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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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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紫蘇落葵]醉神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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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16:46:54 |只看該作者
第031章 決戰崑崙之巔(五)

  在「最神話」裡,除了「汐風無痕」之外,還沒有人能在崑崙之巔地形裡下她三分之二的血。以前,即便是被眾人追殺,她也可以利用地形將所有人逐個擊殺。但是,「暗夜之殤」讓她覺得如此緊張,如此有壓迫感。仿若他也熟悉每一個可能出現的地形陷阱,而且也想利用這些陷阱,對她進行必殺。

  「這滋味如何?」暗夜之殤居然還有閒情逸緻密語她。

  「閣下實力還不錯。這心理戰術運用恰當啊。可惜你遇見的是我——」周洛冰也不甘示弱,飆手速,她從不會輸。

  「這話說得未免太早。」暗夜之殤又是密語。

  「那就走著瞧。」周洛冰一行字出去,便是使用「御風訣」輕輕往前跳躍,控制好距離,在兩個鍵位處驟然右轉,利用三棵木禾保護自己,快速拈動「清風訣」作防護,讓自己的影子在原地放了一個「符驚玉虛」。

  「暗夜之殤」是何等精明的人。當然沒在這範圍之內,但這大招的釋放,足夠讓周洛冰跳到另一個小坡下躲藏。

  她這樣東躲西藏,目的就是等待下一次「顯鬼符」冷卻時間過。只要能看到對方,她才有贏的可能。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自己的影子為自己探路,陣亡兩次,「顯鬼符」的冷卻時間終於過去。她立刻開「顯鬼符」的一瞬間,在木禾林裡快速穿梭,想在這快速穿梭中,指揮寶寶對付』「暗夜之殤」,而自己會同時出招,滅掉敵人。

  曾經,有很多次,她一個人在這裡來練習手速,練習空中發招。因為這裡是最危險的地帶,也是最鍛煉人的地方。躲避那些陷阱,還要對付敵人,這是不僅僅是技術的熟練就可以做多的,還要有敏銳的判斷力、觀察力以及一種天生的節奏與直覺。

  周洛冰十指鍵盤上快速跳躍,鼠標旋轉成一朵花,若是有人在當場看到,必定會目瞪口呆。可是沒有,人猿泰山不允許任何人打擾周洛冰,包括他自己。

  她在開「顯鬼符」的同時,就開始躲避各類陷阱,也在看「暗夜之殤」的位置。可是下一刻,在她的旋轉裡,屏幕陡然墨黑。

  「呀,暗影斗篷。敵人在咫尺啊。」有人不慎用語音大聲喊。周洛冰幾乎可以肯定這人必定是風語軒的人,一定是在網吧下面看直播的。

  當然,不用這個觀眾提醒,周洛冰也知道刺客最變態的技巧「暗影斗篷」。傳說裡「暗影斗篷」是混沌初開的產物,能遮天下於黑暗。能讓對手陷入五秒的徹底黑暗狀態。

  一般來說,刺客的「暗影斗篷」會和「影分身」一起使用,下一刻就是「影之殤」。這些技巧若是配合完美,殺任何一個職業都是輕而易舉。

  可是,「暗夜之殤」懂得這些,作為以殺人越貨為樂的「玉虛魔女」怎麼會不懂呢?她當時還有一段時間專門擊殺刺客,以此來提高對這個職業的認知,積累實戰經驗。

  所以,早料到這一招的周洛冰選擇了眼花繚亂的跳躍來破解「暗影斗篷」,這是她自創的招式,沒有對任何人講過,包括當年的「汐風無痕」。

  在「最神話」的各大論壇裡,有很多破解「暗影斗篷」的招式,其實都是沒用的。就是周洛冰使用的這一種,對於大多數人來,也只是理論上做得到的。因為很多人的手速不可能到達她的水準,即便到達,這種不斷的穿梭也不可能連貫。即便可以連貫了,對於穿梭時的距離計算,他們未必可以做到精準。所以,周洛冰從來沒有將破解「暗影斗篷」的方式告訴任何人,也沒有在論壇上留下隻言片語。就是剛才在四方台上,她也沒有使用。

  「呀,亮光。暗影斗篷被撕了口子。」又有人叫。叫聲不遠,該是懸在空中的玩家發出的,帶了濃郁的渝州話口音。

  是的,這位看直播的仁兄確實是以周洛冰的角度來看的。周洛冰以這種方式活生生將「暗影斗篷」的黑暗撕出一條口子來,光亮乍現,對面的「暗夜之殤」果然在「暗影斗篷」同時使用了「影分身」,六個影子倏然分出,眼花繚亂,六個影子全然往周洛冰急速奔襲而來。

  是的,「暗影斗篷」還在繼續,他的「影分身」已經完成。如果不是破解了,憑借本能在黑暗裡「符驚玉虛」,也未必可以抵擋得住。

  周洛冰一躍往後,與影子「移形換位」。六個「暗夜之殤」撲空,反而進入召喚影子的「符驚玉虛」之內,抱頭鼠竄中。

  這時,「顯鬼符」已過,周洛冰也不想去分辨哪一個影子是真的。只是躲避過旁邊的「風之漩渦」,立馬「符驚玉虛」,因為她從來不相信第一局裡,她對他的判斷是錯誤的。那六個影子一定是虛幻的,而真正的他必然隱身在周圍,要對自己伺機發動致命一擊。

  好吧,周洛冰算得很準。雖然算得很準,但世上還有一種東西叫「運氣」,有時候很決定一個人的命運。

  周洛冰這一次「符驚玉虛」倒是把「暗夜之殤」給砸出來了,但他的狗運好到極致,居然抵抗混亂恐懼狀態。好在周洛冰也為預防這種情況,一個「定身咒」就接在「符驚玉虛」之後,連招發出。

  但是,同時出手的兩個殘血玩家,裝備相當的情況下,真的要看人品與運氣的。顯然,幸運之神沒有站在周洛冰這邊,他再一次眷顧了「暗夜之殤」

  周洛冰只看到屏幕黑白,一片肅穆,耳邊是哀傷肅穆的音樂響起。而只有一絲絲血的「暗夜之殤」站在咫尺之前,刺客獨有的站姿,孤獨裡顯出風騷來。然後,他慢慢轉身,快速跳上四方台,那姿勢太過猖獗。

  周洛冰真是不甘心。但那吐血的戰鬥信息讓她只能一聲歎息。當時的戰鬥信息是這樣的:你的「定身咒」滑過「暗夜之殤」的身體,僅造成760點傷害。對方的「誅天滅地」發出會心一擊,造成6709點傷害…..你已死亡…

  她躺在地上,沒有立馬復活的意思,剛才為了破解「暗影斗篷」,她狂飆手速,已經到達一種極致,對於三年不曾這樣玩的她來說,忽然覺得很累。

  「你是我遇見的真正對手。說,你是誰?」暗夜之殤再度密語她。

  「還有第三局,贏得了我再說。這次,不過是你的運氣。」她慢騰騰地打字,一個一個地打上去,十分緩慢。

  「呵呵,你讓我想起一個人。那個我遺憾沒有交手的人。」暗夜之殤又說,手速一直很快。

  「哦。竟然有入得了你眼的人。」周洛冰不想多說,因為接下來的第三場是四方台與地形摻雜的,形勢更加複雜。

  「當然,第一召喚師不是徒有虛名的。你是麼?」暗夜之殤直接問。

  周洛冰略一笑,選擇了南天門復活,發了一條信息:「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打完這一局,你想要知道什麼,就去青城之巔找我。」

  既然這人對「玉虛魔女」有興趣,對自己也很好奇,那麼,必然要從這人嘴裡炸出管理家族的哪怕細枝末節的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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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16:47:08 |只看該作者
第033章 決戰崑崙之巔(六)

  「你是個很有趣的人。我猜是個女人。」暗夜之殤繼續密語。

  「我不會回答你。打完再說。」周洛冰回答。然後不再理會,只躺在沙發上閉目小憩。剛剛結束的兩場太過激烈,讓她覺得很累。

  「呵呵,結局已注定。你現在說跟之後說,沒有分別。」他繼續說。

  周洛冰拿下耳塞,連遊戲的聲音也不聽了,靜靜躺在沙發上。她需要調整出最佳狀態來迎接關鍵的下一場。這一場沒有規定場地,說白了就是在崑崙之巔的殺戮。無論是四方台,木禾林,還是觀眾看台,只要能劫殺對手,就算贏。

  這種沒規矩的規矩其實對於刺客和召喚師都算是很有好處的。因為召喚師和刺客都是屬於猥瑣操作流派的,場地越複雜,越闊大,對這種猥瑣流的操作越有利。但也因為彼此都是猥瑣流的,那就看誰更猥瑣,更能騙人,更能尋找到機會了。

  總之,接下來的一場對決,會更緊張,也會更精彩。

  對於很久麼有這樣高強度對決的周洛冰來說,確實很累。於是,這片刻的小憩對於保持手速與節奏至關重要。但她是在小憩,一點都沒有被剛才輸了的第二局影響。可她這種頹然躺在沙發上的姿勢在別人看來,卻是一種被打敗後的頹廢。

  周洛冰剛閉上眼,寂靜裡就聽到「咚咚」的腳步聲近了,接下來就是有人「吱呀」一聲推門進來。她連眼都不用睜,就知道來人是人猿泰山。

  「呀,妹子,你打得太好了。如果我的裝備煉化,能把會心一擊堆高一點,剛才就沒他什麼事了。這一局,你不用放在心上。一局而已,就是全輸了,五哥也不怪你。」人猿泰山大聲說。

  周洛冰緩緩坐起來,說:「多謝五哥。」

  「我說實在的。就你今天這水準,尤其是破那『暗影斗篷』那一招,簡直是驚世駭俗,我想就算是『玉虛魔女』恐怕也不一定做到呢。」人猿泰山拉了椅子大喇喇坐在周洛冰面前,完全一個諄諄教誨的長者的模樣。

  周洛冰淡淡地看他一眼,緩緩地說:「五哥,我那只是湊巧。」

  「不可能。我敢斷定這一定不是湊巧。我聽人說,只有有效手速到達一定的速度,並且跳躍的距離計算得不多不少,才可能達到。」人猿泰山立刻就激動地指出。

  「哦,是嗎?」周洛冰語氣還是很淡。

  其實,她很清楚這種變態的破解之法,連官網、各大搜索引擎都不曾出現過,即便是當年「冷築」的學術討論裡也從不沒有出現。刺客的「暗影斗篷」是「最神話」玩家一個無解的命題。所以,像人猿泰山這種操作水平只能算是熟手的人,不可能看出周洛冰的方法,更不可能那樣準確地分析出來。除非是人猿泰山身邊有高手。

  會是他麼?周洛冰不由得想起那張英俊得如同偶像劇男主的臉以及那冰冷疏離的神色,還有送她回去那個晚上,與平時截然不同的孩子氣。

  那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周洛冰自詡看人很準,能從一個人的眼睛看到這個人的性格。但是,對於顧汐風,她卻看不透,只覺得這一定是有過很多坎坷經歷的人。

  可是——,他會是個玩「最神話」的高手?或者就是上次自己懷疑的跟自己對陣的那個劍客?

  周洛冰想到這個問題,忽然就笑了,因為他自己也覺得這無憑無據的直覺簡直是無稽之談。

  「絕對是真的。」人猿泰山十分篤定地回答。

  「這樣啊。我可不知道這方法。五哥真是高人。」周洛冰笑嘻嘻。心裡卻罵:呸,高手還用得著請槍手?

  人猿泰山自己也是個明白人,面子上掛不住,訕訕地笑,說:「哪裡,哪裡。我也就是紙上談兵的。充其量就是個熟手了。」

  「五哥謙虛。這些年,請槍手是一種時尚。並不是說本人不行,或者是風語軒沒有高手。而是本人不屑於動手。我知道你五哥的心思。」周洛冰漫不經心地說,整個人已從剛才的疲累裡緩過來。

  「嘿嘿,妹子說話就是中聽。簡直是說到五哥我的心坎裡去了。」人猿泰山嘿嘿笑。

  「五哥實在人。行了,不用擔心,我沒啥壓力。剛才只是因為太久沒這樣飆手速,有點點累而已。」周洛冰淡笑著說。然後坐正了身子,摸了摸鼠標,將躺在木禾林裡的屍體復活到南天門。

  也許是今天的比賽太過震撼,平時熙熙攘攘的南天門居然沒幾個人。她連屏蔽都不需要,只覺得周圍寬敞無比。她索性坐在南天門的石階上,回復生命和技力值。

  就在這時,一行金色的字緩緩從屏幕上方飄過,是風語軒的人在刷東方頻道和世界頻道:天梭閣的狗,不要臉,在老大比賽時,組團來收割我們小號。垃圾到極致,想影響我們老大的發揮,擾亂他的心緒?

