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經過了一個月，足足過了一個月。
夏雪辭職了。
不管有沒有經過雲邦城的同意，她一定要離開。
畢竟麻雀變鳳凰的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在現實生活裡。
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
如今，燦爛已經過去，她已經習慣了平凡的生活。
麗學姊曾來這家便利商店找過她，說雲邦城曾問起她的去向。
問什麼呢？
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他已經沒有權利、也不需要問她的去向。
現在她的生活……很平靜。
然而就在夏雪工作的街角，昏黃的燈光下，有一個男人不斷的灌著啤酒。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從店中忙碌的夏雪身上移開過。
「什麼嘛！憑我雲邦城的條件，要什麼女人沒有，何必大半夜站在這裡吹冷風、喝悶酒？」
但他卻沒有勇氣去見她。
其實跟她吵完後沒有多久，他就發現自己太過激動了。以前從來沒有哪個女人能令他發如此大的火。
只有她。
為了她，他才發現自己的嫉妒之火如此狂烈，一發不可收拾。
為了男人的自尊，他強壓下想見她的衝動，一直過了三、四天才情不自禁的偷偷摸摸躲在她的屋子外，只為見她一面。
也在某一天，他遇到了上次送夏雪回來的男人。
二話不說，他上前正準備送對方幾拳，卻反而被對方送了一拳。
這一拳打醒了被妒火蒙蔽雙眼的他，他才知道是自己誤會夏雪了。
她並沒有背叛他。
是他對不起她，可是他卻找不到借口去見她，所以只能在她新工作的地方外面偷看她。
好不容易，他今天鼓起勇氣進去找她，但她卻連理都不理他，一副只當他是個陌生的客人。
害他一肚子氣，只能買了啤酒一個人站在這兒喝悶酒。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他又狠狠的喝光一罐啤酒，伸手又想拿另一瓶時，卻發現──
啤酒不見了？！
他轉身一看，卻迎上了一張皺皺的老臉，只見她笑吟吟的看著他。
「老婆婆，妳……」
「嗯！好久都沒喝到這樣好喝的茶了。」
雲邦城挑高了眉看著眼前邊喝邊點頭的老太太，「老婆婆，這……不是茶，是酒──」
他話都沒有說完，便被老婆婆敲了一下頭，「這是茶！連這種事都搞不清楚，你的腦袋不清楚了嗎？」
有那麼一瞬間，他整個人愣在原地無法言語，只能任由這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陌生老太太對他嘰哩呱啦罵了一大堆。
「現在的年輕人啊……」
「等一下，老婆婆……」
「老人家在說話不要任意打斷！」
「可是我……」
「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你不知道嗎？」
看來他遇上個精神不太正常的老婆婆了。
雲邦城只好閉上嘴沒再去理會她，目光又不自覺的望向自己心愛的女子，黝黑的眼眸閃動著憂鬱的光芒。
突然間，老婆婆一張皺得差不多的臉孔出現在他的眼前，令他嚇了一大跳。
「老婆婆……」
「你是偷窺狂嗎？」
他搖搖頭，「不是。」
「那你一定是色情狂！」
「我不是！」
此時，老婆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點點頭，「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了。」
「我是什麼人？」
「流浪漢。」
雲邦城快要昏倒了。所謂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那如果是遇到精神有問題的人呢？
不過，他看著快要把他買的一打啤酒喝完的老婆婆，心裡非但沒有厭惡的感覺，反而覺得她很可愛。
他輕歎了一口氣，看著滿天星辰。「流浪漢？也對，我是個愛情裡的流浪漢，找不到我想要的家。」
「哎啊！你好可憐，連個家也沒有……那，不然我的茶分你喝，不要太難過了。」
這啤酒是他買的吧！怎麼已經是她的呢？
不過他仍是接過來，然後喝了一口。「老婆婆，妳肯聽我說話嗎？」
「說啊！」
「我……」
