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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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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茱麗.嘉伍德]禮物(翡翠號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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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6 02:02:4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到了週末,他們全都在頸間掛上大蒜,全部避開莎娜小姐的災禍。

  整整七天,她試著挽回他們的信心。當她明白他們為何掛了大蒜後,她生氣得放棄了努力。

  當他們瞪著她看時,她也不再跑回她的艙房。她假裝自己什麼也沒看見。她不想讓他們知道是他們讓她難過。她極力保持平靜的外表,並忍住淚水。

  只有納山和蘿拉知道她真實的感受,因為她一直不斷地告訴他們兩人,她的感情受到了傷害。納山盡量不去理這種情形;蘿拉則盡力安撫她的甥女。

  問題是,不論發生了什麼芝麻小事,不管肇因為何,他們都認為是莎娜的關係。他們覺得莎娜被詛咒了,就是這樣。柴斯的手上長了一個疣,他立刻歸咎於莎娜,只因為他在走過甲板時,曾不小心碰到了莎娜的手。

  她如何跟這種白癡的觀念理論呢?莎娜幾乎每兩天就會跟納山提及這個問題,而納山從來都是答非所問。他的同情心簡直可以媲美山羊。

  到了隔周的星期一,莎娜認為她的生活不會再比此刻更淒慘了。但是她沒有想到海盜偏偏在這個時湊上一腳。他們在星期二早上攻擊海鷹號。

  當天是個晴朗、寧靜的一天。麥修陪著蘿拉至甲板上走了一會兒。蘿拉挽著麥修的手臂,兩人不時地喁喁低語,並且好像孩子一般地大笑著。這幾個星期以來,他們兩人變得非常親近。莎娜認為麥修跟蘿拉一樣,已經深為對方著迷。麥修時常露出笑容,而蘿拉則不時地臉紅。

  當莎娜在甲板上散著步時,金寶走在她的身邊。他們不允許莎娜獨自行動。莎娜相信這是因為她的員工對她很不滿。她把她的想法告訴金寶。金寶搖了搖頭。

  「那也許只是一小部分原因,」他說道,「事實上是船長不希望再有任何的損傷情形發生,莎娜。所以日夜都會有人跟隨著你。」

  「喔,這真是一大侮辱,」她叫道。「只因為我犯了一些小錯,我的員工們就認為我是一個女巫,而我的丈夫也怪我惹是生非?金寶,要不要我提醒你,自從著火的事件以後,根本沒再發生任何事情,而且已經持續七天了。他們應該恢復理智了吧?」

  「沒再發生任何事?」金寶重複說道。「你一定是在開玩笑,莎娜。你忘了唐頓的不幸了嗎?」

  莎娜不悅地看了他一眼。「他並沒有溺死,金寶。」

  金寶的眼珠子朝上一翻。「他是沒有溺死,」他同意道。「不過也差不多了。」

  「我向他道過歉了。」

  「啊,是的,」金寶說道。「但是肯裡和泰勒呢?」

  「他們怎麼了?」她假裝忘記了那些事。

  「兩天前,你愚蠢地踢倒大炮的潤滑油,害他們兩人滑倒。」他提醒她。

  「你不能怪我,當我拿布要去擦掉那些油的時候,他們已經衝過去了。如果他們不是急於想避開我,他們自然會停下腳步,那麼我就會警告他們潤滑油的事。所以你瞧,這些全都該怪他們迷信心理的作祟。」

  有人大聲喊叫有一艘船正在接近當中,也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在一眨眼的時間內,甲板上已經到處都是跑向自己崗位的水手。

  莎娜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在金寶解釋之前,納山大聲地喊叫著她的名字。

  「納山,不是我,」當她看見納山大步地朝她走過來時,立刻說道。「不管發生了什麼,我發誓絕對與我無關。」

  納山愣了一下,然後微笑地抓住她的手,拉著她走回他們的艙房。

  「我知道與你無關,」他告訴她。「不過他們可能會再度怪罪於你。」「這一次他們又要怪我什麼?」她問道。「我們有一些不速之客,莎娜。」

  「不速之客?」她問道。

  他們回到了船艙,納山將她拉進房內,不過並沒有關上房門。顯然他不打算在房內久留。「海盜。」他解釋道。

  她的臉上立刻全無血色。

  「別昏倒!」他命令道。不過他已經伸出手,以防她不服從命令時能接住她。

  她推開他的手。「我不會昏倒,我是生氣,不是害怕。如果我讓我的員工以為是我帶來了海盜,那真是太該死了。趕走他們,納山,我無法承受另一次的打擊。」

  他們將會有一場交戰,但是納山不打算告訴他的妻子這件事。事實上,他很苦惱。早知道他就利用快速船來載他們完成這趟旅程,這樣那些混蛋就永遠也追不上他們。但是海鷹號太大、太沉重了,無法靈巧地擺脫敵人。

  「答應我,你會小心。」莎娜要求他。

  他沒理會她的請求。「麥修會帶著蘿拉下來,」他說道。「你也要一直待在這裡。」

  他轉身正要走出門口,莎娜跟著跑出去,抱住了他的腰,阻止他前進。納山轉身,並拉開她的手。「老天,女人,現在不是吻別的時候。」他吼道。

  她正想告訴他,地阻止他並不是想要一個吻,但是他已經低頭,迅速地給她一個吻。

  當他抬起頭時,她微笑地看著他。「納山,現在不是……浪漫的時刻,」她說道。「你有一場仗要打,你可要小心應付。」

  「那你為什麼要阻止我?」他問道。

  「我要你答應我,你會小心。」

  「你故意想讓我發瘋,是不是?你想使我心神不寧?」

  她並沒有回答這個荒謬的問題。「答應我,納山,除非你答應,否則我不會放開你。我愛你,除非你答應,要不然我會坐立不安。」

  「很好,」他反駁道。「我會小心。你現在滿意了吧?」

  「滿意了,謝謝你。」

  她轉身回到船艙,為即將發生的戰爭做準備。她衝到書桌的抽屜前,想盡可能地找到任何武器。如果海盜登上這艘船,莎娜決定要盡量幫助她的丈夫。

  她找到了兩把裝有子彈的手槍和一把稅利的小刀。莎娜將小刀塞進袖子裡,然後把手槍放進一個藍色的手提袋內。她剛把手提袋綁在腰上,麥修正好進來。遠處傳來大聲的轟隆聲。「這是我們的炮聲還是他們的?」她顫抖地問道。

  麥修搖頭。「是他們開炮的聲音,」他答道。「不過他們沒有命中目標。他們還不夠靠近,不會造成任何傷害。也因此,我們還沒有開始射擊。跟我來。莎娜。我已經把蘿拉安全地藏在水位下的那一層。你可以跟她一起藏在那裡。」

  莎娜沒有爭辯,因為她知道這是納山的命令。不過她認為這是懦弱的表現。她覺得自己躲起來並不光榮。

  底下一片漆黑。麥修率先走下那些搖晃的階梯,然後舉起她越過第一級橫木。他說木梯的橫木已經腐朽。等這些事情一過,他會盡快把木梯修好。

  他們到達船底,又轉個彎,才看見微弱的燭光。蘿拉正耐心地等在那裡。

  蘿拉坐在一個木箱上,肩上披著一條紅色的披肩。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害怕。「我們將有一次冒險,」她對她的甥女說道。「麥修,親愛的,請務必要小心。」麥修點頭。「如果我們的船上沒有如此珍貴的東西,這的確是一次冒險。」「什麼珍貴的東西?」莎娜問道。

  「我想他指的是你和我,親愛的。」蘿拉解釋道。

  「沒錯,」麥修同意道。接著,他迅速地走回木梯。「現在,我們必須防守,而不是攻擊,」他附加說道:「這對我們來說是頭一次的經驗。」

  莎娜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但是蘿拉顯然明白他說的話。她的笑容說明了一切。「麥修說的是什麼意思,姨媽?」她問道。

  蘿拉想告訴莎娜,但是她立刻又放棄了這個念頭。她認為她的甥女還太天真,不會瞭解這些。莎娜對事情的看法仍然是好壞分得十分清楚。在她理想化的心中絲毫容不得灰色的陰影。將來,她會明白生活並沒有那麼單純。到那時,她才能接受納山擁有一個豐富生活的事實。蘿拉希望,當莎娜知道自已是嫁給裴根時,她能在場。她微笑地想像著她甥女在知道真相時的反應。

  「我相信如果水手們不必保護我們的安全,他們會更猛烈地與海盜交戰。」蘿拉說道。

  「這根本沒有道理。」莎娜爭辯道。

  蘿拉改變了話題。「這裡是彈藥儲存的地方嗎?」

  「我想是的,」莎娜答道。「你猜那些小木桶裡是不是都裝了火藥?」

  「一定是的,」蘿拉說道。「我們要小心燭火。如果這裡起了火——我想我不必告訴你會發生什麼事。等麥修回來找我們的時候,別忘了提醒我要吹熄蠟燭。」

  船身突然像打個大嗝一般地劇烈晃動。「你想他們擊中我們了嗎?」莎娜問道。

  「好像是的。」蘿拉回答。

  「納山最好快點了結這件事,我受不了這種緊張的心情。蘿拉,你跟麥修很親近了,是不是?」

  「你怎麼選這種時刻問我這個問題?」蘿拉笑道。

  「我只是想減輕心中的憂慮。」莎娜答道。

  「是啊,這是個好主意。你說對了,麥修跟我變得十分親密。他是個溫柔又善解人意的男人。我早就忘了跟一個關心自己的人傾吐心中的想法和優慮是多麼愉快的事。」

  「我也關心你,姨媽。」

  「是的,親愛的,我知道你也關心我。但是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等你跟納山更親密之後就會瞭解我說的話。」

  「只怕那一天永遠也不會來,」莎娜說道。「麥修也會跟你傾吐心事嗎?」

  「喔,當然。他常跟我說他的心事。」

  「他常提起納山嗎?」

  「是的,」蘿拉坦言道。「但很多事都是建立在信任上,所以我不能說——」

  「你當然可以,」莎娜打斷她說道。「我是你的甥女,不會把你告訴我的話傳開。你相信我的,是不是?」

  莎娜連續說服了十分鐘,蘿拉才說道:「麥修跟我提過納山的父親。你見過魏公爵嗎?」莎娜搖搖頭。「聽說他在納山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去世了,我那時才不過是個嬰兒。不過我的確聽說過他曾經被授予爵位。」「沒錯,他曾被授予爵位,不過這是騙人的。麥修告訴我,公爵背叛了他自己的國家。這是真的,莎娜。」莎娜驚呼了一聲,蘿拉立刻補充說道:「這是個嚇人的故事,孩子。納山的父親跟另外兩個導教徒合謀,以為他們三人能顛覆政府。他們自稱為裁判庭,而且他們的陰謀乎得逞。但是納山的父親後來反悔了。結果,在真相揭露之前,公爵被謀殺了。」

  莎娜被嚇壞了。「可憐的納山,這個恥辱一定令他無法忍受。」

  「不,完全不會,」蘿拉反駁道。「你瞧,沒有人知道這個真相。大家都相信公爵是在一次意外中喪生的,所以沒有任何醜聞。我警告你,如果你的族人知道了這件事,他們一定會利用這一點來解除你的婚約。」

  「喔,已經太遲了。」莎娜說道。

  「如果你如此認為,那你就太天真了。當時的局勢很不尋常,特別是國王那時的情況不太好。」

  「他瘋了。」莎娜低聲說道。

  「而且你那時只有四歲。」她姨媽說道。

  「但是,我們現在已經過著夫妻的生活,我不相信王子敢撕毀——」

  「王子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蘿拉爭辯道。

  「你的擔憂不足為懼,」莎娜打斷她說道。「我不會跟任何人提起納山的父親,所以我的父母永遠也不會發現這件事。我也不會讓納山知道我曉得了這件事,行了吧?除非他自己跟我提起。」

  蘿拉滿意了。「你知道納山的背是怎麼受傷的嗎?」

  「我想是有人鞭打他。」莎娜答道。

  「不,不是鞭子,」蘿拉說道。「他背上的傷痕是火傷,不是鞭子的傷痕。」

  莎娜覺得反胃。「喔,天哪!是故意的?有人故意燒他的背?」

  「我相信是這樣,但是我不能確定。我只知道這跟一個女人有關。她的名字叫雅莉,是納山在東方的一個異邦港口遇見的女人。」

  「納山是怎麼遇見她的?」

  「詳細的情形我不清楚,」蘿拉坦言道。「我只知道這個雅莉沒什麼道德觀念,她玩弄了納山。」

  莎娜驚呼一聲。「你是說納山跟這個壞女人有親密的關係?」

  蘿拉拍拍莎娜的手。「親愛的,那只是納山在安定以前的放蕩行為,你不要太緊張。」

  「你認為他愛她嗎?」

  「不,他當然不愛她。他已經對你宣了婚誓,莎娜我認為納山非常明理。他不會允許自己愛上那個女人。麥修告訴我,那女人利用納山來操縱她其他的愛人。是的,這是事實,」她說道。「根據麥修的說辭,雅莉是這場遊戲的操縱者,我相信納山一定受到她的折磨,謝天謝地,他還能全身而退。這些事是發生在一次小規模的革命期間。那些同情無政府主義的人在釋放其他犯人的時候,也助了納山一臂之力。接著,便是由金寶和麥修照顧他。」

  「納山一定有一段痛苦的日子,」莎娜喃喃地說道,聲音微微發抖。「當那個可怕的女人背叛他時,他一定還很年輕。我相信他也愛她,蘿拉。」

  「我相信他並不愛她。」蘿拉不同意地說道。

  莎娜歎息道:「現在我才明白納山為什麼很會保護自己的情感,他不信任女人,但是我不怪他。如果你的手被火燒過,你也不會再讓手接近火,不是嗎?」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蘿拉答道「納山現在是個大人了,莎娜,而且他顯然已經忘記這些事了。」

  莎娜搖頭。「那麼你該如何解釋他的態度?當我告訴他我愛他的時候,他一點也不喜歡我這麼說,而且他全身僵硬,變得冷淡。他從來也沒對我說過他在乎我。他也許還恨著所有的女人——當然我是除外的。」

  蘿拉微笑著。「你除外?」

  「我相信他愛我,蘿拉,他只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給他時間,親愛的。男人總是要花很長的時間才會理出頭緒,因為他們是如此頑固的動物。」

  莎娜完全同意。「如果我有機會見到那個叫雅莉的女人,我會——」

  「你會有機會見到她的,」蘿拉說道。「她這一年來都住在倫敦,麥修說她一直在尋找一位贊助者。」

  「納山知道她在英國嗎?」

  「應該知道。」蘿拉說道。

  外面的吵鬧使她們無法繼續談。蘿拉擔心著戰況。莎娜則擔心著蘿拉剛才講的事。

  又過了二、三十分鐘。接著,船上一片冷清的寂靜。「如果我能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就不會這麼擔心了。」蘿拉說道。

  莎娜認為這是個好主意。「我到船艙那一層去偷看一下,看看一切是否安全。」

  蘿拉反對莎娜的建議。在她們爭辯之際,艙口蓋開了一條縫。她們兩人開始祈禱是麥修下來接她們。但是,沒有人喊叫她們的名字。於是,她們立刻有了可怕的結論:敵人已經佔領了這艘船。莎娜示意蘿拉躲在一個大箱子後面。然後她轉身,吹熄蠟燭,她摸索地走到階梯旁,等著可能遇到的歹徒。

  上帝,她很害怕。但是這並未阻止她的行動。她立刻想到了納山。如果敵人真的上船了,而她的丈夫是死是活?她想像著他倒在血泊中的情景,然後強迫自己揮去這個可怕的念頭。因為繼續想下去,對她的丈夫也毫無幫助。

  當艙口蓋完全被掀開後,一道光線射了進來,不過光線並不太明亮。然而,這已經足夠讓莎娜看見兩個頭上綁著彩色領巾的傢伙正走下木梯。

  第一個海盜跳過了那階腐朽的一階木梯,但是第二個沒有。當他踩入窄小的縫隙時,整個人卡在兩塊木板之間,動彈不得,因此咒罵個不停「搞什麼鬼?」第一個男人轉身罵道,「你的腳卡住了,是不是?」他伸手想幫他。

  莎娜趁他轉身之際,用槍托打中他的後腦,並在他倒在地上時,立刻向他道歉。

  莎娜提起裙擺,越過倒在地上的男人,急忙爬上木梯去迎接她的第二個敵人。這個醜陋的男人正吃驚地看著莎娜。如果他沒有直視著她,她也許能夠打昏他。不過她並沒有那麼做,反正他已經動彈不得了。她撕下襯裙的一部分塞住他的嘴,讓他無法出聲求救。蘿拉過來幫她綁住這個歹徒。

  蘿拉似乎很能接受這個情況。莎娜認為這是因為蘿拉並不瞭解她們的處境有多危險。「親愛的,我找到了一些繩子。要不要我幫你把倒在地上的男人也綁起來?」

  莎娜點頭。「好,這是一個好主意。他可能隨時都會醒來。別忘了在他嘴裡塞一塊布。我看,用我的襯裙吧,反正我的襯裙已經完蛋了。」

  莎娜想給蘿拉一把手槍,但是蘿拉拒絕了。「當你拯救麥修和納山的時候,你可能需要兩把槍,親愛的。」

  「你增加了我的負擔,」莎娜低聲說道。「我不確定自己能救任何人。」

  「去吧,」蘿拉命令道。「你有驚人的本質,莎娜,我會在這裡等你完成工作。」

  莎娜沒有擁抱她的姨媽道別,因為她害怕手槍會走火。

  當她走向船艙那一層時,她不住地禱告。水手休息室內沒有人。莎娜正想到自己的艙房去看看時,卻聽見有人走下階梯的聲音。她立刻躲到屏風後面,屏息靜待。

  金寶首先搖搖晃晃地走下階梯。莎娜從屏風的接縫處望出去,清楚地看見她的朋友.金寶的前額有一道傷痕,鮮血滴下他的臉頰。他沒有拭去血漬,因為他的雙手被縛在身後,而且他的身邊有三個海盜包圍著他。

  他的傷讓莎娜忘記了害怕,她覺得非常生氣。

  莎娜看見金寶低頭盯著階梯。接著,她又聽著腳步聲,然後她看見了納山。納山跟金寶一樣,雙手被綁在身後。莎娜很感激他還活著。她開始顫抖。她丈夫臉上的神情讓她不禁露出了微笑。他看起來是一副很無聊乏味的表情。

  她看見他朝金寶點了一下頭。他的動作很快,很輕微。如果她不是一直注視著他,絕不會看見這個舉動。接著,金寶稍稍轉頭望向屏風。

  她猜想納山知道她藏在那裡。莎娜低頭,看見她的裙擺有一截露在屏風外。她迅速拉回裙擺。

  「帶他們到艙房裡,」一個邪惡的聲音命令道。納山被推了一把。他絆了一下,立刻轉身,看起來好像是想穩住自己,使自己不會摔倒,但是實際上,他已經移到了屏風的角落。他的手離屏風只有一步遠。

  「巴格拿酒來了,」另一個人叫道。「我們可以邊乾杯,邊觀賞殺人。皮瑞,你想讓他們的船長先死還是後死?」

  在他們交談之際,莎娜將一把手槍塞進納山的手中。納山沒有任何行動,所以莎娜推了他一把。

  他還是沒有動。她又等了一分鐘,而他仍然沒有動靜,她這才想起他的手綁著。

  她拿出小刀,立刻動手去割繩子。但是她不心刺了他兩次。最後納山用手指抓住刀背,接手了這個工作。

  莎娜知道時間根本還不到一分鐘,但是她卻覺得有一世紀那麼久。

  「該死.頭子在哪裡?」另一個聲音喊道。「我想喝酒。」

  莎娜猜想他們是在等他們的領導人來了之後才開始慶祝。

  為什麼納山按兵不動呢?他的手已經鬆綁了,但是他卻不動聲色。他一手抓著刀,另一手握著槍。槍口朝下。

  他看起來已經準備作戰了,但是他卻等著。他往後靠在屏風上,將她壓在牆邊。莎娜很驚訝屏風沒有被他壓斷。納出顯然正無聲地傳達他的訊息,要她別輕舉妄動。

  老天,她根本不能動!她又緊張了。為什麼她的丈夫現在不乘機行動?他想等到海盜人數增加之後再動手嗎?莎娜決定給他一些她自己的訊息。她伸出手,再次戳了戳他的背。

  他沒有反應。她再戳。當她聽見另一個男人的聲音自樓梯上傳來時,立刻縮回她的手。顯然是海盜頭子下來了,因為他的手下吵著要喝酒。

  其中一個海盜走過水手休息室,打開了她船艙的門。他走進去,然後又衝了出來。他的手上握著她的衣服。是她那件淡藍色的衣服,而且是她最喜愛的一件,但是這個傢伙竟然在她的衣服上亂摸。

  她發誓永遠不再穿那件衣服。

  「船上有女人,頭子。」那個骯髒的男人說道.

  他們的頭子背對著莎娜而站,所以她看不見他的臉。這是值得慶幸的一點,因為他的體格已經夠嚇人的了。他跟納山一般高。

  海盜頭子發出噁心的竊笑聲,讓莎娜渾身起雞皮疙瘩。「找到那個婊子,」他命令道。「等我玩夠了以後,你們可以輪流玩一玩。」

  莎娜用手摀住嘴巴,以防自己叫出聲來。

  「啊,頭子,」另一個男人叫道。「在我們有機會以前,她可能已經死了。」

  只是一陣噁心的竊笑聲。莎娜很想哭,她聽夠了他們的骯髒計劃。她更用力地戳著納山,甚至推他。

  他終於回應了她的要求。他像閃電般地衝向站在他們艙房門口的男人,同時丟出了手中的小刀.小刀命中了站在階梯前的男人,嵌入他的兩眼之中。納山接著開了一槍,撂倒了另一個海盜。

  納山用肩膀撞向兩個堵在艙房門內的男人,用拳頭擊倒了那兩人。

  金寶用頭去撞海盜頭子。他的手仍然綁著,而他的撞擊只是讓海盜頭子失去平衡。海盜頭子很快就站穩。他打了金寶的頸邊一拳,將金寶推倒在地,並踢了金寶一腳。不過他的腳勁不大,因為他一心一意想掏出手槍。

  納山正想衝出門口時,海盜頭子已經舉起了槍。他惡毒地說道;「我會讓你慢慢地痛苦下地獄。」

  莎娜怒不可遏。她繞過屏風,無聲無息地站在海盜頭子的後面。接著,她用手槍抵住他的後腦,「我會讓你盡快下地獄!」她壓低聲音說。

  當海盜頭子感覺到冷冷的槍管抵住自己時,他的全身僵硬得像一具死屍。莎娜很高興,納山也一樣。她注意到納山露出了笑容。

  她也報以笑容。事情並不算太糟。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殺了這個海盜頭子。她不想失手,因為她丈夫的生命全依賴她的勇氣。

  「納山?」她叫道。「你希望我這一次射他的兩耳之間,還是他的脖子?」

  這個虛張聲勢的威脅立刻奏效。「這一次?」她的俘虜快窒息似地說道。

  但是這還不夠好,因為他的手槍還是指著納山。

  「是的,這一次,你這個笨蛋!」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邪惡。而且她覺得自已做得很好。「你喜歡射哪裡呢?」納山問道。她故意倚著門,顯現出十分輕鬆的感覺。「脖子,」莎娜答道。「你不記得上次才清理那些腦漿的混亂場面?血跡大約過了一個星期才清理掉。還好,這個笨蛋好像有一個比較小的腦袋。喔,你決定吧,我會服從你的命令。」

  海盜頭子的手垂了下來,他手中的槍也掉在地上。莎娜認為他們已經完全勝利了。但是,在納山制伏那個海盜之前,海盜猝然轉身。他揮動拳頭打中莎娜的左臉頰,然後笨拙地想踢掉她手中的槍。

  莎娜聽見納山的咆哮聲。她搖晃地後退,絆到金寶的大腳,她的槍立刻走火。一個痛苦的哀嚎聲緊跟在槍聲之後,她的敵人抓住了自己的臉。

  她似乎花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才倒在地上。每件事都變成了慢動作,她在昏倒前最後知道的是一件可怕的事。老天,她的槍射中了海盜頭子的臉。

  幾分鐘之後,她醒過來。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麥修和金寶雙雙俯身望著她。麥修拿了一塊冷濕布放在她的臉頰上;金寶則從納山的書桌上拿起一張海圖替她扇風。

  她的丈夫不在這裡。莎娜一想到這裡,立刻掀開被子,想站起來。金寶將她壓回床上。「別動,莎娜,你被重重地打了一拳,臉頰都腫起來了。」

  她不理會他的話。「納山呢?」她問道。「我要他在這裡陪我。」

  金寶尚未回答.已跌坐在床上。莎娜搶過麥修手中的濕布,開始清洗金寶前額的傷口。

  「這女人很嬌小,但是當她生氣的時候,卻是很厲害的,是不是啊,麥修?」金寶盡量板著臉說道。「你別小題大作啦。」他對莎娜抱怨道。

  她沒有理會他的話。「麥修,他沒事吧?這個傷口看起來不是很深,但是也許…… 」

  「他沒事。」麥修答道。

  她點點頭。接著,她又轉回她擔心的話題。「一個丈夫在妻子昏倒的時候應該在她的身邊安慰她,」她說道。「有腦筋的人都知道這一點。麥修,去找納山。」

  「莎娜,」麥修以安撫的語氣說道。「你的丈夫碰巧是這艘船的船長,所以他現在必須料理一些重要的……細節。此外,你現在一定不會希望有他作伴。那孩子現在完全是想殺人的心情。」

  「因為海盜登上了他的船?」

  「因為那個畜生打了你,莎娜,」金寶說道。「在那一拳之後你昏倒了,所以沒看見你丈夫的表情。那是一個我不會很快就忘記的表情,我從來沒有看過他如此憤怒。」

  「這倒是個好消息。」她喃喃地說道。

  這兩個水手有些生氣地互望了一眼。莎娜不理會他們,因為她想起了自己所犯下的罪。「喔,上帝,我射了海盜頭子的臉,」她叫道。「我會下地獄的,是不是?」

  「你也同時救了你丈夫的命,」金寶打岔說道。「你不會下地獄的,莎娜。」

  「他在有生之年都會……那麼醜。」她輕聲說道。

  「莎娜,他本來就很醜了。」麥修告訴她。

  「我還希望你能殺了那個混蛋,」金寶說道。「結果你只不過射中了他的鼻子——」「我的天,我射掉了那個可憐傢伙的鼻子嗎?」

  「可憐的傢伙?」金寶斥責說道。「他是個惡魔。你知道你原本會有什麼遭遇嗎?如果——」

  「那個混蛋的鼻子還在,」麥修打聽了金寶的話,並且瞪了他一眼。「別再讓她緊張了,金寶。」他命令道,然後轉向莎娜。「你只是在他的鼻子上打了一個小洞而已。」

  「你救了大家,莎娜。」金寶告訴她。

  這句話的確讓她高興了些,「我真的救了大家,是不是?」

  他們兩人都點了頭。

  「我的員工知道我……」她不再問下去。因為他們兩人已經點了頭。「現在,他們不會再認為我受了詛咒,對不對?」

  在他們兩人回答之前,她又問了另一個問題。「納山需要去料理哪些重要的事?」

  「復仇,」金寶說道。「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他們打算殺死我們——」

  他沒有說完,因為莎娜生氣地叫了一聲,並且跑出了船艙,金寶和麥修立刻追出去。納山站在舵輪旁。那些企圖打劫海鷹號的海盜全站在甲板上,納山的手下圍在四周。莎娜迅速地走到她丈夫旁邊。她碰著他的手臂想引起他的注意,他沒有理她。

  當莎娜看見那個海盜頭子時,本能地踏前了一步。那個歹徒的手上拿著一塊布壓著他的鼻子。她想告訴他,她很抱歉射傷了他;她也想提醒他,這一切全是他的錯。因為如果他不攻擊她,她的槍也不會走火。

  納山一定猜到了她的企圖。他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回到他身後。

  「到下面去。」他以輕柔卻堅決的語氣說道。

  「你先告訴我你要怎麼處置這些人。」她說道。

  如果納山沒有回頭看他的妻子,他也許能為了溫柔的妻子而以緩和的語氣向她說明。但是當他看見她腫起的臉頰時,他的怒火立刻上升。「我們要殺死他們!」

  他轉頭看著他的手下,再次對她下令道:「回艙房去,莎娜。這件事馬上就結束了。」

  她哪兒也沒去,而且雙臂抱胸,僵直地站著。「你不能殺他們!」

  她的命令是叫出來的。她丈夫的注意力轉而集中在她身上,而且他的怒氣也顯而易見。現在他看起來似乎想殺她了。「不能才怪!」他低吼地反駁道。

  她聽見納山的手下也同意的叫著,她正想大聲反對時,納山伸出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他微微傾身,然後低聲說道:「他傷害了你,莎娜,我一定要殺死他。」

  這是一個絕佳的理由,而且他認為自己已經十分合理地解釋了原因,並表明了他的決心。但是她卻不明白。她臉上的神情說明了這一點。「你是想告訴我,你會殺死任何打了我的人?」她問道。

  他不在乎她責備的語氣。「完全正確。」他答道。

  「那我家一半的人都死定了。」她衝口說道。

  天哪!她實在不該這麼說的,因為他看起來又想殺人了。然而,當他回答她時,聲音卻異常的溫和.「你把他們的名字告訴我,莎娜,我會去復仇。我向你保證,沒有人能碰屬於我的東西。」

  「是啊,夫人,」柴斯叫道。「我們打算殺掉這些畜生,這是我們的權利。」「柴斯,如果你敢在我面前再度說出那些粗話,我會用醋洗你的嘴巴。」

  她嚴厲地瞪著柴斯,直到他點頭。接著,她轉頭正好看見納山的笑容。「納山,你是船長,」她說道。「只有你能做這個重要的決定。既然我是你的妻子,我應該能動搖你的決定,不是嗎?」

  「不是。」

  喔,他真頑固。「我不答應,」她喊道,並且很想踩他的腳。「如果你殺了他們,那麼你也沒比他們好到哪裡去,那樣你們也全都變成壞人了,納山。而由於我是你的妻子,那我也會變成壞人。」

  「但是夫人,我們本來就是壞人啊!」恐怖伊瓦說道。

  「你們不是壞人,」莎娜說道。「我們都是守法、忠實的人民。」

  莎娜的苦惱終於打動了納山的心。他以手臂抱住她的肩膀。「好了。莎娜——」。

  「別再對我說『好了,莎娜』,」她打斷他。「也別用那種故作謙遜的語氣說話。你不可能安撫得了我,讓我允許殺人的行為。」

  他並沒有安撫她或跟她討論的心情,但是他知道在他大發脾氣之前必須讓她到下面去。他想命令金寶將她拉回船艙,但是他心中的計劃卻使他改變了心意。「用民主的方式來解決,」他說道。「我讓水手們來投票表決,莎娜,你同意嗎?」

  他本來以為她會跟他爭辯不休,但是她卻立刻點頭同意。「是的,我完全同意。」

  「很好,」他答道,並轉身面對他的手下。「所有同意——」他舉起雙手,但是莎娜打斷了他。「請等一下。」「現在你又怎麼了?」納山吼道。

  「在投票之前,我有話要跟我的員工說。」

  「該死!」

  「納山,今天是不是我救了大家?」這個問題減輕了他的戒心。她立刻又說道:「金寶說我今天救了大家。現在我想聽你也承認這一點。」

  「我本來有個計劃,」納山說道。「但是……該死,莎娜,是的,」他歎息道。「你救了大家。現在你高興了吧?」她點頭。「那你就回船艙去。」他再次命令道。

  「再等一下,」她答道,然後轉身,微笑地看著她的手下。她注意到他們個個都顯得很不耐煩。但是這並未阻止她。「你們都知道是我替納山鬆了綁,」她喊道。「雖然,如果我沒有幫忙,他也能自己鬆綁,因為他的確有個計劃——」

  「莎娜。」納山以警告的口吻說道。

  她挺起肩膀,說道:「我射中了那個海盜頭子,雖然我並不是有意要傷害他。」

  「那根本不算什麼,」其中一個水手叫道。「因為子彈乾乾淨淨地射入他的鼻孔。」「她應該轟掉他的鼻子。」另一個人叫道。

  「是啊,她起碼應該弄瞎他的雙眼。」另外一個人叫道。

  我的天啊,他們真是殘酷的一群。莎娜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繼續說道:「那個男人已經吃足了苦頭。」她指著那個海盜頭子。

