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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夙雲]至尊的情婦{黑情婦傳說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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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7 11:30:2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至尊的情婦(黑情婦傳說之二)作者:夙雲

那天,是黑夜蝶訂婚之日,同時也是解除婚約之日,
流落街頭的她,邂逅了行蹤神秘的股神至尊,
而他竟以為穿著性感睡衣被趕出家門的她是個妓女。
為了生存,黑夜蝶被迫成為至尊的情婦,
而至尊對她唯一的要求是:不准愛上我!
他教導她──女人要主宰自己的命運,
他引領她──女人要成就自己的榮耀。
如今,她已是叱叱風雲的股場女大亨,
然而,她卻不快樂──因為她愛上了他,
而情婦是沒有資格愛上她的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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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7 11:30:32 |只看該作者
序幕   

  黑氏家族──是一個情婦世家,同時也一個備受「詛咒」的家族。

  傳說中,在不知多少年以前,曾有一個女人,她身著素袍,一臉哀戚地面對著屋簷下以纏綑好的繩索,她默默流著類,心中累積翻騰的仇恨像燒不盡的大火。

  「可惡的黑家女人,竟然搶走我的丈夫……哼!在我上吊自縊之前,我──詛咒姓黑的全家族,世世代代絕子絕孫。我死後更要變成厲鬼,讓你們黑家子孫不得安寧,不得好死……」

  她的「詛咒」,居然從她斷氣的那一刹那,開始緊緊尾隨著黑家的子孫。

  在那之後的許多年,「詛咒」竟然成真。中國人一向講究「多子多孫多福氣」,可是,時至今日,對於曾遭受詛咒的黑家而言,全世界綿延的子孫人口數,竟只剩下寥寥十人而已。

  這個「情婦世家」每一代子孫都身受詛咒──只要成為男人的情婦,或搶了別人的丈夫,必慘遭橫禍,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目前碩果僅存的黑家十位女孩兒,不管她們在世界的哪個角落──

  她們都面臨著這駭人的「詛咒」。

  如果,這真是她們註定的命運呢?

  她們能躲得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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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7 11:30: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黑夜蝶,一個什麼事都不懂的六歲小女孩,直挺挺地站在墓碑前。一雙茫然的大眼,空洞地望著前方,她只知道從今以後再也看不到媽咪溫柔的笑容。

  好心收留黑夜蝶的堅基叔叔及嬸嬸緊握她的小手,用力的程度讓她的手發疼。

  堅基叔叔意有所指道:「小夜蝶,你看!這就是你們黑家子孫所受的『詛咒』!黑氏家族的女性成員只要成為男人的情婦,就會死於橫禍……這可怕的『詛咒』,流傳到妳母親這一代,似乎沒有人能倖免。唉──」

  黑夜蝶的母親,在決定成為一個有婦之夫的情婦那一夜,他倆開車夜遊,車子失速摔入山谷山底,兩人當場喪命。而由黑夜蝶母親所遺留下來的檔中,堅基得知了這則駭人的詛咒,以及一筆為數龐大的財產。

  「夜蝶──」堅基嬸嬸蹲下身子,注視這個天真、柔弱,但已有大美人雛形的小女孩。「千萬記住!別重蹈覆轍!絕對不可以成為男人的情婦。」

  夜蝶似懂非懂地點頭。

  夜蝶再次回首注視那黑漆漆的墓地。

  她知道媽咪消失在冰冷、黑黑的泥土中,再也不會出現了。

  她絕對不要與媽咪相同,那樣好可憐啊!

  ※※※

  十年後。

  十六歲的黑夜蝶,白淨的肌膚襯托出她瓜子臉上粉嫩的面頰,大大的眼睛,彎彎細細的眉毛,嬌小的鼻子,嫣紅的嘴唇,再加上烏黑亮麗的長髮,真是個名副其實的美人胚子!

  對於「詛咒」,堅基叔叔及嬸嬸雖然避免提起,其實他們心底一直顧忌夜蝶是否會踏上「不歸路」。

  他們倆視夜蝶如己出,將她捧到掌心上呵護、疼愛,當夜蝶是他們的「掌上明珠」。

  他們讓夜蝶接受最好的教育及給她無微不至的關照,教導她成為最有教養、最有氣質的豪門千金小姐,他們衷心盼望夜蝶能走進上流社會,所以為她選擇了貴族學府──美國學校。

  嬸嬸認為有出身豪門的公子,才是好難人,若能將夜蝶的終生幸福託付給這樣的人,才算有好歸宿,而叔叔和嬸嬸也才能放心。

  在強大保護羽翼之下成長的夜蝶,肯定自己有比母親更好的運氣及福氣,絕不像母親那樣可憐,變成男人的情婦。

  王氏企業的小開王裕元,深深地吸引住亭亭玉立、一等一的大美人黑夜蝶的視線。王裕元的父親王偉效是臺灣當今的股市大亨,所以,王裕元算是純正的豪門子弟!

  王裕元自美國學校畢業後,到美國留學,學成歸國成為美國學校優良校友之一,他只有二十五歲,而且英俊瀟灑,是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夜蝶認識他的那一天,是他回母校授獎的日子。

  在王裕元見到夜蝶時,即筆直向她走過去,滿臉正經誠摯道:「我可以與妳交往嗎?」

  夜蝶倏地漲紅了臉。「我……我……」她羞赧得一個字也說不出口,頭垂得好低。

  王裕元當她是「默許」了。

  她相信,母親會保佑她的。

  ※  ※  ※

  這是一幢很破舊的房子,屋外牆壁斑駁,屋齡大約二十年,屋頂已有毀壞的現象,這幢遷天厝共有三層,第一層是客廳、餐廳,第二層有兩個房間,一間是堅基叔叔與嬸嬸的,另一間就是夜蝶的。而第三層……坦白說,空無一物,因為天花板上凝聚的水滴正蓄勢待發,準備奔騰而下,這還是平常尚好的情況呢!豪雨季節來臨時,就是屋外下大雨,屋內下小雨的「水鄉澤國」景象了。

  堅基叔叔與嬸嬸為了照顯夜蝶,把所有的積蓄全部用在為她買最好的衣服,供她唸最好的學校……所以,這些年來住得寒酸,但是他們夫婦絲毫沒有怨言。

  一大早,這幢房子喜氣洋洋,鞭炮聲不絕於耳。今天是「小仙女」夜蝶訂婚的大日子呢!

  在王裕元的心目中,夜蝶是「小公主」,所以,他請人為她裁制的禮服就是華麗的公主裝。

  夜蝶穿著一襲蕾絲滾邊的白色洋裝、白色外套和白色鞋子。玉頸上、耳垂邊都有小珍珠點綴,她一張白嫩嫩素淨的臉孔,只略上了桃色唇膏。嬸嬸讓她的長髮自然飄逸在背脊上,因為,王裕元喜歡夜蝶如瀑布般的秀髮。

  裝扮完畢的夜蝶,看起來成熟、嫵媚、風情萬種,唯一能洩漏她只有十六歲年紀的,就是她那雙發亮的眼睛──充滿天真、純潔、稚氣。

  王裕元送給夜蝶數不盡的衣服及鞋子,當然,少不了豐厚的聘金,他向來好大喜功,繁文縟節自然省不了。

  王裕元與夜蝶交換訂婚戒指,他深情流露到:「我的『小公主』,妳好美麗!」

  他在她的額上輕輕一吻。

  在場的所有人,都喜悅地注視著這一對「金童玉女」,每個人都由衷地恭喜祝賀他們並忍不住拍手叫好。

  夜蝶目光朦朧地注視著裕元,一顆心像小鹿亂撞,喔!那種感覺……嗯!就像她在端睨她的「白馬王子」,不!他已不再是她的白馬王子,他將是她黑夜蝶的丈夫。

  夜蝶那雙如癡如醉的大眼,充滿了無數的美夢。

  ※  ※  ※

  當夜幕降臨,王裕元還是依依不捨地待在堅基叔叔家。「我捨不得離開我的未婚妻。」

  堅基叔叔及嬸嬸笑得合不攏嘴。「裕元啊!你真是太心急了!我們快成為一家人了!那時夜蝶就時時刻刻都在你身邊了。」

  夜蝶挑了個與王裕元面對面的位置入座,在她眼底、心裏,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事物了。

  十點一到,嬸嬸要求夜蝶一定要上樓睡「美容覺」,夜蝶才戀戀不捨地向她的未婚夫道晚安。

  裕元含笑注視她,親暱地在她的頸上輕輕一啄。

  他在她耳際道:「我的『小公主』,如果我現在對妳不軌,就是褻瀆了妳的神聖、純潔,我絕對會遵循一切道德規範下的禮俗。」

  ※  ※  ※

  換上裕元送她的極性感睡衣,夜蝶任嬸嬸為她梳頭。

  「這件紅衫實在不適合妳。」嬸嬸看著鏡中夜蝶的倩姿道。「妳這麼清純,而這件睡衣卻太暴露、太誘人、太性感。」

  她嬌胴上的半透明蕾絲睡衣,把她玲瓏有致、誘人至極的肌膚,襯托得更加嬌媚,使純真的女孩儼然成了性感女神。

  夜蝶害羞笑道:「我要結婚了呀!總要向個大人嘛!不能再穿小孩子的可愛睡衣了……」

  「當然。」嬸嬸意有所指。「新婚之夜,妳就要穿這種性感睡衣,由女孩變成少婦,現在,妳當然要先適應嘍!」她寵愛地輕觸夜蝶的秀髮。「上床吧!我的寶貝!」

  夜蝶乖巧地爬上床,任嬸嬸為她蓋棉被,嬸嬸在夜蝶面頰上親吻。「晚安!『小仙女』!」

  夜蝶在黑暗中,突然伸手抱住了嬸嬸。「嬸嬸,我……捨不得妳……」她聲音有絲哽咽。

  「喔!小仙女!妳怎能愁容滿面呢?妳結婚以後還是可以常常回來看我和堅基啊!」嬸嬸安慰著。「快睡吧!別想太多,我的寶貝!」

  夜蝶安然閉上雙眸,嬸嬸一直陪在她身旁,確定夜蝶已經深深入睡並發出滿足的呢喃聲,嬸嬸才悄悄地帶上房門離開。

  ※  ※  ※

  今天是夜蝶訂婚的大喜之日,她根本興奮得睡不著覺。

  嬸嬸一離開後,她立刻瞪著圓鼓鼓的大眼,凝視黑漆漆的空間,房間內越沈靜,樓下的一切聲響就越清晰可聞。

  王裕元與堅基叔叔原本在高談闊論,但嬸嬸下樓後,大廳內隨即一片沈靜。

  夜蝶會心一笑,一定是他們怕吵醒她,所以降低音量了。

  他們對她真好,夜蝶心中感激莫名。

  她躺在溫暖的被窩中,緊握著手指上的戒指良久,依然睡不著,雙手不經意一揮,竟傳來玻璃的鏗鏘聲,她一骨碌起床打開電燈,一瞧究竟。

  原來,她不小心碰到香水瓶,瓶子破裂一地,香水四溢,而她當然也沾染了滿身馨香。

  損失一瓶香奈兒香水倒是沒什麼,夜蝶擔心碎玻璃會紮傷人,於是她小心翼翼地下床披上睡袍,下樓到廚房拿抹布清理地板。

  夜蝶腳步輕如貓足,因為她不想打擾裕元、叔叔及嬸嬸。而且一個好孩子,不應該再三更半夜有爬下床,更不該打破香水瓶……其實,客廳及廚房隔著一道長長的走廊,只要她夠小心,就不會被發現。

  夜蝶躡手躡腳地走近客廳,她無意偷聽叔叔、嬸嬸與裕元間的對話,不過她的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停下來。

  夜蝶的臉突然慘白無血色──

  「那丫頭睡著了嗎?」堅基叔叔語氣嫌煩地說到。「真是煩死人了,還要等一個越才能將她嫁掉,我都快瘋了!」

  「你瘋?」嬸嬸道。「我才會瘋呢!」每天把她當太上皇伺候,只差沒天天向她朝拜,到底誰才可憐?」

  「你們瘋什麼?」王裕元忍不住咆哮。「一個月以後你們就可以解脫,而我可就慘了,光看她那猛對我流口水的呆子樣,我都快吐了。她真是名副其實的白癡,你們注意到今天訂婚的情形了嗎?她只是不斷地傻笑、傻笑,喔!老天爺!」他抱著頭,無奈道:「妓女都比她吸引人。」

  「為了她那龐大的遺產,你犧牲一下又如何?」堅基叔叔很不以為然。「都怪夜蝶的母親,立那什麼爛遺囑,夜蝶要結婚後才能動用她母親的財產,而且,若夜蝶在結婚前不幸死亡,她的財產就全部捐給慈善機構。為了那些錢,我和我老婆只好努力『保護』夜蝶的安全,以及想辦法把她嫁出去──」堅基終於說出「實話」了。

  「這是你們家的事,與我何干?」王裕元話中有明顯的憤怒。「你的股票被套牢,欠我一屁股債,我是為了要拿回你欠我的錢,才陪你玩這場「遊戲」,其實,我才是最大的輸家。我這『黃金單身貴族』的美譽,都毀在那個小白癡身上了,老天!」

  「反正婚後你一樣是王氏小開,照樣花心風流,把那小笨蛋丟在家裏,做黃臉婆獨守空閨,日子久了,她按捺不住寂寞,鐵定自動要求與你離婚──」嬸嬸「計算」著。「裕元,你們一結婚,我和堅基就會給你一千萬,這種婚姻太有『價值』了吧!」

  「這──」王裕元露出詭詐的笑臉。「這倒是沒錯,只不過,『小公主』是個青澀小處女,我真怕到時,她會又哭又鬧……」

  說到此,三個人哈哈大笑個不停。

  堅基正經道:「我『警告』你,裕元,在結婚之前,就算差一分鐘,你都不能碰夜蝶!否則『詛咒』若是成真──我們所有天衣無縫的計畫,都會毀於一旦!」

  「詛咒?」裕元嗤之以鼻。「是真的嗎?」

  「當然。否則夜蝶的母親怎會死於非命?這就是黑家的『報應』!」嬸嬸緊接著說:『夜蝶結婚前都必須是處子之身,如果她先成為你的情婦,只怕她會在婚禮上發生意外,大筆的鈔票就會從我們手邊溜走──」

  「我還真是怕得要命呢!」王裕元雙眸閃著揶揄。「放心吧!黑夜蝶不是我想要的類型,我的女人要有勾魂眼、大嘴巴、大胸腩,還要有長長的美腿……」他看了堅基夫婦一眼道:「在夜蝶身上只有令我噁心的清純大眼,她太瘦弱,太嬌小了──」

  他仰頭大笑。「你們放一百個心,別說在婚前,就是在婚後,我也不屑碰她!」

  他們笑得前仆後仰,笑聲回盪在大廳中,久久無法散去……

  ※  ※  ※

  這是個怎樣的邪惡世界?

  夜蝶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她的心,已碎裂成千萬片……她的雙眼迸出淚水,她渾身痛得顫抖。

  原來,一切都是虛偽、謊言、欺騙!

  只因為母親留給她的龐大遺產,所以,堅基叔叔及嬸嬸溺愛她,而王裕元佯裝愛她,與她共結連理……

  他們真是一群狼心狗肺、喪心病狂的傢夥!

  夜蝶痛哭失聲,椎心刺骨的痛深深折磨著她。

  「誰?」堅基叔叔大叫,火速衝出客廳,夜蝶躲避不及與他撞個正著。堅基雖大驚失色,但隨即露出慣有的和藹可親笑容。「『小仙女』!怎麼站在這兒?很容易著涼的,快上樓去睡覺吧!」

  「夠了!別假情假義了,你們是一群人面獸心的惡魔!」她大嚷。

  王裕元及嬸嬸目光一閃,霍地起身,走向走廊。

  嬸嬸一臉心疼。「喔!我的『小仙女』,誰欺侮妳了?妳哭得令我好心疼呢!」

  她伸出雙手想擁抱夜蝶,但夜蝶立刻揮開她的手。

  王裕元也虛倩假意道:「『小公主』,妳是全天下最乖的女孩,怎能四處亂跑?

  這個時候妳應該要躺在床上──」

  「少來!」夜蝶激動吼道。「我再也不會上當了。」

  三個人的臉色立即沈下來,目光變得陰森,冷銳。

  堅基叔叔終於露出流氓的面目,他道:「這樣一來更好,一切不需要再隱瞞,大家也不必再演戲了,而妳,現在只有兩條路可走──第一:嫁給王裕元。第二:離開這裏。」

  「你們──」夜蝶純真的大眼,此刻竟閃爍著仇恨的火花,她咬牙道:「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得到我母親的遺產!」她發誓。

  「哦?這些話最好等妳仔細想清楚了再說。」堅基粗鄙道。「別忘了你們黑家女人所受的『詛咒』!今天只要妳一出這個大門,肯定與妳母親的下場相同,成為男人的情婦,然後死於非命,妳願意以妳的命來當賭注嗎?」

  「我──」夜蝶遲疑了。

  「對嘛!我的『小仙女』,我們都只是平凡的人,千萬別拿『死』來尋開心,妳還這麼年輕呢!乖乖地,再回到我的懷中來──」嬸嬸如魑魅地張開雙手。

  「是啊!『小公主』!妳不是一直期待能成為我的妻子、王家的富少奶奶……」王裕元虛假地微笑著。

  在夜蝶的腦海中,只覺得一片黑暗……

  他們是魔鬼,是魔鬼……

  「不!」她大嚷。「不!」

  她的世界已經毀了!

  「原來──」夜蝶面無表情道。「我一直生活在『童話夢幻』中,如今幻滅,使我得以如大夢初醒──」她沒有淚水,只有覺悟。

  夜蝶內心一橫,旋過身子邁開大步,頭也不回地向前走。

  她決定要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站住!」堅基叔叔在夜蝶身後吼道。「妳只要走出這扇門,就表示與我們恩斷義絕──」

  「恩斷義絕?」夜蝶全身止不住地抽搐。

  堅基叔叔跋扈道:「妳不後悔?」

  夜蝶心寒地笑了。「如果我繼續受你們擺佈,才會死無葬身之地──」她背對他們,表情有股心碎後的堅決。「我不相信自己註定是為人情婦的命,更不相信黑家的『詛咒』會發生在我身上。」

  堅基目露兇光,蠻橫道:「夜蝶,我養了妳快十年,妳拿什麼回饋我?如果妳堅持要離開,我不准妳帶走任何我花錢買的東西!」

  「你們──」夜蝶心顫,難道他們真要置她於死地?

  不,絕對不能屈服!她要有尊嚴、要有傲氣──

  她立刻毫不遲疑地脫下棉質睡袍,單薄的貼身紅衫簡直無法蔽體。「還給你們──」她將睡袍丟向嬸嬸倨傲道:「鞋子我也不屑要!」

  她抬頭挺胸地走到王裕元面前,王裕元色迷迷地注視著夜蝶忽隱忽現的嬌胴。接著,她鄙視地脫下無名指上的戒指,丟向王裕元。「真有趣,今天,不僅是我們訂婚的日子,也是解除婚約的日子,真令人永生難忘。至於我的身體,我很明白,你不欣

  賞我這種纖細得弱不禁風的類型。既然我們無緣成為夫妻,高貴又富裕的王公子應該不介意施捨這件紅衫給我吧!我不願意赤裸裸地跑在街上──」

  「當然。」王裕元邪惡地笑著。「我當然不介意將衣服送給妳,如果讓妳美麗的胴體赤裸暴露給外人看,簡直太污辱妳了。不過,今夜寒流來襲,而妳只穿這件單薄紅衫……『小公主』禁得住嗎?」

  半晌,三個人又哈哈大笑──

  夜蝶心裏其實好害怕,但她不准自己畏縮退卻,她深吸一口氣後打開鐵門,赤足踏出她絕望生命中的第一步──

  黑夜沈沈,濃濃的霧氣,冷冷的空氣,讓她覺得全身好冰、好凍……

  拚命向前跑、向前衝。

  她不要回頭,也不敢回頭。

  她決定要掌握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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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7 11:31: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熙來攘往的五星級飯店大廳內,突然一片靜默,沒有人知道他何時出現,但大家都同時感受到一股沈甸甸的壓迫感。

  他的臉是略長的橢圓形,額頭上因常深思而有深刻的紋路,憂鬱的眼神中帶著殺氣,緊抿的薄唇顯示他的堅強與固執。

  他渾身散發出的冷傲像座千年冰山,嚴謹不苟言笑的態度令人膽寒。與人說話時直視他人眼睛是他的習慣,但對方卻時常因為震懾於他冷酷銳利的眼神,而心生敬畏。

  整體而言,他有著懾人的氣魄與傲視群倫、不可一世的威望,加上貴族模樣的穿著,像是來自異地的富豪。

  見他站定在櫃檯前,服務人員嚇得口吃。「先生,你……」

  「我要一間最安靜不受人打擾的上等套房,我可能會住很久,所以打算預付半年的費用!」冷然的聲音、淡漠的表情,讓原本已少了二魂六魄的服務人員更加呆滯。

  「是,是……」服務人員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們立刻安排……先生,請你在這上面簽名。」

  他低首拿起金筆,簽下名字──

  仇塵剛。

  「仇先生──」服務人員好奇又諂媚地巴結。「您的姓氏及名字都好特別,聽您說話的語音,應該是歸國華僑吧!請問您來自何處?歡迎您回國。」

  華僑?他微微地牽動嘴角,做了一個像是笑的動作。

  曾幾何時他的語調,竟被外國人給同化了?光榮歸國的華僑?真諷刺的說法。

  他不語,以犀利的雙眸盯著眼前的服務人員。

  服務人員莫名地全身發毛。「仇先生,這是您的總統套房鑰匙,這位服務人員會帶您上樓……」他趕緊轉移話題。

  侍仇塵剛離開,其餘的服務人員便開始竊竊私語──

  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  ※  ※

  月黑風高的寒冷夜裏,仇塵剛獨自一個人站在河堤上,望著深不可測的闇黑海水。

  闊別了十四年,如今,他又再度踏上臺灣這塊土地。

  十四年來,他,過著牛馬不如的生活。

  他問自己為什麼要再回來?也許,除了仇恨,還有那麼一點期待?

