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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從他們一見面她就開始說謊--至少表面上看來是如此--所以,他沒有一絲一毫的理由應該相信她。
可是,他真的相信她。所以,他若不是全世界最漿糊腦袋的男人,就是最瘋狂的一個。可是,無論是哪一種,他都信任她。
她不是會偷任何人的東西的那種人。
所以,她隨身攜帶著這些錢,一定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只需要在他們能夠坐下來談話時,立刻要求她說出一切。
一直到他們在甘比鎮南方十多哩外的地方紮營之前,他都沒有跟她說話。他要她生個火,而他必須回頭走一段路除去他們的蹤跡,並確定沒有人跟在後面。他回到營地時,她已解下鋪蓋,讓一壺咖啡在火上煮著。
她靜靜地等待他安置好馬匹、吃完晚餐,再提起那個鐵定會讓他消化不良的話題。
“我想把錢放在手提包一定不是個好主意,那是鍾芮肯第一個會找的地方。”她以這些話作開場白。
“只要他逼得夠近,他每個地方都會找的。”
他朝營地四下望望。他記得將手提包扔在鋪蓋的旁邊,但現在已經沒有看到。
“你又把錢藏在哪裡了?”
她指指七、八公尺外一塊嶙峋的大石頭。“就在岩石後面的灌木叢下。”
他在火中加入一些樹枝,她遞了一個蘋果要給他,他搖頭拒絕後,她拿著它放在腿上的裙子磨著。
“你看得出鍾芮肯有沒有跟在我們後面嗎?”
“沒有,”他回答。“雲層逐漸厚了,他若跟來,也很快的會因為下雨而找不到我們的蹤跡。”
“他會不會看見我們生火的煙?”
“在霧這麼濃的時候?不,他看不見的。”
“這裏為何這麼濕?”
“我們離傑尼瀑布不遠,”他答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怎會隨身帶著這麼多的錢?我的天!你甚至讓它跟馬匹留在畜房裏。”
“沒有人會偷我的鋪蓋卷,”她說。”它在畜房裏比在酒吧安全。而且,我若帶著它去酒吧,也會很奇怪吧!”
他正運用全部的意志力控制著自己不要發脾氣。”你最好開始解釋,如果這些錢不是從鍾芮肯那裏拿走的,又是哪裡來的?”
“噢,我是從他那裏拿的。”
他的下顎差點掉下來。“你說什麼?”
她伸手按著他的膝蓋,想安撫他。“聽完一切再做結論,這是你說過的名言。錢是從他那裏拿的沒錯,但這從來就不是他的錢。是他先偷了錢,我才把它拿走的,真的是這樣。”她點個頭強調。
“從最前頭開始說,而且儘量說清楚。”
“我最討厭你這樣凶巴巴的命令我了。”
“快開始說,珍妮!”
他的毫無耐心令她有些生氣。她轉身將蘋果放回網袋,雙手疊在腿上。
“我和很多人一樣,都太容易受騙了。我應該告訴過你,我和你母親去同一個教堂,我在詩班唱歌。
“每年,在聖棕樹節時,會有一群牧師前來開會,我們的牧師會選擇其中一個為我們講道。在某次這樣的場合中,季岱明有機會對大家說話。他說他將帶領一群家庭到堪薩斯的屯墾地,他懇求我們給予幫助。這些家庭都是很窮的家庭,亞當,他們沒有衣服、沒有食物、沒有錢,可是他們有堅定的意志,想去一個新的地方建立新生活。季牧師就好像他們的摩西一樣。”
“就像鍾芮肯?”
“噢,不,他是完全相反的。我在岱明成為牧師之前就認識他,我們在同一處大草原一起長大,他絕不會欺騙任何人。”
“那麼又發生了什麼事?”
“芮肯那天也在場,他走上前去跟岱明說,他有一個一定會成功的方法可以幫助他。他指著詩班說,如果大家同意,他可以帶我們到各個城鎮巡迴演唱,所有人的捐獻將交給岱明。他特別指著我說,光是我的聲音便可以保證會有很多捐獻。”她以慚愧的聲音說。
“你的確擁有很美的聲音。”亞當提醒她。
“謝謝你。我父親常說,上帝給了我們每個人一種天賦,可是把它用在好的方面或壞的方面,就全靠我們自己智慧的選擇。那時,我不懂他的意思,現在終於能夠瞭解了。”
“因為芮肯的事?”
