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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衛齊亞]絕世大男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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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 00:54:24
第九章

  康芷男找了許久的車位,最後選在離外觀突兀的知名企業大廈好一些距離的位置停放車子。

  「小姐,這裡不能停車。」某棟大樓管理員揮著棒子提醒。

  「大家都在停。」她手指大排的摩托車,暗示他別視若無睹。

  「照慣例是可以停啦,交警也知道台灣停車位問題一直不能解決,所以都睜隻眼閉只眼,但這附近的店家特愛報警,最近還有上癮的病態,媒體要是來扯後腿,條子不開都不行。」

  「大哥,幫我顧一下,我很快就回來騎走。」康芷男好聲懇求著。

  管理員覷向吊在她手上的包裹,「便當俗俗賣我一份,我就幫你顧車。」

  「不是便當,是壽司!」發現他還在盯,再強調:「而且不能賣!」

  「你不是送便當的嗎?為啥不賣?」管理員大哥納悶打量她頭戴鴨舌帽,身著白色襯衫及黑色牛仔褲,尋常送餐小妹的裝束。

  「我可不是送便當的,東西是做給我男朋友吃的。」

  「做愛的料理,了不起!」管理員大哥拊掌。「你男朋友真會挑!」

  「真的?」她為之雀躍,笑意滿溢。

  「那當然,這社會願意下廚的女性根本不多,以致於做出來的東西統統不能吃,千萬人口他什麼人不挑偏挑你,吃完不死也剩半條命。」

  女人垮下臉,萬般怨念地與老兄他乾瞪眼。

  「我幫你看車子十分鐘,但是我不保證店家會不會又起肖報警。」

  「謝謝你!」她由衷感激,正想走開,忽然右眼皮失調,伸手揉揉。

  「你眼睛是怎樣?」

  「誰知道,大概眼部失調,所以跳了幾下。」

  「我知道,不祥預兆!」管理員斷然大喝。

  這下康芷男臉部神經全面失調,不安苦笑:「大哥,你就不能祝福我嗎?」

  「不能。」大哥深情地看壽司一眼,接著看表,「十分鐘開始。」

  康芷男傻楞一下,見這古怪仁兄竟正經八百的對她倒數計時,扭頭便拔腿加快腳步,爭取時間。

  但不知怎地,莫名在意起管理員的話,越是接近大廈,臨陣退縮的念頭越是強烈……

  不對,這可能是頭一次為一個男人下廚,所以才如此緊張猶豫的吧?

  這趟來,她不曉得翟天昊人是否在公司,只想給他個小意外,因為以前都總是他難以預期地出現在她面前,教她連連怦然驚喜,所以,在輾轉一夜,過分想念到腦裡滿滿都是他英俊的臉孔後,突然也好想小小給他吃驚一下。

  倘若他外出用餐,也可以將忙了一個上午的食物,托人拿到他辦公室。沒想過打攪工作繁重的他,只想滿足自己為他洗手作羹湯的小心願,這樣就足夠了。

  「先生,不好意思,我想麻煩你——」駐足在接待櫃檯前,康芷男瞧此回負責的並非是上回愛慕翟天昊的女職員,而是罕見的男性員工,心下不免覺得好運,才掬起笑容開口,對方卻一時抽不出時間理會她。

  「歹勢,等我一下。」男職員伸手要她稍候,隨即處理耳邊的電話。

  「喔,沒關係,你先講電話。」康芷男頷首等待,隨意往其身後的掛鐘一瞥,再瞧瞧周圍來往稀少的職員所表現的輕鬆樣。

  現在接近中午時刻,一般職員不是提前相偕去用餐,就是在工作崗位趕著尚未完成的工作……

  思潮及此,便聽櫃檯職員朝話筒那端抓狂鬼吼:「你豬啊!?經理要的是薯餅不是薯條!飲料要純紅茶,不要檸檬紅茶,其他三個就買7-ELEVEN附近的自助餐便當!」

  見他用力摔電話結束通話,康芷男提高手上的盒子,訥訥道:「不好意思,我有東西要托你送——」

  「喂?」職員的電話又響,這次超火大:「都跟你講是薯條不是薯餅!飲料要檸檬紅茶,不要純紅茶!其他三個就去自助餐附近買7-ELEVEN的便當!」

  康芷男聽到皺眉。呃?怎麼覺得怪怪的……

  把同事痛罵完,他豪氣往電梯一指,「送餐的自己上去就好了。」

  康芷男欲要解釋,看他又接起電話發瘋跳腳,便依言邁向電梯。

  進入電梯後,發現其他職員也要一同搭乘,便按下頂樓鍵。

  此舉引起他們以驚愕與狐疑的神情,看著發亮的高層按鍵,惹得身為外來客的她,難為情地退到角落。

  職員端詳她簡單的裝束後,腦子一併出現整路下來眾人以為的身份,也就收回訝異目光,頂頂身邊同事開始低語閒聊。

  後面的康芷男,原本因為那種異樣目光,而有些不舒服,但在緊擁懷中料理,意外發現它還有餘溫,幻想起翟天昊嘗出它的新鮮及心意,就忍不住傻笑起來。

  說不定他收到她的食物,會很高興,當然,有可能免不了看到他一副三兩下就馴服她的驕傲表情。

  不過,她認了,誰教她的心確實乖乖被他收服了,更糟糕的是,還很陶醉。

  「小姐,那個……你該不會還要用電梯吧?」

  聞聲回神,才知自己所搭乘的電梯已經到達,至於到達多久,瞧外面幾位等她等到嘴巴呆呆大張的男職員就很清楚。

  「抱歉、抱歉!」康芷男愧疚地遮掩半邊臉步出。

  等電梯下降,尷尬的因子才泯去大半,往前走在披上高雅地毯的廊道上。

  到接近轉角的地方,看見一個辦公桌台,像是負責接待或過濾來人的關卡,而位子上的小姐抱著文件正起身離去,康芷男一個箭步,想追上去。

  「小姐,我有東西要麻煩你轉交給——」

  對方看她一眼,「午餐一向是送到休息室。」丟給她一句話後便繼續走著。

  「好,但這東西是翟先生的。」康芷男刻意指明。

  「我知道,我會轉告特助的。」職員顯出不耐煩,轉彎消失了去。

  康芷男楞了一下,腦子產生個大問號。

  眼前有兩條廊道,哪一條才是往休息室的?

  回想適才那位小姐的煩躁態度,就打消找對方詢問的念頭,決定一步一步往前尋找,不久,卻意外遇到高掛「總經理辦公室」尊貴名牌且無完全關牢,留有一道縫隙的門。

  這表示只要一推開,她就能等到她要等的人,而且藉由彼此的關係,她也不會因此而挨罵。

  但基本觀念告訴她,這是沒禮貌的行為,無論是不是被允許,她都該安分去找屬於她的方向。

  可怎料,就在她回頭準備離開之際,裡頭的交談聲,硬生生箝住了她的腳步。

  「你老子居然想回來主持婚禮,還到處放話。」男人大掌發狂勁拍,「最主要的是竟跑到我家來炫耀,搞得我家老子恨得要死又哈得要死。」

  「是我通知他談這件事,時間也該到了。」

  熟悉又醇厚的嗓音震向了門口人兒的心頭,同時窄小的門縫因她無心的觸碰漸漸拉大,跟著眼簾便映入一道出色的頎長背影,是翟天昊!

  霍地思緒轉到兩人的對話,心緒莫名不安地提得老高。

  他們在說什麼婚禮……誰要結婚了?