  每一天,他都對著自己重申他的誓言,這也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力量──

  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唯有血,才能洗清恥辱。

  才能將一切改變。

  將懷疑變成關懷,敵意變成憐憫。

  他唯一的家人──他最可愛的妹妹,只因為他年經時糊塗犯下的錯,竟賠上了她最寶貴的生命……

  ※  ※  ※

  誰來救我?誰來救我?夜蝶在心中大嚷。

  薄薄的蕾絲紅衫非但不能取暖,還讓她嬌豔可人、婀娜多姿的玉體,在黑夜中招搖著──

  一個穿著如此暴露的女孩在街上狂奔,豈不引起有非分之想的人的「關注」?

  她覺得好冷、好冷──冷到四肢發麻身子骨不聽使喚,她僅存的意識是──自己會被凍死……

  她停下腳步觀望四周,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哪裡,她只知道要趕快找一個可以取暖的地方。

  突然間,四個滿險橫肉而且渾身酒氣的剽悍男子抓住她的雙手,他們淫笑叫道:「哇!現在的妓女真招搖,這麼冷的天還穿得如此『涼快』出來拉客,看妳凍成這樣,生意很差是吧!咱們兄弟正好供妳取暖──」

  「不!」夜蝶尖叫。「放開我、放開我……」她本能地反抗,但這群男子還是不斷地調戲她。

  「抓我啊!咬我啊!我們好喜歡妳喔!」他們故意拉扯她的薄衫,很快地,她的睡衣已被撕得破爛不堪。

  「不要!」夜蝶拚命抵抗,找到時機便用力咬他們的胳臂,哀嚎聲傳來的同時,惡人也鬆了手。

  夜蝶像拚命三郎似的,開始向前衝……

  背後的咒駡聲傳來。「他媽的!這婊子太狠了,我們更不能放開她,追!快追她!」戲謔的笑聲又不斷傳來。

  四個大漢對夜蝶窮追不捨。

  夜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的呼吸紊亂,全身更是疼痛欲裂,不!不要!她不要死!

  在黑漆漆的前方,她彷彿見到一個虎背熊腰的人。

  他雄赳赳地佇足在這片天地中,傲然頂立著。

  在詭譎的暗夜中,他看起來分明是──中古世紀的武士!是的,他一定是武士,他是來拯救她的。

  她可以將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給他。

  下一秒,她「煞車」不及,整個人撞向他,他的個頭太高大,嬌弱的她反彈跌倒在地上,她感覺整個人頭昏眼花,眼冒金星。

  「小姐!妳沒事吧?」對方雖好心地扶起她,但語氣和表情卻是冷漠的。

  「我──」當他強而力的手臂握住她孱弱的肩膀時,一股溫暖的電流穿越她的身子,使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毫不考慮地伸出雙手抱住了他,她緊緊地貼住他雄壯的身軀,安然地閉上雙眸。

  這女孩……太放浪形骸了吧!怎麼對他做出這麼露骨的舉動?

  小姐!小姐──」他再次仔細端睨她時,詫異地發現她根本已昏死過去。老天!

  她的身體冷得活像是剛從冷凍庫走出來。

  他想甩掉她已是不可能,她緊緊地抱住他,他低頭注視她好一會兒,而當他再度抬頭時,那四個大漢已大剌剌地站在他面前。

  「你是誰?」其中一個不良份子道。「她是娼妓,難道你也要她?」他兇蠻地指責著。

  而他還是那副酷模樣──死瞪著他們。

  他露出銳利的目光,緩緩地看著面前的人,他的動作像一隻畜勢待發的野豹。

  雖然他懷裹抱著衣衫不整的夜蝶,但他那股唯我獨尊的架式,莫名地令人戰慄發抖。

  他喑啞道:「我在中東曾經殺過不少無惡不做的人,如果你們願意為我的俠客之名更添光彩,我不介意自己聖潔的手,沾染你們的汙血。」

  聽到他那特別的口音,四個惡人已對他的話信以為真,加上他那種目無中人的說法,似乎根本不把臺灣的法律放在眼底,以及他那股好似將全天下踩在腳底下的氣度……四個慓漢已嚇得屁滾尿流。

  「算了!反正她是妓女,你要她,那她就送給你好了。」他們四個人識相地立即旋身逃之夭夭。

  妓女?!

  在他懷中的女孩,竟是男人最不屑,但又有迫切需求的娼妓?

  他不禁搖頭失笑──

  想不到他回臺灣的第一天,就有一個女人主動投入他懷中,解決他十四年來壓抑的慾望──

  男人需要女人的生理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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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7 11:31: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她一定還是個孩子,才會這麼貪睡。

  不過,她的睡姿實在很美,竟能再次激起他心底的慾望,仇塵剛面對這種反應,

  忍不住暗笑自己定力不夠。偏偏她的硬容,卻又是這般清純,就像天使的臉孔。

  他放下手提式電腦,悄悄走向她,一動也不動,默默地在一旁欣賞她。

  感受到在黑暗中,似乎有人正在盯著她看──夜蝶驚悚地睜開眼睛,她的眼瞳立刻映入他的容顏。

  她嚇得縮起身子,並從沙發上爬起來。

  「你──你──」她口吃了。「你別過來,別碰我……」

  仇塵剛見到她的傻狀失笑道:「放心!我不會碰妳,我已明自妳不是妓女──」

  說著,他大方地坐在沙發上。

  「你──」事不宜遲,她乾脆挑明說了。「昨夜……過了就算了,只怪我自己倒楣……現在,我想向你借點錢買一套衣服、鞋子……然後,我會離開……」眼見他坐在她身側,夜蝶識相地起身,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

  「你一定很有錢,不差這一點錢吧!」

  他目光如鷹地盯住她。「是的。」他道。「妳想要多少錢?」

  夜蝶想了一會兒。「兩千元應該就夠了。」

  「兩千元?」他聞言,不禁仰天大笑。「給了妳兩千以後呢?妳要去哪兒?」

  「這就是我的事,不關你的事了,快點給我兩千元啦!」她竟無意地向他撤起嬌了。

  「妳知道處女有多值錢嗎?」他反問她。「妳的貞操絕對不只兩千元。」他盯著夜蝶的眼瞞。「如果妳開口要二十萬,我也會給妳的。」

  「二十萬?」夜蝶臉色大變。「我又不是想拿自己的身體來交易!如果我要了你二十萬,那才真是作踐我自己。」

  仇塵剛深深歎了一口氣,臉上卻絲毫沒有半點愧疚。

  「你……」她想罵他,卻找不出任何罵人的字眼,畢竟她一直是受千金小姐的教育,她根本不懂那些不入流的髒話。「你……」她氣急敗壞,脹紅了臉。

  「妳想罵我渾球?抑或是詛咒我?」他根本不為所動,反而調侃她。「我很詫異,這年頭居然還有人連罵人的詞庫都不具備,妳很特別呢!」

  她確實特別。

  就算她只裹著被單,任秀髮披肩、臉色發白,怒火中燒,且又無可奈何的落魄模樣,仇塵剛依然不難發現,她身上所散發的特殊氣質。

  這種別於普通人的氣質,不刻意而展現的傲氣、自尊,絕對只有上流人士的千金小姐才能有。

  她,應該是來自豪門貴族的大小姐。

  仇塵剛責怪自已昨夜一時失察,被她美豔的胴體迷惑失了方寸,因而忽略她那股別樹一格的氣質,而將她玷污了,如果她真是某某豪門千金,那事情就嚴重了。

  「我不特別。」夜蝶心情沈重。「我只是個一無所有的人,連貞操也被你奪去了。」她抬首,向他乞求。「放我走吧!給我一點錢──」

  放她走!?

  仇塵剛心頭一顫,然後搖頭說道:「不!」

  「不?為什麼?」慍怒使她雙眸發亮。「你這麼有錢,必定有數不盡的女人等著你召喚,既然你不缺女人,為什麼不放我走?」她尖銳道。

  為什麼他不放她走?仇塵剛實在也說不上來。

  自從十四年前,他離開席穀雪後,就沒有任何女人,除了眼前的她……但是,她根本只是一個小女孩,純真得根本不解世事。

  他佯裝正經地回答她。「妳與我有了『一夜緣』,如果妳是妓女,我根本不會理睬妳,但是妳是個純潔的小女孩,所以我對妳有一份責任。」

  「責任?」她失神了。他的意思是,他對她有責任只是因為她失貞了?「我不要你負任何責任,我跟你毫無瓜葛。」

  「如果妳不肯對我誠實地吐露妳的家世,我是絕對不會放妳走的。」他說得斬釘截鐵。

  「你──」夜蝶氣得咬牙。

  「妳叫什麼名字?住哪兒?妳幾歲?為什麼會半夜穿著性感睡衣在街上遊蕩?」

  他逼問她。

  「我不會告訴你的!」夜蝶起身跑進另一個房間,「砰」一聲,用力關上門。

  ※  ※  ※

  隔天,仇塵剛還是一大早出門,午後由服務生送來午餐及一大把野薑花。迫於無奈,夜蝶只好向女服務生求救。「求求妳們,借我衣服穿,幫助我逃走,求求妳們──」

  「我們不能。」女服務生慌亂道。「仇先生要我們切斷套房對外電話線路,而且又命令我們要鎖上大門,他甚至威脅我們,若不遵守會對我們不利。聽說他在中東殺了不少人,他是殺人犯──這樣有錢又有惡勢力的人,我們怎敢報警惹事?」

  「殺人犯?」夜蝶嚇了一跳,而這個男人也未免太狂妄了吧!竟敢如此直接地恐嚇這群女服務生,真是目無法紀!

  女服務生離開後,夜蝶心底激起排山倒海的怒火,她一古腦地將野薑花丟到門上,午餐也統統翻倒連盤子和花兒散落一地,然後走進房間,既然她選擇餓肚子,就只好以睡覺來填肚子了。

  她躺在床上,很快地進入夢鄉……

  她轉身撲了個空後醒來,然後憶起一切,連忙從床上爬起來,抓住被單走出房門口。

  她瞥見坐在書房裏的仇塵剛,這一刻的他好專注,似乎把全部的精神都投注於電

  腦的螢幕上,然後他執起大哥大開始與人通話,並且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

  為了怕她逃走,他命人切斷電話線,而以行動電話與他人聯絡,他根本就囚禁了她,難道他真的是殺人犯嗎?夜蝶一陣顫抖。

  他不經意地抬首,眼光正好與她遙遙相對。然後他切斷了電話,眼睛像利刃般盯著她,用著冷冽的口吻說:「我叫了點宵夜給妳吃,妳一整天沒吃東西,一定很餓。

  」他指著推車上的小西點。「妳把客廳弄得很髒,服務生花了好久時間才打掃乾淨呢!」

  「我喜歡這麼做,不行嗎?」她不服氣地頂嘴。

  「注意妳說話的語氣,妳現在可不是千金大小姐,妳只是階下囚,別忘了。」他「暗示」道。

  「你──」她無言以對,只有乖巧地坐在餐桌上,聽話的吃起宵夜來,看看時鐘,想不到一覺睡醒竟已深夜了。

  仇塵剛不理會她,只是一味埋首於公事中。

  他顯得很忙碌,夜蝶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麼大事業。她百般無聊地觀察起他來了。

  薄薄的月光灑進窗內,反映在他身上,使他臉部剛硬的線條顯得柔和起來。總是憂愁的雙眸變得迷人;他飽受歲月摧殘的面容,更有一股懾人的魅力。基本上,他可以算是英俊的,只是他的帥氣不同於她喜歡的「白馬王子」型的男人,他是屬於粗獷

  冷峻型的男人。

  他看起來有一定的年紀了,夜蝶突然全身發冷,一絲不好的預感進入她腦海中──他結婚了嗎?如果他結婚了,那她……

  「你──」她想問,又不敢問。

  仇塵剛因她發聲而抬起頭來,看她發自的臉,他無奈地問:「妳又怎麼了?」

  「我……」她深深吸一口氣,不容許自己反悔而脫口道:「我不要做第三者,更不要當你的情婦,你得快給我兩千元,讓我離開你──」

  「第三者?情婦?」仇塵剛愣了一會兒,忍不住笑了,與她在一起以後,他竟又想起了「笑」。「我還沒結婚,『小女孩』!」

  「我不是小女孩!我十六歲了!」她討厭自己是因為「小女孩」,而被堅基叔叔愚弄。她立即摀住嘴巴,怪自己一時衝動多嘴。

  「十六歲?」仇塵剛激動大罵。「老天,妳還未成年?十六歲的小女生身穿性感睡衣,半夜在外幹麼?」

  任何一個人,即使像仇塵剛這種成熟、冷酷、剛硬的冷血份子,也無法不對夜蝶,這位「小女孩」起憐憫之心。「到底是誰欺侮妳?難道妳的父母不要你嗎?」

  「誰欺侮我?」夜蝶不甘示弱地反駁說。「是你,是你玩弄我這個『小』女生──」她啐嚷。「我的事,不要你管──」倏地,她旋過身,邁開大步。

  不料她邁開的步子還未落地,整個人卻被拖了過去,仇塵剛將她壓坐在椅子上,他怒目注視她。「給我坐好!」

  他兇起來時,夜蝶連動也不敢動。

  他坐在她的對面,儘量和顏悅色。「我們有很深的誤會,使得我們每次湊在一起都很火爆,我實在不願這樣對妳,尤其妳只有十六歲。」

  夜蝶側過頭,不語。

  「我叫仇塵剛。」他自我介紹。「雖是臺灣人但住在海外多年,剛從中東回國。

  我今年三十二歲,未婚。」

  「幹麼告訴我這些?」夜蝶不屑。「你好像還漏講一點,你是殺人犯,不是嗎?」她挑起秀眉問。

  「殺人犯?」仇塵剛不以為然。「是的,我是殺過不少人,但那群人都死有餘辜。而妳,最好乖乖聽話,否則我也會殺一些不聽話的孩子。」

  「你──」她知道他是「行動派」的人,所以她的身子已害怕得顫抖。

  「妳叫什麼名字?」

  夜蝶不說話,以沈默來表達她的抗議。

  仇塵剛料想不到,這小妮子的脾氣還真拗呢!「妳想跟我鬥,那我們就來比誰的『耐心』強,只要妳持續沈默,就會一直待在這裏。」

  夜蝶對他怒目相向,然後推開他,往她的房間走去。

  ※  ※  ※

  十天後。

  對夜蝶而言,其實每天的日子都是一樣的。

  女服務生每天皆送早餐、晚餐、宵夜和大把的野姜花進房。

  而仇塵剛真的是大忙人!他鮮少回飯店,有時回來,都已是三更半夜了,夜蝶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因而對他的好奇也就加重了。

  據她觀察發現,他應該是在做股票買賣,他住在飯店的夜裏常盯著電腦螢幕到天亮。堅基叔叔有玩股票,所以夜蝶知道螢幕上的那些數位,就是股票的數位。

  股票很迷人吧!堅基叔叔很瘋狂呢!難道仇塵剛也沈迷其間?不過堅基叔叔賠了不少錢,仇塵剛會賺錢嗎?

  堅基叔叔曾經告訴過她,股票都有人在幕後操縱,沒有人能在股票市場上大獲全勝,除了傳說中的一位神秘大亨──人人稱他為「股神至尊」。

  據說,當今世界上,也只有「股神至尊」能夠在股票交易所中呼風喚雨、為所欲為,他能控制股盤、股價,甚至能左右一國的經濟。

  不過沒有人見過他。「股神至尊」控制全世界的股票,只要他願意,他可以讓全世界經濟蓬勃發展,也絕對可以影響股市,帶動金融風暴。

  股神至尊──一代傳奇人物,無人能掌握其行蹤。

  堅基叔叔甚至拜「股神至尊」為神祇。

  夜蝶不禁感歎,都是股票害堅基叔叔賠光了家產,才會心懷不軌想動用她母親的遺產……

  這夜仇塵剛又在忙,他專注、投入的目光,不曾移開螢光幕,夜蝶竟不自覺地替他憂心起來。

  她在擔心什麼?如果他賠光了,豈不是更好?他就會放她走……不!不行!一無所有的滋味,是很可憐的。她決定上前給他忠告。

  「你別玩股票了。」她輕聲道。

  仇塵剛倏地抬首,見到她羞澀地站在他身邊,雖然她還是拿被單當作衣服,可是她依然美得發亮。

  「為什麼?」他停下手邊的工作。

  「若你把所有的家當都賠光,你就要喝西北風了。」

  「真令我驚訝,妳竟會關心我!」他挑高粗眉,饒富興味地說。

  「關心?」她強詞奪理道。「誰關心你?我只不過是體認過被玩股票賠光財產的人陷害的滋味,不想別人再受害,才好意『提醒』你。」

  「提醒?」仇塵剛敏感道。「怎麼?妳的父母也玩股票嗎?然後你們家遭人陷害?」

  「不要你管。」她賭氣道。「你最好賠死算了,我從沒見過一個人,可以在飯店住這麼久,難道你住不膩嗎?不想回家嗎?」

  「我把飯店當成家,因為我從來沒有家。」他老老實實地說道,雙眸中隱約閃過一絲憂傷。

  「你……」夜蝶見到他哀傷的面容而噤口。一個沒有家,四處漂蕩的男人……「對不起,我太衝了。」

  「沒關係。只不過,我是無家可歸的男人,而妳卻是有家不歸,這豈不是很好笑?」

  「不好笑。」她嚴肅地說。「如果那個家是個虎穴,有一堆惡虎等著吃你──」

  面對仇塵剛機警的眼神,她連忙岔開話題。「你真的不放我走嗎?」

  他慎重地點頭。

  「好。」她側頭想了想。「那你──」她臉紅了。「你真不讓我穿衣服嗎?」

  「妳在跟我要衣服穿嗎?」仇塵剛反問她。「如果妳有衣服穿,豈不是更增加妳逃走的機會?」

  「你──」她瞪他。「算了,難道我裏著被單就不能逃走嗎?」語畢,她一溜煙跑進房間。「你看著好了,我遲早會逃離你的魔掌!」她大叫。

  像洩忿似的,她用力甩上房門。

  仇塵剛注視著那扇門,不經意又笑了。

  ※  ※  ※

  隔天一早,百般無聊的夜蝶默默坐在沙發上,野薑花在她眼前搖晃著,現在這房間已花滿為患了。

  女服務生在同一個時間走進來,一樣為她帶來豐盛的午餐,還有一大束野薑花,所不同的是今天多了兩位打扮時髦的中年女性,原來她們是服裝設計師。

  夜蝶大概是習以為常,所以就算只披著被單面對外人,也是臉不紅,氣不喘。

  不過,當她們推進一排排的衣架時,夜蝶睜大了雙眼──衣服?完全是名牌的舶來品,從內衣褲,到洋裝、套裝、襪子……還有鞋子,以及保養品!?

  「仇夫人,仇先生吩咐我們,要好好服侍妳,妳喜歡什麼儘量挑,如果這裏的成品妳都不滿意,我們還可以為妳量身訂做,或是再請妳鑑賞別家名飾。」一位設計師滔滔不絕說著。

  夜蝶卻努著嘴。

  仇夫人?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妻子了?

  可是──她卻害羞了起來。

  她確實跟他有了一夜「夫妻」緣,只差有實無名罷了。

  既然他這麼富有,若她不「大手筆」置裝,怎麼對得起他的慷慨大方呢?夜蝶又想,如果她很愛花錢,也許他就會受不了,她決定氣死他,或許會換來自己的自由。

  有了這念頭,她毫不猶豫地買下了所有的衣物。夜蝶試穿完所有衣服,發現這些衣服的尺寸,都剛好合身呢!

  也許看穿她的疑惑,設計師解釋道:「是仇先生告訴我們夫人妳的尺寸,顯然你們夫妻很恩愛!」

  夜蝶脹紅了臉,遣走服務生及設計師後,她才發覺太陽已西下了。

  雖然她買這麼多衣服的動機潛藏著報復的心態,但想到自己有如此多的新衣服,心中的喜悅難以言喻。

  她好好沖了個澡,再換上一襲粉紅色的長洋裝,上面有蕾絲的滾邊。她注視鏡子中的自己,妝扮過的她,好似大家閨秀,她是小公主、小仙女。

  「小公主」?「小仙女」?她的臉沈了下來,她痛恨這些字眼,而她也絕不再是小公主、小仙女。她脫下這套洋裝,改換一發黑色絲質晚禮服,衣服後面鏤空,露出她整個粉頸、背脊,她故意將秀髮綰起來,她要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成熟、性感,具風韻的真正女人。

  她特意噴灑香水,讓撩人的香水味洋溢她的嬌胴。她滿意地看著鏡中反射的自己之後她坐在沙發上等待著。

  曾幾何時,這樣的日子裏,她竟變得習慣等仇塵剛回來。

  今夜,十二點不到,仇塵剛就回來了。他一入門,夜蝶雙眸便炯炯有神地盯著他瞧。

  身著晚禮服的夜蝶,擁有的是高貴、嬌媚……令人無以言喻的氣質,仇塵剛不禁讚歎。「妳真是個大美人!」

  「謝謝你的讚美。」她表面上不為所動,其實心裏暖烘烘的。「我花了你不少錢,把那些衣服全買了,謝謝你送的衣服,你──不會介意吧?」她佯裝心高氣傲的口吻。「而且我覺得那些衣服還不夠讓我搭配呢!」

  「當然不會。」仇塵剛毫不在乎。「妳甚至可以買齊春、夏、秋、冬的各式服裝。」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跳起來驚覺仇塵剛一直盯著她的肚子看。「你在看什麼?」她困窘地以雙手遮住肚子。

  「妳披被單的時候,根本看不清楚體形,現在妳換上衣服,我可以仔細瞧瞧,也許妳懷孕了。」

  「懷孕?」夜蝶仿若遭雷劈般動彈不得,半晌,她輕聲細語道:「你在開玩笑吧!」老天!她要瘋了!

  「這麼嚴肅的事怎能開玩笑?男女之間發生這種『行為』,是很容易有小孩的,妳年紀尚小,還搞不清楚狀況,或許要一、兩個月後,妳才會有一些明顯的變化……所以,妳必須留下來……」

  接下來仇塵剛再說些什麼,夜蝶都聽不進去,她腦中一片空白,似乎承受了一個晴天霹靂的致命打擊。

  她可能懷孕,當一位年經的未婚螞媽……這種駭人的事實,居然抵不過她腦海中,更令她泣血蝕骨的另一個訊息──

  原來仇塵剛會「收留」她,完全是因為她可能懷孕?他要的是他的孩子,而不是她?

