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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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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茱麗.嘉伍德]玫瑰(玫瑰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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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4 16:55:1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憑著無比的耐心和毅力,瑞森終於在星期五下午把他分內的野馬都馴服完畢。當他把最後一匹馴服的野馬牽進畜欄裏時,其他的野馬都圍到瑞森身邊互相推擠地爭奪瑞森的注意力。瑞森輕拍和讚美過每一匹馬後才能脫身。

  道格和寇爾不敢置信地瞪著那些馬。

  “你注意到了沒有?”道格低聲問。

  寇爾微笑著說:“有。”然後搖搖頭。那些野馬在畜欄裏聚集成群,癡迷地跟著繞過畜欄外的瑞森同步而行。

  “我從來沒有見過動物表現出那樣的行為。”道格說。“你願意承認瑞森的方法也許很有效嗎?”

  寇爾聳聳肩。“我承認,但不在瑞森面前。不知他會不會用甜言蜜語說服小牛跟他回家。”

  “也許會。”道格說。“你有沒有看到達維在什麼地方?”

  “躲在穀倉裏。”

  道格不必問他們的弟弟為什麼躲在穀倉裏,原因就坐在前陽臺上。

  鮑愛蓮坐在亞當最愛的搖椅上,用玫瑰只在特殊場合用的寶貝扇子扇風。

  玫瑰端著一杯新鮮果汁到陽臺上給愛蓮後又急忙回到屋裏。寇爾和道格同時不滿地皺起眉。

  “那個女人把玫瑰弄得疲於奔命。”寇爾說。

  道格點頭同意。“你想她會讓我們的妹妹上山去看瘋可麗嗎?”

  “我懷疑。至少今天別想。玫瑰一大早就想走,現在都快三點了。”

  “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她縱容愛蓮對她頤指氣使。”

  “她從來不讓我們把她差來遣去。”

  “我認為我們今晚應該跟亞當談談。”道格提議。“我不明白亞當為什麼堅持讓她留下來。我建議我們投票決定愛蓮的去留。你、達維和我的三票對亞當和玫瑰的兩票,愛蓮走定了。”

  寇爾想起愛蓮在書房裏抱著亞當痛哭流涕的那一幕,不免有些於心不忍起來。“我說我們過兩天再來投票表決。亞當讓那個女人留下一定有他的理由。”

  “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們理由何在?”

  “也許他覺得時機未到。也許愛蓮過兩天就不再抱怨了。”

  瑞森走過來加入他們。道格對他說:“你相信嗎?寇爾居然在為愛蓮說話。”

  “我只不過說我們應該多觀察兩天再來投票趕她走。”寇爾說。“我想她是以作威作福來掩飾內心的驚恐。”

  瑞森點頭同意。“表現得難以相處讓她覺得她的處境不是完全不受她控制。”

  道格搖頭。“你們兩個變軟弱了。我要和達維去摸蒙鎮賽馬,你們誰有興趣一起來?” 

  “你們不會在葆琳那裏逗留?”寇爾問。  

  “她在鎮外開窯子。”道格說。

  “她是——”瑞森說。

  “她很友善。”寇爾打斷他的話。

  瑞森婉拒邀請。道格、寇爾和達維在不久後出發。他們以為時候已晚,玫瑰不會還想上山去看瘋可麗。

  他們錯了。護送玫瑰的任務落在亞當或瑞森的肩上。

  亞當讓瑞森決定。他把他叫進廚房說明狀況。“我們之中的一個必須留下來跟愛蓮作伴,另一個必須陪玫瑰上山。”

  “我以為你從不離開牧場。”瑞森說。

  “你從哪裡聽來的?”

  “鎮上。杜裏或葛斯提過。”

  “我只是避免到鎮上,瑞森。山林是我的家。我經常跟寇爾到山裏打獵,釣魚是我最喜歡的消遣。”

  “我寧願陪玫瑰上山。”

  “你是真的會用槍,還是誇大其詞?我無意侮辱你,但我必須知道你在必要時能夠保護我妹妹。”

  “我真的會用槍。如果能讓你安心,我可以帶兩把槍。”

  “順便在馬鞍後面綁把獵槍。”亞當建議。“這時節山裏常有熊出沒。”

  “我會做好萬全的準備。”

  “還有一件事,瑞森,我不打算拐彎抹角地講。玫瑰喜歡你,從你晚餐時看她的眼神來判斷,我猜你也喜歡她。我希望你表現出紳士的行為。我知道這話侮辱了你,但玫瑰比你此刻的感覺重要。你可以向我保證嗎?”

  瑞森不但不生氣,反而很高興亞當流露出大哥對小妹的真情。

  “我向你保證,亞當,我會拚死保護玫瑰的性命和名節。”

  亞當跟他握手後送他到前門。

  愛蓮在他們走出陽臺時站起來,她朝瑞森點個頭後把注意力轉向亞當。

  “亞當,你要讓她去嗎?看起來快下雨了。我真的希望你告訴她她必須留在家裏。”

  “玫瑰在哪裡?”

  “穀倉。”愛蓮回答。

  “你何不跟我進屋來?你可以在我準備晚餐時陪我。”

  愛蓮似乎很高興有人作伴,急切地跟著亞當進屋去。

  瑞森和玫瑰花了兩個小時才抵達野豬嶺上的隱蔽小屋。但是瑞森卻覺得時間過得太快。山林的美景令他著迷,玫瑰對野生動植物的熱切說明令他佩服。他覺得此時的她只屬於他一人。跟她在一起讓他覺得完整,因為她的凝視中充滿信任和認可。

  認可。他這一生追求的不就正是認可嗎?他執著的尋找艾威廉爵士的女兒不就是為了得到艾爵士的認可嗎,或者他只是為了報恩。

  瑞森沒有答案。沒錯,他是很感激威廉照顧他的父親。威廉是唯一沒有背棄他父親的人。他給他們金錢,替他們付稅,甚至供瑞森念完大學。

  威廉對他們父子恩重如山,因此瑞森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報答他的恩情。瑞森沒有逃避他的責任。他不敢對人生有所奢求,甚至不敢奢求得到幸福。

  玫瑰。天啊!她使他開始渴望生命中那些永遠不可能的事。他明知不該與她有感情糾葛,但還是情不自禁地愛上了她。

  艾威廉在他的女兒出世後,就為她的人生擬定了計畫。瑞森那時不屬於她的未來,他知道等他們回英國後情況也不會改變。榮譽感使他沒有向玫瑰求婚。他的身分、地位和財務狀況都配不上艾威廉爵士的千金。

  他不想深思他的未來。他決定珍惜與玫瑰共處的時光,留下美好的回憶在往後的寒冬回味。

  抵達可麗的小屋令他慶倖,因為那意味著沒有時間讓他沉湎在悲慘的思緒中。

  玫瑰不讓他靠近屋前的空地。事實上她要他等在半哩之外,因為她擔心他的出現會使可麗驚恐不安。

  玫瑰很高興可麗這次讓她更加接近陽臺,她認為那是她們友誼的一大進展。她不介意她站在那裏時始終有把獵槍指著她。她很慶倖瑞森不在附近,否則他一定會以為她有危險而把氣氛弄得很緊張。

  但是瑞森並沒有乖乖地待在她要他止步的地方,他悄悄地接近空地,在樹叢裏找到既可藏身又可監視小屋的地方。他看到從視窗伸出的獵槍時,心跳差點停止。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阻止自己拔槍擊偏瞄準玫瑰肚子的槍口。大約十五分鐘後,他在一身冷汗中領悟獵槍只是擺樣子罷了。他仍密切注意著威脅,但終於能正常地呼吸了。

  接下來的一小時裏,玫瑰的行為和獨白既怪異又可愛。她先為昨日的爽約道歉,然後開始敍述原因。她沒有提到她和白克寧起衝突的真正原因,只說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接著她開始敍述她在莫家客廳裏所受的煎熬。那時瑞森才發現玫瑰視他為她的禁臠。她甚至列舉出一大堆他為什麼屬於她所有的理由。然後她開始發洩對凱玲的積怨。由於可麗不能或不願叫玫瑰住嘴,因此她使玫瑰的夢想成真。玫瑰終於有了一個不得不聽她抱怨的最佳聽眾。

  瑞森開始時擔心可麗會如傳聞中那樣瘋癲而槍擊玫瑰,但在玫瑰唱完獨腳戲時,他開始奇怪可麗為什麼沒有朝她開槍來逼她住嘴。

  玫瑰在談完她的新客人鮑愛蓮的事後終於向可麗告別。

  瑞森待在原地直到玫瑰離開空地,獵槍在一分鐘後從視窗消失。他繞路退回玫瑰叫他留守的地點等她。

  “訪友愉快嗎?”他問。

  “非常愉快。”她沙啞地回答。“可麗是個討人喜歡的女人。”

  “她跟你說話了嗎?”

  “還沒有,但快了。”玫瑰向他保證。“天色不早,我們該走了,瑞森。”

  “你怎麼知道她就是快要跟你說話了?”他不理會她起程的建議。

“她讓我更加靠近空地中央,我們現在顯然是朋友了。”

  “因為她沒有朝你開槍。”

  “對。”她說,很高興他懂了。

  他覺得她就像鬧脾氣的三歲小孩一樣有理說不清。“你很莫名其妙,玫瑰,你知道嗎?”

  她搖頭。“發掘人性的光明面叫莫名其妙嗎?每個人都有感情,瑞森。可麗跟我們任何人一樣需要友誼。”

  “說的有理,柯小姐。”

  她嫣然一笑。“我相信這是我第一次在爭論中贏你。”

  “我們沒有在爭論。”

  “看起來很像。我們該走了。”她走向她的馬,抬頭望了天空一眼。“我們肯定要被淋得全身濕透了。你真的很喜歡磨蹭,對不對?”

  瑞森扶她上馬,轉身要走,又轉回身來握住她的手。“玫瑰,你的心地真的很好。”

  她感到如沐春風,正要開口道謝時,他卻破壞了一切。

  “我會在你逼得我抓狂時努力想起那一點。”他放開她的手,走向他的馬,動作優雅、迅速地翻身上馬。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問。

  “意思是我知道你在玩什麼把戲。你花了太多時間跟可麗說話,因此決定在我們被淋濕時把錯推給我。我磨磨蹭蹭?我想不是我。”

  “你太聰明瞭,瑞森。”她策馬先行。“我從來沒說過我是完美的,對不對?”

  “對,你從來沒說過。”他笑道。

  “你也不是完美的。你極好爭論,但你一定早就知道了。你還會狂病發作,但我懷疑你控制得了。”

  “你總是遽下結論。還有,我沒得狂病,女人。”

  “大部分的時候你都是完美的紳士,但是你有時會在轉眼之間變成狂怒的瘋子。這不是狂病發作是什麼?此外,我不是遽下結論,而是憑直覺行事。如果我等到收集你的資料再邀請你回家,你現在恐怕已經死了。”

  “換言之,你不相信三思而後行?”

  “我相信坐而言不如起而行。”

  “在蠻荒世界也許是如此。記住,玫瑰,我們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的行動負責。”

  “我們並不是生活在法庭上。”

  “我們應該表現得像是那樣。”

  “同意我的看法會要你的命嗎?”她笑問。

  “不會,但我喜歡獲勝。”

  “人生不是為了獲勝,而是為了生存。”

  “幹我這一行的,生存和獲勝是同一件事。”

“那麼我想你應該改行。”

一道閃電在此時劃破天空。

  “下雨了,我想我們應該停下來。”玫瑰建議。“離這裏四分之一哩的地方有不少山洞。我們必須趕快踅返,山路很快就會變得太危險。”

  他不想停下來,但夜色已經籠罩他們,繼續前進會是不智之舉。他原本希望在夜幕低垂前趕到俯瞰玫瑰山莊的山丘。本能和饑餓會引導他們的坐騎回家。

  跟玫瑰一起過夜對他來說跟摸黑走山路一樣危險。就算沒有答應過亞當,他也會表現得像個紳士。舉止端正不是問題,問題是無可避免的挫折感。現在看來他勢必得忍受不必要的定力考驗。他咬牙準備面對這難熬的一夜。

  “快點,瑞森。”玫瑰催促。 “現在只是濛濛細雨,但再過幾分鐘就會變成滂沱大雨。如果沒有必要,我不想變成落湯雞。”

  瑞森認為她誇大其詞。但不久後當他被雨淋得全身濕透時,他不得不承認她是對的。

  他們找到的山洞只不過是一處狹長突出的岩壁。他們進入那個山洞有兩個原因。第一是洞裏沒有野生動物棲息;第二是洞裏的地面乾燥,穿堂風不是很大。

  “麥修”不肯跟著玫瑰的坐騎“茉莉”進入山洞深處。瑞森解開它的馬具,讓它站在洞口附近。但是一等玫瑰用枯葉和樹枝生起火來,“麥修”立刻改變心意走進洞裏。瑞森盡可能擦乾兩匹馬的身體,又用隨身攜帶的帆布做成克難水桶接水喂它們喝。

  玫瑰擦乾鋪蓋卷,把它們並排攤開,瑞森希望他的鋪蓋在火堆的對面,但他沒有抱怨,因為玫瑰的做法只講求實際。他們需要在夜間靠近取暖。

  她脫掉靴子,拔出塞在裙腰裏的手槍放到她的鋪蓋底下。

  瑞森走到火堆對面站在那裏烤火。

  “你經常在戶外露營嗎?”他問。

  “沒有。”

  “看起來很像。”

  她跪下來在火堆中添加樹枝。“我比較喜歡我自己的床,但是既然必須在外面過夜,自然得努力保暖,不是嗎?”

  “你一點也不拘謹刻板。”

  “天啊!我希望我不是。你以為我會嗎?”

  他搖搖頭。她不瞭解他出身的世界。在英國,有教養的女人會因一絲一毫不得體的建議而震驚得昏厥。微不足道的耳語就能使人身敗名裂,嚴肅持重和謹百慎行是不可違背的規範。瑞森和他最好的朋友尼可搭錯了車。與他們交往的女人靠別人來滿足她們的需要,包括樂趣在內。如果她覺得沉悶無聊,那麼她一定會怪罪他人。天啊,他以前過得多麼淒慘拘束。

  柯玫瑰就像濁世的一股清流。他原本不相信她能夠照顧自己,但在看到她對目前處境所抱持的實際態度後,他開始認為她比他想像中還要有常識。

  就在這時她開始脫衣服。他明白她在做什麼時差點腿軟,他對她的看法立刻改變。這個天真的女人一點常識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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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4 16:55: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你在做什麼?”他咆哮。

  “脫衣服呀。怎麼了?”

  “把上衣穿回去。”

  她不理會他的命令,脫完上衣後接著脫襪子。她站在她的鋪蓋毛毯上以免弄髒腳。她挺直腰,拎著濕襪子對他微笑。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她以為他在看她的項鏈。

  “很漂亮的鏈墜,對不對?”

  “什麼?”

  “我的鏈墜。你不是在看它嗎?”

  “哦,是的。”他撒謊道。“哪裡來的?”

  “媽媽送我的十六歲生日禮物。鏈墜的紀念品小盒打不開,但是我不介意。有沒有看到鏈墜正面刻的玫瑰花?”她走向他讓他看清楚。

  他舉手阻止。“看到了。”

  “媽媽說她選心形鏈墜是因為它象徵我們母女連心。將來我會把它傳給我的女兒。”

  “那樣很好。”

  她點點頭。“戴著它讓我覺得媽媽就在我身邊,所以我一直戴著它。”她拍拍鏈墜,輕笑一聲,繼續烤火。

  她把襪子遞給火堆對面的瑞森。“拜託替我拿一下。它們還有點濕。別太靠近火焰。”

  瑞森很樂意幫忙,因為他以為她要空出雙手穿回上衣。

  “別站得太近,瑞森。如果我把它們弄壞了,達維會大發雷霆。”

  “你穿你哥哥的襪子?”

  他不知道該大笑還是搖頭。她微笑地望著他,雙手在頸後解開緞帶。他努力瞪著她耳後的岩壁,努力不去想貼著她肌膚的白色蕾絲內衣。她的每個動作都吸引著他的目光轉向她豐滿的胸部,他感覺到自己在冒冷汗了。

  “只有在我能偷到手而不被他察覺時。”

  她在說什麼啊?“偷到什麼?”

  “他的襪子。”

  “你為什麼不穿你自己的襪子?你沒有襪子嗎?”

  “我當然有,但是我比較喜歡穿哥哥們的襪子。它們比較厚。我不在意它們好不好看。反正我只穿在靴子裏,沒有人會看見。最重要的是,它們使我的腳保持暖和。”

  她只是講求實際,但他仍然不希望她穿男人的襪子,即使是她哥哥的。不過,如果她想穿他的襪子,那麼他不但不介意,還會很喜歡。

  天啊!他開始想入非非了。都是她害的,她用她的每一個小動作害得他心猿意馬。

  “把上衣穿回去。”他厲聲道。

  她還是相應不理。她把頭髮披散在肩後好讓淋濕的鬈髮能快點乾。她把粉紅色的緞帶扔在毛毯上,然後抬頭望向他。

  “我為什麼要穿回上衣?我才剛剛脫下來,衣服還是濕的。”她提醒他。“噢,看在老天的分上,別再用那種殺人的表情看著我,我只是講求實際而已。難道你希望我著涼病死嗎?你最好趕快克服你的難為情,也把濕衣服脫掉。如果你生了病,我就不得不照顧你。你以為我喜歡照顧病人嗎?不,謝了。你只會在生病時不停地抱怨。”她雙手插腰地數落完畢後,開始解裙腰的腰帶。

  他的腦袋裏已被她搞得一團混亂,一時之間竟然意會不過來她在做什麼。為了不讓自己盯著她的胸部,他低頭望向地面,哪曉得正好看到她的裙子落地。他應該一直盯著岩壁才對,因為他的視線方向使他飽覽她修長的美腿。

  在這可怕的夜晚過完前,他到底得忍受多少折磨?瑞森不知道,但他確信他的處境不可能更壞。他像溺水者緊抓繩索般緊抱這唯一的希望。

  他走向鞍袋去找尋可以給她穿的衣物。他一邊找,一邊低聲咒駡自己的缺乏定力。他想靠憤怒來阻止自己胡思亂想,比如她美腿……纖腰……凝脂肌膚……

  “難為情跟你脫衣服的問題無關。”他咬牙切齒地澄清。

  他把他的法蘭絨襯衫扔給她,咆哮著命令她穿上。

  “你不需要它保暖嗎?”她問。

  “穿上。”他的語氣暗示她不要跟他爭辯。

  她乖乖地穿上襯衫,扣上鈕扣後立刻覺得暖和多了。他的襯衫對她來說太大,下擺遮住了大部分的大腿,袖口也得反折兩次。

  “謝謝。”

  他不理會她的道謝,坐下來隔著火堆凝視她的眼睛。她也盤腿坐下,用毛毯蓋住腿,然後拿起上衣靠近火烤乾。

  “我無法不注意到你在瞪著我看,你的語氣也非常粗暴。我做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嗎?”

  他惡狠狠地瞪她一眼。“我不是你的哥哥。”

  “我沒有把你當哥哥看。”玫瑰認為她聽起來通情達理。

  他認為她笨透了。“我受不了了。”

  “受不了什麼?天哪!你以前沒有露宿過嗎?你沒有被暴風雨困過嗎?如果你覺得不舒服,我也愛莫能助。”

  他脫下襯衫在火堆旁烘著。“我不舒服極了。”

  “你要脫掉長褲嗎?”

  “不要!”

  “你犯不著生氣。你的長褲沒濕嗎?”

  “還好。”

    “我沒有必要忍受你的惡劣情緒。”

  “你真的不懂嗎?我不信。你明知道我要你還故意引誘我。只要你立刻停止引誘我,我的心情就會好起來。”

  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他要她,但是她穿著哥哥的襪子。她的臉紅了起來。天哪!她敢打賭莫凱玲絕不會穿她父親的襪子。沒有一個頭腦清楚、教養良好的未婚女子會。

  玫瑰沈默了幾分鐘等他氣消。

  “我平時穿的是上面有蕾絲花邊的絲襪。”她脫口而出。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告訴他那個。

  “我很少穿哥哥的襪子。我不希望你以為我喜歡穿男人的衣服。”

  “我從來沒有那種想法。”

  “太好了。”

  他這才抬頭看她,她的臉紅似火。“你還好嗎?”

  “很好。”

  “離火遠一點,你的臉烤得好紅。”

  呆頭鵝,她又生氣又慶倖。她退後一些,希望頰上的紅暈快退。

  瑞森把襯衫攤開在馬鞍上風乾,回到鋪蓋上坐著,背靠著岩壁,閉起眼睛。岩石抵著肩膀並不舒眼,但他沒有移動身體。

  “回去後你的哥哥們會宰了我。”他說。

  “為什麼?”

  “我們一起過夜。”他不敢相信他必須提醒她他們的處境。“如果我是你的哥哥,我會氣得想殺人。”

  “哥哥們信任我。”她說。“如果亞當認為你是好色之徒,他根本不會考慮讓你陪我來。不用擔心他們會誤會。只有寇爾會拿這件事做文章,但他頂多也只是揍你一拳而已。”

  “不,他不會揍我。”

  “哦?”

  “我不會讓他揍我的。一次就夠了。”

  “他或許不是那樣想的。”

  “無所謂。反正我不會讓他得逞的。”

  她歎口氣。“我很高興你沒有喪失自信。整個星期四腳朝天一點也沒有影響你計程車氣。”

  “我們沒有整個星期四腳朝天。”

  “隨便你怎麼說。”

  “我談點別的好嗎?”

  “好。我只是想要你知道,寇爾在四個哥哥中是最樂意逗我開心的一個,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

  “我沒有說他不是。你使他任憑你擺佈,對不對?”

  “不會,他只是不喜歡看到我不開心。”

他改變話題:“長大時沒有父母在身邊是不是很苦?”

  “我有母親。”她答道。“梅麗媽媽。”

  “她為什麼沒有跟你們兄妹住在一起?”

  “她……身不由己,但很快就會搬來。”

  “你的幾個哥哥都叫她媽媽?”

  “那當然。為什麼這樣問?”

  “沒什麼,只是好奇。那你的父親呢?”

  “我沒有父親。”

  “你不會因沒有父親而感到遺憾嗎?”

  “我怎會為從來不曾擁有的東西感到遺憾?”

  “梅麗媽媽是亞當的母親,對不對?”

  “也是我的。”

  “但她生了亞當。”

  “對。你怎麼知道?”

  “簡單的推論。她住在南方。你從來沒有見過她,對不對?”