  周洛冰看到這信息,忽然就笑了。其實讓人組團收割敵對的是她,風語軒居然有人會先來打一耙,讓對方心理上苦逼得說不出話來,憋悶得很。

  這人也是人才了,心理戰術運用恰當。周洛冰氣定神閒看對方如何接招。果然,世界頻道上又飄過天梭閣的回應:風語軒的狗,惡人先告狀,你們趁老大比賽,組團收割我們做任務的人,現在還倒打一耙。就你們那垃圾老大的操作,怕輸了吧?想這樣冤枉來影響我們老大了吧?垃圾家族,垃圾一堆。

  我的是垃圾操作?周洛冰不由得笑了。但還是不禁自言自語稱讚:「這些傢伙倒也不笨,懂得這粗淺的心理戰術。唉,只不過可惜了——」

  她搖搖頭,站起身去拿礦泉水。是的,可惜了今天的心裡戰術了。因為今天決鬥的兩個人都不可能受到這些低級的心理戰術的影響。

  等她喝完水,氣定神閒再度回到電腦前,看到世界頻道還在口水一片。內容無非是兩個家族互相詆毀,互相指責。其中的二逼內容多如牛毛。

  暗夜之殤沒有發出隻言片語,周洛冰自然也不會破了規矩。這時,「暗夜之殤」忽然發了一句:都給老子閉嘴,唧唧歪歪的。比賽還沒有完呢。

  這句話又引發了無數口水,風語軒的娘們兒們充分發揮了潑婦潛質,一條條刷屏而過。天梭閣的男男女女更加不示弱,對罵回來,人猿泰山祖宗好多代都被牽連其中。

  額,人家老大出手了,自己也該象徵性地發一句,周洛冰想了想,於是刷了一條世界頻道:哦,對方老大發了信息,我也禮貌性地發一條。說點什麼呢?嗯,其實沒什麼好說的。我只記得有人說,千萬別跟二逼爭論,因為他會以他多年做二逼的經歷與認知努力把你變成二逼。好了,發言完畢,風語軒的娃們,點屏蔽信息,別把自己變二逼了哈,緘默哈。老大我首先自己屏蔽了。

  周洛冰在現實中是以淡然著稱,偶爾的毒舌不太尖銳,讓人還能接受。但是,她在遊戲裡的毒舌與她殺人如麻的手段同樣讓「煙雨金陵」的廣大敵對恨得咬牙切齒。

  這樣一條毒辣的世界頻道出去之後,她還很自覺地點了不接受任何密語。做好這一切,她御劍飛行,前往崑崙之巔,進行第三場決鬥。

  其實,她躺了那麼久,去復活之後又久久不回來。崑崙之巔競技場早就一片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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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16:47:24 |只看該作者
第034章 絕殺

  原本大家就不看好風語軒的老大,不僅因為平時操作不好,更因為職業是召喚師。雖然第一局勝了,第二局也打得精彩,但在眾人心中,總覺得是天梭閣的「暗夜之殤」在牽著對方走。於是,在周洛冰磨蹭太久回來之後,便有人說風涼話:喲,還敢回來。

  周洛冰信步站在原地,跳轉視角,然後看著那發出聲音的人,說:「你,很不幸,換個區吧。」

  她不可能適應語音系統,但在當前頻道、地區頻道、東方頻道、世界頻道同時刷出。整個服務器一片嘩然。

  「你憑什麼?」那人也刷頻。

  周洛冰懶得理會,自己贏了,風語軒的眾人會辦到她放出去的話。而現在,從自己踏入這裡開始,一步步都是危機四伏。

  在這裡的許多觀眾,也許會有人暗地裡出黑手的。如果要防止,就是速戰速決。反正通過前兩局的對決,兩人已經彼此熟知對方的路數,剩下的不過就是技巧的運用,以及對對方「留一手」的防範與反擊罷了。

  第三局,沒有開始的指令,踏入崑崙之巔就是開始。

  周洛冰開了「顯鬼符」,一躍而上四方台,看到木禾林邊緣的刺客,半蹲在那裡,影子若英若現。她卻只是一笑,驟然旋轉身姿,白衣旋轉,漫天的花瓣簌簌飛舞。她這麼做,實在是因為「最神話」是第一視角的,前後左右需要旋轉視角,否則就有視角盲點。當然,即使如此,在很多地方,由於地形的問題,完全就是視角的絕對盲點。以前,周洛冰過著躲避敵人,就曾利用過「最神話」各大地圖裡的絕對視角盲點。

  她掃視一圈,在相對視角盲點內,只有在木禾林邊緣有「暗夜之殤」的身影。但在這四方台周圍,有很多絕對視角盲點,也不排除「暗夜之殤」藏身於那些地方。但無論如何,周洛冰不會離開四方台,因為對方似乎也熟知木禾林地形裡的陷阱,那麼,自己在木禾林裡的優勢反而成了劣勢。自己不會那麼傻,再度進入。

  敵不動,我不動。

  這就是周洛冰現在的策略,於是她索性站在四方台上,什麼也不做,在外人看起來,她似乎在掛機。而她卻在捕捉風中細微的聲音,以及風向略微的流動。

  說到這裡,周洛冰就不得不讚歎人猿泰山的硬件設施太拉風,速度順暢得簡直不像話,連「最神話」裡微微空氣的流動都能感出輕微的聲響。當然,據說升級版本的「東方降臨」全息系統,能讓人感覺風中的氣息。

  這一刻,她屏住呼吸,輕輕計算對方可能的攻擊,等待敵人的出現。而對方的耐性似乎比周洛冰想像地更好,愣是半個小時不曾出現。

  好吧,這心理戰術玩得絕。周洛冰微笑,看來真是遇見對手了,若這人是自己的合作者,怕是並不會輸給當年「玉虛魔女」和「汐風無痕」的組合。可惜是敵人,怕就算同在新區合作的可能性不大。暗夜之殤經營著一家工會,有自己固定的隊伍,這種固定的隊伍其實很難融進另一個人的。

  其實,兩個實力相當的敵人對峙,心理的消耗是很重要的。但對於周洛冰與「暗夜之殤」來說,這種心理消耗其實是無效的,兩個強大且能自控節奏的人,只會跟著自己的節奏來,不會被任何的事情擾亂。時間拖得越久,反而對這種高手越有利。

  但是,在這裡也要分職業的,分場合的。崑崙之巔競技場,如果不是正規比賽,而是殺戮的話,是會有很多觀眾的。等待太久,觀眾耐不住,其實會發出一些聲音干擾了對決的人,尤其是召喚師。其實,在這種情況就是憑些微的聲音與微弱的空氣流動判斷對方的動向的。

  周洛冰很清楚「暗夜之殤」等的就是別人擾亂她視聽的時刻,所以,她也等的是這個時刻。這是一個最壞的時刻,也是一個最好的時刻。「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倚」,這句話同樣適用於這一場決鬥。

  果然,半個小時後,有觀眾離場,有人竊竊私語,風聲不純。

  對手應該要動手了。周洛冰立刻開了「顯鬼符」,清風訣在身,驟然與寶寶拉開距離。卻是六個「影分身」快速向她撲來。

  其實這事很糾結,第一局,「暗夜之殤」隱藏在六個分身裡;第二局,他在六個分身之外。這第三局就是個迷魂陣。

  周洛冰其實也很明確,寶寶先用「符驚玉虛」對付這六個影子,自己開清風防護,神速快速避開,跟寶寶呈三角形位置,看到那六個分身陷入混亂恐懼狀態抱頭鼠竄。周洛冰用群攻技能「天宇澄明」吹出巨大的陰陽之風將六個分身緊緊困在其中。這個大技能是玉虛派的門派技能,學習這個技能的要求很苛刻。而且使用一次,花費的技能書價值不菲,人猿泰山殺人越貨、江湖仇殺什麼的,因為常常是人多勢眾,根本不需要使用這種技能。所以,別人還以為這區沒人能學。

  周洛冰早就瞄到這技能,但一直捨不得用。如今,千鈞一髮之際,必須要用。

  巨大的「天宇澄明」吹出的陰陽之風以太極圖的形勢如同咒語層層覆蓋而下,讓六個分身困在其中,動彈不得。而周洛冰已重新召喚出自己的影子,再度使用「符驚玉虛」,其中五個影子在這大招之下,灰飛煙滅。只有一個影子在其中,剩了四分之一的血。

  「原來這這裡。」周洛冰輕笑,輕輕一躍,往前過去,任誰看了都像是要閃過去趁對方混亂狀態時做最後致命一擊。

  不過,周洛冰不是傻子。自己隱藏了實力,對方未必不會。所以,她這一躍是虛晃一招。

  果然,周洛冰剛剛往前躍到那個範圍,四方台上驟然黑了一片,全是血雨腥風旋轉呼嘯。周洛冰早就算好距離與混亂恐懼過去的時間,在那個點上往後一跳,跳出四方台範圍。只見自己的影子被那血雨腥風瞬間撕裂。

  「呀,血色祭典,這是遺失已久的隱藏技能啊。只在官網的典籍裡看過。」有人大聲驚呼。

  周洛冰早料到他有後招,這才有了以身誘敵的招數。當她向後躍出四方台的剎那,勝負就以注定,在空中施法召喚朱雀,使用「烈火焚身」對發動「血色祭典」的刺客致命一擊。

  這一局,不言而喻,刺客倒在台上。周圍一片寂靜,眾人似乎不相信這一局只有一瞬間的短兵相接,結局已注定。他們甚至還期望這個詭計多端的刺客真身隱藏在某個角落。而對於周洛冰來說,若不是戰鬥信息提示:你擊殺了暗夜之殤,罪惡值上升342點。大約她也會這樣認為,因為她知道暗夜之殤是多麼可怕的敵手。

  這一局她是勝利者,於是,她以為一個勝利者的姿勢輕輕穿過木禾林,然後駕雲往南天門而去。她在臨下線前,用密語對「暗夜之殤」說:我在青城之巔等你。

  下線,拔出賬號卡輕輕放在桌子上,她徐徐吐出一口氣。人猿泰山匡當地推開門,萬分激動地說:「洛冰,你太了不起了。這一場太讚了。」

  「五哥過獎了。」她站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

  「真的,真的。這堪稱曠世之戰。並不遜於這幾年的全國總決賽。」人猿泰山忘情之下狠狠拍了周洛冰的肩膀。

  周洛冰略蹙眉頭,身體並沒有絲毫動搖,倒是人猿泰山像是發現自己突然失態,立刻一怔,有些不自在地說:「我就是太激動了。你別放心上。」

  「五哥的為人,我怎麼可能計較呢。」她說。拿起小蝶的賬號卡就往門外走,說,「還是樓下玩自在,我先熟悉熟悉仙醫哈。」

  周洛冰一邊說,一邊往樓下走,心情格外好。這第一,他是要去會會「暗夜之殤」,看看家族管理和戰隊的事;第二則是這一次贏了,自然要等人猿泰山兌現這次的僱傭費,順帶談談另一筆生意。

  其實,人生很美好。周洛冰慢慢下樓。不過,她還是想到了人猿泰山背後的那個人,不禁問:這個人到底躲在何處窺伺著發生的一切,又有何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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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原來是他

  周洛冰緩緩下樓,樓下瞬間安靜,那碩大的投影上還在反覆播放剛才對決的視頻。那些見證了兩人對決,又知曉召喚師背後的操作者就是周洛冰的人全都轉身看著她。

  這樣的場面,周洛冰在玉虛魔女時代就司空見慣,於是沒有任何的不自在,反而是徑直往無煙區走,還大聲喊網吧服務員開一台機器。

  那服務小弟一聽到她喊,立馬就跑過來,十分恭順地開了一台靠窗的電腦,還詢問要不要換個鍵盤。

  周洛冰搖搖頭,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然後插上小蝶的仙醫賬號卡。

  畫面跳轉,她慢騰騰地喝了一杯水,將剛才決鬥時的節奏慢慢地放緩,終於讓心從一種興奮狀態慢慢轉成淡然。成為平靜如水,但眼神中透著銳利的周洛冰。

  窗外的烈日透過明淨的玻璃窗,帶來明亮的光線,網吧裡的冷氣讓夏日的日光有了冰涼的意味。這樣的時刻更適合思考。

  是的,她需要好好思考接下來的路,拿到這筆錢,等媽媽做完手術之後,處理高利貸的事。就要第一時間離開渝州。

  她對周圍的世事有一種敏銳的直覺,對危險有一種先天的預感。如今的渝州,讓周洛冰覺得不太平,甚至可能是影響命運與前途的地方。如果是以前,她早就立馬動身,一走了之,現在不過是因為媽媽的事才一拖再拖。

  渝州,以後只能成為與人言談之中的故鄉了。

  周洛冰看向窗外,覺得人長大是一件好事,卻又是一件遺憾的事。因為從此之後,肩上的擔子重了,很多事、很多人都會在歲月的侵蝕下慢慢變了最初的容顏。而作為當事人,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改變而無能為力。

  好吧,我本質上還是個文人氣質的女人。周洛冰有了片刻的感傷,她立馬就聳聳肩,揶揄自己一下。遊戲畫面已跳轉,天梭閣家族一片安靜,平時總有很多人在家族頻道吹牛聊天,可是一百多人在線,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周洛冰當然知道這跟他們老大在決鬥中敗了有關。她幾乎可以料想到天梭閣語音房間一定是愁雲慘淡。至於「暗夜之殤」怎麼撫慰一幫眾下,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召喚出仙醫的美人畫卷坐騎,斜倚其上,在家族頻道發了個:青城之巔。

  然後,驅動坐騎飛往青城之巔。「最神話」其實可以當風景來欣賞,各地特色、地貌,風土人情,食品、習俗,名勝古跡都在其中。而「最神話」畫面的精緻程度,換句話說,放到電影院,也是史詩級別的大片,風景如畫。

  飛行一陣,越過雲霧繚繞的蜀山,落在青城之巔,卻看到青城之巔的石階之上站了一個人,正是沒有隱身的刺客「暗夜之殤」。

  這人倒是守時,比自己想像中來得更快。也許,他比自己想像中對替人猿泰山代打的這個人更感興趣。

  周洛冰款款走到他身旁,與他一起看著遠處緩緩升起的太陽,薄霧冥冥,一輪紅日緩緩上升,有一種向上的力量。

  這讓周洛冰想到在「煙雨金陵」的場景,自從「汐風無痕」承認她這個徒弟之後,他便有大把的時間空出來跟她呆在一起。以前的「汐風無痕」,不是在戰場,就是在競技場;不是在砸敵對的場子,就是在指揮自己的人去清剿敵對。每天刷屏罵「汐風無痕」的人無數,如果說在「煙雨金陵」,被刷屏咒罵最多的是「玉虛魔女」,那「汐風無痕」絕對就是第二。

  但是,自從他高調宣佈「玉虛魔女」是他的徒弟,是冷築的人之後,他就沒那麼喜歡去戰場了,除非是跟「玉虛魔女」呆在一起,拿冷築元老「寒腿大爺」的話說:族長大人在彌補對徒弟的愧疚,是在盡師父的職責。然後整個冷築的人就異口同聲地「哦」,把尾音拖得很長。

  「汐風無痕」只一句:今天的收割沒完成。第二家族的小號沒人帶。你們幾個閒,立馬去著手,從20級副本開始一直到80級。

  眾人哀嚎,還有不知死活的建議:玉兒來我們冷築,雖然天天在語音這裡掛著。但總沒有說過話,莫非玉兒真是男的?

