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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千風]以下犯上(BL)[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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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5 00:46:28 |倒序瀏覽
以下犯上(BL)作者:千風

東野集團總裁無預警的前往蘇州賣鴨蛋,三少爺小野桔於是收到遺產清單如下:
大牌秘書一名、爛帳一筆……
世紀奇聞──老闆遭受秘書性騷擾,敢怒不敢言!
受害者小野桔之所以遲遲不敢出面指認加害人真條陌,
全因對方正是那筆爛帳的神秘債權人,
可沒想到他忍辱負重的結果,竟是真條陌陸續將接吻、開房間……
增列為他個人的「員工福利」項目;更糟的是,
他的「性向測驗」也在此時出現驚人答案……
話說多年前小野老頭欠他一個交代,人家說父債子還,
化身萬能秘書上門討債該是萬無一失,
誰知卻還是鬧出找錯對象算錯帳的大烏龍,既然口頭道歉人家不領情,
那就只好想辦法達成「私下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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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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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5 00:47:34
  第一章
  
  美國加州 史丹福大學
  
  加州溫暖的陽光照射在廣大的校園裡,一年四季如春的氣候,讓學生們個個精神抖擻,青春洋溢。
  
  一個東方面孔的青年,坐在餐廳前的一棵大樹下,瞇著眼享受溫暖又不強烈的陽光。
  
  青年的眉目相常俊秀,些微髮絲散落在他的前額上,更為他的臉龐增添一種淡淡的柔美。
  
  只可惜這樣休閒的時光青年還沒有享受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便打亂了他的寧靜。
  
  也從此打亂了他的生活。
  
  「小野、小野!」那是他同班同學反町的聲音,聽起來慌張又急切。「小野,你還有心情在這裡乘涼啊?」
  
  「怎麼了?現在離期末交報告的時間還有一個多月吧?難得你這次會提早緊張呢。」小野桔張開眼,笑了笑。
  
  他的眼睛不像一般日本人那樣是細細長長的鳳眼,而是圓潤的杏眼,清亮中又帶著一些水瀅瀅的光澤,這樣一雙美玉的眼眸,卻生在一個男子身上,不知有多少女孩見了之後在暗地裡扼腕啊。
  
  「報告?啊!對了!這次教授給的Case Study實在夠難……」反町抓抓頭,突然又想起他的目的。「等等,我不是為了報告才來找你的……你家裡出事了!」
  
  「出事了?」小野桔站起來,眉毛揪在一起。「怎麼了?」
  
  「你父親去世了。」
  
  
  
  坐在前往日本的班機上,小野桔的心情還是無法平靜。
  
  身為東野集團總裁的父親……去世了?
  
  那留下來的集團該怎麼辨?
  
  因為父親的去世,母親也病倒了。
  
  小野桔揉了揉眉心,薄薄的唇間歎出一口氣。
  
  一直不想面對的問題,最後還是要面對的。
  
  
  
  書房裡的氣氛相常沉重。
  
  小野桔和他的雙胞胎妹妹小野櫻坐在一起,大哥小野剛坐在最上座,儼然已經是一家之主的模樣。
  
  二哥小野峰坐在兩人的對面,長相斯文的他戴著眼鏡,正仔細研讀著手上一大疊厚厚的資料。
  
  小野櫻因為年紀還輕,又是女孩子,秉著女人將來嫁出去就是潑出去的水的觀念,她從小就極少參與家族中的事務。
  
  小野剛這時輕輕咳嗽了一聲,小野峰這才把手上的資料收起。
  
  「大家都知道我們為什麼會聚在這裡的原因吧?」小野剛低沉的聲間迴盪在空蕩蕩的書房裡。
  
  在場的其他三個人沉默地點了點頭。
  
  「父親的葬禮下星期舉行,到時候一定會相當忙碌。」
  
  他停了停,觀察一下大家的反應。
  
  小野峰的表情一直淡淡的,聽到葬禮兩個字的時候眉毛才微微揪在一起。
  
  小野櫻的眼眶則是紅了,而小野桔,小野家最小的兒子,則是面無表情,彷彿聽見的是別人的死訊一樣。
  
  小野剛心裡歎口氣,這也難怪,這兩個年紀最小的雙胞眙從小就和父親不是很親近,小野桔更是從小就被送往寄宿學校,之後就到英國唸書,大學畢業後又到美國去念商業管理,算來他在國外的時間,還比待在日本的時間長。
  
  他皺皺眉,「我們現在必須要面對現實了,東野集團是父親當年一手創建起來的辛苦成果,不能因為他的去世而遭致解散的命運。既然身為他的孩子,我們就有責任接續他的事業,讓東野集團繼續成功地營運下去。」
  
  「我暫時接下代理董事長的位置,峰做我的特別助理。桔,你在美國是學商的,你就先從財務管理方面著手,好好研究一下這幾年來公司的財務狀況,然後做幾份報告給我看看。至於櫻,雖然你是女孩子,但現在家裡需要你,你就先從業務公關方面做起吧!反正女孩子靠的就是一張臉,你長得也不差,可以好好利用,多為公司拉幾個客戶。」
  
  小野桔皺皺眉,伸手過去輕輕握住妹妹的手。
  
  即使是自己的親生大哥,對妹妹說這種輕蔑的話也太過分了一點吧?
  
  小野櫻對小野桔投以感激的一笑,也回握了一下小野桔的手,表示她懂得他的關心。
  
  「是,大哥,我知道了。」小野櫻也只能這麼回答。
  
  身為一個女人,又不被父親寵愛,她在家裡的地位本來就是可有可無,這點她早就習慣了。
  
  「另外……」小野剛又輕輕咳了一聲,「桔,因為你長期都待在國外,對集團的狀況不清楚,所以我特地找一個人來幫你。」
  
  還沒等小野桔回過神來,書房的門便被打開,一個身材相當高大的男人走進來,他身後還有兩個男子,卻沒有跟著進來,而是站在門邊,極有禮貌地向書房裡的人深深一鞠躬後,便把大門給拉上。
  
  「真條陌,他是父親生前身邊的機要秘書。」小野剛簡短的介紹。
  
  高大的男人戴著茶色的眼鏡,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睛,有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真條陌向在場的人鞠了一個躬,便走到小野桔的右後側站定。
  
  小野剛繼續說:「以後他會一直在你身邊幫忙,真條雖然身為秘書,但他手下還有兩個助理秘書幫他,他對公司大小事務幾乎瞭若指掌。桔,如果你有什麼不懂的,問他就可以了。」
  
  小野桔站起來,這才發現真條陌真的很高大,他站起來居然還和他差了一個半頭,必須仰起頭才能看見他的臉。
  
  「您好,以後請多多指教。」他對真條陌點點頭。
  
  「不,我以後才要請您多多指數呢。」
  
  真條陌的聲音渾厚低沉,因為身高的關係,他特地彎下腰來,雙唇幾乎要貼上小野桔的耳朵,溫熱的空氣隨著他說話的氣息輕輕吹進小野桔的耳裡,令他忍不住微微打一個冷顫。
  
  小野桔隨即疑惑地看向真條陌,卻發現他的眼睛被茶色的眼鏡遮住了,他看不見他的眼神,也就無法得知剛剛那個舉動到底是有意,還是無心?
  
  「你……為什麼要戴著這樣的眼鏡?」他忍不住問。
  
  「小時候頑皮弄傷了眼睛,結果眼睛變得很怕光,不戴上深色眼鏡的話,我的眼睛一見到光就沒辦法睜開。」
  
  「這樣啊……」即使如此,小野桔的好奇心還是沒有減少。
  
  不知道那茶色眼鏡後的眼眸,會是什麼顏色?
  
  「好了,介紹完畢,我們現在開始討論葬禮事宜吧!」小野剛開口了。
  
  令人意外的是,真條陌並沒有離開書房。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小野桔的身後,高大身軀的影子籠罩住他的全身。
  
  小野桔幾乎沒有注意聽大哥在說些什麼。
  
  在那道高大的陰影底下,他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不斷地越來越大聲……
  
  他突然很害怕這麼大聲的心跳聲,會不會被其他人發現?
  
  真條陌發現了嗎?
  
  他忍不住偷偷往身後望了一眼。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間,但他確信自己看見真條陌臉上露出一抹難以形容的笑容。
  
  
  
  小野桔陷入沉思,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只喜歡男人的呢?
  
  大約是在念初中的時候吧?
  
  那時候他才剛到英國的伊頓中學就讀,開學才第二天,就有一位學長遞情書給他。
  
  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感到噁心或是反感,甚至在見過那位學長後,心裡還起了—種異樣的感覺。
  
  學長是英國典型的貴族公子,出身伯爵世家,金色的頭髮柔軟如絲綢,尤其是他的雙眼,深深的藍色底下帶著淺淺的灰色,就像是英國蔚藍的天空裡綴上偶爾飄來的雲朵。
  
  那時候他的英文還不是很好,但對兩個人的私下交往卻一點阻礙都沒有,因為他們幾乎很少說話,第一次約會,學長便強吻了他,當然那也是因為他那時還沒有辦法用英文明確地表達出自己的拒絕。
  
  但他並不討厭與同性接吻的感覺。
  
  學長的接吻技術相當高超,沒多久他就軟倒在對方懷裡,從此對學長死心塌地。
  
  不過學長很快便喜新厭舊,在得到了他的身子後,又把目標轉往其他剛進來的少年身上。
  
  年紀還輕、初嘗戀愛滋味的他當然無法理解學長這樣無情的轉變,明明前幾天還在床上摟著他、不停在他耳旁說愛他,為什麼今天卻對他視若無睹,懷裡還抱著另外一個男孩?
  
  他又哭又鬧,卻只招來對方的白眼與嘲笑。
  
  「你不要以為和我睡過幾個晚上,身價就高了。我是貴族,你不過是個低賤的亞洲平民,不要癡人說夢話了,我只是對你玩玩而已,我和你不可能會有結果的!」
  
  原本情緒異常混亂的他,聽見這番話後,反而很快地冷靜下來。
  
  即使年紀再小,他也明白男人與男人的歡愛是禁忌的,學長的話也不是全然無道理,就算學長真的愛他,兩個男人又會有什麼好結果?他們能從此相守一輩子,快快樂樂生活嗎?
  
  當然不可能。
  
  即使他是學長口中「低賤的亞洲平民」,但至少還是東野集團的少公子,他喜歡男人的消息要是傳回日本,父母將來在商界還有什麼顏面可言?
  
  於是從那天開始,他知道他必須讓自己的性向成為秘密。
  
  他是喜歡男人沒錯,但是將來回到日本以後,他會娶妻生子,過著「正常」的生活。
  
  過去所有發生的一切,都將成為秘密。
  
  於是他不再相信愛情,也沒有力量再去談戀愛,以他的條件而言,即使有不少男人真心對他好,但他就是無法接受,潛意識裡害怕那又會是另外一場殘忍的欺騙。
  
  在英國讀到大學畢業後,他申請到美國的研究所繼續唸書,就是不想回日本,但這次父親的去世實在太突然,使他不得不中斷未完成的學業回國,在半強迫的狀態下接手集團的工作。
  
  
  
  
  
  回到已經十幾年沒有待過的臥房,小野桔倒在床上,心裡一陣煩悶。
  
  終於能鬆一口氣了。
  
  一回到日本,時差都還沒來得及調過來,便馬不停蹄地處理父親的喪事和公司的業務,說真的,要不是有真條陌在旁邊協助,他還真的應付不過來這些繁雜的瑣事。
  
  想到真條陌,小野桔的神情又變得凝重起來。
  
  他到底是什麼來歷?
  
  為什麼對公司的大小事全都瞭如指掌?
  
  甚至連大哥都相當倚重他,不但事事都要詢問他的意見,甚至連父親棺木的材質都交給真條陌來決定,儼然把他當成家裡的一份子一樣。
  
  也許真條陌和大哥、二哥的感情真的不錯吧?
  
  他很少待在這個家裡,對家裡的事務沒有什麼參與權,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只是……只要一想到真條陌的身影,他心裡就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那是一種本能。
  
  他覺得真條陌常常在看他。
  
  雖然不是明目張膽地看,但他總能察覺到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緊緊地觀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讓他很不自在。
  
  小野桔輕歎一口氣。算了,先不想這麼多了,這幾天一直忙著公司的事情,都沒有去看母親,等會兒他還是先到醫院一趟好了。
  
  
  
  「桔,你回來了。」躺在病床上的小野夫人虛弱地握著他的手,臉上露出微笑。
  
  「嗯。」小野桔點點頭。
  
  母親老了,他記得上次見到母親的時候,她還沒有這麼多白頭髮,身子也沒這麼瘦弱,現在好像風一吹就能把她吹倒似的。
  
  因為從小就念寄宿學校,加上出國留學,他和母親反而沒有像妹妹那樣親。
  
  他有些悵然地看著母親衰老的面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爸爸他是……」
  
  「中風走的,大概是因為公司業務太忙吧。」小野夫人歎口氣。
  
  小野桔倒一杯茶端給母親,突然問:「媽媽,真條陌他到底是什麼來歷?」
  
  「怎麼了?」小野夫人啜了一口茶,疲倦的眼睛看向這個最小的兒子。
  
  「我……只是想多瞭解他一些而已。他和大哥、二哥他們好像很熟似的,而且他也知道家裡很多事,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比我還像是這個家裡的人……也許大哥覺得真條陌才是真正對集團有用的人吧?」小野桔越說越沮喪。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他發現大哥相當倚重真條陌,凡事都不厭其煩地徵詢他的意見後才作決定,簡直就像把他視為……東野集團的高層一樣,可是他只是個秘書而已不是嗎?
  
  「真條陌嗎?」小野夫人尋思了一會兒,「他真的很能幹,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卻很快就做到你爸爸的機要秘書,底下還帶了兩個人,成天就見他跟在你爸爸身後幫忙處理事情。唉,你這麼一問,我倒是想起來了,你爸爸中風的消息還是他告訴我們的,那時候他和你爸爸在法國談一筆生意,結果生意自然是沒有談成。」
  
  「媽……你還知道什麼?」
  
  他的直覺告訴他,真條陌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而他這麼輕易就能在短時間內得到家裡其他人的全部信任,更證明他很有辦法,他背後一定有不同常人的來歷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是你爸的秘書……你也知道我向來很少過問公司的事務。」
  
  小野桔無聲地點點頭,突然他又想到一件事。「媽,那你見過他拿下眼鏡時的模樣嗎?」
  
  「怎麼了?怎麼突然這樣問?」
  
  「媽,你不覺得,不能看到一個人的眼神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嗎?他明明就在你面前,可是你卻不知道他心裡真正在想些什麼。」
  
  「不,我沒看過他沒戴眼鏡的模樣。」母親搖搖頭,「桔,你會不會想太多了?爸爸信任真條陌一定有他的理由,因為你很少在家,對家裡的事務也不熟悉,所以你哥哥他們才會先徵詢真條陌的意見,這是很正常的,別想太多了,好嗎?」
  
  小野桔倒一杯茶端給母親,突然問:「媽媽,真條陌他到底是什麼來歷?」
  
  「怎麼了?」小野夫人啜了一口茶,疲倦的眼睛看向這個最小的兒子。
  
  「我……只是想多瞭解他一些而已。他和大哥、二哥他們好像很熟似的,而且他也知道家裡很多事,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比我還像是這個家裡的人……也許大哥覺得真條陌才是真正對集團有用的人吧?」小野桔越說越沮喪。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他發現大哥相當倚重真條陌,凡事都不厭其煩地徵詢他的意見後才作決定,簡直就像把他視為……東野集團的高層一樣,可是他只是個秘書而已不足嗎??
  