  “不是推論,你是瞎猜的。”她反駁道。“你不知道我其他的哥哥來自何處。他們原先也可能住在南方。對,我從來沒有見過媽媽的面,但我跟她很熟。她每星期都會寫一封信給我,有時更多。從我開始寫信給她起,她從來沒有少寫過一封。戰爭期間她確實少寄過幾次信,但我那時年紀太小,不記得當時的情形,哥哥們卻擔心得要命。她跟我們一樣活下來了,到時她自然會加入我們。”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對。”

  她的語氣暗示他不要再多談這個話題。幾分鐘在友善的沈默中過去。瑞森一直在想她穿著他的襯衫看起來有多漂亮,玫瑰則一直在想她穿著哥哥的襪子看起來有多麼可怕。

  “瑞森,你在想什麼?”

  “你看起來好漂亮。”

  她大笑。“如果你認為我今晚的模樣漂亮,那你一定是離開都市太久了。天啊,我披頭散髮不說,還穿著男人的襯衫。”

  你穿著我的襯衫,他在心中更正。看到她穿著他心愛的舊襯衫讓他對她產生強烈的佔有欲。她的一切都令他心動。他想要保護她、安慰她、擁抱她和愛她。在內心深處,他渴望從她身上得到同樣的東西。

  瑞森試著回想在英國的生活。在來到蒙大拿以前,他的生活冰冷空洞、毫無生氣。他一直覺得自己是站在外面冷眼旁觀人生,而不是有笑有淚地活在其中。

  “我很後悔今天穿的是條厚裙子,不知道要烤到什麼時候才會乾。現在輪到你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希望你想的事不會像我想的事那樣無聊。”

  “你想的事很實際。我在想我在英國的生活。”

“你是指蘇格蘭?”

  “不,我一直在英格蘭工作。我在倫敦有間寓所。我幾乎沒空回蘇格蘭。”

  “因為工作忙碌?”

  “是的。”

  “你很想念蘇格蘭,對不對?”

  “我想念它所代表的意義。”

  “什麼?”

  “自由。”他很驚訝自己會說出深藏在內心的渴望。

  “你讓職責成為束縛你的鎖鏈,對不對?”

  “人必須報完恩才能考慮其他的事。”

  “你的雇主有恩於你?所以你為了報恩無暇追求自己的夢想?”

  “我的雇主是有恩於我,但事情沒有那麼單純。我的夢想改變了。我以前熱愛我的工作,但現在不一樣了。你說的也許是對的,玫瑰。獲勝並非最重要的事。”

  “真高興聽到這句話。你喜歡我們這裏,你在這裏很快樂,對不對?”

  “對。”

  “那就別再把所有的事都搞得那麼複雜。留下來,快快樂樂地在這裏過日子。”

  “事情沒有那麼單純。”

  “我只問你一句。如果事情就那麼單純,你願意留下來嗎?”

  “我不知道。”

  “那麼你決定要走嘍?”

  “我還沒有決定任何事。我不是逃避,而是誠實。我還沒有足夠的資訊來判斷我應該走哪一條路。”

  “我不明白。”她靠到瑞森身旁的岩壁上,凝視著火焰。她不喜歡在正要決定跟瑞森談戀愛時,考慮他離去的可能性。“你一定餓了,我很樂意去找些吃的。”

  “去哪裡找?”他問,無法不感覺到她的手臂挨著他的。

  “外面。”她朝洞外比劃了一下。

  “我沒有那麼餓。如果你很餓,我可以出去找些吃的給你。”

  她淡淡一笑,但沒有看他。瑞森說那句話時的語氣是那麼自負。

  “我也沒有那麼餓。”她說。“告訴我一些倫敦的事。住在那裏是什麼感覺?”

  “倫敦是個美麗的都市。我想你一定會喜歡住在那裏,等你習慣差異之後。”

  她無法想像住在都市里是什麼滋味。她只想住在這裏,這片美麗的山谷就是她的天堂。為什麼瑞森無法瞭解呢?

  “你在蘇格蘭或英格蘭時,有沒有被迫與女人露宿野外的經驗?”

  “如果有,我現在已經是有婦之夫了。”他笑道。

  “為什麼?”

  “清不清白都一樣,女方仍然會被認為是不守婦道。”

  “那麼男方呢?他會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他在想了一會兒後承認。“但那也不是絕對的。如果女方出身有權有勢的家庭,或是有極具影響力的朋友決定幫忙,那麼她還有可能不遭到排斥。可能性不大,但終究還有可能。在你批評前我要提醒你,你們在紐約的社交界也是如此。”

  “那不是我的社交界。”她辯道。“在這裏,我們才沒有那個工夫去做那種愚蠢的事。”一個突然浮現的想法使她微笑起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如果我們現在置身英格蘭的荒野,那麼你明天就得娶我了。英格蘭也有美麗的荒野吧?”

  “有。”他回答。“有些未開墾的地區跟這裏一樣美。”

  “那麼我的另一個問題呢?你是不是非娶我不可?”

  她轉頭望著他,他緩緩地轉過頭來。她在他眼中看到光亮和另一種她無以名之的神情。

  “大概不必。”他說。“我的雇主在英格蘭極有權勢,他會幫你。”

  她看起來對他的回答十分不滿。瑞森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換姿勢,跪坐在腳跟上面對著他。

  她的大腿側面碰到他的大腿。他再次努力不去想她的近在咫尺或衣衫單薄。盯著她的額頭雖然幫助不大,但他走投無路了。

  “你這會兒又皺什麼眉頭了?”她問。

  “即將成為聖人。”

  她不懂他在說什麼。“瑞森,你這個人真莫名其妙。前一分鐘開懷大笑,這一分鐘又像熊一樣皺緊眉頭。”

  “熊不會皺眉頭。”  

  “我是在打比方。”

  “你打算逼我站在洞外去,是不是?”

  “為什麼這樣說?”

  “你在大作撩人之姿。”

  “我有嗎?”她高興地說。

  “我剛才不是在讚美你。你在故意引誘我。”

  她隱藏不住她的笑容。

  “你這會兒在洋洋得意。”他咕噥。

  她不得不同意。她確實洋洋得意。“女人喜歡知道她有吸引力。”她解釋。“但我一發現我在做什麼就會停止跟你調情。”

  “你可以把手從我大腿上移開做起。”

  她沒發覺她的手搭在什麼地方,她急忙縮手。“還有呢?”

  “別再用那種眼神看我。”

  “哪種眼神?”

  “我不會吻你的,所以別再那樣做了。”

  她把手交疊在腿上。“如果我們沒有被發現呢?”

  “在哪裡?”

  “在英格蘭,共度一夜之後。”

  “我們一定會被發現的。流言傳播的速度比瘟疫還快,每個人都很清楚別人的事。”

  “那你知道我會怎麼做嗎?”

  “怎麼做?”

  “我會讓他們有東西可談。那些人的生活一定很無聊,才會老是關心別人的事。我要行為不檢。如果我愛那個跟我過夜的男人,如果我知道他願意娶我而我也想嫁他,那麼我會——”

  他伸手捂住她的嘴。“不,你不會的。你必須保護自己的名聲,你會忠於自己。”

  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承認他說的對。“沒錯,但是當個壞女人仍然有其魅力。我可能會一年到頭都穿紅色。”

  他搖搖頭。“想想看你必須付出什麼代價。如果你失去自我,終究會失去一切。”

  “換言之,你不打算吻我。”

  “答對了。”

  “你的胸膛和肩膀上到處都是瘀傷。我敢打賭你的屁股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你別想知道。”

  她伸手輕觸他左肩的一處瘀傷。他認為她並不知道她在對他做什麼。她柳眉輕蹙,顯然在為他的傷勢擔心。當她伸手去摸他肚臍旁的瘀傷時,他抓住她的手。

  “你最好趕快開始好好照顧自己。”她說。“我覺得你不應該跟我的哥哥們去趕牛。”

  “為什麼?”

  “因為你會跌斷脖子。”

  “你對我很有信心,是不是?”

  “我相信你。”

  她的輕聲細語深深打動了他的心。

  他們四目相望片刻,然後各自轉開視線。兩個人都不願意,或者該說是都還沒準備好要採取下一步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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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4 16:55:5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在那屏息的一刻裏,他們的眼神交纏又分離,兩人都沒有做好進一步的心理準備。

  瑞森知道他愛她,但他不能對她表白愛意,因為兩人在一起不會有結果時,那些只會是沒有意義的空話。他必須先向艾威廉爵士表明他的意圖,但在那之前,他必須先證明自己有足夠的經濟能力讓威廉的女兒過她父親期望中的那種生活。

  玫瑰不敢愛上瑞森,她怕自己終將會心碎。瑞森對她十分坦誠,毫不諱言他將來可能會離開。她憑什麼阻止他去追求他的夢想?她有時痛恨自己是那麼實際的人。在確定會有什麼結果前,她不容許自己去攫取任何的可能性。

  “你在想什麼?”他問。

  她縮回被他抓住的手。“世事無常。你呢?你在想什麼?”

  “我需要好幾年的時間才能在財力上跟我的雇主並駕齊驅。”

  他們兩個聽起來都很洩氣。

  “如果我們住在倫敦,我也許會相信你完全有能力照顧自己。”她說。

  他揚起一道濃眉。“只是也許。”

  她露出微笑。她喜歡他憤慨時的模樣。她知道他此時的憤慨是裝出來的,推測他也想把談話轉回安全的地帶。

  “不,不是也許。”她改口道。“我肯定你能照顧自己。”

  “這還差不多。”

  “我沒有看輕你,瑞森,我信任你。但我們現在談的是你的經驗。”

  “我的經驗怎麼了?”

  “你沒有經驗。”她同情地拍拍他的膝蓋。“你從來沒有養過牛,我甚至懷疑你會用套索。因此趕牛對你會有危險。我是不是又傷了你的心?”

  “睡覺。”他粗聲粗氣地命令。

  她決定不把他的粗魯放在心上。“我是很累。”她承認。“跑上跑下那些樓梯真令人吃不消。”

  “你為什麼跑上跑下那些樓梯?”

  “因為有差事要完成。”

  “愛蓮,對嗎?”

  她沒有回答。瑞森搖搖頭。他知道那個苛求的女人有多難纏,他見過愛蓮是怎麼使喚達維。

  玫瑰拉直毛毯,背對著瑞森躺下,用手枕著臉頰,閉起了眼睛。

  “你還要讓愛蓮把你呼來喚去多久?”

  “看在老天的分上,她才剛到。她沒有把我呼來喚去,我只是在設法幫助她適應。”

    “只有你們兩個人的時候,她對你和不和氣?”

  玫瑰想了許久才回答:“不和氣。”

  “那你為什麼容忍她?”

  她翻身仰望瑞森,他正皺眉俯視著她。這個男人總是莫名其妙地生起氣來。

  “你為什麼容忍‘麥修’?”

  “因為它是一匹忠實可靠的馬。”

  “愛蓮也是忠實可靠。”

  “你不能確知那一點。”

  “你也不能確知你的馬忠實可靠。你憑的是直覺,對不對?”

  “不對。看‘麥修’一眼,我就完全明白它為什麼那麼難纏了,它的疤痕說明瞭一切。”

  “愛蓮也是,只不過她的疤痕在心裏。也許正是因為看不到,所以對她的傷害更大。她常常遭到誤會。”

  瑞森往下滑,平躺在鋪蓋上,把手放在腦後,瞪著山洞的洞頂,思索著愛蓮的事。

  “達維準備趕她走。”

  “不會的。”

  “他不能在穀倉裏躲到愛蓮離開,玫瑰。我無法不注意到道格也有那個打算。你對你的哥哥們要求得太過分了,他們應該擁有跟你相同的權利。”

  “他們確實有相同的權利。”她撐起上半身面對著他說。“我的幾個哥哥雖然不是很有耐心,但他們知道他們不能趕她走。那樣做太不厚道了。”

  “有個簡單的辦法可以使愛蓮守規矩。”他把視線從洞頂轉向她迷人的眼眸。

  她挨近他。“什麼辦法?”

  “愛蓮是不是希望每天的早餐都送到床上?”

  “她是那麼說的。”

  “如果沒有人送早餐上去呢?”

  “她會大發雷霆。”

  “還會肚子餓而不得不下樓來吃。”

  “到時我可不想在場。她發起脾氣來教人提心吊膽。”

  “虛張聲勢,做給人看的。不要理會她的怒氣。只要表明你的立場,告訴她家裏的規矩,然後——”

  “什麼規矩?”

  “什麼時候吃飯那類的事。”

  “我懂了。然後該怎麼做?”

  他露齒而笑。“拔腿就跑。你可以嘗試跟你的哥哥們一起躲在穀倉裏。”

  她大笑。“瞭解愛蓮之後,大家都會喜歡她的。”

  “如果愛蓮打算在這裏住上很長的一段時間,那麼她就應該負起該負的責任。”

  玫瑰坐起來,傾身挨近他。“如果我告訴你一件事,你保證不告訴達維、道格和寇爾嗎?”

    “亞當呢?”

  “他已經知道了。”

  她把手平放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立刻如小鹿般亂撞。他忍不住把手蓋在她的手上。

  “你不想讓其他三個哥哥知道什麼事?”

  “愛蓮不會離開,永遠也不會。”

  “天啊!”

  “她無處可去。現在你瞭解了吧?她舉目無親。她的父親棄她而去,遠走高飛了。他對其他人做了可怕的事,終於東窗事發。”

  “什麼可怕的事?”

  “假裝投資者詐騙他人的金錢。”

  “那愛蓮的母親呢?”

  “早就病逝了。愛蓮是唯一的孩子。”

  “她沒有任何親戚可以投靠嗎?”

  “沒有。她住的那個鎮的鎮民大多視她為仇人,她連一個說話的朋友都沒有。”

  “我不覺得意外。”

  “拿出點同情心來。”

  “為什麼?你的同情心夠我們兩個用了,甜心。”

  她睜大眼睛。“你叫我甜心。”

  “對不起。”

  “不要對不起。我喜歡,再叫一次。”

  “不要。我們在談愛蓮。”他提醒她。

  “我們不該談論任何人,那樣很不禮貌。”

  “我只想讓你知道達維目前的心情,他真的打算要求投票表決愛蓮的去留。你最好跟他談一談。”

  她抽手輕撫他的臉。他的胡渣紮得她癢癢的,她不知不覺地露出微笑。

  他沒有制止她,他太喜歡她的愛撫了。他伸手到她的頸背,手指穿過她柔滑的髮絲,然後他把她拉到身上開始吻她。他強迫她張開嘴巴,故意挑逗她,因為一親芳澤的誘惑實在難以抗拒。他心想給她一個晚安吻沒有什麼關係,何況他已經吻過她,知道何時該停止。

  她一明白他要什麼就為他開啟紅唇。他的舌尖在她口中恣意愛憐,她覺得自己好像快融化了。他的嘴捕捉住她的輕聲歎息,直到那時他才加深他的吻。

  他們的唇舌交纏著,前所未知的欲望席捲了她。他的舌尖每進出她的嘴一次,她就無聲地懇求更多。她的指甲戳進他的肩胛,她的身體摩擦著他,無言地告訴他她有多麼想要他。

  她的呻吟使他渴望給她更多。

  雖然只是一個吻,但在結束時兩人都在欲望中顫抖。

  他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試著恢復理智。他深吸口氣,但她的淡淡幽香使他更加迷醉。天啊!她是那麼完美,擁抱的感覺是那麼美妙,好象她天生註定要在他的懷裏。

  “瑞森,我快不能呼吸了。”

  他壓在她身上。天哪!他怎會壓在她身上的?他不記得他用雙臂環住她的腰。他不得不抱著她一起翻身,好讓他能抽出手來。

  他被自己的缺乏自製力嚇壞了,但他還是抱著她。他的膝蓋嵌在她的大腿之間。隔著長褲,他感覺不到她的肌膚,但知道她一定是光滑柔細。想像使他變得更硬。

  她環抱著他的脖子,手指仍在撫摸他。她親吻他的下巴。她知道她應該放開他,但又捨不得鬆手。她把頭頂著他的下巴,閉起了眼睛。

  “我們可不可以這樣睡?這樣比較暖和。一會兒就好。”

  他親吻她的頭頂。“就一會兒。”

  她向後仰,好在道晚安時能注視他。她在他眼中看到柔情、心跳立刻回應地加快速度。“你的眼睛變得跟夜色一樣。你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

  他伸手托住她的臉。“你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

  他的拇指輕撫過她的紅唇。她的眼神依然因激情而朦朧,天哪!他情不自禁地再度吻她。熱情的吻助長情欲的火苗,他們狂野地探索著對方的味道。

    “你不可思議的柔軟,”他耳語著又一次將嘴唇覆上她的,那是強烈的,索求的吻,難以置信的喚起,他們被對方的激情所點燃,她如他一樣的狂野,急切的探索品嘗他肌膚的紋理。

  他撫摸著她的頸項,滑過肩膀和背,向下來到她的臀部。她焦躁不安地扭動著身體。他偏頭親吻她,然後改變姿勢,移開膝蓋,溫柔地強迫她跨在他身上。他把下體抵在她兩腿之間,用吻封住她的輕聲叫喊。此刻的他一心只想帶給她歡愉。

  激情似野火在兩人間迅速延燒。他的手溜進法蘭絨襯衫底下更加親密地愛撫她。他撥開擋路的蕾絲內衣,大膽地握住她豐滿的乳房,拇指一次次地滑過她的乳頭,當它如漿果般僵硬的突起時,他立即用嘴吞噬了她,吮吸。

  她喜歡他愛撫她的方式。她呻吟著弓起背,默默地索求更多。她永遠不想放開他,她渴望他的親近和溫柔的擁抱。她撫摸著他結實的肌肉,很高興她的愛撫也能帶給他歡愉。她親吻著他的脖子,嘗到他皮膚上的堿味,聞到他獨特的男性氣息,聽到他急促狂亂的心跳。

  她歡愉的呢喃使他急於接近她的熱源,撫摸他最想佔有的地方。他的手滑進她兩腿之間,撫摸著大腿內側柔嫩的肌膚。當他的手指終於找到她灼燙的濕濡時,他的理智與自製立刻化為烏有。他點燃她體內的熊熊火焰,也在自身的欲火中燃燒。當她弓起身子發出狂喜的輕喊時,他也近乎崩潰。

  他不打算住手。他開始解長褲的鈕扣,但顫抖的雙手使這項工作異常困難。

  她感覺到他硬挺的欲望抵著她,但是她不害怕也不擔心。她知道只要她開口,他一定會立刻停下來。她對瑞森的信任是毫無保留的。他是正人君子。只要是正當之事,無論她要求他做什麼,他都會毫不猶疑地照辦。

  天哪!她現在在要求他做什麼?他即將為了取悅她而犧牲他的名譽。她感到慚愧無比。她不知道她有沒有力量毀滅他,但她太在意他,不願意冒這個險。她突然靜止不動,閉緊雙眼不讓自己哭泣。

  “我們必須立刻停止。”她在他頸側沙啞地呢喃。

  他幾乎是立刻聽懂了她的話,但過了一會兒才有反應。他顫抖地吐出一大口氣,咬緊牙關強迫自己離開她。那幾乎要了他的命。

性欲無從發洩的痛苦和自身愚蠢的行為使瑞森怒不可遏。天啊?他在想什麼?欲望使他忘卻自製。他根本沒有思考。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像玫瑰這樣影響他。她不僅與眾不同,而且充滿危險。

  玫瑰在寒意和悔意中喘息和顫抖。瑞森一抽身,她就有種被拋棄的淒涼孤寂。她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可恥。從來沒有人那樣親密地碰觸過她。他撫摸了她的乳房、肚子、臀部和……天哪!她瘋了。她阻止不了湧上眼眶的熱淚。

  如果她沒有要求他住手呢?她知道答案——他會娶他。

  那個念頭不但沒有讓她感到愉快,反而讓她驚駭莫名。他會基於正直而為所當為。只有天知道他有多麼習慣於負起責任的重擔。責任和義務已經剝奪了他的童年,她怎能忍心剝奪他往後的人生呢?用情欲給男人套上婚姻的枷鎖不僅可恥,而且不可原諒。她羞愧得無地自容。

  她背對著瑞森坐起,瞪著岩壁拉直毛毯。她的頭髮披散在臉上。她不耐煩地撥開頭髮時,才發現她的手仍在顫抖。她知道她必須對他說些什麼,為她的行為提出某種道歉或解釋,但是她找不到合適的字眼來表達她的感受。

  瑞森坐起來,往後退,背靠在岩壁上,讓堅硬的岩石冷卻他的肌膚。他仍然渴望她,她的甜蜜芳香仍殘留在他的唇舌之間。他努力不去想她是多麼柔軟、灼熱、濕濡……

  “真要命。”他低聲呻吟。

  她轉身看到他正目不轉睛地望著她,他眼中的冰冷比她的內疚還要令她慚愧。

  他繼續凝視著她,直到他驀然驚覺她使他好不容易才安分下來的身體又騷動起來。她朦朧的眼神中激情未褪,微紅的粉頰上有他的胡渣刮痕。他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記使他更加渴望把她占為己有。

  他真該死,瑞森把視線轉向洞頂,企圖在岩壁上燒出一個洞來。

  “你明不明白剛才幾乎發生了什麼事?”

  他語氣中的憤怒令她打個哆嗦。“我明白。”她回答。“我建議我們再也不要有糾葛,太危險了。”

  “沒錯,危險得要命。”

  “對不起。”她低聲說。

  他沒有反應。她再度轉頭望向他。他的頭髮跟她一樣亂,好像剛睡起來一樣。她覺得他是世上最帥的男人。

  她把頭轉回前方。靜默令她緊張不安。她望向火堆,發現火快熄了,立刻加了兩根樹枝。

  “你還要生很久的氣嗎?”她問。

  “在我把保護你的名節忘得一乾二淨前睡覺去,玫瑰。”

  她猛然轉身望向他。“那就是你停下來的原因嗎?”

  “不,我停下來是因為你叫我停。”

  他望向她,氣立刻消了一半,她的眼中閃著淚光。他終於想到他一直沒有顧及她的感受,他只想到自己,天啊!他真差勁。她從未體驗過激情,一定被熊熊的欲火嚇壞了。

    “那跟我的名節有什麼關係?”

    他歎口氣,不敢相信他必須向她解釋這種事。“甜心,我差一點奪了你的貞操,毀了你的名節。”

  安撫了她的不是他的話語,而是他的語氣。他的語氣變得溫柔和有教養多了,幾乎可以說是充滿深情。她本能地放鬆下來,雙手也不再緊絞在一起。

  “你就是為了這個在生氣?”

  “對。”

  她深吸口氣。“恕我不能同意。”

  “是嗎?”她語氣中乍現的憤慨令他莞爾。

  微笑可不是她想看到的反應。

  “你對這件事自鳴得意,是不是?”

  “我不認為我有。”

  “那麼讓我來開導你。你沒有差一點奪走任何東西。我原本可以把我的貞操給你,但我決定不給,喊停的人是我,你在忙著解開褲子鈕扣。記得嗎?”

  他被她的激動嚇了一跳,同時感到他的怒氣又升了上來,因為她提醒了他的缺乏自製。

  “告訴我你為什麼喊停?”

  她搖搖頭。“你是律師。你說呢?”