  周洛冰依舊不語,只在家族頻道打字:現在有語音軟件的,你們懂的。所以,你們認為我是女的,我就是女的,你們認為我是男的,我就是男的。

  「是男是女,那得要問風哥了。」家族裡的第一刺客「月兒高高掛」立馬猥瑣發言。

  「適可而止。」汐風無痕冷冷地說,然後在隊伍頻道裡告訴周洛冰:走,我們去看日出,遊戲時間離日出還有十分鐘。

  「去泰山之巔?」周洛冰問。

  「不,去青城之巔。我覺得我們相遇的那個石階上看日出,肯定有另一番美麗。」他說,開了「鸞鳳和鳴」的坐騎,他用鳳的坐騎,讓周洛冰用凰的坐騎,一併飛往青城之巔。

  一輪紅日從山間升起,薄霧染出胭脂醉。兩人並肩站在青城之巔的石階上,從不言語。周洛冰的音箱裡正不知道死活地放著不應景的《夕陽之歌》。

  這一刻,她與「暗夜之殤」站在這裡看日出,她有片刻的錯覺,這還是三年前,身邊的就是「汐風無痕」是她的三哥,她的汐華。

  「日出多美。一直積極向上。」暗夜之殤一串串字漂浮,他用當前頻道。

  周洛冰用隊伍頻道,說:「日落更美,從容不迫,經歷了世事滄桑。」

  「呵,你說了。我贏了,就可以問你的性別。你贏了,你用十個問題交換我想知道的這個問題。」暗夜之殤直奔主題。

  周洛冰其實挺喜歡這人的爽快的。如果自己在這個區,也會毅然選擇天梭閣,而不是風語軒。因為一個家族、工會或者聯盟,真的需要一個有魄力的領導者,否則再多的人,再多的能者,,這工會一樣會垮掉。

  「是。我此刻就是為赴約而來。」她說,立馬問了第一個問題,「第三局,你急於求成,有什麼事?」

  這是周洛冰打完這一場決戰後最想知道的事,她將這個疑問放到第一順位。

  「你已經贏了。而且,我們彼此都用了絕技。你為何還要這樣問?」暗夜之殤略略轉過身,還用當前頻道。

  「我看人很準。那時,你想速戰速決。」周洛冰說。那一局贏得太突然,贏得不符合對方的性格。其實真的很奇怪,周洛冰與「暗夜之殤」素未謀面,通過這遊戲裡的接觸與對決,她覺得最後那一刻,「暗夜之殤」一定有很重大的事情,否則不會不顧及她可能是圈套,原本,她就是個詭計多端的對手,若自己的對手是自己這樣的角色,那一刻的對決,自己就不會使用「血色祭典」,而會使用普通的技巧,再找絕殺的機會,因為那明顯是個誘餌。

  「是,我想速戰速決。因為有人給我報告事情。具體什麼事情,事關隱私,我就不便告訴你了。」暗夜之殤回答。

  「呵呵,事關隱私,那就是私事。約莫是你重要的人的事情,十萬火急。你的小友?」周洛冰忽然很想八卦一下,逗一逗這個人。

  暗夜之殤一下子坐到地上,說:「我早就說過,聰明不內斂的人很讓人討厭,而且命不長。你恰恰就是這類。」

  「哈哈,那就是了。行了,算是第二個問題。我的第三個問題是:你如何知道小蝶是間者。」周洛冰在問了無關緊要的問題後,立馬切入正題。

  暗夜之殤驟然隱身,一串字在空中冒出:「我天梭閣轉戰很多個遊戲,很多個服務器,管理層很穩定的。沒有外人。何況,每一個入我天梭閣的人,他們的所有品性事跡都會記錄在案。管理層每個人都心中有數。再說,她還算不上間者,充其量就是諜罷了。」

  周洛冰一聽,驀然無語,這是一個跟冷築一樣老牌的家族,在各大遊戲、各大服務器都是共同進退的,所以,他們有自己的隊伍,自己的管理模式,自己的管理人員,對方的間諜很難滲入核心內部。難怪小蝶這麼多年始終都不是一個優秀的間諜。

  唉,這又是一個老牌勢力的神話管理,對自己其實沒多大用處的。周洛冰索性靠在沙發上,懶洋洋地打字,說:「也是,上者為間,以中情出,下者為諜。老牌家族,難怪了。不過,我從未聽過天梭閣三個字,你們不是一直這個名字吧?」

  「對。換一個地方換一個名字。我不喜歡用一種所謂的資歷、霸氣去震撼別人。換個地方,重新開始,這是很好的體驗。人生就是扮演一個又一個的角色。」暗夜之殤手速一直很快。

  「小心,人戲不分,驀然回首,重要的人已走遠。」周洛冰笑,忽然覺得自己是挺哲學的一個人,這麼優秀,長得還好,怎麼陳汐華就只對自己有妹妹的情誼呢。唉,人生啊,真是忒複雜了。

  「呵呵。多謝賜教。還有什麼,你繼續問。」暗夜之殤提醒。

  周洛冰也覺得敵我雙方在這裡談話似乎真的很滑稽,不由得一笑,十指如飛,問:「不知道可曾在煙雨金陵玩過?據說那是個傳奇的老牌服務器,出了很多能人。就是現在最神話名人堂裡的都有好幾個出自那個服,還有些入不了名人堂,但最神話玩家都當做偶像的。」

  暗夜之殤這下等了許久,才說:「那是個火服,我不是開服就去的,過了一段時間整個家族一起去的。那服務器確實是臥虎藏龍之地,能有很多對手。」

  周洛冰聽到這裡,驟然問:「你一直都是玩刺客角色的?」

  「是。我只喜歡刺客,速度、力度、冷不丁的絕殺。還可以隱身走在路上。」暗夜之殤回答得很非主流。但因為這樣的回答,周洛冰幾乎可以肯定這是當年「煙雨金陵」的另一大家族「劍廬」的族長「黑衣送行」,那是操作狂人,因為是在「玉虛魔女」事件之後,他們才來「煙雨金陵」,所以,周洛冰沒有跟這個家族的人對殺過,自然沒有跟「黑衣送行」進行交過手。不過,在野外,有很多次彼此見面,還一起打過怪。後來,「黑衣送行」並沒有參加全國總決賽,唯一一次約定跟「玉虛魔女」決戰,卻因為那廝臨陣沒來而無疾而終。

  原來是他!周洛冰忽然覺得遊戲也像是冥冥中注定似的,相逢的人會再相逢。

  「很特別的理由。不過,我看論壇有個冷笑話,說:刺客隱身是因為想看著心愛的女子;而他永遠不知道弓箭手妹子在背後默默凝望他的雙眼多麼深情。」周洛冰其實極愛這很沒營養的笑話,因為覺得很哲理,如同人生。

  「呵,你是個感性的人。不過,我理性地提醒你一句:你還有四個問題的機會,要珍惜哦。」暗夜之殤在石階上跳來跳去,刺客的速度極快。

  周洛冰覺得跟這人說話很有意思,旗鼓相當的感覺。於是問:「這一次,你敗了。後果不僅僅是錢。你會做點什麼?」

  「我什麼都不做。這裡,對手很差,我乏了,這層皮脫了便是。」他回答。

  周洛冰忽然覺得這人很可怕,能這樣毫不留情地拋棄過去,把一切當一場戲,並且戲正酣,即可抽身,揮一揮爪子,不抓走一片雲彩。

  「好吧。果然是個有趣的人,能做到這般,真不是普通人。」她慢騰騰地說,發自內心地佩服這人。其實當初在「煙雨金陵」,她也是佩服這人的,能在眾強林立的「煙雨金陵」將自己的家族發展成最穩定的大家族之一,這人的能力絕對不在「汐風無痕」之下。

  「女孩,你也不差。陰謀詭計,計算精準。女人太強悍,小心嫁不出去。」他語氣篤定。

  「呵呵,何以見得我是女人?再說,即便我是女人,乖乖女這幾年不吃香了,男人都當好妹妹了,曖昧曖昧的,哪裡會娶了。現在都得娶王熙鳳那類的了。」周洛冰說,忽然覺得這語氣有點泛酸,像是在說自己跟陳汐華似的。

  「呵呵,我從來不會看錯人。女孩,你還有兩個問題的機會。要謹慎哦。」他又一次提醒。周洛冰覺得這文字有了戲謔的意味,像是對方篤定自己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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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16:48:03 |只看該作者
第035章 當年

  愛,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其實就是被需要。如果愛一個人,不被這個人需要,在這個人面前找不到自己的意義,那麼,愛,遲早會窒息而死。

  ——題記

  周洛冰笑,其實沒多少需要問的了。他的一套無非是「汐風無痕」的那一套,歲月浪花淘出的精英核心管理,雄厚的資金作為後盾,在一個又一個的遊戲裡開疆闢土,成為王者。

  這些理論對於周洛冰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因為,就在剛才,她已然放棄了在新區建立一個家族的想法。她要做的是比這更宏大、更有挑戰的事。

  於是,她慢騰騰地打字,說:「兩個問題算是友情贈送給你。看你這模樣,也志在新區。我就不多問了。」

  「呵,避重就輕。你是個聰明的女人。不過,還是那句話,聰明的人不容易幸福。」他說。

  周洛冰也懶得跟他說太多,因為人猿泰山已下樓,就在她對面坐著小口地嗑瓜子,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做著大家閨秀才做的事,怎麼看怎麼彆扭。

  當然,人猿泰山不開口說話,她也不可能主動談這一萬塊的酬勞和接下來週二開仙醫號幫他的戰隊競技場出線的生意。所以,她假裝沒看到人猿泰山,而是繼續打字跟「暗夜之殤」聊天,說:「你想要知道的答案,現在還需要知道嗎?」

  「我已經知道答案了。你是女人。不過,我更感興趣的是另一個問題的答案。」暗夜之殤輕輕蹲在她身邊,刺客的蹲姿有一種天然的防備。

  周洛冰淡笑,她幾乎可以肯定這人要問的問題,卻還是裝作不知,問:「哦?不知道什麼問題讓你這麼感興趣?」

  「我是黑衣送行,西子湖畔,蘇堤斷橋明月夜,十里平湖霜滿天,可是你?」他一行字飄出,在青城之巔的雲霧裡,有點飄飄忽忽的玄妙。

  「西子湖畔,蘇堤斷橋明月夜,十里平湖霜滿天」,他這一句分明就是在說三年前在「煙雨金陵」的相遇。那時,冷築之外的第二大家族是後起的「劍廬」,「劍廬」是唯一沒有明確追殺過「玉虛魔女」的家族。劍廬的老大叫「黑衣送行」,是個操作可怕的刺客,但是到底多麼可怕,拿武俠小說裡慣常說的一句話來說「他就出了三招連環,對方一招沒出卻已經死了」,所以,到底操作可怕到什麼程度,沒人說得清楚。又因為是個深居簡出的人,很少拋頭露面,所以,很少有人跟「黑衣送行」有接觸。

  那時,冷築的那幫流氓常常打趣:玉兒啊,你是『煙雨金陵』的台柱,怎麼可以讓「黑衣送行」搶了風頭呢,去會會他吧。

  「想攛掇老子去惹事。小心老子唸咒,讓祖師爺收了你們。」周洛冰惡狠狠地說,心裡還是癢癢的,想找個什麼借口真去會會這「黑衣送行」。

  「哈哈,你讓祖師爺收我們,我們讓風哥把你收了。不過,話又說回來,玉兒,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寒腿大爺又在家族頻道第N次詢問她的性別問題。

  「懶得理你們。老子去轉轉。」周洛冰招來雲濤詭異的坐騎屏蔽家族信息,就往西湖而去。「汐風無痕」有事處理,周洛冰便覺得偌大的遊戲,這麼多的人(確實很多人,每天上線,若不是VIP用戶還得排隊苦等,有人還從早排到晚),但她就是覺得空空如也,做什麼也提不起興趣。是啊,原本,自己就是為他而來,為了跟他並肩站在一起的。現實裡,他對自己太好,像是保護小動物似的,從來都將她護在身後。讓她覺得自己似乎很沒用,儘管很受用他的寵溺。

  愛,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其實就是被需要。如果愛一個人,不被這個人需要,在這個人面前找不到自己的意義,那麼,愛,遲早會窒息而死。

