺上的大理石盒子裏。當她將盒蓋放回去時,她的手指沾上了一點肥皂,手指因此散發辛味濃烈的芳香。她聞過這種香味,來自於尼克下顎溫暖而略微紮人的皮膚上。

  老天。短短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她從躲藏的地方被抓出來、還被帶來倫敦,她正站在一個陌生人的臥室,已經熟悉他身上的氣味。突然間她不再確定自己究竟是誰,或屬於哪裡。她內心的指南針不知怎地已被摧毀,而她無法在什麼是對、什麼是錯的當中做出協調。

  女僕的聲音打斷她不安的沉思。“何小姐,我已經開始放水。讓我協助你入浴好嗎?水的熱度無法維持太久。”

  聽從這催促,若笛大膽進入鋪了藍白相間瓷磚的浴室。注意到水管外露的瓷浴缸、一個更衣架與一張椅子,還有淋浴間整齊地安置在壁櫥大小般挾長而高的空間內。緊密的空間範圍解釋了盥洗枱被留在臥室的原因。

  若笛在海莉的協助下,迅速脫掉衣服、放下頭髮。光溜溜地跨過淋浴間突起的門檻。看著蒸氣騰騰的水大量地從正上方有排水孔的噴頭傾瀉而下,她卻感到遲疑。一股冷生氣吹過來,讓她起了雞皮疙瘩。

  “去吧,小姐。”看到她的猶豫,女僕出聲鼓勵。

  吸了一口氣。若笛直接走進落下的水幕裏,而隔門也在此時輕巧的關上。一陣令人吃驚的熱氣彌漫開來,頃刻間她被水沖得無法睜眼。直到她技巧地移到水花無法直接落到臉上的地方,擦拭淌著水的雙眼。若笛突然快樂的笑了出來。“這就像站在溫暖的雨中。”她驚喊。

  水濺到瓷磚上的嘈雜使她聽不到女僕的回答。若笛站得直直地,汲取這令人振奮的感官享受!背上刺激的溫暖,滲進她肺裏的蒸氣。隔門開了一道小縫,一塊肥皂和海綿遞到她手上。她在頭髮與身體抹上肥皂,緊閉著雙眼與嘴巴緩慢地仰起臉,轉著圈。熱水落到身上的每一寸,在她胸前與腹部,下至她的大腿與趾間。

  這是一種非常感官的體驗,讓她立即鬆懈下來。她想花好幾個小時站在那裏。然而水太快地開始變冷,若笛只能遺憾地歎一口氣,在渾身發冷前離開水流底下。

  “水變冷了。”她的叫聲讓海莉關掉門外的水閥,遞給她一條掛在熱水管溫過的毛巾。

  若笛在發涼的空氣中顫抖,擦乾臉部和頭髮後用毛巾包住自己。“如果能洗久一點該有多好。”她留戀的口氣讓海莉微笑起來。

  “三個小時後會有足夠的熱水再洗一次。小姐。”

  若笛跟著女僕走到相連的更衣室,窄長的睡椅上擺著她的藍色洋裝與亞麻內衣。“光為了淋浴而嫁給簡先生,也幾乎值得了。”她說。

  這個意見讓誨莉謹慎地看她一眼,當中含著詢問。“那麼這是真的嘍,小姐?你將要嫁給主人?”

  “看來是的。”

  女僕顯然好奇得要命,但仍設法恭敬地保持沈默。若笛放下濕毛巾,羞怯地快速拉上襯褲與內衣。身體得體的覆蓋好之後,她坐在天鵝絨面的睡椅上,開始把厚棉長襪從足踝處往上拉。她無法不去猜想有多少女人曾在這裏洗過澡、更過衣,還睡在這裏。簡尼克的床一定像妓院一樣繁忙。“我猜想你曾在簡先生的屋子裏伺候過不少女性客人吧,”她伸手去拿束襪帶,一邊忍不住問。 

  海莉的說法卻讓她吃了一驚。“沒有呢,何小姐。”

  若笛差點驚訝得掉了襪帶。“什麼?”她揚起眉毛盯著女僕直看。“我當然不會是他第一個帶回家來的女人。”

  “就我所知你的確是第一個。小姐。”

  “但那不可能是真的。”她猶豫一下。刻意說得有點粗魯。“我確定簡先生的臥室招待過不下一個後宮的人。”

  女僕搖頭。“我從未見過任何女士以那種方式來過這裏。當然,在柏家火災後,許多女性愛慕者寄信來,也曾有人做過短暫的拜訪。”海莉的唇際浮現淘氣的咧嘴笑容。“整條街都被馬車給擠滿了,可憐的簡先生甚至沒辦法從前門口出去,因為每天早上都有一群人在門口等他。”

  “哼。”若笛把束襪帶工工整整在長襪上系緊,伸手拿另外一條。“但他從未帶情婦來過這裏?”

  “哦,沒有呢,小姐。”

  以證據來看,簡尼克比她的預期更為嚴謹!或者他希望至少讓自己的家維持絕對的私密性。那麼他必定是在妓院裏滿足他的性需求,或者!更倒胃口的想法是--也許他的欲望低下到要去找陋巷裏的阻街娼妓來服務。

  但他的眼光似乎應該更好。他碰觸她的方式證明他有行家的鑒賞手法,而不是缺乏經驗的殘暴者。她的臉蛋火紅,於是試著在穿衣時問女僕更多問題,來掩飾自己的狼狽。

  若笛很快發現,對於簡尼克這個話題,海莉比崔太太健談多了。根據女僕所說,簡尼克在家僕眼中是個神秘人物。他們都不知道對他該有怎樣的預期。他私底下的舉止像個紳士,但對工作所帶來的暴力從不畏懼。他可以嚴厲或仁慈、殘忍或和善,他的情緒非常的反復無常。

  像鮑雨街其他的警探一樣,簡尼克的作息時間奇特,任何時間都可能被召去協助一些災難場合,調查一件謀殺、或逮捕一個特別危險的罪犯。他的日子少有組織,行事也不固定,而他也不喜歡訂定計劃。還有,奇怪的是,他睡得不好,偶爾會被噩夢所折磨。

  “是什麼樣的噩夢?”若笛著迷地問。

  “他不肯說,即使是對他的貼身男僕杜雷。但他睡覺時有時會發出非常嚇人的聲響,然後他會醒來,那一晚就再也不回床上休息了。杜雷說那一定是簡先生想起……”

  “他在下層社會的日子?”若笛冷靜地問。“是的,對簡先生違法的過去我略有所知。”

  “他不是罪犯,小姐,不完全是。他曾緝捕盜賊領取賞金,在艦隊溝附近有一間亂七八糟的人進進出出的房子,也曾有一、兩次被關在石牆後面。”

  “你是指被監禁?”

  海莉點頭,聲音中加入誇耀的口氣。“簡先生逃脫過兩次,人家說任何監獄都關不住他。第二次的時候,他被銬上重達一二百磅的鎖煉、丟在“魔鬼衣櫥”裏,那是新門監獄的中心。他還是輕輕鬆鬆地溜進溜出。”

  若笛沒有對這個消息感到驚訝,她親身見識過簡尼克不尋常的敏捷與體力,還有詭計多端的天性,也許即將是她丈夫的那個人的形象是個麻木不仁的罪犯,該讓她有所警覺,但她反而感覺到奇異的安心。她比之前更加確信他不會被藍道脅迫,或輕易地上藍道的當。他相當可能是她所能獲得的、最好的保護了。

  打著呵欠,她隨著海莉走到客房。這房間的牆壁是柔和的藍色。有一張用灰色與藍色的帷幕圍著,做工精美的幃幕床,還有海普懷特式(譯注:十八世紀末,英國中產階級喜歡的堅固優美的傢俱)的衣櫃。一排精巧的小抽屜用來放手套、長襪和其他必需品。她在其中的一個抽屜裏找到她的梳子,朝壁爐走去,女僕正在爐柵旁生火。“謝謝你,感覺真好。”她說。“這樣就可以了。海莉。”



  “好的,小姐。如果你還有其他吩咐。喚人鈴的繩子就在這裏。”

  若笛在壁爐前坐下。梳著柔細的長髮,直到一縷縷金黃色髮絲吸收了爐火的熱度。房子裏的某處,時鐘敲了四下。看看窗外灰暗的天空以及降落於玻璃窗格上的雨滴,她打了個寒顫,打心底希望能推開對未來的憂慮,即使只有短短的片刻。她放下梳子爬上床,拉起幃幕圍住床鋪,就著枕頭睡下。