“有些是,但大部分是因為我自己的領悟。我讓我自己被他那些讚美沖昏了頭,我很得意自己被特別的挑了出來,亞當,我也開始夢想那些出名和賺大錢的事,這使得他更輕易的把我拉入他的陰謀之中。
“那時候的我非常自大,芮肯看出了我的弱點,以各種方式滿足我的虛榮心。我對自己竟然變成那樣的人,感到非常慚愧,我的表現完全就像是一個驕縱的小孩,”她說。“一心只想成名。不必多久,整個詩班就只有路雲肯跟我做朋友了。”
“那個打電報給你的女孩。”
“是的。”
“於是你們就去了一個又一個的城鎮,唱歌並收取信眾捐獻的錢。”
“是的,”她說。“芮肯的要求愈來愈多,他從不准我自己或跟朋友去任何地方,他甚至雇了人看守我……”
“路易和赫曼?”
她點點頭。”芮肯說他們是來保護我的,可是我沒怕過什麼人,卻最怕他們。那時我還死抱著我要出名的美夢,直到有一件事發生,我才領悟到我的生命竟已變得那麼膚淺和空虛。”
“發生了什麼事?”
“我母親去世,而我竟然在她下葬之後的兩個星期才知道。我們在伯明罕唱歌,她的一個朋友特地跑來告訴我。我後來才知道,這個朋友曾在我母親生病時拍電報給芮肯,要他告訴我,可是電報被他藏了起來。我永遠不會原諒他和我自己。”
“可是,你明明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她急急的說。“我應該更常回家去看她,可是我那麼沉醉在我那愚蠢的美夢之中,忘了什麼是人生最重要的事。”
“家人。”
“是的,家人。”
“可是,芮肯會讓你回去嗎?”
“不會,可是我總會找到方法的。”
他伸手將她摟過來靠在身側。“你父親呢?”
“他早我母親一年去世了。”
他歎口氣。“難怪你會想去巴黎找你外公,他是你僅有的家人了,不是嗎?”
“外公的事其實也有內情,他是在巴黎……”
“但是?”
“他已經死去很久了,我是想去他的墳前致敬。”
“你為何要我認為他還活著?”
她看他一眼。”你如果知道我在世上毫無親人,你會可憐我,我不要那樣。”
他眼中的溫柔令她想偎入他的懷中,但她抗拒著這種誘惑,反而轉過頭去。”很多人是毫無親人的,所以不要那樣看著我。你還想聽其他的事嗎?”
“當然,把每一件事都告訴我。”
他輕輕的揉擦她的手臂,令她希望這種感覺永遠不要停止。可是當她察覺自己竟有這樣的想法時,她便輕輕的推開他的手。
“知道我母親去世的消息後,我立刻就想回家,芮肯便是從這時開始銷上房門。我聽見他對路易說,我是他的飯票。
“那真是一段可怕的時期,失去母親的震驚,使我突然看清了很多事。我知道了自己所在追求的,只是一個傻瓜的夢,我不再想要名聲和財富。我不斷的想著我父親,和他告訴過我的話。我可以把我的天賦用在好的方面,也可以用在不好的方面,端看我的選擇;所以我決定只在絕對必要的時候,才為錢唱歌。”
“你在酒吧裏就是為了錢去唱的。”
“對,因為那正是絕要必要的情況,我不是為了虛名而唱,而且我只唱勸人為善的聖歌,因為我們需要一點錢來購買食物和住宿。”
“你身上有將近五千元呢!”他提醒她。
“但那不是我的錢,那是屬於季牧師和那些屯墾家庭。”
他點頭表示瞭解。“告訴我,你是怎麼把錢從芮肯那裏拿走的?”
“有個下午,我正坐在紐奧良一座美麗的教堂的花園裏,沒想到竟會看見岱明出現在教堂外面。他正跟芮肯談話,而且似乎非常懊惱,芮肯則在取笑他。”
“你的看門狗呢?”
“那天輪到路易,我讓他把我鎖在房內,再從窗子爬出來。我聽見芮肯大言不慚的說他已經有了四千元,可是他一分錢也不會交給岱明。”
“岱明的反應怎樣?”
“他威脅要去警局舉發這整件事,芮肯因而大怒,他說岱明若敢向任何人提起一個字,他會殺掉他。起初,岱明並不相信,可是芮肯說他反正殺過人,多殺一個又算什麼。
“之後,路易和赫曼便開始毆打岱明。他跌到地上,芮肯居然還用腳踢他,一次又一次的踢個不停。我替他擔心,嚇得連叫都叫不出來,我想跑過去阻止他們再打岱明,可是有人比我更快趕到了。路易和赫曼跑走了,芮肯沒有跑,只是傲慢的走回了教堂。”
“你就是在這時候決定要偷走他的錢?”