  「沒錯,莎娜,」麥修微笑地打岔。「以後每當他要擤鼻子的時候,就會想起你。」

  他說完,眾人都哄堂大笑。接著,柴斯上前了一步。他將雙手插在腰上說道:「他不會再有太多的時間去想了。他們都沒機會了。如果投票的結果跟我想的一樣,他們全都會變成魚餌。」

  他的威脅語氣嚇了莎娜一跳。她本能地後退,直到她的背靠在他丈夫的胸膛上。

  納山看不見她的臉,但是他知道她很害怕。他不假思索地以手臂摟著她的肩膀。她將下巴靠在他的手腕上。

  他的舉動驅走了她的恐懼。她瞪著柴斯說:「你天生就是這麼壞心眼嗎,先生?」

  柴斯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聳聳肩。

  「好吧,」莎娜叫道。「你們可以投票了,」她推開納山的手臂,上前走了一步。「只要記得,」當水手們紛紛舉起手時,她立刻附加說道:「如果你們的投票結果是殺死他們,我會非常失望,非常失望!」她以戲劇性的語氣說道。「如果投票結果是將他們丟到海裡,讓他們游回他們的船,那我會非常高興。你們都明白我的立場了嗎?」

  她看著他們,直到他們每個人都點了頭。

  「就這樣?」納山問道。他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就是你想用來左右他們的話?」

  他微笑地看她,她也報以微笑。「是的,納山。你們現在可以投票了。不過我認為你不該加入投票。」「為什麼?」

  「因為你的想法有偏差。」

  他臉上的神情告訴她,他不明白她說的話。「你瞧,納山,你現在仍然很生氣,因為……你親愛的妻子受了傷。」

  「我親愛的妻子?」

  她不悅地看了他一眼。「就是我嘛!」

  老天,她生氣了。「該死!我當然知道我的妻子是誰。」他抱怨地說道。

  「讓你的手下決定吧。」她說道。

  他答應她只是為了讓她離開這裡。莎娜擠出一絲笑容,然後撩起裙擺,走向階梯。

  「待在艙房裡,莎娜,直到這件事結束。」麥修說道。

  她感覺到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知道他們都迫切地希望她離開,以進行他們那可恥的企圖。金寶甚至關上了她艙房上的活板門,也許是不想讓那些喧嘩傳入她耳中。

  她對於自己打算去做的事並沒有罪惡的感覺,她的動機是純正的。她不能讓她的員工謀殺那些海盜,一旦他們怒氣消了之後,他們會感激她的插手。

  莎娜走到樓梯口時,停下了腳步。她沒有回頭,只是用愉快的聲音對她的丈夫叫道:「納山?我不回艙房等你,不過請派個人來告訴我投票的結果。我想知道我是不是應該覺得失望。」

  這個奇怪的請求讓納山皺起了眉頭,他知道她正在計劃某件事,但是他想不出她能做什麼事來左右水手們的心意。「你要在哪裡等呢,夫人?」金寶問道。

  莎娜轉身,以便能看清楚每個人的表情。「我要在廚房等消息。」

  大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們露出了恐怖的神情。她注意到納山對她露齒微笑,她瞪了他一眼,然後對水手們說道:「我並不想採取這種方法,但是你們讓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投票的結果最好不要令我失望!」

  少數幾個反應遲鈍的水手仍然沒聽出話中隱含的威脅,柴斯正好是其中之一。「你要在廚房裡做什麼呢,夫人?」

  她立刻就回答了他的問題。「煮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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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6 02:03: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投票的結果是全體欣然同意。沒有人想讓莎娜失望。海盜們被丟下海,讓他們游回自己的船上。

  然而,納山卻下了最後一道命令,他命令兩門大炮準備好,將海盜船射穿了兩個窟隆。當莎娜問起那是什麼噪音時,納山告訴她,那是清理大炮的聲音。

  海鷹號在此次的變故中損壞不少。大部分需要盡快修復的地方都在水位以上。那個曾經被莎娜的陽傘所破壞的帆也被敵人的大炮轟掉了一半。

  水手們盡可能地修理破損部分。他們工作的時候面帶笑容——這是很罕見的現象——而且每個人都拿下了掛在脖子上的大蒜。他們再度有了安全感,因為他們認為詛咒已經解除了。

  他們的女主人救了他們的性命。連脾氣乖僻的柴斯也不時地讚美莎娜的行為。

  莎娜跟麥修到艙底去接蘿拉。當她打開艙口蓋時,她才想起下面還有兩個俘虜。納山等到莎娜離開甲板,才揮拳打了兩個海盜的肚子。大聲的呻吟引起了莎娜的注意。當她轉身詢問那可怕的聲音是怎麼一回事時,納山只是聳聳肩,然後優雅地把那兩個俘虜扔出船外。

  莎娜興高采烈的將經過情形告訴蘿拉。她的姨媽是個忠實的聽眾。同時,她也讚美她甥女的勇氣和機智。

  「我不是真的很勇敢!」莎娜坦承道。她跟蘿拉站在水手休息室的中央,並且指了她當時藏身的屏風給蘿拉看。「我當時害怕極了。」

  「那不重要,」蘿拉說道。「重要的是你幫助了你的丈夫,雖然你很害怕,但是你沒有讓他失望。」

  「你知道納山沒有對我說過一句讚美的話嗎?」莎娜說道。「我現在才想起這件事。你覺得——」

  「我覺得他沒有時間向你道謝,莎娜,而且我認為即使他有時間,他也不會說。他有一點……」

  「頑固?」

  蘿拉微笑著。「不,親愛的,不是頑固,是高傲。」

  莎娜認為他兩者兼具。興奮感過去之後,莎娜開始發抖,也覺得反胃。她的臉頰痛得很厲害。她不想讓蘿拉提心,所以她暗自忍住疼痛。

  「我知道你聽見他們把你跟納山的妹妹相比。」蘿拉說道。

  她並沒有聽見什麼,但是她假裝確有這一回事,好讓蘿拉能繼續說下去。莎娜點頭說道:「潔玉在這艘船上當了很久的女主人,而且那些水手們對她非常忠誠。」

  「我知道他們的話一定傷害了你,孩子。」蘿拉說道。

  「你指的是他們說的哪些話?」莎娜問道。「我聽說了很多呢!」

  「喔,就是說你老愛哭的這件事,」蘿拉說道。「潔玉從來不哭。她一向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得很好,不過也許這是麥修的誇大之辭。潔玉也非常勇敢。我聽說了許多關於她和她的手下完成的一些驚人故事。我想你也聽說了,不過,你已經在今天贏得了他們的忠誠,我相信他們不會再做比較。他們認為你跟他們的潔玉一樣勇敢。」

  莎娜轉身朝她的艙房走去。「我想休息一下,姨媽,」她低聲說道。「興奮的心情讓我覺得有點疲倦。」

  「你的臉色是很蒼白,今天實在發生太多事情了,不是嗎?我會去找麥修,如果他不太忙,我會陪他一下。然後我也要去休息一下。」

  艙房的地上丟著莎娜那件淡藍色的衣服。當她關上艙門,看見那件衣服時,她想起了海盜抓著她衣服的情景,也想起了他們說的那些污穢言語。

  一切終於解決了。想到當時可能會發生的後果就不禁令她胃部翻絞。「不能再想那些事了。」她對自己說道。

  納山差一點就沒命。

  莎娜脫下外衣和她的襯裙、鞋子和襪子。她痛苦地脫著衣物,目光不住地望著地上的藍色衣裳。她無法揮去這段記憶。

  他們真的曾經想殺她丈夫。

  莎娜決定做些事,以排除心中的恐懼。她清理了艙房,然後洗了澡。當她做完這些事後,發抖的情況果然緩和了不少。接著,她注意到自己臉上的瘀青。恐懼感又衝回她的心中。如果沒有了納山,她怎麼活得下去呢?如果她沒有想到要帶手槍怎麼辦?如果她一直跟蘿拉待在艙底……「喔,天啊,」她喃喃說道。「這真是個諷刺,我實在是個怯懦的人。」她靠著盥洗台,注視著鏡子。「醜陋又怯懦。」

  「你說什麼?」

  問問題的人是納山。他一聲不響地進入房內。莎娜嚇了一跳,同時回頭看著他。她努力地想用頭髮來掩飾臉頰上的瘀青。

  她發覺自已哭了,但是她不想讓納山看見她在哭。她低著頭,走到床邊。「我想小睡片刻,」她低聲說道,「我很累了。」

  納山擋在她前面。「讓我看看你的臉。」他命令道。

  他雙手放在她的臉上。莎娜仍然低著頭,所以他只能看見她的頭頂。她感覺到她在顫抖。「很痛嗎,莎娜?」他關心地問道。

  莎娜搖頭,仍然沒有抬頭看他,納山想抬起她的下巴,但是她拂開了他的手。「一點也不痛。」她謊稱道。

  「那你為什麼在哭?」

  他溫柔的語氣讓她更加激烈地顫抖不已。「我沒哭。」她低聲說道。

  納山開始擔心了。他用雙臂抱住她的腰,將她拉近他懷中。她的小腦袋現在在想些什麼呢?對他而言,率直的莎娜一向容易看透。他從來不必擔心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因為她自己會告訴他。每當她有困難,或是心中有事時,他立刻就會知道。而且不論是什麼事,只要她一說出口,就會要求他立刻解決。

  納山不禁微笑著。假如他沒有立刻解決,他就會有罪受。

  「我想休息了,納山。」她喃喃說道。

  「你必須先告訴我是什麼事讓你心煩。」他命令道。

  她放聲哭了起來。

  「你還要說你沒哭嗎?」他惱怒地問道。

  她點了點靠在他胸膛上的頭。「潔玉從來不哭的。」

  「你說什麼?」

  她沒有說話,只是試圖想掙開他的懷抱。但是納山不肯放開她。他堅決有力地以一隻手臂抱著她,用另一隻手抬起她的下巴。他溫柔地拂開落在她臉上的髮絲。

  當他看見她腫起的臉頰時,他怒氣騰騰地說道:「我應該殺了那個混蛋!」

  「我太怯懦了。」她衝口說道,納山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

  「是真的,納山。我到今天才明白這一點。現在我知道自己一點也不像潔玉。水手們說的沒錯,我不合格。」

  她的話讓他十分驚訝,使他渾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放開了她。莎娜轉身走向床邊。她坐在床沿,低頭看著她的膝蓋。「我現在要睡午覺了。」她又說了一次。

  他永遠也弄不清她。納山搖著頭,並且忍住笑容。她將頭髮拉到受傷的臉頰上,顯然那塊瘀青使她很不自在。「我不只怯懦,納山,我還很醜。潔玉有綠色的眼眸,對不對?他們說她的頭髮像火一樣的紅,金寶說她很美。」

  「我們為什麼要談我妹妹?」納山問道。話一出口,他立刻後悔自己不該如此粗聲地說話。他想安撫莎娜的沮喪,而不是增加她的不安。所以他以輕柔的聲音說道:「你並不怯懦。」

  她抬起頭,他看見了她的皺眉。「那麼我的手為什麼在發抖?為什麼我覺得自己似乎病了一場?我現在非常害怕,我一直不停地想著那些可能發生在你身上的事。」

  「我會發生什麼事?」他震驚地問。「莎娜,你也冒了很大的險。」

  她似乎沒聽見他說的話。「他們可能殺了你。」

  「他們沒有殺我。」

  她又哭了,他歎息著,這需要時間。莎娜需要的不只是一句回答,她需要他碰她。

  而他也需要碰她。他脫下村衫,正要解開褲子時,他改變了主意。他決定不讓莎娜知道他的企圖,因為那樣只會轉移她的注意力,而他想先解決問題。

  莎娜在納山坐下時站了起來,看著他舒服地靠著枕頭和床頭板,一腿伸直,另一腿屈起。他拉著她,讓她坐在他的兩腿之間。她的背部貼著他的胸膛,頭倚在他的肩上。納山的雙臂抱住她的腰。她稍微挪了挪姿勢,使自已坐得更舒服。她的舉動令納山咬緊了牙根。他的妻子仍然不知道她有多誘人。她不知道她能迅速地撩起他的渴望。

  「這樣你就不必遮掩你的臉了。」他低聲說道,然後溫柔地拂開她遮在臉上的頭髮。低下頭親吻她的脖子。莎娜閉上眼睛,稍稍抬起頭,讓他能更親近她。

  「納山,你看到那個海盜頭子轉身有多快。要不是手槍走火,我根本無法保護自己,我的膽識太小了。」

  「你不需要膽識來保護自己。」他答道。

  她不理會這句話。「我打過戴立夫,不過我的手也因此疼了好久。的確,膽識是不可或缺的,尤其是當一個人要……」

  「戴立夫是誰?」

  「那天我們在酒店碰到,跟亨利叔叔在一起的男人。」莎娜解釋道。

  納山想起來了。他想起當天她打戴立夫的那一拳,不禁微笑了起來。「你有驚人的潛力,但是你出拳的方式不對。」

  他握住她的手,教她如何出拳。「不要把拇指塞在其他的指頭下面,那樣拇指容易受傷。放在這裡,在外面這一邊的關節下方。現在握緊,」他命令道。「讓力量從這裡出來,」他以手指來回地摩擦著她的關節。「整個身體都動起來。」

  莎娜點頭。「我會照你教的去做,納山。」

  「你必須知道如何照顧自己,」他說道。「注意聽,莎娜,我在教你。」

  她突然感覺到一陣不安全的感覺。「你不想照顧我了?」她問道。

  他的歎息吹拂在她的髮間。「以後我可能會有許多時刻無法在你身邊,」他理性地說道,「現在,」他精神勃勃地說道。「攻擊哪一個部位則跟攻擊的方法一樣重要。」

  「是嗎?」

  她想轉身看他,納山將她的頭重新壓回他的肩膀上。「是的,」他說道。「男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是他的胯下。」

  「納山,你不可能相信我會——」

  他聽得出她口氣中的羞澀,不禁翻了翻白眼,生氣地說道:「你會覺得困窘實在太荒謬了。我是你的丈夫,我們應該能夠彼此討論任何事情。」「我不認為我可以打一個男人……那裡。」

  「不能才怪,」他反駁道。「該死!莎娜,我命令你必須學習自我防衛,我不希望你發生任何意外。」

  如果他的語氣不是如此憤怒,她會對他的關心覺得高興。他不希望她發生意外,但是他的口氣並不高興。老天!他真是個複雜的男人。他逼著她去做一些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得到的事。

  「假如我下不了手怎麼辦?怯懦的人是無法自衛的,」她說道。「而我已經跟你承認我很怯懦。」

  天哪,她聽起來真可憐。納山努力不笑出來。「為什麼你認為自己怯懦?」

  「我已經解釋過了,」她叫道。「我的手還在發抖,而且每次我想到可能發生的事就全身充滿了恐懼。我甚至看見那件衣服就想反胃。」

  「什麼衣服?」他問道。

  她指了地上的藍色衣服。「那件衣服,」她輕聲說道。「有一個壞人拿過它。我要你把它丟到海裡去,」她附加說道:「我永遠不會再穿它了。」

  「好,莎娜,」他安撫道。「我會丟掉它,現在閉上眼睛,那你就不會看到它了。」

  「你覺得我很蠢,是不是?」

  他開始用鼻子磨蹭她的脖子。「我想你這是後遺症,」他涕低聲說道。「這是自然的反應,並不表示你怯懦。」

  她想集中精神聽他說的話,但是他卻讓她很難專心。他的舌尖逗弄著她的耳朵,他溫熱的氣息讓她覺得渾身溫暖。她不再發抖,而且開始想睡覺,「你有過……後遺症?」她耳語道。

  他的手愛撫著她的酥胸,如絲的感覺十分撩人。「有。」他告訴她。

  「那你都怎麼辦呢?」

  「我找到一個方法宣洩我的沮喪感。」他拉開她內衣的繩結,將肩帶自她肩上褪下來。

  莎娜覺得很輕鬆。納山的聲音在她的耳畔安撫著她。她愉快地歎息著,然後閉上眼睛。

  他的手放在她的腿上。當他的手開始撫摸著她大腿內側的敏感肌膚時,她開始不安地扭動起來。

  他們共度了一個小時的時光,然後納山才回甲板上去指揮修理的工作。莎娜穿衣服的時候不住輕歎著。她拿起了炭筆和畫板走上甲板,沐浴在午後的陽光之中。

  不一會兒,工作中止了。水手們全都圍著莎娜,要她幫他們畫自己的素描肖像。他們十分稱讚她的畫。當她用完最後一張畫紙時,他們全都十分失望。

  納山站在上層甲板上,幫忙弄正一個被大炮弄松的小帆。他做完之後,轉身去掌舵輪。當他瞥見他的妻子時,他暫停了下來。她坐在他下方的木架上,至少有十五位水手坐在她腳邊的甲板上。他們似乎非常有興趣地聽著她說的話。

  納山靠近些,聽見了柴斯的聲音:「你是說你嫁給船長的時候只有四歲?」

  「她剛才已經跟我們解釋過了,柴斯,」肯裡說道。「這全是因為瘋子國王的命令,是不是,莎娜小姐?」

  「你覺得國王為什麼想結束兩家的宿怨?」伊瓦問道。

  「他想要和平。」莎娜答道。

  「最早是什麼事引起了兩家的失和?」另一個人問道。「沒有人記得。」柴斯猜測。

  「喔,我知道原因,」莎娜說道。「是一個黃金十字架引起了兩家的世仇。」

  納山靠著柱子,微笑地搖頭,原來她相信那個無稽之談?她當然相信,他告訴自己,因為那是一個美麗的故事,所以莎娜當然相信。

  「告訴我們黃金十字架的故事。」柴斯說道。

  「故事開始於一個溫家的男爵跟一個聖詹姆斯的男爵一塊去參加十字軍東征。他們兩人是好朋友,這件事必須回溯到中世紀初期,當時每個人都必須出戰,自異教徒手中保護這個世界。兩個男爵的土地毗鄰在一起,自小便一同在約翰王的宮廷中成長。不過我不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她聳肩說道。「這兩個朋友到了一個外國的港口。其中一人救了當地統治者的命,所以他獲得了一個黃金做成的十字架作為回報。是的,」水手們看起來都十分感動的樣子。「上面還鑲嵌著巨大的寶石。有些是鑽石,其他的是紅寶石。聽說那個十字架耀眼非凡。」

  「傳說中的十字架有多大?」麥修叫道。

  「一個成年人那麼大。」她答道。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柴斯問道。他急切地想聽剩下的情節,不希望被打斷。

  「兩個男爵回到英國。接著,十字架突然失蹤了。溫家的男爵告訴那些相信他的人,說十字架是他的,但是被聖詹姆斯的男爵偷走了。聖詹姆斯的男爵也這麼說。」

  「到現在一直沒有找到十字架的下落嗎?」肯裡問道。

  莎娜搖頭。「兩個勢力龐大的男爵開始大打出手。有人說其實根本就沒有十字架,只是他們用來併吞對方土地的藉口。但我相信黃金十字架的確存在。」

  「為什麼?」柴斯問道。

  「因為聖詹姆斯的男爵在臨死之前說了一句話。他說:『仰望天空去尋求寶藏』。」說完,她點著頭。「人在臨死之前不會說謊,」她說道。「男爵說完之後,便抓住胸口,合上了眼睛。」

  她手捂著胸口,低著頭。有些人開始鼓掌,然後才停止。「你不會相信這個故事吧,莎娜小姐?」

  「喔,我相信,」她答道。「有一天,納山會為我找到那個十字架。」

  納山認為他的妻子真是個不可救藥的夢想家。不過他露出了微笑,因為他知道自己喜歡她這個缺點。

  「聽起來船長似乎必須到天上去拿十字架。」柴斯說道。

  「喔,不,」莎娜爭論道。「男爵說『仰望天空』只是一個小暗示,他很狡猾的。」

  他們又聊了幾分鐘。一個暴風雨即將來臨,海風也變得愈來愈強。莎娜回艙房去放回炭筆,然後便去陪蘿拉姨媽。黃昏時,蘿拉睡著了。莎娜於是離開,讓她的姨媽能好好休息一下。而且今天一整天的事也讓她覺得累了。

  當她準備上床時,她卻開始了一陣不舒服的疼痛。這個疼痛告訴她,她的月事快來了。一小時後,她的腹部絞痛變得更劇烈,而且比以往的情況還糟。她的絞痛太難受了,讓她無暇擔心納山會發現她的狀況。她也覺得冷。腹部的疼痛讓她全身發冷。即使是溫暖的艙房內也毫無作用,她仍然冷極了。她穿上厚重的白色棉質睡袍,然後趴在床上,用三條被子蓋在自己身上。

  不論她躺什麼姿勢都無法減輕疼痛。她覺得她的下腹部好像裂成兩半,她開始呻吟。

  晚班的站崗水手換班之後,納山才回到艙房。莎娜一向會為他點一根蠟燭,但是今晚的房內卻是一片漆黑。他聽見她的呻吟聲。他立刻點了兩根蠟燭,快步走到床邊。

  他還是沒有看到她,因為她用很多被子把自己裹得像蠶繭一樣。「莎娜?」

  他的聲音滿是警戒的語氣。她沒有回答,所以他將被子拉下,露出她的臉。

  恐懼感讓他冒出了冷汗。她的臉色白的跟床單一樣。莎娜將被子再度拉到頭上。

  「莎娜,到底是怎麼了?」

  「走開,納山,」她細聲說道。她的聲音被被子包住了,但是他還是聽懂她在說什麼。「我不舒服。」

  她的聲音聽起來好快死了,他更加擔憂了。「你怎麼了?」他粗聲問道,「你的臉頰現在很痛嗎?該死!我知道我應該殺了那個混蛋。」

  「不是我的臉。」她叫道。

  「那是發燒了嗎?」他再拉開被子。

  喔,天哪,她無法跟他解釋,這太丟人了。她呻吟了一聲,然後滾到一邊。她的膝蓋頂著她的腹部,開始前後搖晃,企圖減輕背上的疼痛。「我不想談這件事,」她說道。「我只是不太舒服,請你走開。」

  他當然不會走開。他伸手摸了她的額頭。她的額頭冰涼,卻濕了一片。「不是發燒,」他鬆了一口氣說道。「老天,莎娜,今天下午我沒有傷害到你吧?我知道我有一點……粗魯,但是—」

  「你沒有傷害我。」她衝口說道。

  他還是不相信。「你確定?」

  他的著急讓她覺得很窩心。「我確定。不是你的原因,我只是需要獨處一下。」

  又是一陣絞痛。她低沉地呻吟著,然後說道:「讓我平靜的死去吧。」

  「不行,」他粗聲說道。他又想到了另一個令他全身發冷的恐怖念頭。「你沒有又在廚房煮了什麼東西吧?你有沒有吃了你煮的東西?」「「沒有,這不是胃痛。」

  「那麼到底是什麼該死的原因?」

  「我不……乾淨。」

  他完全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你生病是因為你不乾淨?莎娜,那是我聽過最不合邏輯的病。如果我叫他們幫你準備熱水洗澡,你會不會好一點?」

  她想對他吼叫,但是她知道用力會讓她更痛。「納山,這是一種……女人的情況。」

  「-種什麼?」

  老天,他逼得她把一切都說給他聽。「我的月事來了,」她叫道。「喔,好痛,」她呻吟了一聲。「有時候情況會比較糟。」

  「你的月事……」

  「我沒有懷孕,」她同時喊出了這句話。「現在請你出去。如果上帝大發慈悲的話,我只要再幾分鐘就會死了……不是痛死,也是羞愧而死。我竟然跟你解釋我的狀況。」

  他知道她沒有生命之憂後,立刻鬆了一口氣。接著,他伸手拍著她的肩膀,然後立刻又縮回手。該死,他覺得自已很笨拙,而且不知所措。

  「我能為你做什麼來減輕你的疼痛嗎?」他問道。「你想要什麼東西嗎?」

  「我要我媽媽,」她說道。「但是我沒辦法找她。喔,你走吧,納山,你根本無能為力。」

  她拉起被子蓋在臉上,然後又可憐兮兮地呻吟著。當她聽見關門聲時,她認為納山終於放棄了。這時,她哭了起來。他怎麼敢在她這麼痛苦的時候離開她?她說她想要她的媽媽是騙他的,她要的是納山抱著她。他應該能明白她的心思,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

  納山立刻往蘿拉的艙房而去。他並沒有敲門。當他推開門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叫道:「誰?」

  納山幾乎笑了出來。他認出那是麥修的聲音,他顯然正在蘿拉床上。「我有話必須跟蘿拉說。」他說道。

  蘿拉醒了。她驚呼一聲,立刻把被子拉到下巴。她的臉跟燭火一樣紅。

  納山走到床邊,雙手放在背後,眼睛望著地板。

  「莎娜生病了。」在蘿拉說話之前,他先說道。

  蘿拉的困窘立刻隨著他這句話而消失。

  「我必須去照顧她,」她說道,並掙扎地坐起來。「你知道她生了什麼病嗎?」

  「要不要我去看看她?」麥修急忙問道。他已經推開被子。

  納山搖搖頭。他清了清喉嚨。「是……女人的毛病。」

  「什麼女人的毛病?」麥修困惑地問道。

  蘿拉明白。她拍著麥修的手,眼睛看著納山。「她痛的很厲害嗎?」

  納山點頭。「她很痛苦,夫人。現在告訴我,我該怎麼幫她。」

  蘿拉覺得他很像是軍事指揮官,說話簡潔有力。「讓她喝一點白蘭地,有時候會有幫助,」蘿拉建議道。「溫柔的話也不會有傷害,納山。我記得自己在每個月的這個時候都會變得非常情緒化。」

  「還有別的嗎?」納山問道。「我的天哪,蘿拉,她很痛苦,我不能讓她這樣。」

  蘿拉極力地忍住笑容,納山看起來好像想殺人一樣。「你問過她要什麼嗎?」

  「她要她媽媽。」

  「那能有什麼幫助?」麥修問道。

  蘿拉答道:「她需要她的丈夫,親愛的。納山,她需要有人安撫她。試著按摩她的背。」

  蘿拉的最後一個建議是提高嗓門說的,因為納山已經往門口走出去了。

  門一關上,蘿拉轉身問麥修:「你想他會不會告訴莎娜,我和你——」

  「不會,我的愛,他什麼也不會說。」麥修打斷她說道。

  「我討厭欺騙莎娜,但是她看每件事情都是非黑即白,我想她不會瞭解。」

  「別說了,」麥修安撫著她。他吻了她,將她拉入懷中。「歲月會讓她調適自己。」蘿拉點頭。「納山開始在乎莎娜了,是不是?他不用多久就會明白他愛著她。」

  「他也許愛她,蘿拉,但是他永遠也不會承認。那孩子在很早以前就學會了保護自己,不要真的跟女人扯上關係。」

  蘿拉哼道:「胡說。如果是平凡的女人,你也許說的沒錯,但是你現在一定注意到了,我的莎娜並不平凡,她正是納山需要的妻子。她認為她的丈夫愛她,而且她不久就能使他相信他真的愛她。你等著瞧。」

  莎娜完全不知道他們說的這段話。她正在自憐的痛苦之中。

  她沒有聽見納山回來的聲音。他突然碰了她的肩膀。「莎娜,喝下它,可能會讓你覺舒服些。」

  她翻身,看見他手中的杯子,立刻搖頭。

  「是白蘭地。」他告訴她。

  「我不想喝,我會吐出來。」

  她大概就屬這次最直言不諱了。他把杯子放在書桌上,然後上床,躺在她身邊。

  她想推開他,但是他不理會她的抗拒和命令。

  她再次翻身面對牆壁。她想她最好祈求死亡。這是個對造物主十分戲劇性的請求。在她的心底,她希望它沒有聆聽她的祈求,因為這些全都是毫無意義的。

  她不能再忍受下去了。這時,納山以手臂抱住了她的腰,將她拉到自己懷中,開始撫摸她的背。這個溫柔的動作好像天堂一樣,疼痛開始減輕。莎娜閉上眼睛,縮在她丈夫的懷中,使自己能偷取他更多的體熱。

  她完全沒注意到船搖晃得很厲害,但是納山注意到了。他自己的胃正在翻騰,他真希望自己什麼也沒吃。他的臉色遲早會完全發青。

  他繼續撫摸她的背約十五分鐘,一句話也沒說。他專心地注意他懷中的女人,但是每次船一晃動,他的胃也跟著晃動了起來。

  「你現在可以停止了,」莎娜說道。「我現在好多了,謝謝你。」

  納山照她說的做,並且開始下床。她的下一個請求阻止了他。「你抱著我好嗎?我好冷。今天晚上很冷,不是嗎?」

  他卻覺得像火一樣的熱,他的臉上全是汗水。不過他照著她的要求做了。她的手像冰一樣冷。但是幾分鐘之後,她在他的擁抱下又變得溫暖。

  他以為她睡著了,正想放開她時,她又輕聲說道:「納山?如果我不能生育怎麼辦?」

  「那就不能生育。」

  「你只想這句話?如果我不能生育,我們就不會有孩子。」

  他翻了白眼。老天,她好像又要哭了。「你不可能知道自己會不會生育,」他說道。「現在下那個結論還太早。」

  「但是如果我是呢?」她試探地問道。

  「莎娜,你想要我說什麼?」他問道。他的挫折感顯而易見。他的胃又翻騰了,連深呼吸也沒有用。他拉開被子,準備下床。

  「你還會娶我嗎?」她問道。「如果我不能生育,我們就無法獲得國王答應送給我們的土地——」

  「我注意到了,」他說道。「如果我們無法得到那塊地,我們就在我父親留給我的土地上另起爐灶。現在別問問題了,快睡覺。我一會兒就回來。」

  「你還沒有回答我,」她說道。「你還願意娶一個不會生育的女人嗎?」

  「喔,老天——」

  「你會的,是不是?」

  他低吼一聲。她認為那是他表示「會」的聲音。她翻身吻了他的背。當她抬起頭時,她看見他的臉色十分灰白。

  她立刻就明白了一切。船就像一個在水中的球一樣地搖晃,連那杯白蘭地也掉在地上。納山閉起眼睛,皺了眉頭。

  他暈船了。她很同情她這個可憐的丈夫。但是當他說完話後,她的同情心立刻消失。「如果不是那個該死的婚約,我誰也不會娶。現在快睡覺!」他說道。

  莎娜突然覺得生氣。他怎麼敢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她跟他一樣不舒服,也許還比他更嚴重。她忘了他剛才對待她的溫柔,決定給他一個教訓。

  「我很抱歉耽擱了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她開始說道。「我的背已經好多了,謝謝你,納山。我的胃也很好了。我想我晚餐不該吃那條魚的。雖然魚的味道很鮮美,特別是我還加了少量的巧克力。你吃過甜昧的魚嗎?沒有?」他沒有回答,所以她問道。

  他急切地穿上長褲。莎娜強忍著笑.「我以前都加上糖的,不過我今天想做個新的嘗試。對了,廚子答應等我們到了港口之後,會做牡蠣大餐給我們吃。我愛吃牡蠣,你呢?那種……它們滑下喉嚨的感覺……納山,你不吻我道晚安嗎?」

  在她說完之前,門已經砰然關上。她滿足地微笑著。她丈夫現在應該明白有她做妻子,他是多麼的幸運了。

  「活該,誰叫他這麼頑固。」她自言自語地說道。她拉好被子,閉上眼睛,不到幾分鐘的時間便進入了夢鄉。

  納山整晚幾乎都在船的邊緣,他走到最偏僻的地點,所以沒有人注意到他。

  當他回到船艙時,太陽已經升起。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塊被扭乾的濕帆布,他整個人癱倒在床上。他的動作將莎娜彈醒,她翻身靠著他。

  他開始打鼾,讓她無法開口說話。莎娜抬頭吻了他的臉頰。在微弱的燭光下,她看見他的臉色十分蒼白。他需要刮鬍子了。他下顎的黑色短鬍子使他看起來很凶猛。她以指尖碰著他的臉頰。「我愛你,」她說道。「即使你有很多缺點,我還是愛你。我很抱歉故意害你暈船,我很難過你有暈船的毛病。」