  「真條陌嗎?」小野夫人尋思了一會兒,「他真的很能幹,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卻很快就做到你爸爸的機要秘書,底下還帶了兩個人,成天就見他跟在你爸爸身後幫忙處理事情。唉,你這麼一問,我倒是想起來了,你爸爸中風的消息還是他告訴我們的,那時候他和你爸爸在法國談一筆生意,結果生意自然是沒有談成。」
  
  「媽……你還知道什麼?」
  
  他的直覺告訴他,真條陌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而他這麼輕易就能在短時間內得到家裡其他人的全部信任,更證明他很有辦法,他背後一定有不同常人的來歷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是你爸的秘書……你也知道我向來很少過問公司的事務。」
  
  小野桔無聲地點點頭,突然他又想到一件事。「媽,那你見過他拿下眼鏡時的模樣嗎?」
  
  「怎麼了?怎麼突然這樣問?」
  
  「媽,你不覺得,不能看到一個人的眼神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嗎?他明明就在你面前,可是你卻不知道他心裡真正在想些什麼。」
  
  「不,我沒看過他沒戴眼鏡的模樣。」母親搖搖頭,「桔,你會不會想太多了?爸爸信任真條陌一定有他的理由,因為你很少在家,對家裡的事務也不熟悉,所以你哥哥他們才會先徵詢真條陌的意見,這是很正常的,別想太多了,好嗎?」
  
  小野夫人說完後,便閉上眼睛休息了。
  
  小野桔靜靜地退出病房,心裡總是對真條陌的存在放不下心。
  
  從小他的心思就此一般人縝密,能從極細微的徵兆挖掘出事情的原貌,所以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真條陌一定有目的。
  
  只是那個目的是什麼,卻不是目前的他所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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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5 00:47:51
  第二章
  
  小野桔覺得很不自在,非常不自在,但他卻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桔少爺,您知道這些數據代表什麼意義了嗎?」真條陌低沉的聲音又在他耳後響起,小野桔的腦袋根本無法思考,只能隨意地點點頭,目光像是放在桌前那一大疊文件的數字上,其實卻空洞洞的,什麼都沒有看進去。
  
  太接近了。
  
  真條陌的身子幾乎是整個貼在他的背後,他身上火燙的體溫,即使隔著衣料,也能傳遞到他身上,燃起一簇他熟悉卻很久不敢去碰觸的火苗。
  
  「桔少爺?」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真條陌的手往前伸,握住了小野桔的手。
  
  小野桔嚇一跳,整個人驚跳起來。
  
  「桔少爺,您沒事吧?是不是這幾天忙著公司的事情太累了?要不要先去休息一會兒?」
  
  「呃……好,」小野桔看了真條陌一眼後,又慌忙低下頭來,然後快步離開書房。
  
  一走出書房,他便靠在牆壁上,生怕自己的腳會軟得站不住。
  
  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他總覺得真條陌在挑逗他?
  
  一般的秘書不會用這麼親密的姿勢來協助上司處理事務吧?
  
  因為大哥的安排,幾乎除了睡覺的時間以外,真條陌都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盡其所能地教導他,把公司上上下下所有的財務資料全都整理好,請他過目。
  
  小野桔不否認,真條陌的確幫了他很大的忙,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對公司的概況有一個瞭解。但是,真條陌的存在卻讓他越來越不自在。
  
  甚至……越來越心慌。
  
  每次和真條陌在一起,他都會隱隱覺得心裡彷彿有什麼沉睡已久的東西,在慢慢甦醒過來一樣。
  
  他其實也明白那種感覺是什麼,但是他不能重蹈覆轍。
  
  可是一見到真條陌,他卻又克制不住那種感覺,所以他越來越心慌,最後甚至只要真條陌在他身旁,他便幾乎完全無法處理事務。
  
  再這樣下去怎麼行呢?
  
  他好怕……怕自己會愛上真條陌。
  
  小野桔閉上眼,彷彿胸口疼痛似地,緊緊揪住胸口部位的白色襯衫。
  
  他不能。
  
  他不可以。
  
  難道以前的教訓還不夠嗎?
  
  兩個男人在一起能有什麼幸福的結果?
  
  再加上他的身份……除非他不再是東野集團的一份子,他才有資格去想這種事情吧!
  
  小野桔苦笑一下,他真是癡人說夢,自己的身份是從一出生就決定的,怎麼可能改變。
  
  「桔少爺?」
  
  小野桔整個人跳了起來,真條陌什麼時候出現的?
  
  簡直像個背後靈一樣。
  
  「桔少爺?您沒事吧?要不要我扶您進房去休息?」
  
  「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真條陌突然握起小野桔的手,放在自己唇邊吻一下。「桔少爺,您千萬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別讓家人操心,而且我也會擔心的。」
  
  小野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見的。
  
  真條陌他說什麼?他……怎麼可能?
  
  真條陌形狀優美的唇微微上揚,但是藏在茶色眼鏡後的雙眸卻讓人看不清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小野桔打一個冷顫,有些失態地抽回自己的手。
  
  真條陌卻不在意,只是笑笑,安分地退回去書房。
  
  
  
  一回到臥房,小野桔就把自己狠狠摔到床上。
  
  但是他還沒空去煩惱真條陌的事情,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三哥!」小野櫻氣急敗壞地衝進小野桔的房裡,「我不嫁、我不要嫁!你去告訴大哥和二哥,我不要嫁……嗚……」話才說完,小野櫻的淚水就像決堤一樣,源源不斷的湧出。
  
  「怎麼了?嫁人?誰要你嫁人?」小野桔見到她這副模樣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他們……他們……他要我嫁給南豐財團的總裁,可是他已經快六十歲了啊!大哥說什麼這是能讓小野家繼續生存下去的唯一辦法……可是、可是……」小野櫻越說越難過,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這樣?這是誰決定的?」
  
  「是大哥。」小野櫻抽抽噎噎地回答。
  
  「豈有此理,我去找他理論!」再怎麼說,從小這個妹妹和他最親,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妹妹被當作集團經營的籌碼而被犧牲。
  
  但是他才走出房門,就被哭得浙瀝嘩啦的小野櫻一把抓回來。
  
  「怎麼了?」小野桔不解地回頭。
  
  「不用去了……」
  
  「為什麼?」
  
  「你去了也沒有用。」小野櫻低下頭,「我之前就已經告訴媽媽了,媽媽也很生氣,她把大哥找過去問清楚,但是大哥相當堅持,還說、還說……」小野櫻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不要又大哭起來,「還說這樣的安排已經對我仁至義盡了,他甚王可以把我嫁給更差勁的人選,我嫁進南豐財團,至少還能做個有錢人家的少奶奶……」
  
  「那媽媽怎麼說?」
  
  「媽媽她……她聽完便臉色發白,然後就昏倒了。她醒過來後只是一直對我說抱歉,說她也幫不了我……嗚……哥哥……我不想嫁過去,我還這麼年輕,我不要、我不要!」
  
  小野櫻撲到小野桔的身上,像個小孩子一樣哭鬧不休。
  
  小野桔的心裡也很難過,他知道這個妹妹從小就乖巧聽話,雖然因為年紀最小,又是女孩子,在家裡並沒有受到重視,但她起碼還是自己的妹妹啊……
  
  因為是雙胞胎,小野桔和她的感情最好,此刻她悲痛的心情,他自然也是感同身受。
  
  於是他暗暗下決定,說什麼也要去找大哥談一談才行。
  
  
  
  「我說過了,沒什麼好談的,我決定的事情不會反悔。」小野剛態度堅決的拒絕小野桔的請求。
  
  「大哥,可是……」
  
  「夠了!櫻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對了,真條說你最近的狀況不太好,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突然被大哥這樣反將一軍,小野桔有些吃驚地微微張開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小野剛見到三弟這副模樣也沒在意,只是冷冷地又說:「你可以走了,家裡的事情,除了財務方面以外,其他都不用你插手,你做好自己該做的就行了。」
  
  「可是……」
  
  「夠了!我說過了,我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也輪不到你來管,你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好了。」
  
  大哥突來的怒氣讓小野桔嚇了一跳,他還想要反駁,大哥卻揮手趕他走。
  
  真條陌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出現在他身後,低聲在他耳邊提醒:「桔少爺,我們走吧。」
  
  小野桔聽見真條陌的聲音時吃驚不已,但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真條陌半推半請地拉出小野剛的書房。
  
  「真條,這件事情你也知道?」一出書房,小野桔便忙著問真條陌。
  
  真條陌點點頭,「這個家裡的大小事情,我都知道。」
  
  「是嗎?」小野桔不由自主地皺起俊秀的眉。
  
  為什麼他會知道得那麼清楚?
  
  但真條陌只是笑了笑,又像上次一樣,握起小野桔的手放在唇邊一吻。「桔少爺,我連您的事情……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哪……」
  
  小野桔漂亮的杏眼猛地睜大,呆呆地看著真條陌。
  
  他剛剛說了什麼?
  
  連他的事情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麼說,真條陌也知道他喜歡男人嗎?
  
  不、不可能,這個秘密在日本應該不會有人知道,除非有心人特別調查他過去的歷史。
  
  真條陌他……
  
  正當他陷入沉思,唇上突然傳來一陣很久不曾嘗過的柔軟感覺,唇際也敏感地感受到有濕滑的物體滑過上頭。
  
  小野桔萬分吃驚地抬起頭來,真條陌剛剛竟然吻了他!
  
  「怎麼了?我以為桔少爺應該對這樣的行為,不會感到如此慌張才對,不是嗎?」
  
  真條陌的臉越靠越近,帶著乾淨刮鬍水的氣息慢慢逼近……
  
  「桔少爺?」
  
  天啊!小野桔覺得自己的膝蓋像是整個軟掉,簡直都要站不穩了。
  
  這個男人的氣勢好強,他在他面前根本沒有反抗的膽量,他就像是被獵食者盯住的獵物一樣,明明知道再不逃跑就是死路一條,可是全身就是不聽使喚,只能任由毀滅的力量吞噬自己。
  
  「桔少爺?」
  
  真條陌再逼近,小野桔終於因為腳軟支撐不住,一下子整個人跌下去,幸虧真條陌眼明手快地撐起他的身體。
  
  然而他卻在小野桔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之前,狠狠地吻住他。
  
  那是一個飢渴又霸道的吻,不容拒絕,強勢的舌頭逕自撬開小野桔的雙唇長驅直入,毫不客氣地在裡頭四處探索,屬於男人強烈的味道溢滿濕熱的四片唇瓣間,真條陌用一隻手扣住小野桔的下顎,拇指壓在他的唇邊微微用力,小野桔因為他這個動作不得不更張開嘴,真條陌的舌頭於是更加肆無忌憚地深入,汲取他口中的蜜津。
  
  好可怕!
  
  小野桔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激烈吻過,感覺好像連自己的靈魂都要被對方吞噬了。
  
  他做不出任何反應,也沒有力氣推開對方,兩隻手只能無助地抓著真條陌胸前的衣服,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奸。
  
  過了好一陣子,等到他覺得自己胸腔裡的空氣都快要被真條陌吸光的時候,真條陌終於放慢了速度。
  
  小野桔好不容易才能稍微喘口氣,在唇舌交纏之際掙扎著呼吸一些新鮮空氣。
  
  他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因為害怕而閉起來,因此沒有見到真條陌的嘴角上揚起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就在意亂情迷之際真條陌突然把他推開,迅雷不及掩耳地將他拉到自己的身後。
  
  小野桔還沒喘過氣來,便聽見真條陌冷靜的說:「二少爺,您來了。」
  
  二哥來了?那他有沒有看見他們兩個人剛剛在……
  
  「嗯,大哥在書房裡吧?」小野峰並沒有察覺出兩人異樣的氣氛。
  
  「是的,他已經等您好一陣子了,請您快點進去吧!」
  
  小野峰要開門進去前,又回頭看了看真條陌的身後。
  
  「桔?你沒事吧?是不是剛剛大哥又罵你了?」
  
  「二少爺,桔少爺沒事,只是最近公司事務太多,有些勞累而已。」
  
  「是嗎?」小野峰疑惑地看了一眼真條陌。
  
  奇怪,怎麼真條陌好像對三弟特別不一樣?
  
  他不會叫自己和大哥的名字,卻偏偏叫桔「桔少爺」,而不喊他「三少爺」,而且看三弟躲在他身後的樣子,兩個人感情好像也不錯的樣子。
  
  小野峰聳聳肩,希望一切都只是自己想太多罷了。「桔,那你好好休息吧!這幾天的確很忙,小心別累壞了身體,媽媽會擔心的。」
  
  「嗯。」小野桔心虛地應了一聲。
  
  小野峰進門後,真條陌還沒回頭,小野桔就已經匆忙跑開了。
  
  他不敢再繼續待在真條陌身邊。
  
  好可怕!
  
  只要待在他身邊,他就會失去控制,完全沒有辦法掌控自己,只能任由真條陌操縱。
  
  為什麼會這樣?
  
  他不安地回頭看了一眼,真條陌到底想做什麼?
  
  
  
  「大哥,這樣真的好嗎?」
  
  「我說過了,已經決定好的事情不會改變,婚期就在下個月。」
  
  「我知道這種企業間的聯姻是無可避免的,但是櫻看起來似乎很難過的樣子……」
  
  「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櫻和桔的來歷,我這樣安排已經夠好了,不然她還想怎麼樣?」
  
  「是沒錯。」小野峰輕歎一口氣。
  
  他也知道那件事情,但卻沒有大哥反應這麼激烈。
  
  再怎麼說,畢竟他們兩個也是從小和他們一起長大的,多少有一些感情,有必要這麼絕情嗎?
  
  
  
  東野集團秘書室
  
  即使職銜為「秘書」,但真條陌實際上的職務相當於總裁特助,自從前任總裁突然去世後,他除了繼續兼任小野剛的秘書外,其他時間都陪在小野桔的身邊,幫助他熟悉公司的事務,也因為他的事務相當繁忙,前任總裁不但另外給他一間廣闊的辦公室,還讓他親自挑選兩位助理秘書幫忙處理事情。
  
  真條陌拿起一根煙點燃。
  
  這時門突然打開,他其中一位助理秘書內田走了進來,恭敬地對他鞠了一個躬。
  
  「小野櫻已經決定要嫁給南豐集團那個老頭子了。」真條陌臉上露出殘酷的微笑,「那老頭年紀都那麼大了,居然還有力氣結婚?不過這樣也好,雖然小野櫻不足為懼,但少一個是一個。」
  
  內田只是靜靜地聽著。
  
  「你明天就去找小野櫻,之後你知道該怎麼做。」
  
  「是。」內田點點頭,然後安靜地退出秘書室。
  
  內田離去後不久,真條陌抽完一根煙,站起來走到窗前。
  
  在東野集團的辦公大樓,真條陌的秘書室就位在最高層的二十七樓,站在落地窗前,可以將東京的夜景盡覽眼底。
  
  他不知花了多少的時間才爬到這個位置。
  
  相信那個男人也是吧?
  
  他的唇邊露出冷酷的微笑。
  
  看著一座辛苦蓋起來的大樓,在自己手下崩潰瓦解,一定是件很過癮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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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5 00:48:47
  第三章
  
  小野桔一直覺得心神不寧。
  
  被一個男人強吻之後,卻見到對方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他便覺得自己好像被戲弄了一樣。
  
  而且公司的事務處理起來也不是很順利,他總覺得真條陌並沒有將公司全部的財務狀況據實以告。
  
  一間公司再怎麼經營,都一定會有虧損,但真條陌給他的財務報告上,虧損的比例卻不到百分之十,這實在是太低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大哥似乎對於這樣的結果很滿意,沒有起什麼疑心,甚至還訓他一頓,罵他小題大做,看衰公司的成長與潛在力。
  
  他覺得不對勁,想要繼續追查下去,但真條陌總是有意無意地阻攔他,其他部門的相關人員也都對他表示無可奉告。
  
  小野桔不死心,又繼續追問,好不容易終於有一個口風比較松的財務室職員告訴他,現在公司裡除了真條陌之外,沒有其他人有權力調閱任何財務經營報告。
  
  小野桔聽了以後不禁皺起眉頭,這是怎麼回事?
  
  即使是總裁特助,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權力,他居然能控制整個集團的財務運作,這怎麼可能?難道大哥一點都沒有警覺心嗎?
  
  仔細思考了幾天後,他還是覺得不對勁,於是特地找了個時間去見大哥。
  
  最近這一陣子真條陌已經比較少出現在他面前,因為大哥說他對公司的財務管理熟悉得差不多了,便把真條陌調回自己的身邊工作。
  
  但正當他才決定要離開辦公室去找大哥時,門一打開,卻發現真條陌就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影佔據住整個出口,有種不讓他出門的強勢。
  
  「桔少爺?您要去哪裡?」薄薄的唇瓣上彎成一個性感的弧度。
  
  一向頭腦清楚的小野桔,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一看到真條陌,腦袋裡就像裝滿了漿糊一樣,根本無法思考。
  
  他沒有發現自己就這樣呆站在真條陌面前,也沒行發現真條陌走進來,還隨手鎖上辦公室的門。
  
  直到他的大腿後方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他才回過神來——
  
  什麼時候他竟被真條陌逼得節節後退?
  