  不對!她幹麼在乎他要不要她?可是……她一直是人家都不要的小女孩,她原本以為,眼前的男人是因為關心她,才「囚禁」她,對他所做的事向她「負責」,所以他才會一直對她很好……而這一切的「真相」──竟都是為了小孩?

  她一直承受刺激、接受打擊,還是小女孩的她,忍不住讓淚水潸潸滑下她的面頰。

  「妳怎麼了?」仇塵剛實在搞不懂她陰晴不定的個性。

  「你是因為怕我已懷孕才收留我,是不?」夜蝶兇巴巴大叫。「你放心好了,如果我真的有了小孩,我也會自己處理──」她推開他往房間跑,鎖上門後撲倒在床上哀嚎痛哭。

  站在房門外的仇塵剛,卻黯然神傷。

  如果他不去注意她腹中是否有小孩,只怕,他對她──

  生理的慾望,會越來越強烈。

  這是令他很震驚,又一直不願承認的事實……

  他想不透自己對她的感情究竟是同情或……

  ※  ※  ※

  老實說,夜蝶的心底裏,還有那麼一點點、一絲絲的企盼、盼望堅基叔叔、嬸嬸,還有王裕元,會急切地尋找她,然後接她回家團聚,她還能嫁給王裕元……

  那一天夜蝶哭了一整夜後,彷彿變了一個人,臉上沒有笑容,只有死氣沈沈,對任何事都置若罔聞。她總是向窗外看,心中只有期待的念頭。

  她沒有再與仇塵剛說過半句話,之前他們或許還會在夜晚見面時,彼此譏剌幾句,而如今夜蝶有意避開他,只要他回來,她一定關在房裏睡覺,睡到白天他出門以後。所以她整整近兩個星期,不曾與他碰過面。

  白天,她就躺在床上,雙手抱住肚子,不知喃喃自語什麼。

  破天荒地,她今天沒有早早入睡,在客廳等仇塵剛回來,她無心地執起野薑花在手中把玩。

  仇塵剛進門,就是見到這副景象。這些日子來,他還是每天送她一把野薑花,她能明白他想對她表達的話嗎?

  她的面容很冷漠,淡淡地對他道:「你知道,我已在這裏住一個月了嗎?我明白你擔心我肚中有你的小孩,所以才收留我,限制我的行動。現在我可以篤定地告訴你:我──沒──有──懷──孕,你──」她倏地起身。「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仇塵剛一語不發,但大眼卻呈現咄咄逼人的可怕氣勢,慢慢陳述他發現的事實。

  「妳根本無處可去,因為妳根本沒有人要。」

  「你──胡說!」她叫嚷。「胡說──」

  「我沒有胡說。」他走向書房,拉開抽屜,取出一大疊報紙,狠心地撤向她。「這整整一個月,我每天收集不同家的報紙,留意有沒有人刊登『尋人啟事』,尋找一位十六歲的美麗女孩──你知道我為什麼每天早出晚歸嗎?我為了妳跑遍全臺北市的警察局,詢問有沒有人報案尋找失蹤的女兒,我甚至查看失蹤人口的長相、年齡,試著蒐尋有關於妳的任何線索,可惜,我一無所獲。」他單刀直入道。「所以我判斷妳根本沒有人關心、沒有人愛,所以妳的父母親一直對妳的行蹤不聞不問,幾乎不管妳的死活──」

  他最後一句話更惡毒,像利刃刺進夜蝶的心臟,「妳最好接受現實,妳一無所有,只有妳自己──」

  「夠了!」她雙眸迸出一道淚水。「為什麼你一定要拆穿這一切,讓我絕望?」

  她哭得淅瀝嘩啦。「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她又轉身想逃,可惜仇塵剛擋住了她的路。

  「不准再逃,妳一定要面對這個事實──」他抓住她,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道:「沒有人要妳,目前這世界上只有我可以做妳的依靠──」依靠?他竟這麼說?

  「不!你只在乎我是否懷孕。」她哭嚷道。「只有孩子才是你的責任──」

  「沒有妳又怎麼會有孩子?」他言中有意道。「妳才是我的責任!這已不是妳有沒有懷孕的問題,而且──」他目光一閃,隨即岔開話題。「壞男人只會對妳不理不睬,讓妳自生自滅。那一夜,我確實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玷污了妳,而這一個月以來

  ,我們朝夕相處,妳濺該明白──我並不壞,我對妳並沒有噁心,妳可以信任我──」

  「信任?」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楚楚可憐地注視著眼前這位看起來很兇蠻、跋扈的男人。

  她心底清楚他並沒有說謊,其實他的心地是很善良的,是屬於「面噁心善」型的人。

  仇塵剛任她哭到淚乾、心平靜,已是三個多小時以後的事了。

  深夜時分,在飯店靜悄悄的環境中,這兩個人的心,卻是波濤洶湧。

  而她,必須選擇面對殘酷的命運安排。

  「妳──」仇塵剛認真問道:「妳叫什麼名字?」

  「我──」沈默半晌後,她老實回答。「我叫夜蝶。」

  「夜蝶?」他細細咀嚼這名字的涵義──在黑暗中,展翅飛翔的蝴蝶。他──則必須要讓這只蝴蝶,見到黑暗中的曙光。「很美的名字!」他抿嘴道。「妳姓什麼?」

  「我可以不說嗎?」她看著他。「請你讓我保留我的姓氏,好嗎?」

  「好吧!」他擺擺手應允,畢竟,這傲氣騰騰的千金大小姐,肯說出芳名,已是很大程度的讓步了。

  他又再進一步詢問──

  「夜蝶,為什麼妳會三更半夜,只著性感睡衣,赤足在外遊蕩?」其實他一直最在意這個問題。

  「我……」她似乎有難言之隱,愁眉深鎖好一會兒,故意挑釁道:「你猜?看你是否能猜得到!」

  他睜大眼看著夜蝶,以乎覺得這樣的談話很有趣。「好吧!如果真要我猜的話,我就說出我的揣測──妳的父母遺棄了妳,同時妳的男人也拋棄妳,甚至把妳趕出房子外,不給妳任何保暖的衣物,想活活凍死妳──」

  夜蝶的臉色大變,全身禁不住顫抖,那一夜受凍受驚的情景,在她腦海中一一浮現,她的心底在抽搐,沒想到他竟真的猜中事實!

  「夜蝶──」仇塵剛相信自己猜的離事實不遠,他湧上前所未有的憤怒,是誰這麼狠心,她還是小女孩啊!

  「很可笑,是不是?」她面無表情道。「我的未婚夫不要我,因為嫌我清純得不解男女之事,我的叔叔也不要我,因為我拒絕被他們利用,所以他們把我一腳踹開──」她痛苦地將臉埋進雙手中。「他們對我咒駡,希望我離開後成為男人的情婦,遭

  受家族的『詛咒』,然後死於非命……」她用力歎了口氣。「沒想到一切盡如他們所願,我遇見了你……我會有報應──」她倏地抓住仇塵剛的手。「我不願真的墮落,我求你,放我走吧!」

  「住口!」他潛藏的怨恨不平完全爆發,仇塵剛腦海中掠過往事──他的愛人席谷雪屈服於女人的命運,不敢離開她的丈夫,所以發生了悲劇……

  「女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而不是任男人隨意安排,女人也可以控制男人,將男人當奴隸使喚,讓男人向妳搖尾乞憐──」他狂嚷。「妳明白嗎?」

  夜蝶則一臉驚愕,手足無措,她完全不懂。

  他狂亂地走到桌子旁,將插滿花瓶的野薑花取出來,瘋狂地將花撤在夜蝶身上,盯住她叫嚷。「我為什麼一直送妳野薑花?野薑花的花語是什麼,妳知道嗎?」

  夜蝶搖頭。

  「野薑花的花語是──無聊。」他一語雙關道。「我一直試著提醒妳,妳深受『詛咒』之事,我完全不以為然,這個『詛咒』,其實無聊至極,荒誕不經。」

  「為什麼?」她小聲道。

  「女人若不能主宰自己生命,就註定失敗,女人必須掌握與自己相關的所有事情,包括情慾,世人以男人的道德標準來壓制女人,才是最不人道的。男人可以朝三暮四、尋花問柳,女人為何就必須從一而終?妳若是做情婦,又何錯之有?憑什麼受詛咒?受報應?」

  夜蝶驚訝仇塵剛這一番脫於常軌的言論。

  仇塵剛目光炯然,心底浮現了席穀雪的倩影。「也許當情婦的女人比當妻子的人幸福。至少情婦能隨時選澤變換她想要的男人,甚至只是床伴。情婦較不受道德規範的約束,只要厭倦她的男人,就又可以接受另外一位更好的男人。對一個女人來說,能控制介入她生命的每一個男人,又何樂而不為?」

  「妳必須明白男人可怕的天性,絕對不能只想倚靠男人,更不能相信婚姻,太多男人對妻子吝於付出愛,其至對妻子只有暴力、使喚,而為人妻者只有默默忍受。可是丈夫對外面的情婦,卻是摟在懷中疼愛,仔細想想吧!婚姻對女人而言如果是束縛,女人又何必受限於這個制度,而痛苦一生?」

  他,為何要告訴她這些?夜蝶迷惘了。

  他是男人,為何會替女人說話?

  他難道懂得女人的苦與恨?

  這樣的男人……夜蝶莫名地對他另眼看待!

  「可是……」她艱澀道。「當情婦本來就傷風敗俗,我不能允許我自己……」她道不出任何話了。

  「錯了!」他雖注視著夜蝶,卻覺得時光彷彿倒流;是那毛頭小子,對他的情人席谷雪在說話。完全相同的話,時隔十四年,再對一個小女孩重複。「我希望妳明白,在男人的心中,妻子比情婦還不如!男人喜愛追求新鮮、刺激,對唾手可得的幸福反而不屑一顧,女人一定要靠自己站起來,走出忠於自己的一片天空──」

  他回想著當時他對席穀雪說的話:我愛妳,穀雪。和我一起私奔吧!我要帶妳逃離妳的丈夫,妳跟著我,再也不用擔心被妳丈夫拳打腳踢……

  不!不是!站在他眼前的女人,並不是席穀雪,而是一個純潔的小女孩,大眼中充滿慌亂,似懂非懂,偏偏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清純是最誘人的。

  仇塵剛彷如大夢初醒,回神過來,沈默了。

  「你……」她咬住下唇,帶著悲傷的語氣道:「你是要我成為一名情婦?成為男人眼中的蕩婦?如此我就沒有名譽及尊嚴了。」

  他籲一口氣,正經道:「妳認為『貞節牌坊』比妳能主宰自己的命運,更有價值嗎?我只是認為──」他盯著夜蝶續道:「如果,妳真的註定是當情婦的命,就應該拋棄『詛咒』對妳的影響,如同野薑花的花語『無聊』般,將『詛咒』視為無稽之談,從今後下定決心做個令所有男人都拜倒裙下的情婦,把所有的男人玩弄於股掌間──記住!這是妳的命運,妳沒有墮落,更用不著抗拒、不服,甚至心生怨恨。」

  他拋下最後一句話。「命運如果真的對妳殘酷,妳為何不相對的反撲回去?」他起身握住門把。「好好的想一想,就看妳怎麼做了!」然後關上門離去。

  夜蝶陷入前所未有的沈思中……

  她的命運從這一刻起,由自己掌握。

  她會征服每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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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7 11:32:2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仇塵剛出門時,注意到夜蝶那扇門始終是關閉的。從今天起他再也不需要像以往那樣勞碌奔波了,畢竟夜蝶的「身世調查」,已告一段落。況且臺灣的股市早上就開完盤,下午後,他絕對是悠閒、自由的。

  他決定中午以後就回來,他出門時不忘鎖上門,也許心底裏,他還是怕她會逃跑……

  當他下午二時回到飯店打開門時,見到客廳空無一人。他一顫,迅速走到她的房間,發現夜蝶不見了,他一顆心沈到穀底。他立刻走回自己的寢室,隨手放下手提式電腦,決定出去找她…他不能讓她就這樣逃掉──

  當他目光掃過那張雪白大床時,整個人怔愣原地,床上躺著既性感又純真的夜蝶。

  老天!她怎麼會睡在他的床上,而且全身赤裸?被單下,露出她誘人的美腿及俏臀,因為她側趴著,更顯得風情萬種,有著迷倒全世界男人的風采及魅力。

  開門聲驚醒了她,她睜開惺忪迷人的杏眼,對仇塵剛露齒微笑。她半坐起身,將被單拉高,任烏黑的秀髮自然散落,只露出酥肩。「你回來早了呢!」她看看時鐘,不解道。

  他卻答非所問道:「妳為什麼躺在我的床上?」

  她嘲笑道:「一個情婦,不睡在她的男人的床上,又該睡哪裡?」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仇塵剛雙眸散發出奇異的光彩。

  她突然扯下被單,讓自己一絲不掛地坐在床沿邊,迎接他炯然的目光,她盯住他的面容,坦然道:「我的身子是否能取悅你?」

  「如果,你不是很討厭我,我希望你能讓我當你的情婦。你是我第一個男人,我想繼續將我的身子獻給你,若你不答應,我會立刻離開──」

  「我想了很久,決定主宰自己的命運,現在我一無所有,可是靠我的肉體可以得到一切……當然,我對男女之事還是懵懵懂懂,不曉得該如何取悅你,你必須教導我。」她出口成願。「我要成為一個讓男人永遠念念不忘,且任我予取予求的女人,我

  要當你的情婦!求你成全我吧!」

  仇塵剛的視線停駐在她的雙峰,他深吸一口氣,帶著強烈的警告意味。「決定當我的情婦,千萬記住一點,不准愛上我。我──不想傷害妳。」

  「我……」她的心一陣抽搐,這是心痛嗎?她佯裝堅強道:「我明白,我不會愛上你的。」

  他大步走向她,而後抱住她──

  他的雙手捧住她的乳峰把玩,一股甜蜜的喜悅升到她的喉嚨間。她本能地伸出手,試著鬆開他的衣服。她的羞澀刺激他憐惜她的慾望,他一絲不掛,強硬又碩壯的體格,令她倒抽口氣。

  她顫抖得好厲害,不過他的手指很溫暖,強壯的肌肉表現出無比的溫柔,他親吻她,抱住她跌在床上。

  她開始有些興奮反應,小小的身軀性感地扭動,以誘人的姿熊挨向他,他俯身含住她的蓓蕾,揉弄,撫摸,輕掐……他的唇甜蜜地吸吮,越過她的雙峰、小腹,來到她悸動的女性核心……她痙攣地呼喊出聲。

  「妳真的好美!」他激動道,他微微起身,溫柔地分開她的雙腿,緩慢地進入她。「妳好柔軟、溫暖!」

  他開始移動進出,每次的衝刺都將她舉得更高,直到他們的喜悅,淹沒了這個世界……

  他心底明白,在第一次佔有過她以後,他一直就在等待與她再次結合為一的一刻。

  「我這次又弄痛妳了嗎?」他在乎道。

  他留在她的體內不肯分開,她的雙腿夾住他的腰,雙手緊緊環住他。「不!你待我很溫柔,我不覺得痛,反而……」她臊紅了臉。

  「是嗎?」他在她頸項間笑道:「妳真是既害羞又熱情的情婦呢!」他愛極了她的樣子。

  他親吻她的唇,不舍地離開她的身子,然後坐起身。

  他背後竟傳來嗲聲抱怨。「你還沒有教會我,你不可以離開我……」

  夜蝶起身環住他的粗腰,將他拉回床上,她笑嘻嘻道:「我還沒學完,若你不教會我,休想離開這張床──」話完她整個人撲向他。「我要向你學習──」

  「學習?」他來不及有所反應,夜蝶已靠近他,眉宇間流露出風騷的韻味,十足的情婦樣。

  她吻住他健碩的胸膛,使他發出低吟,當她不懷好意地握住他男性的悸動時,他忍不住呼喊出來……

  他咬牙道:「妳不能……」他全身顫抖。「妳當真要學,我義不容辭──」他翻身壓住她。

  他托住她的臀部,強而有力地進入……直到,他們的呼吸停止,激情強烈地燃燒。

  「我學得快嗎?」她最後問了這句話。

  夜蝶整整三天,不讓仇塵剛下床。

  她沈浸在男與女歡愉的刺激與肉體中,成功地用她的嬌胴「擺佈」了他。老天!三天?夜蝶讓仇塵剛忘卻他生命中的最愛──股票,對仇塵剛而言這是很可怕的,他不曾因女人而失去方寸。

  夜蝶擁有駭人的魅力,可以迷倒男人,她經易地以她的身體,控制了仇塵剛。

  當仇塵剛警覺時,已是第四天的早晨了。夜蝶躺在他的懷中休憩,臉上露出無邪的笑容。

  他盯著她看,不禁笑道:「妳真是可怕的女人!」

  他輕輕地下床,走到浴室梳洗,感覺到背部的刺痛,這些抓痕都是小野貓的「傑作!」

  他換上正式的西裝,想到要離開她一個上午,還真捨不得,不過他真的必須離開,否則臺灣的股市只怕盤面大亂。

  他留了一張紙條,而後躡手躡腳地離開。

  ※  ※  ※

  仇塵剛中午回來時,面對的是令他意亂情迷的景象。

  她穿著寬寬鬆鬆,隨時會令嬌胴呼之欲出的性感長衫,放任長髮飄逸,不停忙碌地走來走去。

  餐桌上擺滿了服務生送來的可口大餐,還有蠟燭、酒、野薑花……夜蝶見他回來,露出清純的笑臉嬌嗔道:「你好壞喔!要去股市為何不事先告訴我!」她翹著雙唇。

  他實在不懂她,她在床上是個冶豔夫人,但為什麼她身上的那股純真,卻依然不減?

  「我考慮過後還是決定留紙條給妳,我不敢吵醒妳,以免妳又不讓我下床──」

  他調侃道。

  「你這不是下床了嗎?」她撒嬌地走向他,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情婦要聽她的男人的話,如果你真的很忙,我怎敢無理取鬧?」她惦起腳尖,與他雙唇相觸。

  「是嗎?」仇塵剛意有所指道。「現在說話的某人可曾經讓我三天下不了床喔!」他挑高眉。

  「是嗎?」夜蝶嘴唇嘟成O型。「我只記得有個人要『教導』他的情婦,而我很努力地在配合,因為一直學不好,所以要賴在床上繼續學習……」

  「妳──」光看她那無辜的大眼及純真的臉龐,仇塵剛的態度就軟化了。「算了!我不跟妳計較!」他佯裝倨傲地側過頭。

  夜蝶摀嘴偷笑。「來!吃中飯吧!你一定很餓了。」她故意將窗簾拉上,使得室內一片黑暗,而後點上蠟燭,讓餐廳內有羅曼蒂克的情調。她正經但嬌滴滴地問道:「這樣是否讓你感覺像是在家中?我特別想出這個法子,讓你住在飯店仍有家裏的溫暖,你喜歡嗎?」她害羞得面紅耳赤。

  「我──」一陣心悸掠過他的心田。「夜蝶──」一時間,他感動得道不出任何話。「我……很喜歡!謝謝妳!」

  他不經意的「謝謝妳」三字,讓夜蝶雙眸發光,臉龐散發出歡愉的光彩。

  只因為──她想讓他快樂,她不懂自己心境的轉變,不知為何,她就是想取悅他。

  「我是否取悅了你的心?」她急切地問。

  「當然。」

  「太好了!這表示我這情婦做得很成功呢!」夜蝶展露笑顏。「我是獨一無二的情婦!萬歲!萬歲!」

  看她的嬌憨及傻勁,仇塵剛竟露出前所未有的會心微笑,及一股完完全全淩駕他的莫名其妙情愫與漣漪。

  他一個箭步跨向前抱緊夜蝶,嚇得夜蝶大呼小叫。他卻一副泰若自然、唯我獨尊的模樣。

  她一臉驚魂未定。「你不吃飯嗎?」

  「等會兒再吃!」他迫不及待吻住她的芳唇,一語雙關道:「眼前小情婦的的『味道』比食物還吸引我──」

  「不公平!」她尖叫連連。「你抱怨我不讓你下床,我也要抱怨你不讓我吃飯──你太獨裁!太霸道!太狠心──」

  不過,她的「抗議」聲卻越來越小,只因他的厚唇正用力地吸吮她雙峰上的蓓蕾……

  ※  ※  ※

  仇塵剛將夜蝶「餵」得飽飽的,她躺在他的懷中連動的力氣都沒有。感覺出仇塵剛橫抱起她,並在她耳際道:「我們來洗鴛鴦浴!」

  她羞赧地偎近他的胸膛,心底訝異他懂得情趣的另外一面。

  他們一起躺在浴槽中緊緊相擁,讓熱水溫暖他倆。夜蝶說出心底許久的疑惑。「你的名字好特別!向什麼涵意嗎?」

  仇塵剛仰頭微笑。「仇塵剛三字是中東語言的譯音,意即──復仇者。但印度話的解釋是『至尊』之喻。」他從未告訴過任何人,有關他名字的寓意,如今,他卻破天荒地告訴了他的情婦夜蝶。

  「復仇者?至尊?」夜蝶俏皮一笑。「我比較喜歡至尊這字眼,我是『至尊的情婦』。」她滿足道。

  至尊的情婦?「很有趣的名詞。」仇塵剛又笑了。

  「你說過,你由中東回來?你去了些什麼地方?」他對她而言,是個很神秘的人物。逮到這機會,她追問個不停。

  「只要是戰火綿延的地方我就去。」他避重就輕地回答。

  「是嗎?」她清純的大眼看著他。「那你覺得哪裡好玩?」

  「好玩的地方──」他想了想。「土耳其和埃及!」他陷入回憶中。「我第一次看見金字塔時黃沙滾滾,我騎著駱駝,看到前方夕陽內下餘光照耀的景象,深深撼動著我,大自然的景象總是令我震撼,我當場哭了!」

  「哭?」她眼瞳發亮,不可思議道。「你也懂得哭?我以為你不曾哭過。你看起來非常剛強!」

  「我──」仇塵剛心底非常訝異自己竟向她吐露他的過去和心事。

  發覺仇塵剛的臉色不對勁,夜蝶敏銳地轉移話題。「騎駱駝好玩嗎?」

  「不好玩!駱駝很臭呢!尤其是牠的口水,跟糞便一樣難聞──」他做出一張「臭」臉。

  「好噁心喔!」夜蝶五官糾在一起。「那你有沒有進去金字塔裏參觀──」

  「有啊!開放了三個金字塔,裏面有法老的墳墓及詛咒……」仇塵剛一時興起,滔滔不絕地侃侃而談。

  他訴說他豐富的人生閱歷,夜蝶聽得津津有味,欲罷不能,許久,慵懶的滿足感襲向她全身,不知不覺,她閉上眼睛,睡著了……

  ※  ※  ※

  夜蝶覺得自己被抱了起來,放進溫暖的被窩裏,她睜開一隻眼,疲憊道:「我應該要為你刷背,不能睡著……這是做情婦的責任……」

  「別──」他憐惜她道…「妳只是個孩子,愛睡覺是正常的事,妳累壞了,想睡就睡吧!」他碰觸她的雙頰。「起床再吃飯吧!」

  「謝謝你,你對我真好……」更縮進被窩裏,她立即閉上眼眸,一張無邪的臉孔發出嚶嚀的滿足聲。

  他注視著她,不顧離開她!心底升起了一股說不出的情感,像排山倒海的巨浪淹沒他。

  是疼惜?柔情?愛憐?保護?佔有?或是兼而有之?