“是的,我跑去他房間,就在床墊下找到那些錢。這個笨男人,大概要每天睡在這些鈔票上,他才會覺得過癮吧!我拿了錢放人手提包就逃走了。”
“去了‘玫瑰山莊’?”
她搖頭。“岱明被送入了紐奧良的醫院,我在那兒找了一個地方躲起來,想等岱明出院把錢交給他。我不敢去醫院看他,怕被芮肯的人發現;可是等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在夜間溜進醫院時,才知道岱明已經出院回堪薩斯的屯墾地了。”
“那也是你現在正要去的地方,對不對?”
“是的,”她回答。”離開紐奧良時,我原想直接去那裏,可是我又擔心芮肯。他知道我已看見他和他的手下如何對待岱明,不難猜到我把錢拿走的原因,那麼目的地就很明顯了。我怕他會跟著我,而在半路上遭到埋伏,這可不是我所喜歡的探險。”
“所以你來到‘玫瑰山莊’。”
“我認為牧場應該是藏匿一陣子的好地方,而且我是那麼確信芮肯不會追蹤到那裏去。”
“我衷心祈禱我們在書房時,你就把這些事告訴我。”
“我不希望連累你,這是我的問題,我應該自己去解決。如果我向你吐露內情,你一定會堅持替我把錢送去給岱明,而這會使得你遭遇到危險。你一定會那樣的,對不對?”
“對。”他同意。
“我不要任何人把錢交給岱明,我要親自交給他,我要他知道我並未參加芮肯的陰謀;這是很重要的。”
“我相信他早就知道你沒有。”
“我也想告訴他,我是多麼地抱歉。可是,事到如今,我又必須認清事實。芮肯一定不會放棄的,對不對?”
“那當然,四千元值得他花一切的力氣追著你不放。”
“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她推開他的手臂轉而面向他。”如果我出了事,或者我們被分開了,你能否替我把錢送去給岱明?”
“我不會讓你發生任何事。”
“亞當,這些錢對那些農民非常重要,他們將可以購買食物和衣服,我也才會安心一些;我要你答應我。”
“我答應你。”
她緩緩低下頭去。“我幾乎不敢想像你對我的看法,我是這麼天真、愚蠢又虛榮……”
他抬起她的下巴,以親吻結束她的自我譴責。他的嘴唇輕柔且毫無要求的安撫著她。
“你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他小聲說。
她退開去。“我可不能讓你這樣想,我一點也不善良。如果我不是那麼驕傲又自大,我早就看穿了芮肯的詭計。我的一舉一動簡直就像個傻瓜,可是幸好我也因此而學到了教訓。現在你可以瞭解我怎會變得那樣憤世嫉俗了吧?”
她那認真十足的表情,使他不好意思笑她,但微笑還是忍不住的。“我能瞭解你想要表現出懷疑每件事的樣子,可是,甜心,你要掌握這門技巧還遠得很。你身上根本沒有那種細胞,你是我所認識最容易相信別人的人。你有一顆美麗的心,珍妮。”
“你又來了!”她小聲說。
他已將她拉到腿上,她並沒有拒絕,而是伸臂圈住他的頸項。
她望入他的眼中,覺得他真是世上最奇妙、最完美的男人。她去哪裡找到力量來離開他?
“我又怎樣了?”他問。
“你又稱呼我為甜心,”她以微喘的細語說。“你不可以再這樣做。”
“為什麼?”
“因為我會喜歡。”她支支吾吾的說。“現在你又要吻我了,對不對?這真的不大好。等到我們必須分開時,我會很難受。我必須去巴黎,而你必須回牧場,我們只能當朋友,不是嗎?可是,亞當,我是那麼的希望你能吻我,就這一次、最後一次?以後我們只能……”
“握手?”他嘲弄的建議。
“是的,或者像朋友一樣在臉頰上啄一下。”
她只想要友誼,不要更多?她難道不知道他們早已超過了那個轉捩點,再也回不去了?不過,這也許是他的錯,他沒有說出自己對她的感覺。他從不准自己去想,更別說去深入的加以討論了。他知道自己喜歡她,可是正如他一向的做事方式,他想先把一切的後果想清楚再告訴她。
他的聲音維持著一貫的溫和。“我想你必須先弄清楚一件事,我並不親吻朋友,也不輕啄朋友的臉頰,更不稱呼朋友為甜心。”
“我們不能再有牽扯。”
她真是一個令人生氣的女人。“我們已經有牽扯了。”
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們是完全不對盤的兩個人。你瞭解的,不是嗎?你喜歡平和安靜,而我專門製造麻煩。”
“你其實並沒有那樣,你積極但是固執。但你絕不是製造麻煩的人,我也絕對不是你的朋友。”
她正緩緩的掙脫,可是他才不會讓她如願,反而以一個有力的動作將她拉到胸前,而且不理會她驚訝的叫聲,雙手捧住她的頭,低聲說:“我一點機會都沒有,不是嗎?”