  「你和韓月玲的婚禮?」友人轉頭,驚愕覆蓋俊臉上的不滿。

  清晰的話語,化為凶殘刀刃,在空氣中劃破幸福氣流,聽得秀容失色,吃驚地摀住小嘴。

  她在心下拚命告訴自己,是她糊塗,所以聽不真切,但眼簾的背影,以默認回應友人的話,卻告訴她,你沒聽錯,是他要結婚了,而且新娘不是你。

  友人取出洋酒,邊斟酒邊對他的決定搖頭嗤笑。

  「翟天昊,我看你是忙昏了頭。你老子一直想把韓家在韓國的資訊公司,歸在立陽旗下,韓老頭也有意出售他的資產,兩邊老頭還私下惡搞,硬把交易扯上你的婚姻,你不娶韓月玲,韓老頭就不賣帳。

  你現在竟還把他們叫來?你不是一向討厭把婚姻和生意混為一談?拿去!喝點酒,看你的腦子會不會比現在清醒。」

  「我很清醒。」翟天昊接過酒杯,視線則停在手中手機裡一名女子在餐廳忙碌的圖片,長指使勁將電話握住,酷似要將它嵌進掌心內。

  門外雙眸緊緊盯住他散發凜人肅穆的背影,亟欲猜想他的心思,突然間,竟感覺,這曾霸道深擁她的臂膀,離她好遠、好遠……

  「你真正的清醒就是把面具拿下,先替我把你爸宰了。」

  「野,你還沒想到我為什麼也找你來?」

  野人朋友頓悟,舉起酒杯,「很好!今天就搞定,別一直放他殺來我家,在我那死老爸面前耍嚴父威風,害我老子成天瞥到我,就想把我掄去撞花崗石!又不是不知道我單挑敵軍那群瘋馬有多累……每次講到這,拎北就超不爽,統統怪你!」

  「我就是知道你的能力,才派你獨挑大樑。」翟天昊視線依舊低下不改。

  友人隨著他的視線釘在其大掌上,收斂怨念,嘴角明瞭地上揚,「兄弟,別告訴我,你決定馬上處理這樁婚姻的衝動在這裡。」

  翟天昊突然沉默,黑眸卻明澈發亮。

  「你真想結婚?」

  康芷男咬住下唇,難受擰眉,屏息搖頭的同時,腦海快速浮現他的擁抱,他的親吻,他在床邊惹她幸福甜蜜依偎的沉靜睡顏——

  「我想結婚。」他展露難得愜意的笑容。

  女人腦兒驀地轟然作響,所有幸福畫面就此粉碎,如碎花般淒慘彫零。

  「難怪梁英霆那妖人會告訴我,她在你心中的地位不一樣。」

  「所以才決定娶她。」翟天昊莞爾,給予更肯定的答案。

  當他感性迷人的聲音,帶著愉悅笑意回應時,猶如刀刃殘酷無情的撕裂她的心,同時宣告她美麗的夢境即將結束。

  那句充斥幸福的話語,是許多女性的渴望,包括她自己,可惜,卻不許由她來接收……

  都怪她一古腦兒地狂作夢,回神才曉得,迷醉她的男人,其實由始至終都保持清醒,清楚哪個女人才能與優越的他相配,他和她只是好奇嘗試,是她上了癮,不肯罷休地想愛他,也以為他能愛她,現在才會弄得如此狼狽。

  一切都是她過度天真所造成的,那麼是不是該由她忍痛,拿出原有的堅強告訴他,他隨時可以放手——

  「我不是叫你送到休息室嗎?」康芷男身後傳來不悅的口吻,訓走那好不容易有意面對的小小念頭,並且喚來辦公室兩張好看面容的正視。

  「芷男?」翟天昊雙眉軒動。

  「這小姐好像是……」友人二話不說,直接搶來翟天昊掌上的手機,以上面的電話螢幕和現場實況睜大眼比對。「我瞭了。」

  俊容上的驚愕來得短暫,接著,銳利的眸子牢牢鎖定略顯慌張的秀顏上,從心虛轉悠的雙眼,來到像是曾因傷心而通紅的小鼻翼。

  助理瞧瞧向來給予他們嚴肅感覺的上司,這時竟專注凝視一位陌生女子,遲遲不肯移開,直接以為自己闖了禍,上前一步解釋:「總經理,我有跟她說——」

  「妳先下去。」翟天昊大手一揮,深邃星眸只准映入那妮子。

  「是……」助理停頓一下,「總經理,董事長和韓主席已經上樓了。」

  「行了,出去。」

  康芷男見旁人憂心離去,抬頭身子懦弱一顫,牽強一笑。

  「我、我是來送東西給你的……你們是在談生意嗎?」說完,更清楚知曉,她的勇敢根本所剩無幾,自己竟然還想對他裝作若無其事,事實上連正視著他都不敢。

  她不明白,是他該心虛的,為何獨獨她有股害怕被看穿心思的慌亂,甚至畏懼的想蒙頭大哭。

  他不語,只是劍眉深蹙,愈看她顫抖的微笑,他濃眉就擰得愈深,一搜索到藏在女人眼角的淚光,厚實大手在格外冷靜的外表下,悄悄激動握住。

  「姑娘,你找昊有什麼事?」友人好奇詢問。

  翟天昊的視線由令人不捨離開的脆弱臉上,移至雙手上的提包,輕易便猜出是盛裝食物的物品。

  康芷男低頭掩飾泫然欲泣的模樣,嘴角噙著酸苦,拿出少得可憐的勇氣,笑道:「我只是想問天昊用過餐了沒,因為我——」

  「別擔心他,他等會要帶他老爸去義大利餐廳用餐,不會餓到的。」

  旁邊一道凌厲目光猛地殺過來。

  「是嗎?」康芷男突然鼻酸,擁了擁廉價的自家料理。「那我——」

  「姑娘要走啦?」朋友很驚訝。

  旁邊又一記肅殺冷光追擊過來。

  康芷男聽到他人有意催趕的言詞,假裝看手錶,心裡劇烈增加的酸楚,讓她無力再抬頭,「嗯,我還要回去工作……那我先走了。」

  她本想當沒事人一樣,向翟天昊展露笑容,可雙腳竟先一步懦弱的掉頭就走,似乎比她還清楚,自己若再待下去,會失去堅強作後盾,除了立刻遠離這個連氣流都如刀刃的地方,她不知道還有什麼角落,能讓一顆心安然無恙。

  她步伐越走越急,直到進入電梯,關上門,終於卸下殘破的堅強武裝,紅了眼眶,卻依舊不肯讓自己掉淚。

  她怕,眼淚會證實她當真把心交出去,所以才會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

  但,見到大廈外下著綿綿細雨後,她眼角的淚,不忍雨水孤單掉落而偷偷淌下,證明了她早已把心送給了他……

  在這同時,偌大的辦公室,男人無奈歎著氣。

  「唉……」

  友人啜口殘酒,以一個事外人悠哉道:「昊,你的她好像聽到了?」

  「我知道。」他口吻肯定簡潔,暗示沒人比他看得更透徹。

  「喂,你知道她手上帶什麼東西嗎?」

  「那是午餐。」提及此,他深深吸氣,重重歎出。

  「不早講,不然就請她留下來給我。」

  他含怨瞪朋友一眼,「那是要給我的。」

  「你幹嘛那麼不爽?」好友詫異,「就算想立刻離開辦公室,也要先去把你那挑這節骨眼到公司的死老頭一刀幹掉!上!」

  「與我爸無關。」翟天昊嗤笑駁回。

  「還有誰比老頭更欠砍?」友人好奇要死。

  「你。」

  ※※  ※※  ※※

  「今天的會議就開到這裡。」年邁主席說罷,在秘書攙扶下先行離去。

  康芷男看著各部門的經理紛紛離席,這才緩慢地收拾桌上的資料。

  不經意低頭,突然一楞,失神望定在本該記錄會議內容的筆記簿上,自己不知何時寫下的名字。

  這場會議,到底開了多久,她沒注意;內容是什麼,記憶模糊,腦海不斷浮現的,是那天她離開立陽大廈的情形。

  當時雨不停的下,老天爺也不過是灑了不具威脅的毛毛細雨,她卻不肯穿越馬路,遠離屬於他的地方。

  她深怕,自己這麼一走,回頭見到的,很可能是他娶另一位女子的畫面,因此寧願忍著酸楚的心情,期盼他會出現,要她別走。

  可惜的是,在雨停過後,好不容易將心境緩下之時,持續的空等,讓她感覺自己好渺小,渺小的讓他毫不在乎。

  但,又忍不住想痛罵他,儘管自己平凡配不上他,也不該在把她迷醉的七葷八素後,就撇下人不管!

  可,每晚靜謐時刻的思念,與這時著魔似地寫下他名字的舉動,反而在暗示是她自己傻氣;甚至每每在電話鈴聲響起時,她總會神經質的幻想,是翟天昊打給她。

  但,等了幾天,她明白了,一切只是癡想。

  現在的他,應該專心在工作和婚事上吧?不然怎會突然沒消沒息,如蒸發了似地。即便想分手,一通電話也行啊!起碼讓她明白,自己有多差勁,徹底傷心一次,也好過現在想他也空虛,怨他更心疼……

  「妹子。」

  康芷男抬眼,瞧著站在門口的前輩,「張大哥,怎麼還沒走?」

  「本來走了,但和老總談幾句話後,又回來了。」

  張大哥嚴肅的表情,使她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凝聽他接下來的話。

  「幾個月前,有個人滿懷期望地填請調函,又因為怕公司拒絕申請,所以用心表現……沒有多久,總公司批准了,但我在這個人身上看不到期望中的精力,反而是毫無自信的一個人。」

  康芷男聽著張大哥語重心長的話,深感歉疚,除了默然不語去接收其責備,其餘的,都不能做。

  「妹子……一個人要爬到這裡,雖然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任務,卻是你從學生時期到現在一點一滴所累積的成績,你願意就這樣失去之前所努力的一切嗎?」

  她想著餐廳的輕鬆愉悅,與這裡的活力競爭,緊抿著嘴,猛搖頭。

  「回去先好好想想,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麼,什麼能帶給你成就和快樂。」

  前輩短短一句話,幫她的腦子找出許多屬於餐廳的美好回憶。

  人往往在某個地方跌了下來,就老想再爬回去,怎樣就是不願去想,是不是那個位子不適合他,是不是該重新找尋能使他振奮的方位?