  她覺得很滿意,尤其是她以為他沒有聽見她剛才說的話。她翻身離開他,大聲地歎道:「我相信你該考慮換個工作了,丈夫,海洋似乎不適合你。」

  他慢慢睜開眼睛,轉頭看著她。她又睡著了。她的睡相十分寧靜,就像天使一般。

  他想掐她。他的妻子不知如何發現了他的弱點,而且還故意藉此報復他,一定是因為他說了如果沒有婚約就不娶她的話。

  他的怒火不久就消失,而且他發現自己在微笑。小莎娜並非真的天真無邪。如果他沒有武器,而且在體格上也不夠強壯,那麼他將會採取跟她相同的方法來作為報復。

  他生氣的時候喜歡用拳頭,而她則運用她的頭腦。這令他很高興。但是,她必須明白誰才是一家之主。她不該用狡猾的方法來對待他。」

  上帝,她看起來可愛極了。他突然想跟她做愛。不過他當然不能,因為她此時的情況特殊,他差點就搖醒她,問她這種女人的玩意兒會持續多久。

  他終於疲憊地睡著了。在迷糊之中,他感覺莎娜握住了他的手。他沒有抽回他的手。在他睡著之前,他最後一個念頭是:他覺得有點不舒服。他需要她抱住他。

  他們距離蘿拉的家只剩兩天的航程。納山認為接下來的航程應該會太平無事。

  但是他卻想錯了。

  二十一日的晚上,夜空中有許多的星星,而和風也十分輕柔。他們覺得十分愉快。海鷹號靜靜地航行在海上,完全沒有搖晃的跡象。即使把一杯酒放在欄杆上,也不必擔心會翻倒。海面十分平靜,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打擾水手夢。

  納山跟金寶站在舵輪後。他們兩人在談論著拓展「翡翠船運公司」的計劃。金寶建議多增加一些快船,但是納山比較喜歡較重、較耐用的船。

  莎娜衝上甲板,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她只穿著睡衣和披了一條披肩。金寶立刻注意到,納山由於背對著她,而她又光著腳,所以他沒聽見她走過來的聲音。

  「納山,我必須立刻跟你談一下,」她叫道。「我們有一個很可怕的問題,你必須立刻處理它。」

  當納山轉身時,他臉上有著聽天由命的神情,但是當他看見他太太手中握著手槍時,他的表情立刻改變。他無法不注意那把手槍正指向他的胯下。

  莎娜的確有什麼事,從她的外表看起來就知道了。她的頭髮一片凌亂地披散在肩上,而她的雙頰非常明亮。

  接著,他注意到她的服裝。「你幹麼穿著睡衣到甲板上來招搖?」他問道。

  她睜大眼睛看著他。「我不是在招搖,」她說道,然後搖了一下頭。「現在不是訓誡我服裝不好的時刻。我們有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了,丈夫。」

  她注意到金寶。手槍在手,使她不太方便行禮。「請原諒我輕率的外表,金寶,但是我很煩惱。我告訴你,我根本沒有時間更衣。」

  她的手槍在納山和金寶之間晃來晃去的,但是金寶還是點了頭。他認為她並不知道自己的手中握了一把槍。

  「你很煩惱?」金寶問道。

  「你拿著那把手槍幹什麼?」納山同時問道。

  「我也許會用上它。」莎娜解釋道。

  「莎娜小姐,」納山似乎說不出話來,金寶只好說道。「冷靜下來,告訴我們你在煩惱什麼事。孩子,」他皺眉地附加說道:「在她射到她自己之前,拿走那把該死的手槍。」

  納山伸手想把槍拿走,莎娜後退一步,將手槍放在身後。「我去找籮拉,」她衝口說道。「想跟她道晚安。」

  「然後?」她沒有繼續說,納山只好問道。

  她望著金寶好一會兒,不知是否該讓他加入討論。接著,她回頭,確定沒有人能聽見他們的談話。「她不是一個人在房內。」她說完便等著她丈夫反應。他聳聳肩。

  她真想射他一槍。「麥修跟她在一起。」她說完這個消息之後,猛烈地點著頭。

  「然後呢?」納山問道。

  「他們兩人一起在床上。」她再度揮動手槍。「納山,你必須想個辦法。」

  「你要我怎麼辦?」

  他似乎完全配合她,但是他露齒微笑著,似乎對這個消息一點都不吃驚。她早該知道他會有這種反應。沒有事情能困擾他……當然她的事除外。她必須承認她總是令他煩惱。

  「她要你叫麥修滾蛋,」金寶打岔說道。「對不對呀,莎娜?」

  她搖頭。「現在才想關上谷倉的門已經太遲了,金寶,牛已經跑出去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金寶反駁道。「牛跟你的姨媽有什麼關係?」

  「他破壞了蘿拉的名聲。」她解釋道。

  「莎娜,如果你不是要我叫麥修別接近蘿拉,那麼你認為我該怎麼做呢?」納山問道。

  「你必須糾正這件事,」莎娜解釋道。「你必須讓他們兩人結婚。跟我來,丈夫。我們最好立刻辦妥這件事。金寶,你可以做證人。」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

  「別一直笑,丈夫,我很認真的。你是這艘船艦上的船長,你可以合法地為他們證婚。」

  「不行。」

  「莎娜小姐,你提出了最令人驚訝的建議。」金寶說道。

  顯然這兩個人完全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我必須為我的姨媽負責,」莎娜說道。「麥修污損了她的名譽,所以他一定得娶她。你知道嗎,納山?這樣還可以解決另一個擔憂。只要蘿拉一結婚,我的亨利叔叔就不會為了財產再追著她。是的,我認為這是個
圓滿的結局。」

  「不。」納山加重語氣說道。

  「莎娜,麥修想跟蘿拉結婚嗎?」

  她轉身對金寶皺起眉頭。「他想不想並不重要。」

  「誰說不重要?」金寶爭論道。

  她又開始揮動手槍。「我想,我無法從你們這裡得到任何幫助。」

  在他們表達同意之前,莎娜已經轉身,朝階梯走去。「我真的喜歡麥修,」她說道。「這真丟人。」

  「你想怎麼做,莎娜小姐?」金寶叫道。

  她回答的時候並沒有轉身。「他必須跟蘿拉結婚。」

  「如果他不呢?」金寶問道。她那慎重其事的模樣令他莞爾。

  「那我就開槍射他。我並不喜歡這樣,金寶,但是我必須這麼做。」

  納山跟在她後面。他以手臂環抱著她的腰,將她舉起來,然後伸手抓住了手槍。「你不准對任何人開槍。」他低吼地告訴她。

  他把手槍交給金寶,然後拖著莎娜走向他們的艙房。他關上門,繼續往床舖走去。

  「放開我,魏納山。」

  「別叫我魏納山。」他命令道。

  她推開他,轉頭看著他的臉。「為什麼我不能叫你的全名?」

  「我不喜歡,就是這樣。」他告訴她。

  「這是個愚蠢的理由。」她爭辯道。她將雙手放在腰上,皺眉地看著他。她的披肩敞開,讓他得以好好地觀賞在她那件微薄睡衣下的豐滿酥胸。

  「莎娜,你的特殊情況何時結束?」他問道。

  她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回到剛才的話題。「為什麼你不喜歡別人叫你魏納山?」

  他威脅地踏上前一步。「每當我聽見別人這樣叫我,我就會有打架的心情。」

  「你什麼時候沒有打架的心情呢,丈夫?」

  「別刺激我。」

  「別對我吼叫。」

  他深吸了一口氣,但是他並沒有平靜下來。

  她笑道,「好吧,我以後不會再叫你魏納山……除非我想找你吵架。同意嗎,丈夫?」

  他不想回答她的問題,他將她逼到床邊。「現在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莎娜。你那該死的女人情況何時會結束?」

  她慢慢脫下睡袍,慢慢地摺好。「你不打算處理蘿拉和麥修的事,是不是?」她問道。

  「不錯,」他答道。「而且你也別插手。你聽懂了嗎?」

  她點頭。「我要好好地想一想這件事,丈夫。」

  在他回答之前,她脫掉睡衣,將它丟在床上。「我那該死的女人情況已經結束了。」她羞怯地說道。

  她想表現得大膽,但是她臉上的紅暈卻破壞了她的努力。納山注視著她的眼神使她變得笨手笨腳的。他炙熱的眼神讓她連腳趾都興奮不已。她輕歎一聲,投入他的懷中。

  他讓她先吻他。她全心全意地配合。她將手臂繞在他脖子上,抓著他的長髮,讓他的嘴唇碰到她的唇。

  他癱在她身上,虛弱得無法移動,也滿足得不想動。他的頭靠著她的頸窩,他的呼吸仍然不穩。她也一樣,這個事實讓他的內心微笑著。

  當她一鬆開他,他便滾到一旁。他不想放開她,所以立刻又將她擁入懷中。她無法停止哭泣。這是一個愉快的時刻,不過他知道她又快要嘮叨不停,叫他說一些她想聽的話。

  他不想讓她失望,但是他也不想騙她。在他的心中,他開始有了恐懼感。如果他一直無法給她她想要的東西,該怎麼辦呢?

  納山常覺得只要他牽涉在內的事,常有人受傷害。這一點,他可是很有經驗。但是他完全不知道愛一個人是怎麼樣的情況。一想到它可能引起問題就讓他很害怕。該死,他怎麼可以讓自己變得如此脆弱呢?

  她感覺到他緊繃了身子,立刻知道接著會發生什麼事。他會想離開她。但是這一次她不想放開他。她發誓,如果她必須讓他離開,那麼她也會跟他走出門外。

  她丈夫怎麼能夠在做愛的時候如此溫柔、如此體貼,又如此全心地付出,事後卻變成像冰一樣地冰冷呢?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納山?」

  他沒有回答。她早就料到了。「我愛你。」她輕聲說道。

  「我知道。」當她推了他時,他粗聲說道。

  「然後?」她堅持。

  他長歎了一口氣。「莎娜,你不必愛我。我們的婚約並沒有要求這一點。」

  他認為他的話十分合理,而且他也十分巧妙地迴避了真正的問題。

  莎娜很想把他推下床去。「你是我所見過最讓人受不了的男人。聽好,納山,我有話要跟你說。」

  「我怎麼可能沒聽見呢,莎娜?」他懶洋洋地說道。「因為你又像個悍婦一樣的尖叫了。」

  她必須承認他說的沒錯。她翻身,將被子蓋在身上,然後望著天花板。「說實話,你讓我很有挫折感。」她說道。

  他沒想到她會說這句話。「我有才怪,」他反駁道。他吹熄蠟燭,然後翻身,粗魯地將她拉入懷中。「每次我碰你的時候,我都讓你很滿足。」她說的不是這個,不過她並不想爭辯。這使得他很自負地洋洋得意。「我還是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說,納山,你要聽嗎?」

  「你保證說完這件事之後就會乖乖睡覺?」

  「是的。」

  他吼了一聲。她猜想那是表示他不相信她。她正想告訴他,他的粗魯行為時,他卻將她拉得更近,然後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背。他的下巴靠著她的頭頂。

  他實在十分多情,這個發現令莎娜很驚訝。她懷疑他是否明白自己正在做什麼。

  她決定不在乎他是否明白,因為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她的心中充滿了歡愉的感覺。

  為了試驗他,她試著想掙扎出他的懷抱,他立刻用力地抱緊她。「好了,莎娜,」他說道。「我今晚想睡個好覺。告訴我你心裡在想什麼,快說完我就能睡覺了。」

  她微笑著。不過她知道她笑並無大礙,因為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他將她的臉壓在他的頸窩,手指溫柔地拂開她太陽穴上的頭髮。

  她一直決心要告訴他,他愛她。只要她說出來,他便會明白她說的沒錯。但是她現在不想破壞這個氣氛。他還沒有準備好可以承認這個事實。

  她終於震驚地發現,納山在害怕。她不確定他是怕愛別人,或者只是怕自己愛她… …不過他是在害怕。

  天哪,如果她把她所想的告訴他,他一定會火冒三丈。男人不喜歡聽任何說他們害怕之類的話。

  「莎娜,該死!快點說完我才可以睡覺。」

  「說什麼?」她心不在焉地問道。

  「老天!你讓我快瘋了。你說你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說。」

  「沒錯。」她同意道。

  「是什麼?」

  「納山,別把我抓這麼緊,」她輕聲說道。他立刻放鬆了些。「我好像忘了我要說什麼了。」

  他吻了她的額頭。「那就睡覺吧!」他告訴她。

  她向他挨近。「你是個好人,納山,」說完,她大聲地打了呵欠。「大部分的時間你都讓我覺得很愉快。」

  他低沉的笑聲讓她覺得很溫馨,但是這還不夠。「該你了。」她說道。

  「該我什麼?」他故意假裝不明白,想刺激她。

  她累得無法再嘮叨。她閉上眼睛,又打了呵欠。「喔,算了,你可以明天再說。」「你是個好女人,」他低聲說道。「你也讓我愉快。」她快樂的歎息著。「我知道。」她說道。

  在他跟她說些人性美德的事之前,她已經睡著了。納山閉上眼睛。他需要休息,而且有莎娜小姐在身邊,誰又料得到明天會有什麼事發生呢?

  如果納山已經自過去這幾個星期之中學到什麼教訓,那個教訓便是:永遠不要期待會有平常的生活。

  他一直相信他會保護他的妻子。現在,他知道這是事實。保護她已經是他的職責了.

  這當然是個荒謬的發現,但是侯爵還是帶著笑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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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6 02:03: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當他們到達了蘿拉在加勒比海的家,並且在水深的地方下了船錨時,莎娜發現她丈夫的頭銜不只兩個。他不僅是聖詹姆斯侯爵和繼承自他父親的公爵。

  他也是裴根。

  這個消息令她震驚地癱瘓在床上。她並非有意偷聽,但是艙房上的活板門開著,而且那兩個水手的嗓門實在太大了。當他們突然壓低聲音交談時,莎娜反而開始注意。

  她拒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直到麥修加入了那兩個水手的談話,並且提起他們上次出擊所分得的戰利品。這時,她知道自己必須坐下來。

  她害怕的程度遠甚於膽寒。她替納山感到害怕。每當她想起納山去打劫別的船隻,她就覺得反胃。一個個恐怖的念頭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她想像著納山走向絞刑台的情景,不過她允許自己只想一次。當一股苦味衝上她的咽喉時,她知道自己快嘔吐了。於是她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要不是她聽見了柴斯說的最後一句話,恐怕她會陷入完全絕望的境地。柴斯坦言他自己很高興不必再過海盜的生活。他還說,大部分的同伴都準備成家立業,而他們打劫得來的非法財物將給他們一個好的開始。

  她鬆了一口氣之後便開始落淚。她不必再救納山了,他顯然已經明白海盜生涯的錯誤。上帝,她祈求他真的明白。她無法忍受失去他的痛苦。她愛他好久了。一想到沒有他對她吼叫——以及他愛她——的日子,她就覺得好像是世界末日一般。

  一整個早上,莎娜都在擔心納山。她似乎無法擺脫她的恐懼。如果納山的某位手下背叛了他怎麼辦?懸賞裴根人頭的巨額獎金是一個很大的誘惑。不,不,別想這個問題。何必自尋煩惱呢?不管她多麼擔心,該發生的總是會發生的。麥修已經跟蘿拉坦言他的過去了嗎?如果說了,那麼他也告訴了蘿拉,納山就是裴根這個真相了?莎哪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知道答案。她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即使是她親愛的姨媽。這個秘密將隨她到死。當納山到艙房找他的妻子時,他發現她坐在床沿,茫然地看著室內。艙內十分悶熱,但是莎娜卻打著哆嗦。他直覺地想到她不舒服。她的臉色十分蒼白,但是更重要的徽兆是:她沒有跟他說話。

  當他們坐小艇上碼頭時,她仍然不發一語,他更加擔心了。她的雙手放在膝上,目光低視,似乎對周圍的環境毫不關心。

  到達了碼頭後,莎娜終於注意到四周的環境。「喔,蘿拉,」她輕聲說道。「這裡的一景一物遠比我記得的青翠和茂盛。」

  這個熱帶天堂洋溢著各種鮮活的色彩。莎娜站在碼頭,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陽光自棕櫚樹之間射出光芒,明亮地照耀著山徑間的紅色小花。

  隔板牆的屋子漆上粉彩的粉紅色和綠色;屋頂則是銅色的磚瓦舖成。一幢幢的屋子美麗地聳立在山腳下,俯瞰著港口。莎娜希望自己帶了紙和炭筆,可以捕捉住這幅上帝創造的美景。不過她立刻就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複製出這麼美的景色,所以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納山走上前,站在她身旁。她臉上那抹純真的冥想神情讓他很驚訝。

  「莎娜?」當他注意到她眼中含著淚水時,立刻問道。「你怎麼了?」

  她的目光一直凝望著山巒。「很壯麗,是不是?」

  「什麼很壯麗?」

  「上帝賜給我們的美景,」她喃喃地說道。「看看那些山,你看見陽光籠罩著山巒的樣子了嗎?喔,納山,這真是神奇極了。」

  他沒有抬頭,而是注視著他妻子的臉龐。一股緩慢的熱氣似乎滲入了他的心和靈魂。他忍不住伸手去碰她。他的手指緩緩地撫摸著她的臉頰。「神奇的是你,」他聽見自己低聲說道。「你看見了生活中的美。」

  他那富含感情的聲音讓她很吃驚。她轉頭微笑地看著他。「是嗎?」她輕聲說道。

  他們到達蘿拉的屋子時,他有一點吃驚。他期待的是一個小的村舍,但是蘿拉的住所卻有村舍的三倍大。那是一幢兩層樓的大建築,外表塗著淡淡的粉紅色,前面和兩旁的陽台則漆成了白色。

  莎娜坐在靠近前門的搖椅上。納山爬上階梯,立刻說道:「我明天要跟半數的水手暫時離開幾天。」

  「我知道了。」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因為她突然覺得很驚慌。天哪,他是不是又要去打劫了?蘿拉曾提過她住的小島離海盜窩只有一小段距離。納山是不是要跟過去的同伴會合,去做最後一次的冒險呢?

  她深吸了一口氣,知道自己亂下結論。但是她無法阻止自己亂想。

  「我們必須到大一點的港口去取得修理海鷹號的補給品。」

  她完全不相信他的話。蘿拉住在一個漁村,水手們肯定可以獲得足夠的補給品。不過她不打算讓納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當他準備好要告訴她,他就是裴根時,他就會說了,現在她必須假裝相信他。「我知道了。」她說道。

  她這麼輕易就接受了這件事令納山很驚訝。平常,他都得為這些小事跟她爭論不休。所以,她態度的轉變讓他擔心。她今天一整天的行為都很怪異。

  他靠著欄杆,等著她再說些什麼。但是莎娜卻站起來,走進屋裡去。

  在門廳的地方,他攔住了她。「我不會離開太久。」他告訴她。她繼續往裡面走。當她走上二樓的時候,他抓住了她雙肩。「莎娜,你是怎麼了?」

  「蘿拉給我們安排了左邊第二間臥室,納山。我只收拾了一些東西,不過也許需要一些水手去幫我提行李。」

  「莎娜,你不會在這裡待很久。」納山說道。

  「我知道了。」

  如果你死在海上……她想對他尖叫。如果真是那樣,結果會如何呢,納山?會不會有人回來告訴我你的死訊呢?天哪,這是一件連想都覺得可怕的事。莎娜甩開他的手,繼續往前走。納山再度跟在她身後。

  他們的臥室面對著海,兩扇窗子已經打開,海浪拍打著岩石的回音迴盪在房間內。兩扇窗子之間有一張四柱大床,床上罩著一條可愛的彩色床單。一張厚墊的綠色絲絨大椅放在門邊衣櫃的附近角落。窗簾的顏色跟椅子的顏色完全一樣。

  莎娜快步地走到衣櫃前,開始掛起她的衣服。

  納山靠著門,望著他的太太。「好了,莎娜,的確有事不對勁,我想知道是什麼事。」

  「並沒有任何不對勁。」她的聲音在發抖,她沒有轉身。

  該死!的確有事情不對勁。不找出原因,他就不打算離開臥室。

  「願你航行平安,丈夫。再見。」

  他想吼叫。「我明天才走。」

  「我知道了。」

  「你可以不要再說『我知道了』嗎?」他吼道。「該死!莎娜,我不要你再表現出那麼該死的冷淡,我不喜歡。」

  她轉身讓他看見她的蹙額。「納山,我已經要求你很多次,叫你不要在我面前說那些褻瀆的咒罵,因為我不喜歡。但是你並沒有因此停止。」

  「那不一樣。」他粗聲說道。她近乎吼叫的口氣完全沒有惹火他。事實上,她再度表現出她的脾氣實在令他開心,她不再顯得冷淡或漠不關心。

  莎娜不明白他為什麼還對她笑,他看起來似乎鬆了一口氣。這個男人實在難以捉摸,大概是給太陽曬昏了。

  蘿拉在樓下叫他們,要納山帶莎娜去個只有天堂差可比擬的一處瀑布和水塘。

  蘿拉帶他們走到屋後,指了方向。她還建議等會兒替他們送午餐過去,但是納山謝絕了她的好意。他抓了兩個蘋果,一個遞給莎娜,然後拉著她走向後門。

  「現在去游泳太熱了。」莎娜爭辯道。

  納山沒有說話。

  「我沒有適合游泳的衣服。」她繼續說道。

  「太糟糕了。」

  「我的頭髮會弄濕。」

  「這是一定的。」

  她放棄了。他的心意已決,跟他爭辯簡直就是浪費口舌。

  那條小徑很窄。當他們爬上陡坡的時候,莎娜抓住納山背後的襯衫。當她開始覺得累了,瀑布的聲音正好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迫切地想看看蘿拉所說的天堂,所以她越過納山,搶著先走。

  濃密的樹蔭環繞著他們,空氣中充滿了甜美的花香。

  莎娜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在萬花筒之中。除了納山的眼眸之外,這裡環伺的綠意是她見過最生動的顏色。而橙色、粉紅色和明亮的紅色花朵在大地之母的潤澤下,顯得生趣盎然、盡情綻放。

  這裡真是個天堂。但是她卻也擔心這個天堂裡也會有一條蛇在其中搗亂。

  納山移開一根粗的樹枝,然後示意莎娜前行。

  「我應該擔心蛇嗎?」她小聲問道。

  「不必。」

  「為什麼不?」她希望他能告訴她,這島上沒有任何的爬蟲。

  「我會替你留意。」他說道。

  她的恐懼增加了。「如果蛇咬了你,你會怎麼辦?」她走過他身邊問道。

  「回咬它一口。」納山懶洋洋地說道。

  這個可笑的回答令她笑了起來。「你真的會那麼做,對吧?」她突然停止,發出愉快的驚呼聲。「喔,納山,這裡好可愛。」

  他默然地同意了她的話,瀑布自光滑的岩石滑落至底部的池子裡。納山握住莎娜的手,帶著她走向瀑布後的小徑。那裡很像是個隱蔽的洞穴。當他們走到中間時,急流而下的瀑布便成為他們藏身的掩蔽物。

  「脫掉衣服。莎娜,我去看看這裡有多深。」

  他沒有給她爭辯的時間,逕自轉身到石頭旁脫下他的靴子。她把兩個蘋果放在身後的石頭上,然後伸出手碰著往下落的水。她驚訝地發現水並不冷。

  「我只要坐在這裡,把腳浸在水裡就行了。」她說道。

  「脫掉你的衣服,莎娜。」

  她轉身想跟他爭辯,卻發現他已經脫光了所有的衣服。在她來得及臉紅之前,他已經消失在池中。莎娜疊好她丈夫的衣服,放在巖邊。然後脫下她的衣服、鞋子、襪子和村裙,只留下內衣還穿在身上。

  接著,她坐在接近瀑布的地方,讓水自她腳上流過。她剛覺得放鬆心情的時候,納山抓住了她的腳,將她拉到水裡。被保護的感覺很好。明亮的陽光和濺灑而下的水珠讓納山古銅色的肌膚閃閃發亮。水清澈可見底。納山強而有力的大腿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他非常溫柔地將她拉入懷中。

  她抱著他,將臉靠在他的肩上。

  「你太依賴我了,」他說道。「站好,我看看水會不會淹過你的頭。」

  她照他說的做了。水的高度到達她的嘴。只要她的頭往後仰,她可以毫無困難地呼吸。

  「真好,是不是?」她問道。

  納山努力想專心教她游泳,但是她柔軟的身軀卻一再地阻撓了他。她的內衣貼在她的胸前,讓他很想跟她做愛。該死!跟她這麼接近的時候,他的自制力幾乎等於零。「 好了,」他沙啞地說道。「你要學的第一件事是漂浮。」

  莎娜猜想著納山為什麼要皺眉,後來她認為他是藉此讓她不跟他爭辯。「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納山。」「你等一下必須放開我,莎娜。」

  她立刻放開他,當她失去了平衡和重心之後,立刻沉到了水中。她開始用力地拍著水。納山握住她的腰,將她舉起來,然後命令她伸直身軀。沒多久,莎娜不用他的幫助便能浮起。她很高興自己有此成就,但是她表面上不動聲色。「今天學這樣就夠了。」她說道。她抓住他的手臂平衡自己的身子,然後催促他帶她回岩石上。納山將她擁入懷中。他溫柔地撥開她臉上的濕發。她的酥胸貼著他的胸膛。他慢慢褪了她的肩帶。直到她的內衣滑落到她的腰際,她才明白她丈夫的企圖。她想抗議,但是他以吻堵住了她的嘴巴。瀑布的聲音淹沒了他飢渴的聲音。當他的舌頭伸入她的口中時,她的腿開始發抖。他消除了她所有的抗拒。她抱住他的脖子,緊緊地摟著他。只有親吻已經不夠了,他抬頭望入她的眼眸。「我想要你。」

  「我一直都想要你,納山。」她說道。

  「現在,莎娜,」他說道。「我現在就要你。」

  她睜大眼睛。「在這裡?」

  他點頭。「在這裡,」他低吼地說道。「而且是現在,莎娜。我不想等。」他們兩人差點溺水,但是他們誰也不介意。當他們紛紛得到滿足時,便一起享受這段幸福的時光。莎娜沒有力氣走回岩石邊。納山抱著她,將她放在瀑布旁的岩石上。陽光照耀著她,但是她並不在乎太陽的熱氣。她仍然陶醉在他們做愛的歡愉氣氛中。

  納山坐在她旁邊。他無法制止自己不去碰她。他吻了她的頭頂和她耳後的癢處。她往後躺在岩石上,閉上了眼睛。「當我們做愛時,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實在太美妙了,是不是?納山?」她輕聲說道。

  他躺在她身邊,以肘撐起上半身,低頭注視著她。他的手指慢慢地在她的胸前畫圈圈。當他看見他留下的齒痕時,不禁露出了微笑。

  莎娜覺得舒服極了。岩石上的熱氣溫暖了她的背,而丈夫的碰觸卻令她戰慄。

  他看見她在發呆。「如果我們掉進水裡,一定會溺死在水中。」他微笑說道。

  她淚光閃爍地對著他微笑,她伸手撫摸著他的唇。「你不會讓我發生任何事的。你一定得明天去嗎?」

  他想離開她身上,但是她的問題阻止了他。「是的。」他答道。

  「我知道了。」

  天哪,她好像是被遺棄了一樣。「你到底知道了什麼?」他問道。他捏著她的下巴,讓她無法轉頭。「莎娜?」

  因為她無法明白地問他,他是否要去做海盜,所以她乾脆什麼也不說。

  「你會想我嗎,太太?」他問道。

  「會的,納山,」她喃喃說道。「我會想你。」

  「那麼你跟我一起去。」

  她驚訝地睜大眼睛。「你願意讓我跟你一起去?」她結巴地說道。「那表示你不是去…我想錯了。你已經完全不幹了。」

  「莎娜,你嘰哩呱啦地在說些什麼?」

  她拉下他的頭,給他一個吻。「我只是很高興你想讓我跟你一起去,」她解釋道。她坐起身子,靠著他。「我現在不必跟你一起去了,只要知道你願意讓我去就夠了。」

  「別再兜著圈子說個不停,」納山命令道。「還有,你今天稍早的時候是怎麼一回事?你好像在煩惱什麼事。告訴我是什麼事?」

  「我是怕你不會回到我身邊。」她衝口說道。這當然是個謊言,但是她自負的丈夫不會知道。事實上,她的話讓他看起來很高興。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要回到你身邊,」他答道。「但是我說的是更早以前的時候,莎娜。」

  「什麼更早以前?」

  「在你還不知道我要去買補給品的時候。你那時候的表現很怪異。」

  「那時我是因為快跟蘿拉分開了,所以很難過。我一定會想念她的,納山。」

  他看著她,猜想著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她微笑地告訴他,她已經準備再回到水中了。「我還不太會漂浮呢!」她說道。

  他們在池子裡度過了一個下午。在下山的路上,才開始吃蘋果。莎娜細緻的皮膚已經開始發紅了,她的臉也跟落日一樣紅。

  當他伸出手臂挽著她的肩膀時,她痛得叫了一聲。納山立刻十分後悔。

  蘿拉在廚房的門口碰見了他們。「麥修、金寶和我做了晚餐等你們,所以…我的天哪,莎娜,你紅的像棵甜菜。喔,孩子,你今晚一定會很痛。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並沒有想到陽光,」她答道。「我玩得很愉快。」

  「你們都做了些什麼?一直都在游泳嗎?」蘿拉問道。

  「不,」莎娜瞥了納山一眼,納山對著她微笑,然後轉向蘿拉。「事實上,我們在——」

  「漂浮。」莎娜衝口說道。「姨媽,我去換件衣服,梳個頭髮,一會兒就下來。你們實在不必等我們的。」說完,她已經跑向樓梯了。

  納山在樓梯口攔住她。他慢慢地轉過她的身子,然後抬起她的下巴吻了她。這個長吻讓她幾乎昏倒。這不像他,他從來不會在其他人面前表露他的情感,而且除非他想跟她做愛……或者讓她住口,否則他不會吻她。既然他已經累得不想再做愛,而她又沒有跟他爭辯,所以她只能有一個結論:納山的多情只是因為他想這麼做。

  他低頭在她耳邊說道:「我以為我們整個下午在做的事叫『做愛』,太太,但是如果你比較喜歡用『漂浮』來稱呼它,我也無所謂。」他的話讓她更困惑了。

  她的臉很紅,所以別人根本看不出她臉紅沒有。她對他搖頭,臉上卻帶著笑容。他在調侃她。老天,納山也有幽默感。她一次無法接受這麼多的發現。

  接著,他對她眨眨眼。她知道她已經上天堂了。曬傷已經不重要了,有金寶他們在旁觀看也無所謂。莎娜投入納山懷中,深深地吻了他。「喔,我真的好愛你。」她叫道。

  即使他低吼,即使他沒有對她說出他的愛,但是莎娜並不覺得失望,要他一下子把心裡的話全說出來的確太快了。而且那些感覺太新鮮,太陌生了,而納山又是那麼頑固。也許還要再花六個月的時間才能讓他說出她想聽的話。她可以等。畢竟,她有耐心,又善解人意。此外,她已經知道他愛她。雖然他還不準備接受這個事實,但是她一點也不煩惱。

  她沒有下樓吃晚餐。納山幫她脫下衣服後,她全身似乎腫脹了起來。一想到要在曬傷的肌膚上再穿上衣服,她就想尖叫。

  蘿拉給了他們一瓶綠色的糊狀物。當納山溫柔地將粘稠的糊狀物塗在她的背部和肩膀時,她的曬傷仍然疼痛。幸好她的前面沒有曬傷,所以她還可以趴著睡。由於她無法忍受被子的摩擦,所以她睡在納山身上。

  第二天,納山跟莎娜吻別的時候,並沒有任何怪異的神色。他假裝不在意莎娜塗在臉上的綠色糊狀物。

  接下來的兩天,莎娜都跟她的姨媽在一塊。在她們去拜訪牧師的教區時,有一艘船剛好在次日要航向英國。莎娜立刻寫了一封信給她母親。她把她所有的冒險都寫在信上,還說她有多快樂,而且她還誇大地稱讚納山是個親切、體貼又愛她的丈夫。這封信是托牧師代她轉交給那艘船的船長。

  第二天早上,納山回來的時候,莎娜高興的哭了起來。他們共度了寧靜的一天,並且相擁而眠。

  莎娜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麼快樂。嫁給納山就像生活在天堂一樣,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摧毀他們的愛。絕對沒有。

  她希望每個人都像她那麼快樂,她把這個想法告訴了蘿拉和麥修。他們三個人坐在壁爐前的椅子上,等著納山自船上回來。

  「我跟麥修完全瞭解你說的,」蘿拉說道。「不是只有年輕人才會經歷愛情,我親愛的。麥修,你想喝一杯白蘭地嗎?」「我去倒。」莎娜自告奮勇。

  「你待在這裡,」蘿拉說道。「你的曬傷還沒有全好,」她站起來走向門口。「你陪麥修,我一下子就回來。」

  蘿拉一關上門,麥修便低聲說道:「我配不上她,莎娜,但是我不會因此放棄。等我把事情都安排好,我會回來這裡陪你的姨媽共度餘生。你有什麼意見嗎?」

  莎娜握著雙手。「喔,麥修,這真是個好消息。在我們回英國之前,我們一定要先替你們舉行婚禮。我不想錯過這個盛會!」

  麥修看起來有點不自在。「好了,莎娜。我並沒有真的提到婚禮,不是嗎?」

  她自椅子上跳起來。「你最好現在就提,麥修,否則你永遠不能再回到這裡。只是一個激情的夜晚還可以算了,但是想一輩子都這樣下去那就是個罪過。想想蘿拉的名譽
!」

  「我是為了蘿拉的名譽著想,」麥修辯解道。「她不能嫁給我。那是不對的,我配不上她。」

  麥修站起來,望著海面。莎娜走到他身邊,用手指戳了戳他。「你配得上的,不可以貶低你自己,麥修。」

  「莎娜,我曾經過著……黑暗的生活。」麥修結巴地說道。

  「還有呢?」她問道。

  「我只是個水手。」他說道。

  莎娜聳肩。「蘿拉的第一任丈夫是個僕人。他的生活就跟你認為的黑暗生活非常相似,」她附加說道。「但是蘿拉跟她的強尼在一起的時候很幸福。她一定是喜歡過黑暗生活的男人。蘿拉親口對我說過,你是個很溫柔、很好的男人,麥修。我知道你愛她。她一定也愛你,否則她不會讓你上她的床。我以前也對納山說過,你們結婚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如果亨利叔叔知道有人在保護蘿拉,他就不會再派人來騷擾她。你可以照顧蘿拉和她的財產,而我也會很驕傲地叫你一聲姨爹。」

  她對他的信心讓他感到謙卑。快樂地歎息了一聲。「好吧,」他說道。「我會向蘿拉求婚。但是你必須答應我,如果蘿拉拒絕了,你也必須接受這個事實。好嗎?」

  莎娜抱住麥修的脖子,緊抱著他,「她不會拒絕的。」她說道。

  「太太,你在搞什麼鬼?麥修,放開她!」

  莎娜和麥修都沒理會納山憤怒的命令。她在麥修的頰上吻了一下,才放開他。她走到納山旁邊,對他露出一抹無禮的笑容。「我們現在必須上樓去,丈夫。麥修想跟蘿拉單獨相處。」

  她用力地把他拉回樓上。他要她解釋為什麼會抱住麥修。「等我們回臥室之後,我會跟你解釋一切。」

  他們在門廳碰到蘿拉。莎娜跟她的姨媽道晚安,然後上樓。她在房間內來回踱步,猜想著樓下的情形。納山看她看得頭都昏了才抓住她,把她丟在床上,瘋狂又熱情地跟她做愛。他們最後睡在彼此的懷中。

  第二天早上,他們宣佈了消息。蘿拉答應嫁給麥修。莎娜在看見她姨媽臉上明亮的笑容時就已經猜到了。

  麥修解釋他必須先回英國,辦好那邊的事,同時賣掉房子。他不願意讓蘿拉跟她回去,因為如果溫家的人看見她,她的生命會再度有危險的。麥修希望在回英國之前先結婚。由於納山決定在一個星期後啟航,所以蘿拉和麥修的婚禮,排在星期六舉行。婚禮當天,莎娜幾乎是一路哭到底,而納山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替她擦眼淚。

  他認為她是最多愁善感的女人。

  納山站在那裡看著他的小妻子跟她的姨媽輕聲說笑,明白她總是把歡樂帶給其他的人。

  他聽見莎娜告訴麥修,她最熱切的希望是自己的婚禮也能像她姨媽的這麼完美。納山笑了起來。她真是個不可救藥的浪漫夢想家。

  她有著不可思議的溫柔,她有著最可惡的純真。

  她……非常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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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6 02:03: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多彩的愛情,你何時來?