  「真條——」
  
  話還沒說完,真條陌高大的身軀突然整個壓上他,兩隻強壯的手臂放在他的身側,將小野桔禁錮在辦公桌與他高大的身子間,讓他無處可逃。
  
  「桔少爺,您要去哪裡?」再次不動聲色地問著,真條陌得意地看著小野桔的表情由驚訝變成慌張。
  
  啊……小野桔一定是發現了公司的秘密,所以想去找小野剛通風報信吧?
  
  嘖嘖,真是一刻都不能放鬆啊……
  
  「我……我只是要去醫院看看我母親而已……」小野桔結結巴巴地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借口,但那閃爍不定的眼神卻明白地告訴眼前的人,他在說謊。
  
  「是嗎?要不要我陪您一起去呢?」真條陌低著頭,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無處可逃的獵物。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唔……」
  
  真條陌再度吻他,一樣是那樣飢渴、那樣激烈、那樣充滿著佔有慾,彷彿向全世界宣告小野桔是屬於他的一樣。
  
  小野桔掙扎了一會兒便因為全身癱軟而放棄,身軀不知不覺地軟倒,真條陌便順勢讓他仰躺在辦公桌上。
  
  等小野桔完全躺平在辦公桌上,真條陌開始脫去他的西裝外套,然後不安分地解開領帶和襯衫上的鈕扣,瞬間那光滑的白皙肌膚便展現在眼前,並且在火熱的大手碰觸下微微顫抖。
  
  「別……別這樣……」話雖這樣說,但經歷過人事的身體,在禁慾許久後猛地被人這樣挑撥,馬上迫不及待地起了回應,因此嘴裡雖然說著拒絕的話語,身體卻迎向男人的觸碰,希望能讓兩人之間的肌膚得到最大的滿足。
  
  「真的不要嗎?可是你的身體好像不是這樣說的喔……」
  
  真條陌露出邪佞的笑容,咬著小野桔細嫩的耳垂,一面說著,一面輕輕吐氣,小野桔的身體立刻不由自主起了一陣陣戰慄。
  
  「啊……」
  
  好久沒有被情慾滋潤的身體無法留住不斷消逝的理智,小野桔混沌的腦袋只有順從本能,他閉上眼,輕輕咬住自己的手指,不敢讓自己發出聲音——最起碼他還知道,自己是在辦公室裡,而外頭隨時會有上班的職員走過。
  
  
  
  在茶色眼鏡後的眼眸危險地瞇了起來。
  
  「你真是一個壞孩子,這樣一碰就變得這麼淫蕩。」真條陌將舌尖伸進小野桔的耳裡挑逗,小野桔不敢叫出聲,於是猛然一口咬住自己的手指,隨即嘴裡嘗到了血腥的味道。
  
  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些年來他一直不敢輕易表現出自己的性向,有很大的原因,就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只要被觸碰、被愛撫,他的身體馬上就會起反應,即使他再不願意,最後也會屈服在情慾下而放縱自己。
  
  他知道自己只要被其他男人一碰,就會變成……就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即使是在自己的公司、躺在自己的辦公桌上,他也無法克制自己身體裡源源不斷湧出的一波波快感。
  
  而且對方還是真條陌那麼強勢的男人,他根本連說「不」的機會都沒有。
  
  「真條……」
  
  小野桔輕輕喘著氣,瀰漫水氣的溫潤杏眼柔柔地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他期望能從他的眼裡看見些什麼,但卻被那茶色的鏡片給擋住,他突然好失望。
  
  真條陌他這時候在想些什麼?
  
  猛地,他整個人被翻轉了過來,隨即下身一涼,他的褲子被真條陌粗魯地拉下,接著身後便傳來劇痛的撕裂感。
  
  小野桔張大了嘴,卻痛得喊不出聲音,沒有經過任何潤滑與前戲的進入,讓他疼得冷汗直冒,全身發抖。
  
  但身後的真條陌卻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一等到那堅挺的慾望全部沒人後,他便開始擺動腰身。
  
  小野桔痛得眼淚懸在眼眶上,卻咬著唇不敢哭出聲音,他低頭咬著自己的手指,再次嘗到血的味道。
  
  好痛,真的好痛。
  
  就在他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身後那劇烈的疼痛突然停止,是真條陌暫時停住動作;他扶起小野桔的上半身,一隻手扳過他的臉,見到他疼得臉色都發白的模樣,心裡竟然感到心疼。
  
  在還沒有來得及意識自己在做什麼,他已經吻住了小野桔的櫻唇,他很溫柔地吻著,一點都不像之前的霸道與粗魯。
  
  而他的兩隻手也沒閒著,一隻手撫摸著小野桔光滑的胸前,不時在那已經興奮的粉色蓓蕾上揉捏,另一隻手則往下握住那因為疼痛而虛軟的男性象徵,技巧而又熟練地在最敏感的頂端揉撫,隨即便感受到它開始慢慢堅挺。
  
  「嗯……」在這樣前後的夾攻下,小野桔的身體越來越大膽地扭動,他甚至將臀部微微往後頂著,像是在鼓勵真條陌繼續挺進。
  
  知道了他無聲的請求,真條陌重新開始律動,這次他先慢慢地挺進,之後再漸漸加快速度,同時手上也配合著自己挺進的頻率摩擦著小野桔身下的慾望,直到他聽見小野桔的喘息聲中夾帶著泫然欲泣的呻吟。
  
  「真……真條……啊……」因為唇被吻住,在說話的空隙間,來不及吞嚥的蜜津便順著小野桔修長的頸項流下來,構成一個煽情的畫面。
  
  柔細的暗棕色髮絲散落在被情慾醺醉的姣好臉龐上,真條陌看著小野桔充滿誘惑的神情,忘情地在那柔嫩的唇上狠狠一咬。
  
  然後他更加快了律動的速度,像是迫不及待要衝到最高點一樣。
  
  「啊……已經……已經不行……了……」
  
  哽咽的聲音虛軟地懇求著,但小野桔的身子依然配合著他的進出速度擺動著,處於高潮的懸崖邊,他寧願就這樣一躍而下,再也不管其他的後果。
  
  在兩人到達高潮的同時,在他體內的真條陌也傾瀉出所有的慾望。
  
  真條陌看了一眼全身無力倒在辦公桌上的小野桔,眼裡閃過一抹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異樣感情。
  
  他很快地為自己和小野桔穿好衣物,然後抱起小野桔,將他輕輕放在沙發上,讓他躺著好好休息。
  
  小野桔潮紅的臉蛋依舊不住喘息著,濕潤的杏眼靜靜地看著真條陌的一舉一動,然後他突然拉住了真條陌的手。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真條陌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但因為他戴著茶色的眼鏡,因此這細微的變化並沒有被小野桔看見。
  
  「為什麼?」
  
  小野桔的眼神很無助。
  
  他很害怕,他不知道真條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他為什麼要接近自己?又為什麼對自己做出這種事情?
  
  這算強暴嗎?
  
  不,當然不是,起碼他並沒有明確地拒絕這樣的行為啊……
  
  「為什麼?」
  
  小野桔的聲音在顫抖,他害怕真條陌即將要說出的答案。
  
  即使他不知道答案會是什麼。
  
  「因為我愛你。」
  
  咦?他說什麼?
  
  小野桔只覺得自己的腦袋突然轟的一聲,然後便是一片空白。
  
  「因為我愛你。」真條陌又把這句話重複了一次,「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愛上了你,那時候我發誓,一定要讓你成為我的人。」
  
  「你……我們什麼時候見過面的?」他明明記得他這次回日本,才第一次見到真條陌的啊!
  
  「你當然不記得了。」真條陌笑了笑,愛憐地輕輕撥去小野桔額上的髮絲。「兩年前,你剛從英國畢業,要去美國唸書前,曾經回來過日本一趟;那時候我還只是個小小的秘書,只能遠遠地看著你。」
  
  小野桔腦袋裡瞬間閃過了一些念頭。
  
  兩年前?那次他回到日本的事情只有家人知道才對,而且他並沒有出席公司任何的場合,真條陌怎麼會見過他?
  
  沒想到只有短短兩年的時間,他就已經爬到這麼高的位置,甚至得到父親和大哥的完全信任?
  
  兩年前嗎……小野桔的腦袋裡充滿了問號,他試圖想從真條陌的臉上尋找一些可能的答案,卻因為見不到他那在藏茶色眼鏡後的眼眸而感到失望。
  
  他覺得不太對勁。
  
  「怎麼?你不相信?」真條陌笑了笑。
  
  小野桔咬了咬唇,「把你的眼鏡拿下來,我就相信。」
  
  至少,這樣他能看見他的眼神,減少一些不安的疑惑。
  
  當面對一個根本無法看透他眼神的人,根本無法讓人相信他所說的話語到底是真是假,因為眼睛是靈魂之窗,只有眼睛不會說謊。
  
  
  
  真條陌愣了愣,似乎沒有想到小野桔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真是奇怪的要求,難道你對所有說『我愛你』的人都會這樣要求嗎?」
  
  「不,你是第一個。」小野桔垂下眼。
  
  真條陌是第一個當著他的面說出那三個字的男人。
  
  「是嗎?」真條陌笑了笑,「那你就好好看著吧!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在說謊。但是,請你等一下。」
  
  真條陌走到落地窗前,將窗簾拉上。「我的眼睛很怕光。」
  
  他回到小野桔面前,蹲在他身前,慢慢拿下眼鏡。
  
  突如其來的昏暗讓小野桔的眼睛一時無法適應,他用力眨眨眼,然後看向真條陌……
  
  然後他愣住了。
  
  真條陌的眼睛即使是在灰暗的光源下也看得出來是深藍色的,那是不屬於日本人的眼睛。
  
  「我說,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愛上了你。現在你看著我的眼睛,相信我說的話了嗎?」
  
  因為在昏暗中而呈現出灰藍色的眼眸,靜靜地凝視著小野桔,那雙眼睛像有魔力一樣,讓人一看便再也捨不得栘開,心跳慢慢加快,呼吸漸漸急促,直到小野桔實在受不了那種無形的壓迫而強迫自己轉開臉。
  
  
  
  他看不懂那眼眸裡的情緒是什麼。
  
  他一向自許能從別人的眼神中讀出一個人的心思,為什麼這次卻不管用了?
  
  是因為他也愛上真條陌嗎?所以才會讓感情凌駕理智,無法釐清對方眼神所代表的意義?
  
  「你相信我嗎?」真條陌再次逼近。
  
  那輪廓深刻的臉龐怎麼看都不像是純正的日本人,真條陌應該是個混血兒吧?
  
  「我不知道。」小野桔很誠實地回答。
  
  「沒關係,我可以給你時間。」
  
  小野桔心裡卻在嘀咕:給我時間?你哪裡有給我時間?
  
  一下親他的手,一下又強吻他,現在又在他的辦公室裡……想著想著他的臉就不由自主地紅了。
  
  唉!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拒絕意願的自己,是不是才是最糟糕的?
  
  要不是他這麼沒節操,真條陌也不會這麼得寸進尺,三、兩下就把他吃得這麼乾淨。
  
  「你不是要去醫院嗎?」真條陌突然問他。
  
  「啊?喔,是啊!」小野桔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心中對真條陌的疑惑。
  
  但他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真條陌便已經拉起他。「我載你過去吧!看你現在這樣子,恐怕自己過去會有點困難。」他壞心眼地笑了笑,然後在小野桔的頸子上咬了一口。
  
  「啊,別咬在那裡……」
  
  會被別人發現的!
  
  
  
  結果在電梯裡面,真條陌又狠狠地要了他一次,所以最後精疲力盡的小野桔是被真條陌抱出電梯的,不少公司職員全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到的。
  
  丟臉死了!小野桔把臉埋在真條陌的外套裡,像只鴕鳥一樣,說什麼都不肯露出臉蛋來。
  
  這男人是一天到晚發情的怪物嗎?
  
  抱著他的真條陌臉上卻露出得意的笑容。
  
  
  
  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到手了。
  
  接下來的事情,也能進行得相當順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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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5 00:49:15
  第四章
  
  代官山某家高級醫院的特等病房——
  
  小野桔有些心不在焉地削著一顆蘋果。
  
  「桔,你和真條陌是怎麼回事?」小野夫人突然問道。
  
  小野桔一怔,手上的蘋果滑了下來,他趕緊撿起來。「哎呀!蘋果掉了,媽,我去洗一洗。」
  
  洗好了蘋果,他切好遞給母親,又倒了一杯茶。
  
  這時小野夫人又問:「桔,你和真條陌……」
  
  話還沒問完,茶杯又不小心倒下來,茶水灑滿一地。
  
  「哎呀,媽,對不起,」小野桔一面拚命道歉,一面擦著地板。
  
  「再給我倒杯茶吧。」小野夫人歎口氣。
  
  然而就在小野桔倒第二杯茶的時候,小野夫人又問了同樣的問題:「桔,你和真條陌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看著小兒子手上的茶杯又滑了,這次她趕緊伸出手接住差點就要掉到地上的茶杯。
  
  呼,好險,杯子差點就破了。
  
  這孩子從小就是這樣,只要心裡一有事情,做什麼都心不在焉,老要她跟在後面收拾。
  
  「媽,你在說什麼啊?」小野桔尷尬地笑了笑。
  
  「你以為我病得老糊塗了嗎?」小野夫人白了他一眼,「你每次來看我,他都跟在你身邊,而且將你照顧得無微不至,我聽那些小護士們說,前天你還是被他抱進來的?這是怎麼回事?你受傷了嗎?還是哪裡不舒服?為什麼他要抱著你?」
  
  小野桔的臉倏地紅了。
  
  糟了,母親怎麼會聽到這些事情?
  
  「我是沒什麼關係。」小野夫人有些無奈地看了看天花板,「反正年紀一大把了,又病成這副模樣,大概也活不久了,你愛做什麼就去做吧,只是你大哥那邊……」
  
  「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啦!」小野桔急忙辯解。
  
  「是嗎?那就沒事了,你那麼緊張做什麼?」小野夫人笑了笑,「還想騙我?我是你媽,你有什麼事情瞞得過我?」
  
  「可是……可是我和他真的……」
  
  「我只是問問而已,又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只要你過得快樂就好。」小野夫人慈愛地拍了拍他的頭,便閉目休息了。
  
  小野桔愣愣地想著母親剛剛說的話。
  
  只要你過得快樂就行了。
  
  他快樂嗎?
  
  在聽見真條陌說「我愛你」的時候,他倒是驚訝比較多呢。
  
  他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兩個人有親密關係一陣子了,在辦公室裡、電梯裡甚至是車子裡,但真條陌就是沒有帶他回家過。
  
  偶爾他問起真條陌的過往,他也只是笑笑,從來不回答。
  
  這樣一個神秘的男人,為什麼會突然說他愛他?
  
  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但是他偷偷暗地調查真條陌,卻沒有發現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真條陌是個孤兒,從小就在日本受教育,他的成績相當優秀,東京大學畢業後,便進到東野集團,一開始從基層做起,很快就漸漸往上爬升,最後成為總裁身邊的特助。
  
  他辦事效率快,做事又認真,很多事情處理起來有條不紊,難怪短短兩年就能爬到這麼高的位置。
  
  然而再怎麼說,他都只是一個外人,為什麼能操控東野集團所有的財務狀況,他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
  
  他將這些問題深深埋在心裡,一直不斷地尋找答案,卻總是無功而返。
  
  家裡的人,包括難以接受別人意見的大哥,也幾乎對真條陌的意見唯命是從,二哥因為生性比較平淡,所以比較不在意這種事。
  
  而妹妹小野櫻則為了婚事的逼近而煩惱不已,老早就沒有心思管公司的事情……
  
  對了,想到妹妹,小野桔這才發現她最近似乎很少在家。
  
  她現在不是應該忙著婚禮的事情,怎麼還成天跑得不見人影,她到底是去哪裡了?
  