  現在她才明白,她不該回來的,她不該舍下許多熟悉她的夥伴來到這裡。難怪她在這裡,老覺得周圍氣流冰冷,可能就是因為身邊沒有同伴們溫暖的調侃……

  「張大哥,我想——」

  「真的決定之後,不必急著告訴我,因為餐廳東區的侯經理寄來調動函,希望調到你西區的餐廳,公司會先觀察幾個月,最慢中秋節前,你就能繼續餐廳的工作。」

  「張大哥,如果是調到東區,我可以把西區的夥伴全部帶到東區嗎?」

  「這公司管不到,到時你和侯經理私下商量。你先待在這裡,老總不知道他這個孩子的工作願望變了,但他還是注意得到你,先做給他看……最主要,把精神拿出來!」

  「好!」康芷男對他深吸氣,表現出誠心受教的笑容。

  「對了,聽餐廳的人跟我說,你交了男朋友,你們打算結婚嗎?」

  康芷男僵住身子,無法直視他關切的眼神,更無法告訴他,新娘不是她,只能低頭收拾皮包手機,故作離去狀,「我覺得……幸福跟我無緣。」

  張大哥動容,看出一些端倪,「真正的幸福,是談一場你感覺值得的愛情。如果心中那個人能讓你深愛、讓你難忘——那就是幸福。」

  「我……」康芷男停下動作,握在手上的照相手機令她不住想起,自己曾在翟天昊熟睡時,攝下許多他俊美的角度,每次和他通完電話,她還不肯放下電話,就為了貪看裡面的圖片,而那些照片,在他選擇另個女子後,她仍舊存在裡頭,不肯,也不捨得刪除。

  「你還愛他,就是事實。對吧?妹子。」

  康芷男沉默了半晌,酸著鼻頭笑道:

  「對,我愛他。」

  ※※  ※※  ※※

  回到家門口,扭轉鑰匙時,發現大門根本沒上鎖。

  康芷男納悶挑挑眉。這時候誰回來?

  推開門進去,意外見於蓓手足無措地站在哭泣的廖嬋恩面前。

  「你們在幹嘛?」其實不用問也猜得出,八成和伍世彬有關。

  於蓓聳肩,樣子比康芷男還茫然,「她打電話給我,什麼也沒講,只是在哭……所以,我就請假回來了,老闆還說要扣我薪水。」

  康芷男脫下大衣,往沙發上丟去,「你今天又沒去上班是不是?」

  「我心情不好……」廖嬋恩撅高嘴,眼淚直流。

  康芷男聽那理所當然的口氣,朝天一瞪,「嬋恩,已經好一陣子了,你這種老請假又在家對大家生悶氣的行為,能不能恢復正常?」

  真的,她真的再也無法忍受,家裡時不時被弄得烏煙瘴氣。

  「你們都不關心我!」她扔開抱枕,剛好扔到請假回來的於蓓腳邊。

  康芷男將抱枕撿回來,「那麼小蓓之前問你怎麼回事,你幹嘛不說?」

  廖嬋恩將嘴癟得老高,醞釀怨氣。

  「世彬三番兩次來找我要人,我就算忙,也不會不理他,你呢?」

  「我不想看到他!」

  「那是你的事,但可不可以別把煩惱帶給別人呢?」

  廖嬋恩哽咽了幾聲,接著拉開喉嚨大哭。

  康芷男見狀,攤開手,「好好,不說了,讓你自己靜一靜。」

  轉身走沒幾步,便聽到廖嬋恩咕噥:「他有別的女人……」

  康芷男吃了一驚,和聽到臉部扭曲的於蓓面面相覷。

  廖嬋恩擤完鼻涕,好讓咬字清楚,接著說:「那天我看到了……我和小聞一起吃飯……一起在街上看見他摟著別的女人!」

  「妳……是不是、或者有沒有可能認錯人?」康芷男看一下同樣眼露質疑的於蓓,兩人皆不相信伍世彬會是這樣的人。

  「長得一模一樣!叫他伍世彬,還會給我回頭的——你以為我看到的是鬼啊!」廖嬋恩忽然激動,對朋友惡聲惡氣。

  「然後呢?有沒有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沒有!我當時一肚子火,又好難過……所以巴他一巴掌就走了。」

  康芷男垮下臉,「然後你就連續兩個禮拜不見他、不接他電話?」

  「我還不想原諒他……」廖嬋恩別過頭去。

  康芷男翻翻眼,「這不是原不原諒的問題,而是你該給他個機會解釋!」

  廖嬋恩為之憤怒,很不能認同康芷男的說詞,大聲道:「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摟著別的女人,用得著解釋嗎!?」

  「因為世彬既然還會來找你,就代表他還要你。」

  「你是他嗎?你又知道什麼?」廖嬋恩向來一失去理智,說話就會帶刺,不管對方是什麼人,身邊一有東西就東丟西扔。

  「你給他機會說了嗎?你又明白什麼?」康芷男反問過去。

  「為什麼好朋友難過時你不懂支持,只會打擊我、幫別人說話!」

  此番無情的話,挑起了康芷男的怒氣,「先要看看你做的事,值不值得別人支持,很多事不是意氣用事就能解決的!在你做那些行為之前,先考慮會不會影響別人!」

  見廖嬋恩像小孩子癟著雙唇不吭聲,她才緩住情緒,沉聲說道:

  「你的個性一向我行我素,總挑世彬談案子時說要吃飯,雖然他不是每次都順你意,可他已經盡量了。一個男人在事業最顛峰時,還會顧慮他的女人……你不覺得難得?」

  康芷男走到小木櫃前,取出車鑰匙,擱在桌上,「你說要輛車子,他為了討你開心,直接給你『奧迪』!這不是因為他有錢,是你對他很重要;你說重要節日都要他陪,他哪一次沒做到?就你會抱怨他忙碌。男人要是一天到晚都閒著,連他自己都不會看得起自己,更別說是你。」

  「芷男……」於蓓扯扯康芷男的衣袖,面有難色,因為照慣例,康芷男又會被當成炮灰,「算了……」

  「我不要。我以為她明白一些事,原來她只會想到自己。」

  「是朋友的話,根本不會責備我!」廖嬋恩夾帶憤怒哭喊。

  「你只會朋友、朋友來模糊我的分析,怎麼不去想,你沒事怎麼會讓人責備?很多事不是你想做,就認為該得到人家的支持……世彬把你當寶,是一種福氣……有的人在一旁傻傻等,還等不到這種幸福……」

  康芷男落寞垂下視線,語音哽咽,控制不住地想起聚完美於一身的翟天昊,想起那天她癡傻等他出現的模樣……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決,不用你雞婆!」廖嬋恩斜睨康芷男,語氣極度冰冷和傷人。

  強悍的抨擊,狠狠地打在康芷男的胸口,她深深吸氣,視線突然迷濛,「那就請你在解決期間,不要影響他人心情!」

  隨即,抓起大衣和皮包,她朝門口走去。

  「芷男你去哪裡?」於蓓追上幾步,表情顯得不安、焦慮。

  「這裡我待不下!」語畢,便用力甩上門。

  門剛一關上,就聽見有東西扔到門口的聲響,和廖嬋恩毫不留情的回應:「待不下就不要再回來了!」

  康芷男怔了怔,霍地,積在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

  最後她伸手狠勁抹乾臉,踏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住所……

  沒有人知道,她前幾天才受到莫大的情感傷害;沒有人知道,她今天讓前輩嚴肅提醒,背後其實還讓公司的人數落一番;沒有人知道,她最近總是選在寂靜深夜鼻酸入睡……

  真正渴望得到支持的,是她啊……

  ※※  ※※  ※※

  康芷男在冰寒的氣候,搓著手心且不斷吹氣。今天——好冷!