  她很快就睡著了,在令人愉快的朦朧景象中穿梭,走過漠普郡的森林,一個炎熱的日子在涼快的水塘裏擺蕩雙腳,被陽光照暖的繡線菊香味濃郁地吸入鼻中,她在親吻拱門那裏停下。她閉上眼睛、抬起臉,享受灼熱的陽光,一隻蝴蝶也在此時翩翩舞動著翅膀輕輕掠過她的面頰。沉醉在如此細微的搔弄中,她的全身維持靜態,絲般的撫觸移到鼻尖、上唇的敏感邊緣,以及她柔嫩的唇角。

  她盲目地搜尋,朝溫暖的拂觸仰起臉,得到一個溫柔的輕碾,讓她分開了雙唇。帶出發自肺部的一聲呻吟。辛爵士與她一同站在親吻拱門下,他的雙臂將她困抵在繪了漆的排狀格架上。

  他的嘴如此溫柔地尋找她的,他的身體結結實實地抵著她,而她以輕微的扭動無言的請求他再擁緊一些。似乎知道她要什麼,他將膝蓋推進她的裙子,抵住感覺到腫脹與渴望的地方。她猛吸一口氣,手指穿進他光亮的頭髮裏。而他微語輕哄著要她放鬆,說他會照顧她、滿足她--

  “噢。”努力眨著眼睛,從逐漸醒轉的美夢中理解到身旁另有他人。床的帷幕已經被拉開,而簡尼克修長的身體與她的纏卷在一起。一隻大手捧著她的臀部,一條腿嵌進她的雙腿之間。他的呼吸在她耳邊急促起伏,使得她的耳窩充滿潮濕灼熱氣,再沿著火熱的軌跡回到她的嘴上。

  他的吻吸走了她的抗議,他的舌在他嘴裏搜尋,他的身體移到她的身上。她感覺到他長而硬的勃起輕碰著大腿間的凹陷處,再隔著兩人身上層層的衣物感覺到它的存在,一個有所節制的推刺,另一個,再一個,每個帶節奏感的求歡,都使人感覺到發狂般的愉悅。令她無法制止他。力量足以刺進靈魂深處的生理躁動充滿著,身上的每一個部分都哀求她更用力、更貼近、更緊一些的把他拉過來。

  然而,若笛推著他,發出一聲嗚咽把嘴扯開。“不要。”

  他放開她,而她翻身俯臥,身子歇在緊握的雙拳上。當肺葉必須猛烈地起伏吸氣時,她才意識到他就伏在她身上,有力的身軀從頸部到雙踝都貼靠著她。

  “你趁我睡覺時占我便宜,”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那不公平。”

  尼克的手以徐緩的畫圈動作移到她的小腹。“我很少講求公平,作弊比較容易。”

  若笛的喉嚨冒出突如其來的笑聲。“你是我所見過最不知羞恥的人了。”

  “大概是吧。”他一點也不否認。將她的頭髮攏到一邊,然後,降下他微笑的嘴貼到她的頸背,感覺到他用鼻子蹭著她頸背上纖細的毛鬟,她尖銳的吸口氣。“你好柔軟,”他低聲傾訴。“像絲綢一樣,像小貓咪的軟毛。”

  那對嘴唇的碰觸,在她那早已過熱的核心處送出一波漣漪。“尼克,我--”

  “崔太太說你試過了淋浴。”他的一隻手滑到她腰部的凹處。“喜歡嗎?”

  “非常讓人神清氣爽。”若笛好不容易才說出話來。

  “下一次我要看著你洗。”

  “噢,不,你不可以!”

  他靜靜地笑著,提出請求。“那麼,我會讓你看著我洗。”

  若笛還來不及制止自己,已開始想像他站在淋浴中,水在他的肌膚上流動、順勢滑下,讓他的髮色變深,朦朧的水蒸氣遮蓋了他藍寶石般的雙眼。這幅影像模糊不清。因為她從未看過赤裸的男人。只曾在衛斯克爵爺圖書室中的一本解剖學裏看過版畫。她曾著迷地研究那叢繪圖,希冀某些部位可以畫得更清晰些。

  她很快就不用猜想了。

  他像是讀到她的思緒。“喜歡那個畫面並沒有錯,”他的手掌撫弄她的橫隔膜處。“不讓自己得到歡愉,對誰都沒有好處。你正在對我的保護付出代價!若能從中得到一些樂趣,不也很好嗎?”

  “但你是一個陌生人。”她可憐兮兮地說。

  “在新婚妻子的眼中,哪個丈夫不是個陌生人?男人在追求她的過程裏,最多不過是在舞會裏跳一支舞、在伴護的監督下駕車到公圍繞一圈。還在花園裏談話一、兩次。然後雙親同意這個結合,舉行了儀式,而後這個女孩便發現和一個不甚瞭解的男人躺在同一張床上。這個情節跟我們之間又有多大差別?”

  若笛蹙著眉頭,翻身面對他,知道他的道理中有瑕疵,但分辨不出是什麼。尼克側身斜倚,用單只手肘支撐,他寬闊的肩膀輪廓遮掩了床邊油燈射出的大部分光線。他的身軀是如此巨大和具有庇護感,又擁有如此堅定不移的自信,具體化到仿佛可以像塊毯子裹在身上,讓她永遠安全。

  精明的他知道她的弱點!她極度地需要避難所!而他毫不遲疑地加以利用。他的一條手臂滑上她的腰部,手安放在背部中間。大拇指沿著她背脊僵硬的弧線刷著。“我會照顧你的,若笛。我會保障你的安全,並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舒適。我唯一要求的回報是要你和我過得愉快。這不會很可怕吧?”

  他有魔鬼般的技巧,就是有辦法讓他所想要的一切聽來完美合理。看出她的弱點,他靠了過來,直到身體結實的重量懸在她的上方,他的大腿壓進她腿問的床墊裏。“吻我。”他耳語。他的呼吸與肌膚帶著使人麻醉的甜美香味,使她的思慮像風中的枯葉般紛紛消散。

  她搖搖頭,即使身體最敏感的地方開始因劇烈的渴望而抽痛。

  “為什麼不要?”他問,他的指尖梳弄著她的髮線邊緣。

  “因為吻是獻給心上人的,而你又不是。”

  他的指背輕輕沿著她的喉嚨、胸脯的中間,向下到腹部上面。“你在巨石園吻過我。”

  強烈的羞紅包住了她。“我那時不知道你是誰。”

  他的手危險地放得過於接近她腹部的下方。如果她沒有穿衣服,他的手指將會是放在她大腿間三角部位的頂端。“我是同一個人,若笛。”他的手開始更往下漫遊,直到她握住他的手腕並推開。

  尼克輕聲竊笑,當他移回來看她的時候卻嚴肅起來。“我今天見到藍道爵士了。”

  即使若笛對這有所預期,仍感到一股驚慌的寒意。“有沒有怎樣,你告訴他什麼?”

  “我把錢還給他,說出你要跟我結婚的決定,並警告他未來不准打擾你或你的家人。”

  “他有多生氣?”

  他舉起的大拇指和食指間只有一公釐的差距。“他只差這樣就要中風了。”

  想到藍道的怒火讓她滿懷稱心,但在此同時。仍止不住突如其來的寒顫。“他不會放棄的。他會給我們製造麻煩,以任何可能的方式。”

  “比藍道更惡劣的角色我都對付過。”他平靜地說。

  “你沒有像你所想的那樣瞭解他。”

  他的唇分開,準備爭論。但她下巴的顫抖,使得挑釁的光芒從他眼中褪去。“不要害怕。”他把手掌放在介於她喉部與胸脯之間的胸前,這舉動讓她嚇了一跳。她深吸一口氣,胸脯在他安撫的掌下升起。“我說我會照顧你及你的家人,我是認真的。”他道。“你過分高估藍道的能耐了。”

  “你不可能瞭解他如何使我的整個人生蒙上陰影,他--”

  “我確實瞭解。”他的手指遊移到她的喉嚨,輕畫著能感覺她吞咽的柔嫩部位。這是多有力的一隻手,他可以輕易地捏碎她。但他卻用如此難以置信的溫柔碰觸她。“我也知道從來沒有人為了保護你而抵抗他,但從現在開始我會。所以每次提到他名字時,不要再花容失色了。以後再也沒有人能支配你,最起碼藍道不能。”

  “你的意思是,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都不能。”

  他對這伶牙利嘴的指控回以微笑,玩著她的一縷頭髮。“我並不想支配你。”傾身懸在她身上,他吻了她喉部小小的脈動,用舌頭輕觸那個地方。若笛動也不動,她長襪裏的腳趾蜷了起來。她想要伸出手臂環住他,觸摸他的頭髮。雙峰朝上擠進他的胸膛。用力克制自己的結果使她全身僵硬。

  “明天我們結婚之後,我會帶你去見我姊姊蘇菲,”他抵著她脖子說。“可以嗎?”