  早來?遲來?

  微笑?悲戚?

  在莎娜天堂裡,蛇不僅只有一條。它們全都等著她回倫敦。

  回倫敦的航程中,一切太平無事。伊瓦收了莎娜為徒,教她如何煮湯。但她似乎總抓不住竅門,不知道只要加少許的調味料即可。伊瓦也無法把真相告訴她,其他人自然更不會向她說破。他們善解人意地讚美她煮的湯,但是一轉過身子,他們立刻將湯倒入海中。對他們而言,莎娜的心意比他們空著肚子還重要。

  接著,她嘗試著想做硬麵包。儲存在木桶內的硬麵包都長了象鼻蟲,但是水手們並不介意。他們將麵包在地上摔幾次,用以甩落麵包上的小蟲子,然後使整口吞下麵包。

  由於伊瓦備有必需的材料,他決定讓莎娜做一爐麵包。她花了一整個早上的時間做著硬麵包。水手們假裝很欣賞她的成果,但是她做的麵包跟石頭一樣硬。如果硬要嘗一口,他們擔心會咬斷牙齒。

  柴斯變成了莎娜最忠實的擁護者。他斥責了其他人,然後將硬麵包浸在酒裡。到了第二天早上,連他也不得不承認麵包實在太硬了。

  麥修建議他們利用剩餘的硬麵包來做大炮的炮彈。這個提議讓納山捧腹大笑。莎娜碰巧聽見了他們的玩笑話,而她立刻就表現出她的不滿。當天晚上,她吃下了他們認為最難吃的食物,並且確定納山也看著她吃。當晚,納山沒有吃到晚餐。

  莎娜似乎有個鐵胃,任何食物對她都沒有區別。納山望著她的一舉一動,明白自己十分高興有她在身邊。他喜歡聽見她的笑聲。

  不久,他們抵達了倫敦。

  納山立刻就帶莎娜到「翡翠船運公司」去。他迫切地想讓她見見克林。

  當天早上,他們走下了擁擠的碼頭。亮麗的陽光讓人們不禁瞇起眼睛,天氣十分暖和。辦公室的門是開著的,好讓甜美的微風能吹入室內。

  當他們快接近公司時,納山將莎娜拉到一旁,低聲對她說道:「你見到克林時,別提起他的跛腳。他對自己的腿有些敏感。」

  「他跛腳?他發生了什麼事呀?。」

  「一隻鯊魚咬了他的腿。」納山答道。

  「老天!」她脫口說道。「他還能活命真是幸運。」

  「沒錯,是很幸運,」他同意道。「現在你得答應我,什麼不提。」

  「為什麼你認為我會在他面前提起他的跛足?你以為我是什麼樣的女人?納山,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你會這麼想真是可恥。」

  「當你看見我背上的傷痕時,你當場就尖叫起來。」他提醒她。

  「老天!那根本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他問道,並猜想她會說出何種令人氣憤的解釋。

  她聳聳肩。「因為我愛你,所以不一樣。」她臉紅地說道。

  老天!他又是生氣,又是高興的。他已經逐漸習慣聽她說她有多愛他。他甩掉腦海中的思緒,繼續說道:「現在,你知道了克林跛腳的事,等一下你就不會吃驚,也不會說些令他難堪的話。對不對?」

  即使她點頭,她卻依舊說道:「納山,你的話真侮辱人。」

  他吻了她,想獲得眼前的平靜。但是在他能夠停下來之前,他已經將她拉入懷中,渾然忘我地吻著她。在他進攻之前,她已經張開了嘴巴。他的舌頭伸入她的口中,纏住了她的舌頭。他不在乎他們正站在繁忙的十字路口中央,也不在乎有許多過路行人紛紛佇足看著他們。

  金寶和麥修快步地走過來。當他們瞥見熱吻中的夫妻時,連忙停下腳步。金寶不屑地哼道:「老天!孩子,現在不是挑逗你女人的時刻。在今天結束之前,我們有好多事。」

  納山不情願地拉開他的妻子。她癱瘓在他身上,令他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接著,她注意到有一群陌生人正在看著她。她的熱情立刻消退。「你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她輕聲對納山說道。

  「我可不是唯一忘了自己身在何處的人。」他答道。

  她不理會他的話。「我正要去見你的生意合夥人,希望你不要讓我分心。」

  在他反駁之前,她已經轉身。她整理了頭髮,然後微笑地看著金寶和麥修。「你們兩個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地點頭。莎娜挽著金寶的手臂。「你可以護送我去。你也一樣,麥修。」麥修也伸出手臂。「我迫不及待地想見納山的朋友。他一定是個很能忍受我丈夫的人。我們可以走了嗎?」

  當他們三人繼續往前走時,納山只好閃開,讓他們過去。他跟在他們後面,並且皺眉地看著他妻子專橫地佔去了大部分的人行道。

  「對了,」他聽見莎娜說道。「不論你們做了什麼,請不要在克林面前提起他的跛腳,他對這個問題很敏感的。」

  「我以為你還沒有見過他。」金寶說道。

  「我是還沒見過他,」莎娜答道。「但是納山已經警告我了。當面對朋友的心情時,我的丈夫顯然是個非常體貼的人。如果他對我也能體貼一點,我會很感激的。」

  「別再設法激怒我。」納山自後面說道。他推開金寶,抓住他妻子的手,拉著她往前走。

  克林坐在辦公桌後面,處理一堆文件。當莎娜和納山一走進辦公室,他立刻站起來。

  納山的朋友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而且她沒多久便發現他的個性也同樣的迷人。他有著好看又真誠的笑容。在他淡褐色的眼眸中有一抹惡作劇的光采。他很英俊,但是並沒有納山那麼英俊。克林也沒有納山的高大和肌肉。莎娜當然也必須抬頭看他,但是卻不像納山站在她面前時,她必須仰著脖子。

  她認為這樣盯著他看太無禮了,所以她立刻屈膝行禮。

  「我終於可以見到新娘了,」克林說道。「比起我上次從遠處看你,莎娜,你近看更漂亮了。」

  讚美的話說完之後,克林直接站到她面前。他優雅地向她行禮,然後舉起她的手,吻了一下。他的風度令她印象深刻。

  納山可不以為然。「老天!克林,你不必演戲了。她不會感動的。」

  「不,我很感動。」莎娜說道。,「他也感動了我,」金寶低聲笑道。「我從來沒見過『海豚』表現得如此美妙,」他推了推麥修的肋骨。「你呢?」

  「我也沒見過。」麥修答道。

  克林沒有放開莎娜的手。莎娜並不介意,但是納山顯然很在意。「放開她,克林。」他粗聲說道。

  「除非你做個正式的介紹。」克林說道。他對莎娜眨眨眼。當莎娜瞼紅時,他差點笑了出來。

  納山的妻子不僅漂亮,也很迷人。納山瞭解他的好運嗎?

  克林想問納山這個問題,但是他隨即決定由自己去發現答案。「怎麼樣?」他說道。

  納山長歎了一口氣。他靠著窗框,雙臂交抱在胸前,然後說道:「太太,見見克林。克林,見見我太太。現在,克林,在我揍你之前快放開她!」

  他的威脅讓莎娜害怕,克林卻哈哈大笑。「我真不懂你為何不喜歡我握著你太太的手。」他懶洋洋地說道。他沒有放開莎娜,但是他的目光卻直盯著納山。他認為納山看起來很不自在。莎娜的話使克林轉頭看著她。「納山什麼事都不喜歡的,先生。」

  「他喜歡你嗎?」

  在納山命令克林停止揶揄之前,她點了頭。「喔,是的,他很喜歡我。」她認真地說道。她想抽回她的手,但是克林卻緊握住她的手。「先生,你是故意想惹納山生氣嗎?」

  他緩緩點了頭。

  「那麼我相信我們兩人很像,」莎娜說道。「我也常惹他生氣。」克林仰頭大笑。莎娜不知道她說的話會那麼好笑。

  他終於放開了她的手。她立刻將雙手緊握在背後,以防他又握住她的手。納山注意到這個舉動,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克林酸溜溜地說道:「你根本不需要緩刑,」他告訴納山。「早一點一定比晚一點好!」

  「別提了!」納山命令道。他知道克林指的是他上次說的,想要到最後沒辦法的時候再去接他的新娘這檔子事。

  「先生,我們以前見過嗎?」莎娜問道。「你剛才提到了從遠處看……」

  他搖頭。「我在某個下午見過你,但是,啊呀,我根本沒有機會在你面前露面。我當時是在執行一個任務,是決定某樣東西是否能穿越窗子的任務。」

  「我生氣了,克林。」納山抱怨道。

  克林的笑容顯示他很愉快,不過他也認為玩笑已經開夠了。「我把椅子上的文件移走,莎娜小姐,這樣你就可以坐下來,把這次航行的經過告訴我。」

  「那不是個快樂的故事,『海豚』,」金寶打岔說道。由於沒有別的椅子可以坐,所以他靠著牆,目光直盯著莎娜。「我們發生了一個接一個的不幸,不是嗎?」

  莎娜優雅地聳肩。「我倒認為這是一次愉快的航行,」她說道。「事實上,這是一次太平無事的航行。金寶,當你不同意別人的話時,用鼻子哼氣是很不禮貌的。」

  「太平無事嗎,莎娜?」麥修問道,並對著克林微笑。「敵人不時地接踵而至。」

  「是嗎?」莎娜問道。「喔,你說的一定是那些可怕的海盜。」

  「他們只是不幸事件中的一小部分。」麥修說道。

  莎娜轉向克林。「海盜攻擊我們的船,但是我們很快就趕走他們了。至於其他的航程。我覺得非常平靜。你不同意嗎,納山?」

  「不同意。」

  她對他皺著眉頭,表明她不喜歡他的答案。

  「你忘了你的陽傘。」他提醒她。

  克林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你們在說些什麼呀?」

  「莎娜的陽傘是我們最大的敵人,」麥修解釋道。「她有三把……或者四把?我記不得了,我想忘了那些令人不愉快的回憶。一想起來就令人發抖。」

  「有人願意解釋一下嗎?」克林問道。

  「那些事都不重要,」莎娜衝口說道。她不打算讓她的員工把她所犯下的輕微罪行當成髒布一樣地拿出來公然洗淨。「麥修只是跟你開玩笑,是不是,納山?」

  她丈夫注意到她擔憂的眼神。「沒錯,」他歎息地同意。「他只是在開玩笑。」

  克林注意到莎娜鬆了一大口氣,所以他不再追問。他會等到跟納山單獨相處時,再問他陽傘的故事。

  他把椅子上的文件移走,快速地放在櫃子上。然後回去坐在他的位子上,把雙腿擱在辦公桌上。

  莎娜仔細地看著她,注意到他的腳根本沒有跛。「納山,克林並沒有——」

  「莎娜!」

  「請你不要在你的朋友面前對我吼叫。」她命令道。

  「我沒有什麼?」克林問道。

  莎娜坐下,調整了她裙子上的皺褶,然後對克林微笑。她可以感覺到納山皺起了眉頭。「你沒有乖戾的脾氣,」她說道。「我無法想像你跟納山竟然會是好朋友。你跟我原先想的完全不一樣,先生。」

  克林咧嘴而笑。「我是這個合夥公司的文明人,」他告訴她。「你是不是這麼認為?」

  「我當然不敢表示同意,因為那樣是對我的丈夫不忠實,」她答道。她對納山微笑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但是你一定注意到我也沒有表示不同意。」

  克林注意到的不僅是這件事。他還注意到納山的目光似乎一直無法離開他的妻子。在他的眼中有一抹溫暖的光采是克林從未見過的。

  「你不必叫我『先生』,」克林告訴莎娜。「請叫我克林,或是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像他們一樣叫我『海豚』。」一抹惡作劇的神情浮現在他眼眸中。他瞥了納山一眼,然後問道:「我該叫你什麼呢,莎娜小姐?畢竟,你現在已經是這個公司的一分子了。納山有沒有用一些也許我也可以使用的特殊小名來稱呼你?」

  納山認為這個問題很荒謬。他特別不喜歡克林對他太太那種諂媚的模樣。他當然完全相信他的朋友。納山不允許自己太在乎他自己的太太,至少,不能讓自己產生嫉妒的心情。但是奇怪的是,他卻很生氣。「克林,我叫她『太太』,」他說道。「你不能這麼叫她。」

  克林靠在椅背上。「我想是不行,」他懶洋洋地說道。「可惜你沒有給她其他的小名。」

  「譬如說?」」莎挪問道。

  「譬如『甜心』,或者『親愛的』,或者甚至——」

  「該死,克林,」納山打斷他。「你可以停止這個遊戲了嗎?」

  莎娜挺起肩膀,皺眉地看著她丈夫。納山認為她的皺眉是因為他用了咒罵的話。他差點就道了歉,不過他還是沒說。

  「不,克林,他永遠都不會用任何呢稱來叫我。」莎娜說道,顯得很生氣的樣子。納山翻了白眼。

  「即使我用了暱稱叫她,」納山說道。「你也不能用。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夥伴,克林,你都不能叫我的太太『甜心』。」

  「這會困擾你嗎?」克林故作無辜狀地刺探。

  這就是他的目的,納山想著,他想知道我有多在乎莎娜。他對他的朋友搖搖頭,同時,瞪了一眼,讓克林知道不要再問下去。

  「納山跟我說話的時候是會用一個特殊的暱稱叫我,」莎娜的話吸引了納山的注意。「我允許你現在可以用。」

  「喔?」克林問道。他看見納山吃驚的神情,變得更加好奇。「是什麼呢?」「該死!莎娜。」

  克林不確定自己是否沒聽錯。「你是說?」

  「納山一向叫我『該死,莎娜』。是不是呀,親愛的?」她問她的丈夫。「克林,你也可以——」

  納山非常自然地衝口說道:「該死,莎娜,別逼我。我……」

  這時,連他也不由得跟著其他人一塊大笑。接著,麥修提醒他們,他們有生意要做,最好趕快去做好。

  玩笑的時刻結束。莎娜靜坐在一旁,聽著克林把公司的活動告訴納山。當克林提到他們多了五個到印度的合約時,她不禁微笑了起來。

  「納山,那是不是表示我們……」

  「不,我們還不夠富有。」

  她看起來很沮喪。

  「我們會富有的,等你——」

  「我知道我的職責是什麼,」她衝口說道。「你不必在我的員工面前解釋。」

  納山微笑,克林則搖頭。「你的職責為什麼會使我們富有?」

  從莎娜臉紅的情形看來,克林認為那是一件私人的事。他想起了納山說過,如果莎娜給納山生了一個繼承人,納山才能獲得國王的禮物。看見莎娜那麼不自在,克林決定不再提這件事。

  「拜託你們,」麥修嘀咕地說道。「別再閒扯了。我想盡快開始,克林。在這個禮拜結束之前,我有一些私事要處理。」

  「你要去別的地方嗎?」克林問道。

  「喔,老天!麥修,你沒有把蘿拉的事告訴克林?」莎娜插口說道。

  「誰是蘿拉?」

  她高興地解釋一切。直到她說完,她才發現自己說得太詳細了。「克林,我不能再多說關於速成婚禮的事了,因為那會有損我姨媽的名聲。」

  「莎娜,你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他了。」納山諷刺地說道。

  從克林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見門外的街景。莎娜開始解釋她為什麼沒有真的說出她姨媽當時不尋常的處境時,一輛黑色的馬車停在對街。有五個男人騎著馬護送著那輛馬車。

  克林認得馬車邊門的標誌。那是溫家的紋章。他朝納山微微點頭,然後再將注意力轉回莎娜身上。

  納山立刻對金寶和麥修示意,然後不動聲色地走出門外。

  莎娜沒有注意他們。她決心要說服克林,讓他知道她的姨媽是個高尚的女人,如果她姨媽不是全心全意地愛著麥修,她絕不會這麼熱切地跟麥修扯上關係。她也希望他答應不在她姨媽面前重複她衝口說出有關她姨媽的那些字句。

  他一答應了之後,她立刻轉身想看看她丈夫在做什麼。克林藉著問她另一個問題而阻止了她。「莎娜,你覺得我們的辦公室如何?」

  「我不想傷你的心,克林,但是我認為這裡很簡陋。不過這裡也可以變得非常迷人。我們只需要在牆上掛一幅畫,然後掛上窗簾。我很樂意接受這項任務。你不覺得粉紅色是很可愛的顏色嗎?」

  「不,」他和顏悅色的說道,讓她不覺得受到冒犯。但是當他打開抽屜,拿出一把手槍時,她變得很不自在。「粉紅色是女人的顏色,」克林說道。」我們是男人,我們喜歡陰沉又醜陋的顏色。」

  他的笑容告訴她,他只是在開玩笑。而且,她理智地相信,雖然她並不瞭解他,但是他顯然不會因為不喜歡她提議的顏色就開槍射她。納山不會允許他射她的。

  但是,她丈夫呢?莎娜站起來,開始朝門口走去。她看見納山站在對街,金寶和麥修各自站在他的旁邊。他們三人擋住了馬車的門。莎娜看不見車門上的紋章,只聽見金寶的吼叫聲。「他們在說些什麼啊?你知道嗎,克林?」

  「過來坐下,莎娜,等納山回到這裡。」

  她正要回頭,金寶移了位置,她立刻看見了紋章。「那是我父親的馬車,」她吃驚地叫道。「他怎麼這麼快就知道我們回倫敦了?」

  克林沒有回答,因為她已經衝出門外。他把手槍塞入口袋,追著她出去。

  她在路邊遲疑著,胃部突然緊縮,喔,上帝!她希望她父親跟納山能和好相處。其他的人又是誰呢?

  「別自尋煩惱了。」她對自己說道。她深吸了一口氣,提起裙擺,跑到對面去。她的父親正好跨下馬車。很多人都認為溫伯爵是個體面的紳士。他的頭髮雖然灰白,但是仍然濃密,而且他的腹部也仍然很結實。他有著莎娜的棕色眼眸,不過這是他們父女倆唯一相似的地方。他有鷹鉤鼻,緊閉的雙唇薄得就好像一條線。

  莎娜並不怕她的父親,但是他卻令她憂心忡忡,因為她父親行事向來高深莫測。她從來不知道他將要做什麼。莎娜掩住自己的擔憂,盡責地上前抱了她父親一下。納山注意到伯爵在莎娜的擁抱下變得十分僵硬。

  「我很驚訝會見到你,父親,」莎娜說道。她後退幾步,挽住了納山的手臂。「你怎麼這麼快就知道我們回到倫敦了呢?我們連行李都還在船上呢!」

  她父親停了好久才回答道:「自從你離開之後,我一直派我的手下監視著港口,莎娜。現在跟我回去,我要帶你回家。」

  她父親語氣中的憤怒令她吃驚,她本能地靠近納山。「回家?但是父親,我已經嫁給納山了,我必須跟他一起回去。你當然瞭解……」

  馬車的門打開,她的姊姊琳達走了出來。

  說實在的,莎娜並不想看到她。她在笑,這不是個好訊息。琳達只在有麻煩要發生的時候才高興,而且笑得格外開心。

  琳達又胖了。她身上的金色外出服顯得很緊。她姊姊的骨骼很大,且容易發胖。每一磅的額外重量都屯積在她的腹部,使她看起來像個懷孕的婦人。在孩提時代,琳達是個漂亮的姊姊,家族中的男人都很溺愛她。她有髦曲的金黃色頭髮,雙頰各有一個酒窩,還有令人羨慕的藍色眸子。現在,她燦爛的金髮變成了老鼠般的褐色,而且她也不再是溫家人注目的焦點。琳達只好猛吃食物來安慰自己。

  相反的,莎哪小時候是個很普通,又瘦小的孩子。她極度膽怯,而她的牙齒也似乎永遠都長不正。大約有一年的時間,她每次說話就會噴口水。除了她的奶媽和她的母親,從來也沒有別人會愛她。

  不愛自己的姊妹是個罪惡。只為了這個理由,所以莎娜愛琳達。但是結果總是令她失望。莎娜一直耐心且善解人意地對待琳達。只要琳達不發怒,倒還滿好相處的。

  莎娜盡量想著琳達的優點,跟她打了招呼。她愉快的語氣跟她使勁抓著納山手臂的行為顯得很不協調。「琳達,再看到你真好。」

  她姊姊無禮地看著納山,然後對莎娜招呼道:「我很高興你終於回來了,莎娜。」

  「媽媽跟你們一起來了嗎?」莎娜問道。

  溫伯爵回答了這個問題。「你母親在家。上車,女兒。我不想惹麻煩,不過我也不怕麻煩,」他說道。「你必須跟我們回去。沒有人會知道你曾經跟侯爵在一起,只要我們——」

  「喔,爸爸,」琳達說道。「你知道那不是真的,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自從莎娜離開之後,我們收到了好多表示同情的安慰信箋。」

  「閉嘴!」伯爵吼道。「你敢反駁我的話?」

  莎娜在納山來不及阻止之前已經上前。她把琳達拉開,然後站在他們兩人中間。「琳達不是故意的。」莎娜說道。

  她父親看起來緩和了些。。「我不容忍無禮的行為,」他粗聲說道。「至於那些知道你這次不名譽行為的人,」他皺眉地繼續說道。「他們會閉上他們的嘴巴。在我處理好這件事之前,如果有醜聞出現,我會應付的。」

  莎娜非常擔心。當她父親表現得如此肯定的時候,那就表示會有災難要發生了。「什麼醜聞,父親?」她問道。「納山跟我並沒有做出可以讓別人蜚短流長的事。我們完全遵從婚約的一切。」

  「不要跟我提婚約,女兒。在我命令我的手下拿出武器前,你最好快上車。」

  莎娜的胃更痛了。她必須反抗她父親,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反抗父親。喔,她一向跟父親抗爭,但是那些抗爭全是為了她的母親和姊姊,不是為她自己。

  她慢慢後退,直到她再度站在納山的身旁。「我很抱歉讓你失望,父親。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我要跟我的丈夫在一起。」

  伯爵勃然大怒,女兒公開的反抗他是一種恥辱。他伸手想打她,納山的動作更快,他抓住伯爵的手腕,用力捏住,想把他的骨頭捏斷。

  莎娜阻止了他。當她靠著他時,他立刻放開她父親,然後用手抱著她的肩膀。他感覺到她在顫抖,這讓他更生氣,「她哪裡也不去,老頭子!」納山自制地說道。

  他的否定顯然是伯爵的手下所等待的信號,他們掏出手槍指向納山。莎娜驚呼了一聲,她不相信這一切。她試著想站在納山前面保護他,但是他不讓她動。他緊抱著她的肩,目光則一直盯著她父親。他微笑著,莎娜不明白他為什麼笑。

  他當然明白眼前情況的危險。「納山?」她抬頭低聲說道。「你沒有手槍,他們有。請你注意你的勝算機會,丈夫。」

  納山不再微笑,並且低頭看著她。他知道她所不知道的——也就是說,他有十足的勝算。他那些忠實的手下至少來了八位。他們一看見馬車就已經跑過來,現在正站在莎娜身後排成一行,準備打一仗。

  而且她父親的確是虛張聲勢。從他的眼神中,納山看出他根本沒有真心,也沒有勇氣來面對這一仗。

  「這太離譜了,」莎娜告訴她父親。「命令你的手下放下武器,父親。傷害了我和納山絕不能解決問題。」伯爵並沒有立刻照她的話去做。「我不會讓你傷害我的丈夫,」莎娜叫道。「我愛他。」

  「他不會傷害納山,」克林叫道。「如果他想傷害納山,我會在他的腦袋上打一個洞。」

  莎娜轉身看著克林。克林的轉變讓她很驚訝地屏住呼吸。克林的姿勢看起來很輕鬆,而且臉上帶著笑容,但是他眼神中的冷峻說明了他在威脅別人的時候,絕不會良心不安。

  伯爵立刻示意他的手下放下武器。接著,他試著用另一種方法來達到目的。「琳達,把你母親的事告訴你妹妹。莎娜既然不回去,她最好現在就知道真相。」

  琳達站在她父親旁邊。他推了她一下,叫她開始說。

  「莎娜,你真的必須跟我們回去,」琳達說道。她瞥了她父親一眼,看見他點頭,然後繼續說道:「媽媽病的很重,所以她才沒有跟我們一起來。」

  「她很渴望再見到你,」她父親打岔說道。「雖然我不明白在你一直讓她這麼擔心之後,她為什麼還想見你。」

  莎娜搖頭。「媽媽沒有生病,」她說道。「這只是你們想讓我離開納山的計謀,對不對?」

  「我絕不會利用你母親來玩這種把戲。」她父親憤怒地說道。

  他又推了琳達。納山注意到了,他希望他的太太也注意到了。

  琳達上前一步。「你走了之後媽媽就生病了,莎娜。她一直以為你會溺死在海上,或是被……海盜殺死。」

  「但是,琳達,媽媽她……」莎娜停住了。她不確定她父親是否知道她曾寫了一封信給她母親,說他們已經平安送蘿拉回家了。也許她母親沒把她寫信的事告訴她父親。「我是說,當我跟納山到達我們的目的地之後,我寫了一封長信給媽媽。媽媽現在一定已經收到信了。」

  她的話讓納山很驚訝。「你什麼時候寫了信?」

  「當你去購買修船的補品的時候。」她解釋道。

  「沒錯,我們收到了你寄來的兩封信。」伯爵插嘴說道。

  莎娜正打算跟他爭辯說她只寫了一封信,但是她父親沒有給她機會。「當然了,我很高興知道了你給我們的消息。但是,女兒,這個問題沒有這麼容易解決,我們必須慎重行事。」

  她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什麼消息?」她問道。

  她父親對她搖搖頭。「別把我當傻瓜,莎娜,」他挺直肩膀,然後轉身打開馬車的門。「你母親在等你。」

  莎挪抬頭看著納山。「你可以陪我回去看我媽媽嗎?我要跟她說說話才不會擔心。」

  「晚一些我再帶你去。」納山答道。

  莎娜轉身面向她父親。「請你告訴媽媽,等納山的事一忙完,我們會立刻去看她。」

  伯爵本來打算弄走莎娜之後再進行他的計劃,因為他不喜歡正面衝突。讓對方愈驚訝,他的勝算也就愈大。但是當侯爵叫他離開時,他的怒氣登時爆發。「攝政親王現在已經拿到所有的資料了,」他吼道。「他早晚都會判定是你違反了婚約,你等著瞧!」

  「你到底在扯些什麼鬼話?」納山問道。「如果你認為我會撕毀婚約,那你就是瘋了。這樁婚姻絕對不會無效。我已經跟你女兒上床,一切都太遲了。」

  伯爵的臉脹得通紅。莎娜從沒見過她父親如此生氣。

  「父親,請你冷靜下來。你會讓自己氣病的。」

  「莎娜,你知道你父親在說些什麼嗎?」納山問道。

  她搖頭。她跟納山雙雙轉頭看著她父親。

  「這是私人的談話,」莎娜的父親朝他的手下點了頭。「到轉角的地方等一下。」接著,他又轉向納山。「摒退你的手下,」他命令道。「除非你希望他們聽見我要說的話。」納山聳聳肩。「他們不走。」「父親,我很樂意來解說。」琳達自願說道。她微笑地等著她父親的手下離開。「是莎娜寫信告訴我們的。如果她不說,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是什麼事?」莎娜問道。

  琳達嘲諷地歎了一口氣。「喔,莎娜,別裝的那麼無辜,現在已經沒必需再裝了。」她看了納山,然後笑道:「她告訴我們關於你父親的事,我們現在全都知道魏公爵的一切。是的,我們知道了。」「不,」莎娜叫道。「琳達,為什麼——」

  琳達不讓她說下去。「當然啦,莎娜只跟我們說了大概,但是當我們有了這個消息之後——爸爸有一位烜赫的朋友幫我們做了調查,於是我們全都知道了。等爸爸弄好一切之後,倫敦的每一個人都將知道,你父親是個叛國賊。」伯爵發出不屑的哼聲。「你以為可以保住這個秘密嗎?」他問納山。「我的天哪,你父親差點就瓦解了我們的政府。跟你父親比起來,馬塞維利1(譯註:意大利外交家及政治家,主張權謀霸術。)可算是一位聖人了。這些罪現在全都降臨在你肩上了,」他點了頭,附加說道:「等我把一切都調查完畢,你就完了。」「父親,不要再威脅納山,」莎娜叫道。「你不是真心的!」