  舉目四望,還是看不到人,想直接去人家公司,又怕打擾所有人工作;擔心在車裡會看不清來人,只好出來吹冷風,活該發抖的等。

  「真是自找苦吃……」康芷男邊自我抱怨邊原地踏步,活動僵硬筋骨。

  捏捏凍到通紅的鼻子,猛作幾個學生時期就懶得做的四不像國民健康操,一會兒,身後傳來男人看不下去的笑聲。

  「當街幹這種動作,真醜啊你!又不是小學生。」

  「世彬?」

  伍世彬脫下圍巾,隨意披在康芷男的脖子,「嫌冷就多加件外套。」

  「謝謝……啊!我有話跟你說,走走走!請你去吃飯!」

  「我才剛吃兩份漢堡——你要拖我去哪裡!?」

  二十分鐘後,康芷男和伍世彬來到喫茶館。一面喝著燒熱的茶,一面談著廖嬋恩——

  「這也難怪……」康芷男明瞭喟歎,「以前的女朋友向你投懷送抱,只要之前沒有不愉快的事,是誰都會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新婚不久就和丈夫離婚,訴訟理由是家暴。在她最無助時,我是她第一個找的人,我很感動。」伍世彬愜意地笑,有點幸福甘甜的意味,「我不想騙你,如果沒有她前夫的出現,我娶的很可能是她,我們曾經很相愛的。」

  康芷男不以為然,「那也是曾經,你現在有了嬋恩。」

  「你別來提醒我,我知道……」

  「知道那為什麼還跑去她家裡繼續關心?」康芷男低頭狐疑看著他,「要是那天沒讓嬋恩撞見,會不會連你自己都不知道會怎樣?」

  「話不是這樣說。」伍世彬的口氣略失溫和,「嬋恩該明事理,這不過是小事一件,過沒多久我朋友也要出國了,她卻非要搞出軒然大波,好像我真做出對不起她的事……」

  「可,你真沒有情不自禁?」

  「我……」伍世彬欲言又止,呆愕的表情似是也在對自己遲疑及審視。

  「嬋恩是孩子氣了些,但你沒做出要人懷疑的表現,她會生悶氣嗎?你想想,從和你在一起,她改了多少?

  以前她喜歡晚歸,現在每天下班後就等你電話,就算是一句晚安,她還是會等。

  她一向討厭做菜,但聽你說女人應該會一些基本的廚藝,她就認真的跑去上烹飪課!那時小聞還拚命笑她無聊,你許多的不中意,儘管是她多麼喜歡的事,她都盡量不再碰了。」

  「又怎樣,兩人在一起本就該互相!」

  「別拿這些搪塞我……互相、互相,又多少情人做得到?很多事不是做到了就不覺得珍貴,而是高興你們竟然能為了對方做到了!」康芷男對他敲擊著桌子,引起許多人側目。

  伍世彬苦笑,「可是,努力到最後,還不是因為一些小事而鬧到非要分手不可……」

  「對,嬋恩她哭了,為了你以為的小事傷心要命。和你談了好幾年的感情,成天聽她說你是她見過最完美的男人……在她覺得最幸福的時候,看到你摟著別的女人,除了傷心,不就是該擔心自己被拋棄了嗎?別說她,任何一個女人都沒這麼大方……」

  「芷男,當時我的朋友需要安慰,我不能不管她。」

  康芷男被這理由惹得不住握拳,「我也看到嬋恩傷心難過,她也需要安慰。今天來找你,就是想問你該怎麼做?」

  「我愛嬋恩,她在我心裡佔了很重要的位子。」

  「是嗎?你做了嗎?你只是把問題丟給她,讓她自己去惶恐判斷,愛她就要告訴她……有些事不用我說你也會明白,三角感情裡,一定會有一個人開心、一個傷心,最後一個,就是後悔,我不希望你是後悔的那一個……不管你怎麼做,我不想你傷害嬋恩,從中介入的不是她……」

  康芷男霍地起身,拎起皮包,在離開前對神情凝重的他說上最後一句話:

  「嬋恩她,一定也想愛得有尊嚴!」

  走出喫茶館,佇立在車子旁,淋著冰冷細雨,她抬頭望定灰暗的天空,無力又疲憊地吁了一口氣,心酸歎道:

  「你們要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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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 00:54:48
第十章

  雨,未停歇的下。不停改變的風向,讓雨絲顯得凌亂,叫人跟著心亂,康芷男不由得加快車速,想趕快回家。

  由於一時找不著停車位,決定先暫時停放在人家店面前。

  她剛準備熄火,在車燈的照射下,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吸引住她的視線。

  對方撐著傘,長髮飄逸,踩著高跟鞋優雅款步接近,接著緩緩彎下身,用一張美麗脫俗的臉蛋直視車內的自己。

  「妳……」康芷男太過訝異,因為對方並未正式與她交談過,也才遇過兩回,怎會選在深夜時分在她家公寓這裡出現?

  對方沉默。原本冰冷倨傲的表情忽然在此刻卸下,呈現難得的無助、悵然,教人看了憐憫不已。

  康芷男觀察到週遭並沒有其餘人,卻仍懷著不確定問:「你是來找我的?」

  她輕輕點頭,眼神再堅定不過。

  康芷男苦笑,對於她以前視若無睹的嘲諷對待,現在想起來還會畏懼發涼,連說話都顯得不自然,「韓小姐,現在……現在有點晚了,你家人不會擔心你嗎?有什麼事可以明天再說,不然,我送你——」

  「不用,是我家司機送我來的。」

  康芷男循著她的目光,見到馬路對面的車子,韓月玲手指的明明是恐怖叼著「大亨堡」的自家司機,但康芷男卻被那輛暗示「我家超有錢」的凱迪拉克給嚇到。

  轉過頭來,愕然發現韓月玲正瞧著自己,無瑕月眉微蹙,誘人小唇抿了再抿,似有難言之隱。

  「天氣很冷,我看先進我家再說,我泡杯熱茶給你。」

  「我想不必了,住家不太適合招待外來客,我說完就走。」

  康芷男忍下殘酷的轟炸,好生尷尬,也沒精神和人爭辯什麼,就算反駁回去,論交際禮儀和工作學歷,樣樣比不上人家的她,只會輸得更沒尊嚴。

  而最淒慘的一次,就是韓月玲贏得了翟天昊的重視,而自己卻將心送給了選擇韓月玲的男人。

  「那,請問,你有什麼事?」康芷男頹然低頭問。

  「天昊……」韓月玲重重歎氣,突然握住她的手,喊出壓抑許久的聲音;「我是來拜託你去找天昊哥!」

  「欸?」康芷男臉色驚變,呆了呆。

  「三天前,他和他爸在商談一些事,後來我想找天昊哥,伯父告訴我,他人不在公司,去飯店巡視兼過夜,卻從此對總公司的事務理也不理。

  我不知道他們怎麼了,但今天伯父突然向我問了你住哪裡,因為我知道,所以他就交代我,來請你去找天昊哥,轉告他必須負責主持明天的記者會。」

  康芷男大怔。三天前……不就是自己最後見到他的那一天嗎?

  這到底怎麼回事?

  「幫我個忙好嗎?幫我,我受夠天昊哥和翟爸、我爸他們之間的秘密商議,我想見他,想和他敞開心好好談一談。你要去嗎?」

  有著同她相同多疑問的康芷男,從未見過韓月玲放下高傲姿態的樣子……但,她可知道,她愈是表現出渴望回到他身邊的模樣,依然深愛他的自己,心就愈是疼痛?

  可,內心在這時,迸殺出一個掩藏不住的事實,趕走她的可笑遲疑。

  「我去!他在哪裡?」因為自己比誰都想他。

  「『海陽飯店』,是立陽旗下的產業,你把這卡片拿給櫃檯,他們會讓你直接上去。」

  康芷男接下鍍金的卡片,朝上面刻印的專屬名字睇了睇,「你的卡片?」

  「天昊哥偶爾會巡視飯店的經營,我有時會隨行,這張就像是集團所有分公司的一級主管認證,這是他以前弄給我的。」

  康芷男臉色一黯,嫉妒地握了握特別鑲著名字的東西,稀罕的、珍貴的,好可惜,它不屬於她。

  「我送妳去。」

  康芷男沉默僵硬頷首,隨著韓月玲坐進豪華房車。

  其實,不管韓月玲是不是喜歡她,在另一方面,她很感謝人家的出現,若非如此,她根本找不到理由再見他。

  才三天,好想他……

  真的好想念他啊!

  ※※  ※※  ※※

  康芷男站在飯店門口,仰首遠望韓月玲漸行漸遠的房車。猶記臨走前還特別吩咐自己告訴翟天昊,說她會在翟家等他——疑似一個妻子在等他,請她這個外人別耽擱她丈夫太多時間……

  好想回去……還沒見到他,心就像打了好多場敗仗,疲累無力。

  可是,已經來到這裡了不是嗎?而且自己的雙腳根本不理她的遲疑,毅然決然地步向櫃檯區。

  「請問有什麼能為您服務的?」少見的男性接待露出一貫的迎賓笑容。

  「我找翟天昊,他……他在不在?」身處在氣派飯店的她,聲音不禁帶著擔憂與不安。

  另一名躲在電腦前偷喝飲料的男員工猛抬頭,看一看旁邊接待的同事,互使眼色,跟著同心協力,大聲應戰:

  「翟先生他不在唷!」

  「翟先生說他不在唷!」

  講完,兩人被自己嚇到臉發白,哪裡怪怪的……

  身後副理一掌朝多講一個字的職員的腦袋巴下去!「有你電話。」

  康芷男忙不迭地取出卡片,「我知道他在,他會見我的。」這種謊言,令她十分心虛。他會想見她嗎?會嗎?