  “害怕。”

  “不是。”

  “聽著,我知道你要我。你跟我一樣欲火中燒。我仍然感覺得到你在我肩上戳出的指甲痕。你記得你的手放在哪裡吧?”

  她感到臉頰發燙。她看著他屈起一條腿把臂彎搭在膝上,他的一舉一動都令她興奮。

  天哪!她真是不要臉,簡直跟發情的免子一樣。

  “當然記得,我並不後悔。”她說。

  “我也是。”

  他的告白令她發熱又發抖。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他產生那種奇怪的反應,因此決定歸咎於他。都是他害的,他故意搞得她快發瘋。

  “別再那樣看我。”

  “哪樣?”

  “你明知故問。”

  他的確知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喊停。”他把目光轉向火焰。“如果你不是害怕,那麼是什麼?你喜歡我的撫摸,別假裝你不喜歡。我記得你的身體有什麼反應,你變得又濕又燙。”

  她發現他又在盯著她看了,他的眼神熾熱得仿彿要把她融化一般。“別再說那種話了。”她覺得她的命令聽起來軟弱得可怕,簡直像在撒嬌。她閉起眼睛,避開他的注視。

  “告訴我你為什麼喊停,我就不再提醒你。”他說。

  ”就律師而言,你的腦筋還真不靈光。你有沒有想到我喊停也許是為了你的名譽,而不是為了我的名節著想。“

  “我的名譽?”     

  她知道他不相信。難道天底下的男人都像瑞森和她的哥哥們一樣傲慢自負?但願不是。

  “沒錯,瑞森,你的名譽。”

  “你是說真的,對不對……我的名譽。”他低語。

  該死的!他仍然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但當她睜開眼睛望向他時,藍眸中的真摯使他如遭雷殛、銳氣頓挫。

  “正是。”她翻個白眼,背過身去。

  “你顯然比我更有自製力。”他勉強承認。

  “別以為只有男人會考慮到榮譽這種崇高的事。信不信由你,女人也有保護欲。難道你沒有聽過聖女貞德的故事?她為了法國的榮譽犧牲自己的性命。”

  “聖女貞德?”他差點笑出來。“我想她沒有做過我們剛才做的事,玫瑰。”

  “她當然沒有。天哪!她是聖女呀!我不是。我不是把自己拿來跟她相比,我只是想說明我知道如果你跟我發生親密關係,你會無以自處。”

  “我已經跟你發生親密關係了。記得我的手指在哪裡嗎?”

  “哦,睡覺吧!”

  她移到她的毛毯邊緣,盡可能遠離他。她拉起被子,閉起眼睛,設法休息。

  他知道他不該折磨她,但她的反應太有趣使他忍不住要逗她。她一慌張,臉上就會出現迷人的紅暈。

  他也很慶倖她對他感到惱怒。他是故意想惹她生氣的,因為沒有女人會願意親吻她恨不得宰掉的男人。他告訴自己他這樣做是為了她好。

  算了,他在騙誰呀?他想保護的其實是他自己。她已經證明她比他更有自製力。她只需要朝他勾勾手指,他就會立刻忘記他的善意,再度壓在她身上。他已經嘗到了天堂的滋味,卻不得不假裝他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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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4 16:56:2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那一夜他幾乎沒有睡。他把槍放在手邊,傾聽著每個微小的聲響。他打了兩次瞌睡。第一次被氣流騷動聲吵醒。洞裏除了他們以外還有別的生物。瑞森不動聲色,把眼睛睜開一條細縫,然後他看到了那個女人。本能反應使他立刻握緊塞在被褥下的手槍。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沒有射殺她,幸好她沒有在注視著他。她抱著一床棉被站在玫瑰身旁,低頭望著熟睡中的玫瑰。

  瘋可麗。看到她後,瑞森想不透她為什麼沒有發瘋。她嚴重毀損的容貌使他想逃開,但是他沒有。他一動也不動,靜靜地等待她的下一步舉動。

  她終於看夠了。她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地替玫瑰蓋上棉被後又悄悄離去。

  瑞森想喊住她,至少向她說句謝謝,但他沒有出聲。如果她想被看到,吵醒他們是輕而易舉的事。她顯然還沒有準備好,他尊重她的意願。乍見她時的反感令瑞森深感內疚。

  他閉起眼睛,迷迷糊糊地又睡著了。玫瑰挨近他身側,但他仍然覺得安全,因為他知道他不必擔心自己禁不起誘惑。

  他醒來時,發現玫瑰的臉埋在他兩腿之間。他以為他死掉上天堂了,但等睡意消失後他知道他是進了煉獄。玫瑰不是在挑逗他,她只是在熟睡中取暖而已。

  他花了好久的時間才把她從他身上移開而不吵醒她,他悄悄地站起來走到洞外站在雨中。但是一點幫助也沒有,冰冷的雨水澆熄不了他體內的烈焰。

  1865年,7月11日

  親愛的媽媽: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真希望您在這和我一起慶祝這個日子。

  既然戰爭結束了,您也該回來您的家了,而那將會是對一個兒子最好的禮物。

  我們每晚都為林肯的靈魂祈禱,對於他毫無意義的死亡方式(林肯是被刺身亡),我試圖保持冷靜,我用他最後的就職演說稿撫慰自己,使自己擺脫憤怒,這是其中我最喜歡的一部分內容:

  “不惡意對待任何人,慈愛的看待每個人,堅定的維護上帝賦予我們的權利,讓我們一起來努力結束這場由我們自己開始的爭鬥,來醫治國家的創傷,關心那些為戰爭所迫的士兵和那些因此而成為孤兒寡婦的人,盡你所能去實現並呵護那早該屬於我們和全世界的安寧。”

  愛你的喬衛司

  有個混蛋在他們回家途中開槍偷襲他們。與玫瑰並轡而行的瑞森一直在留意著。當他看到正前方小徑轉彎處松林間的金屬閃光時,他立刻把玫瑰推下馬背,拔出他的左輪手槍,但開槍時已遲了一秒。

  敵人的子彈射穿他的右脅,瑞森幾乎沒有感覺到疼痛。此刻的他傾身挨近玫瑰的馬鞍,目光瞄準前方的樹林,如果玫瑰騎在馬上,射中他的那顆子彈極可能要了她的命。

  “趴下!”他命令道。

  他沒有花時間查看她落在何處。他驅策“麥修”狂奔,一心只想找到那個混蛋再把他活活打死。

  他看清楚了那個孬種的長相,但在抵達小徑的下一個彎道時,歹徒已不見蹤影。瑞森跟蹤足跡,很失望地看到足跡在河流上方的懸崖附近消失。那個孬種顯然是跳崖了。瑞森希望他淹死在河裏。

  瑞森循原路而回,結果看到玫瑰持槍坐在一塊岩石上。她似乎沒有被剛才的事嚇到。

  “你沒事吧?”他嗄聲問。

  “沒事,謝謝。”她滿不在乎地說。“麻煩你替我把‘茉莉’找回來好嗎?”

  瑞森把玫瑰的坐騎帶回來時,她正站在小徑中央整理儀容,手槍已經收起來了。他把韁繩交給她,正要下馬扶她時,她已經身手俐落地自行翻身上馬,對他嫣然一笑,催促“茉莉”前進了。瑞森發誓她看起來好像對偷襲司空見慣。

  “你真的沒事嗎?”他又問。

  “真的,不過我的臀部大概要跟你的一樣青一塊紫一塊了。我摔得很重。你簡直是把我扔進灌木叢裏了,瑞森。我建議你下次只要叫我閃躲就行了。”

  瑞森讓她騎前面,他不想讓她注意到他在檢查傷勢。他低頭瞥見襯衫被血浸濕了,血漬正在往下蔓延。但是他覺得傷勢不嚴重。鮮血沒有大量湧出,他視之為好徵兆。幸好子彈沒有留在體內。

  他悄悄地從鞍袋中拿出皮背心迅速穿上。抬起手臂時,他才感到右脅一陣劇痛。玫瑰偏偏在這時回頭看,他連忙忍痛擠出微笑,催“麥修”加速趕上她。

  “你冷不冷?”她問。“如果冷可以用可麗的棉被。”

  “我還好。你不冷嗎?”

  “不冷,我的衣服已經乾了,雖然縐巴巴的,但是很暖和。你有沒有逮到偷襲我們的人?”

  “沒有。”他看她一眼,忍不住評論起她的鎮靜來。“你的樣子看起來好像這種事經常發生。是嗎?”

  “當然不是。”

  “那你為什麼表現得這麼冷靜?”

  “因為你的語氣冷靜,但眼神洩漏了內情。”

  “我的眼神怎麼了?”

  “冰冷……憤怒……你氣你沒有逮到那個人,對不對?”

  “他跳下懸崖了,我希望他淹死。”

  “他可能真的淹死了。”

  “你一點也不怕嗎?”

  “當然怕。”

  “那麼我為你喝彩,你比我更會隱藏感情。我還以為我是個中高手,看來我錯了。”

  “當高手這麼重要嗎?”

  “在法庭上是。”

  她微笑伸手輕拍他的膝蓋。“我肯定你在法庭上是高手。”

  “你真是不同凡響,玫瑰。”

  她不知道他是讚美她或挖苦她,但他此刻面帶微笑,因此她決定視之為讚美。

  “跟寇爾生活在一起使我們大家學會了處變不驚。”

  “寇爾他們應該從漢蒙鎮回來了。”

  “也許吧!我們再兩個半小時就會到家。”

  “你認為他想要什麼?”

  “誰?”

  “那個狙擊我們的孬種。”

  “我們的馬或我們的錢。也許兩者都要。”

  “該死的東西。”

  “別再為他煩心了,他已經走了。我們談點別的吧!我仍然為可麗的體貼感動不已。她得走好長的一段路才能把棉被送來給我們。她很有勇氣,對不對?”

  “棉被是給你的。”

  “你無法確定。”

  瑞森笑而不答。他知道可麗把棉被蓋在玫瑰身上,但他一直沒有告訴玫瑰他看見了可麗的真面目。他覺得可麗是屬於玫瑰的。如果可麗願意露面,他希望玫瑰是第一個看到她的人。

  “瑞森,你好像還在生氣。”

  “真要命,玫瑰,你原本有可能喪命。我有權利生氣。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

  她望向他。“怎麼樣?”

  他歎口氣。“你的哥哥們不會放過我的。”

  “承認你會想念我會要了你的命嗎?”

  “不會。我當然會想念你。”

  玫瑰開心極了。她再次轉變話題。“我考慮了你說的事,決定跟達維談一談。我不希望他為愛蓮的事心煩。我也會跟愛蓮講清楚,她不可以把我的哥哥們差來遣去。達維會聽我的話,但愛蓮就不一定了。達維的生日快到了,我打算送一份很棒的生日禮物給他。”

  “他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七月十一日。”她回答。“我要送他的毛衣就快織完了,他一定會喜歡的。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二月十七日。”他回答。

  他沒有問她的生日,認為她不可能知道確實的日期,何況他已經知道艾薇莉的生日是一月二日。

  “一月二日。”她說。

  他不敢相信他的耳朵。接著他心想是自己在喃喃自語。

  “你剛才是不是……你剛才說什麼?”

  “一月二日。”她重複。“我的生日。有什麼不對勁嗎?你好像吃了一驚,真的。”

  他說不出話來。她怎麼可能知道她確實的出生日期?

  “亞當的生日是十一月二十日;道格是三月三十一日;寇爾是四月十五日,其實他也不確定,但有個鄰居記得他是那天出生的,所以他決定把那天當成他的生日。”

  “你的出生日期是你捏造的,還是你有證據證明?”

  “我有證據。”她回答。“我附有證件。”

  瑞森坐在馬鞍上往後靠。那句話不斷在他腦中迴響。

  她附有證件。

  每個人都在等候他們。愛蓮在陽臺上走來走去,亞當站在門口,道格和達維坐在陽臺欄杆上。道格大喊,用手指著他們的方向時,寇爾正走出穀倉。

  瑞森注意到寇爾立刻伸手握住槍柄,一副想要殺人的表情。瑞森重重地歎口氣。說真的,他沒空來這套無聊的遊戲。他的右脅現在跟火燒一樣疼。但是今天還有得折騰的,因為他終於決定不再等下去。玫瑰的未來將在他今晚就寢前決定。他要告訴柯家兄弟玫瑰的身世。當然啦,他必須先得到所需的資訊,如果他必須訴諸武力才能得知他想知道的事,那麼他會不惜朝柯家兄弟開槍。

  他不能再拖延了,否則要不了多久,他就會發現自己有了老婆,而且是六個孩子的爹。

  “瑞森,不要皺眉頭。”

  “對不起,我在考慮開槍打你的哥哥們。”

  “千萬不要。”她低聲說。“看在老天的分上,面帶笑容。”

  “他們看來像一群想動私刑的暴民。”

  她轉頭望向她的哥哥們。瑞森說的沒錯。除了亞當以外,其他三人看來確實像要把瑞森吊死在最近的一棵樹上。愛蓮則是一副樂於去取繩索的模樣,她正雙手插腰地對他怒目而視。

  “亞當似乎很高興看到我們。只要在寇爾動手前趕快解釋——”

  “甜心,我們沒有做錯事。”

  “那我為什麼覺得我們有?”

  他發現她有同感時不禁微笑起來。“我去對付寇爾,其他的人就交給你。”

  “你對付寇爾一個,我對付其他四個?聽起來很公平。”她打趣道。

  她目送瑞森朝穀倉前進。“茉莉”想跟過去,但玫瑰強迫它走向屋子。

  “把槍解掉。”她建議瑞森。“寇爾向來不喜歡朝手無寸鐵的人開槍。”

  瑞森朝她搖頭後繼續前進。他在距離寇爾一碼遠處滑下馬背,“麥修”逕自走進穀倉。

  寇爾衝了過來。“你這個下流胚子,如果你……”他話還沒說完,拳頭已經揮了出去。

  瑞森早有準備。他用左手接住寇爾的拳頭,牢牢握住,然後開始施加壓力。

  “如果我怎麼樣?”他用又冷又硬的語氣反問。

  寇爾的表情在轉瞬間由憤怒化為驚愕。“如果你……可惡!你的動作真快。放開我,你會壓壞我的食指。”

  “你還想揍我嗎?”

  “不,我現在想開槍打你。然後我要斃了玫瑰。”

  “我會先宰了你。”

  “可惡!”

  “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寇爾,我們被大雨困住了,如此而已。陪我進穀倉。我中彈了,我想看看傷得多重,但不想讓玫瑰知道。”

  瑞森放開寇爾的拳頭,走進穀倉。他感到雙腿發軟,但確信只要吃點東西就會沒事。

  “怎麼回事?是不是你對玫瑰圖謀下軌,她開槍打中了你?”

  “當然不是。”他在煤油燈附近停下等寇爾點燈。

  “傷在哪裡?”

  “右肋。子彈只是擦傷了我,它穿了過去。”

  寇爾變得認真起來。他移開瑞森的手臂,緩緩地拉起他的襯衫,彎下腰來細看傷勢。看到傷勢有多嚴重時,他在心中暗叫不妙。

  “只是一點擦傷,對不對?”瑞森問。

  寇爾站直身子。他納悶瑞森知不知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多麼虛弱。瑞森的體力在迅速衰退,他需要立刻治療。

  “只是一點擦傷。”寇爾說。

  瑞森把襯衫下擺塞回褲腰裏。“下山途中有個孬種企圖暗算我們。我追了過去,但他已經跳進河裏了。”

  “你有沒有看到他長得是什麼樣子?”

  瑞森點頭,開始往外走。“我應該先去跟亞當解釋清楚。”

  寇爾來到瑞森左側抬起他的手臂搭在他肩上,強迫他靠在他身上。

  “他會給你藥塗在你的小傷上。”寇爾溫和地說。“你是正人君子。如果是我跟漂亮小妞在一起,我恐怕沒辦法坐懷不亂。但是我妹妹自然另當別論。如果你碰了她,我非宰了你不可。”

  “到時一定讓你知道。”瑞森說。

  寇爾奇怪瑞森似乎渾然不覺他在撐著他。寇爾的憂慮加深了,和藹可親不是瑞森的作風。

  “我要帶你去工寮。亞當會來給你療傷,你的傷口比我透露的深。當然啦,雖然是小傷,但你是在都市長大的孩子,所以應該好好治療。這次輪我去替玫瑰解圍。”

  “誰在圍攻她?”

  “她的幾個哥哥。你以為大家在不高興什麼?你把玫瑰帶走了,留下我們給那個妖女糟蹋。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原諒你那樣陷害我們。她朝道格開了一槍。她說是意外,但在她意外射穿郝立夫的帽子後,我們沒有人相信她的話。我們打算在她意外把我們殺光前趕她走。”

  瑞森擠出無力的微笑。“那你不是在擔心你妹妹的貞操?”

  他當然擔心,但不打算承認。 “我才不擔心你們兩個。我先前要說的是,如果你再帶走玫瑰,把愛蓮丟給我們,我們會輪流揍扁你。”

  瑞森搖晃了一下,站穩後繼續往前走。他以為自己是被地上的石頭絆了一下。

  “喂,你打算逼我抱你,是不是?”

  瑞森沒有回答,他已經昏倒在寇爾懷中了。

  玫瑰尖叫一聲跑向他們,其他人尾隨而至。

  “你對他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瑞森的傷還不至於致命,因此寇爾認為他仍然是適於取笑的對象。寇爾淘氣地咧嘴一笑說:“他自己昏倒的。”

  1866年1月15日

  親愛的媽媽,

  尼(你)的耳(兒)子們對我不好。我只是踢了喬衛斯一下,亞當就要我一個人坐在桌子旁邊。亞當是個壞孩子。告訴他不要讓我一個人坐著。我給你畫了一張畫。

  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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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4 16:56: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他們永遠也不會讓他忘掉這個恥辱。柯家兄弟,包括亞當在內,都幸災樂禍地不斷告訴瑞森山地男人絕不會昏倒。

  瑞森默默忍受著他們的嘲弄,但完全是因為他沒有選擇餘地。受傷使他虛弱得無法反擊。等兩個星期後他終於恢復體力時,四兄弟中除了老大外全都溜之大吉了。但是瑞森沒有找亞當的麻煩,因為亞當不得不娛樂愛蓮,瑞森認為那是最重的處罰了。

  既然決定要告訴柯家兄弟關於艾薇莉的事,瑞森就等不及要開口了。但是他不得不等其餘三人回到牧場,因為他認為同時告訴他們四個人才公平。

  等待令他心浮氣躁。亞當陪玫瑰去探訪可麗兩次,他們兄妹不在家,瑞森不得不娛樂愛蓮。那份差事並不困難,他只需要坐在陽臺上假裝聽她發牢騷就行了。

  寇爾終於打獵回來。回家途中經過鎮上時,發現了幾張陌生面孔,因此他叫同去打獵的道格和達維在鎮上等他回牧場把瑞森找來,看看其中有沒有那個狙擊他的混蛋。

  只要能擺脫愛蓮,瑞森任何地方都願意去。寇爾告訴瑞森他希望他跟他到鎮上時,坐在旁邊的愛蓮表示她也要去。

  “我想我應該跟你們去,我得替那個老粗車夫買一頂新帽子。”

  “不,你不可以跟去。”寇爾惡形惡狀地拒絕。這是他兩周來第一次直接跟愛蓮說話。

  愛蓮不理會他的拒絕,站起來就往屋裏走。“咱們走著瞧。”她嘟囔道。

  “看有多容易。”寇爾說。“我說不行,她就走了。這裏大概只有我治得了她。”

  瑞森微笑道:“她進屋裏找亞當替她撐腰。”

  寇爾放聲大笑,顯然不相信。一分鐘後玫瑰急急忙忙地出來。

  “我可不可以跟你們和愛蓮去鎮上?我有事要辦。”

  寇爾和瑞森異口同聲地說:“不行。”

  當面被拒絕使她感到難堪。她使瑞森想到心不在焉的天使。

  “你看起來筋疲力竭。”寇爾說。

  她假裝沒聽到哥哥的批評。“拜託讓我跟你們一起去,我發誓不會讓你們等我。”

  “寇爾和瑞森照顧不了兩個女人。你應該待在家裏,玫瑰。”亞當在門口說。

  “兩個女人?”寇爾皺起眉頭。

  “我早跟你說了。”瑞森挖苦道。

  玫瑰不死心,顯然認為同行的可能性很大,因為她已經在脫圍裙和整理頭髮了。

  她今天真的很漂亮。瑞森盡力不要盯著她看太久,以免被寇爾發現。瑞森在養傷期間儘量避著玫瑰。那並不容易,因為玫瑰想守在他身邊。他唯一的防衛方法就是在她進工寮時裝睡。他不明白她怎麼不會奇怪他整天都在睡覺。

  “亞當,我不能讓愛蓮一個人進老莫雜貨店。如果她耍脾氣,我們都別想再進雜貨店一步,拜託你再考慮考慮。我不會惹麻煩的。”

  亞當望向寇爾。寇爾聳聳肩說:“鎮上來了陌生人。兩個女人可能會很棘手。萬一瑞森又中邪昏倒了呢?”

  “你得駕車載愛蓮。”瑞森報復道。然後他轉向亞當說:“男人見到漂亮女人時往往會做傻事。我們無法預料那些陌生人會有何反應,所以玫瑰和愛蓮應該留在家裏。”

  他自認說的很有道理,但他還是輸了。亞當決定讓兩個女人跟去。

  玫瑰急忙去準備,愛蓮已經在樓上換衣服了。瑞森想不透她為什麼需要換衣服。她什麼事都沒做,身上那套衣服還乾淨得很。

  亞當等玫瑰進屋後,才走上陽臺坐到瑞森身旁。“我不知道我是通情達理或走投無路。幾個小時的安寧平靜是令人難以抗拒的誘惑。”

  “愛蓮快把你逼瘋了,對不對?”寇爾問。

  亞當勉強點頭承認。“她對我很和氣。我不應該抱怨,但是……”

  “她搞得這個家雞犬不寧。”瑞森介面道。

  “沒錯。”亞當說。

  “她不笨,只是凶。”寇爾微笑道。“我滿欣賞女人的那種特質。”

  “哪一種?笨還是凶?”瑞森故意問。

  “當然是凶。”寇爾瞪他一眼。

  “但願她別那麼會惹麻煩就好了。”亞當歎道。

  “你得想辦法治治她,亞當。”寇爾說。

  “什麼辦法?”

  瑞森站起來。“我來教訓她,但你得幫忙,寇爾。”

  “我不喜歡打女人。事實上,我從來沒有對女人動過粗。”

  “我的意思不是動粗。”瑞森看到寇爾露齒而笑,這才明白他是在開玩笑。

  “玫瑰說愛蓮是因為害怕才會這樣。”亞當說。“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我頗有同感。”

  “所以你們兩個對她一直很有耐性。但是那招不管用。”瑞森說。

  “你有什麼妙計嗎?”亞當問。

  “嚇嚇她。”

  愛蓮的怒吼聲傳到陽臺。寇爾閉起眼睛,亞當咬緊牙關。

  “天啊!她的聲音真尖。”寇爾嘟囔。“她非這麼從早叫到晚不可嗎?”