  “好啊,我覺得很好。若石爵士也會在那裏嗎?”

  尼克抬起他的頭。“大概吧。”他的聲音表示對這個可能性毫不興奮。“我今天收到一個警告,說我姊夫如同以往地正在醞釀一些計畫,還說想要見我。”

  “你們彼此間沒有絲毫看得順眼的地方嗎?”

  “天老爺,當然沒有。若石爵士是個愛擺佈人的討厭鬼,他折磨我好些年了。蘇菲為何要嫁給他,我還想不通。”

  “她愛他嗎?”

  “大概吧。”他不情願地說。

  “他們有孩子嗎?”

  “目前有一個女兒。一個還算受得了的小傢伙,如果你喜歡小孩。”

  “若石爵士對你姊姊忠實嗎?”

  “噢,他是個聖人。”尼克悶悶不樂地向她保證。“他們相遇時,他是個自妻子死後就持獨身主義的傢伙,高尚到不肯與婚姻關係以外的任何女人上床。”

  “聽來他似當具有騎士風範。”

  “是啊,更甭提誠實正直,重視道德倫理。他堅持周圍的人都要遵守原則,‘他的’原則。而身為他的小舅子,我得到他極大的‘照顧’。”

  十分瞭解尼克身受若石爵士企圖改造的諸多嘗試,若笛咬著下唇內側忍住一個突如其來的微笑。

  看到她雙唇的抽動,尼克睨她一眼,做出假意的警告。“那讓你很開心,是嗎?”

  “是啊。”她承認,然後在他觸一下她肋骨下方的敏感處時,驚喊出聲。“噢,不要這樣!我那裏很怕癢。拜託。”

  他輕鬆優雅地移到她身上,雙膝分開跨坐在她的腰側。雙手抓著她的手腕將它們拉過頭頂。若笛的陰心立即消散。瞪著身上巨大的男子,她感到一陣劇烈的恐懼。同時察覺一股令人困惑的興奮。她以原始的屈從姿態躺在他的身下,毫無阻止他為所欲為的能力。儘管不安,她並沒有求他放開,只是將目光緊鎖在他黝黑的臉上,緊張地等待著。

  他加諸於腕上的緊握放鬆開來,大拇指溫和地按進她潮濕的掌心凹處。“我今晚應該來找你嗎?”他呢喃耳語。

  若笛必須舔濕乾燥的雙唇才能回答。“你是在問我,還是問你自己?”

  他的眼中閃現笑意。“當然是你,我很清楚自己要什麼。”

  “那麼,我寧願你不要靠近我。”

  “不可避免的事情,又何必拖延?多一個晚上並不會造成任何差異。”

  “我寧可等到結婚之後。”

  “這麼有原則?”他嘲笑,兩手大拇指緩慢地沿著她的手臂內側描畫。

  “這是講求實際,”若笛反駁,在他碰髑她雙肘內側細嫩之處時,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喘,他為何總是能從她身體上這些如此平常的部位誘發讓她發抖的感覺?

  “如果你認為我可能會與你一夜歡愛後,改變跟你結婚的想法,那你就錯了。我的胃口不是那樣簡單就能滿足的。事實上,擁有你一次之後,只會讓我更想要你。你是處女其實有些可惜,這使我能對你做的事少了許多,至少有一陣子是如此。” 

  若笛面有怒意。“造成你的不便,我非常抱歉。”  

  尼克對她的困惱表情咧嘴而笑,“沒關係。我們就依情況盡力而為吧,也許會比我所想的更沒有妨礙。我沒和一個處女做過,等我試過我才會知道。”

  “好吧,但你必須等到明天晚上。”她堅定地說,在他身下扭動著想要掙脫。

  某些原因使他在她扭動時,全身凍住並屏住呼吸。

  若笛皺起眉頭。“怎麼了?我傷到你了嗎?”

  搖搖頭,尼克從她身上翻開。等他坐起時,他一手扒過發亮的棕發,“沒有。”他嘟噥,聽來有點緊繃。“但如果不快找些發洩,可能會長期耗弱。”

  “發洩什麼?”他離開床上摸索著長褲前面時,她出聲發問。

  “你會知道的。”他扭頭瞧著她,藍眸含著威脅與美妙的承諾。“整理一下儀容,我們下樓去吃晚餐吧。如果我不能滿足某一種胃口,最好去滿足另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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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13:56:3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既然與藍道爵爺結婚是若笛多年來最顯著的夢魘,她不可避免地以猜疑和畏懼的態度看待結婚儀式。在婚姻註冊處舉行的儀式,結果是快速又有效率,從簽名、交換誓言、付錢這些步驟組合而成,她因這種效率而感到高興。儀式中既無親吻與綿長的凝視,也沒有任何情感來粉飾這公事公辦的氣氛.她為此而感激。然而,她離開時並沒有覺得比進入註冊處更有結婚的感覺。

  她剛剛才成為一個不愛她、大概也不知愛為何物的男人的妻子。嫁給他,使她永遠移除了所有為自己找到真愛的可能性。

  但是這個結合中仍有些許安慰,最大的慰藉是她終於擺脫藍道爵爺了。說實話,簡尼克是個迷人的伴。他不像其他人,總是處心稹慮地隱瞞缺點,反倒是誇耀它們,好象不道德與拜金其實好處多多。

  在她眼中,他像個外國人,來自一個她僅從私下耳語而風聞的世界,一個充滿拾荒者、小偷、社會邊緣人的世界,一個充斥著暴力輿賣淫的世界。紳士與淑女應該假裝下層社會並不存在。但簡尼克以令人震驚的坦率回答若笛的問題,解釋在倫敦這些貧民窟裏確切發生的事,還有鮑爾街警探試圖對付犯罪時會碰到的困難。

  “有些巷道非常狹窄,”他們的馬車駛向若石爵士的家時。他說。“必須側身才能通過,我好多次都只是因為逃犯比我瘦才沒能抓到他。大批的建築都有相互連接的地方!屋頂、天井、地窖!所以一個盜賊可以像兔窩裏的狡兔在裏面鑽過來又溜過去。我常常必須陪伴沒有太多經驗的新進警探,因為他們可能一分鐘不到就在裏面迷了路。而警探一旦迷路,很可能會直接誤入陷阱裏面。”

  “什麼樣的陷阱?”

  “哦,一群賊人或好事者會很樂於痛擊一名追捕中的警探的頭殼,或者刺殺他。抑或是他們會把幾塊爛木板蓋在污水坑上,警探一腳踩上去就淹進一攤污水裏,這一類的陷阱。”

  她的雙眼睜人。“好可怕!”

  “懂得預料就不危險。”他向她保證。“我到過倫敦的每一個貧民窟,知道每一個花招與陷阱。”

  “你好象很喜愛你的工作,但你不可能喜歡啊!”

  “我並不喜愛它。”他猶豫一下後加上一句。“雖然我需要它。”

  若笛困惑地搖搖頭。“你是指體力上的消耗嗎?”

  “那是部分理由,跳過牆壁、爬上屋頂、逮住逃犯的感覺很好。”

  “那打鬥呢?”若笛間道。“你也喜歡那個部分嗎?”縱然預期他會否認,他卻簡潔地點了點頭。

  “那會讓人上癮。”他說。“挑戰與刺激,甚至危險。”

  若笛雙手放在膝上絞著,深深覺得他需要有人馴服他,讓他將來可以過比較平和的生活--不然他那自己必然短命的預言,很快就會實現。

  馬車沿著一條路邊植了喬木的車道而行。它們錯綜複雜的圓厚葉子讓樹下的鬆雪草與帶刺的綠莖山茱萸有了稠密的遮蔽。他們在一棟大宅前停下,外觀質樸宏偉的房子看來別具美感,大門入口由鑄鐵欄杆與弧形的燈柱守著。丹尼與喬治,這一對殷勤的腳夫協助若笛下車,並通知屋裏的人他們的到來。發現康氏首寫字母的造型設計鑄在鐵欄杆上,若笛停下腳步用手指去描繪它。

  尼克譏諷地微笑。“康家不是貴族,但見到他們時看不出來。”

  “若石爵士是一位非常傳統的紳士嗎?”