  周洛冰與陳汐華,恰恰就是這樣的關係。他愛護周洛冰到極致,周洛冰卻越發覺得自己對他沒有任何意義,不被他需要,他傷心、難過、甚至生病似乎都可以自己處理,根本沒有絲毫需要她的地方。她覺得自己連他窗台上的一株仙人掌都不如。在這樣的關係裡,已暗地裡抓狂。她要以這樣的姿態站在他身邊,然後在時機成熟時告訴他一切,讓他認識一個全新的周洛冰。

  比如,這一次,「汐風無痕」說遇到一些事,亟需處理。她就打電話給陳汐華,問他在做啥。他卻跟沒事人似的,說一切如常,十分安好,工作上也順利,有錢吃飯買菜喝咖啡養貓交房租。

  周洛冰無語,只得叮囑:「三哥好好照顧自己。」那種感覺想是大冬天,胃疼飢餓,還不得不喝下冰冷的水。

  周洛冰心情不怎麼好,就在西湖邊散步。咳,咳,其實吧,這「玉虛魔女」心情不好,跟別人說出去走走,其實多半是拉仇恨去了,比如把以前看得不爽的仇家拖出來虐待一下之類的。

  該找誰呢?周洛冰把仇人列表打開,一個一個地看。正在還沒有看清楚該找誰時,她忽然聽到微弱的風聲,立刻意識到周圍有刺客。出於有一服務器仇家的拉風人物的本能,周洛冰立刻就就開了「顯鬼符」與「清風訣」進入戰備狀態。於是,就看到一個黑衣緊身的刺客「嗖」一下跑過。

  周洛冰本能就想給他一個「定身咒」,但還沒出手,那黑衣刺客就停下來,轉過身看了看周洛冰,冒出一行字,問:「你看到我了?」

  周洛冰這才看清這人居然是「劍廬」的老大「黑衣送行」,也是這個服小兒止哭的角色,只不過遠沒有「玉虛魔女」這麼惡名昭彰。畢竟,當年,別人是想壓死她,誰曉得她就是那麼惡劣,拖著一群想壓死她的人到處走,還把人家的級別全都拖下去了。

  周洛冰看清是這個人,心裡倒是慶幸剛才沒出手,否則毫無準備,輸了的話,自己的級掉了一級,那週日的隊伍競技就不妙了。

  「老子能看到你,又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我的級別看到同等級的刺客很容易的。」周洛冰回答。

  那刺客便站在一旁,看了許久,很疑惑地問:「你拿到了『玄之又玄』的技能?」

  「這個——秘密。」周洛冰回答。她拿到才怪,雖然想到這技能就流口水。這技能是屬於玉虛派召喚師特有的隱藏技能。這「玄之又玄」的技能使用之後,會有一個任何職業無法消除的狀態,時間為半小時,這個狀態可以讓玉虛派召喚師看到所有等級的隱身刺客、隱身BOSS等,同時還會增加物理防禦和法術防禦,當然還有細微的回血和回藍作用。這對玉虛派來說,簡直就是莫大的福音。

  不過,誠如大家所知,所謂隱藏技能呢,就是要看誰的狗運好。顯然,周洛冰是個人,沒有那麼好的狗運。但對方問了自己,自己能說是想開狀態殺了對方麼?顯然不能,於是她就虛偽一把,說:「這個自然。散步啊。」

  「不是,在追月夜妖靈。要不要一起。」刺客回答,毫不吝嗇得知世界BOSS(會掉珍貴材料,裝備的怪,地點不定,級別很高,攻擊力很厲害,皮糙肉厚)的下落。

  「恭敬不如從命。」周洛冰回答,立馬邀請「黑衣送行」組隊。哼,她才不會讓這傻兮兮的刺客看出自己其實真的不會「玄之又玄」,一會兒「顯鬼符」消失了,她看不到刺客,那得鬧笑話了。

  「黑衣送行」也沒多計較,兩人組隊,開了飛行坐騎在西湖周圍飛行。不一會兒就在小瀛洲上找到了「月夜妖靈」。

  兩個妖嬈的號,兩個頂級操作的傢伙,對付「月夜妖靈」綽綽有餘,不一會兒系統就提示兩人滅掉了世界BOSS月夜妖靈。然後整個服務器安靜了,接著「冷築」的傢伙們就開始密語她了。

  寒腿大爺:玉兒,你要大爺說你什麼好呢,風哥才不在一會兒。

  風華絕色:呀,玉兒啊,你是我的偶像。快說說,你怎麼勾搭上黑衣送行的,我灰常好奇滴。

  李木木:那啥,能介紹我跟黑衣送行認識麼?倫家想向他學學刺客的操作……

  諸如此類的言語刷屏而過,周洛冰只在家族頻道上發了一句:去死,勾搭老子的人大有人在,你們都閉嘴,再密語我都不會。

  她發完這信息,就站在小瀛洲上,想「汐風無痕」到底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需要那樣匆匆,甚至之前與「天門」家族的對戰也顧不得。

  「你在發呆?」黑衣送行問。

  「哦,在喝咖啡。」她胡謅。

  他就發了個笑的表情,說:「我知道你。」

  「準沒啥好話。」她笑,索性在一旁殺低級的蝴蝶精靈。

  「還行。就是什麼人妖,騙子,狂妄,惡毒,素質低、猥瑣之類的。」黑衣送行一長串的字冒出來。

  周洛冰發了個無語的表情,說:「我就知道沒點正面的。」

  「其實也是有的。一致都說操作還湊合。」黑衣送行繼續說。

  「哈哈哈。不求萬古流芳,何懼遺臭萬年,老子在這有一服務器的仇家,也是值了。」她一串信息發過去,心裡總是不寧靜,因為實在擔心「汐風無痕」。

  「你,很特別。我也期待與你一戰。不過,現在我有個會,改天我們切磋一下如何?」黑衣送行發出這段話,立刻加了她為好友。這樣,她就有了除「冷築」那群傢伙之外的第一個好友,算是彌足珍貴了。

  她發了一個「好」字,黑衣送行就地下線,她百無聊賴,一個人欣賞一下西湖美景,然後順帶弄死了「天門」做任務的兩個弓箭手,招來罵聲一片,很不幸,因為剛才「玉虛魔女」和「黑衣送行」一起上了系統電視,於是,很沒品的口水仗裡,「黑衣送行」很不幸就躺著中槍,說跟玉虛魔女這人妖勾勾搭搭的。於是,又引來「劍廬」連罵帶避嫌的一大片刷屏,當然,「冷築」也是要面子的,立馬就表明是「黑衣送行」打不過世界BOSS,玉虛魔女是狹路相逢拔刀相助(嗯,真的,冷築的人就用的是狹路相逢拔刀相助,你要相信我)。

  周洛冰倒是一言不發,一個人坐在太湖的畫舫上,樂得看人為自己花錢——即便對方是罵自己,那也是一種成就。

  這就是與黑衣送行的相逢,後來也匆匆路上見過幾次,但彼此都忙碌,也或許對方只是請的代練,誰又知道在那ID後面到底是人還是狗?至於她一直期待的切磋,他倒是讓「劍廬」的右相送來過挑戰書,可是不一會兒說有事,改天再來。後來,直到她離開「最神話」都沒有成功。

  這人原本就是遊戲裡芸芸眾生的一員,在周洛冰看來,與自己沒有什麼特別,那交情甚至比不上那些一路追殺她到長大的仇家來得深刻。可是,當他這一刻說出「西子湖畔,蘇堤斷橋明月夜,十里平湖霜滿天,我是黑衣送行,是你麼」時,周洛冰怎麼忽然覺得有點像那句著名的狗血台詞「皇上,你還記得當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麼」,怎麼看,怎麼有JQ的味道。

  周洛冰覺得這好像電視劇,突然從嚴肅的正劇反轉,陡然成爆笑劇了。

  於是,回答「暗夜之殤」,說:「哎呀,皇上,你壞,我家不在西湖,我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她一說完,自己就忍不住爆笑。暗夜之殤打了一串的點,表示十分無語。

  「洛冰,你樂啥呢。笑成這樣?」人猿泰山忍不住問。

  周洛冰搖搖頭,說:「沒啥,就是有個朋友在說笑話。」

  她一說完,也沒有繼續跟人猿泰山說話的意思,只是專注看遊戲裡。「暗夜之殤」遭遇周洛冰的戲謔,片刻無語後,終於恢復正常,這一次直截了當地說:「你曾在煙雨金陵服務器,對不?」

  「是。」周洛冰說,心裡幾乎可以知道他下一個問題必然要問她是不是玉虛魔女。如今,還不是亮出身份的時候,玉虛魔女要出山,也必須是在新區。這一次在這裡的小插曲讓周洛冰看到玉虛魔女比她想像中更傳奇。

  「你是玉虛魔女,對吧。」暗夜之殤直接問。

  「很遺憾,不是你的西湖美人。煙雨金陵對我來說,不過是匆匆一瞥的地方。那時,我只是泰山之巔的商人,學業繁忙,不可能整日地玩。」周洛冰依舊從容,滴水不漏地回答。

  「你當真不是她麼?」他問。

  「你那樣想她?」周洛冰忽然覺得奇妙,這樣一個根本不怎麼記得住的人,居然對自己念念不忘。讓她想起一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話:這世上一定有一個人很愛你,只是你一直不知道而已。

  哈哈,這麼多天的壓抑,她忽然就真心地笑了。

  「呵呵,算是念念不忘。她是我一直想過招的人。其次,我很想問一句:你到底是不是的女的。」暗夜之殤十分直率。

  周洛冰抿了唇,打了一句:「雖然我是個商人,其實我也知道『玉虛魔女』的性別是『煙雨金陵』的未解之謎。同想知道啊想知道。」

  暗夜之殤發了個「嗯」字,便說有事要處理,要下線了。

  「走好啊。」周洛冰禮貌性地回復,心裡卻有些許的不捨。這樣的對手百年難遇,這樣的人如果做隊友也是百年難遇。

  他倒是「嗯」了一個字,然後又不死心地問:「你真不是她麼?」

  「不是。」她說。其實心裡還是有一點點動搖,想對他說是,然後問他願不願意在新區合作。但對方雖說自己是「劍廬」的老大,但未必就是。

  當年的「煙雨金陵」早就是一個神話,那裡的幾大家族早就是「最神話」裡傳奇性的家族,雖然似乎幾大家族都消失不見,但「最神話」的老牌玩家都知道那才是最輝煌的時代,那些家族才代表了遊戲的最高水準。所以,有幾個人冒名頂替「黑衣送行」也未必不可能。

  「哦。那我們——,是否可以——」暗夜之殤發了有頭無尾的話,像是他也琢磨不出該用什麼詞語合適。但周洛冰卻是理解他的意思:遇見覺得很投脾氣的人,能與自己一戰的,總不想就這樣讓這人消失在茫茫人海,總是期待結交,或者不要斷了聯絡。

  於是,她沒有打趣,而是很嚴肅地回答:「放心,山水有相逢。你我這樣的人,不相逢都很難。」

  「哈哈,那我期待與你相逢。」他說。

  「行,等你足夠強大,我們會再次相逢。」她說。

  「哈哈。我現在有點懷疑你是男的了。如同當年的『玉虛魔女』,他的性別也是讓人捉摸不透,我從來沒有看一個人看得那麼困難過。」暗夜之殤發了一長串的字,然後毫無徵兆,驟然下線。

  青城之巔已是日光和暖,清澈的日光映照著周圍的婆娑樹影,道觀裡香霧瀰漫。周洛冰獨自在那裡站了片刻,然後拔出賬號卡遞給人猿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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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16:48:15 |只看該作者
第036章 也算真相

  不過,這世上,若沒有深入骨髓的恨與深入骨髓的愛,或偏執到底的意難平,沒有誰會無聊到不惜一切去尋找一個消失在自己生命裡的人。

  ——題記

  人猿泰山趕忙接過賬號卡,將一包瓜子往旁邊一放,說:「妹子,我們還是到上麵包房說點事。這裡畢竟是大廳,人多眼雜的。」

  周洛冰點頭,兩人一前一後上了包房。她也不怕這裡到底有什麼監控,或者誰在背後窺伺一切。

  這一切的小動作,在她的眼裡不值一提。因為無論對方如何窺伺,她一旦決定要擺脫,就會無影無蹤。除非對方太過強大,非得要找到她。

  不過,這世上,若沒有深入骨髓的恨與深入骨髓的愛,或偏執到底的意難平,沒有誰會無聊到不惜一切去尋找一個消失在自己生命裡的人。

  周洛冰肯定與人猿泰山泛泛之交,不過是利益的交換。至於顧汐風,也只是萍水相逢,即便有那麼點些微的情愫,也不足以讓這人有什麼動作。

  不過,人猿泰山似乎在找「玉虛魔女」。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找「玉虛魔女」是對於偶像的崇拜,還是另有內情。這不得而知。

  若只是偶像的崇拜,這倒是好辦。若是其他——

  周洛冰一時也想不出所以然,也就不多想。反正她的一條原則就是咬定自己不是「玉虛魔女」,在新區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翻出陳年舊事,也不會去說「玉虛魔女」是自己。畢竟「玉虛魔女」並不是太輝煌的一段。那時,除了操作,「煙雨金陵」恨她入骨的人太多了。

  抵死不承認,而且要十分淡定地不承認。

  周洛冰慢慢在沙發上坐下,也不多說話。在這種時刻,先開口先失勢,還讓對方覺得自己太過著急,不夠禮貌。

  「妹子今天的操作簡直就是神級操作。我敢說妹子自己去打競技賽,個人賽肯定前三。」人猿泰山客氣地進行總結。

  周洛冰笑笑,說:「五哥過獎。這個遊戲這麼多年,高手如雲,而且無名高手更是多不勝數。有些人不過不喜歡出風頭罷了。再說,相信五哥看出來了,暗夜之殤最後一局根本就是故意輸的。那一招,他想速戰速決,並沒有多考慮。這就是說對方有重大事情,要立刻結束這場比賽。」