  瑞森逕自說明他的計畫,柯家兄弟都沒有異議。

  “這麼說來,我得當救星了。”寇爾說。“玫瑰怎麼辦?她不會跟我們配合的。”

  “我們等從鎮上回來時再動手。達維和道格陪玫瑰騎在前面……大老遠的前面。”

  “為什麼不能由我來把她扔下車?”寇爾問。“逞兇耍狠我最行。”

  “因為我不希望她恨你。她恨我沒關係。”瑞森解釋。

  “那麼你得駕車載她,我去套車。”

  幾分鐘後玫瑰就下樓來,但愛蓮足足拖了半小時才穿著玫瑰的一件衣裳出現。玫瑰看了大吃一驚,但沒有說。瑞森雖然十分厭惡愛蓮的行為,但衣裳的主人都沒有說話,他就更不便多說了。

  “愛蓮,可以走了嗎?寇爾在前面等。”

  “鎮上有沒有餐廳?我可能會想喝個下午茶再回來。我需要額外的資金。玫瑰,再給我一點錢。”

  “酒館是鎮上唯一的飲食店,但我們不可以進去。”

  “真落後。我們為什麼不能進去?”

  “因為那樣不合時宜。我們可以走了吧?” 

  瑞森替她們開門。愛蓮先出來,但一到陽臺就突然停下,害得玫瑰撞上她。愛蓮看到小徑盡頭的馬車時大搖其頭。寇爾正要去牽其他的馬。

  愛蓮對寇爾叫道:“喂,換輛有篷的馬車來,這輛不行。”

  寇爾停下來,緩緩地轉身望向愛蓮。他氣得臉色鐵青。

  “小夥子,你沒聽見嗎?我叫你換輛有篷的馬車來。”

  瑞森發誓寇爾已經氣得七竅生煙。

  “愛蓮,別這麼挑剔好不好?你會把我哥哥惹火的。” 

  瑞森站在兩個女人身後,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容。他可以看出寇爾怒不可遏又莫可奈何。

  “玫瑰,你在開什麼玩笑?”愛蓮說。“坐那輛運貨馬車會把我曬出雀斑來。”

  “我就有雀斑。”玫瑰說。

  “我知道。”

  玫瑰歎口氣後轉向寇爾。“麻煩你了。我幫你套車。”

  寇爾低聲咒駡了幾句。

  “我去幫他。”瑞森自告奮勇地說。“你們在這裏等。”他步下臺階。“玫瑰?”

  “什麼事,瑞森?”

  “我喜歡你的雀斑。”

  瑞森不得不駕車載愛蓮。等他們抵達鎮上時,他只想到酒館裏買醉。愛蓮一路上抱怨個不停:一下嫌他太快,一下嫌他太慢,一下嫌他坐得太近,一下嫌他不肯跟她說話。

  達維和道格在酒館久候多時。他們看到寇爾和玫瑰騎馬經過時立刻來到外面。道格被賦予保護妹妹的責任,但在看到馬車上的愛蓮時,他開始抱怨被陷害了。

  沒有人理會他。達維急忙回到酒館裏繼續監視那三個陌生人。玫瑰和愛蓮並肩走向雜貨店,道格遠遠地跟在她們後面。

  “進入雜貨店後,你也許會注意到櫃枱後面有個年輕女人。她是雜貨店老闆的女兒莫凱玲。”玫瑰告訴愛蓮。

  “她很重要嗎?”

  “你指的是什麼?”

  “如果她只是店員,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她的身份。”

  “她對瑞森有意思。”

  “我相信她不會那麼笨。”

  “瑞森有什麼不對勁?”

  “多得不知從何講起。”愛蓮說。“比方說,他無法與人好好地交談,沈默寡言得厲害。他始終皺著眉頭,看來令人生畏。你不會沒有注意到吧?”

  “我注意到他溫柔體貼、心地善良。”玫瑰回答。“我不願意凱玲跟他打情罵俏。”

  “然後呢?”

  “如果你正好看到她在騷擾瑞森,我希望你……你知道的。”

  “我為什麼要那樣做?”

  “為了幫我的忙。”玫瑰惱怒地說。“偶爾幫助別人不會要你的命,愛蓮。噢,算了,就當我從來沒提過凱玲。對了,你在穿我的衣裳前應該問我一聲。”

  “你的衣裳對我來說太緊了。”

  愛蓮沒有道歉,玫瑰也不指望她會。她們抵達雜貨店,玫瑰拉開門讓愛蓮先進去。

  道格確定店裏沒有討厭的人後,走到店外站在門邊。他要讓妹妹來約束愛蓮的行為。

  瑞森一進酒館就看到那個企圖偷襲他的人。那個混蛋立刻轉開臉。瑞森假裝沒有認出他,在走向吧枱時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兩個同夥。

  他點了一杯威士卡一飲而盡。愛蓮的牢騷聲仍在他耳朵裏嗡嗡作響。

  達維走到瑞森左邊,寇爾走到他右邊。兄弟倆背靠著吧枱注視著陌生人。

  “怎麼樣?”寇爾問。“他在不在這裏?”

  瑞森沒有回答。達維轉向他說:“還有幾個人在貝兒那裏。你也該去看看,他們沒有理由來這裏。貝兒到漢蒙鎮去了快半年,大家都知道她七月才會回來。她總是回來幫我過生日,留到天氣變冷。你確定你記得開槍打你的人長得什麼樣子嗎?”

  “你們在竊竊私語什麼?”畢勒皺著眉頭,憂心忡忡地問。“寇爾,你知道我不希望有人在我的店裏開槍鬧事。”

  “我正要叫寇爾和達維別插手管我的事,畢勒。”瑞森告訴酒館老闆。

  “我不記得聽人叫柯寇爾少管閒事過。”

  “瑞森最近不太舒服。”寇爾說。

  畢勒同情地點點頭。“我聽說了你發病昏倒的事。你還有沒有其他我應該知道的怪病?”

  瑞森轉頭瞪著寇爾。

  寇爾故作無辜地堅持道:“我沒有告訴畢勒。”

  “他告訴了杜裏。”達維說。

  “畢勒,你認不認識坐在窗邊角落裏的那些人?”瑞森問。

  “不認識。怎麼了?”

  “只是好奇他們是什麼人。”瑞森回答。

  “應該有人去告訴他們該洗個澡了。我在這裏都能聞到他們的臭味。”寇爾大聲道。

  “別管我的事,寇爾。”瑞森厲聲道。

  “我只是在找點樂子。”

  “你要不要去貝兒那裏?”達維問。

  “先告訴我貝兒是誰。”瑞森說。

  “哦,她是鎮上的妓女。”畢勒自豪地說。“貝兒是個好女人,對不對,達維?”

  “沒錯,好女人。”

  寇爾沒有注意他們的談話。其中一個陌生人起身走了出去,他等著看其他人要做什麼。

  “當然啦,她現在是徐娘半老了,但摸起來還是那麼柔軟。”畢勒說。“波恩法官每次經過鎮上都會去她那裏打招呼過夜。我們大家都對她讚頌備至。我猜你早就想到了,因為我們的小鎮就是用她的名字取的。”

  “以一個妓女的名字作為鎮名?”瑞森不敢置信地搖搖頭,然後忍不住大笑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畢勒問。

  “我還以為你們以花的名字作為鎮名。”

  畢勒呵呵低笑。“噢,我們怎會做那種傻事?我們不是都市佬,瑞森。我們絕不會給我們的小鎮取花的名字。我猜你昏倒多了,連腦筋都糊塗了。”

  “我只昏倒過一次。”瑞森宣佈。

  “那當然。”畢勒的語氣表明他壓根兒不信。

  寇爾仍在密切注意角落的那兩個陌生人。其中一個低聲說著話,另一個不停地點頭。然後點頭的那個站起來走了出去。寇爾立刻把視線轉回窗外的街道,他想知道那個人要去哪裡。

  “達維,你何不到外面去看看。”寇爾低聲建議。“走後門。”

  “畢勒店裏沒有後門。”達維提醒哥哥。  

  “那就開一道後門。”

  “我說過別管我的事。”瑞森重複。

  寇爾聳聳肩,達維已經進了畢勒的儲藏室。瑞森扔了一個錢幣在枱面上。 “謝謝你的酒,畢勒。”

  瑞森走向那個企圖暗算他的歹徒。陌生人抬頭望向瑞森,眉頭皺了起來,右手緩緩地移向大腿。

  “我看見你的臉了,混帳東西!”

  “你在說什麼?”

  瑞森極盡所能地用粗話侮辱那個歹徒,但直到罵出“孬種”這個字眼時,陌生人才有反應。

  他要站起來,但寇爾的聲音使他突然僵住。“瑞森,那個傢夥又醜又臭。如果他的手敢再動一下,我只好開槍了。”

  “看在老天的分上,別在裏面鬧事,寇爾。”畢勒哀求道,聲音聽來好像快哭了。“牆上的鏡子才剛剛貼好。拜託到外面去,我求求你。”

  “待在原地,寇爾。這是我的事。孬種,你叫什麼名字?”

  “我要宰了你,沒有人敢叫奎克孬種。”奎克站起來走到店外。他的腰際插著兩把槍,瑞森只有一把。

  寇爾走到門口觀看,畢勒急忙來到窗前。

  “你不覺得你應該到外面去幫你的朋友嗎?大家都知道瑞森的槍法很爛,他會送命的。但願杜裏在這裏。他去釣魚了。他會很遺憾錯過這場槍戰。”

  寇爾忙著注意各棟建築物頂層,想要找出另外兩個人。他們不見蹤影,但寇爾知道他們躲在附近。如果他們三人是朋友,那麼另外兩人一定也會來暗的。

  “天哪!瑞森幹啥站在馬路中央跟奎克說話?”畢勒問。

  “他大概在講解法律。”寇爾回答。

  “他的講解把奎克氣得冒煙。”

  瑞森想在傷害奎克前逼他認罪。只要他敢做敢當,瑞森打算揍他一頓後就放他走。

  “你的子彈原本有可能要了柯玫瑰的命!”他怒吼道。

  奎克在瑞森的震怒下不自覺地退後一步。“我要宰了你。”他囁嚅地重複。“就在這裏,當著眾人的面,我們來個面對面的決鬥。”

  瑞森點頭同意。“好,告訴我規則。”

  “什麼?”

  “決鬥的規則。”

  奎克朝地上吐口唾沫。“我們雙方慢慢地往後退十步。”

  “你能數到十嗎?”

  奎克眯起眼睛。“你死定了。當我們其中一人停下來時,另一人也停下。然後我們朝對方開槍。你會在摸到槍之前就斃命。”

  奎克吐口唾沫,開始後退。瑞森也往後退。兩人面對面相距約十五呎時,奎克突然開始搖頭。“別開槍殺我。”他喊道。

  “為什麼?”瑞森問。

  “我不決鬥了。我投降,我不想開槍。”

  瑞森氣壞了。“為什麼突然改變心意?”

  “我不想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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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瑞森想拔槍斃了他。他知道他不該有這種野蠻的想法,但是一想到那個混蛋原本有可能殺害玫瑰,他就怒不可遏。

  他深吸口氣平息怒火。“好吧,把手舉起來。我會讓波恩法官吊死你。”

  奎克舉起雙手。瑞森開始朝他走去。他正好瞄到玫瑰在老莫雜貨店的窗戶後面往外瞧,她看起來很不高興。瑞森並不介意她目睹決鬥。他希望他能在決鬥中開槍打掉奎克手中的槍,然後她可能就會開始相信他跟她的哥哥們一樣有本領。

  天啊!他真的得離開這裏,瑞森突然發現他的想法和做法變得越來越像寇爾。

  寇爾在哪裡?瑞森在轉身前就知道答案了。寇爾站在他背後偏左約十呎遠處。他不是獨自一人,達維和道格掩護著他的側翼。

  “你們站在那裏多久了?”瑞森吼道。

  “夠久了。”寇爾回答。“換作是我,我就不會背對著奎克。他看起來想朝你的背開槍。”

  “我說過——”瑞森看到空倉庫樓上探身窗外的男子正在舉槍。瑞森拔槍朝他開了一槍。手槍飛出那個混蛋的手,他痛得大叫一聲。

  奎克乘機拔槍。第三個混蛋從兩棟建築物間跑出來並同時開槍。

  寇爾射中跑出巷子的那個人後轉向奎克,但是奎克已經被達維解決了。道格已經站到兩個弟弟身後,背對著他們以防還有人突襲。

  瑞森想要宰了多管閒事的柯家兄弟。但是他的羞辱不只於此,寇爾開始數落他的愚蠢。

  “難道你沒有納悶另外兩個人去了哪裡嗎?如果我們不插手,你現在就背後中彈倒地不起了。用用腦筋,瑞森。魯莽的人在這裏不長命。”

  瑞森深吸一口氣。他知道寇爾教訓的對,他差點因憤怒而送命。“你說的對,我沒有用腦筋。”

  “哦,你滿腦子想的都是奎克差點害死玫瑰,對不對?”

  瑞森點頭,覺得自己像白癡。

  “聽著,都市佬,在這裏只有一條生存之道。永遠記得‘強中自有強中手’這句話就能使你保住性命。”他用手指戳瑞森的胸膛。“懂不懂?”

  瑞森點頭。寇爾咒駡一句。“他們一個也沒死。隨你怎麼處置他們。小心,玫瑰來了。她看來很生氣。”

  瑞森不願轉身。玫瑰先抵達道格身邊。

  “拜託你去牽馬來。我們這就回家去。”

  “玫瑰,你在生什麼氣?”  

  “你們在鎮上亂開槍,道格。”

  “我沒有開槍,開槍的是他們。瑞森起的頭。”

  “我沒心情聽藉口,你跟他們沒兩樣。”

  “你為什麼心情不好?出了什麼事嗎?”

  “愛蓮剛才罵莫太太是大母豬,如此而已。我們走吧!”

  寇爾轉頭以免讓妹妹看到他在微笑。罵莫太太是大母豬的確很惡毒,他不得不佩服愛蓮有膽量招惹體重是她四倍的女人。那樣做也很愚蠢,但寇爾故意忽略這一點。

  達維笑不出來。他不敢相信愛蓮竟然侮辱了凱玲的母親。“我承認莫太太是體型粗壯的婦人,但我絕不會說她是母豬。”他告訴玫瑰。

  “玫瑰,過來。我還需要一些錢,我看到了想買的東西。”愛蓮在店前的人行道上喊。

  玫瑰不理她,跟著道格去馬廄。

  寇爾把瑞森的計謀告訴達維,並叫他在玫瑰聽不到時轉告道格。

  瑞森坐上馬車。他放棄了把三個歹徒扭送法辦的念頭,他只希望他們會流血而死。

  幾分鐘後,柯家兄妹騎馬離開。愛蓮終於明白她被棄之不顧而奔向了馬車,瑞森沒有扶她上車。

  “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無禮的行為。”她咕噥道。“玫瑰竟敢丟下我不管,我是她的客人呀!”

  瑞森閉緊嘴巴,一言不發地駕車離開鎮上。在回家的半路上他把車停到路邊。

  “你不是客人,你是施捨的對象。”

  她想要打他耳光,他抓住她的手甩開。“應該說是以前是。”他冷冷地說。

  “你竟敢這樣跟我說話。”

  “滾下車去,愛蓮。”

  她驚叫一聲,甩手按住胸口。“你說什麼?”

  “你聽到了。滾下車去。”

  “不要。”

  “好,我把你扔下車去。”

  “你不可能是認真的。”

  他伸手去抓她的手臂。她發出石破天驚的尖叫,然後她下了馬車。“你瘋了,等我告訴玫瑰——”

  他打斷她的恐嚇。“我不認為你自己回得了牧場,所以我用不著擔心那個。”

  “你不能這樣對我。”她開始掩面痛哭。

  “玫瑰的哥哥們會為我喝彩,我省了他們的麻煩。他們原本打算在明天趕你走的。”

  愛蓮實在不簡單,竟然能在痛哭流涕到一半時硬生生停下。“玫瑰不會讓他們那樣做的。”

  “一人一票,投票表決。”瑞森一點也不介意把她弄哭了。她任性驕蠻太久,早該有人教訓她了。

  “亞當會投票讓我留下。”她哭喊。

  “如果能夠,我相信他會。但他是一家之主,所以他必須保持中立。寇爾、達維和道格都反對讓你留下。柯家的規矩是少數服從多數,他們給你很多次機會了。玫瑰今晚原本要幫你收拾行李,我替她省了那個麻煩。”

  “我不走。”

  “萬一你正好找到路回到牧場,他們會把你拖回鎮上把你丟在那裏。”瑞森毫不留情地說。發現自己樂在其中時,他有點慚愧。

  愛蓮變得歇斯底里起來。瑞森拿起韁繩開始繼續前進,愛蓮的尖叫聲一路跟著他。他開始吹口哨,假裝聽不到身後的叫聲。一會兒之後,他突然意識到尖叫聲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近。他轉頭看到愛蓮朝他跑來。怪了,她早晨沒力氣下樓吃早餐,現在卻能跑上山,而且跑得跟拉車的馬一樣快。

  她一邊叫駡一邊追趕,瑞森加速逃逸。按照計畫,寇爾會在下一個彎道附近等待。他現在可能已經在監視愛蓮,確保她不會受傷和遇到麻煩。寇爾最後會來個英雄救美,在帶她回家前要她發誓以後會守規炬。

  其餘的旅程安靜得令瑞森感到幸福。他忘了愛蓮的行為,沉湎在自己的心事裏。現在柯家四兄弟都到齊了,他必須在今晚跟他們攤牌。他不願去想玫瑰在知道他從一開始就在欺騙她時會作何反應。

  他驅車下山坡,遠遠看到牧場時,突然有種回家的感覺。柯家四兄弟的三個坐在陽臺上,亞當在畜欄內馴野馬。瑞森經過時朝亞當揮揮手,然後繼續駛向穀倉。達維朝他喊了一聲,指指手中的一瓶酒。瑞森點點頭。他把拉車的馬牽到後院的草地上納涼,然後把“麥修”帶到外面的空畜欄裏讓它活動筋骨。他微笑著走向屋子,準備來杯冷飲。

  “玫瑰呢?”他問。

  “屋裏。”道格回答。

  亞當下馬打開畜欄門時,瑞森停下來跟他說話。

  “晚餐後我有話跟你和你的弟弟們說。”

  “好。什麼事?”亞當問。

  “等一下再說。”瑞森搪塞道。“我不想讓玫瑰聽。” 

  亞當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跟瑞森走向陽臺。瑞森有點訝異他沒有追問。

  “外面很熱,對不對,瑞森?”寇爾說。

  “的確很熱。”瑞森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後才發現跟他說話的人是誰。他加快腳步跑過去。“你怎麼會在這裏?”他吼著問。

  “我住在這裏。”寇爾回答。

  “愛蓮呢?”瑞森問。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嗎?”亞當問。

  “她應該跟寇爾在一起才對。”瑞森答。“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把她帶回鎮上把她留在那裏了?”

  問歸問,瑞森也知道寇爾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來回,除非寇爾抄捷徑。

  “她在屋裏,對不對?”瑞森想到另一個可能性。

  道格微笑不語。寇爾把腳抬到欄杆上,壓低帽檐,閉起眼睛。瑞森轉向亞當。亞當一臉的吃驚。

  “她不在屋裏。”亞當說,然後轉向寇爾。“如果她出了事,我發誓我會剝了你的皮。她是不是應該由你帶回來的?”

  “是。”寇爾閉眼承認。

  亞當抵達臺階底層。瑞森坐到頂層臺階上,決定讓亞當來處理。

  “出了什麼事?”亞當問。

  “她很好。”寇爾說。

  “天哪!你不知道外面有很多野生動物嗎?你怎麼這麼糊塗?”

  “她不會傷害那些野獸的。別激動,亞當。”

  “那並不好笑。”亞當厲聲道。

  瑞森開始微笑,但亞當狠狠地瞪他一眼,他連忙皺起眉頭。在最初的驚訝過後,瑞森領悟到寇爾絕不會任愛蓮置身險境。亞當氣消後也會明白的。

  “野獸不會打擾愛蓮的。”寇爾向眾人保證。“你們放輕鬆好不好?我正在休息哪!”

  “你到底把愛蓮怎麼了?”亞當問,但語氣顯得心不在焉。他坐在瑞森旁邊,盯著在畜欄裏散步的“麥修” 。“瑞森,你不介意我騎“麥修”吧?”他突然問。

  “我不介意,但“麥修”就不一定了。”

  “寇爾,你可以回答我了嗎?”亞當問,但注意力仍然放在“麥修”身上。

  “杜裏在守候著她。我經過小溪時碰到杜裏,我給他一塊錢請他看著愛蓮到我回去。”

  瑞森咧嘴而笑。“你什麼時候才想回去接她?”

  “過一會兒。”寇爾保證。“現在很平靜,不是嗎?”

  達維從屋裏拿出啤酒來分給大家。

  “沿著小徑下山的那個人是不是杜裏?”道格問,眯起眼睛看仔細。“沒錯,是杜裏。”

  亞當傾身向前。“天哪!真的是杜裏,而且他只有一個人。寇爾,如果愛蓮出了事,你必須負責。”

  “希望玫瑰不會出來。”道格說。“她一定會發現愛蓮不見了。”

  “如果她問起來,我們就說不知道。”達維靠在柱子上打個呵欠。“她以為愛蓮在房間裏,讓她繼續那樣想吧!”

  “我猜她暫時不會想跟愛蓮說話。”道格說。

  “為什麼?”亞當問。

  “她還在生她的氣。愛蓮罵莫太太大母豬。”道格說。

  “天哪!希望莫太太沒聽見。”亞當說。

  “她不可能沒聽見。”道格說。“愛蓮當著她的面罵她是大母豬。”

  亞當搖搖頭。“看來我們以後得到漢蒙鎮買日用品了。”

  “愛蓮會道歉的。”寇爾預料。“我敢打賭她現在有心改過向善了。”

  “你開溜時,她在做什麼?”達維問。

  “一邊扔石頭,一邊高聲叫駡。那個女人的罵人辭藻令人歎為觀止。”

  “你好,杜裏。”道格喊道。“要不要來瓶啤酒?””

  “再好不過。”杜裏下馬走向陽臺,在瑞森和亞當中間坐下,脫掉帽子,用手背擦汗。“就冬季而言,今天還真暖和,是不是?”

  “現在是六月,杜裏。”寇爾告訴他。

  瑞森耐心等待柯家兄弟詢問愛蓮的情況,但是沒有人開口。他們還在忙著享受啤酒。杜裏舔舔嘴唇,期待著他即將受到的招待。瑞森終於忍不住了。

  “杜裏,你不是該守著愛蓮嗎?”