  
  
  那天晚上,小野桔刻意等小野櫻回家。
  
  直到午夜一點多了,小野櫻才偷偷摸摸地打開房門。
  
  小野桔疑惑地悄悄跟在妹妹的身後,見她心情似乎非常愉快,甚至還小聲地哼著歌。
  
  
  
  「櫻?」
  
  「啊!」小野櫻嚇了一大跳,轉過頭來見是小野桔後,才鬆了一口氣,拍拍胸脯。「三哥,你別嚇壞我了,我還以為是大哥呢。」
  
  「這麼晚了,你跑去哪裡?」
  
  小野櫻仍舊有些通紅的臉蛋頓時笑開來,「呵呵,和朋友一起去玩嘛!」
  
  「朋友?哪一個朋友?你的朋友帶你去喝酒?」
  
  妹妹一說話,小野桔立刻聞到一陣酒氣迎面撲鼻。
  
  「哎呀!只是喝一點小酒而已嘛!你幹嘛這麼嚴肅?」
  
  「櫻,你的朋友到底是誰?」小野桔有些不悅地皺眉。
  
  從小他們家教就很嚴,妹妹什麼時候交了那種不三不四的朋友?
  
  原本笑呵呵的小野櫻聽到三哥這句話後,突然收起了笑容。「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說完她很快地進房,然後關上門,任憑三哥怎麼叫她就是不開門。
  
  小野桔有些氣餒,在這個家裡頭,就只有這個妹妹和自己的感情比較好,如今她也拒自己於千里之外,教他怎麼不難過?
  
  他歎了口氣,看看牆上的時鐘,心想今天晚上反正也睡不著,要不要乾脆去找真條陌算了?
  
  即使對真條陌的過往有諸多疑慮,但小野桔並沒有發現,當他覺得煩悶或是想要找個人說話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總是真條陌。
  
  
  
  「對不起,這個時候找你。」
  
  「沒關係,只要是你找我,我一定會馬上出來。」
  
  這是小野桔第一次到真條陌的家裡。
  
  真條陌住在離公司相當近的一條巷子內,他住的是公寓,地板是松木鋪成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松香味,房間的裝潢相當簡單,雪白的牆壁,原木色系的傢俱,被單則是淡淡的鵝黃色,在暖色系的燈光下,看起來很溫暖。
  
  「你的房子感覺起來很舒服。」小野桔往他身上又偎近一些。
  
  「我搬進來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你該說是前任屋主的品味好吧?」
  
  「嗯。」小野桔點點頭。
  
  兩個人躺在偌大的床上,衣著整齊,大概是深夜突然被叫起來,真條陌也沒什麼興致做愛做的事情,只是懶懶地抱著小野桔,兩個人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些有的沒的。
  
  小野桔其實很喜歡兩個人這樣安靜相擁的感覺,事實上,真條陌白天那麼有精力,還挺讓他傷腦筋呢。
  
  現在的真條陌雖然不停打呵欠,但他揉眼睛的模樣卻好可愛,看起來就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真條?」
  
  「嗯?」
  
  「再讓我看你的眼睛好嗎?」
  
  「有什麼好看的?」
  
  「我就是想看嘛!」小野桔翻了個身,跨坐在真條陌的身上,上半身往前傾,微微歪著頭。「可以嗎?」
  
  「我不會對你說不的。」真條陌笑了笑,伸手拿下眼鏡。
  
  在臥房橘黃色的溫暖燈光下,真條陌深藍色的眼眸呈現出另外一種風情,冷酷的藍色上染了淡淡的暈黃,看起來竟像染了一抹深藍的琥珀。
  
  「滿意了嗎?」真條陌抬起頭,在看呆了的小野桔唇上印上一吻。
  
  小野桔更往前傾,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撫上那已經有些魚尾紋的眼角上。「真條,你幾歲了?」
  
  「嫌我老嗎?」他拉起小野桔的手,放在嘴裡含著。
  
  濕熱的舌頭熟練地舔過指尖,然後他看到小野桔嘴唇微張了一下,隨即輕輕咬住唇瓣。
  
  他是很想就直接這樣上了小野桔,可是現在實在太晚了,他明天還要陪新任總裁去大阪開會呢,不休息一下是不行的……
  
  「我該回去了。」小野桔像是讀到他的心思,起身準備要走。
  
  在真條陌自己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伸手抓住了小野桔的手,把他拉回自己的懷裡。
  
  「真條?」小野桔有些吃驚,真條陌從來沒這樣對他過。
  
  「再躺一下吧。」
  
  「可是大哥說你明天要和他去大阪。」
  
  「沒關係,到時候我在新幹線上面補一下眠就好了。」
  
  「可是……」
  
  「難道你不想陪我?」雖然是問句,但語氣裡有不容拒絕的強硬。
  
  小野桔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真條陌,然後輕輕歎一口氣,重新又躺回他的懷抱裡,臉上卻露出一個滿足又溫暖的笑容。
  
  懷裡抱著一個溫暖的身軀,敏感的頸子感覺到細微平穩的呼吸緩緩吹拂著,另外一個人的心跳與自己重疊,真條陌的臉上情不自禁露出很久都沒有出現過的滿足。
  
  「真條,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小野桔突然輕聲地問。
  
  「你問吧。」真條陌的意識已經漸漸開始模糊。
  
  「你說你是孤兒,那你還記得你的父母嗎?」
  
  小野桔突然感覺到真條陌的全身一僵,隨後溫柔摟著自己腰際的手離開了。
  
  真條陌突然坐起身來,戴上眼鏡,冷冷地說:「我送你回去。」
  
  小野桔慌了,「真條,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沒有,只是時候不早了,我明天也要去大阪出差,你還是快點回去吧!」
  
  小野桔看了他一眼,本想再說些什麼,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乖乖地點頭,然後站起身來,讓真條陌開車送他回去。
  
  他沒有看見真條陌的眉頭在轉過身去的時候惱怒地皺緊。
  
  該死,他怎麼會忘了小野桔是那個男人的兒子!
  
  他不能忘。
  
  他不能忘記自己在此的目的……
  
  
  
  半個月後——
  
  今天是東野集團的小野櫻要嫁入南豐財團的大喜日子。
  
  雙方在東京最高級的酒店席開百桌,邀請所有的政商界名流前來參加這場婚禮。
  
  原本東野集團的總裁突然去世,讓大家以為東野集團已經是強弩之末,沒想到東野集團居然能與財力雄厚的南豐財團聯煙,藉由這場聯姻,許多人都相信今後東野集團在日本財經界中的龍頭地位會更加穩固。
  
  婚禮開始了。
  
  但是主婚人及賓客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新娘的出現。
  
  鳳崎雄一,這次婚禮的男主角,在等了二十分鐘之後,表情變得很難看。
  
  小野剛頻頻暗地裡拭汗,心裡把小野櫻罵了不知道幾千遍。這丫頭居然敢遲到,難道她不知道今天這場婚禮對東野集團的未來有多重要嗎?要是鳳崎雄一生氣了,她以後嫁過去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啊!
  
  這不知輕重的丫頭到底在想什麼?
  
  就在眾人紛紛等得不耐煩的時候,真條陌的另外一位助理秘書——小早川,匆匆忙忙地跑進會場裡,然後低聲在真條陌耳邊不知道說些什麼。
  
  真條陌聽完後,臉上表情沒有變化,又轉過頭跟小野剛說了幾句話,只見小野剛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過了一會兒他推說身體不舒服,便先到後面休息室去休息了。
  
  過沒多久,小野峰也走到後頭,而小野桔是最後被真條陌喚進休息室的。
  
  
  
  「什麼?櫻逃婚了?」小野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個膽子最小、什麼事都要聽從別人意見的妹妹,居然有這個膽子逃婚?
  
  「沒錯,那忘恩負義的丫頭!該死,這下我該怎麼辦才好?所有的客人都來了……天啊!我要怎麼和鳳崎雄一解釋?這可是事關東野集團的前途啊!櫻到底在想什麼?她怎麼能這麼自私?」
  
  
  
  其實硬要妹妹嫁給鳳崎雄一的大哥不是更自私?為了集團的前途就犧牲妹妹一輩子的幸福,難道他就不自私嗎?
  
  但小野桔只是心裡這樣想,並沒有說出口。
  
  就在大家因為這個消息而急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更壞的事情發生了。
  
  外頭突然嘈雜起來,休息室裡頭的二人正感到不對勁的時候,門突然被打開來,怒氣沖沖的鳳崎雄一走進來後,隨手就把手上的折扇往桌上一丟,怒道:「我的新娘逃跑了!」
  
  小野家三兄弟紛紛站起來,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誰把這個消息給洩露出去的?
  
  
  
  「哼!東野集團夠膽量,居然敢這樣捉弄我?你們幾個小伙子欺負我是老人家,所以特地讓大家過來看我的玩笑嗎?」曾經混過黑道的鳳崎雄一用力大拍桌子。
  
  「我告訴你們,從今以後南豐財團與東野集團勢不兩立,以後就算你跪著求我,我也不會再娶你們家的任何一個女人,你們今天讓我的臉部丟光了,我會記住你們一輩子的!」他鷹隼般的銳利光芒從一點都不服老的雙眸中射出,一一掃過眼前的三人。
  
  三兄弟被他眼光掃過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打一個冷顫。
  
  「你們三個以後給我小心一點,哼!」說完鳳崎雄一便怒氣沖沖地走了,臨走前還用力地甩門,結果可憐的門閂竟然就這樣被他給甩斷,一張門板搖搖晃晃地掛在門口,讓人看了觸目驚心,生怕自己日後也會像這張門一樣慘。
  
  小野剛臉色死灰地頹坐下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時候真條陌突然出現在門口,他似乎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異常冷靜地問:「現在該怎麼辦?要取消婚禮請賓客回去,需不需要說明理由?」
  
  大哥只是頹喪地搖搖手,「隨你去處置吧!」
  
  真條陌點了點頭,便退出去。
  
  小野桔覺得真條陌的反應未免也太過冷靜,但隨即想到這是小野家內部的事情,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也難怪他會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除了擔心東野集團未來多了南豐財團這個可怕的敵人外,小野桔其實心裡最擔心的,還是妹妹小野櫻的下落。
  
  她去哪裡了?怎麼會突然逃婚呢?
  
  她……是不是在外面有了情人?
  
  想起妹妹這半個月來夜夜晚歸的奇怪舉動,似乎更加證實了小野桔的推測。
  
  可是想歸想,他卻對妹妹的來往對像一無所知,現在又要從何處下手去找出她的人呢?
  
  「桔。」小野峰突然喊他。
  
  「啊?」正在沉思中的小野桔回過神來。
  
  「你去把這件事情告訴媽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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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5 00:49:38
  第五章
  
  「這件事情我知道,櫻之前告訴過我了。」小野夫人的反應完全出人意料。
  
  「什麼?」小野桔驚訝得張大眼,「媽,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呢?」
  
  「她在婚禮舉行的時間才來告訴我的,那時候已經太遲了,我怎麼告訴你們?」小野夫人一臉不在乎地說,「況且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反正我根本不想讓櫻嫁給鳳崎那個老頭子,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大歲數了,居然想娶櫻?她可是才二十三歲啊!」
  
  「媽,你這些話可千萬別在大哥面前說。」小野桔苦笑。
  
  母親說的也許沒錯,妹妹能逃婚成功,對她來說,應該也算一件好事吧。
  
  但是之後東野集團卻要付出多少代價?
  
  「媽,那……你知道櫻去哪裡了嗎?」
  
  「不知道,她說她也不知道那個人會帶她去哪裡?」
  
  「那個人?」
  
  「她的情人啊!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看起來倒也挺順眼的,只是沒想到他會有那麼大的膽子,居然敢鼓勵櫻逃婚。」
  
  「情人?」他之前的猜測果然沒錯。「媽,你能不能再仔細描述一下那個人長得什麼模樣?」
  
  「唉,這可難了,他們來去匆匆的,那個人又一直站在門口沒進來,說老實話,我也沒有看得很清楚。」
  
  「那你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嗎?」
  
  「嗯……櫻好像有說過,但我記不得了。」
  
  小野桔歎氣,頹然地低頭。
  
  這下好了,一點線索都沒有了,他要怎麼去找妹妹?
  
  不過想想,至少她現在不是一個人,還有人在身邊照顧她,總比孤孤單單一個人好吧!
  
  小野桔離去後,躺在病床上的小野夫人突然幽幽地張開眼,喃喃自語的吐出一串字:「那個人……那個人好像叫作內田……」
  
  
  
  事情—波未平一波又起。
  
  逃婚事件鬧得沸沸揚揚之後,東野集團緊接著又爆發了一件大弊案——
  
  東野集團位於亞洲的三家分公司紛紛傳出倒債、跳票以及盜用公款的壞消息!
  
  日本的各家媒體紛紛以頭條來報導這項消息,記者也守候在東野集團大樓的門口,密密麻麻的看起來像追著甜味跑的蜜蜂一樣。
  
  「大哥、大哥!」小野桔拿著報紙,匆匆忙忙地跑進大哥書房,卻是空無一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明就是他負責財務管理的,為什麼他卻要看到報紙才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而大哥和二哥一早就不見人影,他們到底去哪裡了?
  
  小野桔想了想,決定先到公司去看個究竟。
  
  才到公司門口,他就被那些人山人海的媒體記者給嚇到了。
  
  幸好那些記者並沒見過小野桔,因為他回國後很少公開露面,因此他沒有引起什麼太大的騷動就從公司大樓的地下停車場順利進入公司。
  
  但一踏入公司,他便覺得氣氛很不對勁。
  
  每間辦公室都傳來源源不絕的耳語聲,每個人的神情大多是驚慌與不解,甚至有人已經開始收拾東西,等不及離職命令下來就想先走人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種地步?
  
  真條陌呢?他到哪裡去了?
  
  公司的財務他不是最清楚的?為什麼他還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小野桔百思不解。
  
  他來到大哥的總裁辦公室,深呼吸一口氣後,才打開大門。
  
  大哥果然在裡面,二哥也在,但兩人的臉色都非常沉重,尤其是大哥,臉色很憔悴,鬍渣都冒出來,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一樣。
  
  「大哥、二哥,公司到底……」
  
  「完了。」小野剛失魂落魄地接了下去。
  
  完了?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重大的事情,我卻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
  
  「我們也好不了多少,這消息還是昨天晚上新聞記者打電話說要採訪我們,我們才知道這件事情的。」小野峰比較鎮靜些,但臉色一樣很憔悴。
  
  「那海外的分公司……」
  
  「早就被挖空了,只剩下空殼。」
  
  
  
  「什麼?」小野桔不敢相信,那他上個星期才看過的海外分公司財務報表是怎麼回事?
  
  「我們一來公司就馬上調閱所有的財務報表,這才發現集團的資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便一直向外流失,本來我們以為資金是流向海外分公司,後來卻發現不是,因為那些公司根本都只是人頭公司,可是不知道是誰,居然有能耐利用投資轉移的名目,將公司資金不斷轉出,公司的股票也被人大肆收購,其中最大的買家就是……」小野峰重重歎了一口氣,才又繼續接著說下去,「南豐財團。」
  
  小野桔睜大眼睛,根本說不出話來,打擊一個又一個接踵而來,最後他也像兩個哥哥一樣,臉色蒼白地緩緩坐倒在沙發上,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是誰?
  
  到底是誰?
  
  是誰這麼執意要毀了東野集團?
  
  
  
  三天後——
  
  南豐財團接收了東野集團的一切。
  
  但鳳崎雄一併沒有好好經營東野集團的打算,他狠心地將東野集團拆成數十個小公司,然後一一買給其他集團,擺明了就是要讓東野集團從此喪失東山再起的能力。
  
  小野剛因為受到的打擊太大,成天不言不語,像個自閉兒一樣,甚至好幾次想要自殺,最後都是被小野桔他們及時發現而阻止。
  
  小野峰因為生性比較淡泊,雖然一樣受到很大的打擊,但家裡總需要有人繼續主持事務,所以他便勉為其難地暫時成為一家之主,應付著媒體記者和窮追不捨的債權人。
  
  而小野桔則負責照顧母親。
  
  東野集團的瓦解,意味著小野家破產了。
  
  他們無法再負擔高級醫院的醫療費用,只好將病重的母親暫時接回家裡照顧。
  
  小野夫人對這點倒沒什麼埋怨,她甚至還安慰小兒:「沒關係,我早就想回家看看了,住在醫院多無聊,根本沒什麼人來看我,人家都在忙。回到家還好些,至少還能常常看到你們。」
  
  「媽……」
  
  小野桔愧疚地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父親花了一輩子辛苦建立起來的集團,毀在他們手上,要他怎麼能不愧疚?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顧母親。
  
  母親回到家後,病情更加嚴重了,有時候甚至昏迷不醒,但小野桔也無計可施,因為他們已經負債纍纍,根本請不起任何醫生了。
  
  
  
  自從東野集團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以後,真條陌就不見蹤影。
  
  小野剛那副模樣根本不會去在意真條陌有沒有出現,小野峰又天天疲於奔命,也沒有心思去注意真條陌的存在,只有小野桔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因為不但真條陌不見了,連他底下的兩個助理秘書也消失無蹤。
  
  對了,這樣想來,真條陌的助理秘書內田,倒是很久都沒有看見了呢!
  