  但是,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她只是他的情婦,僅此而已。況且她還是孩子啊!

  他對她不能有超出生理需求的情感。

  他不該在乎任何女人。

  十四年前,他愛上了席穀雪,換來的代價是──家毀人亡……

  他必須小心翼翼地武裝自己。

  ※  ※  ※

  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她喜歡盯著他看,在她的心中,他彷彿是她生命的全部。

  這就是愛嗎?

  以前,她也喜歡盯著王裕元看,但她心底明白那是小女孩對「白馬王子」的迷戀,而對仇塵剛呢?是崇拜嗎?抑或是真的愛上他了?

  可是,他警告過她不能愛上他。事實上也是,只要她是情婦,就不能對男人動情。

  不能愛上他,她絕對不能愛上他……夜蝶像施咒語般在心中默想。

  但只要她盯著他看,就會看得入迷。仇塵剛正坐在電腦桌前,神情專注地盯著美國道瓊工業指數,他不經意抬首,瞥見了站在門旁的夜蝶。

  他一臉柔情地笑了。「妳在偷看我喔!」

  「我才沒有!」她頗害臊地回答,而仇塵剛卻主動張開雙臂,夜蝶走向前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嬌羞如花地將頭埋入他的胸膛。

  「對不起,我真是太愛睡覺了。」她憨笑。「是個小懶蟲!」

  「沒關係。」仇塵剛撫摸她的秀髮,溺愛地抱住她。夜蝶感受到他強大的佔有慾,甜孜孜地暗笑在心裏,她心滿意足又俏皮地拉拉他的鬈發。

  他抿嘴,抓住她的小手,雙眸炯然,帶著保護的口吻道:「夜蝶,妳既是情婦,自然就不能倚靠男人,妳要獨立,尤其經濟上一定要比一般妻子還自主,妳明白嗎?」

  夜蝶不太懂他的意思,可是她又不敢問。

  仇塵剛自顧自地從抽屜取出幾樣東西,當他遞給夜蝶一個方型紅絲絨長盒時,夜蝶眼底充滿疑惑。

  「打開它!」他命令道。「妳既是我的情婦,我必然不會虧待妳,妳會得到妳應有的酬勞!」

  「報酬?」她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不禁低嚷出聲。「好美啊!」金光閃閃的寶石,共有七顆,紅、橙、黃、綠、藍、靛、紫,耀眼發光,夜蝶看傻了眼。「這是──」

  「送給妳的。」他淡然一笑。「這些寶石戒指,希望妳喜歡。如果妳有迫切需要的話,可以把它們變買換得現金,如此若妳以後身邊沒有可靠的男人,一樣活得很好。」

  「是這樣嗎?每個情婦的酬勞都這麼高嗎?」她不敢想像這些寶石到底值多少錢。

  「那要看妳的男人是否出手大方!」仇塵剛老實道。「只怕除了我以外,妳很難再找到這麼潤氣的情夫了。」他語氣中帶著強烈的「暗示」。

  她露出獨一無二的笑容。「我明白。」然後輕輕合上蓋子。

  「我喜歡這份禮物,謝謝你。」

  她是裝傻,還是逃避他話中的涵義?仇塵剛渴望地注視她,心底升起一股痛楚,日後,若她將自己的身體獻給別的男人,那他……強大的烈火頓時燃燒他的全身,他拚命壓抑那股莫名其妙的妒火。

  他岔開話題,將一串鑰匙遞給她。「這是這間套房的鑰匙,拿去吧!」

  「鑰匙?」她握在手上。「你不怕我逃走嗎?」

  「那妳會不會呢?」他糾起眉。

  她思忖一會兒,正經道:「不會,在你這兒有吃、有喝、有住,又有錢拿,加上你對我這麼好,我幹麼逃走?」

  「很高興妳有此自知之明。」他欣慰道。

  她對他俏皮地眨眨眼。

  「還有──」他沈了面容吸口氣道。「妳要學會保護自己,不受男人傷害,身為情婦,絕對不能愛上男人,更不要替他生兒育女。所以妳既然成為我的情婦,我希望妳……」他的眼睛移向桌上的那瓶藥罐。

  夜蝶沈默了,目光中有一閃而逝的憂傷,但她立即又露出毫不在乎的神色。「我真服了你,替我設想如此周到,謝謝你的關心。」她微笑著接過那瓶藥罐子。「我也不容許自己有你的孩子。」地篤定道。

  他們的目光再度交纏──

  仇塵剛還是一張無動於衷的臉。

  而夜蝶的心底卻哭泣不止。難道──

  她真的只能做他的情婦嗎?

  當情婦的女人,真的沒有生小孩的資格嗎?

  「夜蝶──」仇塵剛語重心長道。「我是為妳好。」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她豁達開朗道。

  慣有的清純笑容,又再次展現在她的臉上,仇塵剛莫名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她顯然並不受影響,這樣很好,畢竟這是男歡女愛的遊戲,他無須改變他倆的關係,他喜0歡她做他的情婦。

  「妳肚子餓了嗎?」他關切道。「妳沒吃晚飯,需要叫服務生送宵夜嗎?」

  「我的確很餓。」她坦承。「餓得好想──」

  「妳想吃什麼?」他挑高眉。

  「我想吃掉你。」她害羞又充滿女人的性感韻味。「我想補償你,我實在不應該在浴缸裏睡著……」

  他悶笑。「我不相信妳吃得了我,我的身體幾乎大妳一倍呢!妳吃得完嗎?」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她翹著唇。「就在這椅了上喔!」

  「當然好,我任妳宰割。」他應允。

  她迅速調整自己的姿勢,張開雙腿跨坐在他的小腹上,她感覺他的堅硬正抵著她。「你的反應很迅速呢!」

  「因為對方是妳。」他老實道,雙眸中的饑渴清晰展露。

  她緩緩解開他襯衫的鈕釦,像雨點般的熱吻灑滿他的胸膛,並以舌頭撩弄,最後她的唇又回到他的厚唇,品嚐他口中的芳甜。

  他的舌碩與她交纏,他的牙齒輕咬、逗弄,啄她已被他咬得腫脹的雙唇,他溫暖的手撫過她的後背,並更用力將她的臀部貼向他的下體。

  他顯得煩躁,動作充滿了需求,他的手覆住她的乳峰,指尖輕觸那粉色的蓓蕾。

  「夜蝶──」

  她抓住他的手。「你不能要求我,一切由我主導──」說著,她滑下他的身子跪在地上,雙峰拱向他的大腿間。

  仇塵剛感到一股全新的痛楚。

  當她低下頭釋放他傲然的挺立,他瘋狂叫吼出來。

  一陣狂野無法解釋的甜美竄過他全身,他陷入意亂情迷中,完全地降服於她。

  「我做得好嗎?」她抬起頭,傻氣地問道。

  「很棒。」他讚賞。

  他將她抱到他的大腿上,她驚呼:「你好熱!」他灼熱的男性氣息燃燒著她的末梢神經,她興奮地咬緊下唇。

  「為妳而生的。」他滑進了她溫暖的雙腿間。

  這曼妙的滋味令人陶醉,令人渴望,令人銷魂蝕骨……

  ※  ※  ※

  當他們起床時,已是隔天的黃昏了。

  仇塵剛還真擔心夜蝶會讓他的股票事業,因疏於管理而毀於一旦。雖然如此,但他心中仍是感激上天安排她在他身邊。

  他們真的都餓扁了,所以決定去飽餐一頓,仇塵剛提議要帶她到飯店的餐廳用晚餐。「我順便帶妳參觀這家有名的飯店──」

  「你──要帶我離開這房間?」她不相信。

  「是的。」他歉然道。「這些日子都沒讓妳出門,對妳的身子不好,我應該要多帶妳出去呼吸新鮮的空氣。」

  「好棒喔!」她高興得立即跳下床,火速衝到換衣間換衣服。

  她還是個小孩子呢!仇塵剛抿據嘴笑道:「早知道用這法子能讓妳早點下床,我幾天前就該用了。」

  「你怎麼這樣說?昨夜是你捉著我不放,半夜三更還把我搖醒──你講話要憑良心啊!」她衣衫不整地衝出來,決定要討回一個「公道」。

  「好!我錯了!對不起!」他行個童子軍禮。「這樣可以了嗎?我的小情婦?」

  曾幾何時,他也變幽默了。

  「你──」她見他一臉真誠,驀地雙眼濡濕,她急急別過臉,不肯讓他瞧見她想哭的醜態。

  「夜蝶!怎麼了?」

  「不!沒有事……」她哽咽道。

  仇塵剛由背後一把抱住她。「我惹妳不開心嗎?」

  「不……我不是你的妻子,也不是你的情人,而你待我竟像是對愛人般用心,我很感動──」

  「傻瓜!」他罵她。「我……」

  他又能說什麼?

  他只能用力摟住她,親吻她如絲的長髮,未來之事,誰也無法預料,重要的是珍惜現在。

  「我的小情婦,我好愛妳的身體──」他拉開她衣服上只拉到一半的拉鍊,他的唇在她的雙峰間流連……

  「塵剛……」

  ※  ※  ※

  當他們出現在飯店的餐廳時,已夜臨大地,而二人也是饑腸轆轆。

  夜蝶選擇一件粉紅色的洋裝,使她看起來更嬌柔、清純,像是戀愛中含苞待放的女孩,而仇塵剛還是一樣老練、深沈、成熟、世故,完全一副成功商業鉅子的模樣。

  他們靜靜享用佳餚,仇塵剛一改沈默,興沖沖地陳述在中東時的許多精彩趣事。

  「大多數的中東人,雖然西裝筆挺,但是都用手抓食物,而且一定要用右手,不能用左手,因為他們如廁後,都是用左手清洗。」

  「他們沒有衛生紙?」夜蝶瞪大眼睛問道。

  「是的,他們用手,不用衛生紙。」

  「好髒喔!」夜蝶驚叫。

  「瞧妳!」仇塵剛哈哈大笑。「妳一定沒辦法在落後地方生存。」

  「我才不會到那種沙漠中的國家。」她努著嘴道。

  「不能說大話喔!」仇塵剛指著她道。「人一生的際遇是很難說的!」

  「才怪!」她對他扮個鬼臉。

  她逗得仇塵剛捧腹大笑,讓飯店的員工噴噴稱奇,「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葛烈?」一個女人朝他們走來。「你是葛烈,你真的是葛烈?」她的聲音充滿喜悅!

  這個聲音──性感、沙啞、誘人,當初,他就是躺在她的懷中,聽她輕喚他的名字……

  她是──席穀雪?

  仇塵剛霍地回首,震驚地起身,站在他眼前的,真的竟是他日夜思念的愛人。

  「穀雪──」他瞪大了眼,簡直無法置信。

  這是夢嗎?

  他朝朝暮暮盼了她十四年,如今竟真的碰面了。老天爺!是您在可憐我嗎?仇塵剛激動得不能自已。

  「真的是你!」席穀雪雙眼濡濕。「我……以為……你已死了,想不到……」她伸出顫抖的雙手碰觸他的面頰。「你變了!與以前有天壤之別;不過,我還是能認出你來!」

  「我相信。」仇塵剛一語雙關道。「在這世上,應該唯有妳能認出來,我就是葛烈!」他悸動不已。

  他們沈溺在自己的世界中,而夜蝶只覺得眼前一片闇黑,原本擁有的一點光明消失殆盡。

  她是誰?那個老女人是誰?

  在夜蝶看來,席穀雪確實是很老了,她應該有四十多歲吧!不過,她卻仍然嬌嬈美豔、風韻猶存,是十足「女人四十一朵花」的類型。她依然風騷,依然傾國傾城,可以迷倒男人。而且,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少奶奶。

  「你過得好嗎?」席穀雪關心地問道。

  「妳呢?」仇塵剛更是仔細地看著席穀雪。「妳的丈夫──還對妳使用暴力嗎?」他關心道。

  「他……」席穀雪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他生了病現在半身不遂,這些年,我過得很好。」

  「真的。」仇塵剛鬆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我們得好好聚一聚,這些年,我好想你──」席穀雪深情地握住他的手。

  「當然。」仇塵剛應允。「今夜,我去找妳。」

  席穀雪留下她的房間號碼,撇過頭這才見到夜蝶,她震驚於夜蝶獨一無二的美。

  「葛烈,她是──」口氣已是醋意衝天,容顏上佈滿敵意。

  「我的女兒。」仇塵剛「如此」說。

  「你的女兒?」谷雪大呼。「你結婚了?」

  「是的。」他扯著謊。「女兒的母親很早就死了。」

  「是嗎?」穀雪這才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回首對葛烈的「女兒」微笑。「我等你!」她拋下這句話,才離去。

  夜蝶握在桌底下的拳頭已經泛白,她咬住下唇,命令自己佯裝無動於衷。

  仇塵剛的一顆心早已完全系在席穀雪身上,他回首對夜蝶淡淡道:「我們回房吧!」

  「我還沒吃飽──」

  「那妳一個人吃好了。」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夜蝶頓時覺得心痛如絞,她強迫自己不准哭出來。

  他真的不在乎她,在他的心中,她沒有任何一點分量!她──什麼都不是。

  她默默地尾隨在他的後側。

  ※  ※  ※

  回到套房,仇塵剛一語不發地走進浴室,洗了個舒服的澡。當他西裝筆挺、英姿煥發地走向大門時,訝異地發現夜蝶竟坐在大門口前──

  「請妳讓開,我要出門──」他一臉迫不及待。

  「我──」她楚楚可憐地望著他,言語卻儘是嘲諷。「我怎麼不曉得,你喜歡老女人?」

  「住口!我不准妳批評穀雪,她在我的心目中,永遠都是我的最愛──」仇塵剛責備道。

  「穀雪?最愛?」夜蝶的心已被劃出一道血口。「算了吧!依我看你根本不懂得愛人,也不會愛人──」

  「妳只是我的情婦,憑什麼干涉我?如果妳不開心,可以馬上離開!」仇塵剛慍怒道。「我不喜歡無理取鬧的情婦,如果妳不想讓我討厭妳,最好讓開!」

  夜蝶的心,已血流成河。「她是不是你的愛人?」她低著頭問道。

  「她──」仇塵剛坦承。「是的。我們曾經相愛過。」

  「情婦比不上愛人,是不是?」她又再次質問。

  仇塵剛看了她一眼後道:「讓開吧!我要去見她。」

  夜蝶心寒地笑了。「我當然不能阻止你出門約會,我知道我必須做一個乖巧的情婦──」然後起身。「再見!好好玩吧!」

  仇塵剛不曾回過頭,直接開門離開。聽到大門關閉的聲音,夜蝶撲倒在沙發上淚如泉湧。

  卸下所有偽裝的堅強,她哭得柔腸寸斷。

  塵剛、塵剛,求求你回頭,好好的看我,愛我──

  別去找那個老女人,求求你,心中這種仿似切膚之痛的苦,終於讓她醒悟──

  她好愛他啊!她在不知不覺間,早已愛上了他!

  她不能允許別的女人對他投懷送抱,更遑論那女人曾是他的愛人?

  他真的不曾在乎過她,在他的眼中,夜蝶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情婦,他短暫的床上伴侶。

  夜蝶縮在客廳的角落,盼啊盼!等啊等!祈求仇塵剛回來,別讓她獨自一人度過今夜。然而無情的時光和不歸的愛人讓她的一顆心逐漸死了。

  當晨曦的光束流瀉進來時,她的雙眼已哭得紅腫,她不是傻瓜,早該明白自己的命運──

  是她離開的時候了。

  仇塵剛不要她了。

  雖然如此,夜蝶仍抱著一絲期待,只要仇塵剛一會兒進門,她就不離開他……但當熾熱的陽光灑進客廳時,她才驚覺已是正午了。

  她哭得淚眼婆娑、肝腸寸斷,五臟六腑絞痛不堪。雖然滿室陽光,但她的內心世界卻一片黑暗,她默默地起身,走進自己的房間。

  她取出那紅色絲絨長盒和鑰匙、藥罐,整齊地放回仇塵剛的書桌上。她不想帶走任何東西。

  因為她愛他,所以不認為自己是他的情婦。儘管他只當她是床伴而已。夜蝶不覺得他欠她什麼,畢竟他們彼此有著很美好的回憶。

  他教導她──女人要主宰自己的命運。

  她相信,只要走出這扇門,她會成功的。

  她穿著一件黑色洋裝,取了他皮夾內的兩萬元準備離開。

  開啟大門的一刹間,她的心已四分五裂,老天!她捨不得他,但是,他真的沒有回來啊!

  這股心碎,比死亡還更懾人。

  仇塵剛──

  我恨你!我好恨你!

  夜蝶心中愛恨交纏。她離開後,套房內還殘留著她的氣息,她的怨,她的愛,她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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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7 11:32: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我們已無法改變彼此,這是我們的命,這輩子我們無緣,只有──來世再做夫妻了。」席穀雪依依不捨地趴在仇塵剛身上,她可憐兮兮道。

  「十四年前,妳選擇謹守女人的道德,繼續留在妳丈夫身邊,絲毫不在乎妳的丈夫根本不愛妳,那一刻,我就明白就算妳真的愛我,但這一生,我倆還是無緣。」仇塵剛感歎不已。

  「可是,現在,我們之間燃起了希望。」席穀雪不懷好意道。「我的丈夫半身不遂;兒子又與我不和,去英國留學回國後,根本就不曾回過家,一直住在外面。所以,現在的我單身一人相當自由,有空時,就到飯店住住,完全任我高興──」

  「任妳高興?」仇塵剛不以為然。「妳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可以明目張膽地發展我倆的『姦情』?」他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痛苦。

  「愛上有夫之婦對我而言,是一項天大的錯誤,因為愛上妳,我付出了太大的代價──」話至此,他竟有些哽咽。「我的妹妹就是死於妳丈夫的毒手,而我也差點死於非命。十四年來,我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每日重複著我的誓言,我要報仇──」他激動地推開穀雪,背對著她。

  「葛烈──」席穀雪坐起身子,將臉埋進他的背脊,緊緊地抱住他。「我明白你心中的恨!」她慟然道:「只要我們又在一起,何嘗不是對我丈夫王偉效的一種報復?」她眼中閃過陰森、仇恨。「一個妻子對丈夫不忠實,就是對丈夫最大的報復──」

  「而我,就是害妳不忠實的姦夫?」仇塵剛猛地搖頭。「我們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這是錯的──」

  「我們何錯之有?我愛你啊!葛烈。」席穀雪放浪地將手伸向他的小腹碰觸他。

  「咋夜我們的激情難道不足以證明我們刻骨銘心的愛,除非──」她一臉無辜地望向他深不可測的雙眸。「你已變心不再愛我,你忘了我倆山盟海誓的誓言──」

  「胡扯,我怎麼會不愛妳?這十四年來,唯有妳是我朝思暮想的女人,谷雪,我愛──」

  突然──一股天翻地覆的疼痛襲向他,他痛苦地彎下腰,用手捧住胸口低嚷:「好痛──」

  「葛烈,你怎麼了?」穀雪緊張地扶住他。「你哪兒不舒服?」

  「我……」他痛得咬牙。

  是誰?

  是誰讓他心如刀割?

  他瞪著如銅鈴般的大眼,半晌,才恍然大悟──

  夜蝶?

  他火速手忙腳地亂欠身穿衣,席穀雪被他這莫名其妙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她環住他的腰。「你不能這樣說走就走,我們還沒──」

  「我要找夜蝶,我要回去看她──」他不經意抬首望向窗戶,老天,已經中午了?他拋棄她一個晚上了?

  「你女兒的年紀夠大了,應該會照顧自己,你何必掛心?葛烈,別再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席穀雪望著床,充滿誘惑道:「這張床,不能沒有你──」

  他背對著穀雪。「我必須要告訴妳實話:夜蝶不是我的女兒──」聲音如此平靜。

  「葛烈──」席穀雪震驚不已。

  她無法再說任何字,因為仇塵剛已拋下她,急急離去。

  ※  ※  ※

  他衣衫不整地衝進房門,面對空闊的大廳,一股不祥預感淩駕他。「夜蝶──」

  他小心地呼喚。「夜蝶──」

  穿越大廳,走向他的書房,驀地他的臉色整個發白,肺部的空氣彷似被掏空。

  「夜蝶──」

  書桌上整整齊齊擺著他前天才送她的禮物──她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這表示──她離開他了。

  「夜蝶,夜蝶──」仇塵剛頓時感到腦海中一片混沌,不可能……他無法置信,夜蝶真的離去了──

  他驀地回首,往外頭跑──

  他一定要找到她。

  無論天涯海角……

  ※  ※  ※

  夜蝶無處可去,只是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遊走。

  夜深人靜時,膽小的她,看到門庭若市的酒家,便躲在屋簷下。起碼這裏有許多人,她應該會比較安全吧!

  她一直站在屋簷的角落下,一臉呆滯,夜深寒沁,她冷得簌簌發抖。

  怎麼辦?離開仇塵剛才一天,她竟不知能不能活下去。

  可是她寧願死,也不願再回到他身邊。只因為身為「情婦」的她,無法忍受她的男人與他的「愛人」在一起。

  當清晨來臨時,她還是佇立在原地,她又饑又渴又凍。

  誰來同情、可憐她?