  “某些一方面來說是的。但在政治上來說他是一個革新主義者,爭取婦女與兒童的權利,只要你叫得出名字的改革者的法案他都支持。”尼克短促地歎口氣。帶領她朝正門階梯走去。“你會喜歡他的,每個女人都喜歡他。”

  他們登上石階時,若笛驚訝地發現他的手臂繞在她背後。“握著我的手,臺階並不平坦。”他小心翼翼地引導她走過不規則的表面,確定她的平衡沒有問題後才放開她。

  他們走進淺黃色調的寬大門廳,挑高的天花板上用鍍金裝飾鑲邊。門廳內,六道走廊通向六個主要房間,一道馬蹄型的階梯通往樓上的私人套房。若笛幾乎沒有時間欣賞房子內部優美的設計,一名動人的女子已經迎上前來。

  女子閃亮的頭髮比若笛的髮色還深上許多,是陳年蜂蜜的顏色。這位必定就是康大人了。她的臉是尼克那嚴厲俊容的清秀複製版。她的鼻子沒有那麼醒目,下巴輪廓分別但沒有像她弟弟刀劉般堅硬。膚色白皙而不是被曬成棕褐色。然而她的眼睛是同樣特有的藍,深沉濃豔,波瀾小興。康夫人外貌是如此年輕,人們絕不會猜到她比弟弟年長四歲。

  “尼克,”她充滿活力地笑著呼喚,走上前踮起腳尖接受他的吻。他圈起她簡潔地抱了一下,將下巴靠在她的頭頂,然後退開身體仔細打量她。在那瞬間,若笛見到兩人之間非常深切的感情,即使經過多年的分離、失落與欺瞞後依舊長存的感情。

  “你又懷另一個孩子了。”片刻後尼克說道,他的姊姊笑了出來。

  “你怎麼知道的?一定是肯南爵士告訴你的。”

  “沒有,但是你的腰圍變粗了!要不然就是你的緊身搭系帶鬆脫了。”

  拉開身子,康夫人大笑著在他的胸膛猛拍了一下。“你這個不懂圓滑的傢伙。沒錯,我的腰圍是變粗了,然後會一直粗到一月,到那時候你就會多一個外甥或外甥女可以抱在膝上疼愛了。” 

  “老天幫助我。”他很有感情地說。

  康夫人轉身朝向若笛,她的面容變得更溫柔。“歡迎你,若笛。關於你的事,尼克昨天送了話給我--我等不及要見你呢!”她身上的味道像茶與玫瑰,一種既能撫慰又能誘人的香氣。一隻纖細的手臂輕輕環住若笛的肩膀,她轉向尼克提出意見。“你帶了一位多麼可愛的妹妹給我,”她說道。“記得要好好待她,尼克,否則我會請她來跟找住。她看來太有教養,不應該跟你這種人在一起。”

  “到目前為止,我對簡先生對待我的方式沒有怨言。”若笛微笑著回答。“當然,我們結婚只有一個小時。”

  康夫人對她弟弟大皺眉頭。“什麼地方不選,你竟然在婚姻註冊處跟這個女孩結婚!我真希望你能讓我在這裏安排婚禮。哎呀,你連戒指都沒給她呢,真是的,尼克!”

  “我不想等。”他唐突地打斷話。

  在康夫人回答前,一個小孩搖搖晃晃地跑進門廳,後面跟著一位穿著圍裙的保母。黑髮的小女孩有著藍色的眼睛和帶著酒窩的臉頰。應該還不滿兩歲。“尼克九久(舅舅)!”她尖叫,朝他一頭衝來,她的一頭鬈髮狂野地飛舞。

  尼克抓到她,把她舉在半空中,對她高興的尖叫咧嘴而笑。他的親密擁抱,證明他對這孩子再明顯不過的強烈感情,看來他之前的形容“還算受得了的小傢伙”並不是真的。

  她胖嘟嘟的小手臂纏繞在他的脖子上,小女孩好玩地吼著,親著他還拉他的頭髮。

  “天啊!多麼野蠻的小東西。”尼克大笑。他把她頭朝地倒轉過來。讓這孩子發出長而尖銳的興奮叫聲。

  “尼克。”他姊姊訓斥了,雖然她也在笑。“別這樣,你會讓她一頭栽下來的。”

  “我當然不會。”他懶洋洋地,把孩子扶正回來抱在胸前。

  “糖糖。”小女孩質問,一手探入他的外套裏像只雪貂一樣忙碌。找到她要搜尋的東西後,她拉小一個小紙包,在她舅舅為她打開包裹時興奮得格格笑。

  “你這次給她什麼?”康夫人無可奈何地問道。

  “焦塊太妃糖。”他愉快地說,而同時他的外甥女突然把一大塊糖戳到臉頰上。當他瞧向若笛時雙眼依然閃爍。“你要吃一些嗎?”

  她搖搖頭,心臟不尋常地多跳了一下。此刻,他的面容溫和,微笑來得迅速又容易,他是如此的英俊,讓若笛感覺一股愉悅從頸後直達腳趾。

  “艾蜜,”尼克以低柔的聲音說話,把她帶向若笛。“跟你的若笛舅媽問一聲好,我在今天早上跟她結婚了。”

  小女孩突然害羞起來,把頭擱在尼克目膀上朝若笛微笑。若笛也回以微笑,不確定該說什麼。她跟小孩相處的經驗不多。因為她離家外宿好多年了。

  康夫人前來抱回滿臉黏滋滋的女兒,順回她打結的鬈髮。“親愛的,”她喃喃低語。“去讓保母梳梳你的頭髮吧。”

  圓圓的小下巴倔強地突出來,“不要。”她含著滿嘴的太妃糖說話,以淌著口水的咧嘴笑容強調她的拒絕。

  “如果你不讓她梳理打結的頭髮,它們會變得非常討厭,最後必須剪掉喔。”

  尼克以誘哄的語氣加入勸說。“讓保母梳梳你的頭髮,小甜心。下次我會帶一條漂亮的藍色絲帶給你。”

  “還有娃娃?”艾蜜懷著希望問道。

  “像你一樣大的娃娃。”他向她保證。

  從她母親臂彎裏扭下來.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走向等待的保母。

  “她是個美麗的孩子。”若笛陳述。

  康夫人帶著遺憾的微笑搖頭,雙眼充滿身為母親的驕傲。“還毫無道理地被寵壞了。”注意力轉回若笛身上,拉起她的手。“你得稱呼我的名字蘇菲。”她的語氣親切。“我們就別管這些正式的稱呼了。”

  “是的,夫……好的,蘇菲。”

  “我丈夫很快會到起居室來陪我們!”

  “喔,好極了。”尼克壞脾氣的聲音從她們身後傳來。

  蘇菲當作沒聽到似的繼續說下去。“我會叫人送些茶點來。我剛吩咐要人送上巧克力--你喜歡巧克力嗎,若笛?”

  若笛伴著剛認識的大姑走進一間豪華的起居室,房間的一邊是一排嵌面玻璃。可以讓人欣賞草木茂盛的室內溫室。“我沒有喝過。”她回答。梅史東從來沒有這種飲料,即使有,藍道爵爺也絕不會准許她暍。而巨石園的僕人當然也難得享受這種奢侈。奶油與雞蛋也不常分給僕人,更別說是像巧克力這般珍貴的東西了。

  “從來沒有?唔,那麼你今天應該嘗嘗看。”蘇菲的微笑含有頑皮的成分。“對於那個話題我恰好是非常權威的專家。”

  起居室以溫暖的酒紅、金色還有綠色這些色調裝潢,沉重的桃花心木傢俱覆著錦緞輿天鵝絨面的軟墊。皮面的小桌子分散在房內,承載了內容引入入勝的書冊、小說和報紙。根據蘇菲的示意,若笛坐上墊得又軟又厚的長沙發。靠著成排繡著動物與花卉圖案的靠枕,蘇菲坐進若笛附近的一張椅子後。尼克坐到若笛身邊。

  一名女僕走向蘇菲,接受了幾道輕聲細語的指示,慎重地離開房間。

  “我丈夫立刻會過來。”蘇菲沈著地告知。“那麼,若笛,告訴我你是怎麼和尼克認識的。他送來的便條只有寥寥幾個字,我非常想聽更多細節。”像條擱淺的魚,若笛的嘴一張一合,就是說不出回答。她不想對蘇菲說謊,但這事實--他們的婚姻是樁冷酷而實際的安排--實在是太讓人羞於承認了。尼克替她做了回答,他的大手同時包覆住她的。

  “我們在漢普郡的一場調查相遇。”他告訴姊姊,邊玩弄若笛的手指邊做解釋。“若笛跟藍道爵爺訂了婚。她為了躲開他而藏起來,藍道雇我去找她,而當我找到她時……”他聳聳肩膀,讓蘇菲自行得出結論。

  “但藍道爵爺至少比若笛大三十歲吧。”蘇菲皺了皺鼻子。她帶著毫不掩飾的同情看了若笛一下。“我見過他一、兩次,覺得他相當古怪。你們兩人不相配也是應該的。”她朝尼克看了一眼。“而當你找到她時,立刻就被她吸引了?”