  真條陌他……還好嗎?
  
  雖然知道真條陌不是小野家的人,但他心裡還是忍不住有些擔心,這幾天忙著照顧母親,他幾乎都忘了去想真條陌的事情了。
  
  於是這天晚上,他確定母親已經熟睡後,便悄悄換了衣服出門。
  
  憑著模糊的記憶,他在公司附近的巷子裡找到了真條陌的家。
  
  已經很晚了,真條陌家裡還亮著燈光,應該是還沒睡吧?
  
  小野桔走進巷子裡,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一望,發現從真條陌家的窗戶看出去,正好能將整棟東野集團的辦公大樓映入眼簾。
  
  
  
  門外響起了門鈴的聲音。
  
  正躺在床上抽煙的真條陌卻沒有動作。
  
  終於來了嗎?
  
  他的臉上又出現那抹殘酷的笑容。
  
  「嗯……是誰啊?這麼晚了還來?」一道慵懶的女聲從他身旁傳來。
  
  女人的身上一絲不掛。
  
  「想知道的話,你就去開門啊。」真條陌捻熄煙。
  
  「你好討厭,我沒穿衣服呢!」女人發出嬌嗔。
  
  「就是要讓你給別人看看,欣賞一下你的身材啊。」真條陌有些不耐煩地推了推女人,後者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從床上起身。
  
  女人沒有穿上衣服,裸著身子便走到門邊去開門。
  
  當門一打開,小野桔愣住了——
  
  他是不是走錯地方了?為什麼會有一個裸體的美女出來應門?
  
  即使他喜歡男人,突然見到一名美女的裸體,他還是會不好意思地微微臉紅,低下頭不敢看。
  
  女人見到他的表情,慵懶的神情上有著些微得意的笑容。
  
  她可是對自己的身材相當有自信呢。
  
  「請問您找誰啊?」慵懶如貓的聲音緩緩問著。
  
  「對、對不起,我想我可能找錯地方了。」小野桔說完後正想匆匆離去,卻聽見一個讓他震驚的聲音——
  
  「是嗎?」
  
  那是真條陌的聲音!
  
  他吃驚地回過頭,赫然見到真條陌裸著上身,下半身只穿著一條長褲,就站在女人的身後。
  
  這是真的嗎?
  
  再笨的人也知道眼前這對男女的模樣代表著什麼?
  
  小野桔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愣愣地往後退。
  
  痛……
  
  小野桔突然覺得身上好痛。
  
  到底是哪裡痛呢?他並沒有受傷啊?
  
  心口突然又傳來一陣刺骨的劇痛,痛得他嘴唇都發白了。
  
  原來是心痛。
  
  真條陌很滿意小野桔這副驚慌失措又心痛的模樣,看著小野桔全身發抖、臉色蒼白的模樣,他突然又一把摟住女人,與她熱吻起來。
  
  不要……不要這樣……小野桔心痛得快要昏倒了。
  
  不要在他的面前和另一個女人這樣親密!
  
  胸口突然湧上一種噁心想吐的感覺,他匆忙摀住嘴,轉身想跑,卻被真條陌一把抓回去。
  
  「放開我!放開我!」小野桔掙扎著,不知道何時眼眶裡已經盈滿了淚水。
  
  為什麼?
  
  為什麼要背叛他?
  
  真條陌不是說愛他嗎?
  
  為什麼他現在又抱著另外一個女人?
  
  「哎呀?他是你的情人嗎?」情場老手的女人一見到小野桔氣憤的樣子,心下瞭然。
  
  真條陌只是看了她一眼,「你先回去吧。」
  
  女人聳聳肩,不置可否。
  
  反正她和真條陌只有很單純的「性關係」,甚至連朋友都稱不上,這種問題她自然也不想管。
  
  所以她相當識趣地拿起自己的衣服很快穿上,然後揮揮手走了。
  
  
  
  女人走了之後,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傳來一陣壓抑的哭泣聲……
  
  小野桔咬著唇,不肯讓自己哭出來,可是晶瑩的淚珠早就背叛他,悄悄淌下蒼白姣好的臉龐。
  
  心好像被人一腳給狠狠踩碎似的。
  
  小野桔不由得笑自己的癡,不是早就懷疑真條陌不對勁了嗎?為什麼還這樣傻傻的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已經很久沒有嘗過這樣令人難堪的心碎,他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甚至連看都不敢看真條陌一眼。
  
  他一定在恥笑他吧?
  
  小野桔的反應,真條陌從一開始就看在眼底。
  
  這就是他想要的不是嗎?
  
  讓東野集團垮台,讓小野家的每一個人都受盡傷害,就像當年的他一樣。
  
  但為什麼他傷害小野家的其他人都覺得理所當然,唯獨只有對小野桔,這個小野家最小的兒子,會有一絲絲的愧疚?
  
  看著小野桔瑟縮在沙發上拚命忍住淚水的模樣,他竟然感到心疼,忍不住想撲過去摟住他、安慰他,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訴他……
  
  真條陌緊緊握住自己的拳頭。
  
  不行,不能就這樣算了。
  
  他不能忘記那個男人當初對母親做過的事情,他能活到今天,就是因為對那個男人強烈的復仇心,他絕對不能因為一時的婦人之仁而前功盡棄。
  
  如果他現在覺得小野桔可憐,那當年的他,又有誰來同情他?
  
  他看著小野桔的眼光瞬間變得冷酷。
  
  要怪,就怪你為什麼是小野家的一份子吧!
  
  「你想不想知道真相?」冷冷的低沉聲音響起。
  
  小野桔全身一僵,過了好久,才緩緩地點頭。
  
  「你記不記得小野圭一郎曾經在法國留學過?」
  
  真條陌這樣直呼小野桔父親的名字,讓他微微吃驚。
  
  這件事情他小時候聽母親提起過,於是他點了點頭。
  
  「小野圭一郎在法國留學的時候,曾經和一個法國女孩子論及婚嫁,兩個人甚至有了孩子,但是那個男人為了自己的事業,居然拋棄他在法國的情人,回到日本改娶大集團的女兒,好讓自己的事業能一帆風順。」
  
  小野桔突然覺得背脊發冷,直覺真條陌接下來會說出相當可怕的事實。
  
  「他的法國情人,在生下他的孩子後便瘋了,瘋得徹徹底底,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認得了。後來那個孩子在六歲的時候,下定決心要向那個男人復仇,於是他偷渡到日本,假裝自己是孤兒,一直留在日本的孤兒院裡,直到他長大成人,終於有機會能接近那個男人……」
  
  「小野桔,我告訴你,我的真實姓名叫作法蘭?費羅伊,我的母親叫作凱薩琳?費羅伊,我的父親就是小野圭一郎。」
  
  不、這不可能是真的!小野桔的心臟跳得好快,他幾乎快要承受不住。
  
  不要再說了,這絕對不可能!
  
  真條陌絕對不會是他的——
  
  「所以我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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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匿名  發表於 2014-11-5 00:50:15
  第六章
  
  小野桔只覺得眼前一黑,幾乎要暈過去。
  
  胸口那股作嘔的感覺更嚴重了,他差點當場吐出來。
  
  怎麼會?他怎麼會和自己的親哥哥發生這種不倫的關係?
  
  他簡直是禽獸不如!
  
  隱忍多時的淚水終於潰堤,但小野桔仍是死死咬住嘴唇,不想讓自己哭出聲……
  
  「哼,別動不動就哭,一點都不像個男人。」真條陌的口吻相當不屑。
  
  「原來你接近我,不是因為愛我。」小野桔顫抖地說,
  
  「愛你?哈哈哈……」像是聽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真條陌昂首大笑起來。「那種隨便說說的話你居然也相信?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幼稚啊!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是個只喜歡男人的同性戀嗎?告訴你,我對你的過去調查得一清二楚,我知道你只喜歡男人,只要被男人一碰便全身騷得像男妓一樣。你真以為我喜歡男人嗎?呸!我告訴你,我討厭死同性戀了,我喜歡的是女人;要不是為了復仇,我也不會和你上床,噁心死了!」
  
  小野桔抬起頭,羞辱和憤怒的表情出現在他臉上。
  
  「不要用那種表情看我!」真條陌氣憤地大吼。
  
  可惡!為什麼看見他這副模樣,心就不聽話地軟下來。
  
  他不能這麼軟弱,他等待這麼多年,為的不就是今天嗎?
  
  他要看著那個男人的事業毀於一旦,看著他家破人亡,小野家的人他一個都不放過,可是他……是不是在復仇的過程中,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真的愛上了小野桔嗎?
  
  腦海裡浮現出來的這個念頭讓真條陌感到一陣恐慌。
  
  不能、不可以,他怎麼會做出這種荒唐的事情!
  
  他不能愛上小野桔,他只是一個棋子,一個用來整垮小野家的棋子,他不能愛上他!
  
  而且他是一個男人!他本來就不喜歡男人,不是嗎?
  
  和他在一起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怎麼自己竟然假戲真做起來?
  
  真條陌咬咬牙。可惡!只要讓小野桔恨他,他就不會再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吧?
  
  於是他撲到小野桔身上,粗暴地拉下他身上所有的衣物。
  
  「不要!住手、住手……」小野桔自然拚命抵抗。
  
  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他不是自己的親哥哥嗎?為什麼又要做這種事情?
  
  不要……他不要陷入這種令人無法原諒的關係。
  
  當真條陌用力挺進他身體的時候,他終於放聲哭出來,夾雜著疼痛的呻吟聲,讓真條陌興奮莫名,律動的速度不斷加快,小野桔痛得好幾次都暈了過去,最後又在同樣的激烈律動下被晃醒,然後繼續痛著、哭泣著。
  
  即使身體仍有反應,小野桔的心卻慢慢變冷、變涼……
  
  這個男人不愛他。
  
  這個男人是他的親哥哥……
  
  這個男人……在強暴他……
  
  他絕望地把頭埋在枕頭裡,閉上眼承受這一切,但真條陌卻不肯輕易這樣放過他,他霸道地將小野桔的頭扳過,粗暴地吻著他,也不管小野桔拚命掙扎、咬他,他就是不放過小野桔。
  
  兩人相接的唇上都滲出血絲,真條陌卻還是沒鬆口,像是要把小野桔整個人都吃下去一樣。
  
  在恐懼與快感的纏縛下,小野桔終於達到了最高點,然後羞恥地感受到真條陌在自己的體內也釋放出滾燙的慾望。
  
  眼淚早已經哭乾了,他的眼神變得空洞,愣愣地望著天花板。
  
  原來當一個人陷入絕境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
  
  真條陌趴在他的身上喘著氣,沒一會兒便起身,走到浴室去洗澡。
  
  聽著浴室傳來的水聲,小野桔失神地拿起衣服穿上,離開真條陌的住處。
  
  
  
  他想死,這是他唯一的念頭。
  
  好不容易願意再獻出的真心被人如此無情踐踏,讓他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而且那個人還是自己的親哥哥……
  
  夜晚的涼風不斷吹在他身上,衣著單薄的他卻不覺得冷,身子裡面有一種無法發洩的燥熱,讓他極度不安,只想尋求解脫。
  
  他來到一座橋,夜晚的風繼續吹拂他的頭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沙子吹進了眼睛,他以為已經哭乾的淚水又緩緩流下。
  
  心已經痛得都麻痺了。
  
  他知道自己這輩子,將沒有勇氣再去愛人。
  
  一個人既然喪失了愛人的能力,活在這個世界上又有什麼意義?
  
  他低頭看著滾滾的河水,嘴角突然揚起一抹苦笑。
  
  然後他一躍而下。
  
  冰冷的河水很快地將他掩沒,肺部疼得像是要炸開一樣,他卻安詳地閉上眼,等待最後的結局到來。
  
  他突然又不爭氣地哭起來,即使落到這樣悲慘的地步,他卻明確地瞭解,自己還是深愛著真條陌……
  
  真條陌……真條陌……
  
  男人的名字在形狀美好的唇形中被無聲地吐出……
  
  就在小野桔的意識快要消失時,突然有一隻大手拉著他的手,強硬地將他拖上岸。
  
  那個人將他狠狠摔在岸上,接著又替他做人工呼吸,直到積在小野桔腹中的水全部吐出來之後,他才有一點力氣張開眼,然卻看到那個傷害他最深的人。
  
  真條陌……
  
  他的全身都濕透了,平常戴慣的茶色眼鏡也遺落在河水裡,深藍色的眼眸在夜色下竟漆黑如墨,但隱藏不住滿滿的擔憂與關切。
  
  「小野桔?」真條陌拍拍小野桔的臉頰。
  
  小野桔突然轉過頭,又吐出一口河水後,才幽幽地問:「為什麼要救我?」
  
  他死了,不就正好合他的意嗎?
  
  真條陌被他這樣一問,竟然愣住了。
  
  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救小野桔。
  
  當他洗完澡出來,一發現不見小野桔的蹤影時,心裡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於是他慌忙地跑出門,四處尋找小野桔的身影。
  
  就在他好不容易在住處附近的橋上發現小野桔的蹤影時,卻見他突然縱身躍進河裡。
  
  真條陌那時簡直嚇得心臟都要從胸口跳出來了。
  
  他要尋死?
  
  不行,他不准他死!
  
  他想也沒想便跟著躍下河裡,好不容易才抓住小野桔,死拖活拖地把他拖上岸,又見他已經沒了呼吸,便馬上為他做人工呼吸。
  
  直到他見到小野桔咳嗽著醒來,又吐出好幾口河水後,才終於鬆一口氣。
  
  但小野桔丟給他的問題,卻讓他愣住。
  
  是啊,他為什麼要救他?
  
  他為什麼一見他跳下河去,就覺得好像自己跳下去一樣,一顆心猛地往下墜,讓他根本無暇去思考這背後的意義。
  
  真條陌害怕起來,這不可能!
  
  他不可能真的愛上小野桔……
  
  不可能。
  
  於是,他恢復冷冷的聲音,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小野桔。「你以為我是捨不得你嗎?你錯了,我不讓你死,是要讓你也嘗嘗被人遺棄的滋味,讓你知道什麼叫作生不如死。你想死,我偏不讓你死,我要看你痛苦,看沒有東野集團這個靠山後,你一個人如何活下去?」
  
  小野桔聽了只是不斷地顫抖。
  
  好冷。
  
  不只是身體冷,那個男人的話語像冰一樣凍結他的心,讓他更冷。
  
  「你從小就錦衣玉食,根本沒吃過什麼苦吧?你能想像一個六歲的小孩,如何熬過三個月不見天日的日子,躲在沒有新鮮空氣的船艙裡,只為了偷渡到日本來復仇嗎?你能瞭解一個從小就知道自己是棄兒,母親又是瘋子的孩子,心裡有多痛苦嗎?要說想死,我那時候比你還想死;但是我熬過來、我成功了,我毀了那個男人一手建立起來的家庭和事業,哈哈哈……」真條陌狂放的笑聲迴盪在寂靜的夜裡,聽起來竟有些悲愴。
  
  他蹲下來,扳過小野桔的臉,露出一抹殘酷的笑容。「知道嗎?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看著復仇的計畫一步步實現。呵呵……想不想知道是誰慫恿小野櫻逃婚的?想不想知道是誰害死你父親的?」
  
  小野桔驚訝地看著他,這些事情都是真條陌一手策劃的?
  
  「沒錯,就是我。我讓我的手下內田去接近那個愚蠢的女人,要他慫恿小野櫻逃婚。至於你父親,他在法國的時候中風,我故意不送他去醫院,還在他面前說出我真實的身份。你真應該看看他那時候驚訝的神情,實在讓人一輩子都忘不了……」真條陌露出玩味的笑容。
  
  聽著這一連串讓他無法接受的事實,這個晚上已經受到太多打擊,又經歷剛剛跳河自殺的身心俱疲,小野桔頓時眼前一黑,終於暈過去。
  
  他昏迷過後沒多久,真條陌的眼神變得柔和,他輕輕抱起小野桔往回家的路上走著。
  
  對不起,小野桔。
  
  傷害小野家其他的人,他絕不會有任何歉意,唯獨對小野桔……
  
  他苦笑了一下,這樣也許是最好的結局。
  
  就算他真的愛上小野桔,但一來他是他的親哥哥;二來,他是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他又怎麼能期盼小野桔在知道真相後,還能去接受他?
  