  酒家的老闆娘郭湘綺注意到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女孩,站在酒家門外整整一個晚上。

  她看起來好年輕,是逃家女孩?還是無家可歸?還是──想來酒家應徵?

  不過她確實長得很標致,如果她真要做酒家女,郭湘綺絕對不會不答應。

  她注視著夜蝶,不禁昇起憐憫心,她準備了飯糰、油條,走到夜蝶面前。「來!給妳的早餐。」

  夜蝶滿臉驚訝,郭湘綺則話中有話道:「如果妳真的需要幫助,可以走進酒家找我;如果妳只是一時貪玩,吃完早餐後,趕快回家吧!」

  「我──」握住手中熱騰騰的飯糰,夜蝶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失聲。

  「小妹妹,妳──」郭湘綺不禁歎口氣。「妳是否願意信任我,進酒家與我談談?」

  「我……」無處可去的夜蝶,跟隨好心腸的郭湘綺,踏入了酒家。

  ※  ※  ※

  面對面坐著,夜蝶的淚水仍然止不住,積壓在心中的恨、怨皆傾巢而出。「我……恨男人,我恨死男人了……」

  郭湘綺無法置信,眼前的小女孩,居然又是一個活生生被男人拋棄的例子。

  但是她看起來好年輕,長得美更是不用說,像這種大美人,拋棄她的男人,鐵定是瞎了眼,那男人,太可惡了!郭湘綺忿忿不平。

  美人的淚水總是令人憐惜,郭湘綺不禁也心疼起夜蝶來,她點燃菸,深深吸著淡菸的薄荷氣味,她意有所指道:「沒錯,男人真的是很可惡──」

  她認同我的話?夜蝶慌張地瞪大眼睛。

  「妹妹,我是這酒家的老闆娘,男人是什麼德性、有什麼心眼,我摸得一清二楚──」郭湘綺不屑道。

  「可是──」夜蝶輕聲道。「妳看起來很年輕啊!」

  「外表是年輕,但心境卻很老了!」郭湘綺感歎道。「我十五歲奉兒女之命結婚,沒想到孩子流掉了。從我十七歲離婚後,便與形形色色的男人在一起,二十歲時,我當某個男人的情婦,二十二歲與他分手,他很慷慨,給了我一大筆錢,所以我開了這酒家,一直到我二十五歲的今天。」她挑高眉毛。「妳說,對於男人,我會有什麼特別的看法?」

  「我──」夜蝶不知該如何回答。

  「唉!信任男人的女人是傻瓜,倚靠男人的女人是笨蛋,女人──只能自己莊敬自強。」郭湘綺說得直接又明瞭。

  「難道,也包括出賣自己的肉體?」夜蝶無法接受,高亢叫道。

  「哈哈──」郭湘綺哈哈大笑。「看樣子,妳應不如我所想像的無知呢!」夜蝶羞赧地低下頭,郭湘綺注意到她身上散發的高貴氣質。「我猜,妳經歷過男女間那檔事!不過,妳看似千金大小姐,我想不透妳怎會隨便將自己獻給男人呢!妳的父母沒有教導妳這方面的常識嗎?」郭湘綺不明白地問。

  「我……」夜蝶臉色發白道。「我沒有父母;我不知道我父親是誰,我母親很早就過世了,而『他』……『他』不要我了,我已經一無所有……」這裏的「他」,必定指的是她的男人,郭湘綺瞭解。

  夜蝶痛苦地將臉埋進手中。「我真是傻,還以為做他的情婦,他會疼我、愛我……沒想到,情婦還是比不上他的愛人──」

  「妳真是太單純了,像個小傻瓜──」郭湘綺同情地望了她一眼。「也許,在床第間,妳的男人能教導妳,但是,在兩性差異的認知程度上,妳卻無知得可以。妳不懂男人──情婦當然比不上他的愛人。他們只當情婦是洩慾的工具。男人如果愛一個女人,與她結婚後,也會愛他的妻子。」

  「結婚──」夜蝶心底在哭泣,她無法忍受仇塵剛結婚時,新娘子不是她。

  「而妳,不懂得珍惜自己,將自己的身體獻給男人,真是自癡加三級。妳信不信,男人一旦得逞後,不但不會珍惜妳,反而會將妳一腳踢開!」郭湘綺板起臉訓道。

  她說的沒錯──仇塵剛不要她了。想至此,夜蝶的淚水滾滾而下。

  「別再哭了──」郭湘綺取出面紙為她擦拭。「為那些負心的男人哭泣,是蠢呆才會做的事。如果妳真的想要報復,應該證明自己沒有男人在身邊會活得更好,女人也可以把男人耍得團團轉。」

  「這是什麼意思?」仇塵剛也曾如此「鼓勵」她,只是她不知如何付諸行動。

  郭湘綺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端詳一遍夜蝶,她露出欣賞的目光。「妳真的長得很美!」

  夜蝶象徵保護自己地將手臂緊緊交纏。「我不會出賣自己的肉體──」她雙眸露出堅決、強硬。

  郭湘綺捧腹大笑。「想不到,妳還真保守呢!」她銳利地盯住夜蝶。

  「不過,妳是對的,女人如果靠肉體賺錢,那真是作踐自己。而且,男人只會更鄙視她。但是──如果,妳懂得如何以妳的美貌和魅力來『駕馭』男人呢,不讓男人得到妳,而妳卻可以隨心所欲地控制他們──」她一語雙關道。

  「若妳真能做到這一點,那妳就是最厲害的女人了!妳的身體成就了妳自己,到時,妳會名利雙收,還有數不盡的男人供妳使喚!」

  她暗示夜蝶。「這才是一個女人能保有尊嚴的手段。」

  郭湘綺故意起身,想轉身離去,夜蝶卻叫住了她。「等等──」

  「什麼事?小女孩?」郭湘綺回首微笑道。

  「教我──」夜蝶乞求著,她的雙眸吐露不曾有的決心。「求你,教教我如何成就女人的榮耀──」

  「很好。」郭湘綺相當滿意地應允道。「我會成就妳,讓妳成為令男人無法掌握的當代名妓──」

  夜蝶的命運──又將有轉機。

  當初仇塵剛誤認為她是「妓女」而玷污了她,她怎麼也料想不到,自己竟真會有這一天──

  ※  ※  ※

  「沒想到妳的英文程度這麼好。」郭湘綺盯著夜蝶相當佩服到。

  「因為我讀的是美國學校,在學校內都用英文溝通。」夜蝶解釋。

  「美國學校?」郭湘綺挑高秀眉。「那是貴族學校呢!怪不得,妳全身上下都散發著貴族千金的氣質──」

  「那又有何用?」夜蝶譏屑道。「我不知道怎樣生存,怎樣養活自己……」

  「怎麼會呢?」郭湘綺別有用心道。「妳的外語能力這麼強,最適合招待外賓了。」

  夜蝶張大雙眼。「招待外國人?」

  「是啊!」郭湘綺笑瞇瞇道。「美金比台幣值錢,而且外國人總是喜愛東方女孩那股耐人尋味的氣質。妳的嬌柔氣質與外語能力,肯定會迷死那些老外。如果他們每次來臺灣,都『指定』妳,妳很快就會揚名海外了──」

  「是這樣嗎?」

  「當然。」郭湘綺握住夜蝶的雙手。「既然妳的名字叫夜蝶,從今以後──」她思忖一會兒。「妳的藝名就叫『蝴蝶天使』。」

  不出郭湘綺所料,「蝴蝶天使」這名字很快地紅遍了整個臺灣,在每個老外的心中,「蝴蝶天使」是他們心中的最愛,也是他們心中的最痛。

  因為──

  「蝴蝶天使」就像四處飛翔的蝴蝶,飄緲如千變萬化的白雲,沒有人能抓住她的心,更沒有人能得到她的肉體……

  她成就了女人的榮耀。

  ※  ※  ※

  一年後。

  仇塵剛佇立在基隆河畔,同樣的國家、同樣的地點,卻是不同的心情──

  他從未在任何一個國家待長達一年以上,而他留下來的原因只因為,「他的」夜蝶失蹤了。

  他的?這二字讓仇塵剛苦笑,雙拳不禁緊握,他悵然萬分地凝視遠方黑漆漆的海水。

  是的,只要沒有找到夜蝶的下落,他是不會甘心離開臺灣的。

  一年以來,他擔心夜蝶在外會受欺侮,會吃不飽、穿不暖,所以他遲遲不敢搬離原來的飯店,他期待夜蝶在無處可去時,會回來找他。

  可惜日夜盼望,他依然盼不著佳人倩影。就如同今夜,他又空手而歸。

  他絕望地漫步在中山北路上。

  當他深夜回到飯店的套房開門後,迎面而來的是席穀雪。這些日子以來,幾乎每天夜晚席穀雪都會來找他。「穀雪──」他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我不能來嗎?」席穀雪魅惑地走向仇塵剛。「真搞不懂你,整天魂不守舍,失魂落魄,不像從前的你──」她陷入回憶中。「以前,你總是嚴肅端正,對女人不為所動──只除了我,如今我們重逢,你卻整個人變了樣──」

  「變了樣?」仇塵剛眼中失去了光彩。

  席穀雪雙眸染上深深憂愁。「以前你只是個一無所有,窮酸落魄的小子,現在你富有又帥氣,而且還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你若是不再愛我了,我……不會怪你……」她佯裝憔悴,淒楚地說道。

  「谷雪,妳──」仇塵剛為難道。「妳怎能如此責怪我呢?我愛上妳,本來就是個大大的錯誤,」他面有難色。「偏偏,我卻愛上了妳──」

  「不!你沒有錯…」席穀雪充滿怨懟道。「難道一個已婚的女人,就沒有再愛人的權利嗎?是我丈夫先對不起我,難道我沒有背叛他的權利嗎?」她撲向前,抱住了他。「葛烈,我愛你!」

  「不!」他抓住她的肩膀。「我們要阻止這種脫軌的感情氾濫,這是不倫之戀。」

  「我懂!」席穀雪啐嚷。「是她,是那黃毛丫頭讓他亂了方寸,失去頭緒,她在你心中比我還重要。」

  「胡說!」仇塵剛大聲駁斥。「她只不過是我的情婦。」

  「可是……」席穀雪眼中閃爍淚光。「愛人卻比不上情婦了……」

  「谷雪……」仇塵剛沈默了。

  「你要情婦滿足你的生理慾望,這事是我能做到的!我比任何女人都有資格當你的情婦,因為我是你的愛人。」她振振有詞道。

  「不一樣!」仇塵剛用力推開她,席穀雪跌坐在沙發上。「不一樣……」他激動地旋過身子。「妳是我的愛人,怎能做情婦?」他一臉幽暗,有些強詞奪理道。

  「這太委屈妳了──」

  「葛烈──」席穀雪盯住他的背脊苦笑,難過兼憤怒一刹間轉變為熊熊的妒火與仇恨。「你也別再惺惺作態,虛情假意了,既然你推開我,我已完全明白你的心了。

  」她微慍地起身走到他面前,帶著強烈暗示的意味道:「我要你明白我對你的心和愛,我永遠不變節、永遠愛你。但是我要讓你徹徹底底對你的小情婦死心。」

  這彷彿是一道毒誓,像銳刃刺進仇塵剛的心臟,席穀雪惡毒道:「如果你的小情婦現在在當妓女呢?」她哈哈大笑。「我不相信,你會愛上妓女──」她挑高眉。「不!我也許錯了,你還是會寬宏大量地愛上你的情婦,畢竟情婦和妓女的差別只是在她『接客』的多寡罷了!」

  仇塵剛面如槁灰,仿似被棒棍敲打。「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喃喃自語。

  「你必須相信,因為我說的是斬釘截鐵的事實。」席穀雪憎恨道。「別以為她清純得不解世事,其實她全身上下都充滿了謊言,她欺騙了你──」

  「夠了!」仇塵剛忍受著椎心刺骨的痛,了無生氣道:「妳知道她在哪兒,是不是?而妳卻一直不告訴我──」他拉開嗓子吼叫。「她究竟在哪兒?」

  「我不會告訴你的。」席穀雪佯裝心疼地道,「我是為你好,你能夠接受她做娼妓的模樣嗎?一個女人如果成了妓女,就彷彿是在地獄中,會墮落、會沈淪──」她輕屑道。「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她,只要翻遍色情場所,一定會看到一個妓女淫蕩地躺在老外懷中──」她得意地大笑。「你最好心臟挺得住!我隨時等你回頭找我,再見!我的愛人!」

  仇塵剛眼前一片黑暗地跌回沙發上,他雙拳緊握,熊熊妒火焚燒他的全身……

  ※  ※  ※

  「賺那麼多踐,卻不知好好將錢存起來,或改做投資,竟將這些錢全部捐給未婚媽媽及中途之家?」郭湘綺氣得全身顫抖。「我真服了妳,當紅的『蝴蝶天使』,妳以為妳的『青春』能持續多少年?」

  「別這樣嘛!湘綺夫人。」夜蝶嬌美一笑,她的笑容足以溶化每個人。「有些女孩很可憐,不是誤入歧途,就是無家可歸,或是受盡淩虐,然後被壤男人騙……唉──」夜蝶嗲聲對郭湘綺續道:「我很幸運的碰上了妳,所以有今日的『成就』,我當然要義無反顧地回饋社會,救援那些需要幫助的青少女。」

  「妳,唉!」郭湘綺也不能說些什麼,夜蝶的心地實在是太善良了。「可是妳身邊完全沒有錢,多沒保障。」她關心道。

  「我有吃、有住,這就夠了。」她鬼靈精道。「妳供我住,而那些『客人』供我吃,以及──」她低首看看自己時髦、光鮮的打扮。「提供我豪華的服裝和首飾。放心吧!我好得很。」

  「妳這小鬼,精明得不得了!」郭湘綺拍拍她的頭道。「好了!快出去吧!那群老外已等不及了,個個饑渴難耐喲!」

  「是的。」夜蝶逗趣地對郭湘綺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放心吧!『蝴蝶天使』絕對不敢怠慢!」

  瞥見夜蝶紗狀蕾絲裙襬消失在門外後,郭湘綺不禁感歎,這麼可愛的女孩,為何會有男人狠心拋棄她?

  雖然,她總是嘻嘻哈哈的過日子,甚至她現在是當紅的名妓,可是,郭湘綺發覺在夜蝶清澈的大眼中,總是充滿濃濃的哀傷與憂愁。

  她並不快樂。

  唉!難道,夜蝶真的離不開那個拋棄她的男人?

  難道,女人一定要擁有男人的愛,才算是幸福嗎?

  女人,真是可悲……

  ※  ※  ※

  夜色深沈、萬籟俱寂,但著名情色場所的這一條路上.卻是霓虹閃爍,燈紅酒綠,紙醉金迷,這裏的「白天」,才真正要開始呢!

  仇塵剛在這裏出沒,已快兩個月了,每天夜晚他都穿梭在這條路上,不管大街小巷一律不放棄尋找……除非找到他的情婦──夜蝶。

  他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有很多家酒店,生意冷冷清清,難道別的酒家有更好的「貨色」,所以,好色的男人一窩蜂跑到那裏?那麼那間酒家,鐵定門庭若市,而且那名妓女絕對是聲名大噪。

  打探之下,仇塵剛知道了當紅名妓「蝴蝶天使」。

  他的臉色頓時沈了下來。

  蝴「蝶」天使?以夜蝶的美,絕對可以勝任當紅名妓。

  得到「蝴蝶天使」的消息後,仇塵剛帶著一顆志忑不安的心,直奔那間酒家。

  ※  ※  ※

  也許只有「蝴蝶天使」才有本事周旋在數十名外國人士中,任這群男人暗中「較量」,為「蝴蝶天使」爭風吃醋。但是她絕對不為所動,還能輕鬆自在地「穩住」場面。

  在與眾多男人談笑風生間,她總是能從容不迫應對自如,足見得,她「應付」男人的本領之高強。

  「蝴蝶天使,吻我嘛!」一位恬不知恥的男人要求,他愛死「蝴蝶天使」了。

  「不行啦!我若吻了你,在你襯衫上留下痕跡,你怎麼回去向老婆交代?」夜蝶嗲聲道。「我可不願做破壞你幸福家庭的罪人──」

  「那『蝴蝶天使』,妳要多少價碼,才肯陪我嘛!」另外一位老外用著英文,很迫切道。

  「別這樣嘛!」夜蝶佯裝苦惱道。「我也想給你啊!但是,我不願意害你,我若不是有性病,怎麼可能不接受你的錢?天底下的妓女有哪個像我這麼笨,不懂得抓住你這位富有的男人?如果不是我好心腸,你早得愛滋病了!」

  「妳真是──太善解人意了!」這位老外如此讚美道。

  「不客氣。」她露田顛倒眾生的笑容。

  「蝴蝶天使,陪我喝酒嘛!」又一位客人道。

  「喝酒!好啊!不過嘛──」夜蝶猛拋媚眼。「你要拿我的高跟鞋當酒杯喔!不然,我不奉陪──」說著,她脫下了腳底的鞋子,遞給對方。「喝嘛!」

  眾人一陣喧嘩,嬉鬧……蝴蝶天使「欲傳故縱」的把戲一流,把男人控制得死死的。

  「蝴蝶天使,跳舞嘛!」有人故意挑逗吼叫。

  「跳舞?」夜蝶大眼烏溜溜地轉啊轉。陪他們跳舞?這還得了?他們一定會跳「黏巴達」,這樣她豈不是被他們吃盡豆腐?她急中生智想了個法子。

  「別啦!」夜蝶向眾位客人撒嬌。「你們要累死我啊?這樣吧,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一個人跳舞取悅你們。」

  下一刻,她已跳到長桌子上,開始翩然起舞。

  當她舞動時,蕾絲長紗跟著音樂的節奏飄動,她看起來就像是名副其實的花蝴蝶!

  露肩、酥胸若隱若現,中空露肚裝的露骨裝扮,光溜溜可愛的小肚皮一覽無遺,半透明的紅色薄紗隨著她不停地翻飛,嫩白的大腿、修長的小腿,甚至是豐潤的俏臀,皆有意無意地躍入男人的眼瞳中。

  男人們如癡如醉、心蕩神搖地翹首注視她。

  無巧不巧,這煽情挑逗的畫面,也落入仇塵剛的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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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7 11:32:5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仇塵剛像要置人於死地的狠瞪著這一幕。

  看這淫亂的畫面,他心如刀割,有一股殺人的衝動。

  頃刻間,他表情凝重地旋身,邁開大步離開。

  當他再踅回來時,酒家內已充滿一股陰森、詭譎的氣息,彷彿能嗅出死亡的味道。

  夜蝶雖然盡情的玩樂、嘻笑,可是她的眼皮卻跳得好快。

  千鈞一髮之際──

  一聲聲的尖叫,響徹雲霄。「救命啊!救命啊!有人灑汽油……救命啊!」

  夜蝶還來不及思考,一桶冰涼的汽油已潑到她身上,她嚇得尖叫。

  「啊──」

  她猛地回過身,隨即睜大了眼──

  老天爺!不!不……是仇塵剛嗎?真的是他?

  他真的來找她了?可惜,她竟沒有喜悅,只有恐懼。

  夜蝶全身顫抖,她覺得自己完蛋了!因為此時此刻,他看來像是處於瘋狂的狀態。

  他帶著顛覆世界的濃濃怒意,以及一臉駭人的同歸於盡決心。

  夜蝶嚇得噤若寒蟬,她想逃,偏偏全身虛脫無力動彈不了,而後不小心從桌上跌下來,摔在地上。

  仇塵剛不為所動,夜蝶佯裝「紙老虎」般大叫:「你想幹麼?我與你毫無瓜葛,你……沒有權利潑汽油……」她狠狠瞪著他。

  雖然是混亂的場面,仇塵剛依然不疾不徐,氣定神閑。「我不喜歡妳這副『妓女』的招搖打扮。」

  他竟敢這樣污蔑她?她火冒三丈地吼叫:「我像妓女般招搖?你管得著嗎?」語未竟,她已見仇塵剛從口袋中取出打火機。

  「你……」她花容失色地噤住口,一字也道不出來。

  他從容不迫道:「妳信不信我真的會燒死妳──」說著,他做出開打火機的動作。

  「你瘋了!你想殺死我……」夜蝶既震驚又無法置信,她記起他說過,他曾殺過人……

  「我確實是的。」他神色自若地環顧酒家四周。「這間酒家已被我灑了不少汽油,如果──妳不想因為火災,使酒家付之一炬,或者是妳不想變成面目全非的燒焦屍體,最好乖乖聽我的話。」他威脅道。

  「憑什麼?」夜蝶怒火中燒,因恐懼而淚水漣漣。

  打火機控制在仇塵剛的手中,酒家內不管是客人或是酒女,全都不敢動。

  「就憑──」他目光閃爍。「妳是我的情婦。」

  妳是我的情婦?他竟還敢這麼狂妄的說。是他先負心的。「我不是──」她大吼。

  「夠了!」清脆的聲音乍然響起,是郭湘綺,她挺胸站了出來,與仇塵剛對峙著。她打量著他──

  由仇塵剛的氣勢看來,他絕非泛泛之輩。

  他看來高高在上,唯我獨尊,桀傲冷漠,不苟言笑,而且跋扈專橫,霸氣有餘,一副傲視群倫,叱吒風雲的模樣。

  最重要的是他天不怕,地不怕。

  這樣的男人,她惹不起,也不敢惹。

  她坦然道:「我在紅塵中打滾多年,大風大浪見多了,你是怎樣的男人,都瞞不了我。」她仔細地看著仇塵剛。「你說吧!你想怎樣?只要別毀了這間我辛苦經營的酒家,一切好談。」