  “有誰不會呢?”尼克掛著泰然自若的微笑擋開了質問。他在若笛掌上徐緩地畫著圈,撫弄著她手指的內側,他的大拇指輕輕刷過她手腕處脆弱的靜脈。這微妙的探索舉動,讓她感覺燠熱與呼吸困難,整個人的感覺集中在羽毛般輕刷掌間上緣柔嫩肌肉的指尖。最讓人困窘的是,她瞭解尼克對自己的行為毫無自覺。他慵懶、漫不經心地撥弄她的手,邊與蘇菲交談,在此同時巧克力也被端進起居室,在桌上擺開。

  “漂亮吧?”蘇菲賣弄地指著有花卉圖案的餐具問道。她執起窄長的壺倒出深色芳香的液體,在小杯子裏倒了三分之一的量。“大多數人用的是可哥粉。但最好的成品是混了鮮奶油與液狀的巧克力。”她熟練地舀一大匙糖放入熱氣騰騰的液體裏。“你要注意了,它不像是水果酒或烈酒。巧克力漿是在豆子烘烤、去皮過後,從豆子的肉醬裏榨出來的。”

  “好香啊!”若笛評論,當尼克的指尖研究她拇指底部豐腴的柔軟時,她抽了一口氣。

  蘇菲開始倒其他的杯子。“沒錯。而且好喝極了。我喜歡早上喝杯巧克力,遠遠甚於咖啡。 ”

  “那麼,它是一種提神的飲料嗎?”若笛發問,她終於把手從尼克那裏抽開。被剝奪了玩耍的東西,他朝她詢問地看上一眼。

  “是的,是有那種效果。”蘇菲答復,並將大量的鮮奶倒入加了糖的巧克力飲料裏。她用一根小巧的銀湯匙攪拌杯中物。“即使沒像咖啡那般提振精神,巧克力也有它令人振奮的功能。”她朝若笛眨眨眼。“有些人聲稱巧克力能提振情欲方面的本能。”

  “多麼有趣的說法。”若笛說道,當她接過杯子時盡己所能地忽視尼克。讚賞地吸著香醇的霧氣,她細細地啜了一小口散發濃光的黑色液體。強勁的甜美順著舌頭滑下,觸及喉嚨深處。

  若笛的神情讓蘇菲愉快地發出笑聲。“現在我知道你喜歡它了。好極了!我可找到能引誘你常來這裏走動的方法了。”

  若笛邊喝邊點頭。當她喝到杯子見底的時候,她的腦袋有點眩暈,神經也因熱力與糖分的混合而受到震顫的刺激。

  尼克喝一、兩口後將杯子放到一邊。“我覺得味道太濃了,蘇菲,雖然我得恭維你調製的功夫。此外,我的情欲本能並沒有加以助長的需要。”他對於這項見解揚起微笑,讓若笛被最後幾滴巧克力嗆到。

  “你還想喝一點嗎,若笛?”蘇菲提議。

  “噢,好的,謝謝。”

  然而,在蘇菲要倒更多這神奇的液體之前,一位高大、黑髮的男性走進房間。他以異常特殊的聲音開口說話,音質低沉、微帶沙啞,口音則精確儒雅。“原諒我這麼晚才過來,我必須和我的產業代理人做出一些業務上的決定。”

  若笛曾以為若石爵士該是一位行事拘泥、身體健壯、自命不凡的中年人。畢竟,他的年紀已經四十出頭了。然而,比起大多數年齡只有他一半的男人.若石爵士看來更健康且充滿活力。他有一種淡漠的英俊,自然而然散發的權威感是一股強勢的力量,讓若笛出於本能地向後縮進靠枕中。高大勁瘦的他具有自信與活力的結合,讓未成熟的年輕人顯得粗野而笨拙。他與生俱來的優雅讓他即使身著粗制的農民裝束也會鶴立雞群。這樣的他穿著剪裁俐落的黑色外套與成套的長褲,衣領上所圍的炭黑色絲質領巾打著靈巧的結。他專注地掃過眼前的景象,在若笛身上稍稍停頓,在尼克身上多逗留了一點時間。然後集中到他的妻子身上,他有一對奇異的眼睛……。如此明亮銳利的灰色,讓她想到困在瓶中的閃電。

  令人驚奇地,蘇菲對這位出眾的人物說話時,仿佛他是一般的尋常人,她的語調含著輕佻的風情。“你來了呀,我猜我們要開始討論某些政治或司法改革的乏味話題了。”

  若石爵士彎身親吻她的面頰,這是個一般丈夫的尋常表示,只除了他結束這個吻的的方式是用他的鼻子幾近難以察覺地蹭了她一下。蘇菲的眼睛短暫地合了一下,好象他的嘴覆在她肌膚上的感覺讓她想起某個撩人的回憶。

  “我會儘量讓場面有趣一點。”他揚起寵溺的微笑出聲嘟囔。他直起身體時,光線在他如黑檀木烏黑的髮上變幻,挑出他鬢角的縷縷銀絲。

  尼克面無表情地站起來和他姊夫握手。“肯南爵士說你想見我。”他省去前言直接開口。“你在計畫什麼,若石?”

  “那個稍後再討論,首先我想先認識認識你年輕勇敢的新娘。”

  若笛對若石爵士的言外之意笑了出來--任何女性只要敢嫁給像尼克這般惡名昭彰的人就是勇敢。當前任的總治安官繞過桌子朝她過來的時候,若笛屈膝行禮。他大而溫暖的雙手執起她的,若石爵十迷人且和藹地開口。“歡迎加入這個家族,簡太太。如果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只須開口,我任憑差遣。”

  他們的目光相遇,若笛憑直覺知道他一定會遵守承諾。“謝謝你,若石爵士,我很遺憾我們的親屬關係不能公開,因為我會相當驕傲地聲稱你及康夫人為我的親人。”

  “關於這一點,我們或許會想些辦法。”他神秘地回答。

  若笛突然感覺尼克的雙手在腰上合攏,把她從若石爵士身前拉開。“我可不同意,”尼克對他的姊夫說。“因為我絕不會讓這樣的消息公開。”

  蘇菲很快出面。“既然已來不及享用早餐婚宴,我想我們可以來頓午餐婚宴吧。廚子正在準備炸羊肉薄片、剛上市的蘆筍與沙拉,還有鳳梨口味的鮮奶油作為點心。”

  “真好,”若笛說道,加入蘇菲想維持平靜氣氛的努力。她再次坐進長沙發,小心翼翼地整理裙子。“我從來沒有吃過蘆筍,而我一直想試試看。”

  “從來沒有吃過蘆筍?”蘇菲不敢置信地問。

  在若笛搜尋有什麼方法可以解釋為何她對這些珍饉不熟悉的時候,尼克坐進她身邊,再度拿起她的手。“我得遺憾地說,我的妻子在學校的飲食是相當斯巴達式的。”他告訴姊姊。“她在梅史東讀了好幾年。”

  若石爵士佔據了蘇菲身邊的一張椅子,專注地看蓍若笛。“一所知名的學府,以培育完美的年輕淑女出名。”他的語氣變為溫和的鼓勵。“告訴我,你喜歡在那邊的日子嗎,簡太太?”