  她原本不打算說這一處的,但為了讓對方知道自己不是「玉虛魔女」,並沒有「玉虛魔女」那種壓倒性的勝算。

  「這個——」人猿泰山咳嗽一聲,像是不便說出自己根本沒看出來,過一會兒才說:「自然也看出他有些急躁,但這並不表明他就一定不是失誤啊。洛冰妹子太謙虛了。」

  「誠如五哥所言,那麼估計多端的人,怎麼可能容許這樣大的失誤。五哥,你以為我剛才拿小蝶的仙醫號去做啥?還有,對方早知道小蝶是間者,你還是讓小蝶回風語軒吧。」周洛冰順水推舟,把剛才的行為一併做了解釋。

  「這樣啊。不過,你算是贏。七萬的綵頭也贏了。五哥我為了給自己打氣,還買了自己贏,雖然投得不多,但是加起來也有八萬塊。這裡一萬塊的酬勞,你是要現金,還是轉賬?」人猿泰山詢問。

  「看五哥的。我無所謂。」周洛冰漫不經心,神色淡然。

  人猿泰山想了想,說:「現金我這裡也有。只是現在不太平,給你現金,總是不好。要不,我現在給你轉賬。我的VIP賬號,網銀就可以轉了。」

  想套她賬號什麼的作為線索?周洛冰無所謂,便只是淺笑,說:「好,麻煩五哥。」接著寫下賬號與姓名。

  人猿泰山一陣忙碌,在轉賬的間隙忽然問:「洛冰,五哥嚴肅地問你一件事,你到底是不是玉虛魔女。」

  周洛冰早料到他會糾結這事,神色眼神都淡然,說:「五哥,我也嚴肅地再告訴你一次:我真不是玉虛魔女。多嘴一句:你找玉虛魔女做啥?」

  是的,如果到此時此刻,自己還不多嘴問一句,就真的顯得有問題了。人猿泰山未必會覺察,但是他背後的那個人,也許就是那個顧汐風。那是個精明的人,像是可以洞察一切。

  「這個,洛冰,實話說了吧。我也是奉命行事,並不知道上頭為何要找她。冤家還是仇家,我也不清楚。只是讓我找。你說吧,找個現實中的人還好找,這遊戲裡的人。尤其是那幾年『最神話』又沒有實名制,資料也不完善。就是去彩虹之城查,也只知道登陸地是滬上。何況彩虹之城對於玩家資料守口如瓶的。」人猿泰山倒是敢倒苦水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哦,這樣啊。真是不好意思,我幫不了你。」周洛冰聳聳肩,一臉無可奈何。

  「沒事。只是像玉虛魔女那樣能把玉虛這個派對操作得很好的女性玩家,至今我只遇見你一個。」人猿泰山一邊轉賬一邊說,語氣有點低沉。

  周洛冰沉默,好一會兒才說:「那啥,我的意思是說,也許,玉虛魔女是個男人。你是找錯方向了,所以一直不得法。」

  哼哼,擾亂你視聽,誰讓你一個勁兒盯著老子,說老子是玉虛魔女的。

  「這個——,可是,有她的聲音。」人猿泰山顯得很為難。

  這話卻讓周洛冰一驚,對方有自己說話的錄音,那麼對方必定是在「煙雨金陵」跟自己很熟悉的人。可是,除了「汐風無痕」之外,自己鮮少說話。原來是陳汐華在找玉虛魔女麼。也對,渝州也算是他的勢力範圍,畢竟他有很多舊部在這裡身兼要職。

  周洛冰忽然覺得諷刺,心裡一片悲涼。他寧願迷戀著一個虛化的「玉虛魔女」,也不願意喜歡現實中的周洛冰。

  她的表現不如「玉虛魔女」,還不是他遮蓋了她所有的光芒,在他範圍所能及的地方,將她庇護得滴水不漏,這誠然是對她的愛護,但這難道不是一種殘酷。

  好吧,我讓你一輩子都找不到玉虛魔女。周洛冰忽然有了這種想法。原來,她並不淡然,對於這過去的十年,還是有了些微的恨,到底還是心意難平。

  「五哥,你知道的,那幾年,沒有實名制。這玩的號男女都可以偽裝,而且聲音是可以調整的。即便你聽到的是女子,也可能是男的。」周洛冰很嚴肅地說。她就要誤導對方,尤其是誤導「陳汐華」。不過,周洛冰擔心另一件事,如果是陳汐華在背後看著自己,那麼,自己媽媽生病的事,他恐怕早就知曉。

  如果他問起這件事,自己該如何應對?周洛冰揉了揉額頭,覺得十分疲累。

  「洛冰不舒服?」人猿泰山又問。

  「哦。剛才打這場,高度緊張。現在有些累。」周洛冰緩緩地說。她有一種預感,自己與陳汐華之間或許不久就會有一種變數。也許,自己會永遠失去他,也許會有自己想要的幸福。但無論如何,她不希望因為自己是「玉虛魔女」才被他所喜歡。

  「那我讓人送你回去休息吧。」人猿泰山十分關切。

  周洛冰搖搖頭,說:「不必了。我自己坐公交車去醫院。」是的,這一次手術不知成敗,這幾天與媽媽相處的或許就是最後的時光。周洛冰覺得自己不能想這些,一想,她自己就忍不住落淚,忍不住哭,變得太不像自己,變得期期艾艾,連自己也不喜歡。

  「這——,好吧。那你休息好。希望週二能與你並肩禦敵。」人猿泰山十分為難地說。

  周洛冰起身告辭。下午的日頭毒辣得很,渝州的溫度一再創下歷史新高。這個夏天,真是熱得人死不瞑目。周洛冰走到公交車站等車,琢磨著其實也該回家洗澡換身衣服。

  正在這時,便是看到顧汐風的奔馳緩緩開過來,很沒素質地停靠公交站台,佔了大片的位置。好在這裡不是交通要道,就那麼三四路車會停靠在這裡,以至於沒有激起罵聲一片。

  「上車。」他落了車場,言語依舊沒有溫度。

  周洛冰一猶豫,他眉頭蹙了起來,然後像是意識到不禮貌,於是下車,替他拉開車門,又說:「上車。」

  那語氣倒是帶了點命令。周洛冰不想跟這人有過多情緒上的牽扯,人與人之間一旦情緒上牽扯,就有得糾纏了,這是常態。

  於是,她很大方地笑著說:「謝謝顧先生。」然後,從容上車。

  顧汐風不說話,只是關了車門,坐上車,讓司機開車。而身後,公交車司機的喇叭摁了又摁,一堆仇富者罵了又罵。顧汐風很淡然,週遭的一切仿若都不關他的事。

  「你還沒問我去哪裡?」周洛冰訕訕笑。

  「你去哪裡?」顧汐風這才轉過來問。像是講故事的人問聽故事的「你怎麼不問接下來怎麼樣了」,他才問一樣。

  她頓時就忍不住笑,說:「我回家。」

  他「哦」了一聲,對那司機說:「她回家。」

  「是。五少。」司機十分恭敬。看著樣子,倒也是世家子弟,約莫在家族排行第五。也不知道這顧家到底是哪一家。對於權貴之家,周洛冰只知道他們的存在,卻並不是熟悉。

  當然,她也很清楚,這個男人不能沾染,不僅僅從他英俊的面龐上看出神色裡的蘊含的糾結、人生可能的坎坷,還因為他很可能是屬於那個圈子的人。

  周洛冰對自己說過,這輩子若不能跟陳汐華在一起,就絕對不能出現在這個圈子,徒增添彼此的不愉快。

  所以,這個人注定就是生命裡的匆匆過客,如同走在路上,偶爾飄過臉龐的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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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16:48:27 |只看該作者
第037章 狗血啊狗血

  不過,這個男人長得還真好看,暫時拿來欣賞一下也是可以的。現實中難得看到好看又正常的男人啊。這年頭,好看的男人,基本上像嬌嫩的花啊,比女人還柔軟,說話比女人還女人;剩下的一部分好看的,又走了相反的極端路線。

  像顧汐風這樣正常,又好看的男人。嗯,在周洛冰這二十多年的生命裡,陳汐華算是一個,如今又遇見一個顧汐風。

  周洛冰斜靠窗,看他的側臉,他在認真看手中的一份材料,至於是什麼材料,周洛冰沒去看。唔,他的側臉其實也很好看。好吧,即便是飄過生命裡的一片蒲公英,也是一片與眾不同的蒲公英。

  她兀自發了花癡,行為大膽地欣賞一下男色。唔,這算是欣賞男色吧,她兀自想。

  就在這時,電話響起來,王菲唱「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永垂不朽。」當唱到「可是我,有時候」時,她手忙腳亂那地接摸出電話,看到是陳汐華,還是摁下了「拒絕接聽」,她不想在顧汐風面前有太多的顯露,哪怕是一個字的吐露,因為覺得這男人陰沉沉的,讓人看不到底。

  「怎麼不接?」他放下手中的材料,語氣平常,波瀾不驚。

  「哦。搞推銷的,一天要打幾次,煩死了。所以看到就拒絕接聽。」她說謊,語氣淡然得像是真的,眼神也不閃躲。

  顧汐風略蹙眉,便是說現在很多部門對於客戶隱私這塊做得很差,總是有這樣那樣的推銷讓人心煩。

  「商機,以權謀私。這些結合在一起,便是這樣了。沒辦法的事。水至清則無魚,社會不可能清澈見底。那樣的地方只是烏托邦而已。不現實。」她說。心裡卻是暗罵自己:天知道怎麼這麼多廢話了。難不成自己也是膚淺的好色之徒了?

  「你倒看得開。」他低語,微微蹙眉,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唇邊浮上一抹淺笑,讓整張英俊的臉都生動起來。

  這人倒是自得其樂,周洛冰也不去打擾,因為已到了老街口,車是斷然無法進去,更無法去爬那石階的

  「謝謝顧先生。」她一邊說,一邊跳下車,揮手再見。

  顧汐風沒說話,她覺得奇怪,就轉身去看他。只見他在看著自己,若有所思,那樣子像是個遇見搞不懂問題的孩子,英俊的臉龐顯出孩子氣的柔和,這倒是更周洛冰覺得好看。只不過,這英俊的男人現在是看著自己若有所思,這個事情到底有點尷尬。

  「走了啊。」她說。

  「哦。」他下意識地點頭,那樣子呆呆的。如果不是見過他冷漠疏離的時刻,現在的模樣讓周洛冰相信他是人猿泰山的上司,還真是有些困難。

  他「哦」一聲,日頭也毒辣,周洛冰顧不得過多停留,大步往家跑。剛跑到家開電風扇,電話又響起來。周洛冰料定是的陳汐華,剛才掛他電話,他必然要生氣了,這安撫工作其實不好做的。

  「哦,三哥啊,這正忙的時刻,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她接起來,立馬脆生生地喊,連自己也覺得自己虛偽。

  「你剛在做啥?還掛我電話。」陳汐華的語氣很平靜,沒有一點發怒的跡象。可是周洛冰很清楚陳汐華是怒了,因為他的語氣裡沒有平時說話時如沐春風的溫和微笑。

  「啊?我剛才在公交車上,可是我電話沒響過啊。等等我看看。」周洛冰聲音裡全是驚訝與無辜,也不像是平常面對他的模樣,平常她乖巧,聲音都輕柔。

  她裝模作樣看,立刻說:「真對不起啊,三哥。真有電話打來,可能在車上,不小心就給掛掉了。」

  「你沒事就好。」他說,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平靜。

  「我沒事的。可是,三哥有什麼事嗎?」她問。總覺得這種問話彆扭,一點都不禮貌。可是,不這樣問,她不知道怎麼問。在他面前,她徹底變成一個小小的女孩,思維都太小孩子。

  陳汐華在電話那端沉默片刻,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嚴肅語氣,喊:「洛兒。」

  「嗯,我在。」她立刻應聲。

  「媽媽生病了,怎麼不告訴我?」他問。周洛冰從他的語氣裡聽出責備來。

  「你那樣忙。公司在最緊張的時刻,不想你分心。何況,我能處理好。」她緩緩地說。她早就清楚:陳汐華遲早會知道這件事,所以,早就想好的了應對的話語。

  陳汐華沒有馬上說話,兩人拿著電話靜默,只有窗外枝頭知了叫得不遺餘力。

  「洛兒,你還是為三年前的事怪我麼?若是那樣,三哥收回那些話。只求你不要這樣。」他一字一頓地說,語氣態度誠懇無比。

  周洛冰聽得心酸,也聽得怒氣莫名生,她急急地反問:「在你眼裡,我就是那麼孩子氣,不明就裡,無理取鬧,永遠長不大的人麼?」

  「洛兒,我不是那意思。」陳汐華也急忙解釋,然後歎息一聲,又補充了一句:「你要能真明白就好。」

  她覺得好笑,冷笑一聲,說:「三哥,我已長大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或許是她對他從未有過這樣惡劣的態度,從未用過這種強硬的語氣,陳汐華良久沒說話。周洛冰懶得繼續磨蹭,拉著電話去冰箱裡拿了礦泉水一陣猛灌,透心涼到讓她流淚。不知道為什麼,她有時候就會覺得這十年很委屈,這十年之間一點意義都沒有。