  仇塵剛面無表情,專制地宣告。「我要帶她走。」他手指指向夜蝶。「我要搶回她──」

  「你──」郭湘綺失笑。「就這樣?你想『搶』回她?」

  「是的。」他鎮定道。

  郭湘綺露出釋然的笑。唉!具有這麼強烈佔有慾及衝天妒火的男人,他對夜蝶只怕是……也許夜蝶看不出來又不相信,但是憑她對男人的直覺,她認為他值得信賴。

  郭湘綺直爽道:「好吧!我答應,你帶她走吧!」

  「妳瘋了!郭姊!」夜蝶面色慘白。「妳不能只因為妳的酒家,就答應他……他是殺人犯……跟著他,我會死……」她哭哭啼啼嚷道。

  「夜蝶,妳要相信我,我看男人的眼光不會錯,妳跟著他,他不會虧待妳的。」郭湘綺一語點出。

  「不!妳是壞人……」夜蝶又哭又叫,口不擇言。「妳出賣我──」

  仇塵剛眼角卻流露出一抹得意,一個不經意的表情,卻讓郭湘綺窺視得一清二楚。

  他俯下身,帶著王者的口吻道:「妳有三個選擇:第一:妳自己走路,第二:我抱妳,第三:我扛妳走──」

  夜蝶堅持不動。「我絕不走,也不讓你抱──」

  話語未畢,仇塵剛目光一閃,她整個人被他扛了起來──

  她不敢相信仇塵剛僅用右手,就將她像小孩子般扛起來。而且,把她抱得死緊,她覺得自己快斷氣了。

  「放開我──」她又踢又打,偏偏她拳打腳踢的對象是空氣,她根本揮不到他,碰不到他。「放開我,我討厭你,討厭你……」

  恐怖的聲音由她耳際傳來。「別忘了妳的命掌握在我手裏,如妳所言,我是十惡不赦的殺人犯,妳最好別輕舉妄動──」

  「你……」夜蝶摀住嘴巴小聲哭。

  仇塵剛「扛」著她,邁開大步,頭也不回地向前走──

  他的背後,傳來郭湘綺百感交集,意有所指之話。「夜蝶是『好』女孩,非常潔身自愛,她在這裏所賺的每一分錢,統統捐給慈善機構,我希望──你能『善待』她。」

  他應該聽到郭湘綺的「暗示」吧!否則,他怎會停下腳步?雖然,那只有短短三秒鐘而已。

  郭湘綺目送他們離去,忍不住高聲叫道:「夜蝶,祝妳幸福──」

  赫赫有名的紅妓「蝴蝶天使」,從此銷聲匿跡。

  ※  ※  ※

  她絕對不會任他宰割,任他為所欲為,她更不會屈服於他──他憑什麼對她粗暴,而且明日張膽地揚言會放火燒死她……更甚者,只要她一想到他與席穀雪之間的種種,新仇加上舊恨,她決定無論如何都不原諒他。

  可是,他又為何同頭來找她呢?因為他與席穀雪分手,所以少個情婦為他「暖床」嗎?他既然非常富裕,應該有許多女人會投懷送抱,他又何苦辛辛苦苦地抓她……

  不過,一想到他也許真的跟那個「老女人」分手了,她就無法遏止心中的甜蜜與得意。

  她的臉倏地又一沈,他以暴力對待她,她不但氣得牙癢癢的,更恨他入骨……不一會兒,她就被丟進車廂裏。

  她火速坐起來,當仇塵剛大剌剌地坐進駕駛座時,她準備伺機「報仇」…

  突然間,她伸出右腳往他小腹上用力踹,左腳往他的臉頰上踢過去。「去死吧!仇大爺──」

  誰知,他的反應更敏捷,迅速地伸出雙手抓住她的足踝,譏屑道:「怎麼?這麼想念我,迫不及待地拿腳貼住我?」他雙手加大了力氣,緊得令她的足踝發痛,根本掙脫不了。

  她不甘心就此認輸,索性佯裝自甘墮落地道:「原來你這麼瞭解我,我的確是個淫蕩的妓女──」

  仇塵剛雙眸倏地燃上兩把怒火。「住口!」他鬆了手,氣得說不出任何話。

  夜蝶乘機縮回雙腳,她試著想拉開車門,但車門被鎖住了。

  「可惡,妳還想逃──」他一臉鐵青,整個人撲上來,暴跳如雷地大叫。「妳就那麼下賤,那麼想當妓女嗎?我比不上那些色迷迷的男人嗎?」說著,他突然拉住她的衣服。「想逃?沒有衣服我不相信妳能逃──」

  「嘶──」一聲,他用力撕裂了她的衣服。不一會兒,她豐腴白酥的胴體,在他眼前展現。他順手將破爛的衣服丟在一旁。

  「放開我!放開我!」夜蝶尖叫,「我恨你!我恨你……」她全身赤裸地面對他,害羞得用雙手遮住自己的胸脯。「我恨你……」無可奈何之下,她只能選擇以哭泣洩怒。

  出乎意料的,仇塵剛柔情蜜意地將外套披在她身上,為她扣好扣子,這動作包含了多少心疼與愛憐?而後他目光炯炯地盯住她。

  但她卻毫不領情,還一路詛咒道:「你會不得好死……」

  林肯轎車依然在馬路上奔馳著,直視前方的仇塵剛,使得夜蝶無法注視到他的表情,她只見到他冷傲不馴的側面。

  夜蝶一定無法相信,其實仇塵剛的眼角正洋溢著笑容。

  ※  ※  ※

  夜蝶目瞪口呆,一臉無法置信,難道這一年多以來,他還是住在飯店套房,不曾搬走過?為什麼?他不是一向喜歡漂泊,喜歡四海為家,怎麼可能會住在同一個飯店一年之久?

  彷彿看穿她滿腹疑惑的眼神,仇塵剛自動解惑道:「我沒有搬走是因為──」他目光頓時幽暗下來。「我一直在等妳回來。」

  等我回來?夜蝶心悸,心臟一陣抽搐。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夜蝶覺得自己實在很沒用,聽他說兩句好話就心軟了。

  這也許是她「自作多情」,只見仇塵剛自顧下了車,走到她這邊打開車門。

  他將她騰空抱起,根本不顧她裸程的嬌胴只覆上一件大衣,會讓她顏面無光。

  「不要,我不能這樣下車……」她難堪道。「在大庭廣眾面前──」

  「有差別嗎?」他嘲笑她。「妳是妓女,應該很喜歡赤裸著身子。」

  「你──」夜蝶的變眸噴出怒火,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惡男?一會兒柔情,一會兒刻薄。「好!要丟臉,大家就一起丟臉吧!」

  她扯開嗓子大吼大叫。「你的心被狗啃了,你沒有人性,你是冷血動物……」

  仇塵剛不斷地咳嗽,其實他是用咳嗽來掩蓋他想哈哈大笑的衝動。沒想到才隔一年,這位「千金大小姐」居然也懂得潑婦駡街了。

  夜蝶的舉動立刻在飯店內引起一陣騷動。

  雖然安全人員有些疑惑,但還是站在仇塵剛這邊。接著,他們的目光移向仇塵剛懷中的美麗女子,只見她對仇塵剛不斷拳打腳踢,不停地詛咒,這女人竟敢對仇先生如此無禮?可能真的跟老天爺借了膽子。

  安全人員小聲問:「仇先生,需要我們幫忙嗎?她是……來陪你的嗎?」

  這是什麼世界?夜蝶快昏倒了,明明是他硬架走她,現在,好像變成她來騷擾他?果然有錢的就是大爺!

  「她不是妓女。她是我的女人。」

  夜蝶聞言,兩抹紅霞旋即染上雙頰。仇塵剛又續道:「她很潑辣吧!放心,只要經過一晚,我保證會讓她變成溫馴的小貓咪……」

  大夥哈哈大笑,向來兇神惡煞的仇塵剛,竟也懂得風趣。難得,仇先生會為了一個女人而眉開眼笑,甚至開金口說了好多句話。

  夜蝶全身都羞紅了。

  她不懂,為什麼男人總能毫不羞恥地陳述要跟女人過夜呢?而女人為何總是覺得丟臉?

  她就這樣被扛上了樓……

  樓下還有眾多討論的嘈雜聲。

  夜蝶將雙眸緊緊閉上,頭埋進仇塵剛的胸膛上,而仇塵剛則更加抱緊她。

  直到戲謔聲消失,她才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頭。

  最糟、最丟臉的情況已經過去了,現在,她應該不會再碰到任何讓她顏面全無的事了。

  謝天謝地,她終於只要面臨仇塵剛一個人就可以了。

  但夜蝶料想下到,房門一開,她會面臨這種場面。血液似乎從她身上流失了,她愕然地瞪著房內的另一個女人──席谷雪。

  夜蝶萬萬沒想到,他竟然還跟這老女人在一起!

  為什麼他還要抓她回來?

  她還傻得以為他與席穀雪已……夜蝶無法忍受她愛的男人,還繼續與「老女人」糾纏不清。

  她咬牙,默默吞下這「侮辱」,她告訴自己,她已不再是十六歲的夜蝶了。十七歲的夜蝶,絕對不能服輸,她要反抗。

  仇塵剛放下夜蝶,夜蝶與席穀雪互相對望時,兩人的目光明顯地在互相較量。

  「真了不起,葛烈,你終於找到她了。」席穀雪充滿譏屑道。「她是不是在做婊子啊?」

  夜蝶反唇相稽。「原來這一年來,妳還繼續與他暗通款曲啊!妳還真是不長進的淫婦呢!」

  「妳──」席穀雪怒氣騰騰地瞪著夜蝶。

  「告訴妳,」夜蝶大剌剌道。「我還不屑回來呢!要不是他死逼活纏的,我才不想跟妳搶這張床的另一半使用權。」她優雅地坐在沙發上,故意向席穀雪展示她那雙美腿,這令席穀雪瞪得眼睛快噴出火焰。「我現在終於知道,他叫我回來的『目的』是什麼了。」

  夜蝶邊說邊將身子擺正,故意很輕佻地解下大衣上的鈕扣。「妳這老女人不知道現在很流行三人行這玩意吧!我想,仇先生叫我回來,可能就是要玩這種『三人行』的遊戲──」她很煽情地說。說著,鈕扣已完全解下,她虛張聲勢地要脫下大衣。

  仇塵剛出其不意地衝向夜蝶,發瘋似地用他強而有力的大手緊緊捏住她的玉頸。

  「夠了!妳鬧夠了沒有?妳真的想逼我殺死妳──」

  他顯然真的發飆了,看起來非常的憤怒又異常的危險,他這副暴虐的樣子,嚇壞了席穀雪與夜蝶。

  席穀雪這才深深領悟到,十五年前的葛烈與十五年後的仇塵剛有著天壤之別。她能否再得到他的心呢?惶亂及驚恐湧上席穀雪的心,妒嫉的火花焚毀她應有的理智。

  她一臉陰沈,若她得不到葛烈,更不能讓這婊子得到仇塵剛。

  席穀雪絲毫沒有制止的打算,更加火上加油。「葛烈,掐死她,她太壞了,這種妓女應該受報應──」

  「夠了!」仇塵剛啐嚷,頓時鬆了手,夜蝶虛弱地躺在沙發上,咳嗽不停。

  仇塵剛怒目瞪視席穀雪,大眼中有著蠻橫與殘暴,他口氣冷硬,毫不留情地指責席穀雪。「是妳,妳才是罪魁禍首,妳讓她誤會我,現在還要逼我殺死夜蝶!」他大聲咆哮。「滾!妳向來是不請自來,現在,我請妳離開!」

  「葛烈,你──」席穀雪氣得說不出話來,但她不服輸,絕對不讓夜蝶看出,她在葛烈心中的「地位」已岌岌可危,她用哀求的語氣道:「別這樣,葛烈,你知道我愛你──」

  在沙發上咳嗽不停的夜蝶,心中暗自竊笑不已,顯然席穀雪並不如她想像中得寵,她還是繼續佯裝快岔了氣的模樣,拚命大口大口的喘氣。

  「穀雪──」因為「我愛你」這句話,讓仇塵剛的慍色稍褪,他柔聲道:「妳先回去吧!下次我們再談!」

  下次?夜蝶目光一閃,她可不容許席谷雪與仇塵剛還有下次。聽仇塵剛的說法,顯然是席穀雪拚命黏著他。真是如此一切就好辦了,夜蝶自忖。

  夜蝶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立刻佯裝怒不可遏,和一副垂死的模樣。當仇塵剛大步走向她峙,夜蝶氣急敗壞地對他嚷罵。「你若要殺死我,就趁我最虛弱的現在!」

  「可惡──」仇塵剛大發雷霆。「妳有完沒完?」他又將她扛在他的肩膀上對她痛斥。「從今後,在我面前,不准有任何婊子的樣子,因為妳不再是妓女了。」他扛著她走進浴室。

  當蓮蓬頭溫潤的熱水沖刷她的身子時,她頓時感到心中一片暖意。

  「好好洗淨妳骯髒的身體,把臉上的妝和身上像狐狸精的香水味去除,還有頭髮,不准噴發膠,洗乾淨──」仇塵剛命令著。

  夜蝶站在浴池裏,有點欲哭無淚。

  ※  ※  ※

  兩個小時以後,夜蝶總算芙蓉出浴。

  她故意全身裸裎地打開浴室門,仇塵剛冰冷的眼眸直視著門,但在見到她的刹那間,冷酷的雙眸已轉為柔情似水。

  柔情似水?真不可思議,他居然也有溫柔的目光!

  她還是這麼美!穠纖合度、婀娜多姿的曼妙嬌胴,相當柔軟而且具有女人味。她一點都沒變,只在遠處望著她,品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就使他屏住氣息。

  她故作世故卻依然改變不了她的純潔、無邪、稚氣。她看起來還是那麼純真。

  「我沒衣服穿。」她傲氣道。她真搞不懂,為何事隔一年與他見面的情形依然一樣?為什麼她的命運就是這樣?

  「妳有很多衣服。」仇塵剛一字一字道。「妳是我的情婦時,所擁有的數不盡昂貴衣服,一件不減地掛在衣櫃裏。」

  夜蝶一臉不可置信,他為什麼還「保留」著她的衣服?櫥子裏不是應該改放席穀雪的衣物嗎?她小心地走向房間的衣櫃,隨意挑了件睡袍,火速穿好後折回大廳面對他。

  他們的目光鎖在一起,空氣中充滿火藥味,仇塵剛還是莫測高深的臉。

  夜蝶輕觸包裹她長長秀髮的毛巾,輕佻道:「怪怪!怎麼沒見到『老女人』的性感睡衣──」

  她惹得仇塵剛抓狂跳起身、衝向她,抓住她咬牙吼道:「我受夠妳了,不准再提席穀雪,妳比她還下賤,居然去當娼妓──」夜蝶被他摔在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雪白大床上,她的秀髮散開,黑髮與白色被單互相交纏輝映。

  他雙腿跨坐在她的腰際下,抓住她的手腕扣在她的頭頂上方,使她動彈不得。

  眼見他因席穀雪而有的瘋狂反應,讓夜螺全身刺痛,她尖銳地啐嚷。「我沒有錯,是你教我女人的『成就』──我靠自己的身體,不靠男人。」

  「做妓女不是女人的成就!是女人的恥辱!」他因生氣而使力,夜蝶疼痛得叫了出來。「妳有沒有羞恥心?妳有沒有尊嚴?」他在她耳際吼叫。

  夜蝶覺得耳朵被震得好痛,她不屑地笑了,心好似被割成兩半。「我們半斤八兩,為了錢,我出賣肉體;為了愛,你與有夫之婦胡搞,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更討厭──」她伶牙俐齒地「回敬」。

  「住口!」仇塵剛崩潰地拚命抓住她的手腕,她感覺骨頭都要碎了「人不能沒有尊嚴,我一無所有時,除了愛她,我最愛的就是我的尊嚴──」仇塵剛慍色瞪著她。

  夜蝶更是怒火中燒,她明白仇塵剛話中的「她」,是指席穀雪,她眼底充滿了悲哀,報復地抬起頭,狠狠往他的胸膛咬下去。這是她避免自己表現出懦偽弱的方法──如果她不將恨意發洩在他的胸膛上,只怕她又會軟弱地哀嚎大哭。

  「妳──」仇塵剛痛得呻吟,被夜蝶這一咬,他心底潛藏的野蠻本性和對她的思念與需求全解放出來,他決定殘忍待她。「妳不要尊嚴,可以為錢出賣肉體,那我就成全妳──」

  他隨即鬆了手,在她毫無防備之下,他的大手掌用力扯開她的睡袍。

  「不!」她本能地抗拒他,而他的唇乘機攫住了她,舌頭直逼而入,逼她的舌頭與他交纏。

  很快地,她的睡袍被褪到她的腳踝,仇塵剛一隻手殘酷地撫碰、揉捏她裸露的胸脯,另一隻手,粗暴地覆在她最美的幽谷。

  夜蝶明白他帶著懲罰的意味,故意挑逗她,他要讓她的身子屈服於他。

  不能叫、不能反應……她拚命命令自己無動於衷。

  但只有她明白自己有多想念他!老天!他的大手在她身上遊移的感覺如此美好,她全身酥麻地放鬆了自己。

  仇塵剛感覺到她害羞又生澀,與一年前的她並無不同,不由得會心一笑。但當他一想到她被不同的男人品嚐過,立即怒火攻心,抬高她的雙腿,讓她完全為他敞開──他狂亂地衝進她的體內。

  他充滿她柔軟的身體,讓自已沈浸在她的甜蜜濕潤中,她嬌喘咻咻出於本能地用雙腿夾緊了他的腰。

  忘卻爭執與恩愛情仇,他們沈迷於彼此專屬世界中所帶來的歡愉,著迷於彼此的氣味和等待中的激情……殘暴也轉為溫柔。

  當他更深入地埋進她,讓她感覺前所未有的戰慄痙攣竄過她的身體──

  他們彷彿忘卻每一件事,只是靜靜躺在一起,親暱地相擁在一起,溫存的氣咪仍然漂浮在空中,相愛之後的慵懶感充斥他倆。他們疲憊地閉上雙眼。

  仇塵剛用大腿夾住她的腰,他不能讓她再逃走。

  所有的恩怨都等到天亮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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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7 11:33:1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夜蝶不曉得如何去面對他。她覺得羞死了,昨夜居然恬不知恥地主動迎合他!

  躲在被單下,她遲遲不敢張開眼睛,直到確定自己能臉不紅、氣不喘地面對他時,才靦腆地張開雙眼,映入她眼簾的,是衣裝筆挺,瀟灑帥氣,冷傲依舊的仇塵剛。

  在他那張貫有的冰凍容顏中,夜蝶讀不出任何訊息。

  他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莫測高深地盯著她,令夜蝶覺得寒冷,他憂鬱的眼眸沒有任何情緒起伏,足見昨夜對他不具任何意義。

  他起身丟了兩件衣服在床上──一件牛仔褲和一件褪了色的紅格子襯衫。「穿上它!」他看著她道。「以後妳不能再穿華麗的衣服,只能穿牛仔褲和襯衫。」

  「為什麼?」夜蝶不懂。

  他卻答非所問。「給妳十分鐘的時間換衣服,否則,我會把妳所有的衣服都丟掉,讓妳再度裹被單,別逼我發狠!」他目光像兇殘無情的豹。

  夜蝶火速衝到浴室換上衣服,決定先有衣服再與他「對抗」,她可不願再過之前「披被單」的日子了。

  她再度出現時,簡單的打扮,使她看起來好清純,一副完全不解世事的稚氣模樣。她正襟危坐地盯住他。

  仇塵剛執起手中的剪刀,朝她大步走來,夜蝶嚇得驚呼出聲,整個身子縮了起來。

  仇塵剛扯住她烏黑亮麗的秀髮。「啊──」無情的聲音伴隨她長長的秀髮散落一地。

  「不──」夜蝶拚命掙扎,卻敵不過他的力氣,只剩下像西瓜皮似的短頭髮,淚水迸出她的眼眶。「我恨你!」她向他揮出拳頭。「為什麼要這樣待我?為什麼?」

  她哭得好傷心。

  仇塵剛輕而易舉地抱住她的腰,將她舉起與他平視。「因為妳不再是妓女,而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孩。所以我不准妳有妓女的模樣。」

  「你是瘋子!」她罵道。「我與你有理說不清!你曾經教導找,一個女人當情婦沒有錯,而我現在當妓女,又何錯之有?情婦和妓女都會擁有不同的男人,她們不必像妻子一樣為男人守貞。」

  「不一樣。」仇塵剛目光炯炯有神,彷彿望入她的靈魂深處。「以前,我可能漏講一句話,」他不尋常的佔有慾表露無遺。「現在,我補充說明──如果妳真要做情婦,妳這輩子只能做一個男人的情婦,妳必須永遠只屬於那個男人,而那個男人就是我。」他霍地放開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細細咀嚼他話中的意思,狂亂的喜悅湧上她的心田。她覺得自己在天堂上飄飄然。

  他可知唯有他,才能激起她的七情六慾。她火速擦乾臉頰上的淚水,跑到他面前,可憐兮兮又滿心期待地問:「你……是要我再當你的情婦嗎?」

  「情婦?」他目露兇光,嘴角充滿嘲弄。「妳以為妳還夠資格嗎?」他說得好無情。「已經有那麼多男人享用過妳了,我不習慣撿破鞋回來穿,妳現在什麼都不是──」

  「我受夠你了──我有我的尊嚴,我要走了,大家好聚好散!」她有「志氣」地咆哮著,並推開他。

  「既然我將妳帶回來,就不會再放妳走。」她才走兩步,整個人就被提起來,她實在摸不清他,言語對她無限的諷刺,卻又死也不肯放她走。

  仇塵剛冰天凍地的聲音再度響起。「妳還敢說尊嚴二字?妳昨夜不是諷刺我倆都是沒有尊嚴的人嗎?我警告妳,妳要是敢再從我身邊逃走,無論妳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不會放過妳──」他的手更加用力地捏住她,一字一字咬牙道:「從今天開始,我會好好教導妳何謂尊嚴與榮耀,請記住妳現在的身分──妳只是我仇塵剛的女傭,一切都要聽從我的發落。」

  「女傭?」她的地位被貶得更低了?她無法相信地張大雙眼。

  「不錯,」他大聲嚷嚷。「去把我的手提式電腦拿過來,我們一起去『號子』──」他終於放開她了。

  她雙足落了地,一雙殺人的眼眸及可怕的「恐嚇」,使她不敢不從。她乖乖地跑到書房內,提起手提式電腦。

  這台手提式電腦約有五、六公斤重,對她嬌小的身子而言是個不小的負擔,而仇塵剛一點也不同情她。

  「走吧!」他催促她。「去交易所的時間快來不及了。」他自在地穿上鞋子。

  玄關處放的是一雙普通的布鞋,夜蝶默默地穿上,可憐兮兮地跟隨他。

  ※  ※  ※

  在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號子中,或許只有夜蝶一個人呆坐在椅子上,因為她根本看不懂螢幕上的數字,同時興趣缺缺,一點也不起勁。

  她相信自己這模樣一定很醜,短短的西瓜皮秀髮、便宜的襯衫、破爛的球鞋、素淨的一張臉,唉!她看起來真是名副其實的寒傖貧窮小女孩。

  股票到底怎麼回事呢?她看到角落有人放肆大笑,也有人哀嚎痛哭,螢幕上的數字一會兒變多,一會兒變少,一會兒是綠色的數位,一會兒是紅色的數位,電腦還會顯現彎彎曲曲的圖形,唉!看得她煩死了!