  櫃檯副理端詳卡片後,笑道:「韓小姐昨天也來過,但——」

  「是她叫我來的。」

  副理思忖一下,「我們要通知總經理一聲才行,因為我們不確定他是不是已經休息了。」

  「那……請用韓小姐的名義,畢竟我也是受托來的。」

  「好的。」

  櫃檯人員即刻依言轉告,未幾,副理抬手指嚮往電梯的廊道:

  「總經理允許了,在八一八房,這位接待員會領你上去。」

  副理的回答教她胸口悶痛。

  他願意見韓月玲……在休息時刻,什麼人都拒絕接見下……

  「請往這裡走。」

  「不用麻煩,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好,那這給你。」員工直接把鑰匙交給她。

  「我可以按鈴。」

  員工涼笑一聲就走人,給人門鈴是裝好看的錯覺。

  她極為困惑地進入偌大電梯裡去。

  不久,她到了高樓,發現這層樓每扇房門的間距異常的大,不難想像裡面俱是飯店頂級的套房,令人不由得自卑歎氣。

  為什麼他是這麼不平凡的人,為什麼他不能尋常一些?

  惆悵之際,找到了翟天昊的房間,楞了半晌,待勇氣出現,才舉起莫名沉重的手按下門鈴鍵。

  鈴聲響了幾下,房門卻遲遲沒有開啟,她咬一咬下唇,掏出未卜先知的員工給予的鑰匙,開門進去。

  經過廳堂,還是沒見到人,只有一瓶開過的紅酒瓶擱在桌上。

  那就表示,他確實在裡面。

  憑著直覺,她在安靜的空間,踩著緊張的腳步,最後在突然激烈怦跳的心跳下,找到了睡房,也——看見他迷人的身形。

  他背向著她,在落地窗前凝視外頭幽美夜景。

  「不是叫你別來?」他沒回身,平靜語調聽來頗為冰冷。

  康芷男看他高大的身軀,頓時覺得好孤獨、好陌生,沒有商場悍將的驕傲,只有戰役後的疲乏。

  她不習慣他這樣子。因為他平時狡猾異常,動不動就弄得她跳腳;他一吻,就吻得她昏眩;他大笑,就聽得她好嘔;他病了,就惹得她心疼哭不停……所有喜怒哀樂都隨他起舞,現在他這模樣,令她好想接近,想感受今天的他,會帶給她什麼反應。

  「月玲,你回去,大哥今晚想靜一靜。」

  來到他身後,她忍不住抱住他的腰,輕輕貼上他結實的背。

  「月玲?」

  她的手立刻被他握住,一開始像是要拿開,但在他握住不久後,力道猛地加重,同時轉過身來,低沉的聲音快一拍,肯定的道出名字:「芷男,你來了。」

  她抬頭,深深凝視自己意外看到的微笑,「我不是月玲……怎辦?」

  她剛害怕失落,下一刻就落入他懷裡,被男人強悍的臂膀,愈錮愈緊。

  「天昊,我呼吸好困難……」

  他沒有松放,而是依慣例和她唱反調,越是加深力道,以俊挺的鼻樑廝磨她的耳朵,逼她誠實的身體發熱。

  他捧著她的臉輕柔碎吻,紅酒香甜的味道迴盪在她鼻間,慢慢醺暈她,忽然,竟竄入她口中,失控狠狠吮吻她!

  她一時無法招架,嘗試推開他趁機透氣,卻失敗的老敵不過男人的蠻力;以為是他喝太多洋酒,所以醉了,沒想到結束親吻後,會是自己醉倒在他懷裡,無力依偎。

  「告訴我,是誰要你來的?」他兀自親吻,不再激烈,是無比溫柔。

  「是韓小姐——」

  「她沒有決定權,我指的是托她找上你的人,是誰?」雙掌托正小臉,要她仔細想想。

  「韓小姐說,是你爸爸。」

  他笑了,笑得異常粲然,明顯中意這回答。

  「怎麼了?」她不要他笑,至少別在害怕失去他的她面前,這樣開心驕傲。

  「因為他鬥不過他兒子。」

  「你說什麼——」

  他此時無法多聽什麼,就深深地吻上了她,纏住笨拙香舌,有意將積壓多時的渴望一次討回,甚至放任大手鑽入她衣內,撫摸光滑背肌。

  「天昊……等……等等!」她按住他的手臂,暫止他使人銷魂的熟稔撫摸。

  但她是他什麼人?明天過後,他即有可能擁住另一個女子,為什麼還要她?

  「我不會停,直到你說不想要。明白嗎?」他低啞的聲音,深具魔力地提醒。拿開早已無力的小手,強健胸膛上前貼近,揉握著柔軟的柳腰,緩慢地解開衣上的鈕扣。

  「天昊,我……」在他一路吻著她的粉頸與鎖骨,最後捧住柔軟,強勁深吮溝壑間的芳香時,她的猶疑如同落入他口中,被吞噬了去。

  跟著,她感覺自己騰空,下一刻,被放在舒適的床上,也強烈感覺到他認為,現在沒有什麼比她更重要!

  她也控制不住被他切實佔有的想望,隨著他有技巧的炙熱調情,她只能頻頻吟嚀,什麼也管不了。

  她不能自抑地勾住他的頸項,盯住那深邃黑眸,「天昊。」

  「我弄疼它了?」他看一看在大手欺握下而亢奮挺立的豐滿渾圓。

  她緊貼著他,感受彼此身體的熱燙,赧顏搖頭,「你確定要我嗎?」

  「我聽不清楚,你不如再說一次。」他神秘一笑,挑開遮蓋小臉的髮絲,好教俊美星眸全面收納被他快速潤紅的臉蛋。

  「你確定要——」

  霍地,他給她的答覆,是熾火的烈吻,懲罰竟想再次發出質疑的雙唇,同時雙手撫上嬌軀敏感部位,及挺身抵住濕潤誘人的神秘地帶,瞬間,體溫衝上極限,融化所有矜持。

  身下突來的龐大探訪,帶給她撕裂痛楚,同時撕去對那夜的疑慮,再一次的霸道挺進,則逼她因劇疼而發出招認泣喊……

  隨心愛的男人一次抽離又一次的填滿下,嬌軀顫動,從消受不住的申吟到翻雲繼覆雨中途的嬌憨酸軟,無時無刻都在感受,他要她要得是如何徹底。

  即便是結束漫長的激情狂愛,他仍將不堪多次佔有而現出疲累的小女人摟進懷中,最後再釋放撐了三日的倦意,閉上眼眸。

  過好一陣,她卻張開眼,再一次貪心地欣賞那俊顏,決定要一次看個夠,唯恐之後他迎娶別人,眼中便已沒有她這個渺小的女人了。

  「天昊?你睡著了嗎?」她輕喚,明明聽到他因深睡而平順的氣息,依然想喚他的名字,期盼他會忽然睜開眼,命令她不許走。

  但安靜的套房,使她天真的癡盼又一次碎得可憐,失落得想哭。

  隨即,她酸疼的雙腿踏上冰冷的地板,收拾床上的廉價衣物,在辦公桌上找出字條,寫下早先他未來的妻子交代要給他的話,擱置在他枕邊,順勢親吻他一口。

  白晰雙手依依不捨的對他揮了揮。「我走了。」

  是的,她走了,勇敢獻出身心,卻不敢面對他即將結婚的事實,就算是懦弱吧,起碼,她躲開醒來後會聽到的衝動解釋,保留了他和她的激狂浪漫。

  豪門世界的美夢醒了,平凡渺小的她知足了。

  ※※  ※※  ※※

  凌晨,衣衫不整的承受飯店大廳上一些人怪異的打量走出去,已是一種打擊,接下來招不到計程車,更教她委屈心酸。

  因此便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途中經不起晨跑的路人一再朝孤單的自己回頭觀察,她選擇在早餐店坐下,假裝是準備上班的顧客,然而,食不下嚥又惹人關注。

  消耗一陣時間,終於挨到車輛漸漸增加的時刻,攔下計程車直奔真正屬於她的地方。

  到達住所樓下,上了電梯,她的腳步又漠視主人已有多可悲,開始以沉重來折磨她。

  要如何面對家裡的人呢?她現在只想衝進房裡繼續躲啊……

  掏出鑰匙,正自猶豫該不該進門,該先笑還是裝忙碌之際,大門開了。

  康芷男抬頭,立刻呆住。「世彬?」昨天才把他罵個臭頭,怎麼今天就出現了?