  「洛兒,我擔心你。我捨不得你有半點的苦難折磨,你明白麼?」他終於歎息一聲。那一句一句都像是重錘敲打在她心上,讓她的委屈煙消雲散。是啊,他只不過是不能像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那樣去愛她,並不是對自己不好。

  「我知道三哥對我好。可是,三哥,你那樣忙,而且我已經長大,我不能事事都在三哥的羽翼庇護之下。將來——,三哥會有自己的家庭,會有自己要庇護的人。我必須要學著長大,學著自立。」她緩緩地說,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疼痛。讓她很風馬牛不相及地想到《人魚公主》裡那人魚公主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的感覺。

  「我知道你長大了。可是,媽媽生病這麼大的事,若有什麼差錯,就是終生遺憾,你怎麼可以這樣。」陳汐華十分嚴肅。

  周洛冰無語,氣氛一時尷尬。陳汐華這才生硬地轉了話題,詢問周媽媽的身體情況,醫院的說法。周洛冰一一解答,陳汐華也沒多說,只是末了,還問了一句:「醫藥費還夠麼?」

  「嗯,家裡還有餘錢,夠了。」她回答。暗想:大約自己不是玉虛魔女,人猿泰山也不敢輕易上報。所以,他並不清楚自己家深陷高利貸的困境。對於陳汐華這人殺伐決斷的狠戾,她還是有所知的。他的手下對他有一種懼怕。

  「你記得,有什麼困難一定要告訴我。還有,做手術的時間確定了就告訴,我飛過來。」他說。

  「這個,三哥,不用。你那邊也忙。」她立刻說。

  陳汐華就怒了,吼了一聲:「周洛冰,你到底怎麼回事?你就這麼討厭看到我?」

  周洛冰立馬懵了,這麼十年,他從來都是溫文爾雅,何曾這樣狂怒。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的。」她的語氣低低的,帶了幾絲的軟。

  他一聽,怒氣瞬間沒有了,低歎,說:「當我知道你媽媽生大病,你居然沒告訴我。我真的很生氣。」

  「三哥,你知道麼?我不告訴你,是我想獨自去努力;我不告訴你,是因為還沒有到告訴你的時候。三哥,你知道麼?因為有你,我很踏實。在我的意識裡,你是我的後盾。因為知道你在,做什麼事都很踏實。」她緩緩地說。雖然有安撫的嫌疑,但她不得不承認:陳汐華確實是她最堅持的後盾。

  「好了。你能這麼想就好。我回頭訂機票過來。你也要注意身體,這天氣太熱。」陳汐華叮囑,然後旁邊似乎有人在說有客戶過來讓他馬上去。他便掛了電話。

  周洛冰放下電話,摸了臉,發現全是水,不知道是汗,還是眼淚。反正她很很鄙視了自己言情劇女主的心態,告誡自己言情劇不是生活的態度,要改,要改。

  然後,她去煮麵吃,然後洗澡換了一身衣服。拿了手機查了銀行卡,錢確實到帳了。這一點,人猿泰山很講信用,是個做大事的人。

  等做好一切,又熬了湯,太陽快下山了。她才慢騰騰地挪步出去,準備去醫院。卻不料一出路口就看到顧汐風的車還停在街口,她腳步一遲疑,還在猶豫上不上前,就聽到他喊:「上車。」

  好吧,難不成這位送自己回來,就一直在這裡等著?而且,他這台詞怎麼也沒點新意。周洛冰就站在這老街的這頭,看這在老街口站在奔馳車旁的英俊男人。這怎麼看怎麼像是失散的戀人許多年後重逢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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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16:48:40 |只看該作者
第038章 幸福的秘方

  她腳步一滯,顧汐風蹙了眉,大步走過來,說:「上車。」

  「去哪裡?」周洛冰反射性地問。這情況太詭異,故事情節太跳躍。

  「你不是去醫院麼?」他又蹙眉,理所當然地說。

  「我是去醫院——,可是。」周洛冰幾乎是本能自語。

  「那就是了,上車。」他說,像是跟她十分熟識,然後替她打開車門。

  這男人倒是很紳士,只是這樣的舉動太莫名其妙。他們真的不是那麼熟,沒熟到這個地步。

  「快點。現在暑氣足。」他催促,看看天邊落日,染了胭脂醉。

  周洛冰忽然覺得在這人面前多爭論也無意。他的舉動與語氣絲毫不給人爭辯的餘地,這人有一種隱藏的霸道。看起來斯斯文文,句句有理的,實則一切都得按照他的意志去做。

  既然多爭論無意義,欠一次人情是欠,欠兩次也是欠,那就不多推辭,去做過分矜持,惹彼此都不愉快。於是,她心安理得地上車,連個「謝謝」也沒說。

  他則是關上車門,坐在她旁邊。司機很自覺地開車,並沒有問他去哪裡,可見這兩人早就清楚該去何處。

  周洛冰手裡提著保溫桶裝的湯,拿了一些衣物,看窗外掠過的風景,那些建築物有著渝州特有的氣息。

  以前,她喜歡讀歷史,因為陳汐華喜歡。她總是在上學路上,坐在靠窗的公交車冥想,許多許多年前的渝州是什麼樣子,若自己與他相遇在這厚重歷史氣息的古城,到底是金戈鐵馬的敵對,還是青石板上灑月光的驟然相逢。

  周洛冰總會為自己這樣的冥想而露出微笑。可是這一刻,她看到這些風景,像是看到少女時代的自己,有傻傻的執著和勇氣。

  「灰撲撲的建築物很迷人?」顧汐風忽然問,語氣裡全是疑問。

  周洛冰扭頭看他,他正很認真地看窗外的風景。那神色像遇見疑問的孩子正認真思考。周洛冰看到這樣的顧汐風,總想打從心底裡笑。

  「沒什麼好看的。」他最後做了個總結。

  「呵呵,你太認真了。每一處的風景,對每個人來說,意義是不同。」她坐正了身子,前面天空落日殷紅,讓人沉醉。

  「哦。那這裡的風景對你意味著什麼?」他也坐正身子,很隨意地問。

  「想起年少時的我而已。因為這條路是我上學放學的路。」她坦言。其實自己心裡也訝異,她並不是一個喜歡在別人面前袒露心扉的人。

  她一邊說,一邊打量他的神色,只見他略蹙眉,然後轉臉看她,很嚴肅地說:「太多愁善感,不適合。情緒太多,會被人傷害。你記得。」

  周洛冰被這傢伙的跳躍性思維嚇了一跳,立馬敷衍的點點頭。

  他得到回應,便沒繼續說下去,而是坐正身子,看前方延伸的路。

  上帝真是公平的,賜予他如此英俊的面龐,真沒賜予他一個好的性格。這麼神神叨叨的,得什麼樣的女子才能受得了,跟他廝守一生呢。

  周洛冰在心裡替這男人萬分惋惜,替將來他的老婆頒獎,覺得能陪伴這個男人走一輩子的女人真是偉大啊。

  不過,無論是誰,這個人絕對不是自己的菜。豈不說也是世家子弟,就是這性格也絕對是自己受不了的。自己共度一生的人,應該是溫文爾雅、博學儒雅,有陽光的氣息,有溫和的笑容……

  好吧,周洛冰還是沮喪了。說來說去,不就是陳汐華麼?

  可是,這終究是一段癡想。即便這樣努力,緣分的事卻不是一時努力可以來的。

  也許,能做朋友,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賜了。周洛冰轉念一想,輕輕閉上眼。

  「累麼?」顧汐風忽然問。聲音很輕。

  周洛冰趕忙睜開眼,笑笑,說:「不累。」

  「你注意身體。媽媽的事,你已經盡力了。你這樣努力,上天也不忍心傷害的。你媽媽一定會好起來的。」顧汐風說,語氣很輕。

  周洛冰心裡訝異,她沒想到這個冷漠疏離的男人會這樣輕言細語地來安慰人。於是,神色一愣,立刻點頭,說:「嗯,謝謝。」

  他好像不習慣別人對他說謝謝,略略蹙了眉,便是急急地說:「到了。」這一句倒像是在趕人似的。

  周洛冰與他相處過,知道這人性格彆扭,像是不會與人相處,對別人好,或者別人對他好,他對自己會不自在。所以,她也不計較,逕直拉開車門下車,向他揮手再見。

  暮色降臨,醫院已經燈火通明。周洛冰穿過花園小徑,往醫院裡去。病房樓道總是空曠而陰森。因為病人要有良好的休息,所以,人們更是不敢喧嘩走動。於是這裡安靜得讓人覺得心虛後怕。

  媽媽剛吃了飯,還沒睡下。爸爸在為她剪指甲,動作輕柔,一邊剪指甲,一邊還在說以前的事。說到好笑的地方,兩人都笑。

  周洛冰站在門外,看到媽媽臉上的笑,溫暖而幸福。她看了一陣,才走進去,拿了湯,一家三口分著喝了。媽媽回憶初見爸爸的情景,一個勁地說:「你爸爸那時多傻的。」

  「不知道誰傻呢。」爸爸反駁。兩人說起相遇的那天,深秋冷清,黃葉滿地,朝陽初升,古老的鐘樓,沒有旁人。

  「我轉身就看到你爸爸,傻里傻氣的。」媽媽精神很好,說笑起來。

  「為了我這傻里傻氣的人。你後悔了麼?」爸爸握著媽媽的手,噙了淚。

  「從不後悔。」媽媽的笑溫暖滿足。

  周洛冰眼角有淚,借口去刷碗轉身離開。等她再回來,話題已轉了,媽媽很坦然她知道自己病得凶險,能看到她找到好的歸屬自然是最好的,但若是有個萬一,那就是沒辦法的事。

  「媽。醫生都說幾率很大的。你身體其他狀態很好的。不要擔心,你還要幫我帶孩子,看著我的孩子成家立業的。」周洛冰笑呵呵,摟著媽媽。

  「我當然想了。只怕沒了那福氣。以前,總覺得你還小,不該跟你說那麼多。可是媽現在怕萬一。」媽媽又說,語速很慢。

  「媽,肯定不會的。你思想負擔別太重。別想太多。」周洛冰岔開話題。因為媽媽的事,她也變得迷信了許多。其實,這世上的人誰是迷信的,大約是因為對於家人、朋友、戀人以及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安寧太愛、太珍惜,才會容不得半點的損傷。於是,都變得迷信起來。

  周洛冰現在就是這樣,容不得半點這樣不吉利的話出現。誰要有一句詛咒媽媽的話,她怕得會直接出手的。

  「傻丫頭。沒事的。媽只是想告訴你,如果要找一個尊重你、愛你的人。如果一旦找到,就全力以赴地去愛。每天想著他的好,設身處地為他想。這樣才能很恩愛地走過一生。你記得,貧富貴賤,都不是幸福的障礙。愛一個人,就要全力以赴地寵他,告訴他。」媽媽緩緩地說。

  周洛冰點頭,她知道這是媽媽跟著爸爸從京城近乎私奔來到渝州之後,在漫長的歲月裡,幸福的秘方。

  「你比媽聰明,但這些事,不要糊塗了。」媽媽又叮囑,神色有些疲累。爸爸心疼她,便是讓她手術好了再說,現在休息。

  媽媽笑笑,就很乖巧地躺下,那神色像是小小的女孩。

  周洛冰不再說話,只在醫院的玻璃窗前看遠方的燈火輝煌。這個城市有一種莫名的燥熱。

  夜深,她讓爸爸回家休息,自己守在媽媽身邊整夜沒睡。約莫午夜,她電話響起,陌生的號碼屬於渝州,她驚訝,接起來沒有說話,那邊也沒說話,過了片刻,才有人試探性地問:「周洛冰?」

  她起身到走廊裡,低聲問:「誰?」

  「我,顧汐風。」他回答,聲音比剛才大一些。

  「哦。這麼晚還沒睡。」

  「嗯,看文件,忽然想起你。所以就——」他忽然說不下去了。其實周洛冰也聽不下去,這話弄得有點像是表白,曖昧的氣息陡然上升。

  「哦。我在醫院。關於你們戰隊的事,我跟五哥說過了。」周洛冰立刻轉了話題,也不再假裝不知道人猿泰山與他的關係。

  顧汐風好一會兒沒說話,那邊安靜得很,有低低的音樂竟然是周璇的《花好月圓》,她驟然就覺得震驚了。這樣一個英俊的年輕男人,穿著也算時尚,就是那車也是時尚新款。他居然聽這樣的老歌。如果拿網絡上流行小說來看,是不是應該朝穿越劇方面來冥想了。

  「他的事,跟我沒關係。」他終於說話,語音裡有點不悅。

  呸,鬼才相信。我又不是傻子。周洛冰腹誹,嘴上卻是十分為難地說:「我現在在醫院守著我媽。病人都睡下了,我不能吵了他們。要不,我明天給你打電話。好不?」

  「嗯,那你記得給我打電話。不要忘了。我等你,有重要的事。」他說,語氣又是那種鄭重其事,周洛冰幾乎都能想像出他說這句話的神色,正式得要命。

  「嗯,一定。」她說。然後,顧汐風很愉快地跟她說「晚安」,終於掛上了電話。

  掛上電話,周洛冰這才想起顧汐風說有「重要的事」。陡然一驚:莫不是要表白?