  她父親不理會她的請求,而是直直地盯著納山。「你真的相信攝政親王會強迫我的女兒和一個像你這樣的壞胚子共度一生嗎?」伯爵的話讓納山的心中燃起了從來未曾有過的強烈怒火。這個混蛋是如何發現這個秘密的?天哪!當這件事公開之後,他的妹妹潔玉又該如何自處?伯爵似乎讀出了納山的心思。「想想你妹妹吧,」他說道。「潔玉小姐嫁給了韋男爵不是嗎?她跟她的丈夫已經是上流社會的寵兒了。但是這很快就會改變了。這個恥辱將使你的妹妹在社會上抬不起頭來。」莎娜很擔心納山。她父親是如何發現魏公爵的秘密?當蘿拉告訴莎娜這件事,蘿拉說永遠也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魏公爵的檔案已經安全地鎖在國防部的保險櫃內,沒有人能進入國防部的。接著,她完全明白了她父親和她姊姊的陰謀。他們想讓納山相信是她背叛了他。她立刻搖頭。不,這毫無道理,她告訴自己。他們怎麼會猜到她知道這件事?「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會知道納山他父親的事,」她說道。「但是我——」琳達打斷了她。「是你告訴我們的,你不必再
說謊了。爸爸一接到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就馬上照你的指示去做,莎娜。你現在一定很開心了。不久,你就可以自由了。那樣,你就可以嫁一個配得上你的紳上。,你是不是這麼說的,爸爸?」溫伯爵立刻點頭。「只要婚約無效,羅泰公爵很願意娶你為妻。」「但是他跟琳達已經有了婚約。」莎娜說道。

  「公爵比較喜歡你。」她父親粗聲說道。

  莎娜的胃部痛得想要嘔吐。「所以。你才說謊嗎,琳達?你不想嫁給公爵,所以你跟父親有了協定,是不是?」「我沒有說謊,」琳達反駁道。「是你給了我們所需要的消息。爸爸說他會請求把侯爵所有繼承自他父親的土地充公。等爸爸完成之後,侯爵就會變成乞丐了。」莎娜搖頭,淚水自她的臉頰滑落。她家人的殘酷成性讓她覺得很可恥。「喔,琳達,請你別說了。」納山什麼話也沒說。當他抽回放在莎娜肩上的手臂時,伯爵認為他的賭注已經有了收穫。勝利的滋味讓他在心中竊竊自喜。他聽說聖詹姆斯侯爵是個憤世嫉俗又頑固的人。現在,他知道傳言是真的。莎娜需要聽她的丈夫告訴她,他相信她。從他的表情,她什麼也看不出來。「納山?你相信我寫信給我母親,告訴她關於你父親的事嗎?」他以問題回答了她。「你知道我父親的事?」

  老天!她幾乎想騙他。他看起來那麼不耐煩,那麼漠不關心。但是他的聲音充滿了憤怒。他在怪她。

  「是的,我知道你父親的事,」她坦白說道。「是蘿拉告訴我的。」

  他站開了一步,她卻感覺他好像打了她一拳。「納山?你不能相信我會背叛你。你不能!」克林說話了。「他為什麼不能?證據顯然對你很不利。那個秘密長久以來一直很安全。接著,你知道了,然後——」「所以你也認為我有罪,克林?」她打斷他。

  他聳聳肩。「我對你的認識不深,不足以判斷是否可以信任你。」他誠實地說道。「但是你是溫家的人。」他瞥了一眼她父親的方向。

  克林看著納山。他知道納山心中的痛苦,不過他懷疑是否有其他人注意到他的痛苦。納山的臉上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諷刺的是,以前有一個女人教會了他該如何保護自己的心;現在,另一個女人卻證明納山的憤世嫉俗是沒有錯的。

  莎娜的痛苦也是顯而易見的。她看起來極度的絕望,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克林開始懷疑自己剛才的判斷是否正確。莎娜會騙人嗎?「你為什麼不再問一問納山呢?」他以較緩和的語氣說道。

  莎娜搖頭。「他應該對我有足夠的信心,知道我永遠也不會背叛他。」

  「上車。」她父親再次命令她。

  她轉而面對她父親。「我一直是個傻瓜,父親,」她說道。「我一直為你的罪行找藉口,但是蘿拉說的沒錯你並沒有比你的兄弟好到哪裡去,你讓我覺得噁心。只要你不高興,你就讓亨利替你去執行懲罰,好讓你自己的手乾淨無暇,是嗎?喔,天哪!我永遠不想再見到你,」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嚴厲地說道:「我不再是你的女兒。」

  接著,她轉向琳達。「至於你,我希望你能跟著祈求上帝原諒你今天所說的謊言。你可以告訴媽媽我很難過她生病了。等我確定你們誰也不在家的時候,我會回去看她。」

  說完,她轉身走向對街。克林想抓住她的手臂,但是她抽回了手。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看見她走進辦公室,用力地關上門。

  溫伯爵仍然不想放棄。他跟納山激辯了好幾分鐘,直到納山踏前一步。

  莎娜的父親想往辦公室走去。他吼叫著他女兒的名字,連脖子上的血管都浮現了。納山擋住了他的路,威脅他不准再前進。

  大家都不發一語地等著溫家的馬車離開,騎馬的人尾隨在馬車後面。接著,大夥兒才開始交談。

  金寶和麥修雙雙為莎娜爭辯著。「她可能會說,」麥修說道。「但是就像她剛才提起我跟蘿拉的事一樣,是不小心說溜了嘴。」

  「我說她什麼也不會說,」金寶說道。他雙臂抱胸,對著克林說道:「你沒有幫忙,『海豚』。如果你替我們的莎娜辯白,你應該可以影響孩子的心意。」

  「上次我替某個女人辯白,結果害納出差點沒命。」克林答道。

  「他那時年輕又愚蠢。」麥修說道。

  「他現在也一樣。」金寶說道。「納山,你一點也不驚訝,對不對?我猜你那顆憤世嫉俗的心一直在期待莎娜會背叛你。我說的沒錯吧?」

  納山沒有在聽他們說話,他的視線一直盯著馬車消失的那個轉角。接著,他甩甩頭,轉身走開。「你去哪裡?」麥修叫道。

  「也許他恢復理智了,」當納山穿過大街時,金寶說道。「他也許想去跟莎娜道歉。你有沒有看見她剛才的表情,麥修?我看了好難過。」「納山不會去道歉,」克林說道。「因為他從不知道應該如何道歉。但是他也許已經冷靜下來,可以聽她說話了。」莎娜不知道麥修和金寶為她辯護的事。她相信每個人都怪她。她難過得一直踱步,心中不斷地想著當她告訴納山,她知道他父親的事時,他臉上的神情。他相信她背叛他。

  莎娜從未感覺如此孤單。她不知道該去哪裡,要去找誰,要做什麼。她無法思考。她幻想著跟她相愛的男人共同生活在天堂的夢想已經破滅了。納山永遠也不會愛她,就像她的家人告訴她的一樣。他要的只是國王的禮物。她原本以為那些家人是想騙她,讓她的心無法向著她的丈夫。但是她現在知道並非如此。天哪!她是一個傻瓜。

  痛苦讓她不堪回首。她記起了她父親對納山說的那些關於潔玉的威脅。她的心飛向了納山的妹妹。

雖然她從沒有見過納山的妹妹,但是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必須去警告她,讓她早做準備。

這個計劃讓她有了使命感。當她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正一心一意
地對彼此吼叫。

她走到角落,當她一離開他們的視線後,立刻跑了起來。

她迷了路,但是她仍然繼續往前跑,直到她喘得跑不動了。上帝的確保佑了她,因
為當她再也走不動的時候,她看見一輛出租馬車。

一位乘客下了馬車,正在掏錢的時候,莎娜急忙走上前去。

她身上沒有半毛錢,而且她也不知道她的目的地,不過她認為車伕有責任找到地方。

「請送我到韋凱恩男爵的宅邸。」她說道,然後坐進馬車,縮在角落。

她害怕納山會派人來追她回去。

車伕將馬車掉頭,轉向貴族居住的高級地段。

不過他還是停車問了路人才找到了韋男爵的宅邸。

莎娜利用時間平息了她翻騰的胃。她深吸了一口氣,祈禱自己不要生病。

納山不知道莎娜已經沒在辦公室等他了。

他希望在跟她說話之前,能先消除一些怒氣。

他不想增加她的難過。

老天!他無法想像她是如何在那個邪惡的家庭中生活過來的。

金寶又嘮叨地訓話。

「我不怪她說出那件事,」納山說道。

「我瞭解她的缺點,我並不感到驚訝。現在,如果你不再喋喋不休,我就去告訴她,我已經原諒她了。這樣你滿意了吧?」金寶點頭。

納山穿過大街,走進辦公室。他很快就發現他的妻子不在裡面。

他甚至看了後面的貯藏室,以確定她真的不在。

他的心中立刻充滿了驚慌。

他知道她沒有跟她父親離開,這表示她已經出走了。

一個沒有人陪伴的女人獨自走在這個城市中是很不安全的,這個事實嚇壞了納山。

他的咆哮聲迴盪在街上,他必須找到她。她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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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6 02:04:1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莎娜沿途落淚地趕往她的目的地。當出租馬車停在一幢紅磚宅邸前,她強迫自己稍微控制一下情緒。她以沙啞的聲音命令車伕等她一下。「我只耽擱一分鐘,」她保證道。「我待會兒還要去另一個地方。如果你能耐心地等一下,我會付你雙倍的車資。」

  「我會等下去。」車伕推了推帽子說道。

  莎娜奔向石階,敲了門。她希望在她的族人發現她的蹤跡之前能進到屋子去。她也害怕在她完成使命之前,她會喪失勇氣。

  一個高大、神情自負,眼角有魚尾紋的男人開了門。他的相貌很平凡,但是他深色眼眸中的光采說明了他是個天性仁慈的人。「我能為你效勞嗎,夫人?」這個管家以高傲的語氣問道。

  「我必須立刻見潔玉小姐,先生,」莎娜答道。她回頭瞥了一眼,確定沒有人在偷窺她。「請讓我進去。」

  管家差點就來不及讓開。莎娜衝過他身邊,然後小聲地命令他關上門,並且加上門閂。

  「希望你的女主人在家,」她說道。「如果她不在,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個可能性讓她擔心得熱淚盈眶。「潔玉小姐在家。」管家告訴她。

  「感謝上帝。」

  一抹笑容緩和了老管家臉上的神情。「是的,夫人。我常感謝上帝把她送來當我的女主人。現在。」他以管家的語氣說道。「我可以告訴我的女主人是誰來拜訪她嗎?」

  「莎娜小姐,」她衝口說道,然後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請你快去通報,先生。多耽擱一秒鐘,我就變得愈怯懦。」

  管家的好奇心大起。這個可憐又苦惱的女士正使勁地捏著他的手。「我很樂意快點去為你通報,莎娜小姐,」他說道。「只要你能放開我的手。」

  這時,她才明白自己抓住了他的手。她立刻將手抽回。「我太憂慮了,先生。請原諒我的魯莽。」

  「別這麼說,夫人,」管家答道。「不知你是否正好有個姓氏可以跟你的名字配合?」

  這個問題顯然是個大問題,她流下了眼淚。「我以前是溫莎娜小姐,但是後來改了,於是我變成了聖詹姆斯侯爵夫人。現在,這個名字又快改了,」她哭道。「我不知道我的名字將會變成什麼,也許會變成壞女人。每個人都相信我有罪,但是我沒有啊,先生,我沒有,」她輕聲說道。「我沒有罪。」她接過管家送過來的手帕拭著淚水。

  莎娜明白自己像個傻瓜。那個老管家慢慢地後退,跟她保持了距離。他大概認為自己讓一個瘋女人進入了他主人的殿堂。

  韋男爵正從後面的書房走到大廳,剛好聽見他的管家滕斯詢問客人的全名。她奇怪的回答阻止了他的腳步。

  莎娜將手帕交還給管家,然後說道:「我不應該來這裡的。我會送張紙條給你的女主人。潔玉小姐一定沒空見我。」說完,她拉起裙擺,走過管家旁邊。

  「捉住她,滕斯。」男爵叫道。

  「遵命,」管家答道,並將雙手放在莎娜的肩上。「然後呢,主人?」他問道。

  「將她轉過來。」

  騰斯不必費力,因為莎娜自己轉過頭來。「你是潔玉小姐的丈夫?」當她看見這位倚著欄杆、高大英俊的男人,立刻問道。

  「容我介紹我的主人,韋凱恩男爵。」管家正式地說道。

  潔玉的丈夫走上前來,微笑地看著她。「你可以叫我凱恩。」他告訴她。

  「我是納山的妻子。」她脫口說道。

  他的笑容溫和又親切。「我猜也是,」他說道。「因為我注意到你十分苦惱,而且我也聽見你說你是聖詹姆斯侯爵夫人。」她看起來似乎很困惑,於是他附加說道:「歡迎加入我們的家庭,莎娜。」

  他握住她的手,充滿感情地握了一下。「我的妻子非常盼望能見你一面。滕斯,去找潔玉,好嗎?莎娜,跟我到客廳去,我們可以在我的妻子出現之前先熟悉一下。」

  「但是,先生,這並不是個社交性的拜訪,」莎娜說道。「當你們知道我來這裡的原因之後,你們兩個會想把我扔出去。」

  「你認為我們會如此不友善真是侮辱了我們,」他反駁道。他眨眨眼,然後將她拉到他身邊。「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了,莎娜。叫我凱恩,不要叫我先生。」

  「我們不會當太久的家人。」她輕聲說道。

  「好了,好了,別又哭了,事情不會那麼糟的。你是來數落納山的不是嗎?他做了什麼?」

  他的笑容告訴她,他是在調侃她。一提到她丈夫,她又開始落淚。「他什麼也沒做,」她嗚咽地說道。「而且,即使他讓我不高興,我永遠也不會在背後數落他的不是。那是不忠實的行為。」

  凱恩仍然不知道他們在談些什麼。「我不是來這裡談論納山的,」她澄清說道。「我們的婚姻很快就會破裂了,你最好明白這一點。」

  凱恩努力地維持臉上的笑容。顯然是夫妻爭吵的問題。「納山是不大好相處。」他說道。

  「沒錯,丈夫。」

  凱恩和莎娜轉向門口,看見潔玉小姐正好走進客廳。

  莎娜認為納山的妹妹是她見過最美的女人。她有一頭明亮的紅髮,她的眼眸跟納山的一樣翠綠,而她的肌膚則像瓷器般地完美無暇。莎娜覺得自己根本完全無法跟她比較。

  她強迫自己將容貌的問題先拋在一邊,並且祈禱潔玉的脾氣不像她哥哥那麼暴躁。「我帶來了一個令人苦惱的消息。」她衝口說道。

  「我們知道你已經嫁給了納山,」凱恩懶洋洋地說道。「沒有任何消息會比這件事更令人苦惱了,莎娜。我們很同情你。」

  「你真是不忠實。」潔玉答道。她的笑容指出她對她丈夫說的話一點也不生氣。「凱恩愛我哥哥,」她告訴莎娜。「他只是不願承認罷了」

  她走上前,親吻了莎娜的臉頰。「你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她說道。「這令我很高興。我非常高興終於見到了你,莎娜。納山呢?他是不是一會兒就到?」

  莎娜搖頭。她突然覺得自己必須坐下,所以她立刻便癱坐在最近的一張椅子上。「我永遠不想再看到他,」。她低聲說道。「喔,我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說。」

  潔玉和凱恩彼此交換了一個眼色。凱恩以唇形說出「婚姻問題」來表達他猜想的問題。潔玉點了頭,然後坐在一張椅上,並且拍拍旁邊的椅墊。凱恩立刻坐在她身旁。

  「莎娜,不管他做了什麼,我相信你們兩人一定能把這件事圓滿解決。」凱恩說道。

  「我們剛結婚的時候,我丈夫跟我也常吵架。」潔玉附加說道。

  「不,親愛的,我們是在結婚以前吵,結婚以後就沒再吵架了。」

  潔玉正想爭辯的時候,莎娜衝口說道:「我不是來討論我的婚姻。不,我……為什麼我跟你所想像的不一樣?」

  潔玉笑道:「我本來擔心你會……很飽滿。在我們的社會中,有很多的女士都容易流於膚淺、虛偽。但是你卻完全相反,你有著令人耳目一新的坦誠。」

  「你一定讓納山十分驚訝。」凱恩說道。

  「我拒絕談論納山,」莎娜說道。「我是來警告你們,讓你們能有所準備地去面對醜聞。」

  凱恩傾身向前。「什麼醜聞?」

  「我應該從頭開始說,這樣你們才會明白。」莎娜說道,她把雙手交疊在膝上。「你們知道我跟納山之前婚約的內容嗎?」

  他們兩人搖了頭,莎娜歎了一口氣。「喬治王,上帝保佑他瘋狂的心智,決定要結束溫家和聖詹姆斯魏家雙方面的宿怨,所以他強迫我跟納山結婚,並且以一大筆金錢和一塊位於雙方家族中間的遼闊土地作為拉攏的禮物。雙方的宿怨自很久以前就有了,不過這一點目前並不重要。至於國王的條件中,那塊土地比起那些金錢更令人垂涎,因為那塊土地十分肥沃,而且流經那塊土地中央的山泉正好灌溉了兩家的地盤。不論是誰擁有那塊土地,他都可以十分有效地以水源的供應來毀了另一家。根據婚約,當納山去接我的時候,他就可以獲得那些錢。在我為他生了繼承人之後,土地也會變成我們的。」

  凱恩覺得很不可思議。「這項婚約簽定的時候你幾歲?」

  「四歲。是我的父親替我簽了名,納山當時十四歲。」

  「但是,這太……荒謬了,」凱恩說道。「這不可能是完全合法的婚約。」

  「國王宣佈這是合法的。主教也同意,他祝福了我們的婚姻。」

  莎娜無法看著凱恩或潔玉,他們已經不再有輕鬆的神情了。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如果我毀了婚約,納山會獲得一切。如果是納山毀了婚約,那麼,我——或者該說是我的家族——將可以接收一切。這是國王所採取的狡猾手段。」

  「你跟納山是他手中的棋子。」凱恩說道。

  「是的,我想我們是的,」莎娜同意道。「不過我想,國王的動機是單純的。他似乎一心想讓大家和好相處,我盡可能去想他已經為我們做了最好的安排。」

  凱恩不同意她的話,不過他沒有說出來。「我讓你離題了,」他說道。「請繼續說下去,莎娜。我可以明白這一次讓你很煩惱。」

  她點頭。「三個月以前,納山終於來接我了。我們搭他的船艦航行了一陣子,目前才剛回到倫敦。但是我父親已經在等我們了。」

  「接著發生了什麼事?」她沒有繼續,凱恩於是問道。

  「我父親要我跟他回去。」

  「然後呢?」他又問道。

  「凱恩,」潔玉打斷地說道。「很顯然她並沒有跟她父親回去,因為她正跟我們在一起。莎娜,我還是不明白你父親為什麼要你跟他回去。如果你回去,不就算是毀約了嗎?那麼納山就會贏得一切。我相信溫家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而且,我猜你跟納山已經像夫妻一般地共同生活。一切都太遲了,不是嗎——」「甜心,讓莎娜說下去,」凱恩建議道。「然後我們再問問題。」

  「我父親發現了一個可以毀約又能贏得國王禮物的方法。」莎娜說道。

  「什麼方法?」潔玉問道。

  「他發現了關於你們父親的可怕真相,」莎娜低聲說道。她飛快地瞥了一眼,看見潔玉的眼中有一抹警戒的神色。「你知道你父親的活動嗎?」

  潔玉沒有回答。「我知道這很痛苦。」莎娜說道。

  凱恩不再微笑。「你父親究竟發現了什麼?」

  「他發現老魏公爵背叛了自己的國家。」

  凱恩和潔玉一直沒有說話。他將手臂攬著他妻子的肩膀,安慰著她。

  「很抱歉我必須提起你父親的過去,」莎娜低聲說道,她的痛苦心情顯而易見。「但是你必須試著不去責備他,因為你不可能知道當年逼他走上那條路的大環境。」

  莎娜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潔玉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看起來就好像是快要大病一場的樣子。莎娜自己也有相同的感受。「這件事遲早都會揭露的。」凱恩說道。

  「這麼說,你們早就知道這件事了?」莎娜問道。

  潔玉點頭。「納山跟我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我們父親的一切。」她轉向她的丈夫。「你錯了,凱恩。這個秘密不應該會被揭露。」說完,她轉回去面對莎娜。「你父親是怎麼知道的?」

  「沒錯,他是怎麼知道的?」凱恩問道。「那份檔案安全地鎖在保險櫃內,我相信沒有人會發現。」

  「納山相信是我發現了這個秘密,並且寫信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的家人。」莎娜說道。

  「你知道這個秘密?」潔玉問道。

  「你哥哥也是這麼問我的,」莎娜說道。她悲傷的口吻透露出她的痛苦。「我差點就想騙納山,因為他看我的眼神十分嚇人──」「你知道這個秘密?」潔玉再度問道。「如果你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莎娜挺起了肩膀。「是的,我的確知道這件事,潔玉。但是我不能告訴你我是如何得知的,因為那是不忠實的行為。」

  「不忠實?」如果不是她的丈夫拉住她,潔玉早就跳了起來。她的臉色發紅。「向你的家人告密才是不忠實,」她喊道。「你怎麼能這麼做,莎娜?你怎麼能?」

  莎娜並不想為自己辯解。如果連她自己的丈夫都不相信她,他的妹妹又怎麼會相信她是清白的呢?

  她站起來,強迫自己看著潔玉。「我覺得我有義務來這裡警告你們,」她說道。「我本來應該為我的家人道歉的,但是我已經跟他們脫離關係了;而且道歉也無法減輕你們的痛苦。謝謝你們肯聽我說完。」

  她走向前門。「你要去哪裡?」凱恩叫道。他想站起來,但是潔玉拉住了他的手。

  「我必須去確定我的母親平安無事,」莎娜解釋道。「然後我會回家。」說完,她打開門,走了出去。

  「好一句跟她的家人脫離關係!」潔玉不屑地說道。「凱恩,讓她走,我永遠都不想再看到她。喔,天哪!我們必須找到納山,他現在一定很痛苦。」

  凱恩皺眉地看著他的妻子。「我無法相信我聽見的,」他說道。「如果你指的是那件醜聞即將披露這件事,納山是不會因此而痛苦的。潔玉,聖詹姆斯的男人在恥辱中更能茁壯,記得嗎?老天!用理智來想一想這整件事情。你從來也不在乎別人的想法,為什麼現在突然改變了?」「除了你,我依然還是不在乎他人的想法。我說的是莎娜的背叛。她背叛了我哥哥,所以我相信納山現在一定很痛苦。」「原來你認為她有罪,是不是?」

  這個問題讓她停頓了一下。她點頭,然後又搖頭。「是納山判定的,」她說道。「莎娜告訴我們,他相信她背叛了他。」

  「不,」凱恩說道。「她只說納山問她是否知道關於他父親的事。潔玉,制非你問過納山,否則你不可能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你哥哥是我所見過最憤世嫉俗的男人。該死!太太,我以為你跟他不一樣。」

  潔玉睜大眼睛。「喔,凱恩,我的確認定她有罪,不是嗎?我只是以為……而且她並沒有為她自己辯解。」

  「她為什麼要替自己辯解?」

  「她告訴我們她要回家。對一個剛和她的家人斷絕關係的女人來說……你認為她是無辜的?」

  「到目前為止,我只得到了一個結論:莎娜愛納山。你只要看看她就會知道。如果她不關心你哥哥,她幹麼跑來警告我們,親愛的?現在,放開我,我要去追她回來。」

  「來不及了,主人,」滕斯自前門走過來說道。「出租馬車已經走了。」

  「你為什麼不阻止她?」凱恩衝到門口說道。

  「我正忙著偷聽,」管家坦承道。「而且我也不知道你要我阻止她。」他轉頭看著他的女主人。「我希望你不會介意我給你嫂嫂幾個先令。莎娜小姐身無分文,而她又需要付前往下個目的地的車資。」

  前門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交談。在滕斯開門之前,前門已經被推開了,納山走進了門廳。很少有人能嚇倒滕斯,但是聖詹姆斯侯爵恰巧是其中之一。管家立刻讓路。納山跟凱恩和滕斯點了一下頭。「我妹妹在哪裡?」

  「真高興再看到你,納山,」凱恩懶洋洋地說道。「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你是來探望你的教女嗎?金妮正在睡覺,不過我相信你的吼聲很快就會把她吵醒。」

  「我沒有時間跟你閒扯,」納山答道。「金妮還好吧?」

  他話一說完,立刻就傳出了嬰兒的哭聲。滕斯皺眉瞪了侯爵一眼,然後跑上樓梯。「我去照顧寶寶,」他說道。「她會希望我再搖她入睡。」

  凱恩點頭同意。滕斯一直像是他的家人,而不是個僕人。而且滕斯一手包辦了照顧金妮的工作,他跟金妮相處得很好。

  凱恩轉身,以責備的目光看著納山,因為納山打擾到他女兒的睡眠。但是當他看見納山的表情時,他立刻改變了心意。那是凱恩從未在納山臉上見過的神情。他看起來很害怕。

  「潔玉在客廳。」他告訴納山。

  納山一走進客廳,潔玉馬上站起來。「喔,納山,你能來這裡真是謝天謝地。」。

  納山走上前,站在他妹妹面前。「坐下。」他命令道。

  她立刻服從。納山把雙手放在身後,然後說道:「你要先有心理準備。溫家已經發現了我們父親的秘密,你會受屈辱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聽清楚了嗎?」她一點頭,他便轉身準備離去。

  「等一下,」潔玉叫道。「納山,我必須跟你談一談。」

  「我沒時間。」她哥哥回頭叫道。

  「你向來都很少說話,」凱恩說道。「是什麼事讓你這麼匆忙?」

  「我必須去找我太太,」納山近乎吼叫地告訴他。「她失蹤了。」

  他已經走出前門,但是凱恩的話卻留住了他。「你太太剛才還在這裡。」

  「莎娜在這裡?」

  「拜託,納山,你每次張嘴一定得吼叫嗎?進來吧!」

  小金妮的哭聲再度響起,接著是樓上傳來的用力關門聲。滕斯顯然是借此告訴他們要放低音量。

  納山走進門廳。「我太太來這裡幹什麼?」

  「她想跟我們談話。」

  「你為什麼要放她走?該死!她到哪裡去了?」

  凱恩示意納山到客廳去。在他回答之前,他關上了客廳的門。「莎娜來警告我們。不過她可不像你這麼唐突。」他嘲諷地說道。

  「她有沒有告訴你她要去哪裡?」

  潔玉急忙走過來抓住納山的手,好像怕他立刻又會消失。她想回答他的問題,但是凱恩卻搖頭阻止了她。

  「你坐下跟我們談一談,」凱恩說道。「納山,你難道不能做一次文明人嗎?」

  「我沒有時間,我必須去找莎娜。要我扭斷你的手臂你才肯告訴我嗎?」

  「她現在很安全。」凱恩說道。除非野狼真的會吞噬自己的小孩,他在心中對自己說道。他攬著潔玉的肩膀,拉她坐回長椅上。

  他注意到納山並沒有跟在他們後面。「坐下,」他以更堅決的語氣說道。「我有一些問題要問你。除非我得到答案,否則我不會告訴你莎娜去了哪裡。」

  納山知道爭論是沒有用的。即使打得他妹夫鼻青臉腫,他也不會說的,反而浪費了寶貴的時間。因為他一向是那麼的頑固。但這一點卻也是納山欣賞他的眾多理由之一。

  「該死!你為什麼不能像克林一樣?」他問道。他坐下,瞪著凱恩。「潔玉,你嫁錯人了,克林比較討人喜歡。」

  他妹妹微笑著。「我不愛克林,納山。」

  接著,她抬頭看她丈夫。「我沒有見過納山如此煩惱過。你見過嗎?」

  「好了,」納山抱怨道。「有問題就快問。」

  「告訴我溫家是如何發現你父親的秘密。你相信是莎娜告訴她的家人的嗎?」

  「有可能。」納山說道。

  「為什麼?」潔玉問道。

  「你問的是她為什麼會說?還是我為什麼相信她會說?」納山問道。

  「你為什麼相信她會說?」潔玉說道。「別再躲避我,納山,我看得出這個話題讓你覺得不舒服。我不會放棄,所以你最好直截了當地回答。」

  「莎娜是個女人。」納山說道。

  話一出口,他立刻知道自己說了一句蠢話。

  「我也是女人,」潔玉說道。「這跟我們談論的話題有什麼關係?」

  「沒錯,你當然是個女人,」納山答道。「但是你不一樣,潔玉。你的所作所為完全不像個女人。」

  潔玉不知道這是侮辱還是讚美。「是因為她是溫家的人,所以你對她沒有信心?」

  凱恩不屑地哼道:「這豈不是有點像五十步笑百步嗎?如果納山因為她的背景而對她沒信心,那麼她自然也不該對他有信心。」

  隨著每一個問題的出現,納山變得更不自在。他的家人逼著他重新評價他這些年來所奉行的信仰。

  「莎娜對我當然有信心,」他粗聲說道。「我已經說了,我並不怪她。」

  納山想站起來,但是凱恩的下一個問題阻止了他。「如果她是清白的呢?納山,你不明白這代表什麼嗎?」

  他的語氣吸引了納山的注意。「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如果你錯怪了莎娜,而是另外有人拿到了你父親的檔案。那就是說有人闖入了國防部,突破了裡面的安全系統,打開了保險櫃。我們很可能要再面對一個叛國者。英國最小心保護的檔案全都鎖在保險櫃裡面。納山,你的檔案在裡面,我的檔案和克林的檔案也在那裡。我們全都有了危險。」

  「你別驟下結論。」納山說道。

  「不,大哥,驟下結論的人是你。」潔玉說道。「凱恩,你必須盡快找出真相。」

  「我會的。」凱恩說道。他又看了納山一眼。「莎娜告訴我們她要回家。不過她這句話很矛盾。她說她想去看看她母親,然後才要回家。」

  「她還告訴我們她已經跟她的家人脫離了關係。我感覺她這句話也包括你在內,納山。」潔玉說道。

  她哥哥已經走向門廳。「有必要的話,我會把溫家大宅拆成平地。」他吼道。

  「我跟你一起去,」凱恩說道。「等著歡迎你的溫家族人可能不只一個。」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納山答道。

  「我才不管你需不需要,」凱恩爭辯道。「你認命吧!」

  「該死!我不需要任何人來幫我打我的戰爭。」

  凱恩並未因此受阻。「兄弟,大的戰爭我再讓你自己打,不過我一定要跟你去溫家。」

  滕斯走下樓梯時,納山吼道:「你在說些什麼鬼話?」

  嬰兒的哭聲迴盪在門廳。滕斯立刻轉身,重新走上樓梯。

  「什麼大的戰爭?」納山在開門走出去之前必須知道答案。

  凱恩跟在他後面。「贏回莎娜的戰爭。」他答道。

  一種擔憂掠過納山的心頭,他立刻不去想它。「該死!凱恩,放低你的音量,你吵醒了我的教女。」

  凱恩有一股想掐死他的衝動,「納山,我希望莎娜會讓你吃點苦頭。如果這世界還有正義的話,她會在你跪下之後才原諒你。」

  納山並沒有拆掉溫家,但是他的確撞壞了兩個鎖住的門。凱恩在門廳擔任警衛,納山則搜索每一個房間。幸運的是,伯爵和他的女兒琳達都不在家。他們肯定是去找莎娜。至少,他不必遭到他們的阻攔。他們當然無法阻止他,只是會浪費他的時間。

  莎娜的母親也沒有阻攔他。這位脆弱的銀髮老婦人坐在客廳的壁爐前,靜靜地等著侯爵完成他的搜尋工作。

  溫薇亞夫人只要告訴他,莎娜來過又走了,那就能省去侯爵不少時間。但是聖詹姆斯侯爵嚇壞了老婦人,讓她提不起勇氣跟他說話。

  凱恩跟納山正要離去時,莎娜的母親叫住了他們。「莎娜來過這裡,但是在二十分鐘以前,她就已經走了。」

  納山早就忘了她的存在。他走向她,當她畏縮地後退時,他停下了腳步。「她有沒有說要到哪裡去?」他溫和地問道。他又上前一步,然後又停止。「夫人,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是很擔心莎娜,我想盡快找到她。」他溫和的聲音使她鎮定了些。「你為什麼要找她?她告訴我你並不在乎她,先生。」「但是過去這幾個星期以來,她卻一直告訴我,我在乎她。」他反駁道。

  莎娜的母親搖頭。她眼中的悲傷顯而易見。從外表看,他很像蘿拉,但是蘿拉有一個很有趣的生活,而她則像是飽受驚嚇、完全被擊敗的女人。「你為什麼想找到莎娜?」

  「為什麼?因為她是我的妻子。」納山答道。

  「你要莎娜回來真的只是因為你想要國王的禮物?我的莎娜一心想幫你獲得金錢和土地,先生,但是她卻不想跟你要任何東西。」

  老婦人熱淚漣漣地說道:「你毀了她的純真,先生。這些年來她一直都相信你。我們全都對不起莎娜。」

  「莎娜一直都說你很好,」納山說道。「你不必認為你對不起她,但我必須找到她。」

  他的痛苦語氣傳入她心中。「你擔心她嗎?你真的有點在乎她?」

  納山點頭。「我當然在乎,莎娜需要我。」

  薇亞夫人笑了。「也許你也需要她,」她說道。「她告訴我她要回家,我猜她的意思是要回到你身邊。她說在她離開倫敦之前,她有很多事必須處理。」

  「她不會離開倫敦。」納山堅決地說道。

  凱恩走上前。「莎娜可不可能去了你的宅邸?」他問道。

  納山皺眉地看著他。「我沒有宅邸,記得嗎?那幢房子被我父親的同黨燒成平地了。」

  凱恩點頭。「該死!納山,她還能去哪裡?你的家在哪裡?」

  納山轉向莎娜的母親。「謝謝你的協助。只要我一找到她,我會通知你。」

  她再度淚眼模糊。這讓納山想起了莎娜,他知道妻子愛哭的本領遺傳自何處了。

  她伸手握住納山的手臂,跟著他走到前門。「我的莎娜從小女孩的時候就已經愛你了。喔,她當然只會向我承認,因為其他家人會嘲笑她。她總是幻想你是她的騎士,穿著閃亮的盔甲。」

  「他的盔甲現在已經生銹了。」凱恩說道。

  納山不理會他的侮辱。「再次謝謝你,溫夫人。」

  納山溫和的語氣讓凱恩很驚訝。當他正式地對老婦人行禮時,凱恩也跟著行了禮。他們兩人正要踏出前門時,莎娜的母親又說話了。「他的名字叫葛路。」

  凱恩跟納山一起回頭。「你說什麼?」納山問道。

  「發現你父親秘密的人,」莎娜的母親解釋道。「他的名字叫葛路。他是一個警衛,我丈夫給了他一筆很優厚的錢叫他去偷看檔案。這是我不小心偷聽到的,」她附加說道。「對你會有幫助嗎?」

  納山沒有說話,凱恩點了頭。「謝謝你,這使我們節省了很多時間。」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們?」納山問道。

  「因為這是不對的。我丈夫這一次太過分了。貪婪蒙蔽了他的心,讓他不曾考慮這件事對別人的影響。我不能讓莎娜再做替罪羔羊,請你們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是我告訴你們的。」

  在他們答應之前,她已經關上了門。

  「她很怕她的丈夫,」凱恩說道。「她悲傷的眼神真讓人難過,人不應該生活在恐懼中。」

  納山點頭。不過他的心思並不是放在溫夫人身上。當他轉身面對凱恩時,他無法掩藏自己心中的害怕。「我現在要到哪裡去找她,凱恩?她會去哪裡?我的天!如果她發生了任何事,我真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我已經習慣有她在我身邊了。」

  凱恩知道納山已經非常接近坦承真相了。他猜想這個頑固的兄弟是否知道他愛著莎娜?