她不瞭解這話的意思,而他則忙於親吻她而無暇解釋。
他的嘴溫暖而有力,絕非朋友的吻。他故意的,他誘開她的嘴,伸入舌尖與她做親密的接觸。
她逐漸的有所反應,先是膽怯且小心翼翼,而後愈來愈熱情。不必幾個心跳,他就瓦解了她的保守,而且清新甜美的滋味,一如他的記憶所保留的。他似乎永遠無法滿足,熱情在兩人之間傳遞,她微喘的呼吸在他聽來好像音樂那般美妙。
他會是她的朋友才怪!
“現在你只想眼我握手嗎?”他向底線逼近。
她根本沒有把他的嘲諷聽進去,只是狀極滿足的窩在他懷中,頭部抵著他的頸彎,閉上雙眼向這甜美的一刻屈服了。
他擁抱著她,希望能只想著她的身體是如何的柔軟。不幸的是,鍾芮肯的事不斷的侵擾進來。
“你在想什麼?”
“鍾芮肯。”他說。
“我就知道一定是件不愉快的事。你緊壓得我幾乎無法呼吸,而且你的肌肉是那麼僵硬。”
他強迫自己放鬆下來,並鬆開他的手臂。“這樣好一些了嗎?”
“好多了,”她回答。“我真該站起來了,可是我一點也不想動。”她承認。
“我也在想鍾芮肯的事該怎麼解決。你認為他殺過人卻逃過法律的制裁,可能是事實嗎?或者只是他企圖嚇唬我們的伎倆?”
“我相信他說的是事實,而且我也很有興趣想去發掘真相究竟如何。你說芮肯是他自己後來取的名字,那麼他原來的名字你知道嗎?”
“杜亨利,”她答。“我曾聽路易直呼他的全名,芮肯氣得嚴重警告他。”
亞當記住這個名字,杜亨利。芮肯改名是因為他遭受通緝嗎?或者他所犯下的罪行並未被發現?亞當決定儘快找出真相。
“我們到鹽湖城後,我會去找警長。”他說。
“我很懷疑他會在辦公室,施哈利不是說附近三個警長都趕到米德鎮去偵辦銀行搶案了。”
有個計畫突然出現,令他竟因期待而微笑起來。這個主意真是太完美了,如果可以成功,冒點風險應該是值得的。
芮肯必須得到應得的懲罰,可是亞當並不願意殺他,一切自有法律與公理來決定。
不過這其間有太多的如果。如果他能將珍妮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如果他能騙芮肯跟著他到米德鎮;如果幾個警長真的都在那裏;那麼亞當將把那個壞蛋送交到他們的手上。
“我想我們應該分道而行。”她說。
這也是他此刻正在想的事。”是嗎?”
“是的,”她說。”我們之一應該誘使芮肯北上,另一個則拿錢去堪薩斯。”
他搖頭。”在我對付芮肯和他兩個手下之前,錢應該放入銀行。”
“你瘋了,這山區裏的銀行搶匪還不夠多嗎?他們會把錢偷走的。我認為我的計畫比較可行。”
“我有更好的計畫。我先替你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我去料理芮肯。”
“不行,這是我的問題,必須由我來解決。”
“這是我們的問題,而我必須去解決。你不能跟著我去,我會因為擔心你而無法專心於必須做的事。”
“例如什麼事?”
“例如終止芮肯再使用這些嚇人的伎倆。”
“你為我擔心是很體貼,可是,我不要置身事外。你怎能指望我在你面對那些危險時,安坐在某個人家的客廳?這絕對不可以。”
他微微一笑。“我不會要你去坐在某個人家的客廳,我想到一個芮肯絕不會去靠近你和那些錢的地方。”
“這種地方不存在。”
他以親吻止住彼此的爭辯。“相信我,珍妮,我已想到這個完美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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