「等一下，我找個好位置。」說完她便找了一處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神情嚴肅得有如要聽什麼重大新聞似的。
不過他很感激她如此的重視，所以他也緩緩的開口說道：「以前我都抱著遊戲人生的心態活著，對任何事情都不在意，對女人更是一個又
換過一個。如今我愛上了一個女孩，她卻不理我、不愛我，這是哪裡出了問題？」
「是報應。古人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只是遲到。這個善惡神啊，真沒有時間觀念，應該要燒一隻手錶給他……」
「老婆婆！」雲邦城又好氣又好笑的阻止她再胡說八道下去。
「好啦好啦！不說就不說。」她還像個不情願的小女孩般嘟起嘴。
一時間，雲邦城突然認為夏雪嘟嘴的樣子和她極為相似。每次只要她這樣嘟嘴，就令他無法再對她生氣。
「怎麼了？」老婆婆也注意到他的不對勁。
「沒有，只是有點傷心。」
「哎啊，傷什麼心，大不了我介紹我的寶貝孫女給你當女朋友……啊！不對不對，我的寶貝是要當有錢人的少奶奶的。你是有錢人嗎？」
「我……」
「不是，你是流浪漢，配不上、配不上！」老婆婆邊搖頭邊喃喃的說。
雲邦城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我也不想要妳的寶貝。」
全世界他想要的寶貝只有一個。
夏雪。
他的話當場令一向以自己孫女為傲的老婆婆發飆了；她掙扎的站起身，雙手扠腰，凶神惡煞似的指著他的鼻子大聲道：「你敢不要我的寶
貝？！不可以，我絕不允許我的寶貝被臭男人拋棄，而且還是一個流浪漢！」
「婆婆，妳誤會了我的意思……」
「沒有五會，也沒有六會，我沒有要開會。」
「我不是說那種，我的意思是我心裡想要的只有一個。」
「哪一個？」
「我心愛的那一個。」
「你心愛的那一個？我家寶貝會比你那一個差？」她不服氣、不甘心、吞不下這一口氣！
面對眼前的固執老人，雲邦城有種轉身離開的衝動。
「婆婆，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話才剛說完正準備溜走，一隻枯皺的老手急急的捉住他的衣角。「等一下，你跟我去找我的寶貝」
「啊，我跟您……」
他話都來不及說完，便像被母親拉扯的小孩一樣往前走。沒想到老婆婆瘦瘦小小的，力氣倒滿大的。
也罷，就跟她去看看，教她的寶貝快一點帶她回家。大半夜放任一個老婆婆出來嚇人是不對的。
必要時他也要好好的教訓教訓這個孫女，順便發洩一下被夏雪冷落的怒氣。
注意到老婆婆拉他進入夏雪工作的店裡，他心裡滿是訝異。
她的孫女也在這家便利商店？
瞄向櫃檯，空無一人。
「婆婆沒人。」
「怎麼會沒人？我的寶貝躲在床底下也都能被我找到，我聞得到她的味。」
聞得到她的味？！
這個老婆婆會不會是老妖貓化身的？
「那她在哪裡？」
「在櫃檯後。你，快去幫我叫。」
雲邦城走向櫃檯，用手敲敲桌面，「小姐妳奶奶來找妳了。」
沒有響應。
他轉身聳聳肩，「沒有人。」
「沒有人？」老婆婆指著他身後大聲說：「阿雪啊！這個流浪漢說妳是鬼啊！」
阿雪？！
雲邦城身體僵了一下，然後轉身，迎入眼中的是一張同樣錯愕的臉蛋。
「小雪？！」
「邦城？！」
一時間，三個人站在原地不動。夏雪和雲邦城目不轉睛地對望，而老婆婆的目光好奇的在兩個雕像面前轉來轉去。
「阿雪？」
「流浪得年輕帥哥？」
奇怪了，兩人怎麼一見面就定住了──啊！可能是中符了，看她念大悲咒來救他們。
就在她拿出佛珠時，夏雪卻開口了。
「奶奶，妳怎麼和他在一起？」
她急忙衝到正要閉目誦經的奶奶身邊，拉著她的袖子著急的問。
「偶啊，就是走在路上，看到這個流浪漢一個人在喝茶，我覺得一個人喝很無聊，所以就去幫他喝幾口啊！」
「奶奶就不是茶這是酒」夏雪一把搶過奶奶口袋中的酒說。
「不是啦！是茶啦！」婆婆跟她玩起搶奪戰。
「不准喝酒，醫生說妳的身體不可以喝酒的。」夏雪生氣的說，模樣凶狠。
「小雪，是我不好……」雲邦城開口想解圍，卻被她當成目標轟炸。
「對！當然是你不好！我說過不要再來糾纏我了，你為什麼不聽？現在還大半夜找我婆婆喝酒，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沒有。」
「你也看出她不正常，她有病，你還想怎麼樣？她不是你的棋子，我絕不允許你利用她來控制我！」
「她卻真的可以控制妳，對不對？」他神情軟化的說。看著她氣的紅咚咚的臉，多令人想親一親，但她眼底的痛苦才是讓他想緊擁她入懷
的原因。