  她不知道仇塵剛跑去哪兒了。之前,他「命令」她坐在這張椅子上,若他出來找不到她,他一定會實現他的「諾言」……她真的不知道這些話是當真在嚇她,還是信口開河的笑話。無論如何,她倒是聽話地乖乖坐在原地,萬般無聊地盯著電腦螢幕,耳朵聆聽交易所傳來的臺灣加權指數……

  快到終場了吧!交易所內開始混亂,有人興奮,有人緊張,也有人捶胸頓足,她聽到終場的加權指數是九千五百六十點,成交金額八十五億,下跌二百七十二點……

  今天股票下跌了,怪不得大部分的人都面有難色。不過,商場上一定有賺有賠,應該有人在一片歎息聲中,笑得很開懷吧!

  她無意間聽到了似曾相識的聲音,他們放肆地大叫道:「太好了,別人賠錢,我們都賺錢,光這一個早上,我們就進帳五百萬了。」

  二男二女的笑聲,幾乎將交易所的屋頂掀了。夜蝶側過頭尋找這些聲音的來源,驀地整個人臉色發青。

  難道老天爺真要絕她的生路?就在她最落魄邋遢的模樣時,竟又與這些仇人相遇。是堅基叔叔、嬸嬸,還有王裕元,以及一位大美女。這位大美女親暱地擁住王裕元,兩人有說有笑。

  夜蝶試圖躲開他們,可惜天不從人願,正好王裕元摟著美女回過頭,他一臉詫異地打量她,然後輕視她笑了笑,大聲嚷嚷道:「咱們真是太有緣了!」這一句話,讓

  堅基叔叔及嬸嬸轉過身,他們兩人同樣驚訝不已。

  他們四人立即走向夜蝶,夜蝶雙拳握緊,命令自己提起勇氣應付一切,她抬頭挺胸地起身面對他們。

  「喔──這是誰啊!」堅基叔叔首先嘲諷道。「打扮得像個小丫鬟似的!妳還沒死啊!真是巧合,又重逢了?」

  嬸嬸加油添醋。「怪怪!妳怎麼沒受黑家『詛咒』的報應?一年多了,妳居然還活著──」

  夜蝶雙眸迅速噴出火花,她有志氣地反駁道:「是啊!真抱歉,沒稱你們的意,我就是死不了,而且好得很──」

  「好得很?」王裕元插進話來。「妳這模樣,像個小乞丐,如此就算好得很?」

  他回過頭,緊擁著身邊的大美人。「達令!我來介紹,她就是那個小可憐蟲──」王裕元用手指著夜蝶。「她曾經是我的未婚妻,不過,現在妳看到她的拙樣,應該明白,我為什麼拋棄了她,而愛著妳──」王裕元捧腹大笑,其餘三個人也跟著仰天大笑。

  夜蝶氣得渾身顫抖,這笑聲像針般紮在她心上。「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們每個人都敗在我的手下──」她咆哮「立誓」。

  「敗在妳的手下?」堅基叔叔笑得前俯後仰,口沫橫飛道:「妳這小鬼也不秤秤自己幾斤幾兩重?除非妳能在股市贏過我們,否則,繼續做妳的白日夢吧──」

  王裕元更是笑得人仰馬翻。「小乞丐,妳最好去查查現在臺灣股市最大的操控者是誰!」他嘲弄道。「算了!我直接告訴妳吧!是我老爸王偉效。但他現在中風癱瘓,遲早會把王氏企業的大權交到我手士,所以,未來能在股市呼風喚雨的股票大亨,絕對是我──王裕元。」他鄙視道。「小丫頭,妳的權力有可能比王氏企業大嗎?」

  他故怠拉近與夜蝶之間的距離。「妳最好接受我給妳的『諫言』,趕快找個富有的男人,做他的情婦,享受魚水交歡的快樂,然後,讓『詛咒』發生遭受報應──不得好死!」

  王裕元語畢,四個人笑得更是邪惡、猙獰。

  「你們──」夜蝶猛地一旋身,頭也不回地向前跑,後面嘲弄她的震耳欲聾笑聲,不曾停止……

  淚眼婆娑的她,盲目地往前衝,一不小心,被清潔人員的工具絆倒,她摔在地上,一時之間爬不起來。

  也許,她真的是沒人要的小可憐!連清潔人員也瞧不起她。「見鬼!走路不帶眼睛啊!」清潔人員不但不在意夜蝶有無受傷,還咒駡連連。「趕快走開,別擋在門口,礙著我的工作──」

  難道,貧窮寒酸的人,就沒有尊嚴嗎?難道,只因為她這副落魄的打扮,就會被別人瞧不起嗎?

  她親眼目睹王裕元他們被別人簇擁著,交易所的員工,對他們必恭必敬,逢迎諂媚,卑恭屈膝。

  一個人有沒有財富權力,所受的「待遇」,竟有著天壤之別。

  這就是人的尊嚴、榮譽與驕傲嗎?

  夜蝶坐在地上,淚水不爭氣地汨汨而下……

  夜蝶就這麼坐著,像只沒人要的可憐小狗。卻引起清潔工的責駡。「妳怎麼還賴著不走?妳再不走,我就請保全人員趕妳走──」

  夜蝶怒火中燒。「這又不是你家的地,我不走,你管不著──」

  「可惡!妳這沒人要的小孩,我要叫員警了──」清潔工威脅她。「妳妨礙我工作──」

  半晌,威脅聲音響了起來。「這裏是公眾場所,你的確沒資格干涉她坐在那裏,但她打擾你掃地的時間,也確實是不對,我看,這樣吧──」對方從口袋中取出鈔票。「我給你一萬元,希望你能允許她坐到高興,等她離開後,你再來打掃,好嗎?」

  這一萬元讓老頭雙眸發亮。「當然好,沒問題、沒問題……」老頭走遠時,口中仍唸唸有辭。

  夜蝶沒有回頭,她光聽那令她毛骨悚然的聲音,就知道是誰在她背後。

  她可不願意讓他看到她可憐兮兮,淒慘無助的模樣,所以她迅速擦拭了滿臉淚痕,起身面對他道:「對不起,我沒坐在椅子上等你……」她故意表現出一臉平靜,沒有任何事發生的樣子。

  仇塵剛若有所指道:「懂得謙卑是邁向成功的第一步!」

  「謙卑?成功?」夜蝶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仇塵剛岔開話題。「妳坐夠了嗎?我們可以回飯店了吧!」他將手提式電腦交到她的手中。「走吧!吃飯的時間到了。」

  手上的電腦對夜蝶而言是很沈重的負擔,但是,她的心情更沈重,像是被石頭壓得快喘不過氣來,她不吭聲,只是默默地走在他後面。

  ※  ※  ※

  今天受的刺激,對夜蝶是最大的打擊吧!

  這種打擊,幾乎可以要了她的命。

  難道自己真的如此沒出息?

  她一路哭喪著臉回到飯店,便狂奔到房裏,鎖上門哀哀切切地哭了起來。

  仇塵剛並沒有打擾她,他似乎有意讓她哭個夠,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沈思。

  可憐的夜蝶──

  其實他今早已目睹了事情的經過,但是他並沒有出面制止,也沒替夜蝶出氣。他要夜蝶自己承受恥辱。

  一個人能勇敢承受恥辱,才能忍辱負重,才會有得到成功的一天。

  ※  ※  ※

  仇塵剛一直等待夜蝶,直到萬籟俱寂,明月如勾時,她才雙眸紅腫地輕輕開門。

  映入她眼簾的,就是坐在沙發上的仇塵剛。

  「我──」她不知該如何開口,只是擔心仇塵剛會罵她。

  出乎她意外地,仇塵剛竟關心地對她說:「哭夠了嗎?若是哭夠了,妳也一定餓了,我叫服務生送了一些宵夜,快去吃吧!」

  「不──」夜蝶雙唇微顫,模樣好不可憐。「我想請問你,名、權、利,對一個人真的很重要嗎?」她似乎有好多疑惑及不解。

  仇塵剛銳利的大眼鎖住了她,他直言不諱道:「如果我說是呢?這答案對妳會不會太殘忍?這個世界,金錢就是一切。如果妳有錢,妳就能擁有天下,如果妳無權無勢,就變成向人搖尾乞憐的狗!」

  她沈默了好一會兒,大眼露出痛苦問道:「人想要擁有尊嚴、榮耀,是不是只要有錢就可以兼而有之?如果我有錢,是不是就可以得到別人的尊敬?甚至──」她露出仇恨的目光。「可以把我討厭的人踩在腳底下──」

  仇塵剛思忖好久,才道:「是的,妳說的一點也沒錯。」他停頓一會兒續道:「這是個見錢眼開,金錢至上的世界。以妳能擁有多少財富,來斷定妳能有多大的成就──」

  她的頭腦轟轟作響,強大的仇恨與這世界的無情無義,幾乎使她瀕臨崩潰,她脫口而出道:「我求求你教我,如何成為最富有的女人──」

  「夜蝶──」他雙眸閃過一絲憂傷。

  「求你教我怎麼樣在股票世界中賺到錢──我知道你懂股票買賣,我求求你教我。」她可憐兮兮地哀求。

  仇塵剛嘲弄地笑了。「告訴我,為什麼?」

  「為什麼?」她自卑道。「當我是妓女時,只想到能餬口就好,但現在我要所有的人都看得起我,我相信這才是我真正的榮耀!」

  夜蝶覺得無地自容。「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你已認定我是情婦、妓女……但是──」她悲傷道。「你一定不相信,除了你,我從來沒有被別的男人碰過──」語未完,她已跳起來往臥房衝。

  她還沒跑遠,背後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輕易地將她舉了起來,將她整個身子往他身上貼,她動彈不得。她的淚水潸潸滑下,仇塵剛的下顎靠近她的耳際,雖不發一語,但他的動作卻充滿溫柔。

  她嗚嗚咽咽地低嚷著。「我沒有騙你……你要相信我……」她一直重複著這些話。

  悲慟的心情轉變為奔騰的喜悅,只因他說:「我相信妳,夜蝶!」

  彷彿湧上了生命的新活力,她停止哭泣,他們面對面,他注視著她梨花帶淚的臉龐。

  他喑啞低沈道:「我是個男人啊!我看得出妳自始至終都只屬於我一個人──因為,妳一直都那麼純真、害羞……」他柔情蜜意地揩去她臉頰上的淚水。「別哭了!」

  她迎上他充滿情愫的大眼,她哽咽道:「我什麼都沒有,能以什麼做為買賣股票的『籌碼』呢?」

  他抱起了她。

  「用妳的身體──」他道。

  他將她輕輕放在雪白的大床上,褪去她的衣服,輕吻她的臉頰,愛撫她的嬌胴……他當她是寶貝般的呵護她。

  這一夜,相當的甜蜜。

  ※  ※  ※

  當晨曦灑在他倆身上時,天地似乎不同了,心境也不同了──一切都顯得欣欣向榮,他倆也彷彿是新生的人。

  「起床了,小懶豬!」仇塵剛在她俏臀上輕輕抽打好幾下。「妳真是不稱職的女傭,妳難道不知道,傭人要比主人早起,服侍主人嗎?快起床!小妹──」他逗趣地在她耳畔學著雞叫聲。「咕──咕咕──咕──」

  夜蝶辛苦地睜開沈重的雙眼,她睡眼惺忪道:「為什麼白天叫我小妹,晚上要我做你的情婦,為你暖床?」仇大爺快天亮才讓她睡覺呢!

  「如果妳想要賺錢,就必須具『雙重身分』,白天是小妹,晚上是情婦。」他又用力拍她屁股。「快起來!『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去交易所的時間到了──」

  股票?交易所?一幕幕被嘲弄、輕鄙的鏡頭,震得她完全清醒了。

  她要當女強人,賺一大堆錢以打敗他們……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跳下床。

  沒想到她的「裝備」仍是昨天那件褪了色的襯衫及牛仔褲。「我──」她很無辜地看著他。「還是這套衣服?」

  「當然。妳不是要讓自己活得有尊嚴嗎?白天妳的身分是小妹,想買新衣服,要靠自己賺錢。若妳能在股票買賣上賺到錢,還可以追求更高的物質享受──」他看著她道。

  「是這樣嗎?」夜蝶雙頰燥紅地在他面前穿上牛仔褲、襯杉。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晚上呢?」她沒有忽略仇塵剛激情的雙眸,心中暗自得意。

  「夜晚,當然就不同了。」仇塵剛神清氣爽道。「妳會得到當情婦能擁有的所有一切──」

  同一個人因身分的不同,而「待遇」有著天壤之別,仇塵剛成功地讓夜蝶嚐到人間冷暖的不同滋味。

  「我要自立自強。」她吼叫道。

  ※  ※  ※

  這是夜蝶第二次走進證券交易所。

  望著萬頭鑽動,喪失理智的投資客,夜蝶不知道這裏是否有她的容身之地?

  站在大門口,仇塵剛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以嚴肅口吻道:「在妳進入這扇門之前,我有話要告訴妳,不管未來如何,妳永遠要保持一顆謙卑的心,就算妳擁有了財富之後,也必須保有謙遜的態度,如此才是真正的成功。」

  「但是──」夜蝶心底閃過那群嘲笑她的人的影子。「為什麼某些有錢有勢的人,就算為非作歹、十惡不赦,依然能自在地活著?」她好怨。

  「這樣的人遲早會受報應的──」仇塵剛意有所指。「相信我,妳遲早會看到他們遭受報應的一天。」

  仇塵剛取出一本銀行存摺及證券存摺。「拿去吧!這是妳今天的籌碼。」

  「籌碼?」夜蝶打開存摺一看,嘴巴立刻張成O型。「一百萬元?」哇!好多啊!這些錢,已先讓她信心百倍了。

  「是的。這一百萬元先讓妳玩,另一本簿子,是讓妳買了股票後存進去的本子。

  」仇塵剛鼓勵地拍拍她的肩膀。「去吧!好好加油!」

  她還有幾許遲疑。「但是……我該買那幾筆股票呢?你能告訴我嗎?」

  仇塵剛調侃地道:「賺錢的方法要靠自己學,股票買賣嗎?七分的努力和三分的運氣,我不會提供妳任何內線消息的──」

  「是這樣嗎?」她的唇翹得好高。「算了!我不相信自己學不會,哼!」她猛地一旋身,往「號子」裏跑。

  仇塵剛注視著她的背影,終於看到不向命運屈服,並勇敢面對的夜蝶!

  ※  ※  ※

  該買哪些股票呢?

  夜蝶傷透了腦筋。盯著密密麻麻的數位,已讓她眼花撩亂了。於是她決定相信自己的判斷,買價越高的股票,一定漲得越高!

  她花一百萬元,買了盤面上數字最高的投票。結果,才剛交割完的她,立刻眼睜睜地看著股票指數往下狂跌──

  老天爺!她想尖叫,卻叫不出來……只覺得自己快腦充血了……一個早上,不過四個小時,她已血本無歸?!怎麼對仇塵剛「交代」?

  她整個人傻傻地坐在椅子上,腦中一片空白,處在渾渾噩噩的狀態,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有人在拍她的背,才清醒過來。

  她一臉垂頭喪氣,欲哭無淚,仇塵剛不以為意地淡淡道:「走吧!交割時間已結束了,去吃中飯吧!」

  她滿臉訝異。「你……不在乎我賠光了你的一百萬?」

  「學習的本身就是一種投資,天底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更別想剛投資就有收穫!」他一副習以為常,不以為意的樣子。

  「為什麼?」她皺起秀眉。「我為什麼會失敗──」

  「自己找答案。」仇塵剛說得很絕情。「我不會告訴妳的。」他希望夜蝶自己摸索。

  夜蝶垂下頭,沮喪地尾隨他。

  只要逮到機會,她就不死心地追問。

  「為什麼股票那麼吸引人呢?」她回想今早看到的投資客,只能以瘋子來形容。

  「我真不懂。」

  仇塵剛盯著窗外的藍天,感觸良深適:「世人喜歡追求刺激,而股票這種刺激,又是如此難以捉摸,沒有定數,所以這更是一種很迷人的『賭博』,讓大家都瘋狂,迷失了──」他不知不覺遙想當年……

  她望進他深不可測的雙眼。「難道──」再低首看看盤裏的牛排,突然覺得索然無味。「可以瘋狂到血腥、暴力、自殘……」

  仇鹿剛回過神,抿嘴一笑道:「這就是金錢世界的遊戲規則,世人必須付出代價──」

  他想起了他的妹妹……頓時,神色好哀愁。

  「是這樣嗎?」夜蝶敏銳注意到他令人刻骨銘心的心痛表情,識相地不說話。

  她對自己發誓,總有一天,她希望能撥去他的憂愁,她會瞭解他內心的世界,以及他神秘的過去……

  ※  ※  ※

  她與仇塵剛回到飯店,已是夜晚了。

  回到飯店的套房,一打開大門,夜蝶竟見到席谷雪,優雅傲氣地坐在沙發上,不等夜蝶開口,席穀雪已盛氣淩人道:「抱歉,我有葛烈給我的鑰匙,所以,我不請自來──」

  這句話讓夜蝶備覺刺耳,她二話不說,走回房間撲倒在床上,用被子摀住頭。

  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她決定不去想,否則,只怕她會被妒火焚身。

  不知道過了多久,頭上的被子才被掀開,夜蝶脫口道:「你的情人找上門來了,我識相的退得遠遠的,讓你們去溫存──」她高亢尖叫。「你去找她啊!別來煩我──」

  「妳真是無理取鬧!」仇塵剛拿她沒轍。「妳不分青紅皂白的亂吃飛醋,我已經叫穀雪離開了──」

  「谷雪、穀雪──」夜蝶佯裝嗲聲叫道。「誰吃醋了?我告訴你,等我成功了,我就會離開你,去找別的男人──」她狂吼。

  下一秒,她整個人被壓倒在床上,仇塵剛用他的壯軀野蠻地控制她。「住口!」

  他雙眸閃爍火花。「我不准妳離開我,妳一輩子都是我的情婦。」

  帶著威脅的意味,他狠狠咬住她的下唇,她潑辣地對他拳打腳踢,無奈,當他心疼他咬傷她,動作一改溫柔地親吻她時,她就招架不住了。

  他想到另一種要脅她的手段,他要激起她生理上的慾望……她的手指陷入他的背脊,嬌喘咻咻,身體止不住地抽搐。「塵剛……」她再也受不了了,發出歡愉的叫喊。

  「不准離開我、不准離開我……」霸氣的嚴厲語氣,逐漸消失在喉嚨中。

  室內只有愛的呢喃。

  ※  ※  ※

  一樣的穿著打扮,與昨天不同的是她的雙唇紅腫,加上一張無精打彩的臉,漂亮的眼珠子承載著怨恨與不平。

  站在股票交易所的大門前,仇塵剛還是心平氣和地將存摺及證券簿放在夜蝶的手中。「我替妳存了一百萬,妳在去玩吧!」

  「這……」她的臉一沈。「你不必對我這麼好──」她心高氣傲地拒絕接受。

  「妳鬧夠了嗎?」仇塵剛又想發脾氣。「別淨像小孩子一樣胡鬧。妳不是因為想復仇,所以才『求』我教妳玩股票。」

  「你──」她駁斥。「別對我用『激將法』,我不吃這套。」

  仇塵剛擺擺手道:「妳難道一定要聽到我對妳說,昨夜我已把交給席穀雪的鑰匙要回來了。我向妳保證,席穀雪不會再來找我了,這樣才可以嗎?」他氣得旋過身子。

  夜蝶臉上的表情非常歡愉,她搶過他手中的存褶。「當然可以。」她眨眼道。「別忘了你的保證。」她對他揮揮手。「我也向你保證,今天我會賺錢喔!」

  她一溜煙不見了,仇塵剛闇黑的大眼有著很濃的笑意。

  可惜夜蝶的保證好似在畫大餅!今天,她更是賠得一塌糊塗。

  「妳是怎麼玩的呢?」仇塵剛好像一位老師般為學生解惑。

  「我──」她小聲道。「聽到一些小道消息電子股和金融股會漲,所以我將籌碼全部投注在這兩股上面,萬萬沒想到──」她不服氣地嚷叫。「為什麼別人一直賺錢,而我卻一直賠錢呢?」

  仇塵剛很嚴肅地開導她。「在股票買賣上要成功,並不能只倚靠政府,或是旁門左道的消息,最重要的是,妳要有一顆敏銳的心,敏銳地看著『數字』──」

  「原來號子內流傳的消息並不可靠!」夜蝶恍然大悟。

  「當然不可靠,有些小道消息甚至會害死人,記住,股票是人為操縱的。」他言中有意道:「小道消息可能是吸光投資客所有心血的手段!」

  夜蝶謹記在心。「股票交易所就像刑場。」

  仇藤剛語重心長。「夜蝶,臺灣的股市算好的呢!臺灣加權指數一天漲跌不能超過股價的百分之七,所以,投資客就算賺不到錢,也不至於賠到穀底,反觀全世界──

  「美國道瓊工業指數、英國金融時報、巴黎證商工會、德國法蘭克福、日本日經指數、香港恒生指數……這些世界級的股票,甚至只要一小時,就可以讓一個市民小卒,一霎間變成上億富翁,或是相反的傾家盪產,血本無歸,而後者,通常選擇結束自己的一生──」

  夜蝶聽得心有餘悸。「股票,真是害死人了!」

  他雙眸冷得像冬天。「千錯萬錯都是錯在人太貪心,才會招惹橫禍,所以,玩股票以致賠上生命,根本死不足惜啊!因為,這是人類嗜血的本性在殘害自己。」

  「人,真是有點變態啊!」夜蝶感歎。

  「既然妳有所了悟,就別起而效尤,瞭解嗎?」仇塵剛愛憐她道。「好了,賠光就賠光了,無所謂,不過,民生問題總是要解決,吃飯去吧!」

  「真慷慨啊!但是──」她滿臉愁容。「我真的是對不起你!你的兩百萬,我都……」

  「這是妳夜晚做我情婦的酬勞,放心吧!我不會要回來的。」仇塵剛老神在在道。「這樣可以了嗎?」

  「真的?」夜蝶眼瞳發亮,但她隨即又抿緊唇線。「但是,明天──」

  「明天的事,就要看妳今夜的表現了!」他強調表現兩個字,不懷好意的意圖相當明顯。

  夜蝶卻不屑地撇過頭,嘴巴翹得好高。「如果,你的老女人來找你,我就不陪你喔!反正,老女人比你的情婦還吸引你。」

  「夜蝶!」仇塵剛安撫她。「她就算來,也只能站在大門口,我不會讓她進門的。現在,也只有妳,我的情婦能自由出入我的套房,妳還有何不滿意的?」

  那一天,雖然股票連連失利,但是,她在情場,顯然是連連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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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7 11:33:3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仇塵剛究竟是何方神聖?