  「我們會找到她的,納山,」他保證。「我想我們應該先回碼頭。克林也許有了消息,也許那些水手有人見過她。」

  納山抱著這一線的希望。沿途,他沒有再說話。他的恐懼已經弄斷了他的神經,他似乎無法思考。

  他們回到碼頭時已經黃昏了,街上全都是橘紅色的投影。「翡翠船運公司」點著蠟燭。納山跟凱恩一進去,克林立刻跳起來。他跳的太快,所以他的腿起了一陣刺痛。

  「有人找到莎娜了嗎?」凱恩問他弟弟。

  克林點頭。「是她找我們的。」他說道。他的額頭全是汗水,而且他也深呼吸地想減輕刺痛感。納山和凱恩都沒有說什麼,因為他們知道同情只會讓驕傲的克林憤怒。

  納山等到克林的臉色緩和些了才問:「你說她找我們是什麼意思?」

  「莎娜回來這裡。」

  「而她現在在哪裡?」凱恩問道。

  「她要求送她回家,金寶和麥修護送她回『海鷹號』。」

  凱恩鬆了一口氣。「原來他把『海鷹號』當成了她的家?」

  納山胸口的鬱悶逐漸散開了。聽到莎娜平安無事,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冷汗也跟著冒出來。他接過克林遞給他的手帕,擦了額頭。「那是我們一起生活過的唯一的家。」

  「我猜這表示莎娜並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凱恩說道。他靠著桌子,對他的弟弟露齒微笑。「太可惜了,我真的很期待看見納山的表演。」

  「表演什麼?」克林問道。

  「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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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6 02:04: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納山無法再跟他們閒扯。他必須找到莎娜,親眼看見她平安無事。這是唯一能讓他那劇烈的心跳平緩下來的方法。他必須知道她平安。

  他沒有跟克林和凱恩道別,逕自往海鷹號急奔而去。他驚訝地發現大部分的水手都已經上了船。以往,他們每次到達港口後的第一晚都習慣會去好好地喝一杯。

  一部分的水手在三個甲板上站崗,其他人則在水手休息室休息。有些人掛起吊床,將刀子抱在懷中入睡,以備隨時發生狀況之需。

  他們的吊床只用在氣候惡劣,或是睡在甲板上太冷的時候才使用。今天的天氣非常暖和——事實上是非常暖和——所以納山知道水手們在那裡只是想達成保護的目的。他們正在守護他們的女主人。

  當他們一看見納山出現,立刻取下吊床,全體走上樓梯。

  船艙的門閂已經拔掉了,納山走進艙房,立刻看見莎娜。

  她睡在床上,將他的枕頭抱在胸前。書桌上點了兩根蠟燭,柔和的亮光在她的臉上晃動,浮現出飛舞的陰影。

  他必須再跟她談談關於用火的問題,這女人老是忘記吹熄燭火。

  納山靜靜地關上門,然後才靠在門上。他迫切地想看看她。他一直站在門邊注視著她沉睡的臉龐,直到他心中的驚慌終於消失,而且呼吸不再痛苦。

  她不時地發出抽泣的聲音,納山知道她一定是哭著睡著的。她的抽泣聲讓他有極深的罪惡感。

  他無法想像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該怎麼過。上帝保佑他,他真的很在乎地。

  這個認知並沒有他想像的那樣痛苦,他並不覺得靈魂偷偷地離開了他。承認了自己的心情之後,他覺得很高興,而且毫不吃驚。

  凱恩說對了,他是一個傻瓜。他怎能如此盲目,如此漠不關心?莎娜從來就不想操縱他。她是他的夥伴,不是敵人。

  一想到以後的生活不能再對她吼叫實在是非常恐怖的想法。

  她的愛給了他新的力量。他們兩人在一起可以面對任何挑戰,不論挑戰是來自聖詹姆斯陣地,或是來自溫家的巢穴。只要有莎娜在他身邊,納山相信自己永遠不會被打敗。

  他的思緒轉移到如何能夠讓她高興。他永遠不會再大聲跟她說話。他會用其他男人稱呼他們妻子的親暱稱謂來喊她,莎娜可能會喜歡那樣。

  他終於轉移了視線,抬頭望著房內。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莎娜的衣服掛在他的襯衫之間。

  她把船艙當成了她的家。她的東西到處都是。她的象牙髮梳和漂亮的髮夾散落在他的書桌上。她在屋內掛了一條繩子,將一些洗好的內衣晾在繩子上。

  他脫下襯衫的時候還得閃躲濕衣服滴下的水滴。他想著該如何向她道歉。老天!這很困難。他從未向任何人道過歉,但是他決心不把這件事搞砸。

  他彎腰脫去靴子,結果撞到了曬衣繩的代用品,莎娜的一件絲質村裙滑了下來。納山在衣服落地之前接住了它。這時,他才看清楚他的妻子是用什麼東西來當曬衣繩。

  「你用我的鞭子當曬衣繩?」

  他真的不是有意大叫,但是他忘了克制自己。不過他憤怒的吼叫並沒有吵醒她。她在睡夢中喃喃自語,然後翻身趴著睡。

  他一下子就冷靜下來。接著,他才覺得這種情形很有趣。

  他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臉上的陰沉一掃而空。明天,當他跟她說完用火常識之後,他會提起鞭子對他的重要性,讓她不再拿他的鞭子做這些微不足道的雜務。

  他脫下剩下的衣服,躺到莎娜旁邊。他及溫家帶給她的頭痛事端讓她疲累不堪。她需要睡眠。他用手臂環著她時,她連動也沒動。

  他不敢將她拉入懷中。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擁她入懷,他就無法阻止自己不跟她做愛。

  他的理由很可敬,但是他的沮喪感卻讓他很痛苦。納山認為這是他的懲罰。唯一陪他度過漫漫長夜的念頭是他對自己保證,只要天一亮,莎娜醒來之後,他會告訴她他有多在乎她。

  直到太陽開始升起時,納山才沉沉睡去。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幾個小時後了。他翻身想將他的太太擁在懷中。

  她不在那裡,她的衣服也都不見了。納山穿上長褲,跑到甲板上去找她。

  他先找到了麥修。「莎娜在哪裡?」他問道。「老天,她不——」

  麥修指向碼頭。「克林一大早就帶了一些文件來,莎娜和金寶跟他一塊回辦公室。」

  「該死!為什麼不叫醒我?」

  「莎娜不讓我們吵你,」麥修解釋道。「她說你睡得跟死人一樣」

  「她很……體貼,」納山埋怨道。「我很感激她。」

  麥修搖頭。「照我的意見,她是故意躲避你,」他說道。

  「而且我們對於昨天她回來以後,大夥兒的表現都覺得有些罪惡感,所以我們今天全都順著她的意思。」

  「你在說什麼啊?」

  「昨天金寶一看見她跨出馬車,就訓了她一頓,告訴她單身女子獨自外出的危險性。」

  「然後?」

  「接著,克林也訓了她一頓,」麥修繼續說道。「接下來的一個是柴斯…還是伊瓦呢?我不記得了。反正所有的水手全部輪流訓誡她。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景象。」

  納山想像著當時的情景,不禁露出了微笑。「水手們很忠於她,」他說著,然後轉身走回階梯。他迫不及待地想去追他的妻子,把她帶回來,突然,他停下腳步,轉身問道:「麥修?莎娜今天早上的心情如何?」

  麥修瞪著納山。「她沒有哭——如果你是問這個的話。如果你問我她的表現如何,我必須說她的樣子很令人同情。」

  納山走回麥修身邊。「那是什麼意思?」

  「被打敗的意思,」麥修抱怨道。「你粉碎了她的心,孩子。」

  納山突然想起莎娜的母親。她是個完全挫敗的女人。納山知道她的丈夫必須為此負責任,因為他擊碎了她的心。老天!他自己也這麼惡劣嗎?。

  這個想法令他十分恐懼。麥修看著納山的神情,驚訝地看見他臉上有脆弱的神色。「該死!我該怎麼做?」納山粗聲地說道。

  「是你傷了她的心。」麥修說道。「你就必須設法彌補。」

  納山搖搖頭。「我懷疑她會相信我說的話。天哪,這實在不能怪她。」

  麥修搖頭。「你對我們的莎娜仍然這麼沒有信心嗎?」

  納山瞪了他一眼。。「你在說些什麼?」納山問道。,「她愛你已經好多年了,納山,我不相信她會突然不再愛你。你只需要讓她知道你相信她。如果你踩到一朵花,花會被你踩死。莎娜的心就像那朵花,孩子。你已經傷害了她,這是事實,你最好想個法子讓她知道你在乎她。如果你不去做,你會永遠失去她。她問過我,她是否可以跟我一起回蘿拉的島」

  「她不能離開我!」

  「你不必吼叫,孩子。。我聽得很清楚,」麥修必須盡力忍住笑。「她說如果她離開了,你就會在意她了。」

  「那麼她明白我已經開始——」納山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笨拙的學童。「——在乎她了。」

  「不,她還不明白,」麥修說道。「她以為你想要的只是金錢和土地,「她認為自己是國王奉送的禮物中不該有的額外包袱」

  剛開始,他的確只對錢和土地有興趣,但是他早已經知道莎娜對他更重要。

  而他快要失去她了。他傷了她的心,但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彌補他的錯。他需要專家的忠告。

  他命令麥修照顧海鷹號,然後回去穿上衣服,迅速地往倫敦而去。他知道莎娜跟金寶和克林在一起很安全,所以他直接趕往他妹妹的家。他想知道該怎麼對她說,然後再去見她。

  潔玉開了門。「你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當他衝進屋內時,她問道。

  「我必須跟凱恩談一談,」納山說道,並且看了看客廳。

  客廳空無一人,所以他又轉向潔玉。「他在哪裡?該死!他沒有出去吧?」

  「沒有,他在書房,」潔玉答道。「納山,我從未見過你這副模樣。你在擔心莎娜嗎?她沒事,我剛剛才將她安頓在客房。」

  潔玉尚未說完,納山已經站住不動。接著,他轉身。「她在這裡?怎麼——」

  「克林將她拖到這裡來的,」潔玉解釋道。「納山,請小聲點。金妮才剛睡著。如果你這一次又吵醒她,我相信滕斯會拿著斧頭出來找你。」

  納山咧嘴一笑「抱歉。」他輕聲說道。

  他朝凱恩的書房走去。潔玉叫道:「我已經為自己下的錯誤結論向莎娜道了歉。你跟她道過歉了嗎,納山?」

  「錯誤結論?」他問道。

  她跑向他。「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為了自己曾經認為她背叛了你而跟她道過歉,大哥。我早該知道她不會那麼做的。她愛你,納山,不過她也正打算要離開你。」

  「我不會讓她去任何地方。」納山吼道。

  凱恩老早聽見了納山的吼聲。但他坐在書桌前,假裝專心地讀著日報。

  納山沒有敲門,而是直接闖入書房,然後用腳踢上門。一陣嬰兒的哭聲隨之而起。

  「我必須跟你談一談。」

  凱恩慢慢地摺好報紙,讓納山有時間冷靜下來,他示意納山坐下。「你要喝些白蘭地嗎?」他問道。「你看起來好像真的需要喝一杯。」

  納山拒絕了他的提議,也沒有坐下。凱恩往後靠著椅子,然後看著納山踱步,直到他失去了耐性。「你說你想跟我談一談?」他試探地說道。

  「沒錯。」

  又過了五分鐘,凱恩才再度說道:「說吧,納山。」

  「很……困難」

  「我想也是。」凱恩答道。

  納點點頭,然後繼續踱步。

  「該死!你坐下好嗎?我看著你晃來晃去的,看得頭都昏了。」

  納山猝然停下腳步。他站在凱恩的書桌前,神情嚴肅。凱恩覺得他看起來好像是準備上戰場的戰士。

  「我需要你的幫助。」

  如果納山當場嘔吐。凱恩一點也不會驚訝。納山的臉色灰白,好像正處於極大的痛
苦中。

  「好了,納山,」凱哤說道。「我會盡力地幫你。告訴我你要我幫什麼忙?」

  納山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你連我需要些什麼都不知道就立刻答應要幫我。為什麼?」

  凱恩歎道:「你從來沒要求別人做任何事,是不是?」

  「沒錯。」。。

  「這對你而言很困難,對不對?」

  納山聳肩。「我一直學著不依賴別人,但是我現在根本無法思考。」

  「你也學過永遠不要相信任何人,是不是?」

  「意思是?」

  「莎娜說你早就料定她會背叛你。她說的對嗎?」

  納山走到窗邊,看著窗外。他的手放在身後。「我相信莎娜已經失去了部分對我的信心。」

  凱恩認為這句話是今年最含蓄的描述。「那麼你就幫她再找回來呀!」他建議道。

  「怎麼找?」

  「你愛她嗎,納山?」

  「我在乎她,」他答道。「我已經明白她不是我的敵人。她是我的夥伴,」他沙啞地說道。「她是我心中最大的財富,就像我也是她心中最大的財富一樣。」

  凱思翻了白眼。「克林才是你的夥伴,納山。莎娜是你的妻子。」

  納山沒有說話,凱恩繼續說道,「你想跟莎娜共度餘生嗎?

  或者她只是你為了獲得國王的禮物才必須忍受的麻煩人物?」

  「我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納山以低沉、感性的語氣說道。

  「那麼莎娜就不只是一個夥伴,是不是?」

  「當然不是,」納山粗聲說道。「她是我的妻子,克林才是我的夥伴。」

  他們兩人均沉默了好一陣子。

  「我不知道這種…在乎的心情會令人如此焦慮。我毀了一切,凱恩。我毀了莎娜對我的信心。」

  「她愛你嗎?」

  「她當然愛我,」納山立刻答道。「或者,她至少曾經愛我。她幾乎每天都告訴我她愛我,」他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麥修說的對。莎娜一直不求回報地付出她的愛,就像一朵花,但是我卻踩了這朵花。」

  凱思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像一朵花,納山?天哪!你是不是摔壞了腦袋,怎麼變得……這麼會說話?」

  納山不理會他。「她認為自己是我為了得到土地和金錢才不得不忍受的額外包袱。剛開始的確是這樣,但是現在一切都改變了。」

  「納山,你只要告訴我你的感覺。」

  「莎娜是那麼的細緻,」納山說道。「她應該嫁給比我更好的人。但是如果我讓其他人碰她一根寒毛,我會下地獄的。我必須彌補這一切,我踩在……」凱恩打斷了他。「我知道,我知道,你踩在她的花上。」「該死!是她的心,」納山抱怨道。「別搞不清楚。」

  由於納山沒有看著他,所以他放心地笑著。「你打算怎麼做?」他問道。

  又沉默了五分鐘,納山才挺直身子,轉身看著凱恩。「我要重建她對我的信心。」

  凱恩在十分鐘前也跟他建議了這一點,但是納山顯然忘了,而凱恩則認為沒必要提醒他。

  「那是個好主意,」凱恩說道。「你打算如何完成這個——」

  「我要證明給她看,」納山打斷他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來順利達成目的。我需要一些建議,凱恩。而你是女人方面的專家。」他認真地說道。

  這個說法對凱恩而言十分新鮮。他想問納山是如何得到這個結論的。但是納山已經回答了他的問題。「要不然潔玉也不會想安定下來,我妹妹很有識人的眼光。我也需要你幫忙處理葛路的事。」

  凱恩靠著椅子。「我會去找他,納山。他必須得到應得的懲罰。」

  「他也許準備要逃了。」納山說道。

  「別自尋煩惱,」凱恩說道。「我們馬上就會知道。」

  「在費家舞會之前,他必須供出這個陰謀。如果葛路逃了,我們只剩下兩天的時間可以去找他。」

  「我們會讓他供認罪狀的,」凱恩說道。「但是為什麼費家的舞會是你的期限?」

  「因為每個人都會回倫敦來參加費家的舞會。」

  「你從來不參加的。」

  「今年我會參加。」

  凱恩點頭。「納山,你知道嗎?我一向喜歡那個場合,因為這是你們聖詹姆斯的族人唯一參加的舞會。」

  「這也是他們唯一被邀請參加的舞會。」納山懶洋洋地說道。他靠著窗子,微笑地看著他的妹夫。

  凱恩還是不明白納山的計劃,不過他知道納山準備告訴他時,就會說了,逼他並沒有用。「每個人都害怕參加舞會的時候會成為你鄧福叔叔的下一個犧牲者,」凱恩微笑地說道。「但是他們也怕會錯過一場精彩的鬧劇。鄧福的確提供了不少的樂趣。他讓我想起著正式服裝的『野戀亞提』。我想你也想到了,納山。」

  納山幾乎沒聽凱恩的長篇大論,他一心一意想著他的計劃。「攝政親王也常參加費家的舞會。」

  一抹突然的光芒閃進凱恩眼中。他身子前傾地同意道:「是的,還有所有溫家的人。現在我想到了。」

  「我只對溫家的一個人有興趣,」納山說道。「溫伯爵。」

  「你認為他打算在舞會上公佈你父親的醜聞?該死!沒錯,」凱恩繼續說道:「還有什麼機會會比費家舞會還好呢?」

  「你可以安排跟理家爵士的會議嗎?我想盡快把這些事解決掉。」

  「我們國防部的長官一定知道葛路。我今天早上才剛跟他說過話,他現在應該跟那個姓葛的混蛋見面了。」

  「除非葛路躲了起來。」納山說道。

  「他沒有理由會知道我們要找他。別擔心葛路了,把你的計劃告訴我。」納山點頭,他開始解說他的計劃。當他說完時,凱恩笑道:「幸運的話,我們明天下午就能安排好會議的事。」「沒錯,」納山回答。他站直了身子。「至於莎娜,必須有個人緊密地盯著她,直到這一切解決了之後。我不想讓溫家的人在我忙著計劃的時候抓走她,如果她發生了什麼事,凱恩,我不知道……」他沒有說完。

  「金寶現在在廚房吃東西。他已經表明了保護莎娜的決心,他不會讓她離開這裡,我跟潔玉也會小心留意她。你今晚趕不回來嗎?」

  「我會試試看,」納山說道。「現在我必須去跟克林談一談。在我行動之前,我應該先徵求夥伴的同意。」

  「為什麼葛路的事需要克林同意?」

  「我現在說的不是葛路,」納出解釋道。「我說的是莎娜。老天!凱恩,你留點神。」

  凱恩長歎道:「我正在努力。」

  「我還要你幫一個忙。」

  「什麼忙?」

  「你一向都用些暱稱來叫潔玉。」

  「潔玉真的很喜歡聽那些可笑的暱稱。」他抱怨道。

  「這正是我的重點,」納山立刻點頭說道。「莎娜也喜歡。」

  凱恩以不可思議的神情看著納山。「你要我用稱呼我太太的暱稱來稱呼莎娜?」

  「當然不是,」納山急言道。「我要你幫我把那些暱稱寫在一張紙上。」

  「為什麼?」

  「這樣我就可以知道有哪些暱稱,」納山吼道。「該死!你讓事情變得真困難。你只要寫下來,好嗎?寫好之後放在桌上,我再來拿。」

  凱恩不敢大笑,不過他露出了微笑。一想像納山照著紙念,追求莎娜的情景,他就不禁想大笑。「好,我會放在桌上。」納山瞪著他,所以他立刻答道。

  納山轉身離去。「你走之前要去看看莎娜嗎?」凱恩問道。

  納山搖頭。「我必須先把一切準備好。」

  凱恩聽出他語氣中有一絲擔憂。「愛的字眼並不是必須的,納山,你只要把你的心意告訴她就行了。」

  納山沒有回答。凱恩終於明白了。「你害怕面對她,是不是?」

  「我怕才有鬼,」納山咆哮道。「我只是想把一切都弄對。」

  潔玉經過書房門口,聽見她丈夫的笑聲。她停下來聆聽,卻只聽見一段對她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的話。

  納山提到,不論是下地獄或上山下海,他都會修補他的花。他只是需要時間去想想該如何著手。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潔玉百思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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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6 02:04: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你是帶著陽光?

  或是默默無語?

  夏天?秋天?

  你何時來臨?

  莎娜整個下午都待在客房。她坐在窗邊,試著想讀一本潔玉借她的書。不過她一直無法集中精神,結果,她還是選擇了欣賞韋家大宅後面的小花園。莎娜的腦海中想的全是納山。她就像一隻鄉下老鼠一樣愚蠢地愛著他。

  為什麼他不愛她?

  每隔十分鐘她就問一次這個痛苦的問題,但是她卻一直找不到答案。未來讓她害怕。她已經決心撕毀婚約,讓她的家人無法獲得國王的禮物。然而,假如納山的父親,叛國的醜聞一旦披露,攝政親王是否也會自納山那裡收回這些王室的禮物呢?

  莎娜無法允許這件事發生。她的父親耍手段,想自納山手中得到那些利益,莎娜只好想法子來替納山扳回劣勢。她不想跟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共同生活,所以她決定跟納山立個約定。她簽名放棄國王禮物的所有權利,而納山必須讓她跟麥修去找蘿拉。

  天哪,有太多事需要思考。她父親的作為讓她蒙羞。她認為她唯一的希望是獲得攝政親王的支持。一想到必須在攝政王面前說明她的情況就令她起了一陣顫慄。

  等老國王去世後即將成為英王的喬治親王,據說除了英俊和受過良好的教育之外,沒有任何優點。莎娜很不喜歡他。他是個瘋狂、驕縱、只會尋樂的紈褲子弟。除了自己,他很少會關心他的國家。莎娜認為他最大的缺點是無時無刻都在改變心意。莎娜知道自己並非唯一討厭親王的人,他也很不受大眾歡迎。就在幾個月以前,她曾聽說有憤怒的民眾打破了他馬車上的窗子。

  然而,除了喬治親王,莎娜已經找不到別人求助了。所以她寫了一封信,請求親王在第二天下午給她一個覲見的機會。她封好信,正想叫滕斯替她把信送到卡爾頓宮去的時候,凱恩中途攔下了她。

  他是來找她吃晚餐的。莎娜非常禮貌地拒絕了他的邀請,堅持自己並不餓。凱恩則很有禮貌地堅持她必須吃點東西。他不接受否定的答案,並且好言相勸地哄著她走過長廊。

  金寶在門廳等著。莎娜把信交給他,要他替她送信。凱恩立刻伸出手截下那封信,也不管金寶是否同意。

  「我會讓僕人送這封信。」凱思解釋道。「金寶,你護送莎娜小組到餐廳去,我一會兒就來。」

  金寶和莎娜一消失在轉角,凱恩便打開那封信。他讀了信,然後把信放入口袋。他等了一、兩分釧,才走向餐廳。

  金寶坐在莎娜旁邊,潔玉坐在莎娜對面。凱恩坐在主人的位置上,然後搖玲叫僕人上菜。

  「也許這有些失禮,但是我的確看見那封信是寫給攝政親王的,」凱恩開口說道。「我不知道莎娜跟親王有私交。」

  「喔,我跟親王並沒有私交,」她衝口說道。「我甚至不喜歡……」她停住不語,並且脹紅了臉。她低頭望著餐桌。「我道歉,我的確很容易脫口說出心中的話。」她坦承道。「關於那封信,我是寫信去請求能正式謁見親王。我希望親王明天下午能夠接見我。」

  「為什麼?」潔玉問道。「莎娜,親王顯然是站在你父親那一邊的。當親王表明他想離婚時,你的父親是支持他的少數人士之一。」

  「但是,難道親王在面對他忠誠的臣民時,不能拋開私人的感情嗎?」

  她的天真不僅令人驚訝,也令人覺得十分新鮮。凱恩不願意她太失望。「他一向都是先考慮到自己的情緒,他改變心意就像他更換神職人員一樣的頻繁。他答應你的任何事都不算數。我很抱歉我說話如此不忠實,但是我是實話實說。我不願意你抱太大的希望,然後又失望。讓納山來打這場仗,莎娜。支持他,讓他來應付你父親。」

  她搖搖頭。「你知道我曾拒絕學游泳嗎?」她衝口說道。「我以為我不必學會游泳,因為不讓我溺水是納山的職責。除了我自己之外,我很願意照顧任何人。現在,你建議我讓納山替我打這場仗。這是不對的,凱恩。我一直都是錯的,我不想再依賴任何人,我應該有力量能獨立自主。該死,我想變強!」她說完的時候,雙頰已經染上了一層明亮的緋紅。「請原諒我的多話。」她喃喃說道。

  她說完那句話後,便是一陣沉默。其間,金寶說了兩個他航海冒險的故事。

  撤下甜點的盤子之後,潔玉說道:「你見過我們漂亮的女兒了嗎?」她想藉著這個問題讓莎娜多留些時候。她當然也想將話題帶到納山身上。看見莎娜如此孤單、沮喪真是令人心痛。潔玉決心要插手管他們兩夫妻的事。

  提起嬰兒,莎娜果然露出了微笑。「我聽過她的聲音,」她坦言道。「但是還沒有見過她。滕斯答應在晚上讓我抱一抱金妮。」「她是個很可愛的小東西,」潔玉說。「她常笑,而且我跟凱恩都注意到她很聰明。」

  潔玉繼續說著她那三個月大的小女兒。莎娜注意到潔玉每次一誇耀小女兒的成就,凱恩立刻就點頭同意。

  「金妮有這麼愛她的父母真幸福。」

  「納山也會是個好父親。」潔玉打岔說道。

  莎娜沒有說話。

  「你同意嗎,丈夫?」潔玉問凱恩。

  「如果他學會放低音量,他就會是個好父親。」

  潔玉踢了她丈夫一腳,然後繼續對莎娜微笑道:「納山有很多很多的優點。」她說道。

  莎娜不想談納山,但是她認為如果自己顯出毫無興趣,那就太失禮了。所以她問道:「喔?他有哪些很好的優點?」

  潔玉想回答,卻又閉上嘴巴,似乎忘了該說什麼。她轉向凱恩求救。「你跟莎娜說一說納山的優點。」「你來說。」凱恩伸手去拿另一個甜麵包。

  他這句話又惹來潔玉踢他一腳。他瞪著他的妻子,然後說道:「納山很值得信賴。」

  「他也許值得信賴,但是他顯然並不信賴任何人。」莎娜說著開始折她的餐巾。

  「那孩子很勇敢。」金寶脫口說道。他顯然很高興自己終於能搭上腔,所以,咧嘴微笑。

  「他做事……井然有序。」潔玉說道。不過她懷疑自己的讚美是否言過其實。

  莎娜沒有同意,也沒有不同意。凱恩認為他們用錯了方法。他將手覆蓋在潔玉的手上,朝她眨了眨眼。「納山是我見過最頑固的傢伙。」

  「他是有一點頑固,」莎娜立刻反駁。「但是那並不是個罪惡。」她轉身看著潔玉。「我覺得你哥哥像個美麗的雕像,他的外表是這麼的英俊、完美,但是他的內心卻像大理石一樣冷酷。」

  潔玉笑著。「我從不認為納山英俊。」她說道。

  「莎娜不可能會認為他英俊,」凱恩握了一下潔玉的手,然後附加說道:「因為納山是個丑傢伙,每個人都知道這一點。看在老天的分上,他的背上全都是傷痕。」

  莎娜驚呼了一聲,凱恩則忍住笑意。至少,他們已經讓她流露出些微的情感。

  「是一個女人在他的背上留下了傷痕,」莎娜叫道。「也是那個女人傷了他的心。」她把餐巾丟在桌上,站起來說道:「納山並不醜,先生,他有著不可思議的俊美容貌。我認為他自己的妹夫會這麼侮辱他是很可怕的。現在,失陪了,我想上樓去。」

  金寶對凱恩皺了下眉頭,然後尾隨莎娜,以確定她真的上樓。

  「凱恩,你必須跟她道歉,因為你害她這麼生氣。」潔玉告訴她丈夫。

  這時,金寶跑回了餐廳。「莎娜現在去探望那個小東西了,」他說道。「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截去她的信。你不是以為我真的會把那封信送出去吧?」

  「信在我的口袋裡,」凱恩說道。「我取走信是因為我要看信裡的內容。」「凱恩,這是一種侵犯……信上寫了些什麼?」潔玉問道。「就跟剛才莎娜說的一樣,」凱恩說道。「她要求覲見親王來討論她跟納山的婚約。」

  「我猜孩子已經有了某個計劃。」金寶插嘴說道。

  「沒錯。」凱恩說道。

  「莎娜為什麼會說是一個女人弄傷了納山的背?是誰給了她這個錯誤的觀念?他的傷是在監牢內被火燒傷的。」

  「但是雅莉不必負責嗎?是她把他關起來的。」

  「她是該負責,」金寶坦言道。「這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我懷疑納山心中是否仍然有恨。我認為他調適得很好,而且我們離開那個小島時也帶走了一大堆戰利品。」

  凱恩站了起來。「我有一些事必須去做。潔玉,我會很晚才回來。理察爵士跟我有一點事情要討論。」

  「你為什麼需要跟國防部的長官談事情?」她問道,絲毫沒有掩飾她的恐懼。「凱恩,你沒有先跟我商量就想要再替政府做秘密工作?你答應——」

  「噓,親愛的,」凱恩安撫她說道。「我只是在幫納山的忙,我已經完全退休,而且不想再過間諜的生活了。」

  潔玉鬆了一口氣。凱恩低頭吻了她。「我愛你。」他說完便朝門口走去。「等一下,」潔玉叫道。「你還沒有解釋為什麼你要故意激怒莎娜。凱恩,我們都知道她愛納山。你只要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沒錯。我們知道她愛納山,」凱恩說道。「我只是想提醒她。」他繼續說道。他臉上的笑容有點邪惡,「現在,我要失陪了。我已經想到了一些愛的小語,我要在離開之前把它們寫下來。」