  “是的,沒錯。”

  “那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受不了了,她吵得我頭疼。她沒有看到我,我躲得很好。但是我躲不過她的尖叫聲,連捂住耳朵也沒用。後來葛斯正好路過。我給了他足足兩塊錢請他幫我看著她。”

  “葛斯喝酒了嗎?”寇爾問。

  “他的酒三天前喝完了,他現在清醒得很。”

  瑞森對寇爾說:“我是不會去接她的。”

  “我又沒有叫你去。”

  “這件事還是會怪在我頭上,對不對?”

  “對極了。”寇爾大笑。“如果玫瑰在我接愛蓮回來前發現,她一定會怪罪於你。”

  “為什麼?”

  “主意是你出的。”

  “玫瑰也許不會發現。”達維在門口說。

  “我是出於好意。”瑞森為自己辯解。

  “如果愛蓮兩天不下樓,玫瑰一定會起疑。”道格說。“我猜玫瑰會一直生愛蓮的氣到星期五,到時她就會開始問問題。”

  “你打算把愛蓮留在山上那麼久嗎?”瑞森問寇爾。

  “我認為葛斯熬不了那麼久。”杜裏說。“我可能得加一塊錢來預防他開溜。寇爾,你願意借我一塊錢嗎?” 

  “沒問題,杜裏。”

  “啤酒來了,杜裏。”達維把酒遞給老人。“嘿,沿著小徑下山來的不是葛斯嗎?”

  瑞森站起來,接受了無法避免的結果——他必須去接愛蓮。

  玫瑰在門口出現。“你好,杜裏。”

  “你好,玫瑰小姐。”杜裏說。

  她走上陽臺四下張望。“你們有沒有看到愛蓮?我有話跟她說。”

  所有的人都望向瑞森。他一言不發地再度坐下,目不轉睛地望向遠方。

  達維決定替他撒謊。“她在樓上她的房間。讓她再坐立難安一會兒吧!”

  “她有什麼好坐立難安的?”

  達維詞窮了。道格拔刀相助。“她一定知道你在生她的氣,玫瑰。她雖然嘴巴刻薄,但腦筋並不笨。她一定知道你不高興她罵莫太太大母豬。”

  瑞森轉頭望向玫瑰,她眉頭緊蹙地瞪他一眼。“亞當,你跟瑞森談過了嗎?”

  “還沒有,玫瑰。”

  “拜託你務必跟他談一談,越快越好。”

  “談什麼?”瑞森問她。

  她不回答,轉身回到屋裏,讓紗門砰地一聲關上。

  瑞森轉向亞當。“這是怎麼回事?”

  “她向亞當告狀了。”寇爾說。

  “什麼?”

  “她把槍戰的事告訴亞當了。”

  “她只是想保護你,瑞森。”道格說。

  “我得去接愛蓮了。”寇爾站起來走下陽臺。“葛斯,你為什麼沒在看守愛蓮?”

  葛斯抵達屋前。“我受不了了。那不值兩塊錢。韓利聽到吵鬧聲前來查看,我給他三塊錢請他接替我。我再也不幫你了,杜裏。”

  瑞森跟亞當進屋吃東西,他們邊吃邊聊了幾分鐘。玫瑰走進廚房,看到他們時轉身就走。

  “你不是該跟我談槍戰的事嗎?”瑞森問。“聽說玫瑰向你告狀了。”

  “她認為你可能是故意激那個人跟你決鬥。”亞當低頭微笑道。

  “我是故意的。”瑞森承認,靜待亞當的教訓。但幾分鐘過去,亞當始終一言不發。

  “你不要跟我談那件事嗎?”瑞森追問。

  “我剛剛談過了。”

  瑞森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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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寇爾卻笑不出來。愛蓮一看到他就撿起一顆大石頭朝他扔去。寇爾沒料到她不但不感激他來救她,反而大發雷霆。

  “你還沒有想通嗎?”他問她。“別鬧了。”

  他躲過另一顆石頭,策馬靠近。愛蓮站在路當中。她走了不少路。他望向她的鞋子,心想,她的腳一定起水泡了。但她似乎並不在意,一跛一跛地經過他身邊,繼續朝山坡前進。

  “你要去哪裡?”

  “回牧場收拾行李。我要先殺了瑞森,然後走回鎮上。”

  “玫瑰不會讓你殺瑞森的,她很喜歡他。”

  “我不在乎。”

  “你只在乎你自己。”寇爾認命地說。

  愛蓮轉身望向他,看出他說那句話不是為了激怒她。她挺起胸膛為自己辯解。“不是那樣的。玫瑰有四個強壯的哥哥替她撐腰,而我沒有人可以倚靠,當然得靠自己。”

  “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自我中心的人。”

  她突然放聲大哭起來。那些眼淚不是裝的,她連僅存的自尊都遭到他的故意傷害。

  “我的日子過得很苦。”她哭喊。

  “誰不是呢?”

  “瑞森丟下我一個人不管。”

  “你始終有人陪。”

  “我知道。”她轉向樹叢。“韓利,你可以走了。寇爾來了。”

  “謝謝你,愛蓮小姐。”韓利喊道。

  她深吸口氣。“我……很感激你的陪伴。”

  “我也不介意跟你作伴,除了你大喊大叫的時候。你叫得我頭疼,愛蓮小姐。”韓利說。

  “對不起。”她轉回小路繼續前進。

  寇爾騎馬跟在她旁邊。“沒有那麼困難,對不對?”

  “什麼沒有那麼困難?”她注意著地面,不想讓發燙刺痛的腳踩到尖銳的物體。

  “和氣待人沒有那麼困難。”他說。

  “有。”

  寇爾頗有同感地微笑。“為什麼?”

  “你不會瞭解的。”

  “說來聽聽。”

  “那樣使我覺得自己容易受傷害。”

  他差點點點頭同意。愛蓮和他比他覺得的更相像。

  “你希望別人怎麼對待你就應該怎麼對待別人。”他背誦著。天啊!亞當勸過他多少次?

  “我為什麼要那樣做?”他真的不知道。

  “你對別人好,別人就一定會對你好嗎?”

  “有些人會。”

  “那麼那些不會的人呢?”

  “你就得對他們耍狠。”

  她忍不住笑出來。她很驚訝自己在這時還笑得出來。寇爾的話很有道理,但她還不打算承認。她決定故技重施搏取同情。

  “所有的人都離我而去,”她說。“連我父親都丟下我遠走高飛。我被遺棄了。”

  “那又怎樣?”

  “我害怕。”

  “誰沒有害怕的時候?”

  她試最後一次。“我身無分文。”

  “真不幸。設法賺錢呀!”

  “怎麼賺?我沒有一技之長。也許我應該隨便找個男人嫁掉。”

  “沒有人會娶你,就算是幾年沒見過你這種美女的男人也不會。”

  她瞪大了眼。他真的認為她是美女嗎?

  “玫瑰不喜歡我,她只是可憐我。我不要她可憐我!”她叫道。

  “那就告訴她你的感受,但態度和善些。要不是你把她趕跑,她會是你的知己好友。”

  “來不及了。瑞森說大家投票表決我非走不可了。你真的認為我是美女嗎?”

  “真的。我打賭你笑起來一定很漂亮。”

  “達維討厭我,笑容改變不了那個事實。”

  “你可以停止叫他小夥子。”

  “我忘了他的名字。”

  “你沒忘。你想激怒他,你成功了。以後別再犯了。”她點頭同意。但是他還沒有訓夠。“叫我的名字。”他命令道。

  “寇爾。”

  “沒錯。我叫寇爾,不叫喂或小夥子。”

  “我必須對每個人都和和氣氣的嗎?”只有愛蓮問得出這種問題。

  “是的。”她再度大笑。“我剛才是在開玩笑。”

  “我猜的沒錯。”

  “什麼沒猜錯?”

  “你笑起來非常漂亮。”

  她轉開臉。“謝謝。我對亞當很和氣,你認為他會投票反對我留下來嗎?”

  “不會。”

  “我想也是。他仁慈寬厚,甚至能夠容忍我。”

  “我也很寬厚。”

  “不,你一點也不。”

  他露出微笑。她說的沒錯,他是不寬厚。“你打算一直走下去嗎?”

  “我有別的選擇嗎?”

  他彎腰摟住她的腰把她抱上他的大腿。她輕得像羽毛。雖然一身大汗,但她聞起來仍然像剛洗過澡一樣香。

  愛蓮走了那麼多路,早就累壞了。她很高興寇爾讓她跟他同乘一匹馬,也知道她應該道謝,但是怎樣也說不出口。天啊!多年來她頤指氣使慣了,早就忘記該如何向人表示謝意。

  他們靜靜地騎了幾分鐘。沈默令寇爾感到舒適,卻令愛蓮不安地在他腿上扭來扭去。他終於忍不住挑逗地咆哮起來。

  “別那樣扭來扭去好不好?”

  “我沒有扭來扭去。謝謝。”她說出口了。她立刻放鬆下來,道謝終究沒有那麼困難。除非他嘲弄她。她又緊張起來。

  “你為什麼罵莫太太大母豬?”

  “我在幫玫瑰。”

  “怎麼說?”

  “莫太太不要臉地告訴我瑞森要追求她女兒,我告訴她她錯了。她一直跟我爭辯,然後我們吵起來。”

  他改變話題。“你在學校沒有學到任何技能嗎?”

  “我可以教書,但小孩子不喜歡我。”

  “你怎麼知道?”

  “因為沒有人喜歡我。”

  他歎口氣。“你能在牧場上幫忙嗎?”

  “做什麼?”

  “洗盤子、煮飯燒菜或縫衣服。”

  “我會縫衣服!”

  “瞧,你幫得上忙。”

  “但已經太遲了,不是嗎?我被趕出來了。”

  “如果你保證跟大家和睦相處,我會說服他們暫緩執行,過幾天再投一次票。如果你和藹可親,他們會讓你留下來。”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轉身望著他。

  “因為你是我見過中最漂亮、兇悍、溫柔的女人。”他忍不住盯著她的唇看。 

  “沒有人能既兇悍又溫柔。”

  他聳聳肩,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對不起。”他為他即將冒昧做的事道歉。

  愛蓮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對不起。他眼中的溫暖和柔情令她驚訝。她從來沒有見過任何男人用寇爾此刻的眼神注視她。要不是有自知之明,她會以為他即將吻她。

  他真的吻了她。他溫暖柔軟的唇使她不知所措。他是第一個吻她的男人,缺乏經驗使她羞澀猶豫。她只知道她不希望他停,因此當他開始退開時,她便不自覺地靠過去摟住他的脖子。寇爾低哼一聲,抱緊她再度親吻。他暫停叫她張開嘴巴,她沒有問為什麼。她狂亂的心好像快跳出胸口了。缺乏經驗使她毫無保留和禁忌地模仿他唇舌的一舉一動。

  寇爾抽身時兩人都在顫抖,他知道適可而止,愛蓮卻不知道,至少他認為她不知道。如果她頭腦清楚,她就不會試圖把他拉回去。他強迫她轉回身去坐好,然後開始策馬加速,因為他突然急於回到家逃避她。

  “你喜不喜歡吻我?”

  “拜託,女人為什麼總是喜歡談這種事?”

  她聳聳肩,沒有把他的粗暴語氣放在心上。“不知道,喜歡就是喜歡。你是第一個吻我的男人,我自然很想知道你喜不喜歡。”

  他的慍怒立刻消失。“你從來沒有接過吻?”

  她聽出他在微笑。“我告訴你不是為了逗你笑。”

  “我不是在笑你。你回吻得非常好。”

  “謝謝。你為什麼停下來?”

  “看在老天的分上,我們非談不可嗎?”

  她點頭,他歎息。

  “除非你願意被吃掉,否則不要引誘熊。”

  她對男女之事雖然沒有經驗,但至少有些道聽塗說的知識,因此她大致猜得出他的意思。

  他並不想停下來。

  愛蓮在回家的一路上都面帶微笑。

  “亞當和瑞森在畜欄裏跟那匹難看的馬在一起。”

  “亞當要試騎‘麥修’。”寇爾說。“跟他們打招呼,愛蓮。”

  亞當聞聲回頭,對她的問候報以微笑。

  “看來你的計謀生效了,愛蓮似乎很開心。”亞當對瑞森說。

  瑞森自豪地點頭。只要愛蓮循規蹈矩,大家都會生活愉快。當然啦,玫瑰知道他做了什麼時會宰了他,她會認為他是冷酷無情的混蛋。

  見鬼的,他為什麼要在意她的想法?反正她最後一定會鄙視和厭惡他的。

  為了使自己無暇擔心,瑞森決定練習用套索套捕小牛。但等他在晚餐桌邊坐下時,他全身肌肉酸痛不說,左手更是像火燒一般。

  玫瑰對他充滿同情,主動和愛蓮換位子以便幫他切肉。

  “藥膏擦了有幫助嗎?”亞當在桌首問。

  “有,謝謝。”瑞森答。

  “你為什麼脫掉手套?”道格問。

  達維搶話道:“也許他戴了手套手會癢。”

  亞當注意到寇爾在偷笑,於是搖頭對他說:“你應該照顧他的。”

  “這怎能怪我?笨蛋也知道那時該放掉繩索。”

  “你被拖了很遠嗎?”亞當問瑞森。

  “那不重要。”瑞森說。“寇爾說的對,這不能怪他。我以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事實證明我錯了。我今天學到了寶貴的教訓。”

  玫瑰在他面前來回揮動他的叉子。瑞森失去耐性,奪過叉子,叫她別再煩他。

  “你一口都沒吃。”她不以為忤地說。

  “我不是殘廢,我不需要人喂。”

  “別替他擔心了。”道格說。“我猜他痛得吃不下。你很幸運,傷的只有左手。”

  “告訴我們你學到了什麼。”達維露齒而笑。

  “該放手時就放手。”寇爾接著表示看法。他朝餐桌對面的愛蓮眨眨眼,她臉紅了。

  亞當把一切看在眼裏。

  “我終於明白我在這蠻荒西部真的是低能兒。”瑞森說,接著轉向玫瑰問:“現在你滿意了吧?”

  玫瑰沒有說話。她看得出瑞森心情不好。如果他的情緒不是這麼惡劣,她會告訴他她對他非常滿意。他終於決定放下身段認真學習了,這代表他長命的機率大幅增長,她當然開心。

  餐桌上的話題轉到柯家的財務狀況。瑞森發覺柯家兄弟似乎都不明白他們有多麼富裕,四兄弟都堅持他們只處於起步階段。他們繼續談到玫瑰和愛蓮起身離桌。

  “亞當說你有話跟我們說,瑞森。是什麼事?”道格問。

  玫瑰聽到二哥的話,立刻從門口走回來。

  “不該讓妹妹知道這事的。”寇爾說。

  “我忘了。”道格承認。“對不起,瑞森。”

  “什麼事不能讓我知道?”玫瑰問。

  她開始擔心了。瑞森要告訴她的哥哥們決定離開了嗎?牧場的工作對他終究是太辛苦了嗎?他要放棄了嗎?驚慌幾乎席捲了她。她強迫自己鎮定。瑞森不是半途而廢的人。如果他要走,理由應該是他待膩了,想到別處看看。果真如此,為什麼不能讓她知道? 

  “你要跟哥哥們談什麼?”她坐下來等他回答。

  瑞森伸手蓋在她的手上。“你得有耐心。”

  她點頭同意。他的表情諱莫如深,使她更加不安。

  “玫瑰,今天不是輪到你洗碗嗎?”道格問。

  “我知道。”玫瑰回答。

  寇爾在桌下輕踢愛蓮的腿。她望向他,他朝玫瑰點點頭。

  愛蓮立刻心領神會地站起來。“我可以幫你洗碗嗎?”

  達維起初沒有反應,過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他不敢相信愛蓮居然會主動表示要幫忙。他張口欲言,但在看到寇爾使來的眼色時又閉口不語。

  亞當見玫瑰遲遲沒有反應,最後只好替她回答:“我相信她一定會很感激你的協助。”

  幾分鐘後餐桌收拾乾淨。玫瑰每次回到餐廳裏都盡可能逗留得久一點,她想知道他們要討論什麼,但沒有人給她任何暗示。最後她只好待在廚房擦乾愛蓮洗好的碗盤。

  “玫瑰,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你說。”

  “不能等一下嗎?”

  “不能。”

  “好吧,什麼話?”

  “你犯不著這麼不耐煩。”

  “對不起,我在擔心瑞森。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我想告訴你我為我以前的行為感到抱歉。我知道我給你添了許多麻煩。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朋友,我不該那樣對你。請你原諒我。”

  玫瑰微笑道:“我們一小時前才談過這件事。我當然原諒你了。”

  “我只是必須再說一次。我想讓你明白我的誠意,我希望你喜歡我。”

  “我真的喜歡你。”玫瑰說。“我會很幸運有你這個朋友。”  

  愛蓮點頭。“沒錯,你是很幸運。我不是自大而是誠實。我會是你最忠實的朋友。好了,告訴我你為什麼擔心瑞森。他還幹了什麼好事?”

  “什麼意思?” 

  愛蓮想起她答應過不告訴玫瑰瑞森把她丟棄在山上的事。“他惹我生氣,他老是惹麻煩。瞧他身上的瘀傷,玫瑰。我只是好奇他這次又做了什麼令你煩惱的事。”

  “我擔心他要離開了。他這會兒可能正在跟我的哥哥們辭行。”

  “你是說他走了你會難過?”

  玫瑰想要尖叫。“對。”

  “你很喜歡他?”

  玫瑰點頭。

  “我想他不是在辭行。如果是,沒有理由不讓你在場。也許,只是也許,他是在徵求他們同意讓他正式追求你。你有沒有想過那個可能性?”

  “你認為是那樣的嗎?”

  “我知道瑞森很在乎你。亞當跟我說過他是怎麼對付那些在鎮上欺負你的壞蛋,我還注意到他常常對你笑。是的,我認為他很可能是在徵求同意。他總不能當著你的面向你的哥哥們開那個口吧!”

  玫瑰士氣大振。她很想相信愛蓮的猜測是正確的。“我不該抱太大的希望。”她低語。

  她決定到餐廳門外偷聽他們的談話,但在走廊上就遇到了亞當。

  “你要去哪裡?這麼快就洗完碗盤了嗎?”

  “我要去收餐巾。”她撒謊道。“你要去哪裡?”

  “我們今晚都太累,瑞森決定等明天再說。”

  她難掩失望之色。“那麼我只好繼續好奇到明天了。”

  “你不必把時間浪費在擔心上。”亞當勸她。“洗完碗就上樓睡覺吧!你看來累壞了。”

  她聽從大哥的勸告,做完廚房的事就直接回房就寢。她原本以為她一定會擔心得難以成眠,但疲累使她頭一沾枕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瑞森在工寮裏徘徊了一小時。但他想的不是即將跟柯家兄弟談的話,而是他即將因玫瑰而在人生中做的改變。說真的,他已經不願再去抵抗勢必發生的事。

  他拿出懷錶看時間,一個小時終於到時,他回到屋裏。他是首先進入餐廳的人。

  達維拿著一整瓶白蘭地走進來,寇爾跟在他後面。達維把酒瓶放在桌上後入座,寇爾拿出酒杯擺好後也坐了下來。接著進來的是亞當,最後抵達的道格順手帶上房門。

  “我去看過玫瑰了。她睡得很熟,如果我們壓低音量,應該不會吵醒她。”道格說。

  每個人都緊張不安。寇爾抿緊嘴唇,倒了一杯酒後把酒瓶遞給亞當。只有瑞森婉拒了白蘭地。亞當等大家都沉靜下來坐好。

  “好了,瑞森,你為什麼不直接說明你來這裏的真正目的?”

  “你早就知道我另有目的?”

  “是的。”

  “那你為什麼一直沒有跟我說什麼?”

  “我認為你準備好時自然會讓我們知道。你好像在調查什麼事,也許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什麼事令你困擾。”

  瑞森有點吃驚。 “謝謝你們的耐性。我的確在調查一件事,我很感激你們給我時間把事情查清楚。”

  “醜話說前頭,瑞森。”寇爾說。 “我們雖然喜歡你,但說什麼也不會讓你帶他走。必要時我們會殺你滅口。”

  “你也可以留下來活到七老八十。”達維建議。

  “我不打算帶走亞當,他不是我來這裏的目的。”

  “等一下,你怎麼知道寇爾說的是亞當?”達維問。

  瑞森單刀直入地說:“從發現我是律師起,你們就在保護亞當。你們也許自認不著痕跡,但反而讓我一眼看穿。”

  “就像你在調查我們時一樣欲蓋彌彰?”