  「呃?裡面有包子,很好吃的喔!」伍世彬裝沒事人叫賣。「怎麼到現在才回來?跑去哪裡混了你?」

  朋友的關切令快崩潰的她,一低頭就忍不住鼻酸。「我是——」

  「我先去公司了,晚上帶你們去吃飯。」

  「我不去……我想休息。」康芷男再也掩飾不住悲傷,就這樣,攀住伍世彬的肩,在地面滴滴滴的掉下淚水。

  「是發生什麼事了!?」伍世彬主動抱住她,向內朗聲道:「嬋恩!於蓓!」

  裡面連續砰咚咚的跑出於蓓和廖嬋恩。

  「怎麼了?怎麼了!?」兩名女子驚恐大叫。

  康芷男離開伍世彬,選擇轉向她們,勾住好朋友們的頸項,在她們肩上不斷脆弱哽咽……

  ※※  ※※  ※※

  康芷男揉揉鼻塞的鼻子,吃著早餐,前方那三雙眼睛看得她渾身不自在,只好笑一笑,「我沒事,真的。」

  「沒事為什麼早上才回來?」廖嬋恩一副絕不善罷甘休的模樣。

  「沒事幹嘛難過咧?」於蓓的態度稍微溫和,平靜也比較容易分析事情,「難道是你好朋友過世了?」

  伍家伉儷同步拍桌子敏感痛罵:「幹嘛咒我死!?」

  於蓓無辜努努嘴,「不然是什麼嘛!」

  「我猜……」伍世彬張開受過傷的右手掌,詭異轉了轉,「因為他?」

  康芷男震驚,手中包子掉下來,再也無法拿它當擋箭牌。

  「誰?誰?」兩個女人搶著追問伍世彬。

  伍世彬攤開手拒絕回答,「去問本人,我要走了。」

  她們根本懶得目送伍世彬的落跑,很有精神地瞪著康芷男。

  「他開玩笑的……」康芷男摸摸鼻子,刻意避開她們的目光。

  「你什麼時候有個『他』了?」廖嬋恩不吃那套,很難妥協。

  「那個『他』是誰?」於蓓也被廖嬋恩感染到,好奇不已。

  「快說!」兩人異口同聲。

  康芷男驚駭倒抽一口氣。

  經過了良久的和盤托出,康芷男又因她們震撼的反應而驚得面無表情——

  「立陽集團的大總經理,翟天昊!?」於蓓開大嘴。

  「還跟他一夜情!?」廖嬋恩跳腳,嘔死。

  「應該是沒有做……」康芷男苦笑,因為翟天昊昨夜讓她徹底感覺那有多痛,目前有點擔心待會是不是無間斷的責備,「他好像有穿褲子。」倒是她自己快脫光。

  「只是好像?」於蓓幫忙玩記憶拼圖。

  「你真的沒印象?」

  康芷男悵然垂首,皺眉囁嚅著:「我酒量本來就不好……」

  「和翟總經理過夜,竟然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看來芷男自己也很苦惱,放心,我們會幫你保密,不會講出去。對不對?嬋恩。」

  「對!不然,全國女性同胞會直接幹掉她這浪費她們機會的豬腦!」

  「那現在怎麼辦呢?」於蓓緊揪康芷男的衣服,彷彿自己才是局內人。

  「我能怎麼辦?」康芷男臉色一暗,「我根本就不能和他在一起……」

  「就因為他要娶別的女人?芷男,拿出勇氣,去把他搶過來!」廖嬋恩按下桌面振奮道。

  「搶?」康芷男酸楚一笑,「我連求都求不到,拿什麼跟人家搶?我懂幸福是要爭取的,但是另外一個世界的東西,我追一生一世也追不到……」觸及傷處,雙眼再度酸澀。

  「芷男?」

  「我沒有這麼愛過一個人,我連自己都沒這麼愛,明知他想娶的不是我,居然還在愛……昨晚一點也不後悔給他。妳們覺得我很傻嗎?」

  「誰講的,至少,你這次真的被他抓去『做』了!」廖嬋恩拍背鼓勵。

  於蓓走過來握住她的手,「芷男,我知道我說話最沒說服力……但我覺得,只要你認為翟先生是你值得愛的男人,就行了。」

  康芷男含淚反握住於蓓的手,需要更多堅強的理由,「然後呢?」

  「然後過去祝福他呀!他快樂,你應該也會快樂。」

  廖嬋恩先轉台,邊塗口紅邊潑冷水:「你想芷男在翟先生面前、在眾人面前丟人哭死嗎?韓劇看太多了你,而且這種大愛女主角,通常都會被絕症弄死掉!」最後再看電視,給現正播映的新聞嚇到口紅塗歪掉。

  康芷男長歎,「嬋恩說的沒錯,小蓓,我做不到,我會很難過……」

  「為什麼?」於蓓傻問,一瞥桌上震動來電的手機。「芷男——」

  「我也對自己發誓,不可以再見他了,這算是祝福了。」

  「曉——」

  「這就叫做愛要愛的有尊嚴。你懂嗎?」

  「好吧,我懂了。」於蓓很受教。「芷男,你的手機有來電。」

  心情終於略微平靜的康芷男,接起電話,就被電話那端冷靜兼霸道又熟悉的男人嗓音,弄得心臟狂跳。

  「你仔細聽好,限一分鐘,一分鐘之後你沒下來見我,我會派人撬開你家大門,省得它阻礙你行走。」

  「……」哇哩咧……

  翟天昊,你這大壞蛋!

  「計時開始!」

  某姑娘扔下恐嚇電話,起身拔腿就衝!

  於蓓茫然愕視強調尊嚴的朋友的百米消失法。

  廖嬋恩轉頭招手,「快點快點,芷男你來看……人呢?」

  「我不知道她跑去哪裡了呀!」於蓓比她還悶。

  「我們幫她看也一樣。」

  「要看什麼?」

  廖嬋恩乾脆指指電視新聞,要她安靜看新聞——

  「『立陽集團』傳出退出收購『韓氏機構』附屬資訊產業一案,而今日一早,『立陽』總經理翟天昊與韓主席先後出席說明,同時宣佈即將合作開發新觀光遊樂場,完全破解業界不和之說,以下為本台記者稍早的採訪畫面——」

  友台攝影機擠來擠去,擋住傳說老奸巨猾的翟董事長的左半邊臉。

  「我與小犬、老韓三人詳細評估商議後,認為把投諸在這間公司的大筆資金,轉換到度假購物遊樂的綜合開發案,絕對有更好的商機。謝謝。」

  左上方攝影師突然手酸放下機器,現場記者一陣鬼聲怪叫。

  「翟董事長!您左邊臉怎麼腫起來!?」

  「吃太好,吃太好,所以牙痛,呵哈哈。」翟老縱聲大笑。

  「您老身體不適還出席記者會,真是辛苦您了。是什麼原因腫的?」

  「給老婆巴的。」一旁韓氏老頭冷冷一笑,以為沒人聽到。

  記者們耳癢立刻圍堵他,「韓主席、主席,剛才看您說話,牙齒好像掉了一顆,上個禮拜參加酒宴時您還好好的。您才是真正牙痛對吧?」

  「是啊,我也該認老了,牙松,自己拔的。」韓老喟歎。

  「您是吃太硬的食物才松的嗎?」

  「被老婆巴的。」翟老邪笑回敬過去。

  兩道殺氣暗中交會,都連砍三日了,到現在還不累。

  記者在喧鬧場所搞不清楚兩個東邪西毒幹嘛耍凝眸對望,有夠限制級的。還是問全國女性最想知道的事,比較讓人心動!

  「翟董事長、韓主席,請問翟天昊總經理為什麼突然離席?」

  「還是他因為您突然拒絕出售資訊產業,所以心裡有疙瘩?」

  韓老老臉抽搐,乾笑,「他才是身體不適。」

  女記者們一臉心疼,「他先回家了?」

  翟老摸嘴夾怨低語,「去拉屎吧。」

  「那麼,外界一直在傳『立陽集團』和『韓氏機構』把翟先生婚事放在收購資訊產業案上,請問聯姻一說是否屬實?」

  「胡鬧!我們怎會把終身大事和生意牽扯在一起?」韓老正經八百。

  「不過,小犬確實即將結婚。」

  現場一陣驚歎。

  「業界之前一直在談,而本報社記者也得到精確的消息,說翟少夫人的人選,是翟董事長挑選的,翟總經理本人有什麼意見嗎?」

  「沒錯,是我選的,小犬知道我挑選的兒媳婦落落大方,為了翟家未來幸福著想,只好接受我的無理干預。」

  大伙本能地看韓老一眼。

  「董事長不用客氣,不如說是翟總經理想敬老尊賢吧,哈哈哈!」

  兩老同時低頭搔臉,暗露恨意。「屁……」

  「擇日不如撞日,董事長就趁今天記者會,公佈翟少奶奶的名字吧!」

  「好的,翟家未來的兒媳婦就叫——」

  這時,記者會場上端殺出一架台灣白目噴射機,轟轟飛過去。

  「……」飛機炸音中。

  電視機前的兩位女子完全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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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明明預料得到自己不會得到幸福,明明曉得這是最後的分離,為什麼一聽到他的聲音,就什麼也不管的衝下樓?