  他走了出去。金寶和潔玉則瞪著他的背影。

  這是莎娜第一次能不再想納山。小金妮佔滿了她所有的心思。她是個很漂亮的小嬰兒。前一分鐘她正在微笑、流口水;後一分鐘,她立刻又像個歌劇演唱家一樣地咿呀大叫。

  金妮遺傳了母親的綠眸,而她閃耀生輝的黑髮則遺傳自父親。當她抱著小寶寶時,滕斯一直留神的站在她旁邊。

  「我怕我的小可愛已經繼承了她納山舅舅的吼叫本領,她的叫聲可以跟納山的一樣大聲。」滕斯微笑地說道。「金妮想喝奶了。」當小寶寶開始急躁不安時,滕斯便解釋道。

  他接過金妮,緊緊地抱著她。「我們是不是該去找你的媽咪了,我的小天使?」他輕聲地對寶寶哼道。

  莎娜很不想回去她的房間,那裡只有孤單,而且她的煩惱也會再度出現。

  當天晚上,她很早就上床。由於她的心煩惱太久了,所以她整晚睡得很熟。她模糊地記得曾抱著她的丈夫。當她發現身邊的床位仍然溫熱時,她知道納山昨晚確曾睡在她身邊。結果,她傷心地認為納山仍然在生她的氣,所以才沒有搖醒她。他一定還是相信她背叛了他。

  不用說,這個可能性讓她勃然大怒。當她洗完澡後,她更加生氣了。雖然她睡了很久,也洗了澡,但是她仍然覺得自己像是個死氣沉沉的醜老太婆。

  她的眼眶下有黑眼圈,而她的頭髮也跟她的精神一樣毫無生氣。莎娜希望自己在覲見攝政親王的時候,能展現最好的外貌。她挑選著衣服,最後終於選了一件式樣保守、高領的粉紅色外出服。

  她就像一朵壁花,整個早上都坐在臥室的角落,等著尚未出現的邀請。

  她拒絕了午餐。整個下午都在房內踱步,想著下一步該怎麼做。攝政親王竟然漠視了她緊急的請求,讓她非常沮喪。凱恩說的沒錯,他說攝政親王對臣民的事根本漠不關心。這時,凱恩敲了她的房門,打斷了她的思緒。「莎娜,我們有一些差事必須去做。」

  「我們要去哪裡?」她拿起白手套問道,然後又停止。「我不該出去,」她解釋。「攝政親王可能會派人來找我。」

  「你必須跟我一起去,」凱恩命令道。「我沒有時間解釋,莎娜。納山要你在半小時內到國防部跟他會合。「為什麼?」

  「我讓納山自己跟你解釋。」

  「還有誰要去那裡?為什麼我們必須在國防部碰頭?」

  凱恩輕易地迴避了她的問題。潔玉在門廳等著,金妮趴在她的肩上,「一切都會好轉的。」她告訴莎娜,並輕輕拍著她女兒的背。寶寶打了個嗝,這個聲音讓每個人都笑了。凱恩吻了他的妻子和女兒,跟她們道別,然後輕輕地推著莎娜走出門外。

  「你出去的時候我會幫你把衣服燙好,掛在衣櫥內。」潔玉說道。

  「不用了,」莎娜衝口說道。「我再住一晚就要走了。」

  「你跟納山要到哪裡去呢?」潔玉問道。

  莎娜沒有回答,她轉身走下三級石階。凱恩自馬車內打開車門,莎娜坐在他的旁邊。她原本想若無其事地跟他交談,但是後來卻只能用「是」和「不是」來輕聲回答。

  國防部是一幢又高又醜的灰色石屋,發霉的味道在樓梯口就可以聞到。凱恩帶莎娜走上二樓。「會議將在理察爵士的辦公室內進行。你會喜歡他的,莎娜。他是個好人。」

  「我相信,」她禮貌性地回答。「但是他是誰呢?為什麼他想見我們?」

  「理察是國防部的長官。」他打開一間大辦公室的門,示意莎娜走進去。

  一個小腹微突的男人站在辦公桌後。他有一頭銀灰色的頭髮和鷹鉤鼻,臉色紅潤。當他抬起頭看見莎娜和凱恩,連忙放下手中的文件,起步上前。

  「你們來了,」他微笑說道。我們快弄好了。莎娜小姐,很高興認識你。」

  她認為他是個好人。他正式地向她行禮,然後握住她的手。「你一定擁有驚人的魅力,才能撈獲我們納山的心。」

  「她沒有擄獲他,理察爵士,」凱恩微笑地反駁道。「是他擄獲了她。」

  「恐怕你們兩人都說錯了,」莎娜細聲說道。「是喬治國王拉攏了我們兩人。納山從來沒有選擇的機會,不過我想找個方法——」

  凱恩沒有讓她說完。「是的,是的,」他打斷她,「你想找到納山,是不是?他在哪裡?」他問理察。

  「他在等文件,」理察爵士解釋道。「一會兒就回來。我的助手速度很快的,別擔心,親愛的,一切都將合法。

  她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但是她也不想完全沒有回應。「我不是很確定我為什麼來這裡,」她坦承道,「我——」

  辦公室的邊門打開,納山走了進來,她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當她的胸口開始疼痛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一直屏著呼吸。

  他甚至沒跟她打招呼,只是走到桌子分,將兩張文件放在一疊文件的上面。接著,他走到窗邊的座位前,站在那裡注視著她。

  她無法自他身上移開視線。他是個粗魯、難懂又頑固的男人。他的態度沒有比一隻刺蝟好到哪裡去。

  門上響起了敲門聲。接著,一個穿著黑色警衛制服的年輕人探頭進來。「理察爵士,攝政親王的馬車已經到了。」他說道。

  莎娜聽見他說的話,但是她仍然無法移開目光。他似乎一點也不驚訝攝政親王的出現,而且他也不緊張。他靠著牆,繼續盯著她看。

  如果他不打算跟她說話,那麼,上帝,她也不……他向她勾了勾手指頭。她無法相信他竟如此傲慢。理察爵士和凱恩正熱中地討論一些事,不過他們的聲音很小,她不禁猜想他們是不是在談論她。納山又向她勾了勾指頭。她不想服從他那粗魯的命令,但是她卻開始朝他走去。

  他沒有微笑,也沒有皺眉,納山看起來很認真,很……緊張。她站在她丈夫面前。

  上帝保佑她,她在心中想著,她不能哭。他並沒有減輕她的痛苦。他看起來是那麼該死的滿意。為什麼呢?這個男人只要對她勾勾指頭,她就立刻奔向他。

  她轉身想站遠一點,他伸手將她拉回來。他以手臂挽著她的肩膀,低頭在她的耳畔說道:「你必須對我有信心,太太你懂嗎?」

  她驚訝地喘息一聲。她抬頭看他,以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接著,她想起納山很少開玩笑。莎娜立刻覺得生氣。他怎麼敢命令她?她的眼眶中盈滿了熱淚。她所能想到的只是在自己出醜前,能盡快離開這裡。

  納山突然握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著他。「你愛我,該死!」

  她無法否認,所以她沒有答腔。

  他注視著她一會兒。「你知道你為什麼愛我嗎?」

  「不知道,」她生氣地說道。「坦白說,納山,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愛你。」她憤怒的語氣並沒有令他生氣。「莎娜,你愛我是因為我符合你所希望的一個丈夫所應具備的一切的條件。」

  一滴淚水溜出了眼角,他以大拇指逮住它。

  「你敢引用我說過的話來嘲笑我?我沒有忘記這是我們往蘿拉的小島航行途中,我所對你說過的話。愛是可以被摧毀的,因為它太脆弱,而且……」

  當他搖頭時,她不再往下說。「你並不脆弱,」他告訴她。「而且你的愛也不會被摧毀,他以手指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頰。「這是我最珍惜的,莎娜。我不是在嘲笑你。

  「這並不重要,」她喃喃說道。「我知道你不愛我。我已經接受了這一點,納山。請不要露出那種關心的神情。我並不怪你,因為你從來也沒有選擇的機會。」

  他受不了看見她痛苦。老天!他真希望他們正單獨相處,他可以將她拉入懷中,告訴她,他有多愛她。然而,他必須先向她證明自己。「我們等一下再討論這個問題。」他說道。「現在我只有一個命令,莎娜,不准放棄我!」

  她不明白他要求的是什麼。

  納山將注意力轉向門口,看著攝政親王走進辦公室內。莎娜立刻離開她丈夫身邊。忠誠地行禮,然後耐心地等著攝政親王的吩咐。

  親王的身材中等,外貌黝黑英俊。他的自負神情就像是披著斗篷一樣地籠罩著他。

  當他跟大家打招呼時,每個人都行禮致敬。輪到莎娜時,她緩緩地屈膝行禮。「很高興見到你,莎娜小姐。」

  「謝謝您,殿下,」她答道。「也感謝您允許我有這次覲見的機會。」

  親王似乎顯得很困惑,不過他點了頭,站到理察爵士的辦公桌後面。跟隨他的兩個男人則站在他們主人的身後守衛著。

  凱恩擔心落娜又提起她所寫的信,所以他走到她身旁。「莎娜,我沒有把你的信送到攝政親王那裡,它還在我的口袋裡。」

  理察爵士正在跟親王討論今天的會議,而且也沒有人注意,所以莎娜才輕聲地回問:「你為什麼沒把信送出去?你忘了嗎?」。

  「不,我沒忘,」凱恩說道。「只是那封信會影響納山的計劃。」

  「那麼說,今天的覲見陳情是納山提出來的?」

  凱恩點頭。「理察爵士也提出了他的請求,」他說道,「你最好坐下,莎娜這可能有點困難,但你最好禱告一下。」

  納山靠著牆,注視著她,他聽見凱恩建議她坐下,所以他想看看她會怎麼做。他的對面有一張高背椅,在他附近則有一個空的空前座位。

  莎娜回頭瞥了一眼高背椅,然後轉身走向納山。納山很滿意她的忠誠表現。

  他知道自己已經開始仰賴她的這個特質。

  納山坐下,然後將她拉下,坐在他旁邊。他差點就想告訴她,他有多愛她。但是他及時停止。一切必須正確無誤。只要再過幾分鐘,他就能向她證明他有多愛她。

  莎娜跟她的丈夫保持距離,使自己不碰到他。她認為在親王面前坐得那麼近是不太恰當的,納山可不這麼想,他粗魯地將她拉回,靠著他而坐。

  「可以開始了。」親王宣佈道。

  理察爵士向站在門口的警衛比個手勢。警衛打開門。莎娜的父親立刻衝進辦公室。

  莎娜一看見她父親,使本能地挨近納山。納山伸出手臂摟著她的腰,抱緊她。

  溫伯爵向親王行禮,然後皺眉看著其他人。

  他正打算請求親王清場,因為他們要討論的事情是很機密的。但是親王已經先開口:「請坐下,溫伯爵,我想盡快解決這件事。」

  伯爵立刻坐在面對親王的椅子上。「您看過了我送過去的證據了嗎?」

  「看過了,」親王答道。「你見過我們這位值得尊敬的國防部長官嗎?」

  溫伯爵轉向理察爵士,然後快速地點個頭,「我們見過一、兩次,」他說道。「我可以請問他為什麼在這裡嗎?我看不出這件事跟他的部門有任何關係,這只是某人破壞婚約的問題而已。」

  「正好相反,」理察爵士反駁道,他的語氣愉快又流利。「我跟親王都對於你得知魏公爵事件的消息來源十分有興趣。你願意告訴我們嗎?」

  「我必須保護提供消息的那個人,」溫伯爵說道。當他說話的時候,他轉頭看著莎娜。他故意將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了一下。接著,他再轉頭看著親王。「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殿下。在你知道真相之後,你一定明白我的女兒不能跟一個叛國者的兒子共同生活。她會被社會所唾棄。當魏公爵在簽下他兒子和我女兒的婚約時,他的行為對國王陛下和溫家都不忠實。所以,我請求莎娜可以自這項荒唐的婚約中獲得自由,而陛下所賞賜的那份禮物則作為她所受的屈辱和困窘的補償。」

  「恐怕我仍然必須堅持知道給你消息的那個人是誰。」理察爵士再度說道。

  溫伯爵轉向親王,尋求支持。「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我相信你必須回答這個問題。」親王答道。

  溫伯爵沮喪地垂下肩頭。「是我的女兒,」他衝口說道。「是莎娜寫信告訴我們的。」

  莎娜沒有說話。納山溫柔地抓了她一下,企圖安慰她。莎娜沒有抗拒。

  別放棄他,她在心中想道,他是這麼說的。莎娜想專注地聽這場重要的討論會,但是納山的這句話卻一直讓她無法專心。

  她的父親一直說著女兒為何會說出這個秘密的各種藉口。莎娜不想聽那些謊言。

  親王向他身後的人示意的動作吸引了莎娜的注意。親王的侍衛立刻走到邊門,打開了門。一個矮小瘦削,手拿黑帽的男人走進了辦公室。

  莎娜不認識那個男人,但是她父親顯然認識。他無法完全掩藏住他的震驚。「這個打斷我們討論的男人是誰?」他問道。

  不過他的裝腔作勢並沒有用。「他叫葛路,」理察爵士慢慢地說道。「也許你見過他了,溫伯爵。葛路以前是我們部門的一位資深隨從。由於他很值得信賴,所以才派任負責看管保險櫃,他的職務是安全地保管英國的機密。」

  理察爵士的口氣變得十分嚴厲。「從現在起,葛路必須被關入『新門監獄』,而且他將擁有他自己的牢房。」

  「遊戲結束了,」凱恩插口說道。「葛路告訴我們你付錢給他,叫他幫你偷看納山的檔案。由於他在納山的檔案中找不到任何毛病。所以他看了納山父親的檔案。」

  溫伯爵露出不屑的神色。「誰在乎這個消息是如何得來的?」他埋怨道。「唯一重要的是——」「喔,但是我們真的在乎,」理察爵士打斷他的話。「你這是叛逆的行為。」

  「叛逆罪是不是要處以絞刑?」親王問道。

  從親王的表情看來,莎娜不知道他是故意刺激她父親,還是真的不知道。

  「是的,要處以絞刑。」理察爵士說道。

  溫伯爵憤怒地發抖。「我從沒做過不忠於國家的事,」他瞪著親王說道。「每當有政客嘲笑你,我都堅決地支持你。我的天!當你想甩掉你的妻子的時候。我甚至為你辯護。這就是我對你忠心耿耿所獲得的回報?」

  親王脹紅了瞼。他顯然不喜歡別人提起他拋棄妻子的事。他瞪著溫伯爵,搖頭說道:「你怎麼敢用這麼無禮的態度跟你的攝政親王說話?」

  溫伯爵知道自己說的太過火了。「我向您道歉,殿下,」他急忙說道。「我只是一
心一意想保護我的女兒。聖詹姆斯侯爵配不上她。」

  親王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臉色仍然很紅,但是他的聲音已經平靜多了。「我不同意你的話。我向來對國防部的事沒有興趣,因為那都是很乏味的事。但是當我一知道納山他父親的真相後,我立刻要求理察爵士把魏公爵他兒子的檔案調出來給我。納山不必為他父親的事負責。沒有人應該為這件事負責,」他提高聲音繼續說道:「如果納山必須負責,那麼我的臣民是不是也該為我父親的狀況而責怪我呢?」

  「他們不會認為你該為你父親的病負責。」溫伯爵說道。

  親王點頭。「正是如此,」他說道。「所以我也不能要求納山為他父親的錯負責。不,侯爵沒有責任,」他重複說道。「如果他真的必須負責,那麼他過去為英國所做的英勇行為也已經證明了他的忠心。如果可以將秘密全部公開。那麼納山將因為他的英雄作為而被授予爵位,而且,就我所知,韋凱恩男爵也該得到同樣的殊榮。我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看那些檔案。溫伯爵,現在,在我知道了一切真相之後,我必須說我很榮幸能跟這兩位光榮又傑出的英雄共聚一堂。」

  沒有人說一句話。納山感覺莎娜在發抖,他注意到她正望著她父親。他想告訴她,一切都沒事了,她父親再也不能嚇她了。

  親王再度開口。「理察爵士拒絕讓這些秘密公諸於世,我也認為這是個明智的決定,更不用說在場的各位了。我想跟你立個約定,」他轉向理察爵士。「如果溫伯爵保證不會吐露關於魏公爵的秘密,我建議我們不必監禁他。」

  理察爵士假裝考慮著這個提議。「我比較喜歡看他被絞死。不過,這件事由您決定。我是您謙卑的僕人。」

  親王點了頭,然後再望向溫伯爵。「我知道你的家人中已有部分的人知道這個秘密。你必須讓他們三緘其口。你有責任必須替納山澄清任何醜聞,因為如果有任何謠言傳入我耳中,你將被處以絞刑。聽清楚了嗎?」

  溫伯爵點頭。他憤怒得說不出話來。親王已經表明了他的疏遠態度,溫伯爵知道他以後再也無法參與重要的國情了。一且親王跟他斷絕關係,其他人也會跟進。

  莎娜可以感覺到她父親的憤怒。她的喉嚨乾澀,她覺得自己快生病了。「我可以喝杯水嗎?」她輕聲對納山說道。

  納山立刻站起來,走出房間去取水。凱恩也自椅子上站起,將葛路帶出邊門。溫伯爵轉向理察爵士「我可以反駁這一切。你們只有葛路的證詞。」

  理察爵士搖頭。「我們還有其他證據。」』他謊稱道。

  溫伯爵站起來、他顯然完全相信了理察爵士的謊言。「我知道了,」他悻悻然地說道,「你們怎麼會發現是葛路?」他問親王。「是你的妻子告訴我們的,」親王答道。「當你想毀滅你女兒的時候,她出手幫助了她的女兒。你走吧,溫伯爵,看到你讓我覺得頭痛。」溫伯爵向親王行禮,然後轉身瞪著他女兒,最後才走出辦公室。

  莎娜從未見過她父親如此憤怒,她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她知道她的母親將會首當其衝地承受她父親的怒火。

  親愛的上帝,她必須先到她母親的身邊去。

  「請恕我失陪一下。」她叫道,然後衝向門口。

  莎娜等不及親王點頭就衝出辦公室。

  「她是不是生病了?」理察爵士問道。

  「這是正常的反應,」親王答道。「理察。」他以溫和的聲音說道。「我知道其他部門的長官都輕視我。喔,我有打探消息的間諜,我也知道你從未說過我的不是。雖然大家都錯誤地認為我是個善變的領導者,但是我現在告訴你,真相並非如此。我向你保證,對於溫伯爵這件事,我決不會改變心意。」

  理察爵士陪著親王走到門口。「殿下,你也知道我對溫伯爵說還有其他的證據是騙他的。如果想再爭辯這一點……」

  親王微笑道:「他什麼也不會爭辯。」他向理察保證。

  納山拿著一杯水從邊門走進來。凱恩走在他旁邊。親王已經離開了,「莎娜在哪裡?」納山問道。

  「她到盥洗室去了,」理察爵士說道。他回到辦公桌後,癱在他的椅子上。「謝天謝地,一切都很順利。我一直不確定攝政親王會知何裁決,但是他這次的表現實在可圈可點,不是嗎?」

  「他會保持下去嗎?」凱恩問道。「還是溫家明天又會成為他的寵臣呢?」

  理察聳聳肩。「我祈禱他不會改變心意而且我的感覺是,他將會遵守承諾。」

  凱恩靠著辦公桌。「我不敢相信你會讓他看檔案,理察。」

  「那你就不要相信,」理察露齒一笑。「我只是給他一些摘要。別再皺眉頭,凱恩,看在老天的分上,納山,你別端著杯子走來走去的。你杯子裡的水幾乎都灑在地毯上了。」

  「她為什麼去這麼久?」

  「我相信她不太舒服,讓她一個人靜一下。」

  納山歎了一口氣。他重新去加了水,而理察則跟凱恩談些國防部的活動。

  納山想要耐心地等。但是十分鐘過去了,莎娜還是沒有回來。他決定去找她。「該死的盥洗室在哪裡?莎娜也許需要我。」

  理察跟他說了方向。「那些文件已經準備好簽名了嗎?」當納山轉身時,凱恩問道。

  「文件在桌上,」納山回頭叫道。「只要我一找到莎娜,我們就可以完成這件事了。」

  「他是個很浪漫的傢伙。」凱恩懶洋洋地說道。

  「沒錯。他為妻子所做的事讓我明白他是個很浪漫的人。誰會料到納山會談戀愛?」凱恩露齒而笑。「誰料到會有女人要他?莎娜愛他的心就像他愛她一樣的深。納山決心要超越一切。」

  「是的,濃烈的愛,」理察爵士說道。莎娜一定會很高興他這麼體貼。她實在應該快樂地生活。今天對她來說太沉重了。當親王提起她的母親時,她臉上的神情真是令我心碎,凱恩。她看起來很害怕,讓我很想伸手拍拍她,告訴她一切都真的必須克制自己想過去安慰她的衝動。」

  凱恩看起來很困惑。「我不記得親王提過莎娜的母親。」

  「在你跟納山出去之後,親王才提起的。」理察說道。「是的,沒錯,」他點了頭。「那時只有莎娜一個人坐在那裡,納山出去給她倒水。」

  「莎娜不在盥洗室,」納山自門口吼道。「該死!理察,你讓她到哪裡去了?」

  凱恩站起來。「納山,我們可能有麻煩了,」他的聲音因為擔心而變得沙啞。「理察,你把親王提起莎娜她母親的情形詳細說給我們聽。」

  理察已經推開椅子站起來了。他不確定有何危機,但危險的氣氛已經瀰漫在空氣中了。

  「溫伯爵想知道是誰告發了葛路。親王告訴他,是他的妻子告訴我們的。」

  納山和凱恩已經跑出門口。「溫伯爵不敢碰他的妻子和女兒,是不是?」理察追著他們兩人說道。「你們認為莎娜去了溫家?查斯,」他回頭大叫。「駕我的馬車過來。」

  納山跟凱恩衝到一樓時,理察也跑到樓梯的轉角。「納山,你不會相信溫伯爵會傷害他的妻女吧?」

  納山推開門,跑到街上。「不,」他叫道。「他不會碰她們。他會讓他的兄弟來執行懲罰的工作,這就是那個畜生的方式。該死!莎娜坐走了你的馬車,凱恩。老天!我們必須在亨利傷害她之前找到她。」

  一輛出租馬車從街上過來,納山把握了這個機會。他不想等理察的馬車。他衝到街上,抓住了馬的韁繩。

  他用肩膀的力量撞向離他較近的那匹馬。凱恩助了他一臂之力,馬車立刻停了下來。

  車伕被摔得撞到車頂,開始破口大罵。一個戴著眼鏡、英俊的金髮年輕人自車窗探頭,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納山拉開車門,在年輕人知道發生什麼事之前,納山已經把他丟在人行道上。

  凱恩對著車伕大叫著方向,理察正好扶起那個年輕人,當他明白自己快被丟下時,立刻粗魯地將年輕人推倒在地,然後在凱恩關上車門之前跳上馬車。

  到溫家的途中,沒有人說一句話。納山恐懼地全身發抖。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背叛了他強加在自己身上的隔離感。他需要她,而且,天哪!如果在他向她證明他愛她之前,她發生了任何事,他不認為自已能再活下去。

  在這段難以忍受的時間之中,納山學會了如何禱告。他覺得自己像個無神主義者一樣地笨拙。他記不起孩提時代的祈禱文,所以他只能乞求上天大發慈悲。

  他非常需要她。

  到她母親住所的車程中,莎娜並不曾感到驚慌,因為她知道她有足夠的時間先找到她母親。她父親必須先到他兄弟的宅邸去,他起碼要花二十分鐘的車程。接著,他至少還要花十五分鐘的時間讓他的兄弟替他感到憤憤不平。亨利一定跟平常一樣,宿醉未清醒。她父親得花更多的時間搖醒他,讓他穿上衣服。

  納山不久就會發現她不在盥洗室,而且也會知道她的去向。她知道他會追著她後面趕來,這使得她有一種奇怪的安全感。

  別放棄我!他的聲音再一次盤旋在她的腦海中。她立刻想使自己生氣。他怎敢認為她會放棄他?他怎麼敢……她無法使自己生氣,因為在她的心中,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有生氣的權利。她放棄他了嗎?不,當然沒有。事實是,納山並不愛她。

  不過,他向她表現了他的體貼。她想起當她月事來的痛苦夜晚,他一在撫摸著她的背。他的手是那麼溫柔,那麼的具有撫慰性。

  他也是一個溫柔的愛人。他在愛撫她時,從未給她任何愛的字眼。但是他表現了他的溫柔和耐心,她從來也沒有真的怕過他。從來沒有。

  但是他不愛她。

  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教了她很多她要學會獨立所必須知道的事,她以為他這麼做是因為他不想保護她。當她認為保護她所愛的人——例如她母親——是她的責任時,她卻把保護自己的工作留給她丈夫。

  像她母親……親愛的上帝,蘿拉說的沒錯。莎娜不自覺中已經步上了她母親的後塵,堅定的要仰賴她的丈夫。如果納山變得像她父親一樣的殘酷、自私,她是不是也會在他每一次大聲說話,就變得畏縮發抖呢?

  她搖頭。不,她永遠也不允許任何男人恐嚇她。納山讓她明白她自己的力量。她可以單獨活下去,而且當然也能活得很好。

  他教她如何自衛,並不是他不想保護她,只是他根本不希望有任何事發生在她身上。

  他是個好人。

  莎娜流下了眼淚。他為什麼不能愛她?

  別放棄我。如果他不愛她,他為何要在乎她是不是會放棄他呢?

  莎娜全神貫注地想著完全沒有注意到馬車已經停下來了,直到凱恩的車伕對她喊叫。

  她叫車伕等一下,然後快步爬上階梯。

  管家,她父親新僱用的僕人,告訴她,她母親和她姊姊出去了。

  莎娜不相信他。她推開他,急切地走上通向臥室那一層樓的樓梯,自己去找她母親。

  管家對她的無禮很生氣,所以自己走到屋子後面,不理會她。

  臥室是空的,莎娜先是鬆懈了心情,接著,她又想到必須先溫家的人找到她母親。她走到她母親的寫字檯前。翻看著上面的邀請函,但是沒有一張是今天下午的。

  她決定下樓去問僕人,他們一定有人知道她母親去了哪裡。

  她走到樓梯口時,前門打開了,她以為是她的母親回來了,立刻跑下樓梯。當亨利叔叔自門廳走進來時,她立刻停在樓梯中間。

  他一下子就看到她了,他臉上的冷笑讓她覺得胃痛。

  「父親直接去找你了,是不是?」她叫道。語氣中充滿了輕視的意味。「我知道他會去找你,這是他唯—一件可以讓人預料到的事。他以為讓他酒醉的兄弟來管他懲罰別人是一個很聰明的計策。父親在你家等你,是不是?」

  她叔叔的眼睛瞇成一條縫。「你的母親竟敢背叛她的丈夫,實在該割掉她的舌頭。沒有你的事,莎娜。滾開,我跟你母親有話要說。」

  莎娜搖頭。「我不會讓你跟她說話,」她叫道。「現在不會,明天不會,永遠也不會!即使我用強迫的方式也要將媽媽帶離英國。她該去拜訪她的姊妹,那樣她就永遠也不會想回來。天哪,我希望是這樣。媽媽應該過快樂的生活,我要讓她過快樂的生活。

  亨利用腳把門踢上。他知道打莎娜是不明智的,因為他記得她丈夫曾經在酒店裡威脅過他的話。

  「回去找你嫁的那個雜種,」他大叫道。「薇亞,」他尖聲喊道。「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媽媽不在這裡。現在,你滾出去,我看見你就想吐。」

  亨利開始朝樓梯走去。當他看見角落的雨傘架時,他停下了腳步。他憤怒得沒有顧慮到後果。這個丫頭需要得到一個教訓,他自己在心中想道,只有好好地打她一頓才能讓她不再這麼囂張。

  他伸手拿了一根象牙杖頭的拐杖。只有好好地打她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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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6 02:05: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她差點殺了他。

  痛苦的尖叫聲回蕩在街上,馬車尚未完全停住,納山已經跳出馬車,爬上階梯。那陣恐怖的叫聲讓他擔心得快要瘋狂-—瘋狂到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那是一個男人的叫聲。他也沒有停下來開門。他直接把門撞開。門被他撞掉,而且直接倒下,打在亨利的頭上。這扇沉重的木門惹來了更大的叫聲。納山完全沒有料到會看見眼前的情景。他震驚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凱恩跟理察緊追在後,凱恩撞上了納山。凱恩覺得自己就好象是撞到了鐵塊,低吼地咒駡著。他跟理察恢復了平衡之後立刻挪到旁邊,想看看納山為何突然站立不動。眼前的景象令他們有些難以理解。

  溫亨利以胎兒的姿勢縮在地上發抖,他的雙手正抓著他的胯下,痛苦讓他蜷縮著身子。當他滾著翻身時,理察爵士和凱恩立刻注意到他流血的鼻子。納山瞪著莎娜。她站在樓梯底,看起來非常鎮靜、美麗,而且毫髮未傷。她沒事!這個畜生沒有傷到她。是的,她沒事。納山在心中一直重複這句話,企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沒用,他的雙手仍然在顫抖。他需要聽她親口說她沒事,他的心跳才能恢復正常。

  “莎娜?”納山以沙啞的聲音輕喚她的名字。他懷疑在亨利的叫聲下,她是否能聽見他在叫她。他又叫了一次:“莎娜?你沒事吧?他沒有傷害你,是不是?”她丈夫痛苦的聲音讓她放鬆了緊繃的情緒。淚水充滿她的眼眶,而且她知道納山的眼睛也濕了。他臉上的神情讓她心痛。他看起來那么……害怕,那么脆弱……那么充滿愛意。親愛的上帝,他真的愛她,她很明顯就看出來了。

  你愛我,她想大叫。不過她當然沒有叫,因為還有別人在場。但是他愛她。她說不出話,卻無法不微笑。她朝她丈夫走去,然後才記起其他人。她轉向凱恩和理察爵士,向他們屈膝行禮。凱恩露齒微笑,理察則以權威性的語氣問道:“這裏發生了什么事?”

  “該死!莎娜,回答我,”納山同時吼出了這句話。“你沒事吧?”