  說不定小野桔還會想殺了他呢!
  
  看著懷裡那張蒼白憔悴的面孔,還有因為濕冷而顫抖不已的身軀,真條陌脫下自己的外套,覆在小野桔身上。
  
  回到家後,他替小野桔換上乾衣服,在更衣的時候,他愣愣地又看了小野桔完美的身軀好一會兒,一隻手緩緩伸出去,卻在即將要碰到白嫩肌膚的時候停住。
  
  真條陌緊閉著眼,像是下定好大的決心,慢慢將手收回來。
  
  他從此以後不會再出現在小野桔的面前。
  
  真條陌這個人,在東野集團瓦解後,便完全消失了,再也沒有人聽過他的名
  
  
  
  天亮了。
  
  太陽光照射在小野桔緊閉的雙眼上,他皺著眉,慢慢睜開眼睛。
  
  這裡是哪裡?
  
  他發生什麼事情了?
  
  正當他抬起手想遮住太陽光,卻發現全身酸痛,他連一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慢慢張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木頭色的天花板,他轉過頭,見到自己躺在一張床上。
  
  真條陌的床上。
  
  他想起來發生什麼事情了。
  
  小野桔絕望地閉上眼,甚至沒有再張開眼睛的勇氣。
  
  他到底該怎麼辦?
  
  他沒有臉再回家了。
  
  要不是因為他,父親一手建立起來的東野集團也不會就這樣毀了。
  
  他明明知道真條陌不對勁,也好幾次有機會可以告訴大哥,但他卻迷惑在他的擁抱與甜言蜜語裡不願醒來。
  
  要是他能早一點看清真條陌的真面目,他們家也不會這樣一蹶不振吧?
  
  小野桔躺在床上自責不已,淚水不斷地流下來,浸濕枕頭。
  
  原來,他又被玩弄了。
  
  為什麼大家這麼喜歡玩弄他?
  
  
  第一次是被學長,第二次是被自己的親哥哥……
  
  難道他的命運被詛咒了嗎?
  
  他也是正常人,他也想要一個完全愛自己的人,他這樣要求,難道也是一種奢侈?
  
  背叛、欺騙、羞辱、不倫……諸多他無法形容的罪惡與負面情緒不斷湧來,讓他無法承受。
  
  可是他再也沒有死的勇氣。
  
  人往往都會有一死的衝動,但當那股衝動過了以後,便再也提不起勇氣去面對死亡。
  
  他曾經想死,卻被真條陌救回來,為此他更痛恨那個男人。
  
  為什麼不讓他死?
  
  為什麼還要讓他活著?
  
  是的,他說的沒錯,他現在生不如死,根本沒有辦法去面對自己的人生。
  
  真條陌成功了,他完全毀了東野集團,也完全毀了小野家每一個人。
  
  小野桔躺在那張曾經與真條陌歡愛纏綿的床上,很久很久……
  
  然後小野桔也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哪裡,也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他連家人部末留下隻字片語,就像空氣一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怎麼樣?還是找不到嗎?」小野櫻焦急的不斷問著二哥,「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三哥他怎麼還不出現?媽媽她……」
  
  小野櫻知道東野集團瓦解的消息後,便匆匆地趕回家。
  
  大哥成天把自己深鎖在房間裡,根本不想出來見她,只有二哥還捺著性子出來接待她,只是言語裡仍有些責備,不過他從小就很喜歡這個妹妹;再說,他其實也不願意見到妹妹嫁給鳳崎雄一那個糟老頭,所以沒對妹妹的逃婚多說什麼,甚至為妹妹能逃離那個老頭的魔掌而感到一絲竊喜。
  
  儘管妹妹的自由是用整個東野集團作為代價換來的。
  
  小野櫻回到家沒多久,母親就陷入病危,成天昏迷不醒,即使每天悉心照顧也不見起色。
  
  當初拐跑小野櫻的內田也跟著一起回來了。
  
  小野峰見到內田的時候相當驚訝,但內田只是苦笑著搖搖頭,示意他什麼都先別問,然後便加入照顧小野夫人的行列。
  
  小野峰有天逮著空,把內田拖到房間的一角問:「你以前不是在真條陌手下做事,什麼時候和櫻……」
  
  「二少爺,以前的事情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愛櫻,希望能照顧她一輩子。我承認以前是因為一些不得已的理由才刻意接近櫻,但和櫻相處之後,我發現她是一個好女孩,我很喜歡她,想一直和她在一起。」
  
  「是嗎……」
  
  「嗯。」內田點頭,「我從小就是孤兒,總是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可是和櫻在一起,那種孤單寂寞的感覺全部沒有了,她讓我覺得很幸福。」
  
  內田轉頭看著睡在母親身旁的的小野櫻,「當然,我知道自己慫恿她逃婚是不對的,只是那時候……」
  
  「算了,都已經過去的事情了,別再提了。」小野峰揮揮手打斷他。
  
  他看得出來內田還是有些難言之隱。
  
  但既然內田是真心愛著妹妹的,他其實也犯不著把人家的底全挖得乾乾淨淨,只要兩個人彼此真心相愛、互相信任就夠了。
  
  「謝謝二少爺。」內田露出感激的神情。
  
  「二哥、內田!快來!」小野櫻突然跑過來,驚慌的淚水佈滿臉頰。「媽媽她好像……好像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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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5 00:51:18
  第七章
  
  三個人趕到母親臥房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母親不斷咳血的畫面。
  
  小野櫻嚇得只是一直哭,內田抱著她不住安慰,小野峰則是急忙衝到病床前,緊緊抓住母親的手,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好在母親咳了一陣後,終於慢慢停下來,但咳出的血跡已經將她潔白的衣衫前染成觸目驚心的血紅。
  
  「媽、媽?你沒事吧?」小野櫻撲上去,擔心地不住問著:「媽?你要不要緊?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了,來不及了。」小野夫人很虛弱地笑了笑,
  
  沒過多久,像是迴光返照一樣,她的臉頰突然有了些血色,張開的眼睛也比從前有神。
  
  她望著房間裡的三個人,每個人都仔仔細細地看了許久,像是想要把他們的面貌永遠記在心裡一樣。
  
  「剛和桔呢?他們去哪裡了?」看完後,她淡淡地問。
  
  「大哥他……出去了。」
  
  小野剛自從家裡破產,不言不語好一陣子之後,突然天天都出去喝酒,不喝到爛醉不會回家,此時自然也不在家裡。
  
  「那桔呢?我好像很久都沒看到他了。」
  
  「三哥他……」小野櫻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母親實話?
  
  她已經很久都沒有三哥的下落了……
  
  可是她要怎麼告訴病重的母親,她最疼、最掛在心上的小兒子,如今生死不明呢?
  
  「他……還好吧?」
  
  小野櫻只能茫然地點點頭,然後回頭對著內田露出求救的眼神。
  
  然而知道詳情的內田此時也不敢將事實說出口,只怕會給老人家帶來更大的刺激。
  
  「你是……內田對不對?你和櫻來醫院看過我,對嗎?」小野夫人看了內田好一陣子。「我這個女兒,從小就笨手笨腳的,養在家裡難免嬌生慣養,以後要麻煩你多多照顧她了。」
  
  「媽!你在說些什麼啊!我哪有笨手笨腳的?而且……而且……」說完她臉一紅,看了內田一眼,便低下頭了。
  
  而且內田也還沒向她求婚哪……
  
  聽見老婦的臨終言語,內田馬上會意,他立刻跪在病床前,拉起小野櫻的一隻手,深情地看著她。「櫻,嫁給我好嗎?」
  
  「咦?」小野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內田真的向她求婚了?
  
  「我不是有錢人,也許不能給你像從前一樣衣食無缺的日子,可是我會好好照顧你、愛你,用我的一輩子去陪伴你,直到你嫌棄我為止……」
  
  「不不不,我不會嫌棄你。」話才說完,小野櫻的臉就紅透了。
  
  從小就被教導女孩子要矜持的她,還是第一次這麼坦白地說出自己心裡想說的話呢。
  
  病床上的小野夫人微笑了。
  
  「峰,將來你妹妹結婚的時候,你可要當主婚人哪……還有,如果可以的話,到時候請你把穿著結婚禮服的櫻帶到我墳前,讓我也好好欣賞一下吧……」
  
  「媽!你說什麼?你不會死的!你會一直健健康康的,然後參加我的婚禮的,對不對?」小野櫻的眼淚又落下來,像小時候一樣撲在母親瘦弱無比的懷中,不敢相信從小就一直陪伴自己的母親,就要永遠離開自己了。
  
  「傻孩子,人都會死的啊……媽只是早點走而已,只是媽好希望能再看看自己的孩子一眼,尤其是桔,他和你一樣,愛上一個人就死心塌地,完全不顧自己……我只希望他也能像你這樣幸運,找到一個像內田這樣愛你的人去愛他……」枯瘦的手指從棉被裡緩緩伸出來,她拉過內田的手輕輕放在小野櫻的手上。「內田,既然你現在也是我們家的一份子,我就也告訴你這個秘密吧。」
  
  小野夫人的嘴角微微上揚起來。
  
  「櫻……櫻和桔的父親,並不是小野圭一郎。」
  
  「什麼?」
  
  「怎麼可能?」
  
  內田和小野櫻同時喊了出來。
  
  不會吧!難道母親在外面還有情人?
  
  「我並不愛小野圭一郎,」小野夫人臉色異常平靜地說著。
  
  從她直呼前夫的名字來看,也能知道她對這個男人似乎並沒有多少感情存在。
  
  「我們的婚姻不過是商業界裡常見的企業聯姻罷了,那時候他在法國另外有情人,我在大學裡也有一個交往很久的學長,但是為了家族的利益,我們還是結婚了……」
  
  老婦看著與自己年輕時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的小野櫻,枯瘦的手指伸出去,萬般疼惜地撫摸著女兒的臉蛋。
  
  小野櫻的眼淚又掉下來,她反手握住母親的手,靜靜地等母親說完。
  
  「可是學長一直沒有忘記我……他終生未娶,就是因為我……後來因為那個男人為了事業冷落我,我才和他又漸漸聯繫上,沒多久就有了你和桔……」
  
  小野櫻回頭望了二哥一眼,「這件事情,大哥和二哥都知道?」
  
  小野峰露出歉疚的神情,然後點點頭。
  
  「是的,那時候這件事情在家裡吵得很凶,我把懷了學長孩子的事情說出來,目的就是希望小野圭一郎能和我離婚,重新還我自由之身,好讓我能和心愛的男人在一起……」
  
  
  
  「但是父親沒有答應。」小野峰見母親說得疲累,便接著說下去:「為了集團的發展,為了小野家的顏面,父親寧願當作沒有這件事情發生,即使孩子都生下來,也堅決要我們承認櫻和桔是他的孩子。」
  
  「難怪大哥那麼不喜歡我和哥哥……」小野櫻總算懂得這些年來大哥為什麼老給自己臉色看的原因。
  
  「對不起……對不起……」
  
  小野夫人聲音微弱地哭起來,她已經進入半彌留的狀態,聽不見其他人的話語,只是一直不斷喃喃囈語。
  
  「對不起……秀人……對不起……孩子……我太自私了。可是我也只是想要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秀人……」
  
  那個陌生男人的名字,在小野夫人唇際中不斷逸出,聲音越來越微弱,直到最後終於聽不見為止。
  
  「媽!媽……」小野櫻撲在母親的身上,放聲大哭起來。
  
  
  
  內田花了很久的工夫,才終於找到真條陌的下落。
  
  真條陌消失的那一段期間,回到法國,暫時住在母親的老家。
  
  內田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從嚴重的宿醉中醒過來,脾氣相當不好,要不是看見來打擾他的人是忠心跟了他許多年的內田,他大概早就把來人給轟出去了。
  
  「真條,你每天都這樣過日子嗎?」內田小心地走進房裡,盡量讓自己不要去踩到滿地的酒瓶。
  
  真條陌嘴裡咕噥一聲,又倒回床上去。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頹廢放蕩?」
  
  躺在床上的真條陌翻了翻白眼,不想理他。
  
  在孤兒院裡就習慣跟在真條陌後頭收拾的內田搖搖頭,實在看不下去,於是出去找一些掃除的用具,逕自幫真條陌打掃起房間。
  
  真條陌也不理他,繼續躺在床上,無聊地瞪著天花板。
  
  他怎麼了?
  
  問得真好,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以前他一心一意只想著要如何復仇,每天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盤算自己的復仇計畫,然後興奮地看著它一步一步地實現。
  
  那時候的他,根本就是為了復仇而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然而等到復仇的目的完成後,他卻失去了人生的目標,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才好?
  
  他渾渾噩噩地在法國喝酒度日,也提不起勁來去做其他的事情。
  
  偶爾,他心裡會有一種罪惡感,因為那個叫作小野桔的男人。
  
  每次一想到小野桔那絕望悲憤的蒼白臉頰、那不住發抖的身子……還有他在自己懷裡哭泣掙扎的模樣……他的心就會泛疼,而這是他從來沒有的感覺。
  
  從小到大,他從來不懂得什麼叫作「心疼」的感覺,他也不知道什麼是「愛」,他只知道去恨、去復仇、把自己所有的怨恨都怪罪在別人頭上,彷彿只有這樣他才能生存下去一樣。
  
  但是……在復仇的過程中,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看了一眼正在努力掃地的內田,心裡哼了一聲。
  
  笨瓜,要他假裝去勾引人家,結果居然真的愛上那個女人,還寧願和那個已經變成窮光蛋的女人留在日本,真不知道他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殊不知當他這樣嘲笑別人的時候,他自己也是一樣。
  
  內田一邊掃地,一邊偷偷觀察真條陌,只見他鬍子好幾天沒刮,頭髮亂得像稻草,身上的衣服更像是一個星期沒換洗過一樣,看起來就像一個失戀的流浪漢。
  
  失戀?
  
  是啊,這傢伙看起來還真像失戀啊……
  
  難道他之前的感覺是正確的?真條陌他真的愛上了小野桔?
  
  應該是吧,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從小就和真條陌一起在日本的孤兒院長大,儘管很多事情真條陌都會罩著他,但只要一提到感情的事情,真條陌就會幼稚得此三歲小孩還不如,不知道怎麼應付。
  
  比如說,以前他在孤兒院喜歡一個小女孩,卻不知道怎麼討好人家,只好一天到晚故意找借口欺負她,到最後小女孩只要一看到他走過來就嚇得大哭,哪裡還談得上喜歡他?
  
  又比如說,兩個人念初中的時候,有天放學回家的路上見到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站在一家高級和服衣料店的門口,顯然是在等著裡頭的人。
  
  小男孩長得非常清秀可愛,圓圓的杏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店門口一隻慵懶的橘色貓咪。
  
  當小男孩伸出手想要試著撫摸貓咪的時候,那隻貓卻跳了開來,真條陌見狀想也沒想,立刻走過去拎起那只極度不情願的橘色貓咪,也不管貓咪的利爪在自己手上劃下多少道傷口,一把將快氣瘋的貓咪塞在小男孩的懷裡。
  
  內田知道真條陌是因為小男孩喜歡貓咪,所以才特地把貓咪抓給他的,可是他難道不知道貓咪生氣的時候很可怕嗎?
  
  果然,生氣的貓咪把氣全都發在無辜的小男孩身上,尖尖的利爪在男孩幼嫩的臉頰上劃下長長的血痕,鮮血流出來的同時,小男孩也大哭起來、眼淚和血液混合在一起,讓人看了好不忍心。
  
  真條陌臉色一變,正想上前去安慰小男孩,卻見一個美麗的婦人匆匆從衣料店門口現身,心疼萬分地抱起小男孩。「哎呀!你的臉怎麼變成這個樣子?早告訴你不要隨便亂玩的嘛!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
  
  婦人把小男孩抱了進去。
  
  真條陌抓抓頭,有些沒趣地走了。
  
  回想起那些往事,內田只有苦笑搖頭。
  
  這個男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學會適當地表達自己的感情?
  