  “請叫找若笛。”她羞怯地微笑請求。當她開始描述在學校所經歷的事情時,若石爵士專心地聽著,雖然若笛對這話題為何這麼讓人感興趣毫無頭緒。

  很快地午餐就在溫室供應,桌上擺設了閃亮的水晶飾品與花俏的瓷器,兩名男僕為他們服務。若笛喜歡室內的樹木與大量散佈、看似矯弱的香水月季所散發在空氣中的幽香。甚至尼克的情緒都在這歡樂的氣氛當中,放鬆了下來。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他說了些鮑爾街辦公室的故事讓他們聽得津津有味,包括了警探們奉命檢查拘留室囚犯骯髒衣物的描述。看來囚犯常在他們的衣服上用鉛筆寫下秘密的消息,然後這些衣物會交給帶了他們的新衣服前來見治安官的親人。囚犯的衣物通常都髒得要命,鮑爾街警探只好抽籤決定誰做這項討厭的工作。當尼克形容某一位老是抽到簽的警探怒火衝天的德行時,連若石爵士也大笑起來。

  最後若石爵士和尼克開始討論大約十年前成立的“新警力”的問題。在那之後,鮑爾街與新警力的關係是分開的,肯南爵士手下的警官與警探都比那些“龍蝦”訓練精良,績效也遠逮勝於他們。

  “新警力為什麼叫做龍蝦?”若笛忍不住問。

  若石爵士揚著淺淺的微笑回答。“因為新鮮的龍蝦是藍色的!跟他們的制服頗色一樣--而且龍蝦也會夾人。”

  這個批註讓尼克笑了出來。

  在他們持續討論警力的議題時,蘇菲靠近若笛。“現在你們結婚了,你想我弟弟還會繼續在鮑爾街工作嗎?”

  “他給我的印象是他別無選擇,”若笛謹慎地回答。“那是他答應若石爵士的……”

  “是沒錯,但那項安排不會永遠持續下去。還有,尼克現在結了婚,也許若石爵士會解除跟他的約定。”

  “為何我們的婚姻會對簡先生在鮑爾街的工作有所影響?”

  蘇菲謹慎地看看對面的兩位男士。“那個答案太私人、也過於複雜。現在無法討論。我可以儘快去看你嗎,若笛?我們可以好好聊一聊,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出去買東西。”

  若笛微笑。她從未預期尼克的姊姊是如此好相處,而看來蘇菲相當願意讓尼克神秘的過去見點光,這會幫若笛更加瞭解他。“好啊,我會非常喜歡的。”

  “好極了,我想我們會玩得很愉快。”

  無意中聽到他姊姊最後說的話。尼克揚起一道濃眉。“你在安排什麼,蘇菲?”

  “喔,只是去牛津街走一走。”她愉快地回答。

  尼克哼了一聲。“牛津街上至少有一百五十家店,我猜你絕不只是單純地走一走。”

  蘇菲笑了起來。“你必須為若笛在布商、韋奇伍德瓷器那裏開帳戶,自然還有珠寶商、書店也要--”

  “哦,夫人,呃,蘇菲。”若笛不自在地插話進來,不懂自己為何沒有先想到他們並小像康家這麼富裕。“我相信沒有必要為了我去開一個帳戶。”

  尼克揚起很淺的微笑對蘇菲開口。“只要若笛喜歡,她都可以在那家店裏記帳。不過首先帶她去找你的裁縫。就我所知,她沒有結婚嫁妝。”

  “我不需要任何新衣服。”若笛出聲反對。“也許一件過得去的禮服就好,但這樣就夠了。”她最不想要的就是尼克花一大筆錢替地買衣服。父母鋪張的花費習慣、還有坐吃山空的結局,仍在她腦海裏印象清晰。她直覺地害怕花費大量的金錢,而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即使一筆寬裕的財富也可能在短時間內揮霍殆盡。“我必須堅持,請你不要!”

  “這沒問題的。”尼克打斷話,碰觸她的肩膀。他的目光傳達了現在不是爭論的時機。

  若笛滿臉通紅,陷入沈默。他的手在她肩上留戀須臾,然後滑向手肘輕輕捏了一下。

  令人感激地,席間的沈默因男僕的出現而緩和下來,他收拾餐盤的同時,另一名男僕擺上了點心盤還有小杯的甜酒。甜點盤上排列了精緻的餅乾,鳳梨鮮奶油盛在精巧的小釉罐裏。

  若石爵士引出了新的話題,是有關他和尼克都支持的貧民救濟法修正案。令人驚訝地,蘇菲也就那個議題提出她的看法,而兩位男士都專心聆聽。若笛試著隱藏驚愕,因為依她多年來所受的教導,一名行止得宜的女士絕不應該在男女皆出席的場合表達她的看法。她當然也說不出跟政治有關的任何事,這是一個只有男性有資格爭論的煽動性的話題。然而在這裏,像若石爵士這麼有地位的男人似乎絲毫不認為妻子表達己見的行為,有任何問題。尼克也沒因為姊姊的大膽直言而生氣。

  也許尼克會容許她有相同的自由。懷著這令人愉快的想法,若笛吃著她的凰梨鮮奶油。這道甜點是口感濃醇、味道強烈的奶蛋糊。當吃到罐底時,她渴望地想著要是能再來一份該有多好。然而,良好的禮節與害怕表現出貪吃的樣子,使她不敢要求再來一份。

  看到若笛朝她的空盤留戀地瞥一眼,尼克輕柔地笑著,將自己沒動過的那一份甜點分到她盤裏。“你甚至比小艾蜜更愛吃甜食。”他在她耳邊低語。他溫暖的氣息讓她頸背的毛髮豎立。

  “我們在學校裏吃不到甜點。”她帶著害臊的微笑說道。

  他拿起他的餐巾溫柔地輕點她的嘴角。“看來我要花許多時間彌補所有你被剝奪的事物,我在猜你現在會要求每一餐都要有甜點了。” 

  她拿起湯匙的動作停頓,若笛凝視著如此靠近的溫暖藍眸,突然間感覺被熱力所圍繞。說來荒謬,他只要用那種愛撫的語氣出聲說話,她就徹底地無法抗拒。

  若石爵士毫無遺漏地把一切瞧進眼裏。“尼克,我有一件事要找你談。對於你的未來,一定有更好的方式來說,但是我似乎找不到。你的情況有些特殊,”他頓了一下,遺憾地微笑起來。“當然,這個說法還太保守。你生命中的那些轉折,只能說是怪誕至極。”

  尼克懶洋洋地優雅向後靠坐,看似放鬆,但若笛能察覺他內心的不安。“我從未要求你思考我的未來。”

  “但是我仍然做了,過去三年來,我密切注意你的工作--”

  “密切注意?”尼克口氣嘲弄地打斷他的話。“更像是操縱、干涉、外加妨礙吧。”

  基於多年來行政經驗所練就的嘴上功夫,若石爵士聳聳肩。“我做的都是我認為該做的。你要記住,我待你的方式都有把蘇菲的心意也考慮進去。她是我唯一沒有讓你上絞架的理由,因為她相信你仍具有潛在的善良本性。即使我當時並不同意,但是我現在願意承認她的看法是對的。你不是我所想的那個徹徹底底的壞蛋。”

  尼克冷冷地微笑,知道自己被這小小的讚揚困住!人家都說你很好,當然不能再做壞。“至於你呢,就讓我說,你也不是我所認為的那條偽善的冰魚。”

  “尼克!”蘇菲斥責,將自己纖細的手放在若石爵士的大手上。“在我丈夫的生命裏,從來沒有偽善的念頭。至於他是不是一條冰魚,我可以向你保證他不是。還有--”

  “蘇菲,”若石爵士溫柔地截斷她的話.“你不需要為我辯駁,吾愛。”

  “可是你不是啊!”她堅持。

  他翻轉手掌朝上握緊她的,那一刻兩人含著一種共有的滿足凝視著他們交纏的手指,看來親昵而不可言喻。若笛覺得胸口有種特別的疼痛,那樣去愛一個人,會是什麼感覺呢?他們兩人似乎從彼此身上得到極大的快樂。

  “好吧。”尼克不耐煩的說。“說重點吧,若石。我可不想把新婚的第一天都和你耗在一起。”

  這句話讓前任的治安官露齒而笑。“很好,我會盡力簡潔一點,自從你加入鮑爾街警探的行列,你的成就肯南爵士都有向我報告,調查的運作、和基層巡邏員的共事、危險搏命的追捕。但一直到柏家火災事件,我才瞭解你的改變有多少。”

  “我沒有變。”尼克警覺地回答。

  “你已經學會珍惜別人的生命如同自己的。”若石爵士說下去。“你完成了我三年前丟給你的挑戰,也對社會大眾有偉大的貢獻。現在甚至還結了婚。夠有趣的是,她正是如果你多年前沒有因情勢而喪失爵街與地位時,會娶的那種妻子。”

  尼克的眼睛眯了起來。“我對爵街從來就不在意,天知道我現在更用不著它。”

  年長的男人玩著他的湯匙,面露一名西洋棋手在一場冗長比賽中的表情。“對於爵銜,有些事你不甚明白。爵銜是你的,不論你要不要它。一個爵銜不會只因那人選擇不予理會而消失。”

  “如果那人選擇成為另一個人就會了。”

  “但你不是另一個人,”若石爵士反駁。“真正的簡尼克十四年前就死了,你是辛約翰子爵。”

  “沒人知道那件事。”

  “事情,即將有所改變。”若石爵士沈著地說。

  尼克消化這項聲明後,全身靜止不動。“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一番非常慎重的考慮後,我決定開始進行為你恢復身分的程式。近來我向皇家辦公室、還有大法官,解釋了你的特殊情況。我不但向他們保證你真是消失已久的辛約翰子爵,也證實你的財力夠資格行使這個爵銜。大約兩星期後,皇家辦公室的書記會發出通知,召喚你到上議院。到那時我會公開地介紹你為辛爵爺,並為你舉辦一場正式的舞會。”

  尼克從桌後跳起,他的椅子向後倒下撞擊到地板。“下地獄去吧,康若石!”