  夜蝶這些日子以來與他日夜相處,對全身上下都是秘密的他,瞭解仍只是「神秘」二字。

  世間怎麼會有這種人,夜蝶一天賠光他一百萬,他也不會有任何表情,連續三個月,賠掉的錢更是難以計數,但他還是無動於衷。夜蝶心想,也許就算她繼續一直賠錢,他可能也都無所謂呢!

  他究竟是誰,富有的程度令她咋舌,難道華僑都比在臺灣的任何人更有錢嗎?

  而他,對於過去總是三緘其口,夜蝶有時偷偷「調查」他,結果顯示他真的只有在玩股票,不過,他名下的股票遍及全世界,看來像是他在「遙控」這些股票。

  夜蝶告訴自己,她不能服輸,必須證明白已除了當情婦的命之外,也能有另外的作為,一定成就她的榮耀──做一名女強人。

  所以,她每日看十份以上的報紙,尤其是金融報導、股市分析、專家預測……她決定要用仇塵剛提示的一顆敏銳之心,靠自己觀察,在股票市場闖出一片天。

  可惜,她總是看得頭昏眼花,筋疲力盡,然後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仇塵剛總是會輕輕把她搖醒,橫抱地住臥室走去,輕吻她的小鼻尖道:「小情婦,該盡一些床上的義務。」

  她深情款款地注視他。「我喜歡取悅你,你應該明白。」

  他笑了,將她輕輕放在床上……

  她真是天生的情婦,她讓他神魂顛倒,銷魂蝕骨。

  ※  ※  ※

  又過了三個月。整整半年,她在「號子」還是「每賭必輸」。

  而真正令夜蝶忿忿不平的是她賠得一乾二淨,而王裕元他們卻賺得翻天。他已快成為臺灣最大的股東了。也許,就只差王裕元的父親王偉效手上的股份了。

  她卻已寒傖到同一套衣服穿了半年,布鞋也破了一個大洞,但是,仇塵剛可不同情她,他要她自己想辦法。

  所以,她只能在例假日時,趕快洗衣服,破破爛爛的布鞋,也只好用衛生紙遮住破洞。天氣變冷了,只靠仇塵剛的大外套取暖。

  這半年來,改變的是她的頭髮留長了,綁了個小辮子,另外,席穀雪這些日子並沒有再來「騷擾」他們。夜蝶睹中高興不已!

  今夜,「老女人」又大搖大擺上門來找「情夫」。

  仇塵剛真是一位君子,所以信守諾言,他不准席穀雪進門,自己走出大門,與她在門外說話。

  夜蝶佯裝不在意,低首看著報紙,不過,當仇塵剛一關上大門,她立即躡手躡腳地衝向大門邊,將耳朵緊緊貼在門板上,監聽他們的一舉一動──

  「……既然你這樣要求我,我當然不會不識相地賴著,但是,請記住,我愛你……我不會再來煩你,除非……你厭倦了你的情婦……」席谷雪哽咽地說。

  「你是一個成熟、事業有成的男人,但是,你的財富卻徹底改變了你,你變得冷血、無情,你不再是以前的葛烈了。」席穀雪頓一頓口道:「我明白毫無人性的仇塵剛,是不會愛上他的情婦的,你對她完全是肉體的需求。對一個男人來說,這種生理慾望是很容易厭煩的,我等你──」

  夜蝶感覺自己好像被亂棍揮了好幾棒,她的心越來越下沈。

  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仇塵剛霍地打開大門,兩個人撞個正著,他的大眼瞪著她…

  「妳在幹麼啊?」仇塵剛好玩地問道。

  「我……我……」她臉頰紅了起來,畢竟,偷聽別人談話,實在有些不道德。她眼明手快,立即拿起脫鞋。「我要服侍你穿鞋啊!我是小妹嘛!」她蹲下身子。

  仇塵剛言中有意。「妳白天才是小妹,晚上是情婦,不必做這些事──」他拉她起身.二話不說就抱住了她。這突然的舉止,嚇住了她。

  他將她抱得好緊。

  她藏在他的傻中,有無限的安全感及溫暖。「你……你怎把我抱得這麼緊?」她翹著唇問。

  「不抱住妳,怕妳又會胡思亂想,無理取鬧──」

  夜蝶滿足地笑了。

  「你為什麼願意讓我緊抱著?」仇塵剛反問她。

  「我喜歡貼著你啊!」

  「小情婦──」他哼哼地笑。「放心吧!我不會再讓妳吃飛醋的!」他語中之意相當明顯。

  夜蝶在他懷中想,管他什麼天長地久,反正,他現在很在意她,這樣就夠了。

  ※  ※  ※

  這樣的日子,真是一成不變!

  可憐的她,還是坐在地上用強力膠黏著布鞋的破洞,白天是小妹的她,依然得幫仇塵剛提手提式電腦。

  「妳今天能突破自己嗎?」仇塵剛加強了「突破」二字。「賺一萬元,應該不難吧!」

  「別小看我!」每天,她都先對自己信心喊話。「我會從失敗中記取教訓,今天要賺十萬元。」

  「很好!妳已『突破』了。」他附和她,為她加油打氣。

  今天的夜蝶,其實很慘。早上出門時太趕了,導致她布鞋沒上好膠,已快裂成兩半。一拐一拐的在交易所跑來跑去。

  一會兒先看螢幕上的數位,一會兒跑向交割櫃檯,再跑回來看自己買進的股票,股價是否向上升……在奔波來回間,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布鞋全毀了。

  因禍得福吧!在交割的最後十分鐘,她腦中突然一閃──不對!她跳了起來,急急奔向櫃檯……

  夜蝶跑向仇塵剛,狠狠地抱住他,尖叫不斷,鈴當似的笑聲回盪在交易所裏。

  仇塵剛疼惜地注視著她,分享她的喜悅。「賺了錢嗎?」

  她笑咪咪地點頭。

  他執起手,比了個一。

  她興奮地拚命點頭。

  仇塵剛笑不可抑。「是不是如妳今早的『保證』,賺進六位元數字?」

  她反而害羞地拉拉頭髮。「沒有啦!少一點啦!」

  「那──是一萬元嘍!」他挑高眉。

  她真想把頭埋到地洞裏。「更……少啦!」

  仇塵剛眉毛快挑到額頭頂了。「一千元?」

  「是的!嘻嘻!」她笑得很不好意思,但卻也很得意。「這是我第一次自己賺到

  錢,終於可以買新布鞋了──」

  「好。」他順她的意。「今天,慶祝我的情掃夜蝶,賺了一千元,我們去買一雙好布鞋,好嗎?」

  「太棒了!」夜蝶歡呼。「我終於自食其力賺到一雙布鞋了!萬歲!萬歲!」

  挽住仇塵剛的手臂,夜蝶突然覺得自己一定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因為,他從來沒有恥笑過她,也沒有責備她。今天她才賺了一千元,但他一樣給她沒有人能給她的信心與支待,尤其,他還「恭賀」她賺錢了。

  他真是一個好人,而她,也真的很幸運。

  她擠眉弄眼對仇撻剛信誓旦旦道:「這只是個開始喔,今天賺一千,明天賺一萬,後大賺十萬,大後天賺一百萬……總有一天,我會是擁有上億元的股市女大亨……」

  仇塵剛眼中卻閃過淡淡的憂愁,不過,正得意洋洋的夜蝶壓根兒沒注意,他整整面容,眉開眼笑道:「是的,這只是個開始!妳的『雄心壯志』一定會成真!」

  ※  ※  ※

  也許是時來運轉吧!

  彷似突然開竅的夜蝶,對股票有著驚人的敏感度,只要她相中的股票,幾乎都會一路長紅。

  她的財富快速累積,未滿二十歲的地,已是股票操作行家。

  她謹記仇塵剛的話──保持一顆謙卑的心,她依然拚命的努力,不以此為滿足,今日的慾望及昔日的仇恨,使她發誓要贏過王裕元。

  ※  ※  ※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夜蝶二十歲了。

  她的秀髮留得好長,一身光鮮的打扮,她身上已擁有女貴族的架式。一個人的外表會隨著年齡增長而趨於成熟,但夜蝶那股純真的氣質卻不曾改變。

  而她當仇塵剛的情婦三年,他不曾厭倦過她,席穀菩的話,並沒有成真。

  仇塵剛,似乎要定她做他的情婦──

  他疼她,呵護她,無微不至地照顯她,不曾改變。他甚至將當年送她的寶石盒,再度霸道地放回她的手中。

  他狂妄道:「妳只屬於我。」

  挪雙虎視眈眈的發愁大眼,究竟在表達什麼?究竟在恐懼什麼?

  夜蝶越成功、越獨立,是否就意味著,她不再需要他,她可能會離開他,就像一雙炫麗燦爛的蝴蝶,展翅高飛……

  仇塵剛獨自面對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恐懼!

  塵剛!夜蝶在心中對他呼喊著,為什麼你炯然的雙眸總是充滿憂慮?現在的你,為什麼總是顯得鬱鬱寡歡?

  是你厭倦我、討厭我了嗎?

  或是你在想著席穀雪?

  求求你,別轉向她,請你好好看著我!

  你知道嗎?

  我對你──夜蝶咬住下唇,不准自己說出那三個字。

  只因,他的「戒律」就是──不准愛上他。

  身為情婦,最怕就是愛上男人,那種椎心刺骨的痛,深深淩遲她。

  女人,真的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嗎?

  夜蝶傷心地自忖,如果,她真能掌握自己,就別讓她只做仇塵剛的情婦吧!她想誠仇塵剛愛她。

  但是,這是個遙不可及的夢吧!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他的情婦多久──這使得夜蝶更加珍惜與仇塵剛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喜歡做他的情婦,她喜歡向他撤嬌,喜歡「服侍」他。

  握住手中沈重的寶石盒,夜蝶一語雙關問道:「為什麼『現在』才又將這些寶石戒指送給我?」

  「因為,妳二十歲,成年了,值得恭賀呢!況且,我知道妳會需要它。」他輕輕說道。

  「是嗎?」這不是她要的答案,她要的是「承諾」,她小心翼翼道:「寶石代表『永恆』,你想『永遠』拴住我嗎?」

  他答道:「有何不可?」

  她聞言,仰天大笑了,而後她狂吻他。

  今夜,她可不讓他好好睡覺……

  ※  ※  ※

  農曆新年過後,股市開盤的第一天。也許是沾到新年的喜氣,交易所一片喜氣洋洋,股價氣勢如虹。

  夜蝶站在某一角落,心中回想昨夜,陣陣甜意湧上心頭……她忍不住左顧右盼,奇怪?仇塵剛人呢?

  她實在想他,所以,不在乎「看盤」的重要,心不在焉地四處瞧。

  在人群中鶴立雞群的仇塵剛,應該很容易就找得到。但夜蝶突然在交易所內找不到他。

  從她在股市中第一次賺了一千元以後,隔天,仇塵剛就開始天天陪著她,一起為「賺錢」而奮鬥。

  夜蝶憂心忡忡,顧不了股票,她沿著長廊走,希望找到他的影子。

  在休息室的隱密一角,她終於見到他的背影。「塵──」聲音卻在她的喉嚨中消失。

  她看到了不該看的一幕──

  她只覺得天昏地暗,世界頓時變荒涼了。

  三年不見的席穀雪正與仇塵剛卿卿我我,她緊抱住他,顯現很強烈獨佔他的霸道行為。

  昨天的寶石盒、在床上繾綣的一幕幕鏡頭……在這一刻已成破裂的夢,殘酷的現實深深折磨她的心。

  她猛地一旋身向外跑。

  她的雙眸已迸出淚水,眼前一片朦朧,她衝出交易所,迎面撞上一個人。

  真是天絕人路,在她痛心疾首的時候,竟然撞上王裕元!

  他一臉猙獰地對她笑著。

  「嗨!標致的姑娘,為什麼哭了呢?誰欺侮妳了?」他邪氣地大笑。「妳的男人呢?」

  他上下打量著夜蝶,他知道這幾年來,夜蝶在股市賺了不少錢。而且她變得好美!美得令男人無法逼視。

  「你管得著嗎?」夜蝶嘲諷道。她想從另一邊下樓,王裕元卻擋住她的去路。

  「別走嘛!我的未婚妻!我們實在應該好好續續情──」他伸開雙臂。「我好想妳,妳知道嗎?」

  「我不是你的未婚妻──」她義正嚴辭地大嚷。「讓開,不然我叫人了──」

  「叫啊!叫啊!我就不相信會有人來救妳──」他邪惡如撤旦,彷似看穿夜蝶的無助。「我可是王氏小開,在這交易所內,沒人敢管我。而妳的男人,也不可能知道,妳有『危險』了。」王裕元眼中充滿憎恨。「他正與我母親打得火熱呢!他沒空理

  睬妳的,我母親勾引男人的功夫是一流的。」

  夜蝶杏眼圓睜,無法置信。「席穀雪是你的母親?」

  「我何必騙妳呢?『我的小公主』!」他故意強調「我的小公主」,讓夜蝶憶起他與她的過去。「不過,我與我的母親不相往來,我從國外留學回來後,就再也沒見過她了,直到今天──」他鄙視道。「想不到她與妳的男人明目張膽地在角落裏接吻。真是不改她的本性!」

  「我不要聽!」夜蝶摀住雙耳。「讓開,我要離開!」

  他更殘酷道:「我與我的母親多年不見,今日再與她邂逅,沒想到老女人風韻猶存,魅力過人,依然少不了男人,我老媽的慾望令任何女人都望塵莫及呢!妳比不上她的。」

  四十六歲的席穀雪不曾改變,歲月未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她依然讓仇塵剛無法抗拒,仇塵剛因席穀雪的出現,而把他的情婦忘得一乾二淨。

  王裕元突然抓住了夜蝶,她回神尖叫抗拒。「放開我!」她拚命掙扎。「你想做什麼?」

  他瞪著如魑魅的雙眸,惡毒道:「妳的男人可以玩我的母親,那他的女人,當然可以讓我玩──」他拉著她往外面走,「『小公主』!我依然忘不了妳──」他的力量好大,夜蝶掙脫不了。「走!我帶妳去一個地方,可以讓我倆重溫舊夢的樂園──

  」不顧夜蝶尖叫連連,王裕元把她拖到交易所外,拉她走向車子。

  「不──放手!塵剛、塵剛!救我──救我──」

  「叫吧!叫啞了嗓子,他也不會理妳的,他與我母親現在可能已經倒在床上了,而我也會『仿效』我的媽媽──」王裕元嘻皮笑臉,得意洋洋地旋過身子,往駕駛座方向走。

  但是,他顯然高興得太早。

  王裕元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地被狠狠揍了好幾下,他踉蹌地倒在地上,仇壞剛依然不饒過他,抓起地上的王裕元,壓在車蓋上,再補了他好幾拳。

  他打得王裕元鼻青臉腫,口吐鮮血,但他依然不肯罷手。

  夜蝶心驚肉跳地跳下車,出聲制止。「別打了,塵剛,你會打死他的──」她衝向前,握住他的手臂。

  仇塵剛回復理智鬆了手,並大口地喘氣,試圖讓自己奔騰的心歸於平靜,他聲音有絲顫抖。「妳……有沒有受傷?」

  夜蝶泫然欲泣地搖頭。

  背後傳來王裕元垂死掙扎的聲音。「你們……給我記住,我不會放過你們……尤其是你……」王裕元指著仇塵剛。「你……和我母親……」

  語未畢,王裕元已昏倒,而他的保鑣也趕來了,仇塵剛立刻帶著夜蝶離開──

  ※  ※  ※

  回到飯店,仇塵剛關心地審視夜蝶。「妳還好嗎?那傢夥有沒有對妳動粗,有沒有對妳毛手毛腳──」

  夜蝶悶不吭聲,她不懂他。如果,他真的與席穀雪有些「什麼」,為什麼他的雙瞳是這般真誠沒有虛偽?

  他又道:「對不起,在妳需要我的時候,我卻不在妳身旁,可是──」他慍色道:「該死!妳為何要一個人四處亂跑,這樣很危險──」他責備她。

  夜蝶豁出去地大嚷。「因為我在找你──萬萬沒有想到,看到你與老女人在一塊──」她心痛如絞。「你一直與她藕斷絲連,如果你真的忘不了她,我可以成全你們,我願意離開,反正,我現在不再是以前的小可憐蟲了──」她悲憤不已地掉下淚珠。

  「休想!」仇塵剛粗聲吼道,抓住她的手腕拉向他,她整個人跌向他,仇塵剛緊抱著她,她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襯衫。

  「夜蝶──」他親暱地呼喚她,帶著濃濃感情的呼喊聲,又讓她徹底心軟了。「我一定會給妳交代的,但是,在這之前──」他突然顯得忿怒。「給我說清楚,妳和王裕元是什麼關係?是妳勾引他嗎?否則他怎會找上妳──」仇塵剛怒火中燒道。

  「三年前,我看到了他與其他人一起對妳冷嘲熱諷。我以為那只是妳不小心觸犯股市的大人物,所以,他們乘機調侃妳,我不認為你們認識!但是,我的推斷可能錯得離譜!你們早就認識了,是嗎?妳和他究竟是何種『牽連』?」

  「何種牽連?」夜蝶心寒地笑了。「如果我與裕元有不正常的關係,那你和席穀雪,又是怎麼樣的關係?」她發瘋似地推開他。

  「裕元?」仇塵剛面色沈了下來。「妳叫得可真親熱啊!」他按住她的頭,讓她動彈不得。斷斷續績的回憶,與她剛剛的話牽扯在一塊,仇塵剛的思緒漸清晰,他恍然大梧道:「妳一直對妳的過去避口不談,妳既然早就和王裕元認識,又何必一直跟在我身邊?妳是在利用我嗎?」他完全喪失理智。「妳是不是愛著他──」

  「是的。我是──」她不顯一切地大叫。如果,他真的愛席穀雪,那她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裕元是我的末婚夫,如果沒有你的出現,我會嫁給他──」

  仇塵剛出乎意外地沈默安靜。夜蝶見他絲毫沒有反應,一顆心更是跌到穀底。

  她真的不再吸引他了嗎?所以,她刺激他、諷刺他,他都沒有感覺。

  好久、好久,他才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我才是傻瓜吧!」他如此說。「席穀雪今天來找我,要求與我複合,可是,我──」他停下不語,將臉埋進雙掌間。

  夜蝶緊張得心臟都要停止了。

  仇塵剛顯得好凝重,這一刻,他仿彿已成了個老人。「我告訴她,我要和她徹底分手,因為我已有夜蝶,不要其他的女人,我請她死心,她淚流滿面地要求我再抱她最後一次──」他仰天狂笑。「沒想到,今天,妳卻──」

  夜蝶喜極而泣,他是在給她「承諾」嗎?狂喜湧上她的心田──

  她責怪自己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地傷害仇塵剛,她伸出雙手抱住了他,急切地解釋。「原諒我,塵剛,我說的都是氣話,因為,我在吃席穀雪的醋,所以口不擇言,我根本不愛王裕元,我只對你……」在這節骨眼,她仍然說不出「我愛你」這三個字。

  原本痛苦閉上雙眸的仇塵剛,驀地,瞪著如銅鈴般的大眼,雙眸炯炯發光,他不相信這一切突來的轉變。「夜蝶……」

  「聽我說──」夜蝶一五一十道:「……王裕元確實曾經是我的未婚夫,但是我根本不愛他,而他,也只是在利用我……」回想過去,她竟一點也不遺憾當年那樣逃家。她反而慶倖因為勇於面對殘酷的現實,使她能遇見仇塵剛。

  「我的天!」仇塵剛心底湧上熊熊的怒火。「他們怎能這對待妳,妳只是一個小女孩……」他雙拳緊握。「他們太過分了──」知道她的過去後,仇塵剛的心好痛。

  「所以,我才想報復,只要我成功了,他們就不敢嘲笑我了。」她在他的懷中感到好溫暖,連動都不想動。「現在──」她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和你雨過天晴了,我保證,我不會再亂吃醋,不再和你發脾氣──」

  他愛憐她,但相對的也顯得很傀疚說道:「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是一定要向妳說聲對不起。我一直讓妳對我充滿焦慮、不安,從今後我不會了。」

  向來霸氣跋扈的他,也道出了體貼之話。這真是個「新開始」呢!他懂得替她著想,懂得疼惜她、尊重她,這些心態上的改變,就好像是丈夫對妻子的行為。

  他是她的丈夫……想到此,夜蝶心滿意足地笑了,就算這只是「自我幻想」,也使她心花怒放呢!

  她粲然一笑,意有所指道:「你的小情婦,只屬於你一人!」

  ※  ※  ※

  兩個月以後。

  王裕元總算「健康」的出現在號子了。而這陣子他所受的苦,使他決定報仇。

  他一到號子,當下決定先找仇塵剛算帳。

  在交易所裏,他對仇塵剛大吼大叫,想給仇塵剛難堪。「姦夫!」他罵道。「你不該和有夫之婦搞姦情,這是天地不容之事啊!」

  仇塵剛目光閃爍,一語不發,王裕元更是得理不饒人道:「席谷雪是我媽媽,哼──」他像要置人於死地的狠瞪仇塵剛。「你玩弄我的母親,我也會玩你的女人──

  」,他用指尖指著夜蝶。「小心點,我的『小公主』。」他咬牙道。「如果,我真的無法得到妳,我也會毀了妳。」他拋下狠話。「咱們走著瞧!」

  夾雜著眾人的竊竊私語,王裕元轉身離去。

  夜蝶臉色發白,仇塵剛仍然不為所動,眼神異常高深莫測,令人難以洞悉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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