  「喂!你怎麼搞的?一面打掃一面搖頭,還偷偷在笑,你瘋啦?」真條陌見他這副模樣,沒好氣地說。
  
  「我瘋了?是啊!我是瘋了,因為愛情而瘋了。」
  
  真條陌聽出他嘴裡的諷刺,啐了一聲,轉過頭去不理他。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內田問他。
  
  「沒什麼。」
  
  「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只是過一天算一天,一點人生的目標都沒有了。」
  
  「我的人生目標就是復仇,如今我的目標已經完成了,會變成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的。」真條陌哼了一聲,其實自己也知道現在這副頹廢樣和以前每天精神奕奕的樣子差了十萬八千里。
  
  可是他就是沒有辦法振作起來,尤其是一想到遠在千里的那個男人正怨恨著他的時候。
  
  於是他只好藉酒澆愁,讓酒精麻痺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
  
  「難道除了復仇外,你的人生就沒有其他值得努力的目標了?」
  
  「喔?你倒說說看?」他投給內田饒有興味的一眼。
  
  「愛情。」
  
  「哈哈哈……」真條陌笑倒在床上,「你和我談愛情?你自己不是都被愛情給騙了,和那個女人愛得難分難捨嗎?」
  
  「你自己又好到哪裡去?起碼我的愛情有回應,我現在和我愛的人在一起,你呢?你的愛人呢?」
  
  「我沒有愛人!」真條陌突然生氣地吼回去。
  
  「那小野——」
  
  「不要提他的名字!」真條陌更生氣了,整個人從床上跳起來。「我不愛他,我一點都不愛他。」
  
  內田無奈地看著眼前被刺到痛處而暴怒的男人,如果真的不愛小野桔,又何必惱羞成怒,這不是太明顯了嗎?
  
  「真條,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愛他,而且你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後就愛上他。」
  
  暴怒的真條陌衝過去,凶狠地一把掐住內田的脖子。「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我不愛他!他只是我復仇計畫中的棋子而已,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一顆用完就沒有價值的棋子,而且我不喜歡男人,我最討厭該死的同性戀。」
  
  內田快透不過氣來了,但他還是決定冒著生命危險,繼續往下說:「如、如果……你不愛他……你真的不喜歡……男人。為什麼當時你要我去追求小野櫻,而、而不是你自己去追她……你後來幾乎把全副的心神都放在小野桔身上……」內田呼吸困難地吐出這些話,「你、你當初一見到小野桔,你的眼神……你的眼神……」
  
  不行了,他快要窒息了……
  
  「如果你不愛——」
  
  這最後一個「愛」突然音調升高,因為真條陌掐著他脖子的手勁突然狠狠加重,但隨即又鬆開來。
  
  內田半個身子軟倒在地上,拚命呼吸新鮮空氣。
  
  好險、好險,剛剛真的是到鬼門關前走一回了。
  
  真條陌頹喪地坐回床上,雙手痛苦地掩著臉。
  
  該死!原來他和內田一樣是笨蛋,同樣愛上他們根本不應該去愛的人。
  
  可是內田他最後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了。
  
  他呢?他怎麼可能和小野桔在一起?
  
  先不說他們兩個都是男人,也不說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強烈地感受到愛與仇恨交纏的無力,更重要的是,他是小野桔的親哥哥啊。
  
  「真條,我來是順便要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好不容易呼吸夠新鮮的空氣,內田站起來。
  
  「什麼啦?」昨夜的宿醉讓真條陌的頭又疼起來。
  
  「小野桔和小野櫻這對雙胞胎並不是小野圭一郎的親生子女。」
  
  「你說什麼?」真條陌霍然站起來。
  
  「我也是前幾天在小野夫人過世之前,才知道這個秘密的。他們兩人其實是小野夫人年輕時與情人生下來的孩子,但小野圭一郎當年為了顧全顏面,所以一直隱忍著沒有說出這個事實——喂!你要去哪裡?」
  
  內田話都沒說完,性急的真條陌已經衝出門了。
  
  「回日本!」
  
  他要回去找他。
  
  既然他們不是親兄弟……天啊!那他更不應該把所有的仇恨都轉嫁在小野桔身上,他根本就不是小野家的人,他是無辜的。
  
  他一定要找到他!
  
  真條陌的心裡只有這個念頭,也不顧後頭內田不斷喊著:「真條!你的護照都沒帶,怎麼出國啊?還有你的錢包啊!沒錢你怎麼買機票?難道你要游泳回日本嗎?」
  
  內田翻了一個白眼,習慣地開始在真條陌亂七八糟的房間裡翻找著。
  
  他知道真條陌總習慣把重要的東西放在書本裡,所以他盡找那些散落四處的書本,一一打開來尋找,沒多久他就找到真條陌的護照,還在一本法文詩集裡面發現一張小野桔當年在英國大學畢業時的畢業照,這張相片是真條陌去英國調查小野桔背景時所帶回來的。
  
  「還說不愛人家,明明就是一見鍾情嘛!」
  
  不然何必還特地把人家的相片收藏得這麼好?
  
  還放在詩集裡?
  
  內田把這些東西統統收好,也趕到機場去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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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5 00:51:46
  第八章
  
  小野櫻站在家門口,或者應該說,「曾經是」自己的家門口,面容哀傷地看著一群人忙碌地把房子內的東西往外搬。
  
  他們的房子被法院查封了。
  
  終於,落到什麼都沒有的地步。
  
  小野剛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了。
  
  小野峰還好,聽到法院查封的消息,難過幾天後,又重新振作起精神,現在每天在外頭奔波,找一個暫時能讓大家落腳的地方,先把日子過下去再說。
  
  內田則說在法國有個朋友需要他的幫忙,所以三天前便去了巴黎,今天下午就會回來了吧?
  
  她站在大門口很久,但是她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靜靜地看著那些人把曾經屬於他們的東西一一搬走。
  
  她甚至待到最後,看著檢察官在門口貼上封條。
  
  就這樣,什麼都沒有了。
  
  但沒有那些大家族的包袱,也許對他們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
  
  他們還年輕,可以重新開始,一切都不會太遲。
  
  小野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喃喃地說:「一切都不會太遲……」
  
  只是她到現在還有一個很大的遺憾,就是她最親愛的三哥小野桔,已經快半年沒有和他們聯絡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傻哥哥……你究竟跑到哪裡去了呢?」
  
  
  
  東京新宿 Scarlet Rage 酒吧
  
  這是一座在內行人口中頗富知名度的同性戀酒吧,這裡的「貨色」絕對是東京最齊全的,不管是哪一種類型的男人,在這裡都可以找到,並且合客人的意。
  
  但是這間酒吧並不經營色情業務,儘管他們有為數相當多的俊美男子,但是他們都只是在酒吧裡坐台而已,如果客人看中意想要有進一步的交易,那得看這些男侍者的意願,酒吧絕對不會強迫他們接客。
  
  當然,也有一些人就是故意來這裡尋找一夜情,但也有不少人在這裡認識許多同好,進而產生更深一層的關係,最後把男侍者給贖出來的例子。
  
  在酒吧裡當侍者的男人,都必須和酒吧簽上五年的合約,這期間所賺的錢全歸酒吧所有,他們的飲食起居則全部由酒吧負責,並且聘有專人訓練他們的舉止儀態,使他們成為更稱職、更討人喜歡的侍者。
  
  酒吧裡的成員並非全部都是同性戀者,有的是因為逃債、有的是因為一時失意或是失戀、有的則是因為其他因素,才會來這裡當男侍者。
  
  
  
  酒吧裡每個月都會票選當月最受歡迎的男侍者,自從半年前橘出現之後,每個月前三名都一定會有他,這兩個月甚至還蟬聯冠軍寶座呢。
  
  「橘,真有你的,這個月又是你第一名了!」模樣清秀的阿楓拍了拍橘的肩膀。
  
  橘的表情僵了一下,隨即擺出非常職業的笑容,雙眼看著阿楓,似笑非笑。
  
  饒是阿楓見過這麼多男人,見到橘這樣似女子柔媚又不做作的眼神,也忍不住吞一口口水。「哇,你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啦,我會受不了!」阿楓乾脆伸手遮住橘的眼睛。
  
  難怪客人們一見到橘就像失了魂一樣,光看到他那雙眼睛就被迷得自己在哪兒都不知道了嘛!
  
  橘低下眼眸,沒有回答。
  
  已經半年了,回想起半年前做過的那些荒唐事,他還是忍不住一陣心痛,痛他幾乎要站不起來。
  
  會來到Scarlet Rage其實也算是巧合。
  
  那天晚上,他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被一群流氓騷擾,還被強拉進公廁裡,眼看他就要被那些流氓們當場非禮,兩個見義勇為的男人見狀,幾下拳打腳踢就把那些流氓給趕跑了,而且在警察來之前,把他給拉進這間酒吧裡先避避風頭……
  
  他們問他家在哪裡,要不要通知他的家人?
  
  但是他沒有回答,於是他們也就由著他去了。
  
  過了兩天,他決定要留在這家酒吧裡,把這裡當作他的家。
  
  他們問他的名字,他只說他叫「橘」。
  
  
  
  這天晚上,酒吧依然熱鬧無比,不少客人就是衝著橘來的,一進來就迫不及待地尋找他的身影,但他們今天晚上卻注定要敗興而歸了。
  
  「喂,你想到底是誰這麼大手筆,居然把橘包下一整個晚上,那可要花不少啊!」阿楓吐吐舌頭,想到那筆大數字,今天晚上酒吧經理一定會連睡著都在笑吧。
  
  「誰知道,有人運氣就是這麼好吧!而且橘條件那麼好,有人肯為他花大錢是理所當然的,你幹嘛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一個和阿楓年紀差不多的男孩笑他。
  
  阿楓嘟起嘴,「我嫉妒,不行啊?我來這裡這麼久了,都還沒有人肯包我一晚上呢!」
  
  「還說,要是真有人敢包你一個晚上,他絕對會被『某個人』給轟出去吧?」
  
  阿楓瞪他一眼,「住嘴啦!不要提到那個人。」
  
  「可是你來這裡不就是因為……」
  
  「住嘴啦!」阿楓毫不留情地拍了他腦袋一下。
  
  男孩只好乖乖住嘴,但心裡卻還是不斷嘀咕,分明就是因為那個人一直不來找他才在生氣的吧。
  
  
  
  今天晚上包下橘的客人,在酒吧最高級的會客室裡等著。
  
  這間會客室一向只有酒吧的VIP才有資格使用,因此橘也不敢怠慢,他在門口梢梢調整了一下心情後,打開門——
  
  「您好,我是橘,今天晚上請多多指教。」
  
  背對著他的高大男人緩緩轉過身來,茶色鏡片後的眼眸一刻也沒放過地盯著橘由平靜轉為震驚,再轉為驚慌與憤怒的神色。
  
  「你……」
  
  怎麼會是他?
  
  真條陌為什麼會知道自己在這裡?
  
  
  
  橘,就是小野桔。
  
  那天離開真條陌的家之後,他一直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著,也不敢回家,只覺得自己沒有臉再去見自己的家人。
  
  於是他就這樣一直走著走著,直到天黑了,他被一群不懷好意的流氓騷擾,甚至被帶進公園最陰暗的角落……但是他沒有反抗,甚至連話都沒有說一句,整個人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根本對眼前發生的事情視若無睹。
  
  後來有人解圍救了他,還把他帶到一家很奇怪的酒吧。
  
  酒吧裡面完全沒有女人,都是男人,而且泰半都是相貌俊美的男人。
  
  那些救了他的人問他要不要緊,要不要通知家人,小野桔只是搖搖頭,他根本不想讓家人知道自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不想回家,也不能回家。
  
  於是他就待在那裡。
  
  過了一天後,他藉著冷眼旁觀,摸清楚了這家酒吧的經營內容,原來這是一個Gay Bar。
  
  他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一直要隱瞞的秘密,最後卻誰都隱瞞不了,可笑的命運最後居然還把他安放在這裡。
  
  既然他是同性戀,既然他只喜歡男人,為何不乾脆就留在這裡算了?
  
  於是他成為「橘」,留在Scarlet Rage裡,而且在很快的時間內成為酒吧裡的紅牌。
  
  因為酒吧晚上才開始營業,他白天幾乎都在睡覺,晚上才醒來工作,天天日夜顛倒,他都已經忘了上次見到白天的陽光是什麼時候了。
  
  也許是因為工作忙碌、也許是因為每天一醒來就已經是黑夜,他感覺不到日夜交替,因此他慢慢地沒有時間概念,只知道工作、睡覺,睡醒了就繼續工作,反正食衣住行都已經有人為他安排好,他根本用不著操心。
  
  
  
  就這樣匆匆過了半年,他像一隻蝸牛一樣,縮在自己的殼裡,不與外界接觸。
  
  然而,就在他以為這種安穩的日子能繼續過下去的時候,真條陌居然找到他了。
  
  「真條陌?」他的聲音顫抖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隨著真條陌高大的身影一步步地往他逼近,他咬著唇要自己鎮定。
  
  鎮定、鎮定!自己為什麼要怕他?
  
  「或者我應該稱呼您一聲——費羅伊先生?」
  
  真條陌皺起眉頭。
  
  「還是我應該叫您一聲『哥哥』?」
  
  
  
  「夠了!」
  
  小野桔閉上嘴,雙眼卻依然不服輸地瞪著真條陌。
  
  他不能輸,他已經慘敗在這個男人手下一次了,他不能再次崩潰在他面前。
  
  他一定是來笑他、來折磨他的吧?
  
  想他小野桔,曾經是東野集團的少爺,最後卻淪落到Gay Bar陪酒?這不是太好笑了嗎?
  
  「離開這裡。」真條陌霸道地命令。
  
  「離開?」小野桔冷笑一聲,「我可以請問您,有什麼資格要我離開?憑您是我的哥哥嗎?」
  
  小野桔狠心地在真條陌狠狠撕裂過的傷口上拚命撒鹽,為的就是要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再相信真條陌說的任何謊言。
  
  他已經受夠了,他無法再承受另外一次的背叛。
  
  「你見到我就只有這些話好說嗎?」
  
  「難不成要敘舊嗎?可是據我所知,我們以前的關係可說是天理不容,不是嗎?我沒想到您還願意提起呢。」
  
  「住口!」真條陌一個箭步上前,舉高了手想給小野桔一巴掌,但他最後還是忍住,慢慢把手放下來。
  
  小野桔的身子在顫抖。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他正極力壓抑著自己即將要爆發的情感。
  
  他為什麼還要來?難道他傷害自己一次還不夠嗎?
  
  他就那麼喜歡踐踏他、看著他痛苦的模樣嗎?
  
  
  
  真條陌煩躁地抓了抓頭髮,他有一肚子的話,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本來好不容易找到小野桔,他應該很高興的,但一聽說他居然在Gay
  
  Bar當男侍者,而且還是裡頭的紅牌,他突然生出一股無端的憤怒,恨不得放一把火將那間該死的酒吧給燒了。
  
  他的小野桔怎麼能去那種地方工作!而且還是那種專門服務男人的地方?
  
  在酒吧觀察幾天後,他親眼看見眾多男客人為小野桔爭風吃醋的模樣,也見到許多男人對小野桔露出覬覦的好色表情,氣得差點上前把那些男人統統揪到酒吧門口痛揍一頓。
  
  但是最讓他心疼的,還是小野桔的笑容。
  
  儘管他的笑容很溫柔,看起來也很真誠,但真條陌卻一眼就看出來那是裝的,他一點都不快樂。
  
  都是自己害他不快樂……
  
  都是自己害他到這個地步的……
  
  一想到這點,真條陌的氣勢便陡然消失,只能悶悶地坐在酒吧的角落喝悶酒,一雙像是要噴火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些纏著小野桔不放的男人。
  
  那時候,有個眉目清秀的男孩走上前向他搭訕,真條陌滿腦子都是小野桔,連對方長什麼樣都懶得看上一眼,但是男孩不氣餒,反正來這裡喝悶酒的客人他看多了,只要真條陌不趕他走,他就可以繼續留下,時候到了照收鐘點。
  
  於是男孩一直說些有的沒的,在那些一大長串的話裡,有幾句突然吸引了真條陌的注意力。
  
  「橘真是替我們酒吧賺了不少錢呢,不過到現在為止,我還沒見過有人包下他一整晚。」
  
  包下小野桔一整晚?
  
  對啊!他之前怎麼沒有想到?
  