  可當她趕到公寓樓下,紊亂的思緒就教前方發動的紅色跑車,且開出車位的情景給猛地轟然淨空。

  「天昊?」她驚怔,雙腳僵硬地震了幾下,恍惚喃喃,「天昊,我在這裡……你要去哪裡?」

  眼見跑車開上了馬路,絕情的畫面狠狠地抽醒她,逼她開始拔腿追。

  跟著,那惶恐急亂的腳步也讓她看清——她愛這男人,愛到寧可心痛,愛到他可能隨時回到屬於他的地方也無所謂,只要他想見她,即便是要她聽殘酷的詁也可以,只要他為她多留一刻,讓自己再貪心多看他一眼……

  「天昊!停、停下來!」她疲憊呼喚,喘了喘,未幾,眼淚奪眶而出,模糊了離她遙遠的跑車。

  「翟——天——昊,你給我回來!」

  千里罵夫,驚動後面公車站牌下坐著等車的幾位死老百姓,為求壯觀,齊噴口中冰涼可樂,包括中間絕世俊男的一注阿薩姆紅茶。

  「你這不守信用的大壞蛋!大混蛋!」小女人邊抽噎邊痛罵。

  後面待車區俊男長歎,從容站起身,朝猛伸脖子尋此惡夫的百姓們謙卑躬身,以瀟灑之姿,領下萬惡臭名。

  太過大聲的嘶喊,導致她這回聲音頗為沒力,「我聽你話下來了……可是你去哪裡了?告訴我,你自己又去哪——」

  「我哪也沒去。」旁邊醇厚嗓音對她無奈歎息。

  她轉頭大怔,呆視那張俊顏,淚線為之凍住。

  女人被他的詭異出現震撼太久,整個人快要成為雕像任人觀賞,讓男人忍不住歎道:「芷男,說話。」

  「你……」一回神,她藏不住驚喜,隨即詫異頓起,指著跑車開離的方向,問:「你、你明明開車走了啊!」

  「開我車走的人是我朋友。」

  「那……」女人聽了,焦慮為之遠走,這下確定不是他無情,小手無措交纏,睜著盈盈雙眼問:「那你去哪裡?」

  「我只是去商店買飲料。」因為口渴。「然後坐在後面喝飲料,等你下來。」實在很乖。「最後榮獲大壞蛋之罪名。」真是驕傲。

  秀容大怔,狐疑往後方抽查,竟被群體靜態關注的驚悚畫面嚇到失色。

  「做什麼罵我?」他微蹙濃眉,明顯不悅,貼在秀臉上的長指,卻無比溫柔為她抹去淚痕。

  「我是……」她吸吸酸紅的鼻頭,欲言又止。

  她其實是怕他走了,怕再也見不到他了,更怕他要去結婚了,但,在面對他時,卻畏懼脫口,因為她清楚,自己得到的回應將會比現況更加殘酷。

  「不如我來說,你怕我走了,就見不到我了,怕我不久要結婚了。」

  「我……」汪汪雙眼愕睜。

  驚人的料準,宛如將她堅強的薄衣看得通透,令她痛楚的率先紅了鼻子,可她死也不哭,如此一來,在他回想曾經時,應該會記住,有個女人被甩到一邊時,也不會糾纏他、惹他厭惡!

  「我是怕,但翟天昊我告訴你,我不膽小、不會上吊,也不會……總之我很正常!」講完,立刻頹喪縮脖子,有意直接吞藥自殺。

  老天……她到底在講什麼……

  「簡潔來說,就是理性?」劍眉一挑,冷靜為她剖析。

  「對!」親愛的,謝了。「如果你要走,我也不會忘記跟你道別。」

  「就像剛才一肚子火的追殺我的車?」

  「……」她慚愧的漲紅臉,怨瞪料事如神的俊美撒旦。

  「最後呢?如果我要結婚,你會祝我幸福?」他聲音性感低啞,神色認真異常。

  聞言,她胸口一陣悶痛,猶豫期間,粉拳激動地愈握愈顫;他則深深凝視那雙淚水狂發的明澈雙眼,旋即,再次伸手抹去那首先誠實掉落的淚珠,不許它再將這張臉蛋弄得如此令人憐惜、令人心疼,尤其在這雙只要有她的地方就未曾移開的黑眸前。

  「芷男,說。」他星眸炯炯,嗓音如催眠般低柔。

  「我……」可她這次卻無法依他,穿過長指淌下淚水,「我不要!」

  俊臉因小女人的回應感到無奈又失望,銳利鷹眸卻在對大掌上的淚水射出一道滅殺寒光,「別再哭了。」

  「你要結婚了,誰笑得出來?」她含淚反駁。

  「但,你要是在婚禮上哭成這樣,婚禮很難舉行。」他笑歎叮嚀。

  什麼!?她心口頓痛,他好過分……這種話他也說得出來!

  「我不要去參加你的婚禮!帖子給我我也不去!」她堅決大喊。

  霸氣濃眉為之一挑,「你意思是說喜帖?」

  「對!」她不屑!

  「你本來就沒有。」他說得理所當然。

  「你……」女人活像被路人甲突然巴一下。

  「但確實該讓你看一看。你站在這等。」他旋身朝擱置在候車區的東西步去。

  「什麼?」他居然還想拿喜帖給她觀賞?還命令她等?

  她已經難過要命,幹嘛要把自己弄得像個犯婦一樣,去服從這君王的命令?她不要!

  「拿好。」

  再次聽到他的聲音,才明白,她不僅不捨得走,還呆呆接住不明禮盒。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盒子,突來的納悶教她不自覺地止住淚水,吸了吸鼻子。「盒子裡面是什麼?」要送給她作紀念品嗎?

  小手即將扳開盒蓋,大手先一步阻止,「記住,我只是要你看,不能送你,它是我的。」

  她垮下臉,大眼向上怨睨這個跟她計較的小氣男人,忽地忍不住介意起捧在手上的物品,「是很重要的東西?」

  「我的定情物,很重要。」他迷魅一笑,同時對她灼熱凝眸。

  康芷男捧著物品的雙手不禁失控一震,臉色發白。心下氣喊:翟天昊你這無情漢!你知不知道這句話簡直在撕裂著我,還表現得如此深情得意……

  解開盒外綵帶之際,她熨心地想:他居然能無情到這地步,那她為什麼就要玩大愛戲碼「愛你不到,祝你幸福」?

  或許她該瘋狂狗血一點,要死大家一起死——

  怎料,在她打開盒蓋一瞧後,所有混亂想法霎時躲得杳然無蹤,她腦袋空了,表情傻了。

  「這……」她望定一件既單調廉價又曖昧羞人的貼身衣物,一顆心隨著驀然浮現在腦海的羞赧情節而怦怦怦個不停。

  只因藏在盒子裡的——是她在那晚帶不走的內衣!

  「你怎麼會有……」瞧那神秘的笑容,快速整理她所熟悉的性格,認為這樣的答案會比較符合她的邪惡男人——「你已經知道了!?」

  「已經?不,是在酒吧開始就知道,不對,是從飯店就知道,不如這麼說吧……」他慎重按住妮子小巧肩膀,陰邪一笑,「我沒喝酒。」

  康芷男每聽一句,小嘴就吃驚張大一次。回憶當初她趁他熟睡,光著身體在房間慌張亂竄的情景,小臉便時而羞憤,時而懊喪。老天……

  「那我們有沒有——」

  「什麼也沒發生。」他再一次料到她的心聲。

  「那我怎麼會——」

  「你說要去洗澡,結果在裡面打開蓮蓬頭睡著,你衣服濕了,我只好閉著眼睛把你衣服脫了一些。」

  她擱在心中多時的大石終於粉碎,但還有個最大的疑問,「那我、我是怎麼搞到全身酸痛的?」

  提及那夜苦戰,他無奈短歎,「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睡的……居然可以連續從床上摔下來十二次,搞得我整夜不能睡,連續抱你上床回去十二次,還得挨你一巴掌,你確定只有你身體酸痛而我一點事也沒有?」