  “大概吧!”瑞森承認。

  “我們每個人過去都有汙點。”寇爾說。“事實上,你有可能是為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而來。我們不覺得後悔,因為我們所做的都是為了求生存而不得不做的事。我們不指望你瞭解。”

  瑞森點點頭。“我想告訴你們一個故事。如果你們能耐心地聽我說完,我會很感激。”

  他等大家都點頭同意後,才靠在椅背上娓娓道來。

  “我目前替家父的一位密友做事。我可能對你們提過我跟他的關係。他叫艾威廉爵士,他的妻子叫伊莎。她是善良仁慈的好女人。他們恩愛諭恒,婚姻美滿。

  “他們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達維問。“讓他說明。”亞當說。“艾威廉精明能幹,很快地就積聚了大筆財富。他在英格蘭建了幾座工廠,後來決定把事業拓展到美國。他帶著妻子前往紐約市參加市郊一座新廠的落成典禮。如果知道伊莎有孕在身,他絕不會帶她同行。落成典禮因其中一座廠房不合威廉的安全標準而延期。他只好和妻子留在美國,好讓他能親自監工。七個月後伊莎生下他們唯一的孩子,他們給女兒起了和她的祖母相同的名字——薇莉。”

  瑞森停頓下來注視柯家兄弟,看他們是否開始猜測到內情。但是他看到的只有淡淡的好奇。

  “他們在紐約市逗留了將近一年時災難降臨。工廠終於完工,威廉和妻子都出席了落成典禮。伊莎想帶女兒同行,但威廉不同意。他認為女兒還不滿四個月,不適合在春寒料峭時旅行。他們把小薇莉留給她的保母和一屋子的僕人照顧。他們只離開了兩天,但回來時卻發現警方在門口等他們。保母和孩子失蹤了,勒索信在第二天下午送達。威廉的私人秘書費喬治及時攔住信差,但是警方無法從信差口中問出任何重要的線索。威廉立刻籌足贖金等待綁匪取款的進一步指示。但是綁匪就此無消無息,威廉抱著女兒會被平安歸還的希望。”

  “她怎麼了?”達維問。

  “她不見了。”

  眾人陷入沈默之中。

  “伊莎夫人始終沒有從打擊中恢復過來。她開始生病,六個月的瘋狂搜尋後,威廉不得不帶著病重的妻子返回英格蘭。他把費喬治留在紐約市繼續進行調查。威廉雇用的調查員和警方沒有放過任何線索,但仍然一無所獲。就在半年後,保母被找到了。”

  “嬰兒跟她在一起嗎?”寇爾問。

  “沒有。她租的房間裏沒有任何有關薇莉下落的線索,警方趕到時她已遭人勒斃。威廉和妻子沒有放棄搜尋。但是伊莎夫人大約在一年後不治身亡。醫生說是癆病,但威廉知道心碎才是真正的原因。他告訴我伊莎從嬰兒被帶走的那天起就放棄了生命。”

  “她怪她丈夫逼她把孩子留在家裏嗎?”達維問。

  “我認為她沒有怪她丈夫,但是威廉十分自責。”

  “這些事發生時,你幾歲?”亞當問。

  “大約十歲。”瑞森回答。“家父去世時威廉把我接去他家住,代替我的父親把我教養長大。失去愛妻使他痛不欲生,但希望有朝一日找到下落不明的女兒,成為支援他活下去的最大力量。 ”

  瑞森發覺他的手裏握著一杯酒,卻不記得自己有伸手去拿。他放下酒杯,準備進入最重要的部分。

  “在英格蘭沒有人不知道威廉的女兒遭綁架失蹤的事,因為他是舉足輕重的國會議員。他返國後不久就辭掉議員之職,賣掉工廠,但從未放棄尋找女兒的努力。我記得上大學時代每次學校放假返家,他都會告訴我可能的人選。”

  ”可能的人選?“

  ”可能與艾薇莉現今長相類似的人。“瑞森解釋。

  “聽起來像是他在做最後的絕望掙紮。”寇爾說。

  “他走投無路了。”亞當說。

  “沒錯。”瑞森說。“他一直到兩年前才死心,後來我就接手尋找薇莉的工作。”

  “現在呢?”亞當問。

  瑞森深吸口氣。“我找到她了。”

  1866年8月23日

  親愛的媽媽,

  我玩了寇爾的槍,只是玩一下,他就朝我大吼大叫,還說要打我的屁股。我哭了,哭得非常非常大聲,然後他就改變了主意。槍是壞東西,媽媽。亞當說的。我再也不玩槍了,再也再也不玩了,你告訴寇爾以後不要凶我了,好不好?我是乖孩子。亞當說的。

  我愛你

  你的乖女孩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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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他們不願意相信他。寇爾堅持玫瑰不可能是薇莉。亞當比較理性,問了許多問題企圖找出破綻。達維把瑞森的每個解釋都批評得體無完膚。道格仍然反常地安靜,始終凝視著酒杯,不時地搖頭,好像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巧合。”寇爾拍桌強調。

  “薇莉什麼時候出生的?”亞當顫聲問。

  瑞森耐心地第四次答覆這個問題。“一八六零年一月二日。”

  “我的老天呀!”亞當低語。

  “一月二日出生的人多得是。”達維反駁道。

  “講點道理。”瑞森要求。

  “你怎能斷定我們的玫瑰就是你在找的女人?”

  “達維,我已經解釋過了。”

  “我不管,瑞森,再解釋一遍。”

  “好吧。在寄宿學校看到玫瑰的那個婦人把事情報告給艾威廉的人。那時我正好到芝加哥出差辦事。那個婦人住的地方離芝加哥不遠,於是我就去她家找她談。”

  “你從哪裡得知那個婦人的事?有人在美國替艾威廉工作嗎?”達維問。

  “有,但我不是從他們那裏得知的。我收到倫敦拍來的電報。我要求過隨時通知我近況。威廉放棄了。”

  “你卻不放棄。”達維的語氣好似在責怪瑞森的鍥而不捨。

  “對,我沒有放棄,威廉雇的工作人員也沒有。他們通知了我。我請聖路易的一位律師去拜訪玫瑰,律師的調查結果使我更加好奇。”

  “她沒有告訴他任何事。”寇爾說。“玫瑰從學校回來時跟我說過。”

  “正因為玫瑰絕口不提你們四個,我才覺得奇怪。至少我認為如此。律師在報告中提到玫瑰顯得戒慎恐懼和焦慮不安。”

  “她跟我們一樣不信任律師。”達維說。

  “你們發現我是律師時的反應,使我猜到你們之中的一個可能有案在身。”瑞森說。“後來你們再三警告我不要多問,你們自己卻問我一大堆問題。只有有秘密的人才會那樣。我知道你們有事隱瞞。我誤以為你們不願我查出綁架案的真相。我相信竊嬰不是你們計畫的,但我確實以為你們在保護綁匪。玫瑰就是薇莉小姐,對不對?”

  亞當閉起眼睛。“天啊,她一定是。”

  達維伸手去拿酒瓶。瑞森注意到他的手在發抖。他的酒杯已經滿了,但他似乎渾然不覺。

  寇爾一臉陰鬱地凝視著瑞森。

  瑞森把視線轉向亞當。“為了你的弟弟、妹妹和你自己,給我一塊錢。”

  他們不明白瑞森的要求有何意義。亞當沒有動。瑞森以較強硬的語氣再重複一遍。

  亞當從背心口袋裏掏出一枚銀幣扔給瑞森,他在半空中接住。

  “你要一塊錢做什麼?”達維問。

  “那是律師聘用訂金。我不在乎你們喜不喜歡律師,現在我是代表你們的律師了。大家都明白和同意嗎?”

  他要每個人都口頭同意後才說:“誰要先開始說明?”

  “你認為她是我們偷走的嗎?”寇爾問。

  “我們沒有,”達維說。“綁匪另有其人。不管他是誰,他一定是臨陣畏縮了。”

  “我們發現了她。”寇爾說。

  “在哪裡?”瑞森問。

  “在我們地盤上的垃圾堆裏。”寇爾回答。“我們四個自組幫派。天啊!那時的我們真是年輕不懂事。”

  “你們那時只是小孩子。”瑞森說。 “人多保險。”

  “對。”寇爾疲憊地同意。“亞當,你告訴他是怎麼回事。”

  亞當點頭。“我們組成了一個幫派,我們都是街頭流浪兒。我靠地下組織的協助逃到紐約市,但不打算在那裏久留。我答應母親逃往西部,她認為在情勢改觀前我在西部會比較安全。”

  “什麼情勢?”瑞森問。

  “黑奴解放運動和南北戰爭。總之,我和三個弟弟住在一條巷子裏。我們睡在一起取暖。那年雖然快五月了,但夜裏還是很冷,我們沒有很多毯子。”

  “一八六零年嗎?”

  “是的。”亞當說。“當時還有許多其他由流浪兒組成的幫派在街上遊蕩、找尋食物和惹是生非。那條巷子是我們的家,我們決心保衛它。我們四個輪流在巷口站崗。那一夜輪到道格。寇爾、達維和我睡著了。道格吹口哨叫醒我們,指了指垃圾堆就跑走了。他發現情況可疑,想去一探究竟。

  “我聽到奇怪的聲響。”亞當繼續道。“後來道格告訴我他認為裏面是只貓。我記得達維擔心裏面是蛇。”

  “什麼裏面?”瑞森問。

  “籃子裏面。”亞當答。“總之,我也認為籃子裏是只動物。我過去一探究竟,結果看到籃子上爬滿了老鼠,其中一隻已經快把籃子的蓋子咬穿了。我不得不點燃火把趕它們走。如果我多耽擱一分鐘,老鼠就咬著她了。”

  “天啊……”瑞森臉色發白地喃喃道。

  “重要的是,我及時救了她。我們以為她是男生,給她取名為希迪。”

  “她全都知道,對不對?”瑞森問。

  “對,她知道我們是怎麼發現她的。我們不曾對她有所隱瞞,她也知道我們四個的事。”

  瑞森微笑道:“現在我明白寇爾叫她希迪時,她為什麼那麼不高興了。”

  “那提醒她她不比其他人優越。她堅強又善良……”寇爾雖面無表情,但聲音卻哽咽了。

  亞當清清喉嚨,繼續往下說:“那一夜我們發誓為她著想。把她送進孤兒院,她恐怕活不了。只有達維確定沒有人在尋找他。於是我們全部換成他的姓,朝西部出發。我們花了好久好久的時間才抵達這裏創建家園。”

  “現在回想起來,我猜玫瑰的父親幫了大忙。”寇爾說。

  “怎麼會?”瑞森問。

  “道格從那個扔掉籃子的婦人身上拿到一大筆錢。他扒竊的技術一流。那筆錢維持了我們好長一段日子的生活,抱走嬰兒的人一定也偷了錢。”

  “當時你們幾歲?”

  達維回答:“我告訴大家我十一歲,其實還不滿十歲。道格和我知道孤兒院的生活是什麼樣子,我們都不願回去。我知道我需要保護。亞當在我看來高大兇狠,於是我日日夜夜纏著他,直到他終於讓我留在他身邊。那時他十三歲,道格和寇爾十一歲。”

  “雖然你們那時只是小孩子,但你們沒有想到嬰兒可能是被抱走的嗎?”瑞森問。

  “我們怎會有那種想法?”寇爾說。“我們猜是她的母親或父親不要她了。”

  “你們認為她是被父母拋棄的?你們怎能相信那種事?”

  寇爾和道格對看一眼後,一起轉向瑞森。

  “為什麼不能?”道格間。“我們就是。”

   寇爾無法理解瑞森的不敢置信。”你認為都市里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流浪兒?你真的以為他們全部都是走失的嗎?警方知道實情。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就會把看到的流浪兒通通抓起來,押上火車送走。沒有人知道火車開往何處。“

  道格歎口氣。“他們都是沒人要的孩子,我們三個也沒人要。亞當不一樣,他的母親為了他的安全才送他走。她沒有拋棄他。”

  “我不知道我的母親會不會拋棄我。”寇爾以空洞的聲音說。“聽說她是個好女人,她在生我的時候死了。”

  “那你的父親呢?”

  “他養了我一段時間。後來他開始酗酒,開始覺得我是累贅。我聽到他要賣掉我換兩瓶酒時,就離家出走了。”

  瑞森驚愕得啞口無言。他無法想像那種悲慘的生活。他開始對柯家兄弟徹底改觀,他們身處逆境的堅忍奮鬥令他敬佩萬分。“你們都是極有膽識的人。”

  道格搖頭道:“不,我們只是盡力而為。我們當時都是飽受驚嚇的小男孩,雖然有心照顧玫瑰,但都沒把握她能活下來。無論如何,她仍然該有活命的機會。”

  “你們怎麼知道她確實的出生日期?玫瑰說她有證件。什麼樣的證件?”

  “塞在信封裏的除了錢以外還有兩張紙。”道格解釋。“亞當把它們收在書房裏。其中一張紙上寫了許多數字,另一張紙像是從書上撕下來的。上面寫著女嬰的生日、身高和體重。”

  “那是從家庭聖經裏撕下來的。”瑞森說。“聖經被撕去兩頁。其中一頁隨勒贖信送還,證明薇莉確實在他們手上。頁底寫著她的全名。”

  “我跟兄弟們說過那兩張紙,但那時我們對錢比較感興趣。只有亞當認識字。他看了後告訴我們紙上寫了什麼。多年來我們一直留著那兩張紙和籃子,好讓玫瑰能有屬於她過去的東西。”

  “誰教你們讀書寫字的?”瑞森問道格。

  “亞當。”

  “知不知道勒斃保母的兇手是誰?”寇爾問。

  “不知道。”瑞森答。“但威廉一直不相信是保母一人所為。她沒有那麼聰明,而且膽子極小。那個女人一定有共犯。”

  “也許他現在已經死了。”道格說。

  “她的共犯有可能是女人。”瑞森說。

  “是男人。”

  “你怎麼知道?”

  “我看到他了。”

  “你看到他了?”瑞森的酒灑了,他卻渾然不覺。

  道格點頭。“一個男人從一輛看起來很昂貴的馬車裏下來,車門上有飾章。男人披著黑色斗篷,有錢人穿去聽歌劇的那種斗篷。他戴著帽子,壓低的帽檐遮住前額,但我還是看到他的臉。他就站在路燈下,把臉轉向我這邊。但他沒有看到我。他一定是以為他聽到了聲響,所以才轉頭。總之,我把他看得一清二楚。耍不要我形容一下他的長相?”

  ”你怎麼可能記得?你那時才十一歲,道格。我們的記憶會隨時間的扭曲而混淆。“

  ”道格對臉孔過目不忘,無論事隔多少年。“寇爾說。”你到底要不要聽他形容?“

  瑞森點頭。“要。”

  “我在紐約市看到的那個男人蓄著淺色的鬍子,我看不見他眼珠的顏色。他身高六呎左右,面貌清臒,兩頰凹陷,骨瘦如柴,鷹鉤鼻,薄嘴唇。他穿著閃閃發亮的黑皮鞋而不是靴子。我注意到鞋子是因為想要偷它們。那個男人身穿黑色的晚禮服。那個女人不想從他手中接下籃子,她一直搖頭。我離他們太遠,聽不見他們的交談。後來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信封交給她。她一把奪下信封,然後就接下籃子。”

  “男人提著籃子下馬車嗎?”

  “對。”

  “女人已經站在轉角等他了?”

  “是的。”

  “馬車夫呢?你有沒有看到他的長相?”

  “沒有,我一看見信封就死盯著它。她把它放進外套口袋裏。男人回到馬車裏離開,她等他走遠後開始四下張望找尋拋棄玫瑰的地方。她選中我們的巷子。她跑進來扔了籃子就逃,我等她跑到轉角時才吹口哨叫亞當注意籃子。我一路跟蹤她,在她上末班火車時,扒走她外套口袋裏的信封。”

  瑞森靠在椅背上,目光因憤怒而陰森。

  寇爾嚴密地觀察著他。“你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

  瑞森緩緩地點個頭。“大概知道。但我必須先確定。”

  “他還活著嗎?”道格問。

  “如果真的是他,那麼他還活著。”

  “你打算報仇嗎?”寇爾問。

  “是的。”瑞森毫不猶豫地回答。

  “你忘了你是律師嗎?”亞當問。

  “我沒忘,但正義必須得到伸張。再告訴我一次事情的經過,道格。從頭講起。”

  瑞森等道格說完後又問了他許多問題,直到他確定他們把知道的事都告訴了他。

  “現在該怎麼辦?”達維問。“你要告訴玫瑰嗎?”

  “我不打算告訴她。”瑞森說。“我認為應該——”

  達維打斷他的話。“我們為什麼要相信你?你從一開始就在欺騙我們。你根本不是真心想學習如何經營牧場,對不對?”

  “不對,我是真心想學。”瑞森回答。“我以前總認為自己終究會回蘇格蘭,但現在我知道我要在哪裡度過餘生了。我所有的計畫都改變了。我終究會有一座自己的牧場。總之,在這過程中我犯了兩個大錯。“

  “你犯了什麼錯?”道格問。

  “第一個大錯是拖延。我原本老早就能查明真相,但我卻猶豫、遲疑。延誤時機不是我的作風,我做事向來果斷——”

  “你來到這裏也不過只有六七個星期。”寇爾提醒他。

  “在我看來已經夠久了。我直到不久前才發覺自己在拖拖拉拉。我從小一個人長大,不知道真正的家庭是什麼樣子。你們每一個人都願意犧牲自己來保護對方,那樣的愛和忠誠對我來說很陌生。我愛我的父親,忠於他和忠於我的國家。我也忠於威廉,因為他對我恩重如山,但那不一樣。”

  “跟什麼不一樣?”寇爾問。

  “手足親情。”瑞森回答。“你們總是打打鬧鬧,讓我又吃驚又羡慕。這些年來我一直把薇莉小姐想像成受害者。但是上帝顯然十分眷顧她,他把你們四個賜給她。”他停頓下來喘口氣。“寇爾,每次你像對達維或道格那樣推我、威脅我或嘲笑我時,我都覺得我好像是你們家的一份子。”

  瑞森的坦誠打動了柯家四兄弟。寇爾比其他人更瞭解瑞森的意思。他還記得在得到亞當的庇護前,他是多麼的孤單寂寞。

  “你犯的另一個大錯是什麼?”亞當問。

  “我愛上了你們的妹妹。”瑞森答。

  寇爾搖著頭說:“她會恨你欺騙了她。”

  “她會恨我一段時間,但那不要緊。”瑞森說。“在此我要你們大家瞭解我的意圖。我一定會得到她。”

  他的話強而有力,四兄弟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寇爾問。

  “我是個光明正大的人,至少我自認是如此。”瑞森說。

  “你到底要告訴我們什麼?”達維追問。

  “我為了保護你們的妹妹而一直沒有打擾她。我會繼續保護她,但從現在起我不打算再躲著她。我告訴過自己千百個配不上她的理由,但那些理由都不再重要了。威廉會把她嫁給更門當戶對的人,但沒有人會像我這樣愛她。她一定會屬於我。”

  寇爾目瞪口呆,他從未聽過瑞森的語氣如此充滿感情。

  道格同樣驚愕莫名。“你是說你打算引誘我們的妹妹?”

  “是的。”

  “你不可能是認真的。”達維說。

  “我說的每個字都是肺腑之言。她會永遠屬於我,她會冠上我的姓氏,為我生兒育女。”

  “你以為我們會讓你嘗試碰她。”寇爾問。

  瑞森失去耐性。“我不嘗試任何事,我言出必行。”

  道格微笑說:“你認為玫瑰對這件事不該有她的意見嗎?我們都知道你不會強迫她。”

  “我絕不會強迫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她愛我,但她還沒有想通。她會想通的,她是個聰明人。她會答應我跟她上床,我一定會跟她上床。”

  “那是你說的。”寇爾厲聲道。“亞當,你怎麼都不說話?”

  “她的確愛他,”亞當慢條斯理地說。“瑞森沒有說錯。”

  “瑞森,你該不是已經……”達維要問他是不是已經跟玫瑰發生關係了,但瑞森的眼神使他寒毛直立而自動住口。

  “別蠢了,達維。”寇爾大笑道。“如果他們已經上過床,他的心情就不會這麼惡劣了。”

  “你們在談的是我們的妹妹吔。”達維咕噥。

  “艾威廉爵士怎麼辦?”亞當問。“你說過他會把她嫁給更門當戶對的人。這是否意味著你不打算告訴他你找到他的女兒了?”

  “我當然要告訴他,”瑞森回答。“他有權利知道。他的痛苦終於可以結束了,他受苦夠久了。”

  眾人陷入沈默。柯家兄弟都在想像艾威廉失去女兒的心情。

  亞當打破沈默。“換作是我,我也會不停地尋找女兒。天啊!想到艾威廉和他妻子所受的折磨就令人心酸。他的悲慘竟然成了我們的幸運,不知道他會不會諒解。”

  “我會使他諒解的。”瑞森向他保證。“他不會責怪你們或派人來抓你們。玫瑰在英格蘭有許多親戚。你們的妹妹是家財萬貫的貴族小姐,威廉不會來這裏看她。他不必來,因為玫瑰會去看他。”

  “你怎能那麼肯定?”道格說。“幾分鐘前你才說你不會告訴她。你改變主意了嗎?”

  “沒有。我不會告訴她,但是你們會。”

  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人說話,瑞森猜他們正忙著與良知奮戰。共同生活了幾個星期,憑他對他們的瞭解,他肯定他們終究會為所當為。

  亞當替其他人做出決定。“我們告訴她。”

  “她不會想離開的。”寇爾說。

  “離開未必是永遠,”亞當反駁。“但她確實有義務要盡。”

  “她不會視之為義務。”達維說。

  “你跟我一樣瞭解玫瑰的個性。”亞當說。“你認為她會讓威廉繼續受苦嗎?”

  “她根本不認識他啊!”道格說。

  “她一定會去跟他見面,讓他安心。她也許會想拖延,但我們會勸她。你知道我說的沒錯,道格。我跟你們一樣不喜歡這樣。”

  瑞森同情地說:“要怪也只能怪你們把她教養得如此品行高潔。”

  “你什麼時候走?”道格問。

  “很快。”瑞森答。“我逗留太久了。威廉要靠我去談合併的事。”

  “就我而言,你越早走越好。”達維說。“你大可不必告訴我們艾威廉的事。他老了,也已經放棄了,不是嗎?你為什麼要接手追尋?”

  “因為我覺得我有責任替他繼續尋找他的女兒。如果你認識他,你就會瞭解。”

  “我認為你應該在我們告訴玫瑰前離開。”亞當說。

  “為什麼?”

  “那樣大家都會比較好過。”

  “為什麼”

  亞當拒絕說明。瑞森從他的臉色眾看出多說無益,於是改口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她?”

  “等我們準備好時。我們必須先商量商量,然後我們會決定該怎麼做和何時做。但我不要你立刻離開,我還會有問題要你回答。”

  瑞森推開椅子站起來。“我知道這對你們是很大的打擊。但是威廉並沒有要求上帝把他拋入痛苦的深淵。你們看著玫瑰長大,她的父親卻不曾體驗過那種喜悅。至少讓他見她一面,知道她平安無事。”

  “我已經說過玫瑰會願意跟他見面。”亞當說。

  “我認為你不應該要我在她知道真相前離開,但我尊重你的決定。我會等十四天,在這十四天內我不會告訴玫瑰她的身世。等十四天一到,我會自動離開,返回倫敦,一見到威廉就告訴他我找到他的女兒了。我知道你們有許多事要商量,不打擾你們了。”瑞森往門口走。

  “等一下。”寇爾喊道。“你打算在我們告訴玫瑰她的身世之前或之後引誘她?”

  “我應該等,但我不打算等。”

  “混蛋東——”寇爾低聲說。

  瑞森打斷他的咒駡。“我已經表明我的意圖和條件。我建議你們接受。”他在背後拉上門。

  寇爾轉向亞當。“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什麼都不必做。”道格說。“瑞森說過艾威廉不會來這裏。”

  “他也說過玫瑰會去找艾威廉。”達維說。

  “我真想討厭他。”寇爾因擔心而聲音沙啞。

  “你怎麼會想討厭艾威廉?”亞當問。

  “我說的是瑞森。他想拆散這個家。”

  “他已經做到了。”達維說。

  “我們必須為所當為,玫瑰必須去見她父親。”道格勉為其難地承認。

  寇爾和達維交換一個憂慮的眼神。四兄弟中,他們兩個最脆弱和最害怕。未來充滿未知之事,他們都擔心自己必須獨自面對。玫瑰是他們共組家庭的原因,是他們團結在一起的力量。當她離去時,他們還會是一家人嗎?