  只要他能包下小野桔一個晚上,他就不用這樣躲在角落喝悶酒了吧?
  
  「包下他一個晚上要多少?」真條陌冷冷地問。
  
  「咦?客人?您真的要包下橘一個晚上?那可是天價耶!」
  
  因為價錢太貴了,所以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包下橘一整個晚上過呢!
  
  「廢話少說,到底多少?」
  
  「先生,您等等,我去請經理過來。」
  
  經理過來後,先是客氣地說了些客套話,但真條陌根本不想聽,直接開門見山地問:「到底要多少?」
  
  
  
  經理微微愣住,然後說出一個數字:「兩百萬日幣。」
  
  「我包了。」
  
  這時不只剛剛那個男孩驚訝萬分,連經理也說不出話來了。
  
  
  
  兩百萬日幣,包下他一個晚上。
  
  真條陌認為值得。
  
  即使要他傾家蕩產,他也願意。
  
  但是,眼見心愛的人就在面前,他卻無法將自己的心意明白地說出來,又教他如何不著急?
  
  「我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小野桔沒有回答,而是坐在沙發上,隨手點起一根煙。
  
  他以前不抽煙的。
  
  這一切都是做給真條陌看的,他要讓真條陌知道,即使在他面前他也能臨危不亂,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任意隨他踐踏的小野桔了。
  
  他吐出一口煙,好整以暇地等著。
  
  「你和我不足親兄弟。」
  
  小野桔手上的煙掉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全身顫抖,正當真條陌擔心他是不是情緒太過激動時,卻見到小野桔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真條先生,這真是一個很好笑的笑話。」小野桔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真的很好笑。」
  
  小野桔好不容易止住笑,抹去臉上的眼淚,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看著真條陌。「你以為這樣就能騙到我嗎?你以為我還像以前那樣好騙嗎?相信你說你會後悔,相信你來找我是因為你喜歡我、忘不了我,然後相信你不是我的親哥哥?我們之前的關係都是正常的?哈哈哈……」
  
  小野桔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太可笑了。」
  
  真條陌緊緊握著拳頭,臉色鐵青。
  
  真正可笑的應該是他才對。
  
  小野桔剛剛說的話,還有那不相信他的大笑聲,都像刀一樣銳利地砍在他的自尊上。
  
  他的確是後悔了。
  
  他念念不忘小野桔,用盡一切力量找他,的確是因為他仍愛著他。
  
  而他和小野桔沒有血緣關係的確是事實,但是小野桔卻完全不相信,反而回過頭來肆意地嘲笑他。
  
  「我沒有說謊,我說的都是實話。」真條陌大吼。
  
  「我不相信,我再也不會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句話!」小野桔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他心裡現在只有仇恨與憤怒,完全沒有愛情的存在。
  
  就像當年的真條陌一樣。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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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匿名  發表於 2014-11-5 00:52:13
  第九章
  
  
  
  真條陌再也受不了了。
  
  他已經不想再多費唇舌,既然他不相信自己的話,那他就用行動表示吧!
  
  他猛地抱住小野桔,不等他有時間掙扎或叫喊,便狠狠地吻上他。
  
  熟悉的氣味與強勢席捲所有的感官,小野桔瞬間慌亂不已,但很快的,在他自己該死的咒罵聲裡,他的身體很自然地又起了反應。
  
  「看來你的身體還是忘不了我嘛……」真條陌用力的在他唇上咬一口。
  
  「唔……」小野桔羞得臉部紅了,可是這該死的身體卻不聽使喚。
  
  他的身子慢慢發熱,兩腿之間開始變得緊繃,他試圖用最後一絲理智去抵擋真條陌的攻勢,但在高大的真條陌眼裡,卻根本構不成威脅,甚至還以為他在反過來故意挑逗自己。
  
  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粗魯地撕開了,火燙的肌膚即使在冰冷的空氣中也無法冷卻。
  
  當真條陌強壯的赤裸胸膛貼上他的身軀時,小野桔嗚咽了一聲,然後雙手本能地攀住他的背脊,不想再放開。
  
  他為什麼還要這樣對他?
  
  他是不是在和他做完愛後,會嘲笑他是個淫蕩的男人?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一被碰觸就無法控制,所以他在酒吧這麼久,向來都很謹守分寸,從來沒有和其他客人出場過。
  
  可是為什麼只要一見到真條陌,他所有的矜持與原則便全部不管用了?
  
  他又發出了一聲嗚咽。
  
  他真的好想哭啊……
  
  「不要……不要……」
  
  但即使嘴裡說著拒絕的話語,他的身體卻為真條陌敞開,歡迎著他的進入。
  
  在激情與暈眩中,他再次在這個傷害他最深的男人懷裡,到達絕望的巔峰。
  
  
  
  休息一會兒之後,小野桔一語不發地撿起地上的衣服穿起來。
  
  「請問您滿意了嗎?」冷冷的語氣不含一絲溫度。
  
  「你……」真條陌不解地望著他,難道他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嗎?
  
  「如果真條先生沒有什麼其他吩咐的話,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你一點都不相信我,是不是?」
  
  「請問您要我相信您什麼?」
  
  剛剛在激情中明明是含著眼淚的溫潤黑眸,現在卻冷得像冰一樣,毫無情感地看著真條陌。
  
  「我……」
  
  他愛他啊!
  
  為什麼他就是不相信?
  
  「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肯原諒我?」真條陌突然低聲地問。
  
  小野桔愣了一下,隨即苦笑,「我有這個資格嗎?真條先生不必這麼在乎一個酒吧的男侍吧。外頭有條件更好的人不是嗎,何必耽溺在這種不正常的關係裡?」
  
  「不是的,我和你不是親兄弟。」真條陌當然聽出他話裡的諷刺,「而且就算外頭有更好的人我也不要!我……」
  
  我只要你!
  
  這該死的蠢男人,他都已經放下身段了,為什麼他還是不懂?
  
  氣炸了的真條陌突然一拳用力打在門上,那扇可憐的門馬上就凹陷一塊。
  
  
  
  他咬咬牙,知道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再說什麼都沒用。
  
  小野桔的心已經完全封閉起來了,他不會再相信自己說的任何一句話了。
  
  而造成今天這種結果的人,正是他自己。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以後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真條陌閉著眼睛說出這句話,害怕聽到那句他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過了一會兒,小野桔開口了:「是的,我不想再見到你,請你從此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真條陌的身子僵住了。
  
  然後他沒有再說一句話,靜靜地離開了。
  
  
  
  三天後——
  
  酒吧還沒有開門,已經有一個長相清麗的年輕少婦等在門口。
  
  就在街上眾人議論紛紛,這個只讓男人進去的酒吧門口為什麼會有一個女人出現的時候,那個女人突然眼睛一亮,朝著對街上一群正準備過馬路到酒吧上班的男人群中奔過去。
  
  「三哥!」
  
  那群人之中的小野桔聽到這聲叫喚時先是愣了一下,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最親愛的妹妹小野櫻,已經撲進他的懷裡。
  
  「我終於找到你了。」
  
  「櫻,真的是你?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是內田……」小野櫻突然住了口,眼珠轉了轉後說:「是我托人找到你的,快和我回家吧,大家都在找你呢。」
  
  「我……」
  
  回家嗎?
  
  他現在還有資格回到那個家嗎?
  
  「那個……你們要不要進酒吧裡再聊,在大馬路上吹冷風不太好吧?」阿楓看見四周人好奇的眼光,拉了拉小野桔的衣服悄悄對他說。
  
  小野桔點點頭,帶小野櫻到自己在酒吧裡的休息室。
  
  
  
  休息室裡,其他的人都很識趣地找各種借口離去,但他們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心,於是一個個出了門後還是偷偷把耳朵貼在門上,想知道裡頭究竟發生什麼事情。
  
  小野櫻訝異地看著休息室裡牆上滿滿的相片,「三哥,那是你耶!哇,你居然連續兩個月都是第一名,這麼紅啊!」
  
  「櫻!」小野桔有些發窘。
  
  被妹妹發現自己在GayBar當侍者已經夠糗了,現在她居然還稱讚他連續兩個月當選第一紅牌,他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三哥,你為什麼要待在這裡不回家?」小野櫻不解地問。
  
  「我……」小野桔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即使櫻從小就和自己最親,但他還是猶豫著該不該把所有事情的本末都說出來。
  
  「我們搬出來了。」小野櫻見他不說話,體貼的暫時不提這個話題。
  
  「搬出來了?為什麼?」
  
  「原來的家被法院查封了。」
  
  「喔……那……」
  
  「媽媽也過世了。」
  
  小野桔整個身子一震,看了小野櫻一眼,隨即眼眶紅起來。
  
  天啊!他居然這麼不孝,離家半年多後對母親一直不聞不問,連她去世了都不知道。
  
  小野桔萬分懊悔地將臉埋在兩手之間,過了一會兒,才低低地問:「媽媽她……走得還平靜嗎?」
  
  「嗯,只是媽媽臨走前沒有見到你,有些遺憾。」小野櫻的心情也隨之低落。
  
  小野桔的手指間溢出淚水。
  
  「我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情,這是媽媽臨終前告訴我的。」
  
  小野桔深呼吸一口,將臉從手中抬起,他的臉上已經佈滿了淚水。
  
  「媽媽說,我們其實並不是爸爸的孩子。」
  
  「什麼?」
  
  「她說,其實我和你,都是她年輕的時候,和外面的情人所生的,但當年爸爸為了顧全面子,所以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張揚出去。」
  
  「你說的是真的嗎?」小野桔霍地站起來。
  
  原來真條陌真的沒有騙他。
  
  「嗯,大哥和二哥也都知道這件事,難怪大哥從小就不喜歡我們兩個……」即使已經是大人了,小野櫻還是忍不住孩子氣地嘟嘴。
  
  「我也知道你和真條陌的事情了。」
  
  小野桔的臉色倏地變得慘白。
  
  櫻……她知道了?
  
  「內田全部都告訴我了。」
  
  「內田?」
  
  「嗯,」小野櫻站了起來,抱住小野桔,「三哥,你不要擔心,我不會怪你,也不會討厭你,更不會看不起你。你千萬不要自責,認為是自己讓東野集團垮掉的。要說罪魁禍首,我還比你更適合呢!要不是當時我逃婚,也不會把南豐財團那個老頭子氣成那樣。」
  
  「櫻,我……你真的不會因為我喜歡男人而看不起我?」
  
  小野櫻皺皺眉,「你是我最親愛的哥哥啊!只要你快樂就好,我才不在乎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櫻……」小野桔說不出話來,緊緊抱著自己的妹妹。
  
  他原本以為家人知道真相時會給他責難與怒罵,甚至不承認他是小野家的一份子,而不是這樣的寬容與體諒。
  
  「三哥,回來吧!就算你不想回來,偶爾來看看我們也好,嗯?」
  
  小野桔點點頭。
  
  「我告訴你喔,我們現在住的房子雖然小了一點,但我們還是努力空下一個房問,就等著你和大哥回來。」
  
  「大哥他……」
  
  「大哥他每天都跑去喝酒,剛開始是一、兩天沒回家,後來是三、四天,再後來就是一個星期,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小野櫻頓了頓,又說:「雖然我也不太喜歡他,但畢竟都是一家人,所以我還是希望有一天他能回來,和我們一起住。」
  
  「你們現在過得還好嗎?」
  
  「嗯,二哥開了一家拉麵店,每天忙得要死,我在裡面當小妹,每天洗碗洗得都快要哭了。你看,我的手都洗成這樣了。」
  
  小野櫻伸出原本細嫩的一雙手給小野桔看,只見她的手紅通通的,手指也都腫起來,讓人看了好不心疼。
  
  她原本是連碗都不用洗的大小姐啊!小野桔臉上露出心疼的表情。
  
  「三哥,不用露出那種表情啦,習慣就好了,而且在拉麵店工作也有好處啊!肚子餓了我就要二哥煮麵給我吃,內田每次都嫌我吃太多,說將來要是變成小胖子就慘了。」
  
  「內田和你們住在一起?」
  
  「是啊!他也很辛苦工作呢,現在在一家外貿公司當主任,每天早出晚歸,他說為了要早點娶我進門,他得更努力工作才行。」
  
  「你們要結婚了?」
  
  「是啊!」小野櫻高興地撫了撫肚子,「你看,孩子都有了,當然要結婚啊!」
  
  小野桔愣了一下,然後噗哧一聲笑出來。
  
  這是他痛苦的半年以來,第一次露出開懷的笑容。
  
  「櫻,你要當媽媽了呢!」
  
  「是啊,連我都覺得不可思議呢,二哥老說我自己都還是孩子一個,將來怎麼照顧另外一個小孩?」
  
  小野桔看著妹妹,不、她已經不是一個孩子了,從前的小野櫻遇到這種事情一定只會哭個不停,什麼都不會。
  
  可是現在的小野櫻卻顯得堅強又勇敢,這是不是愛情的力量?
  
  愛情……
  
  他很自然地又想到真條陌,好不容易高興起來的心情又不由得低沉。
  
  
  
  一個月後——
  
  小野桔正在陪一位客人喝酒,內田突然匆匆忙忙地來找他。
  
  「內田!好久不見。」小野桔見到他很驚訝。
  
  「桔少爺,我必須要告訴您一件事情。」
  
  「我已經不是桔少爺了,你不需要這麼叫我。」小野桔苦笑一下。
  
  「對不起。」內田向他道歉。
  
  「你不用說抱歉,對了,你剛說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真條他……」內田露出有些為難的神情。
  
  聽到真條陌的名字,小野桔的臉色頓時一冷。
  
  「那個男人和我沒有關係。」
  
  「我知道我不該來找你,可是……」內田欲言又止,最後終於像下了極大的決心似的,開口說出來:「真條他一直都愛著你。」
  
  「呵呵,你在說笑話嗎?」小野桔強迫自己做出一個嘲諷的微笑,「那個眼裡只有復仇的男人,當著我的面說他最討厭同性戀,怎麼又會自打嘴巴,告訴你他還一直愛著我?他到底想玩弄我到什麼時候?」小野桔越說越氣憤,轉身就想走。
  
  「他沒有說,他誰都沒有說,是我看出來的。」
  
  「你還真瞭解他啊。」小野桔白了他一眼。
  
  「我說的是實話。」內田拿出一本詩集,「這本詩集,是真條的母親留給他的,他一直很珍惜它,—直都帶在身邊;真條從小就有一個習慣,喜歡把很重要的東西夾在書裡,像是他母親的相片,或是他第一次打工賺來的錢……」
  
  「我沒興趣聽他的事情。」
  
  「對不起,我扯太遠了,總之,這本詩集給你,你打開就知道我為什麼會說他其實一直愛著你了。」他把那本詩集遞給小野桔。
  
  小野桔接過,卻當著內田的面丟進垃圾桶。
  
  「我不想碰他的東西。」
  
  內田歎了一口氣。
  
  「好吧,其實我也知道我這趟來不能改變什麼,只是存著最後一絲希望罷了。」
  
  
  
  說完他便要離去,但走沒兩步,他突然又回過頭對小野桔說:「對了,順便告訴你,真條下個星期要結婚了。」
  
  小野桔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那個人要結婚,和我有什麼關係?」
  
  「是沒什麼關係,我只是告訴你一聲而已。」
  
  內田走了以後,小野桔咬咬牙,突然狠狠踢了垃圾桶一腳。
  
  那個混蛋,不是說只愛他一個人嗎?
  
  怎麼突然又跑去結婚了?
  
  謊言、都是謊言,那個男人從一見面就帶給他無窮無盡的謊言,直到現在都還是一樣不肯放過他。
  
  他要結婚關自己什麼事,他為什麼要這麼氣憤,又為什麼會覺得心開始痛起來?
  
  為什麼……
  
  難道他這一輩子都無法逃離那個男人嗎?
  
  踢倒的垃圾桶旁,滾滿了倒出來的垃圾,內田剛剛塞給他的那本詩集也在其中。
  
  抱著近乎自暴自棄的心情,小野桔伸出手把那本詩集撿起來,隨便翻了幾頁,突然一張相片從泛黃的紙頁中掉落下來。
  
  他愣住了。
  
  不敢置信地拾起那張相片……
  
  那是他的相片。
  
  耳際裡猛然響起剛剛內田對他說過的話。
  
  這本詩集,是真條的母親留給他的,他一直很珍藏它;真條從小就有一個習慣,喜歡把很重要的東西夾在書裡……
  
  很重要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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