  她轉身望著她丈夫。“是的,納山,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她低頭看著她叔叔。“亨利叔叔有一點小災難。”她說道。理察爵士蹲在地上,取走亨利身上的木門的殘骸。“我猜也是,我親愛的。”他對莎娜說道。他將木門踢開,然後皺眉地看著亨利。“看在上帝的分上,別再哭了,這樣實在有失體面。納山撞門之後,門是不是打在你頭上?說話呀,溫亨利。你這樣哼哼哈哈的,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些什么。”凱恩已經瞧出了端倪。

  莎娜正揉著她的右手手背,顯然是想減輕手上的疼痛感,亨利則抓著他的胯下。“在門打到亨利叔叔之前,他已經出了一點小意外。”莎娜解釋道。她的語氣愉快,而且她說話時一直對著納山微笑。

  納山仍沒有完全冷靜下來,所以他根本無法思考。他不瞭解他的妻子為什么這么愉快。難道她不明白她剛才的處境有多危險嗎?該死!他的神經仍然覺得疼痛。接著,她慢慢地走向他,而他所能想的是將她拉入懷中。他永遠不會再放開她,即使是在他訓戒她獨自行動是個壞習慣的時候。凱恩的笑容證明他已經 明白一切。

理察也露出了笑容,不過他還是不明白是什麼事這麼好笑。他站起來轉向莎娜。「請滿足我的好奇心。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不打算解釋。如果她說出了自己做了什麼事,理察爵士一定會被她的粗魯行為嚇壞的。納山就不會,他會為她感到驕傲。莎娜要等到他們兩人單獨相處時,才會把所有的細節告訴納山。「亨利叔叔絆到了一根拐杖。」她無法停止微笑地說道。

  納山終於自茫然失神的情況中清醒。他仔細地看著四周的一切。莎娜剛走到他身邊,他就立刻抓住了她,並且仔細地看著她右手背上的紅腫。她所崇拜的怒吼聲正緩緩地自他的喉嚨升起,她也看見了他臉上逐漸出現的怒火。但是,她一點也不害怕,因為她知道他永遠也不會對她生氣。她不想讓他大發雷霆,所以她用雙臂抱著她丈夫的腰,緊緊地擁著他。「我真的沒事,納山,」她輕聲說道。「你不必這麼擔心。」她將一邊臉靠在他的胸前。他怦怦的心跳聲告訴她,她的話一點也沒有達到安撫的效果。不過當他說話時,他的聲音已經平靜了。「是你拿了拐杖,還是他?」「他走上樓梯來的時候,從雨傘架上抓了那根拐杖。」

  納山想像著當時的情況,他試著拉開她的手。

  「納山,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他沒有打到我。」

  「他試過嗎?」

  她覺得自己好像貼著一座雕像,因為他變得十分僵硬。她輕歎了一聲,更用力地抱著他。「是的,但是我不會讓他打到我。我想起你教我的自衛方法,而且正如你當時保證的一樣,我贏了。」她說道。「我有驚人的潛力,而亨利叔叔沒有想到女人能自我防衛。當他摔倒時,他看起來……非常吃驚。」「凱恩,帶莎娜到外面等我。理察,你跟他們一塊出去。」

  他們三人同時說了「不」,不過他們說不的理由各異。凱恩不想在事後還得處理屍體,莎娜不想讓納山上絞刑台,理察則不想寫事後報告。當他們紛紛說出自己的意見時,納山的身軀仍然因為憤怒而僵硬。他想拆了那個畜生的骨頭,但是他又無法讓莎娜離開他的懷抱。這個情況讓他非常地沮喪。「該死!莎娜,如果你能夠讓我——」「不行,納山。」

  他長歎了一口氣。她知道她贏了。她突然急於想跟他單獨相處,想贏得另一場勝利。不論用何種方法,她都要讓他告訴她,他愛她。「納山,我們必須知道媽媽平安無事才能離開,」她喃喃說道。「但是我又很想現在就跟你回家。你要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她丈夫並沒有這麼輕易就放棄。他還是想殺掉她的叔叔。他想了一個很好的計劃,可以減輕莎娜對她母親的擔憂,也可以讓他痛揍亨利一頓。他的目光一直盯著那根拐杖,想著男人用它做武器時所能造成的傷害。亨利可能會殺了她。凱恩想到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你知道嗎,納山?亨利看起來需要好好休息一陣子,也許到殖民地的航行有助於改進他的健康情況。」納山的心情立刻開朗起來。「說的沒錯,凱恩。」

  「我會把他交給克林,讓他安排一切,」凱恩說道。他抓著亨利的頸窩。「他只需要一些繩子和一塊布作為行囊。」理察爵士點頭同意。「我在這裡等你母親回來,莎娜。我會跟她解釋你的叔叔突然想做一趟長途旅行。我也會等你父親,跟他說一些話。你跟納山何不現在離開呢?坐我的馬車回去,再讓我的車伕把車送回來就行了。」溫亨利還算有些感覺地直往門口的方向移去。凱恩故意將他推到納山面前。納山抓住這個機會,一拳打在亨利的腹部。這一拳讓莎娜的叔叔再度跌回地上,縮成一團。「舒服點了吧,納山?」凱恩問道。

  「好極了。」納山答道。

  「你草擬的那些文件怎麼辦?」理察爵士問納山。

  「你把文件帶到今天晚上費家的舞會上。我們可以借用那裡的書房,莎娜跟我大約九點鐘會到書房去。」「我必須回辦公室去拿文件,」理察說道。「碰頭的時間改在十點好了。」「我可以知道你們在討論什麼嗎?」莎娜插嘴問道。

  「不行。」

  她丈夫突兀的回答令她生氣。「我今晚不想出去,」她說道。「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討論。」他搖頭。「你必須對我有信心,女人。」他說道,並且拖著她走出門口。她驚呼了一聲。「所有這些令人焦慮的事情……」

  她不再說下去,因為他轉身將她抱上馬車。他看起來垂頭喪氣的,而且他的手也在發抖。他沒有讓她坐在他旁邊,而是坐在他對面。當他伸直雙腿時,她立刻被他的雙腿夾住。馬車一開始走動,他便轉身望向車窗外。

  「納山。」

  「什麼事?」

  「你現在有……後遺症嗎?」

  「沒有。」

  她很失望,因為她希望他能像她上次一樣,用同樣的方法來發洩他的沮喪感。一想起上次她丈夫幫她克服緊張的方法就讓她的雙頰轉為粉紅色。「男人在打架之後不會有後遺症嗎?」

  「有些人有。我不該在你面前揍亨利。」他說道。他仍然沒有看她。

  「你是說,如果我不在那裡,你就不會打他,或者你是後悔——」

  「該死!是的,我會揍他,」納山粗聲說道。「我只是不該在你面前揍那個混蛋。」「為什麼?」

  「你是我的妻子,你不該目睹……暴力行為。在未來,我會節制——」

  「納山,」她打斷他。「我不介意。真的。這種事情有時候是無可避免的。我是反對暴力,」她急忙說道。「但是我承認有時候的確需要重重的一拳,那樣實在令人痛快極了。」他搖搖頭。「可是你不讓我殺那些海盜,記得嗎?」

  「我讓你打了他們。」

  他聳聳肩,然後才大聲歎息。「你是一個淑女,細緻又女性化。當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會表現得像個紳士。事情就這麼決定,莎娜,不要跟我爭辯。」「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一直都很像紳士的嘛。」她低聲說道。

  「才怪!」他反駁道。「我會改進,莎娜。現在別再說話了,我要想些事情。」「納山,你擔心我嗎?」

  「該死!沒錯,我是擔心你。」他低吼地回答,她則忍住笑。「我想要你吻我。」他回答的時候並沒有看她。「不行。」

  「為什麼不行?」

  「我必須讓一切都不再有錯誤,莎娜。」

  他究竟是什麼意思?「你吻我當然是對的。」

  「如果我吻你,我會毀了每一件事。」

  「你的話根本毫無意義。」

  「告訴我亨利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命令道。

  她輕歎了一聲。「我打他……那裡。」

  一抹溫柔的笑容取代了他的皺眉「你記得正確地出拳?」

  她決定等他看著她的時候才回答。他們沉默了一會兒,最後他終於屈服了。他正掙扎地不伸手碰她,而且他也以為自己贏得了這場內心的交戰。但是她卻對他微笑說道:「我知道你會以我為傲。不過大部分的紳士都會被我的行為嚇壞。」他粗魯地將她拉到他的腿上,他的手指已經纏住了她的頭髮。「我不是大部分的人,」說完,他的唇已經覆蓋在她的唇上。他的舌頭伸入她的口中品嚐著,愛撫著,挑逗著。他的貪求無厭讓他覺得無法獲得滿足。他吻著她的頸子,他的手則解開她衣服後面的扣子。「我知道如果我吻了你,我就無法停止。」他失去了所有的自制力。馬車停了下來,但是只有莎娜知道這個事實。她讓他再幫她扣上鈕扣。他花了好久的時間才做好,因為他的手一直發抖。納山拉著她的手走進屋子。潔玉微笑地看著他們飛奔上樓。

  當他們回到他們的臥室時,納山才恢復一點自制力。他為她打開門。莎娜往床邊走去,同時已經解下自己的鈕扣,當她聽見關門聲時,她才停了下來。她轉身發現房間內只有她一個人,納山已經走了。她太驚訝了,所以有好幾分鐘的時間根本不知如何反應。接著,她憤怒地尖叫一聲,打開門,往樓梯的方向跑去。潔玉在樓梯口攔下了她。「納山剛走。他叫我告訴你在八點以前準備好。他還建議我借你一件禮服,因為你的行李還在『海鷹號』上。」「他怎麼能夠已經離開了,卻又跟你交代了這麼多事?」

  潔玉微笑道:「我哥哥就像是有惡魔在後面追他一樣地急奔而去,」她說道,「他說完這話的時候人已經在前門外了。莎娜,他晚一點會跟我們碰頭。他一定有些事必須去做——我想,他在跳上凱恩的馬車時是這麼說的。」莎娜搖搖頭,「你哥哥實在粗魯、傲慢、頑固、不體恤別人……」

  「但是你愛他。」

  她頹喪地說道:「是的,我愛他。我相信他可能也愛我。只是他自己還不明白,或者他感覺有點害怕。喔,我不知道。是的,他當然愛我。你怎麼能相信他不愛我呢?」「我不打算跟你爭辯,莎娜。我相信納山愛你,」她點了點頭。「事實上,我覺得這是明顯的。他現在變得這麼……喋喋不休。以前他是一個很沉默寡言的人,但是他現在即使是喃喃自語時也都說些毫無意義的話。」莎娜的眼中充滿了淚水。「我要他告訴我,他愛我。」她輕聲說道。

  潔玉非常同情她。她拍著莎娜的手,挽著她走進她自己的臥室。

  「你知道我是納山最理想的妻子嗎?沒有人會像我這麼愛他了。請不要把我當成不如你的人。我真的不是,我只是跟你很不相似,潔玉。」潔玉正在衣櫃內找著衣服。當她聽見莎娜的話時,立刻轉身以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莎娜。「你為什麼認為我會把你當成是不如我的人?」莎娜結巴地把「海鷹號」上的水手拿她跟潔玉比較,以及她如何一直輸掉競賽的經過告訴潔玉。「後來,海盜攻擊我們,我也因此才能在他們的眼中重新恢復我的自尊。」「我想也是。」潔玉同意道。

  「我也很有勇氣,」莎娜說道。「我不是吹牛的,潔玉,納山也說我很勇敢。」我們兩人也都對我們的丈夫忠貞不二。」潔玉說道。她轉身再去尋找衣服。「納山只喜歡我穿高領的衣服。」莎娜說道。

  「那代表了某些意義,不是嗎?」

  「我一直都試著遷就他。」

  潔玉不敢讓莎娜看見她的表情。她嫂嫂生氣的語氣讓她想笑。這個可憐的小可愛又生氣了。「潔玉,也許這就是問題之所在,」莎娜說道。「我太遷就他了。我總是告訴納山我有多愛他。你知道他都是怎麼回答的嗎?」她沒有給潔玉猜測的時間就又說道:「他只是發出低沉的咕噥聲。真的,他就是這樣。算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行再有咕噥聲?」潔玉問道。

  「不再遷就他了,你幫我找一件低胸的禮服。」

  潔玉終於笑了出來。「那應該能將納山逼瘋了。」

  「但願如此。」莎娜答道。

  五分鐘之後,莎娜手中抱著一件象牙色的禮服。

  「這件衣服只穿過一次,而且是在屋內穿的,所以沒有人見過這件衣服。凱恩不讓我穿它。」莎娜太愛這件衣服了。她跟潔玉謝了好幾次,然後轉身走出房間。突然,她停住轉身。「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我們現在是姑嫂了,莎娜,你可以問我任何事。」

  「你哭過嗎?」

  潔玉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哭過,」她答道。「事實上,我常哭。」「納山曾經看過你哭嗎?」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過。」

  從莎娜垂頭喪氣的表情看來,潔玉知道這不是她希望的答案。「我想起來了。有的,他看我哭過。不過當然沒有凱恩那麼常看到。」「喔,謝謝你讓我有了自信。你不知道你讓我覺得多高興。」

  莎娜露出燦爛的笑容。潔玉也很高興,只是她並不真的知道莎娜為什麼會這麼高興。兩小時後,凱恩跟潔玉耐心地在門廳前等待莎娜下樓。金寶在前門來回地踱步。潔玉穿了一件深綠色的絲質禮服。禮服的袖子很寬大,上面還刺繡了精緻的圖案。禮服的領口只露出了一點點她豐腴的酥胸,但是凱恩仍然皺著眉頭看著她的領口。接著,他才說她看起來很漂亮。凱恩穿著正式的禮服。潔玉告訴他,他是世界上最英俊的惡魔。接著,金寶開始嘮嘮叨叨地告訴他們,今晚一定要有人一直留在莎娜身邊。「在納山出現之前,千萬不要讓她離開你們的視線。」金寶第五次下命令。當莎娜走下樓梯時,立刻吸引了每個人的注意。金寶更是吹了聲口哨。「當納山看見我們的莎娜時,一定會臉紅脖子粗的。」潔玉和凱恩都同意金寶的話。莎娜看起來明艷動人。她沒有綰起頭髮,而是任其垂在肩頭。她每走一步,柔軟的髦發便跟著晃動。這件顏色純潔無瑕的禮服完全是低胸的設計。領口呈V字形,一直延伸到她的酥胸之間。這是凱恩見過最具有挑逗性的衣服,他也認得這件衣服。「我以為上次我幫你脫下這件衣服的時候已經把它撕裂了。
」他輕聲說道。他的妻子紅了臉。「你當時是急了點,但是你沒有撕裂它。」

  「納山會撕了它。」凱恩耳語道。

  「那麼你是認為我哥哥會喜歡它?」

  「該死!不,他不會喜歡它。」凱恩預測道。

  「很好。」

  「潔玉,親愛的,我不確定這是個好主意。舞會上的每個男人都將渴求地追逐著莎娜,納出必須要有心理準備。」「沒錯。」

  莎娜走到門廳,正式地對他們行禮。

  「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用這麼多禮。」凱恩說道。

  莎娜微笑著。「不是的,」她說道。「我只是想確定在我行禮時,衣服不會掉下來。」「如果你丈夫用雙手捏住你的脖子,想捏你的時候呢?」金寶問道。「你覺得你的衣服夠牢靠嗎?」「我去為她找一件斗篷。」凱恩說道。

  「胡說,」潔玉爭辯道。「穿斗篷太熱了。」

  他們上路之後,仍然繼續爭論不休。費公爵和公爵夫人住在倫敦郊外,他們宅邸的直徑大得驚人。陽台的四周環繞著修剪整齊的大草地。在道路的兩旁都有僕人手持火炬,照亮路徑。「有人謠傳親王想買下費家大宅,」凱恩說道。「費公爵當然不會答應。」「是的,」潔玉同意道。不過她並沒有注意她丈夫在說些什麼。她正望著莎娜。「你的臉有點紅,」她說道。「你還好嗎?」「她很好。」凱恩說道。

  但是莎娜並不好,她的心焦慮不安。「溫家今晚也會出席,」她衝口說道。「他們沒人敢冒犯公爵和公爵夫人。我不明白為什麼這是聖詹姆斯家族唯一會參加的盛會。」凱恩露齒而笑。「因為這是他們唯一受到邀請的宴會。」他解釋道。

  「我擔心納山,」莎娜突然說道。「金寶,我希望你也能進去。凱恩也許需要你來幫他留意我的丈夫。」「孩子不會有事的,」金寶答道,並拍拍莎娜的手。「不要煩躁不安。」他們不再說話。馬車停在公爵宅邸的門前。金寶跳下車,然後轉身扶莎娜下車。「我會一直站在馬車旁邊。如果你不想再待在裡面,只要走出前門,我就會看見你。」「她會一直跟我們在一起,直到納山到達。」凱恩說道。

  莎娜點頭。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提起裙擺動,走上階梯。

  舞會舉行的地點是在這幢四層樓建築的最頂層。豪華的樓梯兩旁全都佈置了鮮花和燭火。一名僕役長站在舞廳的入口處,從入口處到舞池還需要往下走三級階梯。凱恩把邀請函交給僕役長,然後等著慣例的鈴聲響起。這個鈴聲是通知在會場的其他賓客,又有人到達的訊號。舞池裡已經擠滿了人。很少人留意鈴聲,最多只是快速地瞥了入口處一眼,因為音樂正播放著一曲華爾滋,大家都忙著注意腳上工夫。「韋男爵和他的夫人,潔玉小姐。」僕役長大聲地宣佈。

  接著輪到莎娜。她把凱恩給她的邀請函交給僕役長,然後在一旁等他介紹她。「聖詹姆斯侯爵夫人,莎娜小姐。」

  他的宣佈就好像是大叫「失火」一樣的具有震撼性,一陣細微的竊竊私語自人群中央開始傳開。當每個人都低聲交頭接耳時,那種感覺就像是地震的震波一波波地散開。當許多男女相繼轉頭看著莎娜時,紛紛跟別人撞在一起。

  莎娜高高地抬起頭,注視著人群。她祈禱自己看起來很鎮定。

  接著,凱恩握住了她的手,潔玉走到她身邊,握住了她的另一隻手。
  
  「莎娜,親愛的,你有沒有注意到溫家的人全都擠在右邊,而聖詹姆斯的人全都在左邊呢?這可是會讓別人以為他們兩家處不好呢!」潔玉說了那些話,莎娜則露出微笑。
  
  潔玉的語氣聽起來似乎很困惑的樣子。「謠言是說他們並不特別喜歡對方。」莎娜揶揄的說道。「我想我們最好站在中間,才不會顯得我們偏袒某一方。」凱恩說道,並且帶著兩位女士走下階梯。「納山還沒到,是不是?」潔玉問道。
  
  「莎娜,記得保持笑容。每個人都呆呆的看著你。我想是這件禮服的關係,今晚你真是美極了。」接下來的時刻是痛苦的考驗。
  
  莎娜的父親出席了舞會。
  
  他很明白地表現出已跟女兒斷絕關係的事實。當莎娜轉頭望向溫家的方向時,他們全都別過頭去,不理睬她。當然每個人都注意到這件事。凱恩為莎娜感到憤憤不平,直到他看著她的臉,才鬆了一口氣。
  
  莎娜在微笑。聖詹姆斯家族的鄧福叔叔也沒有忽略眼前的情況。這位族長大聲地哼了一聲,然後走過去跟他的侄子的妻子說話。鄧福是個強壯高大的男人。他的頭髮灰白、稀薄,剪成老式的鄉紳髮型。他有著大鬍子和寬大的肩膀。在黑色的正式禮服和僵硬的領巾下,他看起來很不自在。凱恩認為鄧福比鄧福夫人還好看些。

  「看看我們有了什麼?」他直接站在莎娜面前,低吼道。「她是納山的女人?」「你很清楚她是誰,」凱恩答道。「莎納小姐,你見過聖詹姆斯家族的鄧福叔叔嗎?」莎納正式地行禮。「很高興見到你。」她說道。

  鄧福看起來很困惑了。「你在開玩笑嗎?」

  現在輪到她困惑了。「抱歉,你說什麼?」

  「她很有禮貌,鄧福。這在聖詹姆斯的族人是一大奇跡,是不是?」

  老人的眼中浮現光彩。「她才剛成為聖詹姆斯的一份子。在我歡迎她之前,她必須先證明自己夠資格做聖詹姆斯的家人。」莎娜朝鄧福走進一步。這個舉動比她的禮貌更令他吃驚。他一向習慣女人們遠遠地站著,而且他們從來不笑。但是眼前這個女人是截然不同的,他在心中結論道。「我該如何向你證明自己呢?」莎娜問道。「是不是要我開槍射殺你的兄弟,才能獲得你的認同呢?」她在開玩笑。他對她的建議倒是顯得很認真。「我想,這要看看你射的是哪一個兄弟,湯姆向來是最好的選擇。」「老天,鄧福,莎娜是在跟你開玩笑。」

  鄧福低吼道:「那她幹麼提呢?」

  凱恩搖頭。「這是影射你以前曾經對你的兄弟開槍的一個玩笑。」

  鄧福摸著鬍子,露出邪惡的笑容。「這麼說你是聽過那件小誤會了,是不是?湯姆並沒有對我懷恨在心,真是可惜,一個好的仇恨可以讓家族的氣氛變得活躍些。」在別人能發表意見之前,鄧福低吼道:「你丈夫呢?我想跟他說話。」

  「他隨時會到。」凱恩說道。

  「你的妻子呢?」莎娜問道。「我很想見見她。」

  「見她幹什麼?」鄧福反問道。「她可能在餐廳替我留意我的食物。」

  「你不跟我打聲招呼嗎?」潔玉問她的叔叔。「你是假裝沒有看見我。你還生氣我替凱恩生的是女兒,不是兒子嗎?」「你又懷孕了嗎?」鄧福問道。

  潔玉搖搖頭。

  「那麼除非我有了甥兒,否則我不跟你說話。」他轉向凱恩。「你有沒有跟她上床?」凱恩露齒而笑。「只要一有機會。」他懶洋洋地說道。

  莎娜紅了臉,她注意到潔玉一直忍著笑。鄧福嚴厲地瞪了潔玉一眼,然後又轉向莎娜。突然,老人伸出他的大手抓住莎娜的臀部。「你幹什麼?」凱恩小聲問道,並試圖把鄧福的手推開。

  鄧福的大膽行為讓莎娜吃驚得傻了眼,她只是低頭看著他得手。

  「我在衡量她的尺寸,」鄧福說道。「她看起來不像是那種很會生小孩的大屁股女人。這種裙子很會騙人的,」他點頭說道。「啊,你的屁股夠寬。」接著,他瞪著她的胸部。莎娜立刻用手遮掩住她的酥胸,她不打算再讓他衡量任何東西。「我看得出你有足夠的奶水可以喂嬰兒。你懷孕了嗎?」

  她的臉頰已經不能再紅了。她又上前一步。「你最好放規矩一點,」她小聲說道。「如果你再碰我,先生,我會打你。你難道一點禮貌都沒有嗎?」鄧福猜想自己是很沒有禮貌。當他這樣告訴莎娜時,莎娜又踏前一步。他的大膽讓凱恩很吃驚,而同樣令他吃驚的是,鄧福竟向後退了一步。「我想喝一杯酒,鄧福叔叔,」莎娜說道。「你可以為我去拿一杯。」鄧福聳聳肩。莎娜歎了一口氣。「我想我可以要求溫家的人替我去取酒。」她說道。「他們會先向你吐口水,」鄧福說道。「你是偏向我們這一邊的,不是嗎?」她點頭,鄧福露齒而笑。「我很樂意去為你拿一杯酒。」

  莎娜看著她的叔叔大步地穿過人群。賓客們排成一列,等著僕人用勺子替他們舀出粉紅色的酒。鄧福用力一推,將那些排隊的人推到一旁。「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喝那杯酒。」凱恩懶洋洋地說道。他看見鄧福拿起巨大的酒盆,喝了幾口,然後再把酒盆放回到桌上,用一個杯子直接放入盆內舀酒,然後轉身離開那裡。他把酒杯遞給莎娜,一面用手擦拭他的鬍子。

  凱恩注意到酒盆前面已經沒有人在排隊了。他伸手抓住酒杯,讓酒不會濺到莎娜身上。「告訴納山我想跟他說話。」鄧福再次說道,然後皺了眉頭,才轉身回到他的族人站立的地方。莎娜注意到其他的客人讓了一條很寬的路讓他走,她這才覺得他很像納山。「聖詹姆斯侯爵到。」

  這個宣佈引起了每個人的注意。莎娜轉身望向入口。一看見她的丈夫,她的心跳立刻急劇加速。她從未看過他穿正式的禮服。穿上禮服的他儼然有一股不可抗拒的氣勢。他的頭髮綁在頸後,再配上黑色的外套和長褲,看起來就像是一位萬能的國王。他的姿態和傲慢讓她的雙腿發軟。她本能地走向他。

  納山很輕易就在人群中找到他的妻子。當僕役長一念他的名字時,賓客們全都挪向角落,只剩下莎娜獨自站在舞池中央。她看起來耀眼動人,是那麼的細緻、獨一無二,那麼該死的……裸露。

  納山走下階梯,走向他的妻子。他已經脫下外套了。

  當納山走下階梯,溫家的人開始向前走,魏家的人也隨即跟進。

  凱恩推了推潔玉。「去坐著,」他低聲說道。「也許會有麻煩,我不希望還得擔心你。」潔玉點頭。她希望凱恩專心地保護她哥哥。接著,她和看見克林也走下階梯。從他外套的鼓起看來,她猜想他一定帶著武器,以防萬一。納山走到莎娜面前時,他一下子記不得該做些什麼。

  「莎娜?」

  「什麼事,納山?」她等著他再說話。

  他似乎很滿足地站在那裡望著她。她的眼眸中流露著明顯的愛,她的笑容是那麼的溫柔。親愛的上帝,他配不上她,但是她卻愛他。他冒出了冷汗。當他伸手去拿克林塞入他口袋中的手帕時,才明白他把外套拿在手上。他想不出外套為什麼會在他手上。他再把外套穿上,目光一直無法離開他漂亮的妻子。他穿外套時,袖子纏住了,不過他最後還是穿上了外套。莎娜上前一步,替他調整領巾,然後再後退到原地。

  他還是沒有跟她說話。天哪,絕不能出錯,他告訴自己。不,不,他必須做到完美的地步,他再次決定。他在帶她到書房去,簽好那些文件,然後他……「我愛你,莎娜。」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好像是他剛喝了她煮的湯一樣。

  她叫他再說一次。她的眼中盈滿淚水,而且他知道他第一次說的時候,她已經聽見了。「我不該說的──還不到時候,」他粗聲說道。「可是,我愛你。」她的表情沒有改變,他倒是改變了。他看起來好像快生病的樣子了。

  她很同情他。「我知道你愛我,納山。我花了好久的時間才明白──幾乎就跟等你來接我的時間一樣長──但是我現在知道了。你已經愛我很久了,是不是?」他的如釋重負顯而易見。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早就知道了?」他低聲問道。
  
  「該死!莎娜,我好像走了一趟地獄一樣。」她睜大眼睛,臉頰上呈現出粉紅色的紅霞。
  
  「你走了一趟地獄?是你拒絕對我有信心;是你從來就不把你心中所想的事告訴我。我一直都在告訴你,納山。」他搖頭,靦腆地露齒微笑。
  
  「不,莎娜,不是一直。你只是每天跟我說一次。有時候你會等到晚餐後才說,那時我就會發現自己應得愈來愈緊張。」她朝他走近一步。「你每天都等著我告訴你我愛你?」

  他可以看出他的坦白讓她很高興。「你願意嫁給我嗎?」他熱切地問道。他低下頭,直到他幾乎碰到她的額頭。

  「如果你希望我會單膝跪在你面前,莎娜,我不喜歡那樣,」他誠實地說道。

  「但是我會那麼做。請你嫁給我。」她從沒見過她丈夫如此滔滔不休地說話。對她說出他心中的話對他顯然是種折磨,不過這當然會讓她更愛他。

  「納山,我們已經結婚了,記得嗎?」他們的觀眾全都沉迷在其中。這對夫妻以充滿愛意的眼神凝視著彼此,實在是一幅非常羅曼蒂克的畫面。

  婦女們全都用她們丈夫的手帕擦著她們的眼睛。納山早就忘了旁邊還有別的賓客。他一心一意想完成他的計劃,好快快帶莎娜回家。
  
  「我們必須到書房去,」他說道。「我想讓你簽一份廢止那份聯婚條約的文件。」「好的,納山。」她答道。

  她的立即同意並沒有令他吃驚。她一向都是那麼的信任他,她的信心讓他更為謙卑。「我的天!莎娜,我是那麼的愛你,愛得讓我……很痛苦。」她嚴肅地點了頭。「我可以看得出來,」她喃喃說道。「你是不是又暈船了?」他搖搖頭。「你簽了你的尋人文件後,我就會簽我的那一份。」他說道。「你為什麼也要簽?」她問道。

  「我也要廢止婚約。我不想要尋人饋贈,因為我已經有了一份最好的禮物了。」他低聲說道。「我有你,」他的笑容非常溫柔。「我也只想要你。」她開始落淚。他情不自禁地將她擁入懷中,並且低頭吻了她,她也回吻了她的丈夫。人群中的女士紛紛發出歎息聲。

  但是納山希望今晚對莎娜而言是完美之夜的心願並未完全實現。依照聖詹姆斯的標準來說,這是一個很大的成就;但是以其他人的標準而言,這只不過像場惡夢。然而,任何人都永遠無法忘記接下來的吵架。

  他們的爭吵始於納山拉著莎娜前往書房的時候。莎娜拉住他的手,阻止他離開舞池。「我相信你愛我,納山。」她對他說道。「你不必只為了證明你的愛就放棄國王的禮物。」

  「我要這麼做,」他反駁道。「我要向你證明我有多愛你,這是唯一能讓你相信我的方法。長久以來,你一直都在付出你對我的愛,而我除了怨氣之外,什麼也沒給你。這是懲罰,莎娜,我必須這麼做。」

  她搖搖頭。「不,你不必這麼做。納山,你不必放棄那份禮物也能向我證明你對我和我的愛有信心。你等這份禮物已經等了那麼多年了,現在你必須擁有它。」

  「我的心意已決,太太」。

  「那就改變你的心意。」她反駁道。

  「不!」

  「你必須改變心意!」

  從他的表情看來,她知道他已經決心要做這個犧牲。但是她也跟他一樣堅決,決定不能讓他那麼做。

  「如果我不簽呢?」她問道。她雙臂抱胸,皺眉地等著他回答。

  老天!她真的好愛他。而且他也這麼的愛她。他看起來似乎想掐死她。她真想大笑。

  「如果你不簽,莎娜,那麼你的家人就會得到這份國王的禮物。我不想要它。」

  「我不會讓你這麼做。」

  「好了,莎娜……」

  他不知道他們已經變成吼叫,但是她卻知道。她轉頭望向聖詹姆斯族人聚集的方向,找到了她想找的人。「鄧福叔叔,」她叫道。「納山想要放棄國王的禮物。」「喔,該死!莎娜,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她轉身,微笑地看著她丈夫。納山已經脫下外套。接著,她注意到凱恩和克林也都脫下了外套。她開始笑了救民於水火。上帝保佑她,她已經變成聖詹姆斯的魏家人了。

  納山看起來不再像生病的樣子,他的眼中出現了光彩。他是一個十分結實健壯的男人,而她則是那個能應付他的女人。他低頭瞪著她的酥胸,然後將他的外套披在她肩上,並且命令她穿上他的外套。
  
  「如果你再穿這件衣服,我會把它自你身上撕下來。」他低聲說道。「該死!他們來了。」聖詹姆斯家的男人像上戰場的士兵一樣地朝他而來。
  
  「我愛你,納山,記得不要把你的拇指塞到其餘的指頭下面,你不會希望折斷你的拇指的,」納山揚起了眉毛,莎娜性感地對他眨眨眼。他抓住他那件外套的兩片領子,用力地吻了她,然後將她推到他身後。
  
  毫無疑問的,這是一個令人難忘的夜晚。費公爵和公爵夫人都已經年近七十了他們很愉快地看著今晚的餘興節目。今晚的一切顯然能成為好久一陣的閒聊話題。
  
  莎娜記得看到老公爵夫婦倆走到最高一階的階梯上站著。他們兩人的手中都拿了一個酒杯。當他們倒了第一杯酒之後,費公爵指示樂團開始演奏華爾滋。
  
  事實上,莎娜更喜歡爭吵之後的後遺症。當打架結束後,納山立刻帶她回凱恩的潔玉的宅邸。他瘋狂地愛撫她,而她也瘋狂地配合。他們的做愛熱情、狂野,而且充滿了愛。莎娜伏在她丈夫的身上,她的下巴枕在她交疊的手臂上,然後低頭注視著他漂亮的眼睛。他看起來非常滿足。他溫柔地摩擦著她的背。現在他們兩人單獨相處,納山可以告訴她,他有多愛她了,以及他畢竟還有一點浪漫的性格。床旁邊有張桌子,他打開桌子的抽屜,拿出一張紙交給她。「選出你喜歡的。」他命令道。

  她從紙上列出的親暱稱呼中選了「甜心」、「我的愛」和「我的蜜糖」。納山保證會記住它們。「我以前會有一點嫉妒潔玉,」她告訴他。「我認為我根本不可能會像她,而我的員工又不停地作比較。」「我不要你像任何人,」他低聲說道。「你的愛給我無比的力量,莎娜。」他抬頭吻了她。「我已經習慣依賴你的愛,它變成了我的錨。我一直很實在地擁有它,但是我卻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才明白。」「你要多久才能完全對我有信心?」她問道。

  「我已經完全對你有信心了。」他爭辯道。

  「你會告訴我關於你過去的事嗎?」

  他看起來有些警戒。「我將來會告訴你。」他終於同意道。

  「現在就告訴我!」

  他搖頭。「那只會讓你難過,甜心。我以前有一段十分黑暗的生活,我也做了一些你可能會……擔憂的事,我想我最好一次跟你說一點點。」「這麼說,你完全是出於關心我的心情,所以才遲疑地不敢告訴我你的過去?」他點頭。

  「有些事是……不合法的?」

  她的丈夫看起來非常不自在。「有些人可能會說某些事是不合法的。」他坦承道。她費了好大勁才使自己不笑出來。「我很高興你這麼關心我的感受,丈夫。現在我知道你遲遲不告訴我你的過去是因為怕我會擔心,而不是因為你怕我會無意中洩漏一些重要的事。」她眼中的光彩讓他很困惑。她正在進行某件事,但是他想不出是什麼事。他以雙臂抱著她的腰,滿足地打聲呵欠,然後閉上眼睛。「我知道你愛我,」他輕聲說著。「將來──五年或十年後,我的愛──我會把每件事都告訴你。到那時,你應該已經非常習慣我了。」她笑了出來。他還是有些害怕。喔,她知道他信任她,知道他愛她。但是這一切對納山而言都是嶄新的,必須多花些時間動物才能撤除他所有的防禦。她當然沒有這種問題,她已經愛他好久了。

  納山吹熄蠟燭,用鼻子愛撫他太太的耳朵。「我愛你,莎娜。」

  「我也愛你,裴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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