  想到這個可能的周洛冰立馬覺得無比煩躁。這位大少爺真不是自己喜歡的那一類。而且更煩躁的是自己看不透這人,他太捉摸不定。讓人難以把握。她不想與他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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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16:48:53 |只看該作者
第039章 轉折風波

  早上,渾渾噩噩起來,依舊是照顧媽媽起居早飯。爸爸來得很早,吵了家常的菜,說周洛冰從滬上回來還沒有給他做過好吃的,就簡單的做了幾個,等媽媽出院,再做大餐。

  周洛冰心裡暖暖的,有流淚的衝動,但她還是微笑著將飯菜吃個精光,陪媽媽聊了一會兒,媽媽就睡著了。窗外依舊是灰撲撲的天,日光像是透不過氣,有一種說不出的沉悶,看樣子又是炎熱無比。

  爸爸讓她回家休息。她收拾一下,長得清秀的護士妹子就送來了欠費通知單。爸爸神色一暗,讓周洛冰去取錢,上次我小額貸款借的,還有一些是專門留到做手術。

  周洛冰搖搖頭說:「暫時不要動。我這邊還有一些錢,我去取錢。還錢的事,等媽媽出院再說。」

  爸爸抿了唇,眼角有渾濁的淚,低聲說自己沒用。周洛冰笑著安慰一陣,就去銀行取錢,正巧附近的銀行ATM機壞了,只好排隊取錢。

  等取錢完畢,去醫院往卡裡充錢,又折騰了一會兒這才做好一切。周洛冰覺得很累,於是上樓跟爸爸打聲招呼,準備回家休息一下,晚上再來。

  誰知道剛從電梯裡出來,就看到住院部底樓的大廳裡,一襲灰色襯衫的顧汐風站在那裡,居然讓死氣沉沉的醫院大廳有一種說不出的明亮。

  周洛冰一看到他,立馬想起昨晚答應過給他打電話,他說有重要的事要對自己講。當時,自己還暗暗分析是不是表白。但今天一大早忙來忙去,她早就忘了這件事。這下看到他,心裡一下覺得尷尬,暗想:糟了,這人,莫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麼?

  她腳步一頓,心裡已打算抵死不承認,於是扯了淡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問:「顧先生,秀紅還沒出院?」

  顧汐風一愣,爾後才恍然大悟的模樣,說:「不知道,也許出院了。」

  這回答忒誠實,讓周洛冰頓時無語,只驚訝地看著他。顧汐風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便連忙解釋說:「上次就沒大礙了,只是留院觀察。我讓禮賢在照看。最近忙,所以就沒有——」

  他解釋時,有某種慌亂。周洛冰覺得這男人這種略微的窘迫倒是讓他有了人間色,不像是疏離冷漠的美麗男子了。

  「哦,秀紅沒大礙就好。」周洛冰不想揭穿,很仁慈地順著他的話往下說。說實話,在周洛冰看來,揭人短等於自尋死路,與人添堵就是自掘墳墓。所以,她雖然猖獗,但為人鮮少尖銳,總是為人留餘地。

  可是顧汐風顯然不能算作是正常人這類,因為他立馬忽略了周洛冰的好心,思維從「秀紅無大礙」直接跳躍到主題,說:「你說給我打電話的。我一直等著。」

  「這個——,我剛剛才忙完,正說給你打電話的,這就看到你了。」她聳聳肩,覺得自己也沒有說謊。本來自己昨晚似乎說的就是忙完給他打電話。

  「嗯。我以為你忘了。所以,就過來看看。」他語氣平靜,也沒看出生氣的樣子。

  「哦。真不好意思,早上就是事多。」她說,臉上全是客氣的笑。

  「沒事,我們走吧。」顧汐風一邊說,一邊走過來,伸手過來就要拉她,忽然又想是想起什麼似的,立刻收回了手,有點不自在地說:「我們走吧。」

  「這個,走哪裡去?」周洛冰硬著頭皮詢問。

  「吃早飯啊。我欠你一頓飯。」他說得天經地義。

  周洛冰沒有說話,只是把目光抬高、再抬高,很認真地看著醫院牆壁上的壁鐘,那已經指向十一點半。

  「這個——,早飯變午飯。那就請你吃午飯。」顧汐風不好意思地笑,又說,「也是怪你,我以為你一大早就回給我打電話的。看起來,我還是沒那麼重要。」

  這話的內容陡然就越過了普通男女的界限,周洛冰心知肚明,面上卻是哈哈一笑,說:「顧先生真會說笑。」

  「我沒說笑呢。我以為我會重要得讓你早上起床就給我打電話的。」他說,英俊的臉上有一種無辜與失落,搭配了這近一米八的身形,舉手投足都讓人想到「傾國傾城」啊,尤其是這人皮膚還不錯。

  周洛冰很想調侃一下『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啊。不過,不能與他有太多牽絆的人,絕對不能有太多言語上的隨意。所以,她就忍住逗一下帥哥的衝動,只是略笑,說:「抱歉,你知道,我媽媽的情況——」

  「周洛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你速度出來,在門口等我,我去取車。」他忽然就打斷她的話,話題再度跳躍,然後不等她回答,大步繞過大廳的屏風往停車場去。

  周洛冰看他遠去的背影,心裡一暖,這人不善與人打交道,卻是怕她說起媽媽又傷心難過,於是立刻岔開話題。目前看來是個可愛的男子,至少在面對她時,有一顆善意的心。只是,這個人注定只是煙波柔光,一瞬間的投射而已,沒有必要太過深交。她在心底告誡自己。

  她站了片刻,這才慢慢走出去,在停車場的出口處等他。霧氣已全部消散,日光曬得人頭腦發暈,汗涔涔了一身。

  她找了一處樹蔭乘涼等顧汐風開車出來,便看到一輛黑色別克唰唰地出來,略拐彎時撞了旁邊的欄杆。她看得心驚,暗想:這地方也能撞欄杆,這人的駕駛水平可見一斑。讓這人上路,指不定出多少交通事故。現在的相關部門真是讓人無語,這種駕駛水準,那駕照真不知是怎麼來的。

  那車唰從她面前過去,又「嗖」一下倒過來,在她面前停下。惹得很面緊跟的一輛QQ司機大罵:「開個別克了不起啊。拿著祖輩的錢囂張什麼。」

  周洛冰也想這麼批評這司機「開個別克了不起啊,就你那爛技術」。可是,她不是惹事的人,更驚悚的是車窗徐徐落下,顧汐風若無其事地看著她,說:「上車。」

  這開車的人居然是顧汐風,周洛冰做夢都沒想到這麼帥氣逼人的男人駕駛技術會差勁到那個地步。她認識的那批公子哥,哪一個不是玩車的高手啊。就是陳汐華有時也會突然抽風,跟人飆車。這男人當真是與眾不同麼?

  「上車。」顧汐風催促。

  周洛冰想到他一路跌跌撞撞地開著車過來,立馬就覺得自己生命太危險,得想個辦法,換個司機。於是,沒有上車的意思,而是說:「這渝州是山城,路況特殊,你不熟,我來開吧。是啊,保命要緊。」

  「你信不過我。」他有點不悅。後面一排的車摁喇叭。還有幾個人穿過車流,惡狠狠地跑過來,有人還指著顧汐風說:「就是他,就是他倒車,把我們三輛車都撞的,監控上清清楚楚的。你休想跑。」

  天氣本來熱,周圍鬧哄哄的。周洛冰只覺得十分無語,顧汐風居然無視那些人的存在,繼續說:「速度上車。」

  那些人惱羞成怒,立刻就操著渝州話大吼一陣。吼的內容無非是對這價值三百萬的車進行了鄙夷與嘲諷、認為並不是什麼好車,車主瞎顯擺;吼的第二個內容,是說顧汐風駕車技術那麼差,應該通知交警立刻吊銷駕照(其實對於這一點,周洛冰頗為贊同);吼的第三個內容是必須立馬賠錢,否則不讓他走。

  當然,後面還有被滯留的一干車使勁地摁喇叭,醫院保安已介入過來。偏偏顧汐風性子冷,一句多餘的話都懶得說,像是根本無視那些人的存在。

  「妹子,這種囂張跋扈的男人,你跟了,也是一輩子受苦。」旁邊有位喋喋不休的仁兄,看到顧汐風一副懶得理會的惡劣摸樣,終於將話題轉向她,進行語重心長的教育。

  「這個,你誤會了——」周洛冰立馬想糾正他們的關係,誰曉得一直淡然的顧汐風立刻就打開車門,一臉冰冷地掃過那些人,說:「我留了名片在你們車窗上,別唧唧歪歪的。修理費多少錢,你們打電話就是了。」

  「喲,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有個仁兄被冷落許久,聽對方用的是普通話,地頭蛇的優勢瞬間顯露無疑,腰桿底氣都足了。

  「我要陪我朋友吃午飯,沒空理會你。要修理費、或者重新賠你一部車,你自己打電話。」顧汐風的語氣越發見冷。連周洛冰都覺得周圍空氣驟然就冰涼了。

  「喲,拿錢砸我啊?看你這樣,也是吃你老子的。現在還給你老子丟臉抹黑。看來你媽沒把你教育好。」那人依舊耀武揚威。周圍的人覺得像是教訓了富二代什麼的,個個都很解氣似的。

  顧汐風卻是一言不發,走上前,對準那人就是一拳。

  「愛愛還打人。」那人喊,捂了烏黑的臉頰。招呼幾個朋友一起上。

  顧汐風不說話,抓著那人衣領,又是一拳揮過去,打得那人鼻子裡全是血。周圍的人激動了,都在嚷嚷,要圍攏過來。

  周洛冰知曉這局面對顧汐風不利,必須要出手解決。雖然不想惹事,但畢竟顧汐風是來找自己的。自己若是在這時撇開干係,袖手旁觀,就真是違背自己做人的原則。

  所以,她一個箭步上前,拉開要繼續打那人的顧汐風,順手就將他拉到身後。對那還在叫著「打人了,打人了」的男人朗聲說:「你活該被打。」

  「你這個賤人。」那男人口沒遮攔,張口就罵。

  周洛冰毫不留情,一巴掌就扇過去。她清楚自己的力道,早早就控制得很好。其實,她知道,自己是女人,出手打這人,和顧汐風出手是兩回事。

  「賤人,別以為你找個富二代,我就不敢動你了麼?賤貨。」那人繼續罵,他的幾個朋友也過來了。保安在一旁也不敢動,在聯繫警察。

  顧汐風想出手,她卻是將他一拉,低聲說:「我來。」

  顧汐風還要掙扎。周洛冰狠狠瞪他一眼,又對那罵人的男人說:「中華民族,百行孝為先。對子罵父,對子詆毀母親,皆是禽獸所為。大凡是個孝子,都得教訓辱罵自己父母的人。你對著這位先生罵他的父母,他教訓你合情合理。在場的各位,誰覺盡孝是錯的?」

  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在這朗聲質問下,沒有動。只有那人還底氣不足地說:「罵了又怎麼樣?」

  「那你就該打。我們渝州男兒個個都知道禮義廉恥,孝敬父母。你們說是不是啊?」她還問在場的人,互動都搞起來了。

  有人應和:「妹娃說得對。哥子不應該隨意辱罵對方的父母的。」

  周洛冰覺得效果很好,又繼續說:「他跟我是朋友。今天,我媽媽在這醫院急需用錢,他親自過來幫我,還看看我媽。他平時用司機,恰好司機剛剛有事走開。我們要去吃飯,他車技生疏了點,連他自己恐怕都不太知道。所以,剛撞了車,他留了名片,就給我打電話,說開到這路口,就讓我開。又不是肇事潛逃。這幾位大哥得理不饒人。什麼『一口一個有錢人』的,全是挑撥辱罵之詞。大家看看,我這朋友可有半分的還嘴還口。得饒人住且饒人,寬恕得了別人,才是寬恕自己。大熱天,幾位火氣大了吧。」

  她原本就伶牙俐齒,在新聞系各種辯論賽中,是讓對手緊張的傢伙。這一席話一出,在場蠢蠢欲動,想渾水摸魚進行仇富報復的那批人都不敢隨便動了。

  「容不得你個賤貨來說話。」那人還叫囂。周洛冰快步上前,又是一巴掌,說:「這是教訓你不尊重女子的。上一巴掌,是教訓你煽動眾人、挑撥眾人情緒、阻礙交通的。」

  那人又要叫囂,附近警察倒是來了。那傷者立馬就以弱者的模樣去告狀,惹得現場一片唏噓。

  周洛冰知道交給警察處理這是最好的結果。讓一個人挨打,控制混亂場面,不讓顧汐風受傷比較好。因為人猿泰山都是顧汐風的手下,那麼,如果他有半點的差池,這裡出過手的人,怕都得有想像不到的災難。

  她這是在救眾人,也是在保護顧汐風。常年跟陳汐華混跡,她太清楚這些世家子弟的家教有多麼嚴格。家族裡的事也很複雜,他在外面的一點點風吹草動,在家族裡或許就是軒然大波。

  果然,警察詢問了一下,就要把當事人帶走,其中也周洛冰和顧汐風帶走。顧汐風不悅,給他的律師打了個電話,讓律師來處理。

  周洛冰無所謂,知道這位太子爺會擺平,至少警察局不會留下關於自己的檔案。於是也生平第一次坐了一把警車。

  兩人並沒有在派出所呆太長時間,一位幹練的中年男人就來了,十分恭敬地喊:「五少。」

  「你處理。」他只說三個字。那男子有些為難,周洛冰立刻心領神會,對那男子說了當時情況,還在可能提出訴訟的地方刻意加重了符號。

  那律師不住點頭,在去辦事之前,還多嘴一句:「周小姐是學法律的。」

  「呵,搞新聞的。」周洛冰輕笑。新聞這事,說白了,跟法律也沾邊。

  「哦。」那律師走了。以毀壞他人名譽罪首先對那被打的男人提出訴訟,十分正式的訴訟。

  周洛冰和顧汐風當然是做了簡單筆錄,繼續出去吃午飯。這一次,周洛冰搶先就坐到駕駛室,說:「我來開。」

  「你信不過我。」他有點沮喪。

  「這個——,渝州路況特殊。」她睜眼說瞎話,再特殊那也是路。

  「哼。」他有點鬧彆扭,還是坐到副駕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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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16:49:08 |只看該作者
第040章 暖意