  若笛被這敵意的爆發嚇了一大跳。尼克的反應像是他的生命正受到威脅。然而,他所面臨的危難不是他慣常面對的、身體上的危險,這是無形的、暗中隱伏的,個人所無法逃避的。若笛察覺他的思緒在凝滯的表情背後翻擾,他機敏的頭腦正在分析這突發的困境,同時思考各種逃脫的方法。

  “我會否認所有的事。”尼克說道。

  若石爵士的十指搭在一起。堅定地注視他。“如果你這樣做,我會讓我本人、肯南爵士、你姊姊、甚至你的妻子前來宣誓作證。證實你曾私下承認自己是辛爵爺的事實。這些證據再加上相關的古怪之處,例如失蹤的葬禮紀錄與你前後矛盾的死亡報告書,英國律法上所謂‘絕少但不是不可能的事件’仍會成立。”

  尼克的樣子像要殺掉前任的鮑爾街治安官。“我會向上議院申訴,要求他們的許可,廢除這個爵銜。天知道他們會對於把我除名拍手慶賀。”

  “別傻了。你真相信他們會讓你放棄你的爵銜?在他們心中,這樣的放棄聲明等於質疑貴族制度的本體,他們才不會讓社會階級的區別--不,王室本身,受到威脅。”

  “你從不相信特權來自出身,”尼克吼回去。“為什麼要把一個該死的爵銜強行冠在我的身上?我不想要它!”

  “這跟我對政治的理念毫無關係。這只關乎一個簡單的事實,你是辛約翰子爵,不管你是如何稱呼自己。你推翻不了七百多年來的世襲法則,你將再也無法規避身為辛爵爺所應負的責任與義務。”

  “什麼樣的義務?”尼克輕蔑地冷笑,“對一塊十四年來歸屬仍待裁決的領地?”

  “對於這些在政府胡亂管理的土地上、勉強糊口的佃農,你有責任。在上議院裏,你的席位已經空了二十年。對於你姊姊,你迫使她和弟弟的關係必須保密,對於你的妻子,尊稱她為辛夫人會比簡太太更受尊敬,更有社交上的優勢。為了你的父母,還有你自己,你活到現在。有一半的日子躲藏在一個假名之後,承認自己是誰的時候已經來到。”

  尼克握緊了雙拳。“那不是你能決定的。”

  “如果我不逼迫你面對這個問題,你會花一輩子的時間逃避。”

  “那是我的權利!”

  “也許是。但無論如何,你會發現你不能再當警探了。肯南爵士同意我的看法,所以他不再需要你在鮑爾街服務了。”

  一陣紅潮在尼克臉上擴散。當他領悟到自己當警探的日子已經告終,他的喉嚨劇烈地蠕動。“那麼我會用自己的時間接辦私人的案件。”

  “那會成為一件鮮事,不是嗎?”若石爵士譏諷地問道。“打擊犯罪的子爵?”

  “尼克,”蘇菲溫柔地開口。“你知道那將會是爸媽的希望。”

  他看來苦澀不滿、痛苦抑鬱,尤其更是憤恨難消。“我當簡尼克太久。變不回去了。”

  蘇菲非常小心地回答。似乎瞭解他為何認為這不可能。“這會有其困難,沒有人能否認這點。但你有若笛幫你呀!”

  尼克瞧也不瞧若笛一眼,只發出一個輕蔑的聲音。

  “若笛,親愛的。”蘇菲的聲音溫和堅定,透露出她嬌弱的外表下有著堅強的意志。“你在梅史東讀了幾年?”

  “八年。”若笛說道,朝她丈夫嚴厲的側面留意地瞥視一眼。

  “如果梅史東的名聲實至名歸,這六年來的教育應該都是嚴格的訓練,包括儀態、風度、高雅的待客藝術、編列和管理家庭預算的能力、時尚的要素與好的品味、上午的拜訪以及晚餐後的聚會禮儀,從社交圈內的層級中區別出最上位者這些一條條、數目成千的小規則。我猜想你可以輕易地管理一個家,不論房子大小及人數多寡。你一定也學過跳舞、騎馬、吹奏一種樂器、能說法文也許還能說一點德文,我有說錯嗎?”

  “沒有。”若笛回答得簡短,痛恨她成為包圍尼克的陷阱之一。他被強迫成為他不想要成的樣子,而她太瞭解這種感受了。

  蘇菲滿意地點頭。轉向她憤怒的弟弟。“若笛會是你重要的幫手。她對幫助你適應新的生活,會是非常重要、無法取代的!”

  “我不要去適應天殺的任何事!”他咆哮地說。用含著命令的目光瞧了若笛一眼。“走,我們要離開了。”

  她自動地起身。若石爵士也站了起來。覺得緊張不安,若笛看了若石爵士一眼,他的眼中並沒有勝利的光芒。她不相信他有任何復仇或惡意的動機。她確定若石爵士,還有蘇菲--認為尼克回復正的身分是必要的。她很想和他們多討論一些,但尼克的自製力顯然即將失控。其他的任何人對恢復爵銜、領地以及家族的財產都會感到高興,然而,對尼克而言,這明顯地是一場噩夢。 

  在搭馬車回家途中,若笛維持沈默。她的丈夫是完全的動也不動,極力控制著隨時可能爆發的憤怒,也更像是竭力想去理解生命中突然的改變。她不禁嘲諷地想,多像她離開巨石園那時的心情。

  他們到達貝特頓街的房子時,尼克幾乎是從馬車上跳下的,留下若笛接受腳夫的協助走下馬車。她走到前門時,他早已不見蹤影。

  女管家站在門廳中,困惑的神情顯示她才見到尼克怒氣衝衝地進了屋子。

  “崔太太,”若笛冷靜地問。“你有見到簡先生到哪裡去了嗎?”

  “我相信他在圖書室裏,小姐,呃,簡太太。”

  老天,這稱呼真奇怪。而比這更教人奇怪的是,不久以後她會被稱為辛夫人。苦著臉,若笛從階梯掃視到通往圖害室的走廊。有部分的她想要退到自己那安全且與外界隔離的房間。但是,另一部分的她卻無法抗拒地想去找尼克。

  崔太太接過她的帽子與手套之後,若笛發現她走向圖書室。她在進去前敲了敲關著的房門。圖書室的牆壁是深色的櫻桃木鑲板,鋪著織成棕底、飾有圓形圖案的地毯。多格的玻璃窗戶延伸至天花板,高度至少有十八英呎。

  尼克屑膀寬闊的身形就站在其中一扇窗戶前,她走過去時看得出他的背部繃得很緊。他的手中緊握住一隻白蘭地酒杯,這脆弱的器皿看來隨時會在他修長的手指捏握下碎成片片。

  若笛在一座高聳的櫻桃木書架旁停住,注意到圖書室的藏書量可說是令人奇怪地步。

  “你的圖書室幾乎是空的。”她說出評論。

  尼克站在窗前,他的眼光抑鬱且空洞。他仰頭喝下剩餘的白蘭地,手腕的動作僵硬,那就買些書吧。你要喜歡,盡可以把書從地板堆到天花板。”

  “謝謝你。”他沒叫她離開是個鼓勵。若笛大膽地走得更近。“簡先生……”

  “不要那樣叫我。”他惱怒地爆出話來。

  “對不起,尼克。”她更近了。“我希望能更正若石爵士說的某些話!你並沒有義務要讓我成為辛夫人。就像我之前告訴你的,我一點也不在乎你是貴族還是平民。”

  他悶不作聲好久,最後才籲出一口緊繃的歎息,大步走到餐具櫃倒了另一杯白蘭地。

  “有任何辦法能阻止若石爵士執行他的計畫嗎?”若笛問道。“也許我們可以找些法律顧問!”