  寇爾知道玫瑰總有一天會出嫁搬走,他一直固執地不去想這件事。但是英格蘭是那麼遙遠,想到他可能再也見不到妹妹就使他心如刀割。

  “玫瑰得知她的身世時會很煩惱。”亞當幽幽地開口。“我認為不該讓她有太多時間擔心。她可以在前往英格蘭的旅途中適應她有父親的事實。”

  “你是說她應該儘快離去?”達維問。

 亞當點頭。“對。”

  “也好,”寇爾說。“早去早回。”

  “如果她會回來。”達維說。

  “瑞森說艾威廉是個財大勢大的人。玫瑰在這裏一直過著備受呵護的生活。”亞當憂心仲忡地說。“不知道她會如何應變,我不願意她覺得自己不能勝任或脆弱無助。”

  “誰要陪她去?”達維問。

  “我們大家。”寇爾答。

  “講點道理好不好?”道格說。“我們不能離開,我們在這裏有責任。”

  “我們是她的過去。”亞當說。“說來心痛,但我們都不可以陪她去。”

  “你要她獨自飄洋過海到一個人都不認識的英格蘭去嗎?”達維驚慌地問。

  “瑞森可以帶她去。”道格說。

  其他人都不喜歡他的提議。最後亞當想出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辦法。

  “愛蓮可以陪她去,她們可以互相照顧。顧約翰一家要回東部探親,玫瑰和愛蓮也許可以跟他們同行。”

  “我信任顧約翰。”寇爾說。“我可以去漢蒙鎮拜訪他,打聽一下詳細的情形。”

  “我們必須把錢還給人家。”道格突然說。

  “什麼錢?”寇爾問。

  “艾威廉的錢。那筆錢一定是綁架玫瑰的人偷的。我們用光了信封裏的每一分錢,現在必須全數歸還。亞當,我們撥得出那筆錢嗎?”

  “我也認為應該把錢還給艾威廉,”亞當說。“不過我們以後的生活會拮据一段日子。”

  他們繼續討論到深夜,亞當終於決定就寢。

  “我們一起告訴她。”他說。

  “什麼時候?”寇爾站起來伸個懶腰。

  “讓我們明天再來考慮什麼時候。”

達維和寇爾一臉如獲緩刑的表情。

  “我們該拿瑞森怎麼辦?”道格問。

  “盯牢他,別讓他靠近玫瑰一步。”達維說。

  “男人在娶妻前該先提親。”寇爾搖頭道。

  “我想那正是瑞森剛才做的事。”亞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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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4 16:57: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他們不肯讓她離開他們的視線。達維、寇爾和道格排了時間表輪流跟著玫瑰或瑞森。瑞森從早忙到晚,他們還這樣緊迫盯人實在有點離譜。瑞森對他們的行為泰然處之,照樣做他分內該做的事。

  亞當認為三個弟弟的行為像小孩子。他告訴他們瑞森已當著他們四人的面發誓愛她和保護她。亞當認為瑞森用了永遠這兩個字就表示他已許下至死不渝的承諾。

  達維認為亞當腦筋糊塗了,玫瑰並沒有許下那種承諾。

  “這都是因為你們沒有給她和瑞森足夠的獨處時間讓她那樣做。”亞當回答。“這一帶沒有牧師,難道你們要大老遠跑到鹽湖城去找一個牧師來嗎?別再煩瑞森和玫瑰了。”

  如果玫瑰不是他的小妹,達維也許聽得進亞當的話。他才不在乎誰承諾了什麼。想到他的妹妹跟男人親熱就令他作嘔。

  玫瑰知道事情不對勁,但沒有人肯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氣氛緊張不說,她的三個哥哥還舉止怪異。她雖然樂意有他們陪,但想不透他們為什麼要一天到晚跟著她。

  他們不肯讓她跟瑞森獨處。她問寇爾為什麼大家都緊張兮兮,寇爾咕噥著說是財務問題。她很失望瑞森跟哥哥們談的不是提親之事。達維說瑞森討論的是做生意的事,但又說不出把她摒拒在外的理由。玫瑰猜只有瑞森能告訴她他不願她在場的原因,但他似乎在回避她。他經過她身邊時偶爾會跟她眨眨眼,但一個星期下來他跟她說的話總共不超過十個字。她決定設法跟他私下談談。愛蓮會幫她,她現在已經是她的好朋友了。

  那個星期裏玫瑰去探訪了可麗三次。她其實沒有必要去那麼多次,但她希望哥哥沒空而由瑞森陪她去。到目前為止,這個計謀都沒有成功,但她不打算放棄。

  她每次去看可麗都帶回好消息。星期一時,她發現可麗在前院中央擺了一張搖椅。星期三時,搖椅移到臺階旁的窗戶前面。星期五時,搖椅已移到陽臺上的窗戶外邊。玫瑰在晚餐時承認她步上陽臺時有點緊張。敞開的視窗已不見獵槍蹤影,她猜可麗在考驗她有沒有膽量背對著她坐在窗外。

  瑞森聽到時心跳差點暫停。連日來的沈默寡言突然消失,他從椅子裏彈起來開始咆哮。“你瘋了不成?達維,你陪她去的,對不對?你怎能讓你妹妹靠近——”

  “別激動,瑞森。”達維說。“我早把槍準備好了,我可以眨眼間趕到陽臺上。”

  “那時她恐怕已經沒命了。”瑞森怒不可遏地咆哮。

  達維還來不及有反應,瑞森已伸出一隻手揪住他衣襟,把他拎出座位。椅子往後倒下。寇爾往下一瞥,看到達維的雙腳已離地懸空,然後他又抬頭望向瑞森,眼中充滿佩服。達維的體重不輕,但瑞森卻沒有一點吃力的樣子。

  “喂,瑞森,這是吃飯時候該有的行為嗎?”

  瑞森不理他,目光仍叮著達維。“可麗有可能從背後捅她一刀,或割斷她的喉嚨。你巨起獵槍有沒有想到那些可能性,達維?”

  “放開他,瑞森。”亞當命令。

  瑞森終於發覺自己在做什麼而立刻放手。達維沒料到瑞森會有如此暴戾的反應,驚訝得忘了生氣。

  寇爾扶起椅子,等達維即將坐下時又把椅子往後拖,企圖讓達維坐個空。但達維早已習慣寇爾的這招老伎倆。他用力推了寇爾的肩膀一下,然後自己拉回椅子坐好。

  “看在你為玫瑰的安危擔心的分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達維嘟囔著說。“沒有撕破我的襯衫算你走運,否則我一定會揍扁你。”

  “如果襯衫被瑞森撕破,我會很樂意替你縫補。”愛蓮脫口而出。“你說對不對,玫瑰?”

  “對,那當然。”玫瑰望著瑞森回答愛蓮。

  瑞森的怪病又犯了。她喜愛的那個溫文儒雅的男人又變成咆哮怒吼的野蠻人了。她發現這種情形近來日益頻繁。照理說,她早就習慣了他的這種怪病。但是她沒有。至少他沒有嚇得她魂不附體,他只是使她吃驚得忘了呼吸。她一點也不喜歡他的說變就變,他變得極具攻擊性。是什麼造成他的改變?

  她環視餐桌,找代罪羔豐。她的目光落在寇爾臉上,他朝她擠眉弄眼。

  “瑞森果然引起了你的注意,”他說。“你看來大吃一驚。”

  她不欣賞他的幽默。她皺起眉頭,用手指指著他。“這都要怪你,柯寇爾。從他到這裏開始,你就對他產生不好的影響。他以前是完美的紳士,現在看看他變成什麼樣了。如果你毀了他,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玫瑰,不要用手指指著別人。”亞當訓誡。他努力忍住笑,不想傷妹妹的感情。

  寇爾沒有那麼強的自製力,他忍不住大笑起來。“他只是假裝紳士。他其實跟我們沒有兩樣,玫瑰。”

  “他也許像亞當,但絕不像你、道格或達維。”

  “我們哪裡不好?”道格問。

  她不理他,轉向仍站在桌尾的瑞森說:“我認為你應該從現在起遠離寇爾。正所謂近墨者黑,你感染了一些壞習慣。”

  “比方說?”瑞森問。

  “比方說粗魯無禮。”

  “過來,玫瑰。”瑞森命令。

  她歎口氣,心知爭辯無益。她放下餐巾,站起來走向他,把手放在他的臂膀上。“你把達維從椅子裏揪起來是很粗魯無禮的行為。”

  “的確是。”他同意道。

  她很高興他瞭解。“你覺得很抱歉。”她認為她是在幫他。

  “不,我一點也下覺得抱歉。”

  “喔,瑞森,我希望你的怪病別再發作了。那十分令人不安。”

  “他只是表現得像個正常人罷了。”

  “我一直在幫他擺脫都市佬作風。”寇爾補充道。“你應該謝謝我才對,妹妹。”

  “關於可麗。”瑞森開口。

  她揑揑他的臂膀。“我希望你聽我的勸,它們對你有益無害。”

  “好戲上場了。”達維說。

  “少管閒事,達維。”玫瑰斥責道。

  “你可以在我們談完可麗後勸我。”瑞森堅持。

  她大聲歎息。“我知道你要談什麼。你希望我為走上可麗的陽臺道歉,對不對?”

  “我希望你用用頭腦,別再冒那種險了。”

  她不想跟他吵架。“我會小心的。”

  他繃緊的肩膀放鬆下來。“謝謝。”他低頭親吻她。溫柔純潔的吻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就結束了。

  “別再吻我們的妹妹。”道格命令,但語氣還算溫和。

  瑞森的回答是再度親吻玫瑰,然後摟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到身旁。他在故意顯示他的佔有欲。他轉向達維說:“如果我不能信任你保護她——”

  “不能信任我?這簡直是五十步笑——”

  “不要說了,達維。”亞當命令。“瑞森,坐下。玫瑰,回你的位子上去。”

  她恍恍惚惚地走回座位。瑞森是怎麼了?他從來沒有當著哥哥們的面對她表現出如此露骨的感情。

  “你要給瑞森的勸告是什麼?”寇爾問妹妹。

  “你說什麼?勸告?噢,對,我想起來了。”她尚未從瑞森的親吻中回過神來。“我要建議瑞森聽我的勸。”

  “到底是什麼勸?”寇爾問。

  “先用腦筋再用心。他應該三思而後行。”

  寇爾轉向瑞森。“我以前在哪裡聽過那句話?”

  瑞森一副想用頭撞牆的模樣。“也許是從你妹妹那裏。”他挖苦道。“玫瑰?”

  “什麼事?”她問。

  “你搞得我快發狂。”

  亞當開始大笑。“別生氣,妹妹。瑞森不是有意冒犯你,他只是怪病又發作了。”

  愛蓮輕拍玫瑰的手。“他還是很粗魯。”

  玫瑰讓哥哥們笑個夠,然後改變話題。“想不想聽我去看可麗時還發生了什麼事?”

  “我想瑞森沒那個耐力聽下去。”寇爾說。

  “說吧,妹妹,告訴我們還發生了什麼事。”亞當鼓勵道。

  “可麗碰了我。我坐在搖椅上告訴她所有的新聞時,突然感覺到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輕得像蝶翼一般。她甚至輕輕拍了拍我,她還擰了我一下。”

  道格笑道:“她為什麼要擰你?”

  “我在大發牢騷,我猜她聽煩了。她一擰了我,我就不再吐苦水了。”

  “早知道這麼有效,我們多年前就該擰你了。”亞當打趣道。

  “你真的不該發牢騷,玫瑰。”愛蓮說。“那樣很惹人討厭。”

  “你何時想通的?”玫瑰問。

  “從鎮上獨自走回家時,我有時間思考我的態度。我就是在那時領悟到我的行為有多麼令人厭煩。”

  “你何時獨自從鎮上走回家?”玫瑰問。她正好瞥見寇爾在努力忍住微笑。

  “我有說獨自嗎?噢,我說錯了。”愛蓮結巴了一下。“就當我沒提過這件事,玫瑰。”

  玫瑰可以肯定從藍貝兒鎮回家的途中出了事,她決心查明。

  “愛蓮,麻煩你幫我收拾一下碗盤和端咖啡進來好嗎?”玫瑰問。

  “沒問題。”愛蓮說。“我很樂意幫忙。”

  玫瑰收了一些碗盤進廚房,一分鐘後愛蓮拿著其餘的碗盤進來。玫瑰擋在門口不讓她離開廚房。

  “從實招來,愛蓮。從鎮上回家的途中出了什麼事?”

  “沒事,真的。”愛蓮忙說道。“我一直是誠心想幫忙。拜託不要趕我走,不要對我投下反對票。”

  “你到底在說什麼?”

  愛蓮在情急之下和盤托出。

  玫瑰氣炸了。瑞森和寇爾太殘酷無情了,居然那樣嚇愛蓮。她花了整整十分鐘安撫愛蓮。愛蓮很高興能得到玫瑰的同情和諒解,感動之餘又把事情的經過钜細靡遺地重複了一遍。

  道格利用妹妹不在餐廳的機會低聲說:“瘋可麗有可能傷害玫瑰。達維,你不該讓她上陽臺的。”

  “她沒有危險。可麗喜歡玫瑰。她把棉被留在山洞裏給她,不是嗎?”達維說。

  “你怎麼知道那是瘋可麗的棉被?”道格問。

  “拜託,道格,你是存心找碴嗎?”

  “我贊成道格。”寇爾說。“可麗是瘋子,正常人不會用獵槍迎接訪客。”

  “我錯了。”瑞森突然宣佈。

  所有的人都轉頭望向他。他歎口氣說:“我反應過度了。”

  “我覺得有點奇怪。”亞當開口了。

  “什麼事奇怪?”寇爾問。

  “瑞森知道你們在工寮裏翻他的東西,但故意讓你們以為他睡著了。可麗進山洞替玫瑰蓋棉被卻沒有吵醒他,這不是很奇怪嗎?”亞當微笑道。

   寇爾望向瑞森。“你看到她了,對不對?”

   瑞森點頭。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達維問。

  “因為我不想讓玫瑰知道,她睡著了。可麗那夜不瘋癲,她望著玫瑰的眼神非常慈祥。但是我不知道她的心情會不會說變就變,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危險性,所以玫瑰仍然應該小心提防。”

  “她看來如何?”道格問。

  “像是被斧頭砍過。”

   達維打個哆嗦。“真可憐。”

  “她為什麼都不說話?”寇爾問。

  “我不確定她能說話。”

  “你是說她的喉嚨……”達維說下下去。

   寇爾似乎是唯一能處之泰然的人。“你為什麼不告訴玫瑰你看到可麗了?”

  “我覺得可麗屬於玫瑰,玫瑰應該是第一個看到她的人。”

  “你認為可麗會讓她見她的面嗎?”

  “我懷疑,但未必不可能。”瑞森說。

  “玫瑰見了她說不定會被嚇得昏倒或大叫。”達維說。“我就會。”

   瑞森搖頭。“不,她會泰然處之。”

   亞當點頭。“你很瞭解她,瑞森。”

  “暴風雨快來了。”道格突然說。

  “你聽到雷聲了嗎?”寇爾問。

  “真要命。‘麥修’討厭打雷。”瑞森的話引起眾人一陣大笑。

  “它討厭一切。”達維說。

  “它很喜歡亞當。”道格反駁。“你做了什麼使它在你騎過它之後像小狗似地跟著你?”

  “我聽從瑞森的忠告,讚美它。它喜歡聽人稱讚它。”

  “亞當,我不在時麻煩你替我照顧它。”瑞森說。“無論如何都不要賣掉它。如果我回不來,它就歸你了。”

 亞當同意。“你認為你會回來嗎?”

  “你仍然打算在一星期後離開嗎?”達維接著問。

  “不,我決定後天就走。”瑞森回答。

  “為什麼改變主意?”寇爾問。

 瑞森決定實話實說。“我的忍耐力已到極限。我沒辦法跟玫瑰同處一室而不——”

  “不用說下去了,”寇爾急忙打斷他。“我們都瞭解。”

  “又來了。”道格說。

  “什麼又來了?”達維問。

  “雷聲。”道格答。“但這次來自廚房。”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寇爾問。

   道格不必解釋。瑞森和寇爾分別被玫瑰和愛蓮叫喊要他們到廚房去。瑞森和寇爾面面相覷。

  “東窗事發了。”寇爾坐著不動。

  瑞森一臉認命地站了起來。“起來,寇爾。好漢做事好漢當,你跟我一起進去。”

  寇爾把餐巾扔在桌上,跟著瑞森進廚房。

  玫瑰興師問罪道:“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我不敢相信你竟然把愛蓮扔在荒郊野外的半路上。你在想什麼?”

  瑞森還來不及為自己辯解,愛蓮已到玫瑰身旁,雙手插腰地展開第二回合的攻擊。

  “我腳起了水泡還流了血。這件事寇爾也有分,對不對?”她轉身對寇爾怒目而視。“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你們兩個丟下她一個人不管。山裏有野獸出沒,愛蓮說不定會……你有沒有帶槍?”玫瑰問她的朋友。

  愛蓮搖頭。“沒有。如果有,我早就對瑞森開槍了。”接著她轉向寇爾。“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你會作何感想?”

  寇爾走到桌邊靠著它。“你不是安然無恙嗎?”他以冷靜、理智的語氣說。

  “根本不會有什麼投票,”愛蓮喊道。“我白白對人好了。”

  “對人好不會要你的命。”寇爾聳肩道。

  “一直有人看著她。”瑞森插嘴,語氣也極端冷靜。

  “誰?”玫瑰問。

  “先是杜裏,然後是葛斯,最後是韓利。”寇爾說明。

  “葛斯?天哪,他暍了酒嗎?”

  “醉得一塌糊塗。”愛蓮說。“如果我遇到麻煩,他根本沒辦法來救我。”

  “你怎麼知道?”寇爾問。

  “看在老天的分上,他以為我是天使。”

  “他果然是喝醉了。”寇爾忍不住大笑起來。瑞森比較有教養,只是露出微笑。

  “萬一我遭到不測,你會怎樣?”愛蓮問寇爾。

  “我猜我會把你埋了。”寇爾回答。看到她一臉的不悅,於是他又補充道:“我會挑一個風水絕佳的地方埋葬你。”

  瑞森摟住玫瑰的肩膀。“我也會那樣對你。”

  玫瑰看出他眼中的笑意。“具體貼。”

  愛蓮移近寇爾。“然後呢?”

  “你非這樣大呼小叫不可嗎?你叫得我頭疼。”寇爾咕噥。

  “抱歉。”她脫口而出。“請告訴我你把我葬在風水絕佳的地點之後會做什麼。”

  寇爾假裝思考一番。“唔,我得把你埋得很深,以免你的屍體被野獸挖出來或被太陽烤焦。這個時節的陽光是很毒的。”

  “沒錯。”愛蓮同意。“天氣是很熱。”

  “我猜我會回家來告訴玫瑰你慘遭不幸。她會非常難過,對不對,瑞森?”

  “對極了。”瑞森說。

   愛蓮和玫瑰都無法繼續生氣了,寇爾的話逗得她們想笑。

  “然後呢?”愛蓮追問。

  “我猜我會灌一瓶啤酒。”

  愛蓮轉身走出廚房,不願意讓寇爾看到她忍俊不禁的笑容。寇爾在走廊上追上她,抱住她的腰,強迫她轉身。

  “你到底期望我說什麼?”

  “說你會為我的死難過。哀悼對你這種人會是奢求。”

  “我當然會哀悼你。”

  “你一點也不為欺騙我而感到抱歉嗎?”

  “一點也不,因為你以前真的很令人頭痛。我比較喜歡現在的你。何況瑞森不中途拋棄你,我就不可能吻到你。主意是他出的。還要不要我吻你?”

  “要,麻煩你了。”

  寇爾把手放在她頸後,粗魯地把她拉到身上。一個吻不夠。他決定多吻她幾次。樂在其中的寇爾壓根兒忘了妹妹正跟一個決心引誘她的男人單獨在廚房裏。

  玫瑰很高興終於有機會跟瑞森獨處。她要問清楚他為什麼一直躲著她,就連現在他還是在躲她。寇爾一離開廚房,瑞森就走向後門望著外面。

  “你看什麼?”她在他背後問。

  “天堂。”他轉身握住她的手,牽著她走出後門。

  她柔順地跟著他,以為他會在後陽臺停下,但他一直走到後院中央才放開她的手,然後他繼續走到畜欄前才轉身靠在木頭柵欄上。

  她離他至少十呎。她想奔向他,緊緊地抱住他。但她只是站在原地等他示意。他似乎滿足於凝視著她。她不覺得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因為他溫柔的眼神仿彿在愛撫她。她在兩人交纏的目光中本能地靠近他。他沒有碰她,她卻感到呼吸困難和心神不寧。

  她渴望他的擁抱。不知道他是否察覺他來到蒙大拿之後的改變。現在的他在俊美之餘多了幾分粗獷的霸氣,原來就高大結實的他如今在她看來有如魁梧的天神。她注視他越久就越難呼吸。

  他注意到她的眼珠變成深藍色,她的臉上浮現出神的表情。她挑起他最強烈的渴望。他認得她那種神情。當他吻她時,她的眼珠就會變成那種深藍色,那時是熱情引起的反應,現在呢?他想他知道答案,但他要她親口說出來。

  “你在想什麼?”他用低沉沙啞的蘇格蘭腔問。

  “想你有多俊美。”她輕聲回答。“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覺得你很英俊,但現在看著你就使我喘不過氣來。”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勇氣告訴他實話,尤其是在他躲著她躲了一星期後。

  “我還在想你一直在避著我。你是不是厭倦了我?”

  他吃了一驚,想不透她怎會有這種想法。“我永遠也不會厭倦你。我清醒的每一分鐘都在想著你,連睡著了還夢到你。”

  她歎息著又靠近他一步。“我敢打賭我們想的是相同的事。”譬如親吻、擁抱、分享心事和夢想。

 他乾笑一聲。“我懷疑。你對男人瞭解不多,對不對?”

  “我有四個哥哥。我通常都知道我此刻在想什麼。”

  “是嗎?你真的想知道我此刻在想什麼嗎?”

  她緩緩地點頭,又朝他走了一步。“你使我非常好奇。”

  “我在想我們親熱時,你會有多麼熱情。我在想你躺在我的床上,肌膚光滑柔軟,秀髮蓬散雜亂,嘴唇被我吻得微微紅腫,眼珠變成此刻的深藍色。我在想你銷魂蝕骨的吟哦使我變得堅硬無比,渴望進入你體內。我在想我們做起愛來會有多麼狂野,當我們合而為一時,你會把指甲戳進我的肩膀。當我在你體內悸動時,你會有多麼濕、多麼緊。”

  她聽得忘了呼吸,很驚訝自己還站得住。他勾勒出的情欲畫面使她全身酥軟。

  他繼續說:“我不會溫柔。你不會要我溫柔。聽清楚了,玫瑰。我會得到你,一次又一次地佔有你。還要我說下去嗎?”

  她無法回答,只覺得體內有把火在燒,燒得她兩頰發燙,燒得她口乾舌燥。奇怪的是,他的露骨挑逗並沒有令她難堪。她猜良家婦女此時很可能會掉頭跑回安全的屋裏,也許這就是他沒有抓著她的手的原因。他給她自由,讓她決定去留。她決定回報他的坦率。她不打算假裝下喜歡他說的情話。

  她抬頭直視他的眼睛,快步走到他面前,站在他兩腿之間,伸手環住他的腰,靠在他身上。“跟我想像中差不多。”她低語。“在我的想像裏我穿著衣服。在你的想像裏我穿什麼?”