  周洛冰發動車子之前,照例很認真地檢查了車情況,包括性能是不是良好,有沒有被人動過手腳。

  「你幹嘛?」坐在副駕駛的顧汐風問。

  「對自己的生命負責。」周洛冰一邊說,一邊檢查。顧汐風一臉呆呆地坐在車裡,像是個可憐兮兮的孩子。

  周洛冰只是瞧了一眼,看這美人呆呆的模樣,真是很萌啊。她頓時覺得心裡卻像是大片煙霧都散去,心情一下子就放晴,整個人也輕鬆不少。

  周洛冰看看主要部件,大體檢查了一下。就去了附近洗手間一趟,將手清洗乾淨。這樣折騰一番回來發動車子,已是下午三點,肚子早就咕咕叫。顧美人坐在副駕駛上神遊,周洛冰也不管,只是發動車子往路上去。

  走了一陣要拐彎選路,她才不得不詢問顧美人:「顧先生,去什麼地方吃飯?」

  他懶懶地看她一眼,語氣也懶懶的,說:「左轉,上山。」

  「山上?」周洛冰瞧他一眼。這渝州所謂的山上,其實也是好去處,很多特色的吃食都在山上。當然,特色吃食,價格不菲。所以,即便周洛冰在渝州長大,也很少去山上吃飯。

  記憶裡唯一的一次,是陳汐華來渝州,有人請客,他就帶著她去了。對方對陳汐華十分恭敬,觥籌交錯之間,陳汐華說:「這是我妹妹。」

  那些人瞭然的表情,對她也客氣。那種氛圍充滿了虛假,吃食味道如何,她倒是絲毫都沒有品出來。只是後來吃完飯,陳汐華像是醉了,回去的車上,就低聲問:「是不是不自在?」

  「有三哥在,哪裡都一樣。」她說,聲音很小。他卻就是笑了,看著渝州的夜色,兀自沉思。

  她想起過去,有一瞬間的失神。

  「我說了左轉上山。」顧汐風又提醒,怕她沒聽明白。

  「催什麼催。考駕照時,老師沒告訴你,開車要心平氣和,切忌心浮氣躁?」周洛冰掃了顧汐風一眼。

  顧汐風頓時又是那種無語的表情,只微微蹙眉看她,那眼神認真。周洛冰只覺得臉上像是被灼燒了一樣,立刻避開他的眼神,繼續開車。

  這車是好車,開起來順手舒服。上了山,顧汐風就在一旁指路,周洛冰就七彎八拐,到後來,她終於怒了:「顧汐風,你到底認識路麼?」

  「應該是這裡。」他說,表情和語氣很無辜。

  周洛冰翻白眼,飢腸轆轆得讓人抓狂,她終於忍不住拍了拍方向盤,惡狠狠地說:「我怎麼可以相信你。你這個出入都是用司機的人。看看今天的開車技術就知道,已經懶惰到什麼地步了。」

  顧汐風全然不像平時那種疏離冷漠,而是一臉抱歉地看著她,說:「其實,你可以用定位的。」

  「你說名字了嗎?我問你,你就說左轉,上山,右轉前面……」周洛冰這樣淡然的人也終於抓狂。

  「凝濤樓。」顧汐風惜字如金地吐出來。

  周洛冰這才開始使用GPS定位尋找凝濤樓,一邊尋一邊你說:「看吧,這路就走錯了。前面就該右轉的。是往另一邊。」

  她一邊看,一邊找地方倒車。這車開得慢,又要倒車,所以,她便看到了身後好幾輛車跟著。之前,在山下也看到那幾輛車。但那時是車流高峰期,她也沒多注意。這會兒,又看到那幾輛車跟著,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但周洛冰覺得這事很詭異。當然,她不會傻得認為後面那幾輛車跟蹤是因為自己。

  「後面幾輛車,你的人麼?」周洛冰從容倒車,往凝濤樓去,漫不經心地問。

  顧汐風這才掃了一眼,說:「不用管。我爺爺擔心過度而已。」

  「哦,家人總是這樣。」周洛冰說得雲淡風輕。心裡卻是明瞭這樣的陣仗,怕是顧家內部也是風起雲湧的。如此這般,這個男人更是要遠離,半分沾染都不行,否則自己捲入那些個家族紛爭,就真的有違自己過平凡生活的原則。

  「也許吧。」他說,語氣很淡,帶了些許不屑,並不像先前那種疑惑滿臉又認真思考的萌萌表情。

  周洛冰也不會繼續去勸說家人可貴什麼的。世家大族裡的親情跟普通百姓向來不同,利益權力的東西太多,親情有時簡直是奢求。

  凝濤樓並不遠,拐了個彎就到了。前面靠路的地方,留了大院子停車,倒顯出老闆大手筆。周洛冰停好車,拿了包包跳下車,還是不由得看一眼那些跟蹤的人,在不遠處停了車,找的位置倒可以把這裡南來北往的車都看個遍。

  「走吧。」顧汐風低聲提醒。

  周洛冰輕笑,漫步拐入花圃小徑,七彎八拐,才是真正的凝濤樓。凝濤樓外面看起來就是小小的古典亭台樓房。但穿過這前面普通的門面,一踏入大廳就是噴泉綵燈,華彩得不得了。那水中魚兒悠閒,水質清澈,卻是引了山泉活水的。

  穿過大廳,就是凝濤樓後院,這才是凝濤樓真正所在。依山而建的亭台樓閣與雅間。保留了大片山勢原貌,雕琢成石梯樓台。山上的草木稍加修飾,就成了一處景致,把中國畫寫意風格運用得恰到好處。

  一入後院,後院的木門前就站了個胖乎乎的男子,一身的灰布唐裝倒是被他穿出古典韻味。他看到周洛冰和顧汐風過來,立刻就笑瞇瞇地迎過來,十分恭敬地說:「五少,這邊請。」

  「嗯,讓你久等。」顧汐風說。那語氣有種疏離。但那種疏離卻不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周洛冰隱約覺得這種疏離裡有一種俯瞰眾生的氣勢在。

  「能等五少。是我的榮幸。」那胖胖的中年男子笑瞇瞇地引路。

  周洛冰對於任何場合都能拿捏,都能妥善處理。這不僅僅是新聞系給予的鍛煉,更是她愛陳汐華十年的結果。他是那樣艷光四射的人,那時的她,只想努力、再努力,直到有一天能賠得起他。

  此刻的她與顧汐風並排走著,因著主客的區別,她略略走在他身後一點。進入樓閣,路過山水引的金魚池,又下了峭壁山洞,才來到一大片湖水邊的包房。

  「這間如何?」顧汐風關了門,與她一同坐在窗邊。

  「環境不錯,別有洞天。」她輕笑,看對面斜靠在椅子上,映著湖光山色,那英俊的臉有一種驚世核俗的好看。

  舉手投足皆入畫,卻又不是現下流行的娘娘腔式的花樣美男,這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周洛冰欣賞眼前美色,有一種想要拿手機抓拍了發到微|博上去的展示的衝動。

  原本以為顧汐風會接著她的話說什麼,他卻什麼都沒有說,卻又陷入自己的世界,面上全是認真思索。周洛冰不好打擾,靠在椅子上,看窗外湖水泛波光,兀自思考如何解決高利貸的事。

  不一會兒,有服務員拿了菜譜過來,顧汐風十分紳士,將菜譜遞給周洛冰。周洛冰一瞧菜譜就知道這「凝濤樓」當真是上檔次,菜譜都不曾有任何價格出現,這是絕對檔次的體現。

  周洛冰隨意點了一葷一素一湯,便說這些足夠,將菜譜遞給顧汐風。他瞧了瞧又添了三個菜、一個份湯。

  服務員退走,偌大的房間就剩下並不熟悉的兩人,這氣氛本來尷尬,若是說話都得是沒話找話說。周洛冰向來不喜歡這種客套,於是就假意欣賞窗外風景,避免彼此這種客套的尷尬。

  屋內很安靜,遠處的鳴蟬格外清晰。這地方若是自家後院,或者是自己的臥室,倒是一種難得的享受。如果真有這樣的一套房子,跟媽媽爸爸閒聊,打打麻將。冬天或者在這床邊圍爐吃火鍋,看雪花飄在湖面上,或者遠處月如鉤。

  她兀自想。忽然聽得顧汐風喊「周洛冰」,那喊聲突兀得很,嚇了她一跳。她立刻扭頭看他,一臉疑惑地問:「嗯?」

  「今天,為什麼要出手?」他問,神情認真嚴肅。

  她一愣,才想到是說在停車場的事,於是翻個白眼,說:「我不出手,等你被人圍毆?」

  他無語地蹙眉,周洛冰繼續說:「我是女人,是渝州人,我出手,跟你出手,不一樣。」

  「我知道。」他搶白,面上有些生氣,說,「你知道我不可能被欺負。你出手會惹到事。」

  周洛冰淡笑,漫不經心地說:「我惹的事,想必你會報恩擺平。因為我若真是惹事了,確確實實是小事。而若是你,小事怕也是大事。」

  她漫不經心,顧汐風卻是一下子站起來,沉了一張臉,問:「你是誰?」

  周洛冰神色波瀾不驚,說:「我是周洛冰。」

  「你憑什麼這樣篤定我?」他問了句沒頭沒腦的話,周洛冰卻清楚他問的是為什麼就篤定他的小事也是大麻煩。

  「權貴、要職人員,少惹是非,電視裡都這麼演。」她還是平靜如水,眼波流轉,平靜地看著顧汐風。

  顧汐風在她的注視裡慢慢坐下,深邃的眼神全是審視,兩人隔了桌子對視,彼此都不曾先怯弱下來。

  「周洛冰,以後任何事,讓我來保護你。你不要站在我前面。」他緩緩地說,語氣十分篤定。

  周洛冰略瞇眼,腦袋有瞬間空白,隨即又反應過來:這個男人,是要遠離,不能沾染的人。於是,她在這種嚴肅的時刻,突然嫣然一笑,說:「知道了。」

  是的,她不能說太多。過分輕佻的玩笑,會惹怒這個男人,可能帶來更大的牽扯;而過分的驚訝與拒絕也不適合。就這三個字足矣,他不會生氣,而這件事也過了。

  果然,他看到她從未有過的嫣然一笑,聽到「知道了」這三個字,唇邊淡笑浮上。微瞇的眼,深邃的眼神,英俊的男人,這樣相對,外面映了湖光山色,恍然間有種天長地久的錯覺。

  好在這種感覺只是一瞬,飢腸轆轆的抗議總讓人知道「溫飽」二字的魔力,能讓人及時清醒。周洛冰餓得前胸貼後背,服務員終於上菜過來。那胖男人敲門進來,小心翼翼地說:「五少,全是親自監督,親自試吃的。請愉快用餐。」

  周洛冰一聽,心裡倒是訝異了。這男人莫不是比西北陳家勢力還大?這當真是好大的陣仗。

  顧汐風只是「嗯」一聲,那男人知趣地退走,與周洛冰一同用餐。雖然飢腸轆轆,他的吃相一如既往斯文,吃得也並不多。

  一餐飯,他沒有喝酒的習慣,周洛冰也沒有。基本上半小時搞定,都是頂級的好菜色,味道十分鮮美。周洛冰吃得很飽,瞧瞧手機將近下午五點。於是,起身告辭,說要去醫院。

  「我送你。」他立刻起身。

  你送我,指不定誰開車呢。累的還是我吧。周洛冰心中腹誹,面上卻是淺笑,說:「外面攔車很方便。我看你似乎沒睡好,你好好休息才是。」

  顧汐風也不攔她,只是若有所思地坐在椅子上,並沒有起來送客的意思。周洛冰也管不了那麼多,只客套地說謝謝他的盛情款待,再見。

  顧汐風只是略點頭,又看著窗外的湖水發呆。真是個捉摸不透的人。周洛冰聳聳肩,自己打車回醫院去。誰知道剛到醫院,顧汐風的電話倒是來了,開口就問:「到了?」

  「到了。」她說,一手拿電話,一手正找MP3給媽媽,媽媽想聽下載的《長生殿》和《遊園驚夢》,她說起以前到現場去看,貴妃的扮相,嘖嘖真是美,「遊園驚夢」的唱詞依依呀呀九轉迴環比現在流行歌曲有韻味。媽媽因為生病,頭腦不太清楚,說這些話,總是要想很久才能完整表達。

  「嗯。那就好。我掛電話了。」他說,沒等周洛冰說一個「好」字,電話已經掛上。

  貴公子就是毛病多。周洛冰撇撇嘴,放好電話,繼續翻包包,還沒翻到MP3,媽媽就睡著了。她心酸地笑了笑,繼續輕輕地翻包包,MP3確實沒帶,但卻在包包裡翻到一張「最神話」的新版賬號卡,正是那一天在陳敏華的婚宴上,陳汐華給她的VIP賬號,說要她跟他一起去玩「最神話」,相約七月七日三生石服務器。

  那賬號卡是水藍色的外殼,上面有「洪荒記」字樣,算是紀念版的賬號卡了。這一次,最神話開的地圖就是上古洪荒——星山之巔地圖。

  七月七日,三生石。這多像是誓言,卻不過是一場虛擬遊戲的約定罷了。周洛冰看著那賬號卡發呆,略略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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