  她羞慚地面對一夜之後的真正受害者。

  「雖然你送我定情物做補償,但你欠我一句道歉。」

  「對不起……」

  這下好了,她不僅快要失去他,還頻頻在他面前露出有史以來的糗樣。他明明從頭到尾都一清二楚,知道卻又不講,更狡猾的是,偷拿人家的胸罩也不還,還硬賴她說這是重要的——

  等等等……

  她楞一楞,腦門上的雲霧慢慢化開。

  「你剛剛說什麼?」她帶著畏懼又期待的心問。

  「我說了什麼?」他眼波流動,細膩的心思快速竄動。

  她抓出證物急問:「你說這叫什麼東西?」

  「嗯,內衣。」他正色回答,深邃眸子為之一亮,似笑非笑的。

  「不是、不是!」她急慌了,以致沒發覺按在香肩上的鐵臂,悄悄來到柔軟腰際,以羨煞旁人的姿勢深情地圈住。

  「你的內衣。」臂力加強。

  「不是!你明明說過這是——」

  接下來,她沒機會再問了,因為男人直接給她另一種答案,一個很炙火、很狂野、聽不到她發出感受他愛意的嬌吟,絕不罷休的吻。

  「天昊?」她抿了抿紅腫的唇,眼底始終還透著疑慮。

  「我只先問你一句,愛我嗎?」他溫柔輕問,意猶未盡地抹弄吻起來是多麼可口的紅唇。

  她猛點頭,絲毫不肯對他猶豫。

  「我要你說。」他唇貼著唇,勾著她的眼,霸道的不准他躲。

  「我……」她忙著羞紅著臉,其餘什麼也不想,只想先給他最真誠的自己,「我愛!很愛……好愛……」

  他滿意極了,再狠狠吻她一口,末了,他終於掏出西裝暗袋中的紅色喜帖。「愛了就別反悔,拿去。」

  她點下沉重的頭,接下代表一對相愛的新人的帖子。

  瞬間,停止許久的晶瑩淚珠再一次滑落,拚命下墜的絕望心靈,教喜帖上的新娘名字提上了天,眼睛眨也不眨,唯恐自己看走了眼。

  「我……我以為你想……」

  「我想的一直都只有一個人。」他輕輕啄吻去小臉上既鹹又甜的眼淚。「還記得月玲去找你嗎?」

  她回想一下,用力頷首,並且又點下第二滴淚珠。

  「這是我下的賭注,資訊界現在戰火連天,立陽的勁敵現在找來全方位的集團合作,與我們對抗。

  三方私下因為是朋友,在行動前一定會有所知會,但未來要是沒有我,我爸就等於失去掌舵,朋友就更不會手下留情。

  我給他們三天時間考慮,我不管任何公事,也狠心不和你聯絡,讓他們再選一次翟太太,去幫我找來……」

  她話才聽到一半,淚珠就似斷了線的珍珠不斷落下。

  他掌住小腦袋,輕輕一壓,給了她一個濃烈的吻,「那晚你來了。」

  「天昊……」她被吻得飄飄然,腦子也茫茫然,「為什麼是我?」

  「我來問你,好嗎?你為什麼愛我?為什麼不挑別人?」

  她聽完,腦子在浮,細細回想每次見到他的情景,心好熱,活似燒了起來,當全體拼湊完成,在哪見過他的背景不再,只剩他的模樣。

  「我好像第一眼看到你,就忘不掉,好像……好像……」

  「我跑到你心裡。」他以灼熱的字語承接下來,瞬間燒紅了小臉蛋。

  她鑽入他懷中,以示默認,哭濕了男人的西裝。

  他心疼地擁住她,靠在她肩上,聲音是那麼地感性沙啞。

  「去年我巡視手下產業,在玩具城看到小時候常見的情形,小孩拿了最新的遊戲,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眼睛就是會盯著第二樣東西,不想花錢買下,但眼睛就是不肯離去,隔天再來看。你給我的第一眼就是那種感覺,想多看幾眼,隔天再來,後天再來檢查,如果你依然看著我,就代表,你屬於我,只許屬於我。」

  長指捏起下巴,微微抬起,要她這一次好好地、大方地看著他,「康芷男,這麼霸道的男人想娶你,嫁不嫁?」

  她猛點頭。

  「用說的。」他得意地笑著命令。

  「我嫁!」她幸福地笑著流淚。

  「你要嫁誰?」

  「翟天昊!」她對著他呼喚。

  「很好。」他奪來小手上的喜帖,「那麼翟太太看了帖子之後,設計上有沒有什麼想更正的?有要快說,不然發出去,就別找你先生抗議他又擅自作主。」

  她羞答答地搖首。「沒有了……」隨即,想起她當初在立陽聽到的話,不禁替他擔憂,「天昊——」

  「先叫『老公』。」

  粉拳難為情地落到強壯的胸膛上,赧顏咕噥:「又還沒結婚……」

  「先叫來過過癮,否則不回答你的問題。」

  「老公。」她拗不過他的霸道,「那韓家那邊怎麼辦?」

  他滿意開心透了,大手牽起她,沒有目的地往前方走著,「韓叔沒有意見,至於月玲,除了她自己想通之外,韓叔也會幫忙勸說,畢竟月玲從小到大會把我列為第一人選,有一半責任是在於韓叔門當戶對的催眠手法。」

  「可是……你爸爸那邊又怎麼辦?」她依然憂心,也最擔心這個。

  「這人最好搞定,妳完全甭理他。」輸家,不鳥也罷。

  她聽了實在難以置信,不明白為何一夕之間,全由他來掌控,他到底怎麼說服兩位老人家的?連韓家也幫忙?「可是——」

  「翟太太,不如先想婚禮上要穿什麼吧!」他目光詭異一飄,適時截斷她的煩惱,暗示她目前只有婚禮事宜有資格困擾他們二人,其餘不重要。

  而小女人也無意外的依順他的問題,甜蜜靠在結實臂膀上,用心思考。

  然後跟著他的腳步,在蔚藍穹蒼的印證下,在厚實大地的保護中、在悅耳雀嗚的伴奏裡,一步一步邁向屬於小倆口的幸福人生……

  看得後方人群不斷地發出羨慕驚歎,唯獨蹲在暗處吞香腸,涼涼看破俗事紅塵的兩名英俊朋友除外。

  「昊如果想發飆,治他爸就好,何必繞一大圈先去殺韓老頭?」

  「白癡!小條蒜味的給我。」搶來就叼著,「韓老暗地裡縱容自家親戚挪用巨額公款,明著則持續和翟家進行出售商議,要立陽收購之後接這筆爛帳。

  韓老頭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以為瞞過年輕時出錢幫他創業的韓媽,卻不知這檔事,那兄弟和我早知道,如果韓老頭怕給他老婆知道被扁死,就一定會談條件,不然昊哪來的資料去殺翟老這只千年老妖。」

  「怎麼個殺法?」友人滿懷狐疑一睨,他確定是翟天昊想殺而非他自己?

  「簡單!」兩指夾住香腸,吸一口,吹!「近兩年我和昊得到消息,千年老妖在外有外遇,這種事在豪門界是家常便飯,但要是真有此事,翟媽一定照三餐海扁,昊初判韓老和老妖怪有深厚交情,多少知道一點點風聲。」

  「所以就找韓老談,希望得到一點可靠消息?」

  「沒錯!沒想到韓老知道的竟是一拖拉庫的多,一爆料就刷爆,昊就耍賤先裝乖,找老媽靠北老爸外遇,再暗中堵被老婆剝皮的老妖攤牌,說是韓老扯他的腿。

  老妖氣到完全喪失理智,一路他媽的低能到底,連爆韓老的情婦通訊錄給昊,兼附送美眉照片!

  這下一箭雙鵰,搞得兩個老不死的互相仇視又不能給外人看出內情,所以弄個新合作案裝腔作勢,而握有兩方證據的昊,就贏得雙方的支持,準備結婚!」

  友人嘖了嘖,神色儘是對朋友的欽佩與讚許,「他那個康寶貝,該不會被他蒙在鼓裡吧?」

  「滅門慘案怎可隨意透露去驚嚇小村姑?」

  「倒也對,康小姐真幸福,我還真沒看過昊這麼呵護一個女人。」

  「梁英霆,你知道當初翟天昊是被誰的網球拍K到掛綵?」

  「難道——就是康芷男!?」他驚奇地勁地拍腿。

  「沒錯!」他一手夾著煙,嘴巴叼著香腸。

  「難怪他之前會要我去他家幫忙找出給傭人亂收的網球拍。想來,做朋友的也覺得真不可思議,一見鍾情這種事居然會發生在昊身上。」

  「誰跟你一見鍾情?」狗屎!

  「不然就發表老闆您的愛情高見呀!司徒野。」

  「他明明就是給網球拍K到阿達阿達,到現在還意識不清。」

  「……」這種不懂愛情的絕種白目,真想一刀砍死他。

  「其實我已經打電話給花店,送束花到翟公館去祝賀那狗男女。」

  「幹得好!」

  「謝謝,三十二年來我頭一次買花送人,也才知道民生消費其實也沒百姓說的那樣高得恐怖,菊花真便宜。」

  「……」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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