  “我。”

  “瑞森,你說這種話時使我——”

  “全身發燙?”

  “對。承認這種事是不是很不知羞恥?換作是別的男人對我說那種話,我想我不會有這種感覺。”

  “我希望不會。”

  “你讓我覺得自己好美。”她驚歎道。

  “你本來就很美。”他說。“但是你不可能想的跟我差不鄉。你沒有經驗,無從想像我們之間會有多美妙。”

  她後仰凝視他。“你到底有多少經驗?”

  “夠多了。”

  “想到你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就讓我不舒服。”

  “我無法為你改變過去。我從來沒有愛過以前跟我上過床的女人,她們也不愛我。我們只是彼此利用來得到肉體的滿足。我不以那種行為自豪,像那樣利用別人是不對的。但我必須到長大後才想通那一點。”

  她點頭表示瞭解。“寇爾、達維和道格還沒有完全長大。”

  “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們經常到漢蒙鎮。”

  瑞森微笑。“你知道鎮外那些有女人的房子?”

  “你是說窯子吧?早就知道了。亞當跟我解釋過。既然你說明瞭跟你上床可能是什麼樣子,我相信我也會開始有你那種想像。”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會。我決心得到你,玫瑰。”

  “真的嗎?”

  “我愛你,甜心。”

  她欣喜若狂且熱淚盈眶,只想投入他懷裏,永遠永遠也不要放開他。她沒有意識到自己渴望聽到這句話渴望得有多麼殷切。

  他不肯讓她擁抱他。他握著她的肩膀輕捏一下,要她注意聽他的說明。

  “我要你仔細聽好。我要你,我會一直愛你到死。我願意用我的下半生保護你、珍惜你。我對你深具信心。我知道你氣消時就會明白我們註定要在一起,沒有任何男人能像我這樣愛你。我希望你在恨我時設法記得我愛你超過一切,以及我絕非有意傷害你。”

  “我不明白你想告訴我什麼,我永遠也不可能恨你。”

  “你會的。”他說。“我多希望我能預防你將被迫忍受的痛心,但事情已非我所能控制。”

  她沒有被他的悲觀預言嚇著。他愛她,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我對你的信任遠超過你對我的信心,瑞森。無論你做什麼都不能使我恨你,我對你的愛遠超過我的想像。我不是一個意志薄弱的人,我不會一下愛一個人,等一下又恨他。當我付出真愛時,我也付出全部的信任。我不在乎有什麼傷心事在等著我,只要有你在我身旁,再大的苦我也能忍受。”

  他抓緊她的肩膀。“在對我付出真愛前先仔細想清楚。記住你剛才說的話,然後去找你的哥哥們談一談。聽聽他們怎麼說,然後再告訴我你愛我。”

  “我不需要跟他們談。我已經知道自己的心意,他們說什麼都不會改變我對你的感覺。”

  她的信任震撼了他。“你在引誘我不計後果。我需要你,玫瑰。我知道我無法再等下去了。我永遠也不會強迫你,你必須心甘情願獻身給我。別再說你愛我,否則從現在起你將屬於我。我不會讓你改變心意。”

  他捧起她的臉,粗糙長繭的手指撫摸著她柔嫩的肌膚。他的強壯、魁梧並末使她覺得不如他,他們在心靈上是平等的。

  “我愛你,玫瑰。”他的溫柔語氣證明那是他的肺腑之言。“你是我想要的一切。你的善良、純潔和堅強深深地吸引著我。回屋裏去,趁著我還沒有忘記我的諾言。”

  他垂下雙手。她知道他在給她機會確定她的心意,因為一旦許下承諾就無法回頭了。

  噢,是的,她瞭解。但是他不明白。已經太遲了,她的心已經給了他。

  “我愛你,瑞森。”

   他靜止不動。她重複她的諾言。

  “天啊!玫瑰,你明不明白我——”

  “我愛你。”

   他把她拉進懷裏,低頭親吻她。她毫無保留的熱情回應使他欲焰高漲。他的亢奮抵在她兩腿之間,她開始本能地摩擦他。

    更進一步的誘惑開始令人難以抗拒。瑞森恍然大悟自身和玫瑰的危險處境。如果他不立刻懸崖勒馬,他就會在這後院佔有他的貞操。可怕的是,他居然不覺得那個念頭令他反感。

  他突然掙脫她。他呼吸急促,全身的神經都在呐喊著要求滿足,狂暴的欲望令他顫抖,他咬緊牙關拼命在心中拉開兩人的距離。

  她覺得自己像一艘被拔走錨的小船,全身虛軟地癱靠在他身上。她希望他再將她緊擁入懷。

  他的厲聲命令穿透被情欲迷霧籠罩的她。“回去?我不想離開你。我愛你,瑞森。我要你抱我、吻我。”

  “回去。”他再次命令。

  她深吸口氣,緩緩地收回摟著他的手轉身朝屋子走,走到半途才感到被拒絕的沮喪和惱怒。她以為他在她身後,於是大聲嘟囔著說:“你跟你的馬一樣喜怒無常。”

  他沒有反應。她轉身才發現朝反方向走著的瑞森根本不可能聽到她的話。

  “你要去哪裡?”她大喊。

  “睡覺。”

  “你今晚不會再到屋於裏來了嗎?”

  “對。”

  “那麼晚安了。”她等了半天仍不見他回答。當他抵達工寮門口時,她再也忍不住了。“晚安!”她大吼,然後默默加了一句:“該死的!”

    他終於轉身望向她。“玫瑰?”

  “什麼事?”她展露笑顏。

  “別讓我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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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4 17:21: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寇爾跟在愛蓮後面回到餐廳,替她拉開椅子後,才繞過桌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他沒有注意到他的兄弟在看他,他正忙著在心中訓誡自己遠離桌子對面紅著臉的黃花大閨女。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道格問。

  達維用手肘輕推寇爾催他回話。

  “比方說?”寇爾問。

  “比方說你的妹妹。她仍然在廚房跟瑞森在一起。”

  寇爾站起來又坐下。“玫瑰不是小孩子,她能夠照顧自己。如果瑞森想放棄他的自由,那是他的問題,與我無關。”

  “他的自由?”道格努力忍住笑。他注意到寇爾說話時一直盯著愛蓮。

  “對,他的自由。”寇爾咕噥,然後咬緊牙關暗示他不要再談這個話題。

  達維注視了寇爾片刻,然後站起來去廚房找玫瑰。他發現妹妹紅著臉坐在桌邊發呆。

  “你怎麼了?”

  “沒事。”

  “你的臉有點紅。你在生氣還是生病了?”

  “都不是。”

  “瑞森呢?”

  “上床睡覺了。”

  “你有心事。”

  “沒有。”

  “告訴我你在煩惱什麼,也許我可以解決。”

  玫瑰知道達維在得到滿意的答覆前不會放過她,她必須設法滿足他的好奇心。

  “傲慢自負的男人令我煩惱。你能解決嗎?”

  達維咧嘴而笑。“瑞森惹你生氣了?”

  “拜託你別煩我了好不好?我需要時間思考。”

  達維走去拿咖啡壺。“他有沒有……強迫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

  “他絕不會勉強我做任何事。”

  達維點頭。“再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保證不再煩你,讓你一個人去生悶氣。”

  “我沒有生悶氣。”

  “你愛他嗎?”

  “噢,我愛他。”

  “你確定?”

  她微笑。“確定。他粗魯霸道、傲慢頑固,但又溫柔善良、極重感情。”她歎息一聲,一顆淚珠滾落臉頰。“我愛瑞森愛了很久了。”

  達維覺得妹妹那種夢幻般的語氣令人作嘔。“天哪,你開始像女人一樣了。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我還是沒有準備。拜託你別再有這種舉動了,玫瑰。”

  “女人的什麼舉動讓你看得這麼不順眼?”

  “一下生氣一下高興,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就像你剛才的行為。你以前沒有這麼情緒化,小妹。我不喜歡。”達維凝視著她,突然對她徹底改觀。她不再是擦破膝蓋的黃毛丫頭了,她已經變成令人驚豔的美女了。

  “你趁我不注意時長大了,對不對?”

  她沒有注意聽達維在說什麼。“你想不想知道我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我記得很清楚我是在——”

  他急忙打斷她。“不,我不想知道。男人不在乎那種事。看在老天的分上,我仍然是你的哥哥。我不想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不可告人之事。”

  “謝天謝地。等到有時,我也不想知道。”他拿著咖啡壺走到廚房門口時,突然停下來。“玫瑰,如果他傷害了你,我希望你第一個告訴我。”

  “我會的。”

  他滿意地點頭。“我愛你,小妹。”

  “我也愛你。你喜歡瑞森,對不對?”

  “他讓人不喜歡也難。但是我不喜歡他來這裏的目的。等我們跟你談完話後你也不會喜歡的。”

  “哦,對了,談話。他告訴我你們有事情要告訴我,什麼事?”

  他搖搖頭。“明天晚上再說。”

  “達維,無論你們告訴我什麼事,我都不會恨他。你認為我會嗎?”

  他不認為她能夠恨任何人,但確定她會心碎。“不,你不會恨他的。”他說。“幫我把杯子端來,玫瑰。”他企圖把她的心思導離將至的談話,他希望她的無憂無慮盡可能長久。

  他正要走出廚房時,她喊住他。“達維?”

  “又怎麼了?”

  “是‘麥修’。”

  “什麼?”

  “我就是在那時愛上瑞森的。”

  他翻個白眼。“我懂了。你愛上瑞森的馬,然後愛屋及烏地愛上馬的主人。”

  她還來不及澄清,達維已離開廚房了。她不介意,她樂得清靜,乘機思索瑞森對她說的話。他說他會愛她到死,他想與她共度餘生。她想像不出世上有比這更美好的事了。

  她又發了幾分鐘呆,直到達維大喊她的名字,她才把咖啡杯端進餐廳。然後她就告退回房休息了。

  她坐在床沿上想心事。她想要忘記瑞森在等她。但是每次瞥向窗外,工寮窗外的燈光就像在呼喚著她。她站起來開始在房內走來走去。

  他讓她淺嘗了激情的滋味,她無法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或她不想要他。她愛他,但他還是傲慢得可怕。從來沒有人像瑞森那樣對她蠻橫霸道和充滿佔有欲。

  他沒有向她求婚。她努力想像他下跪求婚的模樣,忍不住微笑起來。他不會求她嫁給他,他只會命令她。他是那麼的自以為是,但她一點也不在意。他的作法其實也很實際。因為正式結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藍貝兒鎮連教堂也沒有,牧師在這個地區更是像水蜜桃罐頭一樣稀少。波恩法官可以主持婚禮,但他一年只到鎮上三、四次,其餘的時間都在各地奔波,忙著處決人犯。今晚在上帝的見證下,瑞森許嚇了承諾。她也許下了誓言。現在一切都將改變。

  她不知道她在房裏踱步了多久,等她終於不再為未來的人生改變煩惱時,房裏已是一片黑暗寂靜。她從容不迫地洗好澡,穿上白色睡衣和粉紅色睡袍,在衣櫥裏翻出她那雙不實用卻迷人的綢緞拖鞋。

  她仍然對即將發生的事感到緊張不安和有點害怕。愛瑞森很容易,但做愛則另當別論。她知道男人喜歡那檔事,因為她的哥哥們每兩個星期就往漢蒙鎮跑,然後帶著滿身廉價香水味和滿臉傻笑回家。女人大概也喜歡。由於她從未跟那些女人聊過,所以她只能希望她猜的沒錯。藍貝兒經驗豐富,但她對玫瑰一直擺出大驚小怪的姨媽姿態,從來不跟她談她的職業。

  玫瑰坐在梳妝枱前心不在焉地梳著頭髮,希望能使自己平靜下來。她終於決定不再拖延,於是放下梳子,緊緊睡袍的腰帶,悄悄地下樓從後門溜出去。

  抵達工寮門前時,他緊張得全身發抖。她不知道自己在那裏站了多久,但在她鼓足勇氣前至少過了五分鐘。瑞森在描述他的幻想時省略了許多細節,她至少有一百個問題想要問他,但最後決定讓他碰她前,他只必須回答一個問題。

  她深呼吸,挺起肩膀,轉動門把開門。她決心做某件事時就會全力以赴。門撞到牆壁反彈回來差點撞倒她。她再度推開門,但這次沒那麼用力。

  十二分鍾。她花了十二分鍾來決定要不要推開他的門。瑞森想放聲大笑,但臉上連一絲笑容都不敢有,唯恐他的心上人會拔腿就跑。他聽到她在門外不時低聲咕噥,很快就明白她還沒有完全想通。

  他沒有下床去替她開門,他想讓她自行決定。他不時地拿起懷錶看時間,正好在她企圖把門扯下鉸鏈的前一、兩秒又看了一下時間。

  他一看到她的穿著就知道她的哥哥們還沒有把她的身世告訴她。如果有,她仍然會來找他,但會穿著白天穿的衣服,會一臉傷心、憤怒和迷惑來質問他。他知道開始時,她會認為他欺騙、背叛了她,但他對她極具信心,相信她終究會明白他的用心良苦。等她抵達倫敦時,無論喜歡與否,她都會需要他。他很清楚她會有什麼遭遇,因為他瞭解艾威廉一家人。雖然是出於善意,但他們會為了使她成為他們的一份子而拚命改造她。瑞森不能讓那種事發生。他希望以各種方式讓玫瑰知道他愛的是她的人而不是她的身分。

  這就是為什麼他選擇在此時許下對她的承諾。

  玫瑰的心在狂跳,膝蓋在發抖。凝視瑞森並沒有使她鎮定。他坐在床上,背靠著床柱,腿擱在被單上。他赤裸著上半身和雙腳,褲子雖然還穿著,但已解開了幾顆鈕扣,深色的鬈毛從胸膛延伸到長褲的開口處。看到他使她心跳加快。她突然發現自己在注視著什麼地方,連忙將視線轉離他的下半身。

  她注意到他合起手中的書,不禁瞪大了眼。天啊,當她在房裏徘徊、煩惱時,他竟然像沒事一般在看書。她先是吃驚,接著想揍人。

  瑞森坐在床上不動。當她走進來時,他在她眼中看到畏懼,因此知道在碰她之前必須設法安撫她。他不會強迫她。如果她突然改變主意,他不會阻止她回屋子去。眼睜睜地看著她從身邊走開雖然會令他痛苦不堪,但他寧死也不願干涉她的選擇。其實他心裏明白現在他能有如此清高君子的想法,完全是因為他知道她會留下來。她來找他需要莫大的勇氣。他知道她不欠缺勇氣。

  “你在看書。”

  她聽起來像在興師問罪,但他沒有置評,只是點點頭,繼續凝視她。他注意到她眼中的恐懼被不悅取代,他想不透為什麼。

  “你要不要把門關上?”

  “不要。”她的聲音中並無驚慌。

  瑞森把書放在床頭小幾上,腿移過床側準備站起來。他以為她希望他替她關門。但是她伸手示意他待在原地。

  “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你為什麼沒有穿睡衣?那不是我要問的問題。”她急忙補充道。天啊!她聽起來像低能兒。她勉強聳聳屑。“我只是好奇。”

  “我睡覺時什麼都不穿。”

  她又兩腿虛軟了。“你也許不該提那個。”

  “反正你很快就會知道。你今晚要留下來陪我嗎?”

  她不敢相信他竟然如此冷靜理智。“我還沒有決定好。”她努力板著臉孔撒謊道。

  她在臥室裏就已做好決定,但還不打算讓他知道。因為她對瑞森在她煩惱不已時悠閒看書的事仍無法釋懷。

  “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冷靜果斷的人。我想要一個溫柔脆弱的男人,因為那會使我覺得他始終需要我。天啊!我怎會淪落到跟你在一起?”

  她語氣中的驚奇使他微笑。“因為我比其他人更需要你。你也需要我,玫瑰。”

  “我確實需要你,但我不喜歡傲慢自負的男人,尤其討厭被人呼來喚去。”

  “甜心,你還要多久才能決定好?我非碰你不可。”

  他的急切令她心裏舒服多了。看到他站起來,她連忙再度制止。“別過來,瑞森。我的問題還沒問。如果我不喜歡你的答案,我會掉頭就走。”

  她眼中的火焰說明他毋需擔心。“裏面越來越冷了。你想問我什麼?”

  她忍不住朝他靠近一步。“在你的幻想裏,我跟你親熱時……我有沒有在微笑?”

  他大笑著把她拉進懷裏,用深情無限的聲音保證她在他的幻想裏快樂無比、心滿意足、千謝萬謝。

  她上半身往後仰。“我感謝你跟我親熱?”

  “那是我的幻想,甜心,不是你的。”

  她靠回他胸膛上,抱住他的腰。“天啊!你連在幻想裏都那麼傲慢。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想到好幾個辦法,但不敢告訴她,因為那些辦法都跟她的唇舌和雙手有關。

  “你的手好冰。”他說。

  “你讓門開著。你也許該關上它,這裏面快凍死人了。”

  瑞森伸手用力一推把門關上,然後拉著她的手走到床邊。他們相距一呎,面對面而立,默默地凝視著對方,讓期待和需求在彼此間增長。

  金髮披肩、身穿粉色睡袍的她在柔和的燈光中有如天使。他凝視她的藍眸越久,就越覺得她完美無瑕。

  她先有行動。她垂下視線,緩緩地解開睡袍腰帶。等她把脫下的睡袍交給他時,她的手已明顯地在顫抖。他把睡袍往背後一扔,目光不曾離開她。他阻止她解開睡衣鈕扣。

  “讓我來。”他沙啞地低語。

  她的手垂到身側。他的手指滑進棉布睡衣的領口輕拂過她柔嫩光滑的肌膚時,他感覺到她在顫抖。他的動作看似從容不迫,其實不知花了他多大的自製力。他想要扯掉她的睡衣,但不願她感到倉卒草率。他希望給她最完美的初夜經驗。

  她上半身往後仰。“我感謝你跟我親熱?”

  “那是我的幻想,甜心,不是你的。”

  她靠回他胸膛上,抱住他的腰。“天啊!你連在幻想裏都那麼傲慢。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想到好幾個辦法,但不敢告訴她,因為那些辦法都跟她的唇舌和雙手有關。

  “你的手好冰。”他說。

  “你讓門開著。你也許該關上它,這裏面快凍死人了。”

  瑞森伸手用力一推把門關上,然後拉著她的手走到床邊。他們相距一呎,面對面而立,默默地凝視著對方,讓期待和需求在彼此間增長。

  金髮披肩、身穿粉色睡袍的她在柔和的燈光中有如天使。他凝視她的藍眸越久,就越覺得她完美無瑕。

  她先有行動。她垂下視線,緩緩地解開睡袍腰帶。等她把脫下的睡袍交給他時,她的手已明顯地在顫抖。他把睡袍往背後一扔,目光不曾離開她。他阻止她解開睡衣鈕扣。

  “讓我來。”他沙啞地低語。

  她的手垂到身側。他的手指滑進棉布睡衣的領口輕拂過她柔嫩光滑的肌膚時,他感覺到她在顫抖。他的動作看似從容不迫,其實不知花了他多大的自製力。他想要扯掉她的睡衣,但不願她感到倉卒草率。他希望給她最完美的初夜經驗。

  他緩緩地解開所有的紐扣,然後拉開睡衣的前襟。她的胴體美得令人屏息。雪白的肌膚、豐滿的胸部、粉紅的乳頭和纖細的腰肢誘惑著他的碰觸。但他抗拒著誘惑,把睡衣推下她的肩膀,直到它落在她腳邊的地上。他退後一步欣賞著她的裸體。

  “你比我想像中還要美。”

  他的由衷讚美化解了她的窘迫,他滿意的眼神使她忘卻羞澀。她無法再靜靜地站著不動,於是跨出睡衣朝他伸出手。“你要我替你脫衣服嗎?”

  “還不要。”他回答。“如果現在脫掉褲子,我會速戰速決。我不希望那樣。”

  “速戰速決不好嗎?”

  他搖頭。“我們一起做的事絕不會不好。”

  他沒有給她時間思考他的話,就把她拉進懷裏緊緊地擁著。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他的胸毛弄得她手指癢癢的。她知道如果移動手臂,她的胸部也會有相同的感覺。

  他把臉埋在她的頸窩,嗅聞著她的芳香,沉醉在她柔軟酥胸貼著他的歡愉感受中。她的愉悅呻吟告訴他她也喜歡。

  “我就知道會這麼棒。”

  她認為棒並不足以形容此刻的感受,但也找不到更貼切的字眼。她注意到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這才發覺自己也一樣。每一次的摩擦都使感覺增強,直到她覺得自己好像快要燃燒起來了。

  他沿著她的粉頸印下無數的吻,用唇舌挑逗著她的耳垂,在她耳邊呢喃著令她興奮的承諾。她開始撫摸他的胸膛、肩膀和脖子,同時不安地在他身上扭動,企圖接近他不可思議的熱源。

  她毫無禁忌的反應撥動了他體內的每根情欲心弦。他喜歡她絲緞般的秀髮滑過他指間的感覺;他喜歡她情不自禁的性感呻吟;天啊,他更愛她用身體摩擦他時的感覺。

  他用一隻手臂環住她的腰,低下頭開始熱情地親吻她。他的另一隻手覆蓋在她的酥胸上,拇指滑過她敏感的乳頭,她本能地弓起身子,讓他知道她有多喜歡他的愛撫。當他用唇舌愛撫她的乳頭時,她閉緊眼睛發出歡愉的呻吟。他的甜蜜折磨使她快要瘋狂。她不相信她還能承受更多,只覺得體內有一股熱流在四處流竄。

  他的唇再度封住她的嘴時,他的手來到她的大腿之間開始用手指愛撫她。她以為她會死於他的撫摸所帶來的狂喜。她的臀部不由自主地扭動,直到歡愉的感覺強烈得令她再也無法忍受。

  瑞森在饑渴的需求中顫抖。包圍他手指的灼熱濕濡剝奪了他最後一絲自製。他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然後開始脫掉他的褲子。他拚命假裝他的忍耐力未到極限,因為他看出她開始猶豫了。他很清楚她為什麼猶豫。

  他的心上人杏眼圓睜地盯著他亢奮的下體。

  “不會有問題的。”他沙啞地保證。“我們註定合得來。”

  她搖搖頭,開始想坐起來。她的呼吸仍然因激情而急促,但恐懼使她驚慌。他不讓她的恐懼有壯大的機會。他爬上床,躺在她身邊,用大腿壓住她。他拉起她的手強迫她摟住他的脖子而不是企圖推開他,然後傾身親吻她。她轉頭避開他的吻,但他的甜言蜜語終於哄得她再度注視他。

  “相信我,寶貝。讓我再吻你一次。如果你還是想停,我保證我們會停。”

  他沒有透露在完全佔有她之前,除非她開始拼命反抗,否則他不會停下來。他祈求上天保佑他不必被迫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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