  “太遲了,我瞭解若石爵士,任何可能的反抗行為,他都已經預想到了。而他的影響力無遠弗屆,司法機關、執法單位、議會、皇家辯公室、上議院的通知即將會來,不管我如何避免都沒用。”他說出一個聽來相當惡毒的陌生字眼。“我想要打斷康若石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那個讓人受不了的笨蛋。”

  “我能做什麼嗎?”她靜靜問。

  “你聽到我姊姊的話了,不是嗎?你將要扮演女主人,幫助我扮成一位子爵。”

  “你在巨石園的時候就相當得心應手啊!”她指出。“讓人真的以為你是個貴族。”

  “那只有幾天,”他苦澀地說。“但現在看來,我的餘生都得扮演這個角色了。”他憤怒而不敢置信地搖著頭。“天啊,我不想要這樣。沒過多久我就會宰人了。”

  若笛偏著頭思索地打量他。難怪當他處於這種情況時她會怕他。他的確是一副看來要殺人的樣子。他的雙眼閃現殺戮的欲望。但奇怪的是她滿懷同情,而更超越同情的是一種因為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他們都身陷泥沼,都要面對他們未曾計畫或不曾想要的人生。

  若笛偏著頭思索地打量他。難怪當他處於這種情況時她會怕他。他的確是一副看來要殺人的樣子。他的雙眼閃現殺戮的欲望。但奇怪的是她滿懷同情,而更超越同情的是一種因為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他們都身陷泥沼,都要面對他們未曾計畫或不曾想要的人生。

  “你在巨石園介紹自己是辛約翰子爵的時候,有什麼感覺?”她問他。

  “起先覺得很有趣,因為扮演我本人的諷刺性。但第一天過後,它變成我肩上的沉重負擔,只要提到這個名字就讓我不舒服到極點。”

  若笛不懂他為何會對自己生來所取的名字這麼反感,這當中一定有他到目前還沒有說出來的理由。

  “尼克,若石爵士為何說你的財力夠資格行使這個爵銜?”

  他的嘴扭起。“他指我負擔得起一處領地的花費,還有一位貴族所應有的生活方式。”

  “他怎麼會知道這種事?”

  “他並不確定。”

  “他的想法當然是錯誤的。”

  “不,”尼克低聲含糊地說。“他的想法並沒有錯。我加入鮑爾街之前做過幾項投資,還到處持有一些股份。總體說來,我存了大約兩百左右。”

  若笛無言地想著,有兩百英鎊的存款還不壞,但還無法提供一個人想要的生活保障。她只希望他的投資沒有虧損。“呃,看來相當讓人滿意。”她不想傷他的感情。“我想如果我們節省的過,應該沒有問題。但我下覺得情況能讓我去採購嫁妝。目前暫時不用,也許將來--”

  “若笛,”他打斷她的話。“我們沒有節省的必要。”

  “兩百英鎊相當多了,但會有困難,當你要負擔一屋子--”

  “若笛,”他神情古怪地瞧她一眼。“我指的是以千為單位計算,兩百個一千鎊(二十萬英鎊)。”

  “但……但是……”若笛大吃一驚,這是一筆巨大的數字,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筆巨富。

  “還有每年五千英鎊來自投資輿私人任務的收入。”他又補上這此一話,讓她更加瞠目結舌,他的臉色陰沈下來。“但是看來我接私人任務的日子也結束了。”

  “喔,你一定跟藍道爵爺一樣富有。”她茫然地說。

  他搖了搖手,好象比起遠為重大的問題,金錢根本不值一談。“大概吧!”

  “你負擔得起十座房子的支出,你可以要什麼有什麼!”

  “我不需要十座房子,我一次也只能睡在一個屋簷下,我一天也只能吃三餐,我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人注意我。”

  若笛驚訝地領悟到他並不喜歡追求財富。他的財富來自於在下層社會到鮑爾街以智慧贏過每一個人,而他現在失去了執法單位的工作,他迫切需要做些一其他的事情。他是一個極端靜不下來的人,並不適合高雅平靜的貴族生活。他到底該如何去適應並像個貴族那樣?

  他的思緒必定和她相同,因為他發出一聲無助的憤怒呻吟,粗魯地伸手扒過頭髮。一縷發束落在他的額前,若笛震驚地發現自己很想撥弄那束濃密的巧克力色髮絲,將它們順回,把她的手滑進溫暖的絹絲裏。

  “若笛,”他粗暴地說著。“我要出去一下。可能早上才會回來。你今晚得到緩刑。”

  “你想出去做什麼?”

  “我還不知道。”他焦躁難安地退開,舉止之中帶著一種不知所以的恐慌,好象一層厚重的羅網已經迎面將他覆上。

  若笛知道自己不該在乎他是否要出去痛飲一番、或找人打架、或做一堆男人找樂子時會幹的蠢事。她不該想去平撫他幾乎無法克制的狂怒,但她真的很想。

  她對自己的行為沒有多加考慮,只是走過去碰觸他上好呢外套的絨面翻領,她的手順過布料緩緩地滑進裏面。他的背心顏色與外套一樣墨黑,但質料更加絲滑柔軟,略帶滑溜的覆在肌肉堅實的胸膛上。她想到他的肌膚該有多麼炙熱,能從衣物裏傳出這樣的溫暖。

  尼克突然間靜止不動,他的呼吸調成一種較為緩慢而深沉的節奏。若笛沒有看向他的瞼,反而專注於他灰色的領巾,手指同時探索他雪白襯衫上蘊藏香氣的衣褶。

  “我不想要緩刑。”她到底還是說了出來,拉扯領巾讓它鬆開滑落。

  他的自製力似乎隨著領巾被解開而瓦解了。他的呼吸更加沉重,雙手緊握在身側。她不熟練地鬆開襯衫硬挺的衣領,將領口攤開,展現他帶黃褐光澤的喉嚨部位。她往上瞧了他的面容一眼,看得自己緊張地打了個抖,他的憤怒正迅速轉化成全然的情欲需求。紅潮在他的頰骨及鼻樑處蔓延開來,閃亮的白熱讓他的雙眼變成藍色的火焰。

  他的頭非常緩慢的降下,彷佛他正給她一切的機會逃走。她站在原地,感覺到他的嘴輕若羽毛地輕觸脖子的一側,她合上了雙眼。他的雙唇輕刷過敏感的肌膚,嘴唇分啟,然後他絲般的舌尖愛撫地晝著炙熱美妙的圈圈。顫抖地歎口氣,雙腿搖晃的若笛傾身向前靠近他的身軀,他沒有用雙手碰觸她,只持續好整以暇地細細探索她的頸項。她攀著他,雙臂圈鎖著他精瘦的腰部。

  他的雙手來到她的肩上,輕柔地挾住。他似乎仍未決定是要拉她靠近,還是將她推開。當他開口發問時聲音是粗啞的:“你在做什麼,若笛?”

  她的心是如此狂野地捶擊,使她幾乎擠不出呼吸來說話。“我想我是在鼓勵你完成在衛斯克爵爺的書房裏起了頭的事。”

  “你要確定這真是你的心意,”他粗暴地說道。“我已經有六個月的時間沒有女人。如果你突然決定要停下來,我是不會那麼容易接受的。”

  “我不會要你停下來。”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他的目光狂熱且灼亮。但面容嚴厲。“既然昨夜不肯,為什麼現在想要?”

  她似乎也無法解釋。經過今天下午的事件,她突然覺得他其實很脆弱。她開始看出他以獨特的方式需要著她,並感覺到這些需求遠超過性的欲望。還有那個將他的野性加以馴服的挑戰,這將需要發揮她所有的意志力,才對抗得了他超強的意志力,然而這個誘惑也大到她無法抗拒。

  “我們現在已經結婚了。”她捉住想得到的第一個藉口。“而我寧可……作完它,省得一直的懼怕它。”

  她看到他眼中閃掠掠食性動物的幽光。他想要她,他沒有再浪費時間多問,只伸出他的手。“那麼,上樓吧。”

  若笛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到他的手中。“尼克,只是有件事……”

  “什麼事?”

  “天還沒黑。”

  “還有呢?”

  “在下午做這種事合宜嗎?”

  這問題招來一陣無從定義的大笑。“我不知道,而我也該死的不在乎。”他仍握著她的手。領著她從圖書室走到門廳,登上主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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