「對！她可以控制我，因為她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她永遠是我無法放開、也絕不放開的負擔！」
夏雪哽咽的說，而奶奶也心疼的拭去她滾落的淚珠。
「不哭、不哭！阿雪不哭，奶奶疼，奶奶疼。」她伸手摸摸夏雪的頭髮柔聲安慰著。
這一瞬間，雲邦城全明白了。
原來她說她心中有個放不下的人，指的是她的奶奶，而非其它的男人。
想到她仍屬於自己，他不由得鬆了一大口氣。
「好了，你知道我有個不正常的奶奶，你要離開就快點，我不會留你的。」她的眼睛又紅又腫。
他走到她面前，然後柔聲的說：「我不走。」
「你──」
「因為婆婆剛才說要把她的寶貝送給我。」
夏雪看向自己的奶奶，只見她也哭的臉花花的，令她又心疼又好笑。
「對啊！我說的。說到一定要做到，這是原則問題。」婆婆邊說邊擤鼻涕。
夏雪看著他俊美的臉龐，心中有撲入他懷裡的衝動。
她不想再假裝自己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一點也不想。
但，她更怕受傷害。
「她……不正常，說話不能當真。我們很窮，哪有什麼寶貝？」
「有，那就是妳。」
夏雪整個人宛如被定住了一樣，噙著淚水的大眼楚楚可憐的望著他不放。
「你不要再騙我了。你應該就像其它人一樣轉身就走，當作沒遇過我這個人，像是見到什麼可怕的傳染病一樣，躲得我遠遠的……」
她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完，便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拉入懷中。
「不要說了，我不會走的。記住，妳奶奶只是生病了，任何人都會生病的，只要乖乖看醫生就行了。我不會再讓妳一個人負擔如此沉重的
包袱，我會跟妳一起承擔。」
他更緊的圈住了她，像是怕極了她會拒絕，會再次消失在他的面前。
「可是……這個負擔很重、很累的……」
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雙眼緊緊的盯著她，深情真切的說：「這我不否認。但是有我在，一切都會沒問題的」
「你可以不必這麼委屈。」她哽咽的說。
「妳愛我嗎？」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令她退縮了一下。
「我──」他怎麼問得這麼直接啊？
「告訴我，妳愛我嗎？」他逼問著。
她愛他嗎？
如果說這些看著他卻無法投入他懷抱的日子代表她愛他的程度，那她是好愛好愛他！
他緊緊的捉住她的肩，用最深情的口吻對她說：「如果妳愛我，任何委屈我也不在乎。」
她勉強抬起眼，盈盈的淚珠沾在長長濃密的睫毛上，開始像無法控制自己似的啜泣了起來。
「小雪，我愛妳。」
她終於再也抵抗不了內心強烈的情感，整個人撲進他的懷中。
「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
他的臉上不禁浮起幸福滿足的笑容，急切的在她的臉上、唇上落下熱情的吻，「嫁給我！」
她感動得說不出話。
「不要拒絕。」
「可是……」她為難的看著身邊的老婦人，「我擔心你的家人不接受──」
他伸手抵住她的唇，阻止她說下去。
「我的家人會愛死她的。而我……」他深深的吻住她的唇，用盡一切的力氣吻得彼此都喘不過氣，他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我會愛死妳的。」
夏雪露出幸福的笑容依偎在他懷中，沉浸在兩人相愛的世界裡。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老奶奶悄悄的走到櫃檯替客人結起帳來。
「謝謝。保險套一千元。」
「什麼？這麼貴？」
「不買就不准走出店門口，而且我還會用擴音器說你買保險套不給錢。」
「哪能這樣？救命啊！黑店……」
「對！給錢！」老奶奶理直氣壯。
可憐的客人，遇到黑店搶劫卻沒有人救。
而唯一在店裡的兩人也顧不了他，因為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其它人。
從現在起，他們要幸福、快樂一輩子！
全書完 |
匿名
發表於 2014-11-7 01:13: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